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洪秀全演義
◀上一回 第十二回 洪秀全議棄桂林郡 錢東平智敗向提台 下一回▶

  話說馮雲山,領中軍親自追趕向榮,正在三軍得手的時節,不提防平空飛下一顆流彈,正中雲山左臂上,幾乎墜馬。幸得右護衛使林鳳翔策馬上前救護,保定雲山先退。這時雲山傷勢沉重的很,因欲鎮定軍心,只得勉強撐持。向秀清道:「兄弟速速進兵,休為我一人誤了大事。這會若能挫動向榮銳氣,廣西全省唾手可得!若因此退兵,不特失了銳氣,沮喪軍心,反使向榮軍聲復振,又費一番手腳了!」秀清聽罷,由林鳳翔保護雲山先退,依然統領大軍趕來。

  當時中軍內裡軍士,早知雲山受傷,不免有些畏俱!幸虧洪仁達前軍尚未知覺,一面追趕向榮,此時立腳不定,約追至二十餘里,卻可好一片戰場。向榮急令前軍紮營待戰,自己卻自死力支撐一陣。不料楊秀清壓住中軍,卻令李開芳接應洪仁達,分兩路攻擊向榮。向榮便令左三營統將提督張必祿,抵禦李開芳,自領本軍抵禦洪仁達。兩軍正在混戰之時,偏是團練軍後營蕭朝貴,已自趕到,急從右路轉出,單擊向榮前軍。向榮那一軍,正在安營未安,如何抵禦?向榮知不是頭路,恐全軍俱敗,立再分兵兩營陽攻蕭朝貴,便乘勢退兵:先令張必祿領三營先退,自己親自斷後而去。

  蕭朝貴便領這一枝生力軍,橫貫邀截張必祿。張必祿此時已腹背受敵,李開芳又漸漸逼近來了,張必祿猶望向榮救應,不想向榮本軍已被洪仁達牽制,移動不得。張必祿心慌,早失了隊伍,軍士紛紛亂竄。朝貴親領百人,衝入中軍,來捉必祿。朝貴大呼道:「捉得張必祿的,受上賞!」三軍一聲得令,冒死單攻必祿一軍。張必祿知不能免,急提槍自擊而亡!時軍士見統領已死,哪裡有心戀戰,只有各自逃命。朝貴一一招降。便令李開芳監住降軍,自己卻來會追向榮。時向榮己緩緩退去。恰值黃昏時分,天有微雨,秀清只得傳令收軍。這一場惡戰,好不利害!還虧向榮一員老將,盡力支持,除了張必祿三營之外,軍士還死傷不多:只折了提督張必祿。挫動銳氣,料不能進戰,便詳文申報周巡撫,催取救兵,不在話下。

  且說楊秀清收軍回後,以蕭朝貴折了張必祿,便錄為頭功﹔餘外都記了功勞。一面犒慰三軍,然後同蕭朝貴來見雲山。只見雲山躺在牀上,受傷已重,朝貴便親至牀前問疾。雲山道:「大丈夫提三尺劍,憑三寸舌,縱橫天下,事之成敗,不必計也!某本欲與諸君井飲胡虜之血,以復國安民。今所志未遂,已是如此,亦復何說!今天幸有了時機,望此後諸君珍重前途,共成大事,某死亦瞑目矣!」朝貴垂淚答道:「兄弟之言,金石也,敢不盡心!望兄弟善自將息,保全玉將倚靠無人矣!似此將若之何?」半晌雲山才說道:「弟本庸材,辱承洪哥哥重寄,今不幸中道睽離,負洪哥哥多矣!東平先生文經武緯,勝弟十倍,不久必到廣西,何憂輔佐無人?只一件是最要緊的﹍﹍」說到這裡,不覺雙目復開,往下就不說了。秀清再問時,雲山又停了半晌才再答道:「吾有所思也!」秀清徐問所思何事?雲山又道:「思吳三桂耳!不知國家大義,徒以南面稱尊,傷殘同類,自取滅亡,可為殷鑒!」秀清聽罷,把頭一點,只是不答。適林鳳翔至,請秀清點發軍糧,秀清旋與林鳳翔轉出。雲山私向蕭朝貴道:「將來誤大事者,楊秀清也!此話兄弟切宜秘密。仍望錢先生至時,煩兄弟代致一聲,將來大事成就,當即處置此人,想錢先生必有同情也!」朝貴便密記此言。少頃秀清入,再問雲山身後之事?雲山道:「今日大事,不憂不成。只和衷共濟,各勿猜疑,兩言足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望諸君休忘此言。」徐又長歎一聲,執蕭朝貴手道:「再不能與兄弟共事疆場矣。所志未逮,能不痛哉!但吾死後,切勿舉哀,恐向榮以我三軍慌亂,乘機圍我也!」朝貴頓首謹諾。雲山言訖而卒,時年僅三十八歲!時人有詩贊道:

    山川英秀自鍾靈,辜負雄才應運生﹔

    大廈甫營梁已折,將軍欲去樹先崩!

