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浦渚先生集
卷二
作者:趙翼
1688年
卷三

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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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宣惠廳疏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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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人臣苟有當世之念。而當可言之時。見事有當言者。則可無所不言。況其職事所關。國家大政。利害莫重者乎。臣自首夏。被首相差裁省廳郞廳。使之句管四道宣惠廳之事。臣自以見察於大臣。不敢以無能辭。謹竭其愚慮。究其利害。蓋亦熟矣。今者事目已頒。方令施行。而竊聞近日經席。自上有疑其不便之敎。臣竊以謂此法實東方致治之本也。若聖意猶未堅定。則其行恐不可必。若或中止則不幸莫大。故敢陳其愚。以瀆天聽。竊以財用。國之大事。所處得失。利害莫大。況當變更。尤所當愼。宜殿下之有疑於此也。然竊恐殿下猶未深究其得失。未能洞然知其利害之所在也。臣請有以明之也。臣謹按。孟子曰。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註謂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又曰。聖人旣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又曰。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不忍人之政。則所謂仁政是也。然則聖人之治民也。必有法度以裁制之。法度。所以裁制乎民也。其所裁制之者。可以安則民安。不可以安則民不安。此必然之理也。不忍人之政。則是可安之法度也。夫欲民之安。而裁之以不可安之法度。民其得安乎。卽是不以仁政。雖堯舜不能平治天下也。然則欲民之治安者。可不先乎善其法度哉。孟子告齊宣王曰。無恒產而有恒心者。惟士爲能。若民則無恒產。因無恒心。苟無恒心。放僻邪侈。無不爲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爲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育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及其言制產之本。則不過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鷄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百畝之田。勿奪其時。謹庠序之敎。申之以孝悌之義。數事而已。其告滕文公爲國之問。亦言仁人不可罔民。如告齊宣王。而言爲國之實。則不過行助法與學校而已。其告梁惠王王道之要。