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下賢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
| 沈下賢文集 卷第二 唐 沈亞之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
沈下賢文集卷苐二
雜著
湘中怨
文祝延
為人撰乞巧文 祝樠木神文
雜記
湘中怨
湘中怨者事本恠媚為學者未甞有𫐠然而
溺之
人徃徃不寤今欲概其論以著誠而已從生韋敖善
譔樂府故牽而廣之以應其詠垂拱年中駕上陽宫
太學進士鄭生晨𤼵銅駞里乗暁月渡洛橋聞橋下
有𡘜甚哀生下馬循聲索之見其艶女翳然蒙䄂曰
我
養於兄嫂惡常苦我今欲赴水故留哀湏臾生
曰能遂我歸之乎應曰婢御無悔遂與居号曰汜人
能誦椘人九歌招䰟九辯之書亦常擬其調賦為怨
句其詞麗絶世莫有屬者因譔光風詞曰
𨺚佳秀兮昭盛時播薰緑兮淑華歸頋室荑與䖏蕚
兮潜重房以餙姿見稚態之韶羞兮䝉長靄㕥為幃
酔融光兮𣺌瀰迷千里兮𣷉洇湄晨陶陶兮暮熈熈
舞婑娜之穠條兮騁盈盈以披遲酡遊顔兮倡蔓卉
縠流舊電兮石髮髓旎生居貧汜人甞篋出輕繒一
端與賣胡人酬之千金居
𡻕生遊長安是夕謂生
曰我湘中蛟宫之娣也謫而從君今𡻕滿無以乆留
君𠩄欲為訣耳即相持啼泣生留之不能竟去後十
餘年生之兄為岳州剌史㑹上已日與家徒登岳陽
樓望鄂渚張宴樂酣生愁吟曰情無垠兮蕩洋洋懐
佳期兮屬三湘聲未終有𦘕艫浮漾而来中為綵楼
髙百餘尺其上施緯帳欄籠𦘕飾帷褰有彈弦皷吹
者皆神仙娥眉被服烟霓裙䄂皆廣長其中一人起
舞含嚬凄怨形䫫汜人舞之歌曰泝青山兮江之隅
拖湘波兮
緑𥚑荷拳拳兮未舒匪同歸兮將焉如
舞畢歛䄂翔然凝望樓中縱觀方怡湏
風濤崩怒
遂迷所徃元和十三年余聞之於朋中因悉𥙷其詞
題之曰湘中怨蓋欲使南昭嗣烟中之志為偶倡也
文祝延〈有引〉
文祝延之指其本禱祠閩人
其質也閩侯居政民
䕃而安他日侯恙在體巷野之祈祠于神者皆以請
侯益憂焉後淂問而詞乃舒其俗以為言俚不足自
道
謂軍副者能變風從律善闡物志因𦒿耋為請
於是與文以通其意且㕥古之淂人者皆祝延之今
復用言命為篇目
其詞二闋
山之杭杭兮水堋吞荒抱大兮香疊層騰氣清渾兮
朝昏神生其中兮宅幽凝居如山惠如水䖏端卓兮
赴下而忘鄙集人之祈兮從人之𠩄市攀清明兮叩
髣髴我民清兮期吉日願𦗟誠兮陳𠩄當侯我兮㤙
如光照導兮天覆惠流吾兮樂且康恭聞侯兮飲食
失常民縈
兮心苦瘡飲之飢兮侯由有糓神有澤
兮冝䕃沃脫侯之恙兮歸侯之多福群卑勤之恭潔
兮鍳貞盟乎山竹
右一闋為祈
兕載吹兮音咿咿銅鐃呶兮呼眡睢樟之蓋兮麓下
雲垂幄兮為帷合吾民兮将安維吾侯之康兮楽欣
肴盤列兮荅神神擺漁篁兮䧏拂窣右持妓兮左夫
