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千一百五十 永樂大典
卷之三千一百五十一
卷之三千一百五十五 

永樂大典卷之三千一百五十一 九眞

陳俊𡖖宋史列傳陳俊𡖖字應求。興化人。幼莊重。不妄言笑。父死。執喪如成人。紹興八年。登進士第。授泉州觀察推官。服勤

職業。同僚宴集。恒謝不徃。一日郡中失火。守汪藻走視之。諸掾屬方飲某所俊𡖖與卒亦假之行。於是例以後至被詰。俊𡖖唯唯摧謝。已而知其實。

問故。俊𡖖曰某不能止同僚之行。又資其僕。安得爲無過。時公方盛怒其忍幸自解。重人之罪乎。藻嘆服以爲不可及。秩滿。秦檜當國。察其不附已。

以爲南外睦宗院教授。尋添通判南劍州。未上而檜死。乃以校書郎召。孝宗時爲普安郡王。高宗命擇端厚静重者輔導之。除著作佐郎兼王府教

授講經輙寓規戒。正色特立。王好鞠戲。因誦韓愈諫張建封書以諷。王敬納之。累遷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首言人主以兼聽爲美。必本至公。人臣

以不期爲忠。必達大體。御下之道。恩威并施。抑驕將。作士氣。則紀綱正而號令行矣。遂劾韓仲通。本以獄事附檜。冤陷無辜。檜黨盡逐。而仲通獨全。

劉寳總戎京口。恣掊尅。且拒命不分戍。二人遂抵罪湯思退專政。俊𡖖言冬日無雲而雷。宰相上不當天心。下不厭人望。詔罷思退。時災異數見金

人侵軼之勢已形。俊𡖖乃䟽言張浚忠藎。白首不渝。竊聞讒言其陰有異志。夫浚之得人心。仗士論。爲其忠義有素。反是。則人將去之。誰復與爲變

乎。䟽入未報。因請對力言之。上始悟數月以浚守建康。又言内侍張去爲陰沮用兵且陳避敵計。摇成筭。請按軍法。上曰。𡖖可謂仁者之勇。除權兵

部侍郎金主亮渡淮俊𡖖受詔整浙西水軍。李寳因之。遂有膠西之捷。亮死詔俊𡖖治淮東堡寨屯田所過安集流亡金主裦新立。申舊好。廷臣多

附和議俊𡖖奏和戎。本非得已若以得故疆爲實利得之未必能守。是亦虛文而已。今不若先正名。名正則國威疆。歲弊可損因陳選將練兵屯田

减租之策。擇文臣有膽略者爲參佐俾察軍政。習戍務。以儲將材孝宗受禪言爲國之要有三。用人。賞功罰罪所以行之者至公而已。願留聖意遷

中書舍人。時孝宗志在興復。方以閫外事屬張浚。以俊𡖖忠義沈靖有謀。以本職充江淮宣撫判官兼權建康府事奏曰。吳璘孤軍深入敵。悉衆拒

戰乆不决危道也。兩淮事勢已急盍分遣舟師直搗山東彼必還師自救。而璘得乘勝定關中。我及其未至潰其腹心此不世之功也。會主和議方

堅。詔璘班師亦召俊𡖖奏陳十事。定規模。振紀綱勵風俗。明賞罰。重名器遵祖宗之法蠲無名之賦。隆興初。元建都督府俊𡖖除禮部侍郎參替。軍

事。張浚初謀大舉北伐。俊𡖖以爲未可。會諜報敵聚糧邊地。諸。將以爲秋必至。冝先其未動舉兵浚乃請于朝。出師。已而邵宏淵果以兵潰。浚𡖖退

保楊州。主和議者幸其敗。横議摇之浚上疏待罪俊𡖖亦乞從坐。詔貶兩秩。諌臣尹穡附思退議罷浚都督。改宣撫使。治楊州。俊𡖖奏浚果不可用。

别屬賢將。若欲責其後效。降官示罰。古法也今削都督重權寘揚州死地。如有奏請。臺諫沮之。人情解體。尚何後效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

不復爲宗社計願下詔戒中外恊濟。使浚自效。䟽再上。上悟。即命浚都督。且召爲相。卒爲思退穡所擠。遣視師江淮。俊𡖖累章請罪。以寳文閣待制

知泉州。請祠提舉太平興國宫。思退既竄。太學諸生伏闕下。乞召俊𡖖乾道元年入對。上勞撫之。因極論朋黨之弊。除吏部侍郎。同修國史。論人才

當以氣節爲主。氣節者。少有過當容之。邪佞者。甚有才當察之錢端禮起戚里爲參政。窺相位甚急。館閣之士。上疏斥之。端禮遣客宻告俊𡖖。已即

相。當引共政。深拒不聽。翌日進讀寳訓。適及外戚。因言本朝家法外戚不預政。有深意。陛下宜謹守上首肯端禮憾之。知建康府。逾年。授吏部尚書

時上未能屏鞠戲。將遊臘白石。俊𡖖引漢桓靈。唐敬穆。及司馬相如之言力以爲戒。上喜。曰。備見忠讜朕决意用𡖖矣。朕在藩邸。知𡖖爲忠臣。俊𡖖

拜謝受詔。館金使。遂拜同知樞宻院事時曾覿龍大淵怙舊恩。竊威福士大夫頗出其門。及俊𡖖館伴。大淵副之公見外不交一語大淵納謁。亦謝

不接。洪邁白俊𡖖人言鄭聞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詰所從邁以淵覿告。具以邁語質於上。上曰。朕曷嘗謀及此輩。必竊聴得之有㫖出淵覿。中

外稱快。金移文邊。吏取前所俘俊𡖖請報以誓書。云俘虜叛亡是兩事。俘虜發已多叛亡不應遣。且本朝兩淮民。上國俘虜。亡慮數萬本朝未嘗以

爲言恐壞和議。使兩境民不安。或至交兵。則曲直勝負有在矣。鎮江軍帥戚方刻削軍士。俊𡖖奏内臣中有主方者。當併懲之即詔罷。方以内侍陳

瑶李宗回付大理究贜狀。十一月當郊而雷。上内出手詔戒飭大臣葉顒。魏杞坐罷。俊𡖖參知政事。時四明獻銀礦。將召冶工。即禁中鍜之。俊𡖖奏

不務帝王之大。而屑屑有司之細。恐爲有識所窺從官梁克家莫濟俱求補外俊𡖖奏二人皆賢。其去可惜。於是劾奏洪邁姦險讒佞。不冝在左右。

罷之。减福建鈔鹽。罷江西和糴。廣西折米鹽錢蠲諸道宿逋。金縠錢帛以巨萬計。於是政事稍歸中書矣。龍大淵死。上憐曾覿欲召之。俊𡖖曰自出

此兩人。中外莫不稱頌。今復召。必大失天下望。臣請先罷。遂不召。殿前指揮。使王琪。被㫖按視兩淮城壁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得召陵。俊𡖖言琪

薦兵。將官乃其職。教官有才。何預琪事。會揚州奏琪傳㫖增築城已訖事。俊𡖖請於上。未嘗有是命。俊𡖖曰。若詐傳上㫖非小故。奏言人主萬幾。豈

能盡防閑。所恃者紀綱號。令賞罰耳。不誅琪。何所不爲。琪削秩罷官。先是禁中宻㫖直下諸軍。宰。相多不預聞。内官張方事覺。俊𡖖奏。自今百司承

御筆處分事。須奏讅方行。從之。既而以内諸司不樂收前命。俊𡖖言張方王琪事。聖斷已明。忽諭臣曰。禁中取一飲一食。必待申讅。豈不留滯。臣所

慮者。命令之大。如三衙發兵。户部取財。豈爲宫禁細微事。臣等備數出内。陛下命。令耳。凡奏讅欲取决陛下。非臣欲專之。且非新條。申舊制耳。已行

復收。中外惶惑。恐小人以疑似激聖怒。上曰。朕豈以小人言疑𡖖等耶。同知樞宻院事。劉洪進對。爭辨激切。忤㫖。既退。手詔除珙端明殿學士。奉外

祠。俊𡖖即藏去。宻具奏。前日奏札。臣實草定以爲有罪。臣當先罷。珙之除命。未敢奉詔。陛下即位以來。納諫爭。體大臣。皆盛德事。今珙以小事獲罪。

臣恐自此大臣皆阿順持祿。非國家福。上色悔乆之。命珙帥江西。俊𡖖退自劾。上手扎留之。且曰。𡖖雖百請。朕必不從。四年。十月。制授尚書右僕射。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宻使。俊𡖖以用人爲己任。所除吏皆一時選奬廉能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資歷淺。宻薦於上。未嘗語人。每接朝士及牧守。自

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虞允文宣撫四川。俊𡖖薦其才堪相。五年。正月上召允文爲樞宻。使。至則以爲右相。俊𡖖爲左相。允文建議遣。使

金以陵寢爲請。俊𡖖面陳。復手疏以爲未可。上御弧矢弦。激致目眚。六月。始御便殿。俊𡖖疏曰。陛下經月不御外朝。口語籍籍。皆輔相無狀。不能先

事開陳。虧損聖德。陛下憂勤恭儉。清靜寡欲。前代英主所不能免者。皆屏絶。顧於騎射之末猶未能忌。臣知非樂。此志圖恢復。故俯而從事。以閲武

備。激士氣耳。願陛下任智謀。明賞罰。恢信義。則英聲義烈。不越樽俎。固已震懾敵人於萬里之逺。豈待區區騎射於百步間哉。陛下一身。宗社生靈

之休戚繫焉。願以今日之事。永爲後戒。曾覿官满當代。俊𡖖預請處以浙柬總管。上曰。覿意似不欲爲此官。俊𡖖曰。前此陛下去二人。公論甚愜。願

捐𥝠恩。伸公議。覿怏怏而去。樞宻承㫖張說。爲親戚求官。惮俊𡖖不敢言。會在告請於允文得之。俊𡖖聞敕已出。詰吏留之。說皇恐來謝。允文亦愧。

猶爲之請。俊𡖖竟不與。說深憾之。吏部尚書汪應辰。與允文議事不合。求去。俊𡖖數奏應辰剛毅正直。可爲執政。上初然之。後竟出應辰守平江。自

是上意鄉允文。而俊𡖖亦數求去。明年。允文復申陵寢之議。上手扎諭俊𡖖。俊𡖖奏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臣雖疲駑。豈不知激昂。仰賛聖謨。然

於大事。欲計其萬全。候一二年間。吾之事力稍充乃可。不敢迎合意指誤國事。即杜門請去。以觀文殿大學士帥福州。陛辭。猶勸上逺佞親賢。修政

攘敵。泛使未可輕遣。既去。允文卒遣使。終不得要領。曾覿亦召還。建節鉞。躋保傳。而士大夫莫敢言。俊𡖖至福州。政尚寬厚。嚴於治盗。海道晏清。以

功進秩轉運判官。陳峴建議改行鈔鹽法。俊𡖖移書宰執。極言福建鹽法。與淮浙異。遂不果行。明年。請祠提舉洞霄官。歸第。弊屋數楹。怡然不介意。

淳熙二年。再命知福州。累章告歸。除特進。起判建康府。兼江東安撫。召對垂拱殿。命生。賜茶。因從容言曰。將帥當由公選。臣聞諸。將多以賄得。曾覿。

王抃。招權納賄。進人皆以中批行之。贜吏已經結勘。而内批改正。將何所勸懲。上曰。𡖖言甚當。朝辭。奏曰。去國十年。見都城榖賤人安。惟士大夫風

俗大變。上曰。何也。俊𡖖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纔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趍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材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上曰

抃則不敢覿雖時或有請朕多抑之自今不復從矣。俊𡖖曰。此曹聲勢既長。待從臺諫。多出其門。毋敢爲陛下言。臣恐壞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