亦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百畝之田。勿奪其時等語。如告齊宣王也。其言西伯養老之道。亦曰。五畝之宅。百畝之田等語。如告齊宣,梁惠也。又曰。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又曰。無政事則財用不足。又曰。善政得民財。然則孟子言治道。不過制爲法度。使有恒產。而其所以使有恒產。則不過勸民農蠶。取之有制。而其論取之則。以什一爲度。孟子一生。言王道如是而已。此卽是仁政。此卽是不忍人之政也。此非孟子之言也。乃二帝三王之道。誠天下萬世爲治之大法也。蓋什一。天下之中正。夫農之所得。什一賦於上。什九在於民。則上下俱無不足。此古之時所以國有蓄積而民有恒產者也。故古昔聖王之治。皆以是爲度也。而所謂什一者。以穀言之也。古之制以穀爲賦。而其取之。什而取一耳。自軍國之需。至於君及百官有司之祿。皆以是分之。此萬世爲治不可易之大法也。又以禹貢考之。八州皆有貢。而冀州無貢。甸服五百里之內。則或納總。納銍。納秸。或粟或米。皆以穀也。由是觀之。則王圻之內。只以穀爲賦。而八州之有貢。如徐之土五色。揚之金三品。則乃諸侯各以土產貢之也。然八州皆有田賦。則其賦於民皆以穀。可知也。臣伏見我國理財無法。田稅之制每結。下則四斗。中則六斗。而下田皆是中田甚罕。夫一結之地。可種稻三四十斗。土沃年豐則可出穀四五十石。常田中歲則可出二三十石。土瘠年凶則或不滿一二十石。以常田中歲計之。則一結四斗。乃四五十分之一也。可謂太輕。而各司所用雜物。皆分定於列邑。使民結來納。所謂貢物是也。此外又有本道監兵水營及本邑所用。皆取之於民。夫以土產採納。宜無難者。而其所分定。或非土產。且雖其土產。民例不得自納。必有防納之人因緣請托。得其代納。每徵倍蓰之價。且農民唯能生穀而已。至於他物則雖是土產。非其所能出者。多矣。此貢物之弊。所以爲患於民者也。至於各道各官需用。皆取之於民。徵責多門。而貪官汚吏因緣侵漁。則其取又不貲。可謂征斂無藝矣。又有權勢之家及豪猾之人。皆不應役。夫一邑征賦。其數不減。而其中有不應者。則其加徵於小民。必矣。民之受弊。如是多端。而國家之用。則以稅入之小故。每患不足。廢朝亂政。固不足言。雖廢朝之前。民困而國貧。固如是矣。此無他。由法制未善而然也。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夫貢。禹之所制。聖人之法。豈不善也。然比之於助。爲未善也。我國田稅貢物之制。乃祖宗之法。初豈不善。然取穀少。而以雜物爲賦。與三代之制有異。至於末流。弊病百出。則上下俱困。陵夷而不可救矣。況經廢朝。民力已竭。國計板蕩。此正君子經綸之時也。爲今之計。唯當更其法制。以救上下之急。法制未善。而能善治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孟子當戰國之世。告齊,梁,滕公。必使之行先王之法制。蓋救亂致治之術。舍此更無可爲者也。臣竊謂今此宣惠廳之法。最爲近古。實與孟子所言先王之政暗合也。今行此法於國內。臣竊謂東方盛治。自此而可幾也。今此法田結所賦。皆以米布。中外需用。以此分之。又有餘儲可備凶災。而其取之之數。則比什一爲輕矣。故臣以爲與三代之政暗合也。蓋先王之政。莫先於使民富足。使民富足之道。要在使之得盡於力本。而取之有制耳。三代什一之制。正是使民富足之道也。臣竊謂此法。苟行之數年。家給人足。可期必致也。何者一結所賦十六斗而輸運之價在其中竝田稅三手糧等。