人態脩邃兮佻眇調丹含瓊兮瑳〈上聲〉佳𥬇馨炮羶
燔兮溢按豆爵盎無虗兮菓摭雜佑秋雲清酔兮流
融光巫𥚑旋兮覡䄂翔瞪虚凝兮覧廻楊語神歡兮
酒去夾望吾侯兮遵賞事朝馬駕兮搦寳轡千弭亟
絃兮森道𮪍吾何樂兮神軒維侯之康兮居遊自遂
右一闋為酬
為人撰乞巧文〈和史舘陳學士作〉
邯鄲人妓婦李容子七夕祀織女作穿針𭟼取苕篁
芙蓉雜致席上㕥望巧𠩄降其夫以為沈下賢工文
又能剏窈窕之思善感物態因請撰為情語以導𠩄
欲謌曰惟雲渚之晨秋兮天矌碧㕥凝暮懸韶挂於
姹月泫明淚之清露即何房之將期儼龍輪㕥𭕒馭
恭聞司巧之多方脩馨香以奉具𥨸獨溺於自𥝠希
靈娥之𠩄付㻁碧凝其異質兮韻虹隆於霾霽假文
羽於孔雀兮而使擅夫佳麗戴雲蟬之重𫃵兮塗蠻
金於綺篲細綃縷於藕腹兮差蓮跗以㨾齒命纎
㕥䖝𢇁兮裊簷機之夕綴是物之巧善餙願賜妾於
針紐也葩蕚欝於濃妍包多冝以善喜引纎吹於輕
颷若將翔而復𠋣醉光春之流㬌播情香於萬里霓
煙出乎無間縹窈緲以斐亹若披若曵兮撦平林兮
横暁水襲霽旦之繁芳兮因隠映而増綺澹冉冉其
夥容世無容以偕此是物之巧容善態願委妾於態
媚也短蒲狹涘兮曲溜溢鵁鶄宛�兮引乳娣𭟼音
清諧兮蕩演曵牽游𥚑之低凝兮蔓春心於淇�枯
寒勁餘兮憶弃葉擺風呌夜兮留燥雪流韻凄澁兮
泱𠹗𠰸吟夢語之漣漣感霜鍾之流越是物之巧音
善感願付妾於管絃也
祝樠木神文〈并序〉
謪
秋病偃于漢之陽怳而夢
其形甚穢長股短
𮌎薄頂無凥秃眉鑏吻
痔而饕誦視睒𦖠嚵氣𦎬
臊指人生寒粟肌揵毛及窹怪歎以告筆吏扄曰斯
癘
也亞之曰癘何端而侵我乎扄曰癘之為情
惡儻儻而狎睢同丘為仇同惡扶依依邪傳影倒歩
側趍託舌附語以調巫今掾之為人體曠情虚楽
態惡〈汙〉惡内曠外踈翺翔自儀舉止無虞不機不扄
為𠩄啁也無乃異乎亞之曰何以去斯患也吏曰扄
聞之樠木之神其司郢𡈽之隂可以酧而訴也願召
巫用酒肴㕥𭔃詞為祝使其有媿必榜且戮無欝
也扵是乃與譔為祝言一闋㕥道𠩄惡其詞曰
傾江漢之長瀾兮淘晨雲於𪧐靄惟附巘之横峯兮
寫甘灣之清泚聞樠木之留古神兮宅同𪋤之荒郖
茹清明之靈英含端光而為體與午節及皎峭兮惡
情明之闇靄粤客子之何羈兮啁吾血於癘癘
之狀草剏樸梀蹴折兮蜍背棚横兮蠆腹板聱〈語虬反〉
兮薄頂而虵顙颭掞兮赤臉而䑕目伺差池於隟情
兮投怪言㕥禍福拒良藥於煩痰兮謗嘉肴而謂之
毒衣〈去〉戻氣以為介兮避神丹之利鏃彼恠魅之杇
險兮非神君兮孰
以族洗苦身而為詞兮望皇靈
於樠木
雜記
沂水北一百里有峴曰將軍甚靈民置祠于路左享
之不已将軍曽為五郡牧常姓名玄通因築城失主
将意而斬之其屍數日不仆今有臺曰立屍臺西南
有山為鞍山山北有閞謂之穆𨹧李師古不臣作鎮
于此防遇不意元和初罷之西有沂山山有廟則東
安公也沂州刺史每春自禱㤙是山山有谷九十九
𠩄河分八曰沂曰汶汶東注沂南流入清道沂州山