天下風俗。累陛下聖德。命二府飲餞浙江亭。俊𡖖去建康十五年。父老喜其再來。爲政寬簡。罷無名之賦。時御前多行白札。用左右私人持送。俊𡖖

奏非便。上手扎奬諭。除少保。判建康府。如故。八上章告老。以少師魏國公致仕。十三年。十一月薨。年七十四。方屬疾。手書示諸子云。遺表止謝聖恩。

勿祈恩澤及功德。勿請謚樹碑。上聞嗟悼。輟視朝。贈太保。命本路轉運司給葬事。賜謚正獻。俊𡖖孝友忠敬。得於天資。清嚴好禮。終日無惰容。平居

恂恂。若不能言。而在朝廷。正色危論。分别。邪正。斥權勢無顧避。凡所奏請。關治亂安危之大者。雅善汪應辰。李燾。尤敬朱熹。屢嘗論薦。其薨也。熹不

逺千里徃哭之。又狀其行。有集二十卷。子五人。定有志于學。終承奉郎。朱熹爲銘其墓。宓自有傳。論曰。孝宗志恢復。特任張浚俊𡖖。斥奸黨。明公

道。爲之佐。泊居中書。知無不爲。言無不盡。蓋其立志。一以先哲爲法。非他相可擬也。允文許國之忠。炳如丹青。金庶人亮之南侵。其鋒甚銳。中外倚

劉錡爲長城。錡以病不克進師。允文儒臣。奮勇督戰。一舉而挫之。亮乃自斃。昔赤壁一勝而三國勢成。淮淝一勝而南北勢定。允文采石之功。宋事

轉危如安。實係乎此。及其罷。相鎮蜀。受命興復。克期而徃。志雖未就。其能慷慨任重。豈易得哉。次膺力排群邪。無負言責。莅政不煩。居約有守。晚再

立朝。謇諤尤著。南渡直言之臣。冝爲首稱焉。朱晦庵集丞相魏國陳正獻公行狀。 陳俊𡖖。其先世蓋出頴川。晉永嘉之亂。太尉廣陵郡公准之孫。

西中郎將逵。南遷泉江。始爲閩人。其居莆田者。歷唐五季。而太尉十九世孫眞。二十二世孫嶠。沆。始斑斑見於碑碣。然世逺不可得而詳矣。公之家

自沂公以來皆以好。施周急。聞於鄉里。公生而莊重。不妄言笑。七八歲自知爲學。冀公薨。執喪如成。人少長益自刻厲。紹興八年。以鄉舉試禮部。知

舉朱公震。張公致逺。得其文讀之。嘆曰。公輔器也。將寘首選。而同列有異議者。乃屈居其次。授左文林郎。泉州觀察推官。服勤職業。不以科第自高。

同寮宴集。常謝不徃。一日郡中失火。太守汪公藻走視之。則諸掾屬方相從飲某所。而公之與卒。亦或假之以行。於是例以後至。被詰責公。亦唯唯

摧謝。已而汪公廉知其實。始召公慰諭。且問其故。公曰。某也不能止同寮之行。而又資其僕御。亦安得無過。且是時公方盛怒。某也其忍幸於自觧。

而重人之罪乎。汪公嘆服以爲不可及。秩滿。改宣義郎故事第二人。再。調即爲館學清官。是時秦丞相檜用事。察公意不附已。乃以爲南外睦宗院

教授。終更造朝。中塗心悸。夜不得眠。公曰。吾它日未嘗如此。意者吾親其不康乎。翌日馳歸。則冀國夫人果以是日屬疾矣。遭喪服除。添差通判南

劎州。未行而檜死。乃以秘書省校書郎召在館。歲餘非時。未嘗一詣東西府。時今天子方爲普安。郡王。高宗命宰。相擇可輔導者。宰相爭欲置其所

善。高宗不可。命擇館職。端厚靜重者爲之。乃以公對。除著作佐郎。兼普安郡王府教授。尋遷著作郎。在邸二年。講說常傳經義以規戒。言簡理精。以

王好鞠戲。誦韓愈之言以諫。王敬納之。王左右親吏。故多與諸府寮狎。公濁主之出入。未嘗𥝠交一談。歷司勲禮部員外郎。樞宻院檢詳諸房文字。

除監察御史。始公嘗與國子監丞朱倬憐居。朝夕徃來。及倬爲言事官。公一賀之。遂不復徃。倬以是敬公。既遷中司。欲薦以爲御史。而先以告公力

辭之。後數月汪徹爲殿中侍御史。乃宻以公名進。命下。然後謝。公曰。恐公復辭。不敢告也。俄遷殿中侍御史。首爲上言。人主以兼聽爲美。而存心必

本於至公。人臣以不欺爲忠。而論事必達於大體。反復推明。引今附古。詞指温厚。而正直之氣凛然不可犯。上固異之。又論御下之道。惟恩與威。不

可偏廢。今主兵之官。率無逺慮。惟事驕侈。其志不過聚斂以肥家。其術不過文結以固寵。其所以侵漁百姓。刻剝軍士。陵駕州縣。輕侮朝廷者。無所

不至。而任事者。未嘗一誰何之。則將不知有威矣。養兵之費月計百萬而虛籍太半。不可稽考。軍士疲於私使。困於回易。大率以奉主將之私。而所

得衣糧。隨手尅盡羸瘦。單薄有可憐之色。而主將恬不之恤。則士不知有恩矣。陛下誠有以抑將之驕。而警其惰。作士之氣。而收其心。則紀綱正而

號令行。三軍之士。孰不感戴上恩。而效死以報國者哉。上亦稱善再三。公遂刻奏韓仲通。本以獄事附秦檜。寃䧟無辜。今檜黨盡逐。而仲通獨全。何

以懲惡。劉寳總戎京口。紀律不嚴。裒。斂特甚。朝命分兵屯戍。輙拒不遣。亦不可不治。於是二人皆抵罪。公論快之。宰。相湯思退秉政無狀。公論沸騰。

會冬無雲而雷。公與同列共奏論之。同列爭掎摭苛細。公曰。宰相上不當天心。下不厭人望。是固當罷。何以它爲。乃獨奏言思退。文藝有餘而器識

淺暗。不足以任天下之重。詔罷思退。以大學士奉外祠。同列復議。請褫其職。公曰。事貴適中而已。思退非有大罪。特以不堪宰相而罷之。則祖宗時

免。相恩禮未可。殺也。且思退雖不才。然視沈該不有間乎。今該猶以大學士家居。而思退顧不得。則執法之地。所以議賞罰者偏矣。遂不復論。金虜

自燕徙汴。謀遂入寇。中外震恐。而楊存中乆握兵柄。尤以褎。斂交結得幸。士卒嗟怨。三十一年。春正月。既望。大雷雹。已而雨雪。凝沍旬日不解。公引

春秋所書雷雪之變。且言當時兩異相距八日。其變有漸。聖人猶謹而書之。矧今一日並見其異甚矣。蓋雷雹。陽也雨雪。陰也。雷而復雪。是陽不能

制陰。陰桀得作出而爲物害也。以類推之。是爲夷狄將陵中國臣下將竊威權之象。所以應之。恐非虛文常禮所能及也。今虜勢駸駸。蓋已可見備

禦之計。未知所出。而大。將官保傳。總兵戎殖貨財。事交結。奪民利。壞軍政。其力足以奔走死士。其威足以杜塞衆口。道塗灰目。中外切齒乆矣養之

不已。將有指大於股之患。此最不可不深慮至於開言路。用人望。别能否正紀綱。信號令。廣惠澤。亦所以應天消變之術。而不可緩者。惟陛下并留

聖意。因遂劾奏存中罪狀。語益切。天子爲罷存中奪其兵。公又言去冬無雲而雷。今春已雷而雪。間者日闇無光。而淫雨不止。前日又有地震之異

變不虛生。實。應人事。豈賢才有未用。而賞罰有未。當歟備禦有未修。而賦歛有未節歟。近習有撓權。而大臣無任責者歟。左右阿諛者衆。而忠讜之

論不聞歟。何嘉氣之不應也。傳曰。聴之不聦。厥罰常寒。願下求言之詔。以審政事之闕。而深詔大臣念咎引慝。以答天戒。又言部。使者多不舉職。請

令。自今臺諫論列一道。歲中四人以上。臺司檢舉議罪以聞。又言近世例。以小廉曲謹。文采醖藉取人。而於識。量深沈。智略慷慨之士。未有以爲意

者。所以多士盈庭。而臨事常有乏才之嘆。謂冝廣收博采。舍短録長用之繩墨之外。責以事業之成。勿拘小節。勿課近効。庶其有得以濟時用會詔

以災異數見令臺諫侍從條上計策公言虜人窺伺其意不測。而兩淮之藩籬未固。荆襄之聲援不接宜擇近臣有威望者。盡護荆襄。諸將之兵而

假以它用。陰遣間使徃來江上。宻問諸將計策或令各遣腹心赴堂禀議。使諸大臣從容延問詰難徃復以盡其情參酌去取以定其論庶幾緩急

内外相應。不失事機其它則選練犒賜以作士氣擇吏蠲賦以輯鄉兵修城築壘以嚴保障。亦事之不可緩者而總其大要則在朝廷處置得冝有

以服人心者。而推其大本。則又在陛下益堅睿斷先定規模無以憂疑自爲退沮而已。又言命令之出。不可不讅内外之任。不可不均又言今日之

急在節財用。而冗官妄費實爲今日財用之大蠹。且如添差總管。鈐轄一郡。或不下十數人月俸。大者百萬。小者不下五六十萬公使人從費。又倍

之。其間又有連爲數任而不替者。有更歷數州而不已者。宗戚生朝賜物。尚依承平舊例。外命婦亦請内命婦俸給。有㫖罷勑局而或兩年不罷。有

㫖减吏員。而三省宻院御史臺不减。大禮浮費。以巨億計。樂工五百人。教習百日。食錢至二萬緍。修輿服器仗。不過增飾。而户工兩房。兩部將作軍

器。兩監文思車輅兩院。以至儀仗等庫官吏。添給食錢日五六百者。不知幾人。自四月朔以至禮成。爲錢不知幾許。大率一有興爲。無。問大小。稍有

關涉行遣文書。一字以上。無不支食錢者。而一歲之中。無慮以十數。凡若此類。乞令後省取索立限裁損。而陛下以身先之。始自宫掖。如寳元。慶曆。

熈寧。故事。則邦用足。民力寬。而人心不患於不服矣。又言諸州將兵。例供𥝠役。教閲不時。緩急不堪倚仗。故今諸州徃徃有大軍留屯。皆截上供。以

給其費。冝詔有大軍處。即令。將兵通共教閲。無大軍處。即令旁近大軍分遣將吏。就州教之。勸以厚賞。禁其𥝠役。異時習熟。則所屯大軍漸可抽回。

以省截留之費。是時虜人侵軼之勢已形。而江淮備禦之方未講。大小惴惴。莫敢發言。公又力言冝蚤置統師。使擇間探逺斥堠。謹烽火。修城池。以

待其變。而當是時。莫有堪其選者。中興舊臣。唯張忠獻公獨無恙。而方困於讒口。謫居湖湘。中外物情。翕然歸之。上心益以爲疑。不肯用也。公乃。上

䟽曰。竊惟今日事勢。可謂危且迫矣。而竊聞之軍民士夫之論。則皆曰張浚素懷忠義。兼資文武。且諳軍旅之事。可當閫外之寄。臣素不識浚。且亦

聞其爲人。意廣才踈。其初雖有勤王之節。安蜀之功。然䧟陝服。散淮師。其敗事亦不少。特其許國之忠。白首不渝。今居謫籍。杜門念咎。未嘗不追悔

前非。老而練事。殆非復前日浚矣。今事勢危迫如此。而在廷之臣。又未有能過之者雖有射鉤斬袪之仇。猶當置而不問况浚嘗爲陛下腹心之臣

初未嘗有此隙乎。竊聞譛者言其陰有異志。又以放棄之乆。疑沮益深。若付以權恐漸難制。臣請有以明其不然。夫浚之所以得人心。伏士論者爲

其有忠義之素心也。若其有此。則人將去之。誰復。與爲變乎。臣願陛下察其讒誣。略加辦白。且與除一近郡。以係人心。庶幾緩急之際。可以相及。䟽

入未報。因請對力言之。上意乃悟。首肯乆之。内侍張去。爲陰沮用兵之策。且陳避狄之計。公遂抗言去爲竊弄威權。虧損聖德。今復沮撓成筭。請按

軍法斬之。以作士氣。上愕然曰。𡖖可謂仁者之勇矣。明日。除權兵部侍郎。後數月。竟用張公守建康。如公策。既而邊報益急。王師始北渡江。屯據要

害。而用兵之意。猶未决也。公言今守禦略備。士氣亦振。以此待敵。何慮不勝。若得虜人便離巢穴。送死而來。則中原塗炭之民。與其種類怨叛之衆。

爭欲起而圖之者。何可勝數。但以吾之重兵與之相持。而别遣銳師。分出間道。以搗其虛。則虜之成禽必矣。臣之所慮。獨恐其知吾有備。僞爲甘言。

復以和議誤我耳。然彼或出此。而吾能益嚴備禦之計。修築營壘。大開屯田。以爲乆駐之基。俟其退歸巢穴。然後姑與之和。此則猶爲中策。但恐淺

謀之士。苟於目前。更勸陛下受其甘言。反以今日之計爲非是。而遂歈兵增幣堕其計中。則爲無策。而大事去矣。虜兵尋果渡淮。公受詔措置浙西

水軍。李寳因之。遂有膠西之捷。公因勸上進幸建康。號。令諸將。指授方略。上然其計。戒嚴未發。而虜軍自亂。殺其王亮而歸。詔公措置淮東堡寨屯

田。公行所過。勞來安集。流逋稍復舊業。虜中更立新酋。遣。使來申舊。好。朝廷方議酬答之冝。而議者或曰。得故疆者。實利也。正名分者。虛名也。朝者

多附其說。公聞之。亟上奏曰。陛下前日和戎之計蓋非得已。今比使來。正審事機。正名分之日也。若以得故疆爲實。利則得之。而未必能守。是亦虛

名而已。豈若因此先正名分。名分一正。則雖未能即復中原。遽謁陵廟。然亦足以作頽墮之氣。慰神靈之心。矧今虜人挫衄之餘。急於自定。汲汲求

和。情亦可見。是豈能復以疆大之勢。取必於我。如前日之爲哉。當此機會。臣以爲非獨名分可正。而歲幣亦當可减。惟在朝廷先定規模。有以俟之。

則復中原。謁陵廟。亦不足以爲難也。公又以爲和。好果成。尤不可以無備。因陳選將練兵之策。并圖。上兩淮戍守屯田事。宜所以爲保江之計者甚

悉。又請戒諸。將申嚴逃叛之法。毋得互相招誘又請擇文臣有膽略者以爲諸將參佐使察軍政除宿弊因習戎務以儲。將材。又言淮北流民。自相

剽略。吏不能禁。宜加區别。撫其柔良。而收其暴桀者。畜之軍中。束以紀律。至於虜中形勢。彼踓或能言之。然皆務爲可喜之言。以冀投合。不可輕信

而吾之虛實險易。佊皆得之。則又不可以不爲之防。大抵但當益增屯兵。多遣間諜以俟。得其情狀之實。然後乘其機會量力以應之耳。今天子受

禪。公入對。陳戒懇切。且言今日之事。固當以嚴守備。練將卒。戒貪暴。省浮費。信賞罰。抑僥倖爲急。然此事也。非事之本也。清心寡欲。屏逺便侫。使姦

聲亂色不留聦明。淫詞詖行不接心術。則庶乎用志專而見理明。功業可就。而邪正可分矣。又言爲國之要有三。日用人。曰賞功。曰罰罪。而所以行

之者一。日至公而已。故古人善爲國者。賢不以讎而棄。愚不以親而用。賞不以逺而遺。罰不以近而免。蓋不敢以一已之𥝠。廢天下之公也。若以生

殺予奪。人莫予違。而惟好惡喜怒之私是徇。則不惟示天下以不廣。而其偏黨反側之害於政事。亦且無不至矣。昔太祖皇帝坐大寧宫。使闢重門

而直視之。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必見之。此陛下家學也。願留聖意。以幸天下。七月。遷中書舍人。尋以本職。充江淮東西路宣撫判官。兼權建康

