段祺瑞賣國政策

段祺瑞賣國政策
1918年9月20日

本作品收錄於《戊午週報》

戊午編譯社函：段閣賣國政策，本已罄竹難書，今複本成加厲，實行所謂中日合併企畫矣。本年之中日秘約，實已具中日合併之基礎，雖經國人竭力反對，而段氏悍然不顧，該約終底于成。國人愛國熱心，夙有五分鐘之美譽，故秘約締訂之後，瞬然淡焉若忘，頗似秘約已成即無妨害者。而段氏與日政府，遂利用吾國人民此種弱點，實行其合併手段，收效不知不覺之間，置中國於死地。

段派意旨，把持中國政權動遭牽制，曷若一手賣卻，反可大利獨吞。故於斷送國家事業，終始進行不息，儼若敗家子引盜入室，攫取金錢，轉而向盜求其餘潤也者。其虛心積慮之昏悖絕倫，誠非吾人所能料及！前之秘約，雖具若干修文，綜其要旨，不過數項，即所謂經濟軍事共同、軍械共同、實業共同、外交共同、交通共同、教育共同是也。夫共同原義，本為彼此相助，而中日共同之旨趣，則殊不然。一則是共同云者，合併之代名詞而已，而合併方法，誠亡中國之一種捷徑耳。日本為君主體，軍閥用事之國家，故以侵略為無上政策；環顧世界可資侵略者，莫中國苦，遂一意從事於侵略中國之經營。適吾國以段祺瑞之龐然蠢物，霸攬政權。然昏濁如段，何有賣國之長材？乃有小妖數輩，應運而生，文以曹汝霖為主腦，武以徐樹錚為健將，卒而數十年遂潛移默化而入於日人掌握矣。曹本帝制餘孽，雅善鑽營，深得段氏之歡心，乃利用其日婦之關係，實行其賣國之手段，故吾國近日喪失國權之種種借款，無不由曹主辦。而小徐之擅奪攘利，尤足為引起外患之媒。段氏之李完用資格，遂完全由曹徐造成矣。然昔之借款，雖各斷送國權之一部，但尚未臻於極點，今則愈哄愈大。茲綜述段派之德政如下：

一、軍械。段之軍械由日本供給，即所謂軍械借款也，其狂濫招兵，胥此是賴，而吾國之紛擾不息，此實一絕大原因。蓋欲亡人國者，必先使其自亂，物必先腐而後蟲生，日政府實師此意，而軍械共同之希望因之以達。

二、軍事。中國護法典破法之爭，純屬內政範圍，他國例難干涉。乃段求援於日，日即實力助之，濟以軍械，給以金錢，段得黷武窮兵，實此是賴。趙恒惕謂北軍執日械、領日餉以殺同胞，誠非過論。軍事共同云乎哉？

三、外交。中國對德奧宣戰，本與協約各國一致進行，然段因借日款用日械之關係，處處受日政府之牽制。日政府恐中國出兵歐土，與協約各國有所聯絡，大不利於侵略之進行，乃嗾段單獨聯絡日本，籌備俄邊戰事，而中日秘約以定，蓋欲避開列強方面也。詎俄邊事起，協約各國紛紛赴援，中國方欲出兵，日突加以限制，中國外交部欲作對俄出兵之宣言，表明與協約國一致行動，為日所阻，段遂不予發表，是中國外交已顯受日本之裁制矣。外交共同云乎哉？

四、實業。森林借款也，金礦借款也，鍊礦合辦也，毛布皮革合采也，延長石油合辦也，舉中國之富源，完全交付日人，段派得少數之賂，中國人擔無量之債務。實業共同如是而已！

五、交通。南潯延展問題，為日本第五項之要求，段氏昔所反對者，今醜定議矣。他若濟順鐵路借款也，推廣電線借款也，無線電報借款也，舉交通機關而供抵押矣。是之謂交通共同。