    坡壞落鳳悲龐統,谷過盤蛇弔孔明。

    回首當年星隕處,東南隱隱有哀聲!

  當時又有五律一首,單詠馮雲山用兵如神的詩道:

    花縣誇英傑,金田創保良﹔宗聲承大樹,師事禮錢江﹔

    斜谷謀先定,全州勢莫當!臨終憂後事,遺恨失東王。

  自從馮雲山死後,楊秀清一面暗地差人,報知洪秀全。秀全不聽,萬事皆休﹔聽了正是魂向天飛,魄隨雲散,叫一聲痛哉痛哉!登時昏倒在地。左右急的扶起,灌救半晌,才漸漸醒轉來。不覺長歎道:」某自與雲山論交於總角之時,奔走於患難之間,共死生,同榮辱,決謀定計,某方倚仰正殷,竟一旦棄某而去,使某如失左右手,此後我軍損一棟樑矣!某與向榮誓不兩立也!」說罷捶胸頓足,眾人無不下淚。石達開進道:「某舉一人,可代雲山者!明公果願聞之否?」秀全道:「某自物色英雄以來,師事者錢江﹔兄事者便是雲山。恐天下英才,應無出此兩人之右。今兄弟反說有可以代雲山之人,某真不信。」石達開當下聽了此言,頗不滿意。便向秀全道:「蚊龍不遇雲雨,美玉混於碔砆,為世所欺,固亦難怪!不意神武如明公,乃作此一般愚見也!

  自來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明公輕量天下士耶?」秀全聽罷,自知失言,急向達開謝過。隨問所舉者究是何人?達開道:「既藤縣李秀成也!此人躬耕隴畝,不求仕進﹔生平又不治經術,只研究定國安民之策,今年已二十八歲矣!其父李世高,每欲為之婚娶。秀成答道:『古人有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終不娶。其父歎道:『是兒非常人也!』自此遂聽其所為。今其父已經去世,秀成正在家居。明公何不訪之?」秀全道:「某亦幾忘此人矣!現在兩軍相峙,某亦不便行動﹔且以雲山新故,正自傷感,可否兄弟代某一行。」達開聽罷,允諾而退。越日達開便帶領十數親隨人等,喬裝望藤縣而來。

  且說李秀成,本名守城,本藤縣新旺村人氏。十三歲就穎悟非常。以守成二字不佳,請父親另改別名。其父笑道:「守成二字有何不美?吾兒何以欲改之!」秀成道:「兒願為開創英雄,不願為守成人物也!」其父大異之,遂改名秀成。那日正待出門耕作,只見十數人迎面而來,為首的,正認得是石達開。秀成料知有故,便回轉門首時,達開已到。秀成迎進內面,讓坐後,秀成先說道:「久別足下,忽經數載!近知足下從洪氏,創起義兵,救民水火,圖復山河,不勝厚幸!但不知倉皇戎馬,親自到此,究是甚麼好意?」達開道:「秀全哥哥敬慕賢弟大名,意欲親自來訪,只以軍務緊急,未能抽身,故著某到此,望賢弟以救民為念。」秀成道:「秀全何如人也?」達開道:「此命世英傑,又何待言!」秀成道:「方今人心昏濁,除他一個,確無第二人!足下稱他,原是不錯。只是他還有一病,足下想已知之!」達開驚道:「秀全哥天姿英敏,究有何病?某實不知。賢弟試且說來!」秀成道:「苟安為敗事之本,洪公恐不免此病!」達開道:「然則,賢弟何以知之?」秀成道:「他久駐桂平城外,蓋欲楊秀清挫動向榮,彼乘機取桂林,以為基業也!若此遷延不進,使清廷各路,得徐為之備,豈是善策耶!且留胡以晃於金田,置羅大綱於江口,明是分屯堅守,欲據廣西,以為苟安之證。足下以為然否?」達開歎道:「賢弟之言,如見肺腑。就請賢弟同行,面見洪哥哥諫之!」秀成道:「且住!他今日尚非用武之時也!他是能幹的人,且左右皆英傑之士,弟以隴畝匹夫,豈能動彼物色?足下休矣!」達開道:「此卻不然。他師事錢江,兄事雲山﹔識羅大綱於綠林之中,拔某等於江湖之上,受才如命。賢弟何必思疑?」秀成道:「錢江、雲山等,皆同盟起義之人。用羅大綱則資其兵力﹔用足下則藉以號召人心。某卻比不上足下!若用小弟,除是在行伍間,先立大功勞,方足以動彼,而堅後來之信任耳!」石達開深然之。秀成遂願起程。即喚胞弟毓成至,囑托家事,並說道:「某與石君,義如兄弟!且亡國已久,異族盤踞中原,幾無天日。今得洪氏奮起義師,某不得不盡心力,以遂生平之志!此後賢弟謹守田園可也。」毓成一一拜領。秀成與石達開,便與毓成作別,依舊路回來。