府事。時上初即位。慨然有復境土雪讎耻之志。方屬張忠獻公以閫外之事。顧在廷無可使佐之者。以公忠義奮發。而沈静有謀。故有是命。公力辭

建康不允。乃辟材吏通判府事。分理民政。而獨與張公恊規并力。大飭邊備。是時蜀漢之兵。北征秦隴。雖頗略定城邑。而勝負乆不决。公爲張公言

請襲虜以分其勢。張公然之。公因上奏曰。吳璘孤軍深入。而虜人悉衆拒戰。兩軍殺傷。雖略相當。然乆而不决。則危道也。兩淮戰士。今雖且當固守。

然事勢已急。豈可不爲牽制之舉。臣竊以爲莫若分遣舟師。出其不意。直搗山東。中原豪傑。宜有應者。則彼必還西師以自救。而璘得乘勝以定關

中。我又及其未至。長驅深入。潰其腹心。不世之功。可一旦而立也。若其有擣。回颿轉柂。信宿可還。彼亦將如我何哉。此不唯救急之計。實因敵制勝

之一奇。不可失也。奏入。會朝廷有力主和議者。已詔璘班師。而公計遂不行。識者恨之。公又極論軍中虛籍冗。占。擺鋪營田。差借之弊。且請戒諸。將

母。得以回易資匱餉結權要。十一月召入奏事。既對。遣中使面賜金帶。會給從臣筆禮。上時弊公陳十事。一日定規模。二日振紀網。三日勵風俗。四

曰明賞罰。五日重名器。六日遵祖宗之法。七日杜邪枉之門。八日裁任子之恩。九日限改官之數。十日蠲無名之賦。其杜邪枉之說。曰比年以來。左

右近習。稍有以名聞於外者。士夫奔走趍附。將帥納賂買官。逺近相傳。道路以目。願深察而痛懲之。無使或爲聖德之累也。隆興改元。都督府建改

參賛軍事。力辭建康。得免别除。禮部侍郎領職。張公初謀大舉北征。公以爲不若養威觀釁。俟萬全而後動。張公從之。會諜報虜。多聚糧邊邑。諸將

以爲如此。則其勢秋高必來。不可當。不若先其未動。舉兵撃之。以破散其業。張公又以爲然。乃請於朝而出師焉。幕府次盱眙。大。將李顯忠。邵宏淵

連下虹縣。靈壁。遂將乘勝長驅。公曰。盛暑興師。深入敵國。皆兵家所忌。宜亟還。不然。師老力疲。遇敵恐不可用也。張公然之。亟以檄召顯忠班師。則

顯忠等已進破宿州。而虜大發河南之兵以來矣。顯忠身出鏖戰。城下。殺傷過當。會夜。兩軍不相聞知。各驚潰去。而道路流言。以爲官軍失亡數萬。

賊且乘勝南來。素主和議者。又侈其說。以摇衆心。公從張公駐兵不動。潰兵聞之。稍稍來歸。計其實所亡失數千人。張公檄公亟入奏。且勸上勿爲

浮議所摇。見上具道其事。且曰。勝負兵家常事。願勿以小衂而。沮大計上曰。朕任魏公不改也。張公抗章待罪。公亦奏請從坐。上不得已。詔皆貶秩

兩等。湯思退復相。公以嘗論。思退請罷不許諌官。尹穡陰附思退建議。罷張公都督使。復以宣撫使治楊州。公上䟽曰。朝廷果以浚爲不可用則罷

之。而更屬賢將可也。若猶欲責其後效。則貶官示罰。亦古法也。今乃使之去都督甚重之權。居楊州必死之地。凡所奏請臺諌。又從而。沮之。如此。則

人情觀望。無不解體。浚方爲賊餌之不暇。尚何後効之圖哉。且俊近畫兩淮備禦之計。惟保險清野。可挫賊鋒。陛下既許之矣。今議者之言乃如此。

雖浚即以家行。有死無避。然浚負天下重望。一有蹉跌。人情震駭。臣恐江上之事。將有不可測者。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乃不復爲宗社計。此陛

下所冝自憂也。願下詔書。戒勑中外。相與協濟。使浚得以畢力自效。贖其徃愆。如度其終不可用。則請先治臣阿黨之罪。而後改圖。無使浚它日復

誤使令。而臣亦得不言之罪也。䟽上未報。公又奏言。陛下必以浚爲不可復用。則請速詔中外。別求智勇可代浚者。而拨用之。不然則幸且勿加沮

撓。使得支吾。畢此殘歲。詞益懇切。上覧奏感悟。即詔張公復開督府。卒召相之。然不數月。竟爲思退穡等所擠。遣出視師。遂不復返。而公亦累章請

罪。明年。五月。乃除寳文閣待制。知泉州。復以自請。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及思退貶死。上乃思公言。而太學生數百人。伏闕下拜。疏請起公。詔復命

知泉州。未至。召赴闕。以乾道元年。正月入對。上撫勞再三。公引歐陽修司馬光之言。極論朋黨之弊。以爲詔聖崇觀以來。此說肆行。實基靖康之亂。

近歲宰相罷黜。則其所用之人。不問賢否。一切屏棄。此鈎黨之漸。非國家之福也。願詔大臣。一以大公至正爲心。並用恩仇。兼忘物我唯才是任。母

恤其它。則植壞群散。而人人得以自效矣。又奏虜騎既退。兩淮屯田似不可緩。前此行之而不見効。其失在於任人不乆。而責效太速耳。爲今之計。

莫若擇二大將。使以建康鎮江之軍分屯兩淮。而就兼一路之帥。使擇軍中禆將。各以所領分屯沿邊諸州。而就兼一州之守。境内財賦。得自用以

爲屋廬耕牧之費。或募新軍。或取舊人之不入隊者。授田使耕。不盡其利。則人莊趨之。遲以數年。而成効可暏矣。又勸上察群情之所甚欲者行之。

所甚。惡者去之。捐其所甚愛。謹其所可戒。讅眞僞。辨忠邪。從諌任賢。以格天心。以作士氣。庶幾戎狄畏威。不敢侵侮。除吏部侍郎。尋兼侍讀。同修國

史。嘗言本朝之治。惟仁宗爲最盛。願陛下治心修身之道。專以仁宗爲法。而立政任人之際。必稽成憲而行。則慶曆嘉祐之治不難致也。又言今日

積弊。千條萬端。朝廷非不知之。而不能革者。蓋大臣受任不專。用事不乆。不能以一身當衆怨。而風俗頽弊。人各有心。上所建立。有不便於已者。則

興訛造訕。百計傾摇。必罷之而後已。願詔大臣。力任此責。合群議而討論之。力行堅守。必冀有成。則風俗變而綱紀立矣。又言人才者。國家之命脉

也。而論人才者。又當以氣節爲主。祖宗盛時。作成涵養。名公巨人。傑立角出。爭以氣節相高。頃自蔡京秦檜用事以來。摧喪既略盡矣。太上更化之

初。力捄其弊。而士狃見聞。未能盡革。臣願陛下深以爲念。氣節之士。雖有小過。猶當容之。佞邪之人。雖甚有才。猶當察之。庶幾有以作新人才。興起

頽弊。於是上顧公甚厚。蓋有意於大用矣。會錢端禮起戚里秉政。駸駸入。相。館閣之士。相與上䟽斥之。皆爲端禮所逐。工部侍郎王弗陰附端禮。建

爲國是之說。以助其勢。公抗䟽力詆其非。且爲上言本朝無以戚屬爲宰。相者。今若此懼。不可爲子孫法。上以爲然。端禮聞之。宻遣門下士語公曰。

聞兩宫皆許相。已即相。當引公共政。公不答。退而終日不樂。謂所親曰。此言奚爲至於我哉。翌日。進讀寳訓。適及外戚事。公又極言本朝家法。外戚

不預政。最有深意。陛下所宜謹守。無使天下後世有以議聖德者。上首肯乆之。端禮之客。亟馳報之。端禮由是深忌。公諷使求去。除寳文閣直學士。

知漳州。改建寧府。中書舍人閻安中封還詞頭。力請留公。命復下。安中不能力爭。然亦竟得罪以去。而端禮卒不相。時右正言龔茂良。方以排撃近

習黜守建而未上。公言茂良前以言事補郡。且臣故交。今徃奪之。於義有不安者。不得請。乃之官。在郡期年。治以寬簡。省節厨傳。官無浮費。然人服

其清。亦莫之毁也。三年。執政請徙公帥江東。上稱公鯁亮。俾召赴闕。既至入對。上諭公曰。𡖖前去國。蓋有賛𡖖者。𡖖今日無一語自辨。朕益服𡖖厚

德也。乃授吏部尚書。入謝之日。奏曰。銓綜事有成法。臣固當謹守。第愚淺之見。或有不及。願陛下時警勑之蓋君臣之。分雖嚴。而情不可以不通。上

曰。𡖖言是也。朕或有過。𡖖亦當盡言。公曰。唐太宗唯能導人使諫。所以致正觀之治。今陛下導臣使諫。臣敢不奉詔。上曰。朕每讀太宗事。未嘗不慕

之。觀德宗之忌刻。不樂受言。亦未嘗不鄙之也。公對曰。聖言及此。天下幸甚。遂從。容爲上言。今日人材衰少。士氣不振。若必求全責備而後用之。則

遺賢多矣。要當君臣一意。公聽並觀。略人細過而取其大節。去已私意而徇夫至公。則人材彬彬出爲時用矣。又言爲政而不行。甚者必改而更化

之。先儒之格言也。然臣竊以爲一時之弊政可更。而祖宗之成法不可改也。就所當更。亦必計之。讅議之熱。然後可更。既已更。之。則當守之不變。而

不可以屢更也。又言州縣之間。號爲能吏者。徃徃務爲急刻。專以趣辨財賦爲功。而視撫字聽斷爲不急。其間又有聚。斂以爲羡餘之獻者。增市征

則害啇賈。督逋賦則病農民。甚或侵移常賦。貽患後人。朝廷不察。反謂有才。願有以深戒戢之。則天下之幸也。時上猶未能屏鞠戲。又將游獵白石。

公。上䟽力諫。至引漢威靈。唐敬穆。及司馬相如之言以爲戒。後數日入對。上迎謂公曰。前日之奏。備見忠讜。朕决意用𡖖矣。公再拜謝上曰。朕在藩

邸。已知𡖖爲忠臣矣。十二月受詔館北使。遂拜同知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首薦陳良翰。林栗。劉朔等五人。恬退有守。可爲侍從臺諫之儲。時龍大

淵。曾覿。以舊恩竊寵。士大夫頗出其門。言事者語或及之。徃徃獲罪。及公館客大淵爲副。公見外未嘗與交一言。大淵造門納謁。亦謝不見。至是中

書舍人洪邁來見。語公曰。人言鄭聞當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公曰。不知也。公獨何自得之。邁以淵覿告公。明日至漏舍。語諸公曰。外議乆指此

