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三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雲巢集卷第十
沈氏三先生文集 雲巢集卷第十 宋 沈括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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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三先生文集卷第六十一
雲巢卷第十
邵州立禅師塔銘 伯少卿埋銘
宋太子中舎張傳師墓誌銘
廣照大師塔銘
朝奉郎守國子慱士致仕錢君墓銘
𨼆居放言 謝趙資政
謝諸先軰 𥙊張司勲文
諭客辭 題𦘕像
真覺開堂 龍華三㑹啓文
代乞致仕表 巢父槁銘
景徳乞席䟽 祭曽舎人
息庵銘左右山 祭外姑彭城縣君文
門箴 重居開堂
勸學䟽 禱神文二
豫章黄魯直 叡逹跂魯直詩
魯直帖 沈睿逹墓誌銘
邵州立禅師塔銘
禪師名惠立桂林氏子也生不食葷血始九𡻕出
家依同郡蕩律師求度五年遂度為沙門入鹿門山
𮗚三乗經律深達法相造龍牙遷公一言頓徹若𫉬
亡金若復故舎推為龍牙上首山盤水渟還同未悟
且三紀邵陵太守崔侯廼啟西湖之法席以延凡舄
始轉法輪為四衆師逾二十年无為无作度度不愛
金錢為崇餙其道埸舉新之至无𠩄用其力益獻𡈽
田廬舎以供朝夕費朝廷岀使者按夷人所獻地使
者屈禪師先入示信夷人屈𰯌受指使者以為功将
薦於上辭不許轉運使請遷衡岳之大伽藍亦不許
識者韙之元豊四年二月三日戒侍者具湯沐訖不
示疾亦不說偈正坐入㓕問年七十七間臈六十三
門人善琮茶毗之其以骨建塔于寺之西南隅太守
𨵿侯祀以書抵余道其高行乞偈以賛之稽首三歸
銘之偈曰
少林壁𮗚本无說至於咄咄蓋巳末造妙顯微參諸
佛不能无心但小𭶑大士迅飛岀南粤道化邵陵嗣
耆崛端如亭亭海中月内含圓明外平澈不牽名𫝑
事攘奪不拂因縁爲㫁㓕法門浸衰誰可遏三湘五
溪同一茂巍巍堵波閟靈骨将與彌勒當來出南山
雲自起沒縳芻右流終不竭
伯少卿埋鉻
公諱振字𤼵之世爲錢塘人以皇考尚書公任爲大
祠郎起家歴上髙臨淮二縣主簿遷茶陵縣令尚書
公捐󠄂館觧官去還調星子縣令有能名公卿使者交
薦改大理寺丞蘇州税遷太子中舎知剡縣剡淛
右大邑民頑悍吏多爲姦公至逾年峻法鉏治𥘉卒
不撓而其民始伏樂生興事為作砩畜水漑田五千
頃至今迨三十年不壞號沈𭅺砩移巴西縣引仲弟
在蜀不當行改金華縣轉殿中丞其治𫿞於在剡
時不勞而公𥝠晏然遂稱無事仁宗祀明堂拜國子
慱士賜五品服知藤州方儂智髙亂二廣公疾驅隃
嶠而賊巳平臨州視事城中蕭然无有官府閭舎始
募兵調夫戮力為築城郭立府寺閲𡻕舉新之轉虞
部員外郎朝廷方行賞丁太夫人憂既除進比部貟
外郎通判衛州不赴換北作坊雖身在都下然未嘗
逰𫞐執門唯跡訪道術方士購求古書為事𡻕滿以
其勞進駕部貟外𭅺英宗即位拜虞部𭅺中轉比部