  一路上說些閒話,不一日早到洪秀全軍前,時秀全正在帳中理事。聽得李秀成已到,立即出來迎接。看看秀成一表人物,心中自是歡喜!只見他邊幅不修,像個鄉愚的樣子,又不免見的奇異。當下迎至帳裡坐定。秀全道:「素聞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幸得相見。」秀成道:「農家子,有什麼學識?深辱明公過愛!倘不嫌鄙陋,得隨鞭鐙,以稍盡愚衷,願亦足矣!」秀全聽罷,略露一點喜色,便令左右,送李秀成到館驛安置。秀成辭出,石達開心上頗不自在。秀全隨問達開道:「我不信此人,果有許大的才幹?」達開道:「明公差矣!天下越大本領的人,卻不輕露頭角。若徒作驚人之論,只要顯得自己如何本領,此器小易盈。願明公勿信之!」說罷,又把秀成恐他苟安,及圖據桂林,殊非善策的議論,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秀全大驚:「彼真知我肺腑也!英雄之士,所見略同。從前勸我休取桂林的,有東平、馮雲山﹔及今李秀成,便是三人矣。此人見識,不在錢東平與馮雲山之下,我當用之!」便令石達開急尋李秀成,謝過,再請入帳內相見。

  達開領了出來,才到館驛門首,只見秀成匆匆欲行。達開驚道:「賢弟將欲何往?」秀成道:「我固知秀全之不能用我也,今果然矣!留此何益?」達開急的安慰秀成,隨把秀全反悔,及令自己重新來請的意說出來,秀成道:「雖是如此,某料此人多疑!某視東平、雲山兩先生與他同盟結義的,卻自不同,某斷不敢驟居參謀一席。寧隨足下先立功勛,庶足堅其信任耳!」達開點頭稱是,便請秀成同往再見秀全。秀成道:「彼求我則急,我求彼必緩。某今不願再會,望足下為我善言復之!」達開無奈,只得獨自回見秀全。說稱「秀成自誓先立功勞,才復來見明公。自古道:『士各有志,不可相強。』明公由他罷了!」秀全此時心上甚是不悅,沒奈何只得聽之。便令達開與秀成共贊軍務。看官記著,自此秀成便在石達開軍中,日日講求方略,訓練軍人,專候征伐。不在話下。且說錢江自從在湖南宜章地面,與徐福、梁義二人分別,便扮作一個商人模樣,沿道江而下。這時廣西地面,紛紛論談洪秀全的亂事,錢江因此聽得馮雲山凶耗,倒吃了大驚!暗忖雲山這人,雖欠些學養,只是決謀定計,臨機應變,實不可多得的人物。這會歿於軍中,如折一心。想到此時,不覺暗地灑了幾點淚。那一日已到恭城,胡混尋一間旅店歇下。旋探得洪秀全已分遣石達開一軍,攻下桂平,現大隊正困平樂府。此時全州地方,已有楊秀清大軍屯紮,向榮只在靈江下流﹔張敬修已退住陽湖。其餘各路,都是些少人馬,早知得廣西清軍全不濟事。錢江就立刻望平樂府而來,要與洪秀全會面。

  那日秀全正在帳中商議軍務,只見守營軍士,直到帳前稟稱:「有自稱錢某的到來,要見哥哥。小的不敢自主,特來享報!」秀全聽罷,料是錢江,巴不得三步跑至營前接見。當下見了,果是錢江,好不歡喜。便攜手同進帳裡來。讓坐後,各訴別後之事,秀全道:「為弟一人,累先生多矣!」錢江道:「此非明公一人事也!乃國家事耳!且英雄蒙難,古所常有,又有什麼怨呢?」說罷,隨同現在軍情?秀全把始末說了一番。錢江聽罷,沉吟少頃,便答道:「明公大失算!軍行因糧於敵,方為妙策。今尚留胡以晃一軍,久駐金田,以應糧台,究是何意?為今之計,速召胡以晃回來,然後令楊秀清權駐全州,休使妄動!卻使從事者,從柳州上流,虛攻佳林,以分彼軍勢﹔卻會合於全州,直進湖南可也!還戀廣西作甚?」秀全深然其計。便令石達開,領本軍二萬人,同洪仁發、譚紹洸、李秀成分攻柳州。石達開正打點登程時,李秀成族弟李世賢,投到軍中。達開令他與洪仁發為前部,望柳州進發。按下慢表。