兩人。漏泄省中語。而未嘗得其實狀。故前此言者雖多。而不能入。今幸得此。不可以不聞。諸公皆以爲然。入奏事畢。公乃獨進。具以邁語質於上前。

曰。臣不知平日此等。餘目。兩人實。與聞乎。抑其宻伺聖意。而播之於外。以竊弄陛下威福之權也。上曰。朕何嘗謀及此輩。必竊聽而得之。𡖖言甚忠。

當爲𡖖逐之。公再拜謝退。未及門。已有㫖出二人於外矣。中外快之。至或舉酒相賀。云一日出省還第。有歛馬道周而不避者。公問爲誰。曰戚里某

官也。公遣直省吏白二相。此輕侮朝廷。不可不治。即使詰之。且具以聞。上怒曰。朕在藩邸時。出逢。相車。未嘗不避。此輩乃敢爾耶。明日以白高宗。下

臨安府。捕繫其從者重坐之。知樞宻院事。虞允文入謝德壽宫。高宗語之曰。𡖖與陳俊𡖖同在樞府。俊𡖖極方正。非如它入。面從而退有後言也。公

以兩淮藩籬未固。言於上。曰備邊經乆之計。不過屯田積粟。增陴濬隍。訓卒練兵以爲不可犯之基而已。然今日任人之弊。大抵人拘。而邊部爲尤

病。謂冝廣求人才。勿間文武。使陳所見。與定規模。悉如太祖皇帝。所以遇李漢超馬仁瑀輩者分之以兵。使自爲守。饒之以財。使自爲用。仍詔臺諫。

略其細過。使倜儻之人。得以行其志而自效。諸使唯鹽司爲不可廢。自餘皆可。且罷而間。遣。使循行諸郡。按閲稽考。以行賞罰。數年之後。守備必固。

敵人知之。自不敢犯。萬一有之。亦可責諸。將。以必守而無異時望風奔潰之虞矣。荆襄諸郡。亦冝放此。大率不過得十數材力任事之人。便可集事。

唯陛下留意圖之。虜使來庭。公以故事押宴。使者致私覿。其狀花書而不名。公使却之掌儀懼白公。恐生事。公使。語之曰。今日豈當用辛巳前故事

耶。使者詞屈。乃問公爵里甚悉。而易狀書名以遣。曰特爲陳公屈耳。自是遂爲例云。虜又移書邊吏。取前所俘虜人。上顧輔臣。議所以應之者。公曰。

此不可以力爭。而可以理勝。虜方淫侈。安有逺謀。設欲用兵。亦不必假此爲詞。今當且如常時。泛然報云。已下諸處根刷俟至三四。然後報以諸處

所申。皆無其人。或是軍前一時殺戮。或是後來節次死亡。且誓書之文。俘虜叛亡。自是兩事。俘虜發過。已多叛亡。自不應。遣。且如本朝。兩淮之民。昨

來上國。兩次俘略亡虜數萬。本朝未嘗以爲言者。誠恐破壞和議。使兩國邊境之民。皆不得安也。如其不聽。或至交兵。則曲直之勢。勝負有所在矣。

從臣有怯懦。爭言不可不。予者。議乆未决。公復上奏曰。虜知此輩。皆在軍中。故遣官臨境揭榜招諭。欲以摇我人心冀或有變而以兵乘其隙此計

深矣今留不遣彼必藉此以起兵端。然臣竊料彼無信義。專恃暴疆。盡發亦來。不發亦來。初不以吾之從違爲作輟也。但發之則吾國中先自紛紛。

而彼乘其弊。其禍甚速。不發則其侵軼。尚在一二年後。吾但堅壁勿戰。絶其糧道。彼亦安能持乆。况兵之勝負。亦有天里。令我直彼曲。安能逆知其

必不能勝。而遽爲此匆匆乎。沈介守上饒。以上供負課罷郡鎸秩。公爭以爲不可。鎮江軍帥戚方刻剝。役使。軍士嗟怨。言者及之。公奏外議内臣中

有主方者。上曰。朕亦聞之。方罪固不可貸。亦當并治左右素主方者。以警其餘。即詔罷方。而以内侍陳瑶李宗回付大理。究其賄狀。又諭輔臣以建

康劉源。亦嘗有賂於近習。方思有以易之。今欲且遣王抃至佊。檢察姦弊。留數月而後歸。庶幾。新帥之來。不至偱習。公奏曰。今但遴選主將。則宿弊

當自革矣。上曰。政患未得其人耳。公曰苟未得人。更宜精擇。既已委之。則當信任。今未得其人而已先疑之。似非朝廷所以待。將帥之體。况軍中積

弊。不在乎它。特患交結之風未革。所以有裒尅自營之事。今陛下既赫然罪其尤者。而又并及譽阿之人。中外之清。莫不震懾。何事於此而後可以

除宿弊乎。且軍中財賦。所以激勸。將士。但主帥不以自私。則其它當一切聽之。今檢柅苛細。動有拘礙。則誰復敢出意繩墨之外。爲國家立大事乎。

况朝廷所以待將帥者如此。使有氣節者爲之。心必不服其勢。必將復得姦猾之徒。則其巧思百出。敝隨日滋。又安得而盡防耶。今不慮此。而欲獨

任一介單車之使以察之。政使得人猶失體而無益。况不得人。則其弊又將不在將帥而在此人矣。上納公言。罷抃不遣。虜使來賀。會慶節上壽。在

郊禮散齊之内。不當用樂。公請令館伴。以禮諭之。而議者慮其生事。多請權用樂者。公乃奏請。必不得已。則上壽之日設樂。而宣㫖罷之。及宴。使客。

然後復用。庶幾事天之誠得以自盡。而所以禮使人者。亦不爲薄。彼自當恱服矣。上可公奏。且曰。宴殿雖進御酒。亦毋用樂。惟於使人乃用之耳。諸

公顧以爲紫宸上壽。乃。使客之禮。固執前議。公又不可。獨奏言曰。適奉詔㫖。有以見聖學高明。過古帝王逺甚。臣敢不奉詔。然猶竊謂更當先令館

伴。以初議喻。使人。再三不從。乃用今詔。則於禮爲盡。而彼亦無詞。不可遽鄙夷之。而遂自爲失禮以徇之也。蔣芾猶守前說。公爭愈力。上顧公曰。可

即諭閣門行之。公退復爲奏曰。彼初未嘗必欲用樂。我乃望風希意而自欲用之。彼必笑我。以敵國之臣而虧事天之禮。它時輕侮。何所不至。此尤

不可不留聖慮。上嘉納焉。既而上以當郊有雷震之異。内出手詔戒飭大臣。宰相葉顒。魏杞。坐免。公亦俟罪不獲命。越數日。遂除參知政事。公辭謝。

不得已就職。言於上曰。執政之臣。惟當爲陛下進賢退不肖。使百官各任其職。至於細務。冝歸有司者。自此當日有以省之。庶幾中書之務稍清。而

臣等得以惠力於其當務之急。上甚然之。一日讅察吏部所注知縣。有老不任事者。公判令吏部改注。吏白。例當奏知。公曰。此豈足以勞聖聽。明曰

取㫖。自今此等。請勿以聞。上可其奏。時有以四明銀礦獻者。上命守臣詢究。且將召冶工即禁中鍜之。公奏曰。陛下留神庶務。克勤小物。至於如此。

天下幸甚。然不務帝王之大。而屑屑乎有司之細。臣恐有識之人有以窺陛下也。况彼懼其言之不副。則其鑿山愈深。役民愈衆。而百姓將有受其害

者。又不可以不慮乎。夫天地之産。其出無窮。若愛惜撙節。常如今日。則數年之後。自當沛然。但願民安歲稔。國家所少者。置財之謂哉。請直以其事

付之明州。使收其贏餘以佐國用。則亦不至於甚擾民矣。從臣梁克家莫濟俱求外補。公奏二人皆賢。其去可惜。蓋近列中有以騰口交鬬。致二人

之不安者。於是遂與同列。劾奏洪邁奸險讒佞。不冝在人主左右。罷斥之。七月。宰。相蔣芾以憂去。公遂獨持政。枋尋兼知樞宻院事。即言於上曰。臣

自叨執政之列。每見三省宻院。被内降指揮。苟有愚見。必皆宻奏多蒙開納。爲之中止。然比及如此。已爲後時。今以參預首員。奉行政令。欲乞自今

内降恩澤。有未允公議者。容臣卷藏。不示同列。即時繳奏。或次日面納。上曰。𡖖能如是。朕復何憂。每勸上親忠直。納諌爭抑僥倖。肅紀綱。講明軍政。

寬恤民力。用人之際。隨才任使。未嘗求備異時統兵官。不見執政。無以别其能否。公日召三數人。從容與語。察其材智所堪而宻記之。以備選用。减

福建鈔鹽歲額。罷江西和糶。廣西浙米鹽錢。且蠲諸道累歲逋負。金榖錢帛。以臣億計。當是時。上於公言。多所聽用。大抵政事頗歸中書矣。既而龍

大淵死。上憐曾覿欲召之。公曰。自陛下出此兩人。中外無。不稱誦聖德今若復召。必大失天下望。臣請得先罷去。上納公言。遂止不召。殿前指揮使

王琪。被㫖按視兩淮城壁。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上命召之。公與同列請其所自。上曰。王琪稱其有才。公曰。琪薦兵將官乃其職。教官有才。何預琪

事。上曰。𡖖等可召問之。公退。召琪責之。琪皇恐不知所對。會揚州奏。昨琪傳㫖增築州城。今已訖事。公請於上。則初未嘗有是命也。公曰。若爾。即琪

爲詐傳聖㫖。此非小利害也。容臣等熟議以聞。退至殿廬。遣吏召琪詰之。琪叩頭汗下。公亟草奏言曰。王琪妄傳聖訓。移檄邊臣。增修城壁。此事係

國家大利害。朝廷大紀綱。而陛下之大號令也。人主機務至繁。天下情僞百出。豈智力所能一一防閑。所恃紀綱號。令賞罰耳。今琪所犯如此。考其

案牘。及所置對。前後抵牾。姦僞明讅。此而可詐。則亦何所不可爲也哉。臣等不勝大懼。謹按律文。詐爲制書者絞。惟陛下奮發英斷。早賜處分。於是

有㫖。削琪官而罷之。先是禁中宻㫖。直下諸軍者。朝廷多不與聞。有禁官張方者。以某事發覺。公方與同列奏請。自今有司。承受御筆處。分事。宜並

須申朝。廷奏讅。方得施行。未報。至是因琪事。復以爲言。上乃恱而從之。事下兩日。則又有㫖收還前命。公語同列曰。反汗如此。必關牒至内。諸司

有不樂者。相與爲之耳。即具奏曰。三省宻院。所以行陛下詔命也。百司庶府。所以行朝廷號令也。詔命必出於陛下。號。令必由於朝廷。所以謹出納而

杜姦欺也。祖宗成憲。著在令甲。比年以來。漸至墮紊。臣等昨以張方之事。輙有奏陳。及此踰月。又因王琪奸妄之故。陛下赫然震怒。然後降出聖慮。

亦已讅矣。聖斷亦已明矣。中外傳聞。莫不嘆服。而昨日陛下諭臣等曰。禁中欲取一飲一食。必待申讅。豈不留滯。而今又有此指揮。夫臣等所慮者。

命令之大。如令三衙發兵。則宻院不可不知。令户部取財。則三省不可不知耳。豈有此宮禁細傲之事哉。况朝廷乃陛下之朝廷。臣等偶得備數。其

間出内。陛下命令耳。凡事奏審。乃欲取决於陛下。臣等非敢欲專之也。况此特申嚴舊制。亦非創立新條。而已行復收。中外惶惑。且將因循觀望并

舊法而廢之。爲後日無窮之害。則臣等之罪大矣。或恐小人因此疑似。陰以微言。上激雷霆之怒。更望聖明深賜體察。翌日面奏。上色甚温。顧謂公

曰。朕豈以小人之言而疑𡖖等耶。同知樞宻院事劉珙。進對語切。遂忤上意。既退。御筆除珙端明殿學士。在外宫觀。公即藏去。宻其奏言。前日奏札。

臣實草定。珙與王炎。略更一兩字。即以投進。以爲有罪。則臣當先罷。若幸寬之。則珙之除命。臣未敢奉詔也。明日復申前說。且曰。陛下即位以來。容

納諫諍。體貌大臣。皆盛德事。今珙乃以小事忤㫖。而獲罪如此。臣恐自此。大臣皆以阿諛順指爲持祿固位之計。非國之福也。上色悔乆之。公又言

珙正直有才。略肯任怨。臣所不及。願且留之。上曰。業已行之。不欲改也。公曰。珙無罪而去。當與大藩。以全進退之禮。上然之。乃以珙爲江西帥。公退。

又自劾草奏抵突。被命稽留之罪。上手札留之公請不已。上曰。𡖖必欲去。朕當勉從然亦且在四明。或平江。一兩月。復來可也。公以平江繁劇。辭。上

使自擇兩浙近地。公因以四明爲請。上乃許之。公退即家居俟命。而翌日。上更遣中使召公入奏事。迎謂之曰。朕昨思之。𡖖不可去。且諌官陳良祐。

亦奏留𡖖。是非獨朕所不可。公議亦不以爲可也。𡖖其勉爲朕留。公請益堅。上曰。𡖖雖百請。朕必不從也。公退。復上䟽。上親書其後曰。𡖖之忠實。朕

素簡知。而辭位無名。屢留愈慤。公論所恊。宜勿再陳。公遂不敢復請。越數日。上喻且。相公。公懇避再三。上竟不許。遂以乾道四年。十月。制授尚書右

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宻。使。公爲。相。以用人爲已任。所除吏皆一時選尤。抑奔競。奬廉退。或才可用而資歷尚淺。即宻薦於上退未嘗以語

人。有忽被召對改秩除用。而不知所自者。每接朝士。及牧守來自逺方者。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見給舍。必勉之曰。朝廷政。令。安得每事盡善。

主上從諫如流。公等意有未安。勿憚舉職。朝廷唯是之從。初不以爲忤也。又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寇至。倉卒渡兵。恐下及事。奏於楊州。

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爲家計。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爲義兵。授之弓弩。教之戰陳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

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禦緩急。且以陰制州兵頡頏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歷捐以賦。許辟官吏。略其小過責其

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决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爲椅角。以壯聲勢而又言於上曰。國家餋兵甚費。募兵甚難。惟有此策。可保

邊面。可壯軍勢。而樂因循憚改作之人。皆以擾民爲詞。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無小擾。但守臣得人公心體國。不憚勞苦。善加拊循。則教習有方。

自不至大擾矣。上意亦以爲然。詔即行之。然竟爲衆論所持。公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邊民侍旺擁衆來歸。北虜移文取索。公以爲但可說諭。令