𭅺中乞𤄵山靈仙𮗚於是有掛冠志前在官者多
不治事祠奉不𫿞神明不格公至始革易敝病敦崇
清修逐道士伊居喆而其徒莫敢不肅山西諸沙門
多不戒而魁領文鐃恣横公盡録其過移州縣遂
黥之一山為清代還轉駕部𭅺中今上即位拜司表
少卿乞崇山崇福宫遂拂衣東歸祀南郊封長興
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頃之上章請老詔許之乃脫
冠冕與其所知為方外之逰後三年以熈寕六年十
二月已丑卒于河東之私第享年七十三以明年三
月庚申𦵏龍居山先塋之左惟公内剛外柔其與人
交𥘉不校細故及犯之亦不可觧有急難不能自
存数捐󠄂巳以濟之為𡠉男女子婚嫁者数人所至
為人辨曲直其不能直若巳推之平日好聚書聚㡬
二萬卷當其终不𠩄至末年益勤時数日不御藥
遺令戒敕後事凢数百言無一語悖大底言性命示
儉約而巳猶以聚書諉諸孫使勿忘吾志云𥘉皇考
尚書與世考侍𭅺皆以太常少卿䘚于官及公拜司
農謂左右曰吾仕宦四十年不苟進亦未嘗有過殁
從二父以卿𦵏足矣曽祖諱承慶仕吳越國為營田
使入朝改大理寺丞謝病去祖諱英以清徳為世
贈吏部尚書考諱同任太常少卿贈開府儀同三司
吏部尚書國史有傳聚鍾陵潘氏集賢校理汝士之
女封安吉縣君先卒二男逵大理寺丞知永嘉縣述
許州司户叅軍杭州楊村鹽二孫男价試将作
主簿修尚㓜三女長適㑹稽進士史叔參先卒次
適國子慱士孫純次適大理寺丞趙君紀七孫女長
適大廟齋𭅺崔熈餘尚㓜遺令使某為銘不敢辭銘
曰烏峰蜿蜿奠西𡈽群山㑹合執如舞流泉冷冷䧏
北塢白雲升天為雨頋然司農踵先武從政四方
孰余侮致位九卿樂幽處歸于九泉適我所松楸相
望考與祖後前維孫子百世千秋承世祀陵谷
遷神作主
宋太子中舎張傳師墓誌銘
君諱誨字傳師姓張氏皇考尚書公自浦城徙居吴
今為吴人尚書公在仁宗時治職任事位顯矣君年
始數𡻕巳能治其家號孝友謹厚不預人事以其餘
力讀書夜不半不𥧌宗族朋友稱賢焉𥘉𥙷太廟齋
𭅺數抜進士薦不中苐當仕矣乃以親命来調杭州
新城主簿遷延不行者復十餘年及尚書公歸老于
吴乃𥙷州從事盖不去𰯌下而幕府事不公𥝠殱
悉必尚書公捐󠄂館哀毀骨立人以為難終䘮試判
入髙等授寕海軍𮗚察推官奉繁昌太夫人之官時
伯兄𨼆直仲兄樞言以才徳著名数徃來錢塘兄弟
雍睦人不能目其劣踰年太夫人卒兄弟號護其
䘮以歸泣血三年情過於禮治平三年服除調成徳
軍節度推官今丞相建安公出使朔方深噐其材特
表薦之㑹定武帥孫次公卒君其壻也次公家楊其
子少不能歸乃以次公治命請十上乞君官楊州以
經紀其後遂除楊州税未上改江都令於是朝廷方
遣使行天下以新法從事使者欲省廣陵入江都爲
一縣召君議議皆合即薦君乞改秩治江都縣事二
邑在淮海號煩劇君擇吏史按圖籍因改邑一切舉
新之而人不知撓盖君不以孑子為譽而識者黙知
其為能當是時淮南旱甚官除民租矣太守以下圭
租尚弗蠲君為言之乃蠲其半而令之田獨豊君悉
除之百姓以為亷方使者開洪澤渠導溪子港皆有
勞在賞格治江都凡五年乃得代遷太子中舎還朝
江淮𤼵運使薦君華亭塩巳拜詔将行丞相識其
故吏也擢通判祁州及還吴𨼆直卒於蜀而其䘮始