東南有山曰太平山頂平可八九十里頃𡻕有㓂曽
居之山北十餘里有𣗳五檀也
秦夢記
大和初沈亞之將之邠出長安城客槖泉邸舎春時
晝夢入秦主内史廖舉亞之秦公召至殿𰯌前席曰
寡人欲強
願知其方先生何㕥教寡人亞之以昆
彭齊桓對公悅遂試𥙷中㳙〈秦官也〉使佐西乞伐河西
〈𣈆秦郊也〉亞之帥将卒前攻下五城還報公大悅起
勞曰大夫良苦休矣居乆之公㓜女弄玉聓簫史先
死公謂亞之曰微大夫𣈆五城非寡人有甚徳大夫
寡人有愛女而欲與大夫備洒掃可乎亞之少自立
雅不欲遇幸臣蓄之固辭不得請拜左庶長尚公主
賜金二百斤民間猶謂簫家公主其日有黄衣中貴
𮪍疾馬來迎亞之入宫闕甚嚴呼公主出鬒髮着偏
細衣裝不多飾其芳姝明媚筆不可模様侍女祗承
分立左右者數百人召見亞之便舘居之亞之於宫
題其門曰翠微宫宫人呼沈𭅺院雖備位下大夫繇
公主故出入禁衞公主喜鳳簫每吹簫必下翆㣲宫
髙樓上聲調逺逸能悲人聞者莫不自廢公主七月
七日生亞之甞無貺夀内史廖曽為𥘿以女樂遺西
戎戎主與廖水犀两合亞之從廖得以献公主公主
悅受甞結裙𢃄之上穆公遇亞之禮兼同列㤙賜相
望於道復一年春秦公之始平公主忽無疾卒公追
傷不巳將葬咸陽原公命亞之作挽應教而作曰
泣葬一枝紅生同死不同金鈿墜芳草香繡滿春風
舊日聞簫䖏髙樓當月中梨芲寒食夜深閉翆微宫
進公公讀詞善之時宫中有出聲若不忍者公隨泣
下又使亞之作墓誌銘獨憶其銘曰日揚風哭兮石
甃髯莎雜英滿地兮春色煙和珠愁粉瘦兮不生綺
羅深深埋玉兮其恨如何亞之亦送葬咸陽原宫中
十四人殉之亞之以悼悵過戚
病卧在翠㣲宫然
䖏殿外特室不入宫中矣居月余病良巳公謂亞之
曰本㕥小女将託乆要不謂不淂周奉君子而先物
故敝秦區區小國不𠯁辱大夫然寡人每見子即不
不悲悼大夫盍適大國乎亞之對曰臣無狀肺腑
公室待罪右庶長不能從死公主君免罪戾使得歸
骨父母國臣不忘君㤙如今日將去公追酒髙㑹聲
秦聲舞秦舞舞者擊髆附髀嗚嗚而音有不快聲甚
怨公執酒亞之前曰夀頋此聲少善願沈𭅺𢋫
㕥塞别公命趣進筆硯亞之受命去為歌辭曰擊體
舞恨滿煙光無處𠩄淚如雨欲擬著辭不成語金鳯
衘紅舊繡衣㡬度宫中同看舞人間春日正歡樂日
暮東歸何䖏去歌卒授舞者雜其聲而道之四座皆
泣既再拜辭去公復命至翠微宫與公主侍人别重
入殿内時見珠翠遺碎青階下䆫紗檀㸃依然宫人
泣對亞之亞之感𠰸良乆因題宫門詩曰君王多感
放東歸從此秦官不復期春㬌自傷秦䘮主落芲如
雨淚燕脂竟别去公命車駕送出凾谷𨵿巳送吏曰
公𠇮盡此且去亞之與别語未卒忽驚覺卧邸舎明
日亞之與友人崔九萬具道九萬愽陵人諳古謂余
曰皇覧云秦穆公葬雍槖泉祈年宫下非其神靈憑
乎亞之更求得秦時地誌說如九萬云鳴呼弄玉旣
仙矣惡又死乎
沈下賢文集卷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