其北歸。不可捕遣。以快彼意。上意猶欲粗遣百十以塞其意。公曰。粗遣一二。已失其心。使懷憤怨而知其然。求索必不遽已。竊料兵端必起於此。是

始欲兩全。而终不免於兩失之也。此事本末。曲雖在我。然彼亦豈得爲直。若且悠悠勿遣。彼必虞我有備。未敢遽動。萬一不免用兵。却可全山東歸

正之心。士氣自倍矣。於是卒從公計。一目御札依祖宗舊制。復置武臣提刑。公言此職。自景德以來。置復不常。今用文臣一員。亦無闕事。員外添置。

徒爲煩費無益也。乃止。時虞允文宣撫四川。公薦其才堪宰。相。上即召允文爲樞宻使。至拜公左相。遂以允文爲右。相。乾道五年八月也。允文既相。

建議遣。使金國。以陵寢爲請。公既面陳以爲未可復。手疏曰。陵寢幽隔。誠臣子之痛憤。然在今日。彼方以本朝意在用兵多方爲備。若更爲此以速

之彼或先動。則吾之事力未辦。不知何以待之。况。使者既行。中外疑惑。果得所請。猶爲有名。苟或未從。殊失國體。且天下之人亦以爲陛下舍其大

而圖其細也。若欲必遣。則俟侍旺事定。或因遣。使賀正。令王抃陛行。先與彼之館伴者議之。或令因見虜主。面陳此意。彼若許遣。則有必從之理。若

其不許。則願陛下深謀逺慮。舍其小而圖其大。它時恢復故疆。陵寢固在度内。今日爲之。則是慕虛名而受實害。臣竊爲陛下危之。上感公言。事得

少緩。既而上御弧矢。有弦激之虞。公以不能先事陳戒。深自克貴。宻䟽言曰。陛下經月不御外朝。語籍籍由臣輔。相無狀。不能先事開陳。以致驚

動聖躬虧損盛德。非細事也前日已嘗面奏俟罪。聖體未寧。未敢復請。然區區之愚。不敢不先言之。冀或有以感寤宸衷。則臣歸死司敗。無復憾矣。

臣聞自昔人主。處富貴崇高之極。志得意滿。道不足以制欲。則游畋聲色。車服宫室。不能無所偏溺。而不得爲全德之君。陛下憂勤恭儉。清净寡欲。

凡前世英主所不能免者。一切屏絶。顧於騎射之末。猶有未能忘者。臣知陛下非有所樂乎此也蓋神武之略。志圖恢復。故俯而從事於此。以閲武

備。以激士氣耳。然誠如此。臣亦竊以爲過矣夫弧矢之利。雖聖人所以。威天下。然本非帝王所當親御也。一劎之任。吳起且羞爲之。而况萬。乘之主

乎。趙王。好劎。而莊周說以天子之劎。楚王好弋。而莊辛說以王霸之弋。陛下既有志於武功。誠能任智謀之士。以爲腹心。仗武猛之材。以爲爪牙。明

賞罰以鼓士卒。恢信義以懷歸附。則英聲義烈。不出尊姐之間。而敵人固已逡巡。震叠於千萬里之逺矣。尚何待區區馳射於百步之間哉。太祖皇

帝深却手撾之獻。蓋有見於此矣。又况陛下承祖宗積累之休。膺太上皇付托之重。一身之動靜。宗社生靈之休戚繫焉。可不自重以爲天下無窮

之計乎。今者之事。尚賴天地祖宗宻垂覆佑。即獲痊愈。使其萬一有甚於此。則貽太上之憂念。駭四方之觀聽。雖誅左右執射之人。亦何益乎。故臣

願陛下常以今日之事。永爲後來之戒。不惟志之聖心。而又書之盤杅。銘之几杖。不使須臾忘之。則天下幸甚。且古之命大臣者。使之朝夕納誨以

輔德。繩愆紏繆以格非。欲其有以正君之過於未形。而不使著。見於外也。唐太宗臂鷹將獵。見魏證而遽止。憲宗蓬萊之遊。憚李絳而不行此其効

也。臣人微望輕。無二子骨鯁强諌之節。致陛下過舉彰聞於外。今誅將及身。而後乃言。亦何補於既徃之咎哉。雖然。懲羹者必吹於虀。傷桃者或戒

於李。弓矢之技。人所常皆而。易精。然猶不免今日之患。况毬鞠之戲。本無益於用武。而激射之虞。御橛之變。又有甚於弓矢者乎。間者陛下頗亦。好

之。臣屢獻言。未蒙省録。今兹之失。乃天之仁愛陛下。示以警懼。使因其小而戒其大。誠宗社無疆之福也。陛下誠以弦斷之變思之。則向之盛氣。馳

騁於奔踶撃逐之間。無所蹉跌。蓋亦幸矣。豈不爲之寒心哉。太祖皇帝。嘗以墜馬之故而罷獵。又以乘醉之誤而戒飲。遷善改過。不俟旋踵。此子孫

帝王萬世之大訓也。臣願陛下克己厲行。一以太祖爲法。罷毬鞠之會。屏騎射之習。謹威儀之節。玩經曲之訓。則盛德輝光。將日新於天下。而前日

之過。何傷日月之明哉。既而曾覿官滿當代。公度其必將復入。預請以浙東緫管處之。上曰。覿意似不欲爲此官。公曰。前此陛下去此兩人。中外無

不歎仰盛德。今外間徃徃竊議以謂覿必復來。願陛下且捐私恩以伸公議。上稱善乆之。已而又以墨詔進覿官。公復持不可。曰必爾亦當有名。會

當賀。金國正旦。乃請以覿爲副。還奏。因以例遷其官。而竟申浙東之命。覿猶遲徊不去。公戒閤門趣覿。即日朝辭。覿怏怏而去。樞宻承㫖張說。欲爲

親戚求官。憚公不敢言。會公在。告請於右。相得之。公聞勑已出。詰吏留之。說皇恐。詣公謝。右。相亦愧甚。然猶。爲之請。公卒不與。說以是亦深怨公。永

陽郡王居廣。欲爲其客求嶽祠。先使人伺公意。公曰。它官則不可。嶽祠無傷也。然居廣憚公嚴正。卒不敢啓口。吏部尚書汪應辰舉李垕應制科有

㫖召試。權中書舍人。林機言垕詞業未經後省平奏。且獨試非故事。公奏元祐中謝宗亦獨試。機蓋爲人所使耳。上喻公詰之。乃機與諫官施元之

宻謀。以是沮應辰而對。上又不以實公。因極論其姦。遂詔暴二人朋比交通之狀而罷之。中外稱快。然應辰竟以與右。相議事不合求去。公奏應辰

剛毅正直。士望所屬。當有以留其行者。因遂數。薦應辰。可以執政。上初然之。而後竟出應辰守平江。自是上意益向允文。而公亦數求去矣。明年。允

文復申前議。一日。上以手札諭公曰。朕痛念祖宗陵寢。淪於腥膻者四十餘年。今欲遣。使徃請。𡖖意以爲如何。公奏曰。陛下焦勞萬機。日不暇給。痛

念陵寢。思復故疆。臣雖疲駑。豈不知激昂憤切。仰賛聖謨。庶雪國耻然性質頑滯。於國家大事。每欲計其萬全。不敢輕爲嘗試之舉。是以前者留班

面奏。欲俟十二年間。彼之疑心稍息。吾之事力稍充。乃可遣。使徃返之間又一二年。彼必怒而以兵臨我。然後徐起而。應之。以逸待勞。此古人所謂。

應兵。其勝十可六七。兹又仰承聖問臣之所見。不過如此。不敢改詞。以迎合意指。不敢依違。以規免罪戾。不敢僥倖。以上誤國事。惟陛下察之。繼即

杜門上疏。以必去爲請。三上乃許。遂以觀文殿大學士。知州兼福建路安撫使。陛辭。猶勸上逺佞親賢。修政事以攘夷狄。泛使未宜輕遣。然公既去。

允文遂遣使。竟不獲其要領。而曾覿亦召還。遂建節旄。歷。使相以躋保傳。而士大夫莫有敢言者矣。公至福州。政尚寬厚。而嚴於治盗。明年。定海水

賊倪郎侵軼閩廣。海道騷然。公召統領官鄭慶。授以方略。慶頗逗留。以風爲解。公植旗於庭。視其所鄉。慶知公不可欺。晝夜窮追。遂悉禽捕。海道以

清。上嘉其功。特遷銀青光祿大夫。力辭不許。始公任政。建言選人嶽廟。無事得祿又理考任陞改。此太僥倖。且非祖宗舊法。奏請革之。人以爲。當。而

權貴多不恱。扇爲浮論。游說萬方。公持之不變。衆亦自定。略計一歲可省。冒濫改官者三十員至是不恱者。幸公去。卒奏改之。公猶抗疏辨理。然事

已行。不及止也。簽書節度判官事。尚大伸以事忤提點刑獄鄭興裔。興裔廉得其罪以語公。公即以屬吏驗問未竟。憲屬張位。擅呼獄吏。喻以意㫖。

公劾奏位并大伸罷黜之。興裔勢大沮。皇恐。托它事出按旁郡以避公。轉運判官陳峴建議改行鈔鹽法。公移書宰執曰。福建鹽法。與淮浙不同。蓋

淮浙之鹽。行八九路。八十餘州。地廣數千里。食之者衆。販之者多。百貨可通。故其利甚博。福建八州。下四州瀕海。已爲出鹽之鄉。惟汀邵劍建四州

可售。而地狹人貧。土無重貨。非可以它路比也。且四州每歲舊額。當運鹽千三百萬斤。而實運僅及九百餘萬。蓋食鹽之民有限。其勢不可以復增

也。然漕司以此歲得三十餘萬緡。而四州二十餘縣。供給上下。百費皆取於此。二三十年以來州縣稍無科擾。百姓亦各安便此見官自鬻鹽亦不

爲不利矣。今欲改行鈔法。比於它路。且於額外更責以增鬻。取贏。而又陰奪州縣歲計以充其數。此不可之大者也。而或謂官鹽不行。田私販之不

禁。今若稍嚴。必倍其利。此知其一而不知二者。福建民貧。上四州尤甚。性復强悍。輕生喜亂。農桑之外。多利私販。百十爲群。操持兵仗。官不能禁。託

名魚鱐。量收稅錢而已。貧民既有此路。可以自給。則不至輕於爲非。官司又得此錢。亦足少助經費。今欲改行鈔法。已奪州縣歲計。又欲嚴禁𥝠販。

必虧稅務常額。而貧民無業。又將起而爲盗。夫八州縣闕用。則必。横斂農民。稅務既虧。則必重征商旅。盗賊既起。則未知所增。三十萬緡之入。其足以

賞調兵之費。否則將來官鈔。或滯不行。則必科下州縣。州縣無策。必至抑配民户。本以利民。而反擾之。此恐皆非變法之本意也。欲望朝廷更下有

司熟議。或令建議之人。一以身任其貴。必有以見其决然可行者。然後行之。則庶乎其不悮也。當時諸公不能用。然鈔法果不行。又明年。力請閑。遂

以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歸第。敝屋數楹。湫隘特甚。怡然不以屑意。淳熙二年。再命知福州。辭不得請。乃行。民習其政。不勞而治。始至帑藏空竭。公節

省浮。費用亦不乏。會有㫖。盡發本路海船。及㨂中中禁軍土軍。公奏曰。陛下屬精爲治。約已利民。至於軍須之用。亦無取之民者。獨於海舟尚籍民力。

蓋不獲已。然自頃邊事既息。率三分調一。以備守禦。非有緩急。不盡發也。此意亦已厚矣。今乃但以教閲之故。而使三番并發。彼不當番者。既已逺

出。豈能遽歸。則必徒使其家有追逮係累之擾。至於拖師水手。其技素昔初不待教。但其平日類皆轉移執事。今固不容拘以名籍。則又安知今日

所教。必爲異時所用之人哉。何補於事而煩擾如此且去歲朝廷疑州郡有所隱漏遣黄飛英點集拘留年半始得放散。啇賈固已失業。今而併

發。寧略計本路所發。五百七十艘。用柂師水手萬餘人。留屯五月。犒設借請朝廷。費經緫制錢六十餘萬緡。米六七萬餘碩。衣裝器田。與夫州

縣之費。又不在是。推此一路以觀兩浙。則其費又當倍之矣。又况民力不可不惜。大衆不可輕動。無事而發。玩習爲常。一旦有急。或反誤事。曷若盡

以教閲。付之州縣。或令且發一番。當亦未至闕事。而船户既蒙擾恤。異時或有緩急。雖赴湯蹈火。亦不避矣。其㨂中禁軍已行起發。但本路帶山瀕

海。民俗獷悍。𥝠販寇盗。所在有之。全賴土軍控制之力。向來戚世明䘖命㨂選。但欲數多。未嘗精擇。福州十三寨。合千九百人。而㨂。中者已千七百

餘人。所餘逐寨不過十人今若將㨂。中人盡行起發。則州縣表裏空虛。姦民得計其害有不可勝言者。欲乞許留其早。以備緩急。詔皆施行。如章公

又嘗奏本路上四州軍。及江西湖北諸郡。豪猾之民。多由衣食不充。相結爲盗。盤據險阻。官軍多不能制。近者茶寇雖平。其類尚多有之。與其縱使

爲盗。不若籠以爲兵。謂宜專委逐路帥憲。選間。居官員有方略者。及土豪有信義者。母拘以文。使風喻此曹。令各以其技自獻。官爲格試。收而籍之。

或刺其手置寨教閲。厚其衣糧。拔其尤異。補轉資級。因事立功。更加優賞。或有小寇。責之收捕。决可討平。異時或欲起發。亦必感奮爲用。此銷盗賊。

嚴武備。固根本之小策也。既而州境大旱。失火延境。且有星隕地震之異。公悉以其事上聞。且曰。一夕之間。變異兩見。臣愚不學。莫原休咎之端。惟

劇震恐。竊計陛下必欲聞之。不敢不奏。上感其言。適州校有部綱至在所者。上忽召入問。公治行甚悉。即降親札撫勞。賜以帶笏香藥甚厚。三年。太

上皇帝聖壽七十。頒慶宇内。公以紹興從官。特轉金紫光祿大夫。四年。復累章告歸。上欲許之。而難其代。爲遲回累日。乃除特進提舉洞霄宫。五年

五月。起判隆興府。未視事。改。判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蕪行宫留守。且詔赴闕奏事。既至。都人聚觀。無不諮嗟。喜公之將復用也。入對垂拱殿。上

爲改容加敬。命坐賜茶。宣問欵至。公因從容言曰。擇。將當由公選。臣聞諸將將多以賄賂交結而得之。如此大壞軍政。上曰。大。將交結。恐或因仍。如統

領官以下。皆朕親選。前日鄭鑒亦有是說。朕再三諭以無是事矣。鑒。公婿也。故上語及之。公即奏曰。臣在逺。亦聞鑒以小臣輙論朝廷事。陛下和顔

聽納。中外莫不仰服聖明從諫之美。然諸將交結之弊。則陛下不可以不察。蓋主兵者。得之不以材能。而以貨賂。則其下不服。必致誤事。上曰。誠然。

公又奏曰。陛下選用人材。當辨邪正。然又必由朝廷。乃合公論。如聞曾覿。王抃。招權納賂。薦進人材。而皆以中批行之外間。口語籍籍。恩盡歸於此

輩。傍蜀革於陛下。此非注之福也。上曰。小小差遣。或勉徇之。至於近上差除。此輩豈敢干預。公曰。此輩未必敢於陛下之前。明有論薦。或恐探知

聖意。而傳報於外耳。大抵禁中事。外間無不聞。皆此曹所爲。大非美事。願嚴加戒約。上亦然之。公又奏曰。比來出令多不讅隨。即變更祖宗故事。固

不能守。而陛下初政。力去弊事。可以爲後世法者。今亦不能守矣。上問何事。公曰。如未銓試。不得注官。未歷任不許堂除之類。今皆以内降放行矣。

上曰。此誠一時不思之過。公又奏曰。贜吏最可惡。比亦有已經勘結。而直降内批改正者。如此。天下何所懲勸。上曰。恐無此事。公曰。臣知其人。但事

已徃。不欲斥其姓名耳。此皆左右害政之大者。陛下不可不每事加察。防其微漸。上曰。𡖖言甚當。朕若知之。决不容也。既退。上遣中使賜金器犀帶

香茶。明日朝辭。上曰。𡖖逺來得相見。氣貌不减徃時。今年幾何矣。公對曰。犬馬之齒六十有六矣。上曰。極清健可喜也。公因奏曰。臣去國九年。重入

修門。見都下榖賤物平。人情安帖。惟是士大夫風俗大變。上曰。何也。公曰。向來士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趍附。十已七八。不