歸兄弟友愛篤悲痛不巳巳治舟行矣𭧂得疾以
熈寕十年八月壬寅卒于舟中享年五十四嗚呼傳
師止于斯乎善𢙣報施不可道也幸不幸不可知也
即以其年十一月巳酉從𨼆直歸葬尚書公之兆余
以為逝者有知傳師无憾矣夫人孫氏賢明能治其
家六男曰元載元恪元均巳舉進士元功元伯元及
尚少四女嫁著作佐𭅺禇理隴西李士衮大廟齋𭅺
晁端復少者未笄葬有日矣其子屬余為銘以余為
知傳師者必不苟作也其世次尚書公之諱不書有
劉公原甫之碑傳于世銘曰傳師始以孝友聞其材
豈特後二昆四十綵衣戯寝門其視仕進如浮雲公
卿大臣数薦論方且振歩望九閽有如大車任萬鈞
未駕巳覆何可云穹𨺚山𭰹吴江渾下從先公宅揄
枌不在其身在子孫千百億載流清芬
廣照大師塔銘
廣照大師名慧欽錢唐人七𡻕出家依寳雲寺惟清
上人惟清以醫名多賔客廣照求度時雖甚少巳特
然不羣及落髪盡能傳老師之術益通黄帝扁鵲諸
書其視脉投藥不煩病者霍然巳即謝不往不以其
技為工遇𠩄知即行貴賤不間也廣照操心為善能
以意攝物无内外自趣法樂不為絶行不為苟合與
寳月廣公為友士大夫多賢之言善行必推二人皇
祐中㤙賜紫衣後七年加號廣照中間為其衆請主
寺事也食者千指帑無一錢廣照不祈於人求獻者
相踵有餘為易其摧木圯瓦進有筵安有次矣付其
弟子仲猷而去數語人曰吾将休吾身于寂寞之埸
不為丗累也方余少時讀書西山下與寳雲諸公徃
來者甚乆其朝夕相從若家也而廣照每遇余雖甚
盛暑與間處必𫿞衣而後追動不逾矩余以是尚
之及吾家翰林公開府始識廣照加異禮其有𠩄
召如寳月圓明天竺二公在㑹者不過数人廣照必
先焉文通頃語余曰他日予為州當謀屈廣照主其
教門以表領也人聞者皆以翰林公言為然後三
年卜居青龍時余将詣京師送余於檇李又追於嘉
禾之丘憫憫不去余固異之未逾月余以事復至杭
則寳月既入㓕一夕矣居數日青龍以廣照訃來釋
氏耋倪與士大夫走哭二道塲者道為壅皆曰善人
逝矣善人逝矣時熈寕元年十一月辛𫑗也嗚呼當
末法時善士常少而二大士繼去其可傷也巳其生
也以善攝不善猶不足况其巳乎入㓕後十三日仲
猶奉其棺自青龍去以明年正月壬申𦵏北山鮑家
田為後者弟子猷法孫彦贇彦昌凢三人曽孫曇性
一人猷曇皆紫方廣照善棊又善書與其氏族皆
不書非其事也将𦵏余為之銘曰廣照拳拳不名仁
者以世放行孰云可捨其定在心如調𧰼馬其慧及
物乃出陶冶吾昔有志逺追香社善人先逝我懐
冩水泡電光一切皆假凖此崒波西峰之下
朝奉郎守國子慱士致仕錢君墓銘
君諱羔羊字升卿故吴越王諸孫父曰先芝校書集
賢院任為太祠𭅺𥘉調烏程桐廬二縣尉遷寕徳令
升卿有材尚氣不苟合在寕徳與太守辨事不能直
太守廷辱升卿置手扳地上脫冠綬岀門去遂不肯
仕数年乃請老得太子洗馬以歸時年四十矣以霈
㤙𠕂遷國子慱士賜緋衣銀魚升卿家西湖上有園
林亭榭終日幽居酣飲不修人事與其𠩄知相於
形骸之外飲既無度不能常足輙自醸率不及熟巳
盡酌有一婢善庖客至與其婢戮力烹雖手自持以
餉客欣如也入城市昬然據鞍唯其所遇不醉
不歸歸亦不復出太守能知其賢者多饋給之不以
厚薄為意亦多不謝龍閣祖公無擇為州乃以賄累
升卿羈置衢州㑹赦徙湖州雖流離困阨衣食屢空