則二十餘斗矣。一結一年所得。常田中歲可二三十石。則二十餘斗之米。實不能十分之一矣。其斂豈不輕哉。頃年一結應役之數。多者木至二十匹。米至百數十斗。當此之時。民猶不盡流亡。亦有支保者。今所賦止於二十餘斗。則其留於民間者。不亦多乎。所留者多則其足必矣。前時京外上司及本邑各自徵其所納之物。文書紛沓。使者旁午。誅求之繁。日月以至。少有不及。捕逮隨之。夫官差臨門。待以酒食。以物納官。又鮮有不濫。恐其點退。則又必行賂以求免。以是一物之納。中間浮費或多於所納。如此者終歲不絶。罔有紀極。且非但浮費之多。奔走囚繫。自至廢農。夫旣殫其財。又廢其力。民之困窮也不亦宜乎。今行此法。則其賦旣輕。而又一年兩次輸納之外。更無侵督之擾。浮費可絶。而又可得以盡其力於農功矣。夫其費出少而生穀多。則民安得不足乎。臣竊料此法之行。民間必歲歲而稍足也。且旣無徵督之繁。則非但其財產可足。其寧靜無事當何如也。且一結二十餘斗。在登稔之時。則民之出之實爲甚易。而至於凶歲。則又可得以減矣。蓋前此國無所儲。各司用度。每患不足。故雖遇凶歲。只田減稅。不得減貢物。民之塡壑。亦無以救。此法旣行。則富歲有餘儲。故凶歉可減其賦。又可以賑救之。夫登稔。其賦甚輕。而凶災。又可賑恤。此誠所謂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者也。且夫王者之治世也。務在平均之也。詩云。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書曰。無偏無黨。王道平平。易曰。裒多益寡。稱物平施。大學十章。以絜矩爲治平之要。而以財用爲絜矩之實事。夫絜矩。所以均平之道也。孟子曰。經界不正則井地不均。穀祿不平。然則王政之所求。唯在平均。而不均。不平。實王政之所病也。蓋均平則人人皆得其所。卽是治也。不均不平則有幸免。有偏苦。二者皆不得所。卽是亂也。焉有王政之治。有幸免而不爲之制。有偏苦而不爲之救哉。夫防納之人與農民。均是民也。而防納者。無功而坐享重利。農民。終歲勤苦而虛費倍蓰之價。此其不均不平。一也。豪勢之人與小民均食王土。而豪勢者不應其役。小民旣應其役。而又竝供豪勢之役。此其不均不平。二也。以各道各邑言之。則各道出役不同。一道之中。又大邑常輕。小邑常重。其大小相似之中。亦有此重而彼輕。則此其不均不平。三也。以百官所食言之。則京官雖大臣。其祿不多。外官所食。無有限度。州郡之中。殘者或不足以給妻子。富者一年所用。或至累千石。夫均是邑宰。而獨使享累千石。何哉。此實無謂之甚者。此其不均不平。四也。今此法一行。則民之所賦。皆得自納。無防納侵欺之患。防納者無所施其巧。則亦將自盡於農賈之業。以食其力。所謂國無游民。生之者衆也。一結所賦。其制一定。豪勢不得圖免。小民亦免侵加。大邑小邑。無不均齊。各官所食。皆有定限。無前日太貧太濫之弊。此正所謂裒多益寡。稱物平施之道。此正所謂絜矩之道也。故臣竊以謂此法最爲近古與三代之法度暗合。而東方致治之本在此也。雖使孟子生今之世。論今之治。竊恐無以易此也。如謂屢徵而少徵。則民猶易之。一時納八斗。則民必難之。則此甚不然。屢徵之弊。每徵皆有加捧。其費甚多。且其侵督奔走。終年不止。一時輸納。則可免屢費之患。又一勞而久逸矣。其利害勞逸。相去遠矣。且頃年徭役。一出七八斗者比比有之。民猶或支過。今一年兩次爲之。豈有不堪之理乎。又謂富人之田。結數甚多。其所納米亦多。難於一時備納。此亦不然。夫富家田多者。其得穀必多。人力必衆。豈有貧殘力微者尙能堪之。而穀多力衆者。