  此時洪秀全,便依著錢江之計,先後召胡以晃、賴漢英回來。不一日賴漢英自永安至﹔胡以晃自金田至。一面會合軍中,一面令韋昌輝以本部取平樂府,作駐紮。然後大隊望北進兵。忽流星馬飛報軍情:說稱林則徐在潮州身故﹔清廷現派大學士賽尚阿,都督廣西諸軍事,現已到了!且向榮自從全州一敗,飛文告急﹔故周天爵又派勞崇光,領新軍萬人堵握上流,抵禦楊秀清。今向榮又與張敬修合軍,專候賽尚阿號令,與我軍交戰。各人聽了,都見清軍復振,面有懼色,錢江轉仰面大笑!洪秀全便問笑的怎地原故?錢江道:「若是林則徐到來,此人老成謹慎,可稱敵手!今委賽尚阿來,那廝懂得甚事?卻好斷送廣西軍人的性命!今向榮既候賽尚阿號令,非三四天後,不能出戰。我們趁此時機,就先取平樂府,作個老營可也!」說罷便帶領十名小校,親自往觀平樂府城形勢。

  行不一二里,忽前途一騎馬飛來,錢江看得奇異,急命小校截住去路,把那人拖下來間他去處?還是不答。搜他身上,得著一封書信:卻是平樂府知府差往張敬修軍裡催取救兵的。因忖平樂府城裡,早已空虛。若以兵力急攻,彼付向榮會合之眾,必死守以待救兵,如此反費時日。想罷,便令韋昌輝退兵,隨附耳囑咐如此如此﹔又喚賴漢英囑咐如此如此。兩人去後,錢江自與胡以晃領軍一千,預備接應。此時平樂知府周應鴻,聽得韋昌輝兵退,只道向榮、張敬修兩人大兵已至,故韋昌輝收兵禦敵。且以城門久閉,阻礙行人,便率兵到城樓上守護,將西門開放,以便行人來往。只來往人等盤詰甚嚴。奈城門閉了數天,一旦僅將西門開放,因此來往擁塞道路,挑瓜賣菜,趕柴打草的不絕!賴漢英就趁這個時候,約帶百數十精健的人,扮作挑販買賣,乘機混入城中。夕陽既下,城門復閉。捱到初更時分,行人漸息時,因兵戈告警,各家都關門早寢。忽然飛報知府衙門火起,周應鴻正在各城門巡查,猛聽得吃了一驚。奔回衙去,不一時東南兩門,又一連幾處告報被火。周應鴻料知有奸細在內。只這時居民紛紛出門觀火,亂做一團,哪裡分得是亂黨還是居民?賴漢英趁勢奔到南門。還喜守城軍士,都跑往府衙及東南兩門救火,僅留下幾十個殘兵,賴漢英便率數十人,逐散軍士,斬開城門。原來韋昌輝先時已得錢江號令,帶三百人,在南門附近埋伏,這時便一擁進城,大呼降者免死!居民呼天叫地。周應鴻聽得革命軍進了城來,黑夜裡不知人馬多少,軍士又無心戀戰,但聽得革命軍由西南角擁進,只得領軍向東南冒火而進。才走至北門,只見賴漢英已親領百人趕到,斬開城門,早放錢江、胡以晃兩人引一干人馬擁進。周應鴻急的回馬逃走,望東門而來。急火光中喊聲大震:韋昌輝所領數百人,截住去路﹔周應鴻見前後受敵,料不能逃脫,遂下馬投降。錢江便令安撫餘兵,一面使人救火,三更而後,方才撲滅。越日便出榜安民。