而飲終不熈寕六年十一月𥘉六其妻仁和縣君
張氏先卒後五日升卿卒其婢亦死出其家篋無
直一錢者親朋耆舊相與謀大事自湖載其柩歸于
吴以明年二月二十八日𦵏集賢君墓左五男廣國
靖國輔國康國充國爲嗣銘曰世所強者不以爲樂
終不得其志乃湛于飲陶然生死之間何可悲
𨼆居放言
人在天地間生死一息尔孰爲死亡以生死爲得失
者天下皆是也生死不脫是較毫末者也逹者不言
言者不逹是難言耶言者難也知者難也必造乎𦕈
茫視其身如幻夢者至人也影響之至也是往來也
白黒之判是利不也将以生爲𡚶𫆀其死焉徃是死
猶生耶混混於此其亦不明矣性猶金也情猶滓也
匠氏範金爲噐不竆其滓則噐不利金有利鈍𫆀匠
有巧拙𫆀唯棠谿鏌耶之人能知金之爲利而天下
利噐少也性之明也至於有亡之際古人聖賢皆得
之孔子曰吾得忘唯顔淵爲殆庻故曰用之則行捨
之則蔵唯我與爾有是盖有時而忘也其心在天下
者也佛能忘我能忘万物豈忘而巳乎在乎是者我
乃不可忘是以爲其真忘也三茅之山有仙人逰焉
琴而行吟其與人言若人也調琴以爲曲狂吟以
爲詩學道者不辨也至於御風雲忽焉而超逝形與
物皆化也東掖之山有髙僧焉其生也无以靈乎人
既死之五月𤼵其棺視之香氣郁然而形不壞也
彼既徃而不遺此乃遺而不徃則是何𫆀将以為幻
妄則吾知天地為幻妄矣是有得於内而不惑外有
𫆀夫是之謂至妙茫乎其有得也戚乎其无有也𤼵
於言也縱其支離者将而得乎簡易㩀乎其中而運
乎四方也窮支離者将汗漫而不知止荘生所以誕
也㩀其中而不知適墨子所以愚也使人知之孰與
不知无為㢤庶乎知者也
謝趙資政
薦引下陳雖有常制俯及不肖乃惟至恩𥨸念某生
也甚愚豈為吏陳編之學無聞於世衡門之志聊
以自娯鄉當強仕之年勉有起家之望惟知古人行
巳之𧨏不度當世取容之冝由是拙踈憎𫞐倖浩
然斥去幸亦歸休不苟其樂者終不滔其憂不附其
榮者亦不罹其辱職安守蔵心𫉬奉親蟠木不刋誰
識其萬乗之噐老𩦸巳謝安能致千里之功豈謂某
官躬公旦大賢之姿任阿衡天下之重江海之浸衆
流必歸岱華之陽羣木是植内䖏機柄以熈四海之
至和出為藩垣猶耻一夫之不𫉬特形慰薦曲有褒
方造物者以為不才非知巳乎安肯遺力維其所
去斯以為難枯卉春之華弱禽蒙羽翼之賜使
終老丘壑𠩄可永者吾之仁尚有位朝廷篤不忘者
公之賜惕然有感瑟彼在中過此以還不知所措
謝諸先軰
䇿名盛旦振武華涂士林之傳里閈増輝方國家憲
天圖治為時擇人試以群經之言敦我一家之說以
是齊道徳辨賢能在公卿者皆同門之人提衡鑑者
亦受業之士苟用一律足顯衆人蕩蕩乎莫之非
郁郁乎於斯爲盛先軰足下有韞志尚克勤師言温
温者瓊瑶之姿楚楚者楩柟之質懐鈆抱槧乆推儒
者之素風學古入官當識先王之善道適欽盛美首
辱牋封頋惟老拙之無庸敢當文藻之垂貺古輕
羙璞而有投鵲之我亦乏青雲以爲贈刀之報羗
自憎愧不知𠩄裁
𥙊張司勲文
嗚呼昔在懐寕登公之門今二十年肺腑之託世故
𭭕戚如一夢然惟我不肖何足可道獨蒙頋憐我行
天下求訪盛徳誰如公賢公𠩄藴蓄著于文章粲粲
成篇當在朝廷為國光輝乃獨悁悁公孰不容執政
信䜛七年不遷出守二鎮民方安政乃易使𫞐馳数
千里誰適我願于彼劔川蜀羗巳騷兵敗将死為之