反不能堪者乎。又謂豪勢之不應役。防納之爲己利。其來久矣。今暴摧折之不可。此又不然。夫豪勢不應役者。乃豪民拒國命者也。防納者。乃姦民以巧計奪人之財者也。二者皆可罪也。此等有罪之人。與國家孰爲可愛。孰重孰輕。與小民孰爲可憐。孰衆孰寡。今者寧乏莫重之國計。寧困衆多可哀之小民。以奉若干有罪者之私欲。何哉。又謂湖南海路險遠。有敗棄之虞。此則實爲可慮。然自古及今。未有憂敗溺而廢漕運者也。今湖南大小公私之穀。皆以船運。而私船敗溺者。千百而有一二。載官穀者多敗。此由廢朝紀綱解弛。出於船人偸食之計也。然則非必海船善敗也。臣雖未知海路。然與習海路者。講之熟矣。夫船之敗溺。常由於載重過量。若所載不重則船力有餘。雖遇風波。必無可憂矣。且南船之敗。常在庇仁,泰安等地。蓋其地特險也。又多在秋冬風高之時。臣之愚計。冬前只運泰安以北之穀。泰安以南之穀。俟春乃運。每歲以爲常。則可以鮮敗也。臣竊計各司一年貢物之價。九萬餘石。而秋等所捧。自十一月分給。春等所捧。自四月分給。自十二月至三月爲五月。自四月至十月爲七月。然則秋等當給四萬石。春等給五萬石矣。而以米布相半給之。則冬等所給米。只二萬石而足矣。臣竊料。湖西泰安以北及水上忠州等官及江原道水上之穀冬前運來者。可至二萬石矣。且泰安以南之穀。氷解卽至。春月則自不患不足矣。又謂多積一處。恐有意外火患則爲害大矣。此則臣竊以爲不然也。自古有國。必有蓄積以備水旱。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食。九年耕。餘三年之食。國無六年之蓄。謂之急。蘇秦說六國。亦謂粟支十年。豈有憂火災而廢蓄積者哉。我國經用。每年僅僅接用。或至不及。豈有數千里之國無數月之蓄者哉。此正賈誼所謂可爲哀痛者也。而群臣視爲當然。不以爲憂。誠可悶也。今若憂多積。而廢此良法。則實非臣愚所能曉也。夫火患之及。必於室屋相連。倉廩積穀之處。周以墻垣。與民家不相連接。豈患其及哉。唯木生火。故火之體常依於木。八卦以火爲离。實此意也。倉廩四面。皆以堵墻爲壁。上覆以瓦。火何所附。國都有兩倉。今二百年餘矣。未嘗有火災者也。此非其可憂也。明矣。夫可以足民足國。又可以備凶災。又使穀祿平均。而其似乎可憂者。實非可憂也。臣竊願。殿下猶懼其行之不力。守之不固而已。毋憂其不便也。孟子謂畢戰畢戰曰。此其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臣竊以爲此事目亦大略也。此後更當有潤澤者多矣。須行之數年。漸次增損通變。使無不盡。然後方爲盡善矣。蓋凡事必始於疏略。而後入於精細也。夫此法乃所以均平之。而今有不均不平之甚者。所謂有不均不平之甚者何也。倭火之餘。田籍散失。諸道同然。而有若干州縣。干戈幸不及。舊籍猶存。以是。未經變之地。田制甚密。地少而結數多。經變之地。田制疏略。至有十石之地而不滿一結者。且量田之後。墾闢者多不以籍。又吏胥招權。以起爲陳者亦多。以故。民有終歲勞苦。所作盡入於徭役而猶不足者。有食焉而無賦者。有雖賦而甚輕者。此其不均不平之甚者也。須不問經變與否。通共改量。使其結卜多寡。一切均齊。而後行此法。民役始得均平。而此法乃無不盡矣。然今當草創之初。又有徵發之煩。列邑多事。民間方騷擾。不可復興量田之役。而必待改量而後行之。則其前又無以蘇民。故今且因見存田結行之。待明年而後。必須一正田制。諸道雖不可一時竝量。先於一二道。期三兩年盡量可也。孟子曰。仁政必自經界始。夫田制不正。民役不均。焉得爲仁政。臣竊按四道田結。以戊午時起計之。