六、教育。留日學生因日警之毆辱而歸國也，日政府責段，段即施其強壓利誘之手段，以迫學生回日。夫國人之求學，本有自由，乃政府出其強力以助外人，是即教育共同之初步也。

七、經濟。以上數者，雖云具有亡國之徵兆，然均抽象的，非具體的，故國權雖經種種剝削，尚未底於淪亡。段派意猶未快，乃出其驚人之舉，而有金幣借款之締結，此項借款成立時非常秘密，蓋名為借款，實一種合併政策耳。其條件系由日本準備八千萬元之朝鮮紙幣，借給中國整頓紙幣，然此款並不實行交付中國，乃存諸朝鮮銀行，作為中國實行金本位之基本。依此額之三倍，由朝鮮銀行發行日金二億四千萬元之紙幣，中國可用中交紙幣兌換朝鮮紙幣，再由中日合組一中和貿易公司〔或云中華〕，專司朝鮮紙幣之兌現。所謂兌現云者，即以朝鮮紙幣兌換日本金紙幣之謂也。一轉移間，而中國已實行日本之幣制，金融全權完全操諸日人矣。此事在日本之用意，约有数端：

甲、英之亡印也，先設東印度公司，操縱印度之金融；日本仿而行之，故設中和貿易公司。

乙、今之中國，儼然昔日之朝鮮也。……日政府乃先以朝鮮紙幣，換易華人之腦筋，以後華人執北京中國交通紙幣，則以為兌現之廢物，執朝鮮紙幣者，則以為兌現之良貨。金錢之勢力足以移人，昔之愛中國者，轉而愛朝鮮矣。亡人之身，不若亡其心，是亡中國人心之一道也。

丙、各國紙幣，如英之用金鎊，法之用佛郎，俄之用盧布，美之用打拉，德之用馬克，各有特定之本位，絕無舍己就人者，有之惟附庸之國耳。中日幣制，本不相同，而中國普通人之生活程度，仞非甚高，原無取乎金本位也：即便勉強改為金本位，亦不過一種虛名而已。令無端改用日幣，直與日本附庸何殊？財政歸化於他邦，人心之驅向能無更易乎？其用心亦良苦矣。

丁、自歐戰開始，投資於中國，儼成日本之專利事業，今美複欲加入四國銀團，則將來之借款，將受美國之牽制，故本月三日大阪每日新聞，於美國對華經營痛加詆言也。第日本對中國雖可施以強制，而於他國則有所不能，乃鉤心鬥角，思得壟斷方策，即使中國改用日本幣制，各國本位率與日本不同，利將來無論中國向何國借款，仍須向日本銀行兌換，是向他國借款，橫添一重障礙，自不能不先向日本商借，而借款之優先仍得保持矣。

戊、中國鹽稅自以丁恩為顧問，大權即落於丁恩之手，中國政府之支取鹽款，即須仰外人之鼻息。鹽稅可如是，幣制何不可如是，故於改良幣制，先加入坡谷之顧問，以操金融之全權，是日本利用模仿性之優點也。

北政府方面，亦有種種觀念：段派，親日派也，其於各國雖仍從事於敷衍，而真正之驅向，則為日本馬首之是瞻，故段於美國之加入銀團，殊形漠視，其意則以為不若專求日本之便於私圓也。然又無術以杜他國人之口，乃毅然行用日本之幣制，則各國於投資經營隱生一重阻障。其拒絕他國，專視日人之巧計，誠非粗心者所能理會，而將來中日合併之機於焉定矣。

以獨立國家歸化他邦之幣制，誠開古今中外之創聞。日本既總攬中國財權，而仍加以借款名號者，蓋此八千萬元之本利，仍須責償於吾國。八千萬日幣，按之現值折合中幣，不過五千五百余萬元，其所發行日金紙，則為二億四千萬，加以借款息金，已在三億元以上。將來歐戰終了，金價大昂，三億元可值中幣四億元，是日本利市，已在七倍以上矣，中國尚有贖還之望乎？行見中國財權，永永操諸日本矣。夫財權為行政之命脈，舍是則種種機關失其作用，財權操諸外人，政權隨之搖動，若中國尚成為國乎？而此事之得微利，不過少數之官吏，而直接受其苦痛者，厥為吾國之商民耳。微但現在金融受人操縱，而將來之償還本息，無非吾國商民之膏血。以吾國之民窮商困，何能堪此？則中國之亡，指顧可待。北京商民不察，尚有以此為兌現之機者。夫兌現云者，不過以中國紙幣易日本紙幣而已，而紙幣之預借，則完全取諸吾民，而操其特權者，則為借款之外邦，不吾民之屬耳。

亡國政策，孰有利於此者？賣國方法，孰有捷於此者？吾書至此，不暇為日政府與段政府喜，吾誠為吾全國商民懼。未識吾全國商民對此感想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