憂煎奉詔于敉六月盛暑半𡍼而旋其命也夫其命
也夫乃在乎天不得於此必得於彼何後何先彭城
䘮歸我始來㑹吳門之偏旂旐之来撫棺一慟晉陵
之壖我公之徳有過人者愈乆而愈傳維金石之可
䥴矢以辭𭔃於一奠亦何足以盡卷卷
諭客辭
問若人者何為廼自晦於埃塵皓髮茁其在領𠔃
固将喻乎世紛使能績其蟺緒𠔃亦紆組而垂紳矧
一出其璆琳𠔃寕特粲奎𭥦而歩鉤陳非其材之不
逮𠔃而生之不辰盖龜或不足智而蓍不足神余
頋客少安若人者是謂不能混於滑滑而能委於忞
忞者乎彼冠不緌亦足以束髪彼不完亦足以蔽
身彼智雖不足亦離世而葆真委形山材𠔃驁古始
而凌風雲不杜機以驚俗不属騷以况均不暇和同
於群物又烏識乎緇磷忽乎為野馬在山之上忽乎
為吹于水之津彼亦一息此亦一息世之遑遑者
終不窹我之寂寂者秪是以為顰其不可道者維
古有其人
題𦘕像
余棲于零陵将二年卧鶴山人王棲道屬客来圖余
像其不可圗者余為申之以辭然皆眩也所以為逰
戯也
有不知者強為余盖有知者亦其捕為纁黄為丹白
邪嬗死灰與朽株山林以獨徃𠔃即猿鳥之幽娯
豈萍苴之如亦泛泛於江湖昔敦媚放藝文𠔃既
華髪而蒼終非混混之可諉方将佚老於无无
苟不𭧂夷以為絜何必襲惠以為汙挹古人之全徳
𠔃将𡻕月以云徂羗余心之𠩄得㑹群有於無餘彼
為周而栩栩為蝶亦甚惑矣余與是其相於
影響乎
真覺開堂
天台示止觀為法沙門以行觧為師絶出煩惱之津
示現真如之境自諸祖述作巳逹者皆著聲問而群
生歸依得度者豈易量数了義大師宻踐師度衆推
辯才巳度城中之縁翻懐林下之樂誰識黃蘗相契
者裴公有如逺師忘言者陶令時升師子之座大振
海潮之音為彼因縁无煩謙挹
龍華三㑹啓文
龍華有㑹如來記弥勒之縁鳯暦无彊億姓祝聖人
之夀巍巍之盛蕩蕩難名仰瞻北闕之崇咸罄華封
之𢢽㳟惟皇帝陛下纂尭為徳邁舜成功推群靈不
宰之恩恊諸佛能仁之化聖人應運巳洽太平之期
文武㑹朝丕顯搢紳之列知郡某官宣掦國化惠恤
民情上資西竺之因敢獻後天之筭〈臣〉僧某及本州
耆艾等䖍誠法㑹共薦至誠遥望嚴宸恭伸半偈
妙香芬郁望丹墀咸罄𭭕誠薦上𨤲聖主萬年天祚
徳龍華三㑹佛為師四時雨露均天澤九有山河拱
慶基欲計南山千億夀直湏弥勒下生時
代乞致仕表
束髮從仕歴事三朝始自州縣至于郎省陳力就列
今五十年早蒙先帝技擢出領使節入位三司及陛
下即位承恩召入覲清光委以藩條特加奨勵〈臣〉
周旋𡚒激銘在肺肝爰當傳老之年𥨸慕挂冠之請
願乞骸骨以飬兵園上對升平之朝下樂桑榆之景
巢父橋銘
誰作此橋山旁老乆老父有巢白雲之下瞻彼崖崿
将適吾豈无逰客徃嬉來豫不溪壑坦夷鞏固
敢告後人無壊朴素
景徳乞席䟽
般若正宗方延海衆坐卧法具必藉信縁惟景徳之
名藍控江南之大道天龍擁護巾鉢徃來故遠丐於
仁人共興崇於三寳
𥙊曽舎人
維年月日餘杭沈某謹以清酒牲牢敢昭告于故友
子固舎人兄之靈嗚呼昔有以相知者世豈復知公
今逝矣而吾方寄死於衰嬴欲矢諸文辭以抒哀𠔃
空皎皎其何為吾聞聦明正直殁将為神尚何疑清
酒在罇牲牢在拌即具事神之禮以告維公来下而
饗之
息庵銘〈左右山〉
我心不動是身亦息結茅竆山宴樂禅寂於是身心
猶若太虗㳺戯上下是息亦無
𥙊外姑彭城縣君文