四道凡三十五萬餘結矣。戊午以後。流亡相繼。田野荒蕪。曾令諸道覈實以報。而今尙未報。未知陳田當至幾結也。然賦役輕歇。民得力於農事。則臣竊料不一二年。戊午所起。可盡起矣。而隱漏疏闊之處。皆得括出。以法量之。則田結之多。當不減四五十萬矣。何以知其然也。夫下三道。湖西爲最小。田結幾至十二萬結。而嶺南爲最大。乃止於十餘萬結。此由湖西內浦未經倭而嶺南被兵多也。一道之中。湖西牙山。小邑也。三千餘結。而忠州之大。視牙山當至五六倍。而止四千餘結。嶺南,興海,淸河等十二邑。有平時田籍。故地小而結多。經亂之地。雖晉州,尙州之大。亦只三四千結。以此觀之。則其疏密懸殊。可知也。臣竊料京師及四道一年支用之數。多不能過二十萬石。而四道三十五萬結。所賦米三十七萬餘石。輸運之價在其中。則入於官者。實可三十二三萬石矣。然則一年所餘。當至十二三萬石矣。此可謂甚足矣。此外不可更求其多。臣竊以謂後日量田所得。雖至五十萬結。所賦都數。要不使過三十五六萬石。則每結可以減其斗數。如是則其賦益輕矣。夫田制旣均。賦役又輕。則民雖欲不安生樂業。得乎。至此而後此法之效乃著。而旣富而後敎化可行。風淸俗美。自此而始矣。伏惟殿下以大有爲之資。當大有爲之時。乘大有爲之基。當奮發大有爲之志。以三代爲期。而臣竊以爲欲法三代之治。不在他求。唯盡乎此而已。今規模粗成。已頒域中。此誠殿下大有爲之始。而東方盛治之幾也。如或疑而止之。則是天未欲平治我東也。豈不可惜哉。伏願聖明俯察蒭蕘。如或以爲不妄。則聖志堅定。更勿疑撓。唯務力行。期使不忍人之澤周遍普被。則億兆幸甚。宗社幸甚。抑臣又聞之。孟子曰。徒法不能以自行。程子曰。有天德。便可語王道。又曰。有關雎麟趾之美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蓋必有是德。方有是政。苟無是德。則天理不行。人欲橫流。朝不信道。工不信度。雖有美政。其安能行。然則欲行帝王之政。必修帝王之德。懋帝王之學。然後帝王之政。可得而行矣。蓋古之帝王所以爲聖。唯在有是德有是學有是政也。然則帝王之聖。實不難爲也。懋帝王之學。修帝王之德。行帝王之政。則是亦帝王而已矣。直患人君不爲之耳。臣竊見殿下聰明之智。寬厚之仁。卓冠百王。可謂有帝王之資矣。以殿下如是之資。懋帝王之學。致帝王之治。豈有難哉。第臣之所未知者。竊恐聖志或有未立。不能以古之帝王自期。而或止以三代以後人主之事自處也。苟如是。則自夫心術隱微之間。至於發號施令之際。率多姑息苟且。未能一出於正。東方治化之盛。竊恐難得以望。而此法亦安保其不廢也。臣竊願聖明深究理欲善惡之分。世道治忽之幾。有以明夫古昔帝王之道爲可慕而爲之不難。後世人主之事爲可戒而蹈之亦易。聖志一定。必期爲帝王之聖而致帝王之治。今於此法。固守力行。以爲保民之要。而又益務親賢勉學。日從事於古昔聖賢精一克復格致誠正之功。以爲出治之本。臣見聖德日躋。聖治日隆。三代之盛。可冀復見。豈非東方千古之幸也。臣生遭聖明。叨此使令之任。佇見盛治之成。而恐或聖志未堅。美政難行。故敢陳愚悃。而聖志之立。聖學之勉。又是爲政之本。故又爲推本之論。以致其區區犬馬之誠。伏願聖明勿以爲狂僭。而留神垂察焉。