復有願忌矣。人才進退由於𥝠門。大非朝廷美事。上曰。抃則不敢。覿。雖時或有請。朕亦多抑之。自今不復從矣。公曰。陛下之言雖如此。其如外間喧

傳。某人由某人之薦。某人出某人之門。此曹聲勢既長。臺諫侍從。徃徃多出其門。熈指如意。朝廷亦惟命是聽。無敢爲陛下言者。天下靡靡。風俗日

趍敗壞。奈何。臣昨所奏將帥賄賂交結。又爲特甚。不惟士大夫言之。雖軍伍使臣。朝廷胥史。下至走卒。亦能言之。獨陛下以爲無有。臣恐小人姦計

百端。巧爲彌縫。使陛下獨不悟此。不可不深察而嚴禁也。陛下信任此曹。壞朝廷之紀綱。廢有司之法令。敗天下之風俗。累陛下之聖德。臣實痛之。

願陛下勿忘臣此四言者。常留聖慮。則天下幸甚。上曰。𡖖到建康。見兵將有如此者。一一奏來。公又奏諸路監司。亦望精擇。須稍諳練有風采之人。

乃可用。若膏梁子弟。未更民政。權要子侄親故。率皆負勢妄作。爲一路之害。上因語及人材。問公識某人否。公對曰。臣素知之。今日正當得此等人。

布之朝列。則所謂猛虎在山。藜藿不采。汲黯在朝。淮南寢謀者也。願陛下留意。上。爲沈思乆之。上初欲爲公設宴會。小疾不果。乃命二府飲餞于浙

江亭。公去建康。至是蓋十五年。父老喜公之來。所至相聚以百數。焚香迎拜。如見親戚。公爲政平易寬簡。悉罷無名之賦。府有軍屯。異時多爲民害。

公爲出令。犯者當取㫖以軍法從事。諸軍肅然。行宫扄鑰。别以宦者主之。留守待之如部。使者禮。時節按行殿中。則宦者置酒自坐東偏。而留守顧

爲客。甚或邀去就飲其家。公悉罷之。宦者浸不樂而不能害也。建康距淮南一水間。每聞邊面利害。無不言。嘗奏北界群盗百餘。焚掠淮陰殺人篡

囚。執縳官吏。此由跳河盗馬之徒。有以啓之。請加嚴禁。而於沿淮諸縣。量增戍兵以防之。其自北方來歸者。則慰諭而勿受也。又奏宻院。昨下諸郡

造甲。自有程限。而諸郡爭先希賞。不無追集之擾。乞行戒喻。以安農業。且自頃罷兵。至今十五六年。諸軍造甲。當已足用。而御前軍器所甲匠。又凡

三千五百人。若以百工爲一具。則以歲計之。今不啻十四五萬具矣。行宫之甲。見管四萬。今諸郡所造。計亦不下三萬。欲望試加檢括。苟可足用。即

逐州常年合納甲葉鐵炭之類。或可間年。量與裁减。亦寬民力一事也。又奏日者。陛下深念諸軍。有口衆而廪。假不足以自贍者。特降緡錢三總領

司。各付以二十萬。俾之回易。歲取息錢五分以爲優給。甚大惠也。然啇賈之利。不過什一。今以總所之權。奉朝命用禁。而責五分之息。其勢必至於

盡籠啇賈之利陰奪場務之課。使道塗嗟怨。公𥝠困竭。而淮西總司。歲以十萬緡者散之兩軍。多者不過兩千。少或僅得千錢。以朝廷黄榜措置使。

此曹終歲仰望。而所得不過如此。得者既未足爲惠。而不得者。又有怨言。甚無謂也。請亟罷之。而歲捐交子三十萬於一司。以其半給諸軍之口衆

者。以其半大閲而激犒之。不惟名正惠周。亦可少振士氣。而數路細民啇旅受賜。又不貲矣。是時御前多行白札子。率用左右私人賫送。而迎送饋

遺。體同王人。至是樞宻承㫖王抃。遣所親以札來。吏白故事。公悉罷之。因上奏曰。號令出於人主。行於朝廷。布於中外。古今之所同也。間有軍國機

宻文字。或御前批降。則用寳行下。此所以示信而防僞也。今乃直以白札傳㫖。處分事宜。於數百里之外。則臣不知其可矣。其間亦有初非甚宻之

事。自可付之省部。今用白札。雖無甚害。然白札既信於天下。則它時緩急。或有支降錢物。調發軍馬。處置邊防。干國家大利害事。其間豈能保其無

僞。若嚴重知體之人。必須奏讅則徃來之間。或失事機。若庸懦無識之人。即便施行。則眞僞不分。豈不悮事。况祗禀文字。只付差來人。或令回申。元

承受處。到之與否。不可得知。此於事體尤爲非便。惟陛下察而改之。上爲手札奬諭。愧謝其意。公尋上章請致其事。答詔不允。上又出手札付三省

除少保。加恩判建康府如故。宣制之日。亦上所自定。蓋異禮也。公力辭。以爲曾公亮嘗言司空非賞勞之官。卒不受拜。今之少保。即昔之司空也。况

又無勞。其敢受乎。上手札敦諭。至于再三。公乃受命。時江東諸郡皆旱。而南康廣德爲尤甚。上詔公預講荒政。公奏曰。薄征緩刑。已責勸分之屬。不

敢不勉。亦已揭榜招誘米商。嚴戒場務。毋得征稅。但恐未到之間。民已流散。不可復收。欲乞於本路諸州。朝廷椿積數内。借米三十萬碩。榖二十萬

碩。分給州縣賑糶。而又繼以常平之粟。仍先揭榜諭之。使細民不至流移。冨家不敢閉糴。商旅不敢邀價。又奏乞除放淳熙四年夏秋逋賦。權罷淮

東和糴。倚閣畸零夏稅。申明納粟賞格。上多從之。惟所借椿積米榖。前後三奏。詞甚懇激。而廟堂有不樂公者。才得三萬斛。人皆爲公憂。而公處畫

有方。船粟四集。境内帖然。民無流徙。咸仰公德焉。八年正月。復上告老之章。累詔不允。而公請益堅。二月。除醴泉觀使。進封申國公。將歸薦本道守

令耿秉等五人。皆以次擢用。九年。正月。公之年已七十矣。元日即謝醴泉之俸。復上疏申前請。凡表五上。上又手批其奏却之。是歲親祠。召公陪位。

公力辭。又三表懇請。告休不獲。即爲手箚以請。上不得已。詔以少傅致仕。進封福國公。有司以法當給全俸。公按富文忠公故事。獨受少傅之祿。餘

悉歸之。十一年。十月七日。上以公生朝。遣使賜手詔金器香藥。十二年。又詔公陪祀南郊。且以增太上尊號。來歲當行慶壽之禮。上喻宰臣曰。陳丞

相乆不相見。冝趣。其來。若赴陪祠不及。亦可赴慶壽。且是禮之行。尤以元老在廷爲重也。公拜䟽辭行。上復手札催促。書其末曰。付陳少傅而不名

也。公竟懇辭。慶典告成。册拜少師。進封魏國公。公辭避再四。乃受。十三年。十一月。屬疾。二十一日疾革。夜半手書一紙。示諸子曰。予病恐不能自還。

生死大數。無足悲者。白屋起家。致身三少。報國無功。叨榮有靦獲死牖下。尚復何云。遺表只謝聖恩。無得祈求恩澤。死之後百日入葬。不用僧道追

薦等事。吾欲以身率薄俗。汝等不可違也。無功無德。無得立碑請謚。汝等力學善爲人。惟忠惟孝可報國家此外無可祝命婦女出寢門顧謂中子

守曰遺表惟以選用忠良。恢復竟土爲請。可也。翌旦。整冠斂祍。神氣靜定。安卧而薨。先是郡之鎮山壺峯。大石崩墜。聲聞數里。是日地復大震。鄉人

異之。公生二十有六年而仕。仕三十年而。相。相二年而去。去十三年而老。老三年而薨。薨之年蓋七十有四矣。上聞其喪。對輔臣嗟悼乆之。再輟視

朝。贈太保。令本路轉運司給葬事。後數月有㫖。賜謚。遂以靖共其位。文賢有成。二法謚公。曰正獻。而以制可告于第。公孝友忠敬。得於天資。爲人清

嚴。好禮。終日無惰容。雖疾病。見子孫必衣冠。𦙄懷坦然。遇人無少長。一以誠實。一言之出。終身可復。平居恂恂言若不出諸口。而在朝廷。危言正色。

分别。邪正。排斥權要。無所顧避。論事上前。指切時病。如請起張忠獻公。乞斬張去爲。按逐龍曾。議復奏讅。及極論近習。弄權納賂。鬻賣將帥之弊。皆

卓犖奇偉。爲天下安危治亂之所繫。一時上意雖未即開納。公必懇請再三。然心平理順。色温氣和。無激訐近名之意。上多悅而從之。處國家。顧大

體。務持重。不爲幸勝苟得之計。在中書尤以愛惜名器。裁抑僥倖爲事。故小人多不樂。而聖主獨深知之。是以居外積年。眷禮彌厚。歲時錫賚。存問

不絶。年六十七。即告老于朝。上所以留之甚至。且屢稱其忠誠不欺。爲當今賢相。公子守。嘗以宗正寺簿奏事殿中。上顧問公甚厚。陪祠之召。蓋將

有所諮訪。而公病不能行。天下有志之士。至今恨之。然非。爲公𥝠恨也。公性寬洪簡淡。無私喜怒於天下士。泛然若無所親疏。而好賢之心。實篤於

内。於一時人材薦達甚衆。然皆不以語人。有如熹之不肖。公前後蓋嘗三薦之。而赴達康時。封語尤切。然熹皆莫之知也。惟善。故端明殿學士。汪公

應辰。敷文學士。李公燾嘗曰。吾待罪宰相。所以幸無過舉者。二公之力也。於人無所怨惡。錢端禮嘗沮公。洪邁亦與。公不合至入相。皆以名藩大郡

處之。治郡崇尚風教。民有骨肉之訟。親以義理反覆譬之。爭者亦悔悟。感泣而去。所至民必相率爲生祠。且立碑以頌公德。公聞之。亟命禁止。而碎

其碑。平居自奉甚約。言談舉止。不改鄉閭之舊。食不過一肉。而衣或二十餘年不易。晚歲築第。不爲華侈。僮使不過數人。皆謹願忠朴。門庭闃然。過

者或不知其爲公相家也。俸賜入門。多以施與。撫愛宗族。恩意甚備。内外緦功之喪。必素服以終月數。在官不受饋。遺。建康諸司。例有月餉。公不欲

異衆。别儲之以周貧士之徃來者。將去所餘幾萬緡。悉歸之公帑。於外物澹然無所好。獨喜觀書史。疾病猶不釋卷。其學一以聖賢爲法。於浮屠老

子之說。未嘗過而問也。嘗有詩曰。吾方蹈丘軻。未暇師粲可。此足以見其志矣。有遺文二十卷。奏議二十卷。娶聶氏。封唐國夫人。子男五人。實。朝奉

郎。通判泉州事。守。承議郎。權發遣漳州事。定。承奉郎。有志於學而蚤卒。熹嘗銘其墓以哀之。宓宿皆承事郎。女四人。長適進士黄洧。次適故著作佐

郎鄭鑒再適太常少𡖖羅點。次適奉議郎。通判漳州事梁億。幼未行。孫男四人。垕承務郎。址坦皆承奉郎塾未官。孫女六人。長許嫁修職郎泉州司

户趙善綽。餘㓜。初公歸自金陵。即預爲棺衾。嘗遊鄉縣之保豐里。龍汲山妙寂僧舍。愛其山水。徜徉乆之。命作壽藏。既薨。諸孤悉遵遺戒。惟百日而

窆。懼於不懷。則以十五年七月二日。奉公之柩葬焉。謂熹蚤蒙公知。晚歲尤篤。授以家傳。使最其迹。以告于太史氏。熹不得辭。直書其事如右。以俟

采擇。謹狀。淳熈十五年。十二月日。朝奉郎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官。朱熹狀。宋楊誠齋集丞相太保魏國正獻陳公墓志銘。皇天佑宋。俾萬

億年作民主。自祖宗暨于中興。必畀以傑魁文武之佐。負大公至正之望爲一世善類之宗。故其人未用而天下望之。既用而天下恱之。既去而天

下惜之。其進其退。君子小人視之爲已用舍。四海生靈視之爲已戚休。中國四夷視之爲國輕重。在仁宗時。則有若杜。韓富。范。在哲宗時。則有若司

馬文正。在高宗。及我聖上時。則有若廣漠張公。莆田陳公磊磊堂堂。後先相望偉如也初紹興庚辰辛巳間虜情猘甚國勢臬兀天下之望在張公

而廷臣莫敢以聞。首請用張公。以大慰民望。卒安宗社者。陳公也。是時萬姓三軍稱張公爲都督。而陳公爲小都督。其撃人望如此。至於乞斬大璫

張去爲尼。外戚餞端禮之相逐。倖臣龍大淵。曾覿。議復奏讅之法。及極言近習弄權。債帥納賂等弊。皆根柢天下治亂。天下稱誦其卓詭絶特之舉

者皆陳公云。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迺淳熈十有三年。秋七月二十有二日。民之無祿。少師觀文殿大學士魏國陳公以薨。聞天子震悼。對輔臣

驚嘆乆之。爲輟視朝。又再輟視朝。贈太保。謚曰正獻。令官治葬。以十五年七月二日。葬于莆田縣保豐里龍汲山。朝奉郎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

崇福官。朱公熹狀其行。子守以請銘于太史氏。而廬陵楊萬里實執筆待罪厥官。銘其可辭。公諱俊𡖖。字應求。其先頴川人。永嘉之亂。大尉廣陵郡

公准之孫。西中郎將逵南遷泉江歷唐五季而大尉十九世孫眞二十一世孫嶠。沅。始居莆田。自沂公以降。以。好施聞。公生而莊敬。不妄笑言。七八

歲知學。冀公薨。執喪如成人。少長益自厲。紹興八年。舉於禮部。知舉朱公震。張公致逺。得其試。文曰。公輔器也。寘首選。有不可者。屈居第二。授左文

林郎泉州觀察推官。秩滿。改宣義郎。故事當入館學。時秦檜察公不附已。以爲南外睦宗教授。終更造朝。道中一日忽心悸。亟馳歸。翼國夫人已即

世。乃以是日屬疾云服。除員外。置通判南劍州。檜死。乃以秘書省校書郎召。非公事未嘗詣執政。今天子爲普安郡。高宗命宰相擇可輔導者。爭欲

植所善。高宗不可。命擇館職靜厚者。乃以公對。除著作佐郎。兼普安郡王府教授尋遷著作郎。在邸二年。講說常傳經。以規歷司勛禮部員外郎。樞宻

院檢詳諸房文字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韓仲通以獄無辜。媚秦檜。檜黨盡逐。仲通獨全。劉寳總戎掊克。并按抵罪。宰。相湯思退秉政。國言藉藉。會

冬無雲而雷公言思退文藝有餘器識不足。無以堪重任。詔罷思退。金虜自燕陡汴謀入寇。中外震恐。而楊存中乆握兵柄。尤以掊克交結得幸。士

皆怨諮。三十一年。春正月。望。大雷雹。已而雨雪。公引春秋書雷雪相距八日。其變有漸。今一日並見。此夷狄陵中國。臣下竊威權之象。遂彈存中。天

子爲罷存中而奪之兵。時虜釁已形。公言宜蚤擇大帥。盡護諸軍。而在廷莫有堪其選者。舊臣唯張忠獻在。困於讒。謪居湖湘。中外翕然歸之。上心

益疑。公上䟽曰。竊惟今日事勢危迫。軍民士夫皆曰張浚。忠義文武。且習軍事可當閫寄。臣素不識浚。亦聞其人。意廣才䟽。雖有勤王之節。安蜀之

功。然其敗事亦不少。特其許國之忠。白首不渝。廷臣未有過之者。竊聞賛者言其陰有異志。若付以權。恐漸難制。夫浚之所以得人心。伏士論者。爲

其有忠義之素心也。若其有此。人將去之。誰復與之。臣願陛下察其讒誣。略加辨白。且與除一近郡。以繫人心。上大悟。宦官張去爲陰沮戰議。且請

避。狄公請斬之。上愕然曰。𡖖仁者之勇。明日除權兵部侍郎。後數月。竟州張公守建康。邊報益急。王師始北渡江。據要害。然戰議猶未决。公言今守

禦略備。士氣亦振。北虜若來。持以重兵。搗以間道。上策也。嚴備禦。開屯田。中策也。受其甘言。歛兵增弊。無策矣。虜兵尋渡淮。公受詔經理浙西。我是

以有膠西之捷。公勸上進幸建康。上然其計。未發而虜自亂殺亮。新酋遣使求成。朝廷議所答。或曰。歸疆者實利。正名者虛名。多附其說。公亟言曰。

今日正名之日也。今天子受禪。公人對陳。戒懇切且。言今日之事。必也清心寡欲。屏逺便佞。用志專。見理明。則邪正分。功業就。七月。遷中書舍人。尋

以職充江淮東路宣撫判官。兼權建康府事。時上初即位。慨然有雪讎耻之志。方屬張忠獻公以閫外事。顧在廷無可使佐之者。以公忠義奮發。沉

靜有謀。故有是命。公與張公恊謀效力。大飭邊備。十一月。召給札條時弊。公陳十事曰。定規模。振紀綱。勵風俗。明賞罰。重名器。遵祖宗之法。杜邪枉

之門。裁任子之恩。限改秩之數。蠲無名之賦。其杜邪枉之說。曰比來左右近習名聞於外。士夫以身附炎。將帥以賂易官。隆興改元都督府。建除禮

部侍郎。參賛軍事。張公初謀大舉北征。公以爲養威觀釁。俟萬全而動。從之。會虜盛兵。聚糧邊邑。諸將謂秋高必來。不若先之。張公以爲然。乃表出

師是時六月。師興出。虜不意幕府次盱眙。大。將李顯忠。邵宏淵。連下虹靈壁二縣。禽其大將大周仁。蕭琦。縳至麾下。將乘勝長驅。公曰。盛暑興師。深

入敵國。皆兵家所忌。冝亟還。張公亟檄顯忠班師。而顯忠等已進破宿州虜亦大發河南之兵以來。顯忠身鏖戰城下。自朝及吳。殺傷過當。虜氣熸

焉。中興以來。王師之捷。鮮有此舉。會夜雨不相知而驚。虜潰而北。我師潰而南。而流言以爲我師大失利。虜且乘勝而至。主和議者。又侈其說以摇

衆。公從張公駐兵不動。潰兵間之。稍稍來歸。計其實所亡失財數千人。張公檄公亟入奏。公見上。具道其事。且曰。勝負兵家之常。願勿以小衂沮大

計。上曰。朕任魏公不改。張公抗章待罪。公亦請從坐。上不得已。詔皆貶秩二等。湯思退復相。公以嘗論。思退請罷。不許。諫官尹穡。陰附思退。議罷張

公都督。復以宣撫。使治揚州。公上䟽曰。今使浚去都督甚重之權。居揚州必死之地。凡所奏請。臺諫沮之。如此。則人情解體。浚方爲賊餌之不暇。且浚

近畫兩淮備禦之計。惟保險清野。可挫賊鋒。陛下既許之矣。今議者之言乃如此。雖浚盡室以徃。有死無避。然後負天下重望。一有蹉跌。人情震駭

臣恐江上之事。將有不可測者。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乃不復爲宗社計。願詔中外。相與恊濟。使浚得以畢力自效。上感悟。即召張公復開督府。