維熈寕七年𡻕次甲寅四月戊辰朔十七日甲申子
壻承奉𭅺行太常寺奉禮郎沈某謹以清酌庻羞致
𥙊于外姑彭城縣君劉氏夫人之靈嗚呼託姻門下
行二十年東西㑹㪚思愛綿夫人淑明文華燦然
維遼與贑誰敢争先勞勞有生以悲為樂平昔之好
永懐如昨前在京師羇㳺索寞僦居相望有無寄託
天遺不幸我室淪亡夫人撫視泣血淋浪我東曰歸
啓菆在航長慟来訣旁人為傷勿勿三年如夢始𥧌
夫人云何疾亦不起𥘉聞凶訃適在故里馳望塚山
黙告所以神明有知為是䆒非生者何樂逝者何悲
世無足事死可疑要其究竟死乃其歸我方來吴
正㑹靈席諸舅哀號訴其凶懟追往傷今情何可任
輙陳薄奠以抒余心尚饗
門箴
政之善出于是政不善亦出于是斯民何知惟令𠩄
置勿謂可欺固亦易制師言不𥝠是乃可畏朝而闢
焉小大必治逮昬而闔亦休吾吏治得其平謂我豈
弟有或不然乃門之媿
重居開堂
昔者諸佛有大慈為我衆生能作怙究明真如之性
超出煩惱之津盖非小縁誠一大事惟重居之寳刹
乃陽羡之敬田𣣔聞法音當得開士某人宿植徳本
樂說辨才早逰諸方黙受宻印以拳拳四衆之請蘄
的的大匠之來幸無多謙副此瞻望
勸學䟽
行季乆在成均親受於王丞相其言性命之要仁
義之本出入神明之際至於晝之意章句之體既
一貫之矣古人有言士患不明經取青紫如拾芥不
其然欤方新學之来諸君亦有意乎其悱𤼵切磋非
如簡䇿之略也苟恊我皆願交於下風所忻慕者也
禱神文二
維年月日謹以清酌庶羞敢昭告于晋平西将軍孝
侯鄱陽君建威将軍忠壮侯之神蕞尔小邑頻年
灾小大艱食不知𠩄告惟民之不夭乃省乃度方綏
恤而勸導之耄倪雜然耒滿野乃數日以来滛雨
不止千里之地界漫焉若令與民将何能為屑然
有懐豈吾𡈽之民不知事神而神弗福歟何為至斯
也将軍吾𡈽之神也昔在晋室三世之功于覆
載千載之下廟貌𫤌然今令與丞有祈祠下祈神威
惠䧏為豊穣雨不為沴而民有望将大興祠宇時其
血食以報神休作新夏屋増崇其座挾建二壁以祠
鄱陽君忠壮侯之神至于門墻咸使祟髙鑿彼川流
俯至門外以為行啇報賽之津攝令之去不可逺期
惟丞與民實預祈禱敢以菲薄仰祈昭鍳尚饗
君之祠吾𡈽之望也疇昔威惠昭然在人今令與丞
有祈祠下乞神之靈䧏為豊穣雨不為沴而民有望
春秋之祀丹青之飾其敢不崇期于永乆以報神休
附録
雲巢詩并序
豫章黄魯直
東陽沈叡逹少日名滿諸公間讀書取支書字作文
章敖倪一世以自為師其𠩄鋤植縱奪未嘗依人自
為一家亦周旋得意畜畫聲伎必𣣔妙天下几研間
陶瓦金銅物皆閱數百年逺者溢出周秦然其好竒
無厭勌言論無可豪舉氣不自金玉一縱恣䋲墨
外以是故逐不得列士大夫漂轉江湖態度巳老廼
得九華秋浦之間叡逹自慶曰使我自卜擇如是矣
遂築於齊山之下清居燠室冬夏具冝其麓之寛平
度為子舎飯牡飬雛使自取足不以𨵿我又買舎旁
二山左山大木岑蔚其陽敏竹右山地皆載石洗剔
塵𡈽岀其伏藏皆偃蹇有敖世意舎北行山溪間可
以杖藜㳺衍其知名巖洞為九十有七其卑青溪秋
浦以為塹其髙大江以為𡐍於以仰髙而望逺想見
曩時中朝士大夫之㳺居此山及此山之九𨼆既巳
湮沒而無傳傷夫泪䘮於俗萬世同流風雨所漂摇
靡有定正吾其終巢於此山於是削跡𣃁根謝去少