進大學困得論語淺說疏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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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古昔聖人治化之盛。萬世而不可及也。然求其所以致之之道。則唯學而已。觀其君臣之間相與講求。相與戒飭。自心術之微。至於事爲之間。無所不用其極。如虞之二典,三謨。商之太甲,說命。周之旅獒,無逸等篇。是也。學之言雖始於傅說。然自傅說之前。其所講求戒飭。實致知力行之事也。則當時雖無學之名。而其實無非學也。孔子生於群聖之後。好古敏而求之。祖述憲章。集其大成。夫子之學。卽二帝三王之學也。其所言治。卽二帝三王之道也。然則天下萬世。爲學爲治。皆當以夫子爲法而已。而論語記聖人言行。大學卽聖人所說。先王所以修己治人之法者也。然則法夫子之道。不外此兩書而得之。而此兩書者。實天下萬世爲學爲治之大法。伏惟殿下志切求治。深達其要。臨御以來。首講此兩書。伏見近日殿下所以約己憂民發言制事。其不合於事理而當於人心者寡矣。雖緣聖質純粹。自然近道。而學問之功。亦豈可誣也。臣頃爲司諫。嘗一入侍經筵。伏覩殿下於講論經義。辨析甚精。領悟甚速。臣有以知上聖聰明。非凡人所能及也。竊不勝感激歡悅。何幸生逢堯舜之君。坐待隆古之治也。第臣竊有所未能知者。未知聖志之所存。其斷然以聖賢之學自任。其立心修身處事。欲一以聖賢爲法歟。其或以吾之資質自美。行吾意見。自不至大違於理。不必一法古聖。而其開筵講書。不過應故事求少補而已歟。誠能以聖賢之學自任。則其規模門路。方法次序。皆備於二書之中。雖德至於堯舜。治至於唐虞。只此二書。可以致之而有餘矣。誠能於此究其義理之蘊。以開吾之知識。察之於身心日用之間。以踐其所講之理。則其隱見表裏明白純粹。無不一出於正。如是而後其施於政令。發爲事業者。無不大公至正如天地之化。其功用之著。自能使群生咸得其樂。而天地亦位矣。如或以爲不必遠法古聖。且以爲聖賢事業。吾安能爲。姑從吾意見爲之。則非但資稟之美有限。其發言擧事。不厭人望者必多。而志不高大。規模狹小。其功烈之所就。豈免於卑乎。且天下之理。未有不進而不退者。旣無高遠之志。則必無日新之功。又安知其不日退而漸不如初。今之所不爲者。異日或不免於爲之。今之所能行者。異日或有所不能焉。如是則非但無以望及於古之盛治。雖求異於後世之庸主。亦恐不易也。然則殿下他日功業之崇卑。豈不在於今日立志之大小乎。且夫聖賢學問之道。求其大要。亦不在多言。蓋凡事皆有一善一惡一是一非。細大微著。無不皆然。其善者是者。乃理之當然者也。此理天然自有。故謂之天理也。而其擇而行之。乃吾性分之所有也。誠能事事皆循夫理。無有毫髮之違。則卽是與道爲一。雖堯舜之聖。不過如此。唯人有此身。各有形氣之欲。皆懷自私自利之心。故其發於事者。皆循乎其私己之欲。而與道相遠矣。由是而甚。則至於爲蹠爲桀。不甚則爲庸鄙小人也。學問之道。只是去其私己之欲。而循乎義理之公而已。聖賢千言萬語。其要歸不過如是。然所謂去其私欲者。亦非謂全然閉口枵腹如蚓而已也。蓋口體之養。自有分限。亦有當否。循其當然而止於分限。則自不害於義理。此則雖聖賢亦然也。唯專以一身之私爲主。不顧理之是非。而唯求爲自利之計者。乃小人也。人苟以去其私欲。循乎義理爲心。則便是志於仁者也。由是而用力焉。實去其私。實循乎公。則隨其功力之至。可以爲賢爲聖矣。聖賢所謂學問。其要不過如是而已。夫尋常衆人。豈可皆以賢人君子責之。至於爲人上者。則須得公而少私者處之。其所莅之衆。無受害之患矣。況人君臨御一世。其學與不學。治亂所係。其尤不可不學。非士大夫之比也。夫閭閻一介之士。飢寒窮困之不堪。而尙或有慨然遠慕千載之上。不循乎流俗。而委己於古人之學者。此其心誠有見於理欲公私善惡之分。