卒召相之。然不數月。竟爲思退穡等所擠。遣出視師。遂不復返。而公亦累章請罪明年五月。乃除寳文閣待制。知泉州。公固請祠。除提舉江州太平

興國宫。及思退貶死。上乃思公言。太學生數百人伏闕下拜䟽。請起公。上勞之再三。公引歐陽修司馬光之言。極論朋黨之弊。以爲紹聖崇觀以來。

此說肆行。實基靖康之亂。近歲宰相罷黜。則其所用之人。不問賢否。一切屏棄。此鈎黨之漸。非國家之福。除吏部侍郎。尋兼侍讀。同修國史。嘗言本

朝之治惟仁宗爲冣盛願陛下治心修身立政用人專以仁宗爲法此今日之要也。大臣受任不專。用事不乆。不能以一身當衆怨。此今日之敝也。

人才國家之命脉。氣節又人才之命脉。祖宗盛時。作成涵養。名公巨人。爭以氣節相高。自蔡京秦檜用事。摧。喪略盡此今日之戒也。於是上有意大

用公矣。會錢端禮起戚里秉政。駸駸入。相。館閣之士。相與。上疏斥之。皆爲端禮所逐。工部侍郎王弗陰附之。公抗疏言本朝無以咸屬爲宰。相者。及

進讀寳訓。適及外戚事。公又極言本朝家法。外戚不預政。最有深意。上首肯乆之。端禮由是深忌公。公力求去。除寳文閣直學士。知漳州。改建康府。

公既去。而端禮亦卒。不相三年。召爲吏部尚書。時上猶未能屏鞠戲。又將畋白石。公。上疏力諫。至引漢威靈。唐敬穆。及司馬相如之言。以爲戒。後數

日入對。上迎謂公曰。前日之奏。備見忠讜。朕决意用𡖖矣。十二月。詔館虜使。遂拜同知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首薦名士陳良翰。林栗。劉朔。時龍大淵

曾覿以舊恩怙寵。士夫頗出其門。言者徃徃獲罪。及公館客。大淵爲介。公見。外不交一言。大淵造門不答。偶中書舍人洪邁來見。語公曰。人言某當

除某官。公曰。何自得之。邁以淵覿告公。其以邁語質於上前。曰臣不知平日除目。兩人實與聞乎。抑宻伺聖意。而竊弄國權也。上曰。朕何嘗謀及此

輩。即黜二人。知樞宻院事。虞允文入謝德壽宫。高宗語之曰。𡖖與陳俊𡖖同在樞府。俊𡖖極方正。公以兩淮荆襄。藩籬未固。言於上曰。備邊經乆之

計。不過屯田積粟。增陴濬隍。訓卒練兵而已。然今日任人太拘。而邊郡尤病。謂宜廣求人才。勿間文武。使陳所見。與定規模。悉如太祖皇帝所以遇

李漢超。馬仁瑀輩者。分之以兵。使自爲守。饒之以財。使自爲用。虜。使來庭公以故事押宴。使者致𥝠覿。其臏不名。公却之。使者乃書名。虜移書邊吏。

求歸亡命。上顧輔臣議所答。公曰。俘虜歸叛亡否。此載書也。鎮江軍帥戚方掊克。軍士嗟怨。言者及之。公奏外議。内臣中有主方者。上曰。朕亦聞之

方罪固不可貸。亦當并治譽阿者。以警其餘。即詔罷方。而以内侍陳瑶李宗回付大理。究其賄狀。虜。使來賀。會慶節上壽。適郊禮。散齋不用樂。公請

令儐者以禮諭之。上親郊。霖以震。宰。相葉顒。魏杞策免。公亦請罪。越數日。除參知政事。言於上曰。執政當爲陛下進賢退不肖。使百官各任其職。至

於細務。冝歸有司。庶幾中書之務稍清。而臣等得以悉力於其急務。從臣梁充家莫濟求外補。公言二人皆賢。其去可惜。蓋有惎間者。於是劾洪邁

姦險。詭佞不冝。在人主左右黜之。七月。宰相蔣芾以憂去。公獨當國。尋兼知樞宻院事。請中出恩澤者。許得寢之。上曰。𡖖能爾。朕何憂。每勸上親忠

直。納諫諍。抑僥倖。肅紀綱。講軍政。寬民力。用人隨才。無求其備。異時將帥不見。執政莫别能否。公曰。召三數人與語。察其材智所堪而識之。首减閩

鹽。罷江西糴。及廣西析配米鹽。蠲諸道積逋。以大萬萬計。上於公言聴諫從。於是政頗歸中書矣。龍大淵死。上念曾覿欲召之。公曰。自陛下出此。二

人。中外咏歌聖德。今復召。願罷臣。遂止。殿帥王琪奉詔行視淮城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上命召之。公與同列請其所自。上曰。王琪稱其才。公曰。琪

薦將佐職也。何與教官。上曰。可召問之。公退責琪。皇恐不知所對。會揚州奏琪傳詔增城。今既竣事。公請於上。上曰。無之。公曰。矯制也。退至殿廬。召

琪詰之。琪叩頭汗下。公亟奏曰。詔邊臣增城。此大利害。大紀綱。大號令也。而琪詐爲之令甲。曰。詐爲制者殺。於是詔削琪秩罷之。先是宻命下諸軍。

朝廷多不與聞。公與同列請。自今百司受詔處事。并聞朝廷而奏讅焉。至是復以爲言。從之。尋收前命。上諭執政曰。禁中欲取一飲食。亦奏讅乎。公

言祖宗成憲。著在令甲。且如令三衙發兵。則宻院不可不知。每事奏讅。乃欲取决於陛下也。今命下復收。中外惶惑。且將併舊法而廢之矣。意者非

陛下意也。將無小人因此陰以微言。上激雷霆之怒乎。翌日面奏。上曰。朕豈以小人之言疑𡖖等耶。同知樞宻院事劉珙。進讀語切。忤㫖。詔除珙端

明殿學士。在外官觀。公力爭之。曰。當與大藩。上乃以珙帥江西。乾道四年。十月。制授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宻使。公爲相以用人爲

己任。所除吏皆一時選尤。抑奔競。奬廉退。或才可用而伐閲尚淺。即宻薦於上退未嘗以語人有忽被召對除用而不知所自者如名儒朱熹公三

薦之。熹不知也。每接朝士。及牧守來自逺方者。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見給舍。必勉之曰。朝廷政令。公等意有未安。勿憚舉職。又以兩淮備禦

未設。民無固志。請於揚和二州。各屯三萬人。仍書民數。率三男子者。家一人爲民兵。要使大兵分屯要害。以扼腹背。民兵各守其城。以相掎角。時虞

允文宣撫四川。公薦其才堪宰相。上即召允文爲樞宻使。至是拜公左相。允文右相。乾道五年八月也。允文建議遣使北虜。以陵寢爲請。公面陳未

可復。手䟽以爲恐慕虛名。而受實害。事得小緩。曾覿秩滿。公預請以爲浙東總管。上曰。覿意似不欲。公曰。屬者陛下去覿甚盛。或謂覿必復來。今果

然。願捐𥝠恩。伸公議。又詔進覿官。公曰。無名。會遣使賀北虜正。乃請以覿爲介。還以故事。遷其官樞宻承㫖。張說欲爲親戚求官。憚公不敢言。會公

予告請於它相得之。公卒不與。吏部尚書汪應辰。舉李垕應。制有㫖召試。權中書舍人。林機言垕獨試非故事。公奏元祐中謝悰亦獨試。乃機與諫

官施元之意沮應辰不爲垕也。公因極論其奸。遂罷二人。明年。允文復申前議。上以手札謀於公。公上䟽力爭之。繼力請去。以觀文殿大學士知福

州。兼福建路安撫使。辭行。猶勸上以泛使未宜輕遣。竟遣之。不獲其要領。云曾覿亦召還。遂建節旄。歷使相以躋保傳。士大夫莫敢言者。公至福州。

政寬而嚴於治盗。明年。定海水賊倪郎侵軼閩廣。海道騷然。公召統領官鄭慶授以方略。慶頗逗留。以風爲解。公植旗於庭。視其所鄉。慶懼。晝夜窮

追。遂悉禽之。上嘉其功。特遷銀青光祿大夫。閩鹽故事。官自鬻之。轉運判官陳峴議改爲鈔公移書執政以爲法行三十年州縣稍無横斂百姓亦

各安業。此不爲不利矣。今欲改之。不可竟改之。已而不可行。又明年。力請投閑。遂以提舉臨安府洞霄官歸里第。淳熙二年。再命知福州。民習其政。

不勞而治。會有詔。盡發本道戈船。及選卒。公奏留其半。州大旱。且火。且星隕。且地震。公悉以聞。上賜笏帶藥物。三年。太上皇帝聖壽七十。慶賜宇内。

公以紹興從官。特轉金紫光祿大夫。四年。累章告老。上遲回累日。乃除特進提舉洞霄宫。五年五月。起判隆興府。改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兼行

宫留守。且詔入奏。既至都。人聚觀諮嗟。喜公之將復用也。見于垂拱殿。上爲改容加敬。命坐賜茶。宣問疑至。公因縱容言曰。擇將當由公選。臣聞諸

將多以賄得之。軍政大壞矣。上曰。前日鄭鑒亦云。鑒公婿。故及之。公曰。鑒以小臣論事。陛下和顔聴納。中外仰服。然諸將交結。用不以材。而以貨則

下不服。上曰然。又曰。陛下用人當辨邪正當由朝廷聞曾覿王抃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皆以中出行之。口語藉籍。恩歸此輩。謗萃陛下。上曰。小者