習因病為藥瞑眩自攻休其百骸與心俱死化冠裳
以為野服息交㳺以見古人屏放聲伎盡空所有卧
榻𨼆几無人掃除筆硯塵濛生理若𭔃而讀書不虗
用日多得古人著意處文章雄竒能轉古語為我家
物山林之𡻕月盡以從事故比學土大夫為見功多
因自號其𠩄居曰雲巢從眉山蘇子瞻乞文子瞻曰
虎豹來田吾以是累吾方刮除毛皮獨以形立子當
愛我不當要我作文又欲乞文於南豊曽子固㑹子
固以去中書舎人而捐󠄂舘於金陵則以告豫章黄
庭堅曰敢託於子文黄庭堅曰曽子固子瞻文章
磊落旁日月居一世後前能軒輊人庭堅戯弄筆墨
不經師匠家人子語耳君安用此雖然三十年藉藉
沈叡逹吾敢自愛无能之詞以恨之故傳載雲巢之
因起訖於崇城而繋以詩以俗𮗚之吾與叡逹皆得
罪以道觀之則俟君子其詩曰在昔人豪世機醜
及其髙丘名麗箕斗修士溺於名文人溺於口豪士
溺於財壮夫溺於酒不用其長舉擿瑕垢禮義卞章
𮗚心則陋我𮗚雲巢其歸无咎維彼𮐃鳩室家于茗
婦子䘮勞夕不謀朝鬼瞰之室燕雀附高禍去飛
其雛燔焦息丘以樵糞田以毛義示子孫食力而敖
解其天弢奠此雲巢
叡逹跋魯直詩
余自得此詩甚喜之讀既乆幾可誦然每紬繹其書
終不厭古人𠩄謂能道人心所欲言者魯直之謂乎
魯直帖
庭堅頓首𥘉約十五日遣人送靈夀杖往取糟薑而
燈夜醉卧景徳方丈明日病酒家中催放舩甚急意
緒欲嬾向筆研故遂不果遣人承動静又𠩄湏皆
不急耳别來日欲寓書匆匆秪了眼前及此不可以
爽雲巢之約撥忙就此不審可意否公三逰山記皆
手録奉還六合𥿄寫得一軸鄙作楚詞至金陵輙為
一喜事人擕去亦不足𮗚故不别用紙録上也道中
時作小詩别信當𭔃上天氣北極妍暖不審體力何
如伏惟動静燕譽頗復㳺歴諸山否永仲将去更得
誰與㳺亦有乞士皜人可與雲水𫆀濯纓之乎日
向西回觀雲巢定非俗物髪白矣政使向前有味更
能過往時𠩄饗否願安樂雲巢勿作銅官以北夢也
區區隨食河外日以相逺臨書懐想増勞千萬以淡
漠自夀因北風惠音三月丙寅庭堅頓首再拜
叡逹奉禮執事
又
勉作此文蹇淺不堪承
見約甚嚴故湏録上寫得不堪筆畫憨濁廼成墨
猪�漫欲存録切不冝用此刻石恐不當煩叡逹妙
墨粗得一書字浄潔人為寫石廼佳 庭堅再拜上
沈睿逹墓誌銘
睿逹諱遼姓沈氏世為錢唐人贈吏部尚書諱英之
曽孫太常少卿贈開府儀同三司諱同之孫金部𭅺
中贈光禄卿諱扶之子翰林學士右諌議大夫諱遘
之弟也睿逹少㑺㧞不羣自為兒時巳荘重寡語及
長汛覧經史好左丘明班固書下筆摸擬輙近似
之詞致雅麗未冠家居巳有文章聲名藉然傳京師
趣操髙爽常超然有物外意謾不喜進取迫於親命
出應有司再不中乃次翰林公任為将作主簿
夀之酒税未就官丁母夫人憂哀毁㡬不勝䘮卒還
闕吴丞相充為三司使薦内藏庫未逾年復薦
金耀門書庫熈寕𥘉朝廷析審官為東西二院以其
故為東院而増置西院以典領武臣崇班以上又置
主簿貟以佐其長以君為審官西院主簿當是時丞
若簿皆朝廷之𠩄慎選出則為司矣論者以君方
且繇此進擢乃坐與其長不合罷江淮𤼵運使薛向
與其副連章薦明州市舶司遷太常寺奉禮郎才
二年市舶廢改杬州軍資庫㑹秀州華亭闕令承
漕檄攝邑事而司有挾舊怨者因是攟摭萬端必
欲危中以法適民有忿争相牽告事連及君遂文致