不忍自棄其身於苟賤庸惡之歸。而庶幾不失其所以爲人而異於禽獸者爾。況乎人君。輕暖肥甘自無不足。而其學與不學。係一世治亂者哉。自漢以來。爲人君者。非無美質也。未有從事於學者。故其治效終不能及於古。夫人之資稟。美者極少。不美者極多。人主一人。適得極少之美質。實世之所至罕也。亦天下之至幸也。乃由其不知爲學。終不能復於古治。則豈非千載之可恨者也。臣伏見殿下聰明純粹之質。群臣未有敢望者。國內愚夫愚婦。咸知聖人有作。顒然咸望至治之澤。此誠千載一時不可逢之嘉會也。臣竊恐聖志之所存。或不專於爲學。則治化之盛。決難可期。無以塞億兆之望。豈不又貽千載之恨也。故區區竊願殿下深察於古之聖賢爲學之要。斷然以定聖心。而以此二書。爲終身用功之方也。臣向在畎畝。竊嘗究此二書之義。因記其一得之見。日月之久。積成篇秩。雖其躬行不逮。愧恥爲深。而其於聖人之旨。或未必無得也。然時時用以自喜而已。不敢以示人也。及幸際明時。獲廁朝列。而筵席所講。乃以此書。誠欲進其管窺以效芹曝。而嫌於自衒。含意未敢。近復猥蒙天恩。忝在經幄。論思輔導。乃是其職。而不謂誤恩益隆。除臣爲直提學。其地望之尊。職任之重。又非玉堂諸僚之比。生平夢寐所不敢到。兢惶震掉。日夕不寧。自顧庸虛無似。不足以仰報萬一。謹將前所說二書之義者。冒昧投進。冀以少塞其責。如蒙赦其僭越而察於蒭蕘。淸宴之間。或賜覽觀。則其於講求經義。或不無一二裨補矣。昔朱子爲講官。推說大學之義。爲經筵講義以進。眞德秀爲講官。以大學衍義進。微臣孤陋淺識。何敢望先賢萬一。然其區區致君之誠。實不後於古人也。伏願聖明憐其犬馬之誠。留神採納焉。千萬幸甚。臣竊不勝感激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

論大同不宜革罷疏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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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聞。人君雖有願治之誠。而不得其致治之道。則終不可以爲治。何者其所以爲之者。非所以致治也。則其爲之愈力。而去治愈遠矣。旣不可以致治。則亦足以致亂而已。然則治亂之分惟在得其道與否而已。故古之盛治之君。必先審其致治之道。而後力行以致之。夫所謂致治之道者何也。有本焉。有事焉。本者。君德是也。事者。法制是也。君德失則私勝而理廢。美法自不得行。不可以爲治。雖君德無失。苟法制失。則上澤無自以及民。民猶不免於困窮。其不可爲治也一也。故古之聖王。其修德之功。旣精之一之克之復之。使在我者盡乎天理之正。而又必作爲法制。使天下之民咸被其澤。咸得其所也。且非獨聖王之治爲然。如子產之於鄭。管仲之於齊。蕭曹之於漢。孔明之於蜀。姚宋之於唐。韓,富,范歐之於宋。亦皆有一定之制。以致一時之治安也。夫爲法以制治。此豈常人思慮所能及哉。非有高遠之識見。廣大之心胸。不足以與此。故古之聖賢豪傑。作法之始。必爲衆人所疑。非但疑焉。亦未必無惡之者。亦未必無小弊也。然聖賢豪傑。不以是疑沮。而行之甚力。以致其效之盛。由其能獨見乎衆人之所不能見。必知其爲利爲便。必可以濟民。必可以興邦也。故不撓於衆口。而行之不疑也。唯其如是。故能成天下之務。以定天下之治也。若不然。作法之始。不能明知其利害之所在。以冥冥決事。而旣行之後。又爲衆口所撓。旋行旋罷。如作舍於道傍。則雖小事不可爲。