或勉徇之。大者此輩何敢預。公曰。此輩未必敢明薦也。或伺知聖意。而傳於外耳。禁中一事。外間必聞。皆此曹也。願嚴戒勑。上遣中使賜金器犀帶

茗香。明日辭行。因奏曰。臣去國九年。重入修門。見都下榖賤人安。惟是士大夫風俗大變耳。上曰。何也。公曰。曩者士夫。私趍覿抃者十一二。尚畏人

知。今則公趍之者十七八。不畏人知矣。人才進退。由於私門。大非朝廷美事。上曰。抃不敢。覿時有請。朕多抑之。繼今不復從矣。公曰。陛下之言。雖如

此。其如外問讙傳。某由某薦。某出某門。此曹聲生勢長。臺諫侍從。多出其門。朝廷亦唯命是聴。孰敢爲陛下言者。如將帥賄交。又特甚者。不惟士夫

言之。吏卒亦能言之。獨陛下以爲無有耳。陛下信任此曹。壞朝廷之紀綱。廢有司之法令。敗天下之風俗。累陛下之聖德。臣實痛之。願陛下勿忘臣

此四言者。上曰。𡖖到建康。見兵將如此者以聞。公去建康十五年。父老喜公之來。所至相聚以百數。焚香迎拜。公爲政平易寬簡。悉罷無名之賦。府

有軍屯。異時多爲民害。公爲出令犯者以軍法論。諸軍肅然。行官管鑰。宦者主之。留守待之如部使者。時節按行殿中。則宦者置酒西嚮坐。而留守

爲客。甚或邀飲其家。公悉罷之。建康距淮南一水。聞每邊頭利害。知無不言。北境有盗百餘。焚掠淮陰。公請嚴禁吾民越疆盗焉者。增瀕淮縣兵之

戍者。不受自此來歸者。先是上念諸軍有孥衆而廪不贍者。出緡錢畀三總領司各十萬。俾市易。歲取子錢之五。以優給焉。有司旁緣。盡籠啇賈之

利。陰奪關市之征。公請罷之。而歲捐楮劵三十萬於一司。給孥衆者半犒。大蒐者半時上前下文。書于外多不用符壐。謂之白札子。率用褻御持送。

而廷勞同王人。至是樞宻承㫖王抃。遣所親以白札子來。吏白近北。公不奉詔。因上䟽曰。號令出於人主。行於朝廷。布於中外。古今所同也。間有軍

國幾事。或禁中細札。亦必用壐書行之。此所以示信而防僞也。今乃直以白札諭指。隃度事宜於數百里外。異時緩急。或錢榖所出。或師旅有興。或

邊防是經。繫乎國家大利害者。能保其無僞乎。上手札愧謝。公尋上章復告老。答詔不允。除公少保。益封公。固辭。上手札尉諭。再三乃受。時江東旱

甚。上詔公預講荒政。公請貸米斛三十萬。榖二十萬。分州縣振糶。而又繼以發常平之粟。除田租之逋。罷淮東之糴。蠲米商之征。從之。惟所貸榖米。

才得十七分之一云。公設施有政。米舟四集。民無流徙。八年正月。復告老。累詔不允。而公請益堅。二月。除醴泉觀使。進封申國公。九年正月。公年七

十。元日即謝醴泉之廪。復申前請。凡五表上。又手答却其章。是歲親郊。召公侍祠。公固辭。又三表及手䟽告老。上不得已。詔以少傳。致其仕。道封福

國公。有司以法當給全俸。公按富文忠公故事。獨受少傳之祿。餘悉上還。十一年。十月七日。上以公生朝。遣使賜手詔。金器藥香。十二年。又詔公侍

祠圜丘。且來歲增上太上尊號。且慶壽陪班。上諭宰臣曰。陳丞相乆不相見。冝趣其來。復手札書其末。曰付陳少傳。而不名公。竟固辭。慶典告成。册

拜少師。進封魏國。公及屬疾且革。夜半手書一紙示諸子。勿祈恩澤。勿禱浮屠。勿立碑請謚。遺表惟以用忠良。復竟土爲請。詰朝整冠。定氣安卧而

薨。得年七十有四。公忠孝天至。尤好禮。終日無惰容。雖疾。見子孫必衣冠。遇人無少長。以一誠實。一言終身可復。平居言若不出諸口。而在朝危言

正色。辨邪正斥。權要無所顧避。然心平氣和。無近名意。處國事。顧大體。務持重。在中書。尤愛名器。抑僥倖。故小人多不樂。上屢稱其忠誠爲賢。相云。

公性寬洪。無私喜怒。泛然若無所親踈。而好賢之心實篤。雅善故端明殿學士。汪公應辰。敷文閣學士。李公燾嘗曰。吾待罪宰相。無過舉者。二公之

力。治郡尚風教。民有骨肉訟者。譬以義理。爭者感泣。自奉甚約。食日一肉。而一衣或二十年。祿賜多以分人。撫愛宗族。恩意甚備。内外緦功。必素服

終喪。在官不受饋問。建康諸部使者。及諸大將。故事有月餉。公不欲異衆。别儲之以周士之貧者。將去。尚餘萬緡。悉歸之官。公於外物澹然。獨喜觀

書。病猶不釋。其學一以聖賢爲法。於釋老未嘗問。嘗有詩曰。吾方蹈孔孟。未暇師粲可。有文集二十卷。奏議二十卷。曾祖諱仁。祖諱貴。父諱詵。皆以

公貴。贈太師沂昌冀三國公。曾祖妣黄氏。祖妣李氏。妣黄氏。草氏。贈徐昌越冀四國夫人。配聶氏。封唐國夫人。子男五人。實。朝奉郎。通判泉州事。守。

承議郎。權發遣漳州事。實。承奉郎。早卒。宓。宿。皆承事郎。女四人。長適進士黄洧。次適故著作佐郎鄭鑒。再適太常少𡖖羅點。次適奉議郎通判漳州

梁憶。餘幼。孫男四人。垕。承務郎。址。坦。承奉郎。塾未官。女六人。銘曰。宋十一葉。有赫有業。振天之綱。乾道惟皇。惟皇惟肖。肖我高廟。肖我祖宗。追而與

同。慶曆元祐。紹興乾道。宋之聖時。郅隆四之。攄國宿情。信威朔狁。六月之師。周宣之奇。大醜仁琦。麋之以歸。自此疋馬。懾不南下。謨明何人。猗張與

陳。談者仰目。曰大小都督。大勲駸駸。卒壞子成。張公既喪。乆艱厥相。皇相陳公。奮熙載庸。正臣表治。萬物吐氣。勸皇德心。燭理自明。皇德一正。萬國

以定。一時群材。驩爲公來。若鳳斯翽。萬羽斯會。色夷氣温。皇知愛君。君有難啓。事有難止。不費頰齒。如石投水。乾道之隆。萬祀攸崇。走職太史。作誦

萬祀。胡銓澹庵集回陳亞魁俊𡖖啓。戊午貢從北苑。本期瑞草之魁。賦就含元。誰意靈光之下。愧非高識。喜預傍觀。伏惟新恩秘監。學植英榮。辭源

注射。擬顱點頂。雖弗獲於初心。志目中眉。庸何傷於妙手。方求覿面。忽拜飛牋。深有感於勞謙。願益修於逺業。高第爲將相之選。是何足言。中興賴

賢哲之謀。兹焉有望。又囬陳應求丞相。淳熙元年某伏以深秋天氣浸潰。共惟宫使大觀文相公。民望所依。衮歸有日。神天顯相。鈞候動止萬福。

某伏自向辱鈞翰寵答之後。懼瀆嚴重。不敢時布尺牘。惟是尊仰道德。感激知遇。一寢食間。豈嘗弭忘。竊聞新府落成。未獲爲燕賀之客。此心益以

馳罪騖。仰乞上符聖眷。加護相筃。還秉國成。永隆邦治。某下情不勝懇懇。某罪垢孤踨。得奉祠田野間。已爲厚幸。忽蒙上恩。寄名館殿。大懼無以稱塞。

自非相公昔者甄陶於當軸之日。今兹薦進於均逸之時。則如秃翁。寧望甄叙。荷載鴻袍。筆舌有不能盡者矣。閑居難辦箋啓。輙以手書。少叙寸心。

伏乞鈞炤。又某竊以凝寒在序。共惟致政少傳大觀文相公。功成名遂。德業乆大。神人交相。鈞候動止萬福。某强心爲智。日虞戾及。㐲睹相公。榮

賜安車。揮金故里。縱未能耻躬不逮。勉繼高躅。猶當揣分量才。力求閑散。少贖既徃尸素之咎。不然。聞伯夷之風。而弗思廉頑立懦。其何以齒士大

夫之列乎。慕仰至深。不覺忉怛。餘乞珍調寢味。永延眉壽。公師之拜。可馴致也。又某自聆告廷得謝。雖嘗一再馳辭以慶。而緘啓未修。非敢迨也。

誠恐謙德素隆。必將視儀寵報。故寧自墮簡忽之域。而不欲仰勞鈞重。今蒙寵賜公禮。實出倒置。慚汗踧踖。殊不自安。尚望原其初心。特與寬貫。某

下情無任懇禱之至。周益公大全集祭陳應求俊𡖖丞相文。維淳熙十四年。十二月戊辰朔。具位某。謹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太保大觀文魏

國正獻陳公之靈。惟公德業純備。哀榮終始。譽滿四海。行書太史。獨余易名。疇敢溢美。矧公好謙。遺戒母誄。上實命之。厥有深㫖。於皇本朝。賢輔接

趾。爲正若獻。三人而已。徃在慶曆。祁公宅揆。忠清諒直。廉頑仁鄙。用雖日淺。名則千祀。元祐之初。政歸吕氏。挈國紀綱。養士廉耻。公𡖖景從。夷夏風

靡。後暨清源。羽翼端邸。逮其入相。有譽無毁。生全寵光。波厚恩紀。自時厥後。鮮矣斯比。堂堂魏公。聲望崛起。如杜如吕。佐我天子。甘盤舊學。視何有

煒。知臣者君。人以倫擬。借曰形容。辭之贅矣。言念晚生。叨附隽軌。大明初升。詞掖乏使。嘗代匠斫。汗顔血指。二十六年。言猶在耳。期公壽考。與宋無

止。孰云微疾。遂隔生死。殄瘁之悲。豈爲知己。情馳一觴。目斷千里。嗚呼。哀哉。伏惟尚享陳耆𡖖貫窻集祭陳俊𡖖運判文。昔在高廟。朝多史魚。時惟

獻肅。氣拉萬人。我學有祠。所以尚德。過者見之。凛姦震慝。言言遺直。篤生我公。重厚端莊。吐霓照虹。娟娟童年。有赫載譽。脫略綺紈。頡頑韋布。迨其

筮仕。守正不囬。得失榮辱。付之浮埃。三入棘廷兩登蘭省。出使于西。續用又炳。旋升樞屬。其勞孔多。克禆借著。以定止戈。帝曰嘉哉。可煩可劇。其漕

神皋。以究汝力。長安日近。使者星高。紫荷白筆。平步匪遥。豈理無常。豈數有竟。兼旬之間。不起于病。惟昔之學。藉公主張。一日斧斤。百年棟梁。惟今

之學。歸公提攝。官徯教條。士資檢押。誰謂愉悅。轉以悲傷。枌榆失色。芹藻無光。公已翩然。排風馭氣。其如吾徒。思之不置。泣引丹旐。奔奠素幃。公其

有知。尚聽此辭。

陳中孚崔州郡志陳中孚。字子正。爲萬寧令。黎賊犯城。居守有勞。承事郎知昌化軍。長子名適。以獲逆賊授正額。攝官爲臨

高尉。儋耳民王高叛。圍閉州城。瓊莞以諸司之命。委適詩之。徑由海道。直造賊壘。諭以禍福投戈列拜。訖。遂去。見任守以適攝郡事。諸司從之。時樞

宻折彦質謫居于郡。一見得賞。至宋紹興十八年。諸司辟知昌化軍。到官修關郡廡。扁曰繼美。謂能繼父之美也。胡公儋庵爲作記。參政李公先自

瓊移儋。與陳尤善。休沐嘗杖屨徃來。秩滿。除容守而卒。

陳烈宋朱子語續録高宗在南京時。有宗室十五太尉者。名叔尚。起兵於汝州。有數萬人。其謀主曰陳烈。叔尚。自稱大王。已而下。詔

召之。令以兵屬宗澤。陳烈曰。朝廷不令屬宗澤。而自欲屬之。不可。叔尚曰。然則何以爲策。烈曰。集有一策。提兵過河北。乃蕭王之舉。是時詔下。補烈

通直郎。叔尚既就召。烈不受官而去。終身不知所之。子燾云。向見叔尚時。有一人常著道服隨之。疑即是陳烈。

陳豐泉州清源志陳豐。字元齡。曾大父補。父騑。俱第進士。豐雖延賞入仕。少有場屋聲。銓闈廣漕俱魁選。兩試祠科。時輩稱之。提轄文

思院。會言者計費輟造勑綾。僞告日滋。豐白起部。謂所較者小。所轄者大。因請復獲。弟登。子开。亦第進士。登字元龍。有文名。字畫尤精。與王十朋相友善云。

陳扃建安志陳扃。字純中。甌寧人。其父肄業上庠。公年㓜。母夫人自教之。十八歲。繇鄉舉貢辟雍。遂從父學。後升内舍。父卒南歸。紹

興八年。登進士第。初授嚴州建德簿。再調饒州德興丞。改宣教郎。知興化軍。仙遊及福州閩縣。通判信州。虜騎南侵。詔發諸郡兵戍江淮。信州兵素

驗欲因作變。公撮郡事。先取其首謀者竄之。逎加撫諭。衆兵攝伏。丞相朱公倬薦其材。被召。丞相陳公康伯。上饒人也。以公有治狀。語同列。令且留

治所。暨入見。上曰。有大臣薦。本留𡖖。以信兵狃悍。煩𡖖就徃臨之。遂知信州。明年。冬除直秘閣。再任。壐書褒異。除提舉淮東鹽事。隆興初。詔待從臺

諫論次諸郡治行。公預其列。爲醜正者。媒蘖以章罷。乾道間坑冶闕官。樞宻劉公珙薦對。上曰。聞𡖖練習吏事。欲以坑冶煩𡖖。遂除江淮等路鑄錢。

丐祠甚力。未幾。卒年七十三。官至朝請大夫。

陳廷俊宋陳亮龍川集陳府君墓志。永康之陳。大抵派自吳興。蓋其所從來逺矣。其居邑之南。四十五里。曰前黄者。逺事今

皆不論。論其耳目之所及者。溯亮而數之。凢八世。而亮年適四十矣。二十年得一世。其間又有過二十而得子者。陳氏於今。徃徃近二百年。雖不能

馳驟。取功名冨貴。以自見於斯世。而衣食豐足。推其餘以及鄰里。使一鄉無憾於陳氏。蓋自六世祖諱伯援。而邑人使有稱焉。更三世而守其家法

終始不墜。惟最長一支爲然。百四五十年之間。衣被國家之飽暖。大家世族。或已淪替而無餘。而一鄉之望凝然如一日。此豈無所繇致哉。亮之曾

祖。㓜。表其父。而高祖母以盛年守志。於是六世祖老矣。家事悉以委之。長子諱文什。實能撫孤存寡。義不以一毫自私。使高祖母兒女之累。釋然終

老而不悔者。恃其夫之有兄也。及曾祖死於王事。而先祖兄弟以摧喪之餘。暴當門户。凛然懼不自保。而曾伯祖諱良佐。實存撫之。所以終其父之

志也。其後先祖病廢。先人常有不勝家事之憂。曾伯祖之子廷俊。與其繼室葉氏。實左右有家。人事固多故。而吾家三世。被其三世之德。其大者可

念而不可忘也。公諱廷俊。字時又嘗以納粟辟尉靖之永平。然非其好也。先娵同邑吕氏。蓋甚宜其家。而不幸蚤世。子男三人。克恭。克勤。克誠。女三

人。適汪注。胡炳。徐良史。孫男九人。恂元。亨。慥光。恪。几。允。愷女三人。長適徐士龍。次盧垕。次幼。曾孫女二人。公生於大觀戊子。三月十有八日。殁於乾

道戊子。五月二十六日。而。長女之。長者與公相繼而卒。又十有五年。冬十月十有二日。己酉。始克葬公於距家五里。鷄鳴山先塋之旁。論次本末。以

納諸幽。諸孤以爲責當在亮。謹再拜而銘之。銘曰。生而敦厖。以壯門户。長則充家。以光厥祖。世有隱德。細猶未數。天道昭然。歸安此土。

陳鼎宋林光朝艾軻集陳鼎。建州松溪縣人。父戩。建炎末。嘗任給事中。鼎以父䕃爲右承務郎。戩與秦檜有世契。鼎任臨安府排岸

秩滿。差攝進奏院。紹興十年。金虜敗盟。復奪我河南地。是年。六月。鼎上萬言書。言虜人於今日敗盟。乃朝廷福。使虜盟未敗。即他日之禍。有不可支

吾者。願乘此機。蚤爲自治之策。檜怒。言者因論鼎籍。中丞廖剛爲地求易差遣。得㫖。降一官。放罷日下。出國門。俄又送吏部。以鼎知饒州德興縣。十

六年。五月。德興士民傅取新等詣闕。乞留鼎再任。至是檜進呈。上曰。果有德政及民。則固可留。然其間不能無使之留者。須加核實中丞。何若聞之。

即奏鼎朋附廖剛。其在德興。不遵法令。用刑慘酷。鼎坐免歸。鼎爲邑有惠政。至今人思之。淳熙五年。蜀人李舜臣嘗宰德興。邑人爲詩以美之。其章

首云。銀峯縣政百餘年。陳鄭才猷舊所傳。蓋指鼎也。

陳順元一統志宋建炎三年。金人退兵高郵。初復時。兵與糧皆乏。順以秉義郎主兵。與忠翊郎車定方。各集義兵數百人。自備衣糧

器械。朝廷聞之。各轉官資以示勸賞。






永樂大典卷之三千一百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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