  此時洪秀全得了捷音,即令羅大綱、黃文金謹守大營,獨自進城與錢江商量計策。錢江道:「今番彼軍失了平樂,向榮必親自到來。彼軍本無能事之人,向榮雖勇,卻沒有七頭八臂,已如強弩之末,不足懼也!若破向榮一軍,餘皆不足道矣!」正議論間,忽報楊秀清遣秦日綱至,要稟請前途軍令。錢江便喚入,囑道:「此間甚是順手!就請足下致復楊兄弟,休要妄動!若賽尚阿、向榮大軍擁下,即可出戰,或不戰以牽制之,某自有破敵之計。」秦日綱拜領會後,錢江又道:「某向聞李秀成此人,好生了得!恨某遲來一步,未及與彼相見。今有一個緊要去處,恐非他不能了事,如之奈何?」說罷,只見韋昌輝進道:「運籌帷幄,自在先生﹔若是衝鋒陷陣,弟等亦未嘗落後,先生何輕視人耶!」錢江道:「非是某輕視兄弟!但此任甚是緊要。倘在差失,實非同小可。」昌輝道:「若得先生明示,倘有差失,願按軍法就是!」錢江大喜,便囑咐道:「彼軍糧台,現駐陽朔。兄弟可領三千人,於明日黃昏而後,直入陽朔,放火為號,彼軍必即回兵相救,兄弟卻移兵轉攻向軍大營,某自有計接應。」韋昌輝得令去了。錢江又附耳向秀全授計:令與黃文金、羅大綱如此如此。隨令胡以晃駐守平樂,遙為聲勢﹔分撥已定,自與賴漢英來替洪秀全鎮守大營。

  且說賽尚阿,自從到了廣西,便會合各路人馬,且得勞崇光這一枝生力軍,因此聲勢復振。遂大舉南下,來攻秀全。惟向榮心上只欲堅守,以待廣東援軍,頗與賽尚阿意見不合,只得把一切情形,詳稟巡撫周天爵。奈周巡撫見洪氏羽翼已成,早沒了主意,又因柳州一帶告警,所以移動不得,惟有勸向榮謹顧大局而已!那一日賽尚阿便令張敬修為前部,勞崇光為後應,自與向榮親攻秀全。

  此時兩軍對峙,羅大綱自力先鋒。安營即定,洪軍卻不出戰,張敬修便自揮軍進來。羅大綱略戰一會,望後而退﹔張敬修卻不來追趕,正向中軍賽尚阿,稟請行止!賽尚阿便令向榮親統本部前來,會同張敬修追擊洪軍。不料向榮未到,洪秀全卻親自出營討戰。張敬修只道羅大綱敗去,秀全親自出來,暗忖拿得洪秀全一人,便是大事停妥,還恐失此機會,急的大兵趕來。秀全略戰一會,又望後而退,張敬修見連戰得手,遂揮軍直下。那張敬修正在追趕之時,忽向榮趕到,傳令退軍。張敬修憶起全州之役,向榮分兵時,謂他非洪秀全敵手。便疑向榮忌他成功,因此推托不願退兵。向榮道:「洪軍退得齊整,恐是誘敵,非真敗也!將軍不信,後悔無及矣!」正自爭論間,忽見陽朔城內火光沖天,軍心已自慌亂。隨見飛馬報道:「韋昌輝已直取陽朔去了!」張敬修乃大驚道:「果不出將軍所料!陽朔為三軍糧食所在,不可不救!」說罷,便急領軍望陽朔趕來救應。

  時已夕陽西下。秀全探得彼軍移動,急同羅大綱引兵殺回。向榮情知中計,只得死力混戰﹔不提防張敬修行到陽朔,韋昌輝已自退去,反乘勢攻向榮後路。

  向榮大驚,急欲退時,被秀全一擁而進,向榮隊伍錯亂,軍士被殺的不計其數。這時賽尚阿聽得前軍大敗,正要提兵救應,忽然正東一帶鼓聲震地,火光中現出無數旗幟,立即使人探聽,卻是黃文金一路。賽尚阿便不敢妄動。向榮看看救兵不到,便奮力殺退韋昌輝,只望與賽尚阿合兵。誰想羅大綱並力趕來,槍彈如雨點一般﹔黃文金又從東殺至。韋昌輝見向榮左右受敵,復奮力趕來,三路把向榮困在垓心。向榮正自危急,忽然西路上一枝軍殺入,衝動羅大綱一軍,直入重圍,力擋韋昌輝,救護向榮,卻是張敬修。此時向榮心中稍定,張敬修道:「四圍皆是敵軍,不宜再戰,速退為妙!」向榮、張敬修兩人,帶領敗殘軍士,只在樹林內奔走。秀全大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諸軍速宜追趕!」三軍一時得令,都奮勇趕來。黃文金一馬當先,本部軍兵繼進,齊望中營傘蓋紅頂花翎放槍擊來。向榮見許多彈子,都落在身邊,嚇得心膽俱裂,急令從人撤去認記。話猶未了,一顆子彈正中向榮坐下馬,把向榮掀倒在地來。管教:赤膽將軍,險在場中拋老命﹔綠林強盜,翻從馬上拜乾兒。

  向榮性命畢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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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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