之君不能與吏辯一切引服受垢奪官徙永州丁父
憂哀毁如母夫人時更赦徙池州卒實元豊八年二
月九日也享年五十四睿逹姿軒闢秀𤼵工為詞章
灑落豪放無世俗氣而長於為詩自除母夫人䘮
至都下諸公交口譽之王荆公贈以詩云風流謝安
石瀟洒陶淵明其子元澤見其文亦貽之詩云前日
覽隹作淵明知不如其爲王氏父子見噐如此是時
𠛼公自叅知政事爲宰相當國秉政更新法度而睿
逹議論寖不合以是見踈亦㑹以審官主簿罷去遂
擯不用及謪零陵自娱肆山水間益𠜇苦爲文追子
厚之作徙秌浦喜曰使我自擇得此足矣乃築室於
齊山之上名之曰雲巢夏凉冬温各有攸處又規山
之麓爲子舎飯牡飬雛使自取足母以𨵿我旁山耕
鋤以供伏臘行其居後丘荒之間得異處焉旁䕃嘉
禾下臨青溪鬋茅爲庵築𡈽爲臺蒔藥種花以自覧
復杜牧張祐所逰左史洞往來其間禠屏冠𢃄衣
以野服横榻𨼆几頽然不復有軒冕意属有微恙告
終雲巢爰𥘉得病尚如平時子敦師調官京師召所
與逰貴池令鄭東陞属以後事命家人以素服鄭令
曰君精爽不耗何豫慮也君曰人命呼吸間耳幸為
我速治之巳而果卒大𩵢之日肌色如生人益異之
君好義忼慨重然諾罷官明州聮事者劾以急于
君君巳代還至越矣即弃家扁舟浮江往辨明之得
不坐性坦夷和𥙿待人如一靡有厚薄喜從交㳺飲
酒談謔好畜古物金銅陶瓦圖書之属近閲数百年
逺者溢出周秦分挈以去亦無所愛惜妙於楷𨽻
諸書備古今體寸墨尺𥿄落筆輙為人争取及還自
零陵舟經冨池巳暮不可入港旅泊江滸忽大風怒
號駭浪騰播舟人相頋失色冨池有吴大尉𠂀寕廟
即致誠虔禱神享其𠂻風果小息君𣣔大振顯神之
威靈為具載大尉仕吴竒謀忠義作賛以之乎作
楷法書為大軸置廟中乃為好事者掇去是夜神見
夢州将趣使還之詰朝訊其事果得之以𢌿廟令并
著其異云君素内典深味禪説庶幾於維摩黙然
俱眠一指之意故於詩章往往及之旣居雲巢不事
請謁然名公鉅人往來東南者每泊青谿必就見於
廬下相對清談終日不倦居山未乆人化其徳昔
好𨷖争每為開諭後稍馴服及君之卒逺近為堕睷
焉賢士大夫莫不悼痛嘆惜而子瞻哀之嘗語
人曰𧇖逹末路蹭蹬使人耿耿求此才韻豈易得㢤
雲巢遂為茂草言之酸辛云君昔在沅湘間聞有道
士善捕逐魅役使丁甲人甚神之過南嶽聞其適
至亟召之巳去矣常恨失之一日在齊山道士者忽
來欣然迎見從容問曰冨貴非吾願所欲知者夀耳
為我視之道士許諾歸夜作法入窮𮗚明旦謂君
天上構楼巳就可趣治装矣道士去無幾何而卒余
以詩哭君曰緋衣持板湏君至白玉樓成君作記空中
但覺嘒管聲牗下嗒然俄委蛻余賦詩時𥘉不知有
道士說也巳乃闇合豈上帝固以長吉待君歟平生
𠩄著有雲巢編二十卷夫人張氏贈户部侍𭅺之
曽孫刑部郎中直史館贈開府儀同三司馮之孫司
勲貟外𭅺贈朝請大夫諷之女家世相配克成婦道
先君十四年卒享年三十四将合葬於杭州錢唐縣
龍居山從尚書之兆二男敦師敏師敦師前主泰州
泰興薄粹如謹厚居官有三女長適郊社齋𭅺合
肥馬永譽早卒次適吴郡張夀光季寔歸余之子
将葬其敦師以余職在論譔馳書以馬倩所紀行
迹來請銘余娶君之妹豈惟戚姻實有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