況能成國家之治哉。伏惟殿下卽位以來。更法求治之術。唯有大同而已。行之一年。遽卽罷之。臣實未曉也。此法利害。臣之前後疏章。論之盡矣。臣請復陳槪略。臣之愚意。竊以爲當今第一急務無如此法也。殿下斷然行之。可謂得爲治之道也。何者。當今急務莫如救民。而救民之術。莫如祛弊。當今爲弊於民者。莫如防納之侵。守令之濫。大邑小邑豪民小民苦歇之不均。而惟此法可以祛之。此法之外。更無可以祛弊者。弊不能祛則民終不得安矣。故臣前日啓辭。謂行此則將來致治有望。不行則將來更無可望者。實以此也。不幸作法之後。飢饉荐臻。又有叛逆之變。屢變當初事目。前年夏秋間。臣外方需用。亦欲爲定制。爲五斗捧於本邑之規。因論議不一。且聖敎亦不許。遂因行變後所改之規。視當初本意。蓋行其半矣。行之旣未盡。故民之蒙惠亦未周也。所以民間有未盡之歎也。然民之悅之者猶甚多。江原道則無不悅者。兩湖則有悅之者。有不悅者。是由江原道無豪強。而兩湖有豪強也。兩湖之中。湖南不悅者尤多。以其豪強尤多也。以是觀之。則唯豪強不悅。而小民皆悅之也。湖南民情則臣無路詳知。至於湖西則臣常居之久。故臣實熟知之。小民則皆好之。雖兩班。不悅者甚少。悅之者甚多。此法旣罷之後。竊聞民間囂然不樂。以爲自此吾民無復生道矣。蓋前日賦役之出。無有定限。唯防納。貪官之谿壑是充。此法則所出有定數。其弊頗減矣。故今復思前日之苦。而不樂如是也。然則此法其行之而民悅。罷之而民怨者也。夫田野之民所甚懽悅。而朝廷之上。以民之不便而罷之。民情之不達於朝廷。如此其甚矣乎。夫行其半。而民猶悅之如此。使盡行之。則其懽洽可知矣。外方民情之已試者旣如是。而驗之京中。各司下人亦多便之。蓋前日防納之弊。不但外方之民受其害。各司下人亦皆失業。故以此爲便也。至於癸亥大無。而前年春間。京中賴此而不至甚飢。且南幸之日。扈衛百官軍兵不下數千。供給不乏者。以有大同米豫捧者也。公州山城。所捧者數千石。故駐蹕之日。支放自足。若無此米則於此之時。其窘急當何如也。然則中外之民擧皆便之。而其爲利又非可一二計也。其有不便者則可知也。豪強自前不應役者惡之。貪官以所捧有定數。不得施其漁奪之計則惡之。自前爲防納者。以其失利也則惡之。此則皆私意也。至於搢紳間。亦多有惡之者。此則未必皆私意也。惟不能詳察其利害。徒信不悅者謗議。而恐其或然也。夫曲從豪民貪官之私意及不能詳察者之論。而廢生民實蒙其惠。國家實受其福之道。何哉。臣竊以爲過矣。夫國之盛衰。唯在民之利病。未有民困而國盛者。亦未有民安而國衰者。故君人之職。唯在安民以興邦耳。今之民困久矣。然則爲今之計。其將求民之弊瘼而祛之。思所以安之耶。抑將不求有以祛弊。而任其弊瘼之日深耶。民之弊瘼日深。而國有不衰者乎。今日民生之所以困者。不在於防納之侵乎。不在於官吏之濫乎。不在於大小強弱舒慘之不均乎。苟得防納止。貪官禁。大小強弱舒慘均。則民有不安者乎。臣未知此法之外更有何策可以祛此數弊者乎。無可以祛之。則生民無可安之道矣。然則罷此法者。欲其數弊如前。而民生任其日困也。國家任其日衰也。嗚呼。其亦不思之甚乎。夫所貴乎聖賢豪傑之生於世也。爲其救民也。故韓愈曰。時人者。聖賢之身也。聖賢者。時人之耳目也。昔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驅猛獸。皆所以祛害而救民也。今防納,貪官,不均之害。雖若不至如洪水猛獸之酷烈。然其侵奪毒楚。日以益甚。終至於膏血匱竭。蕩破家業。離散流亡。則其不爲洪水猛獸也者幾何也。故古人以民之困窮。譬之猛虎地。今殿下以聖賢之資。當司牧之任。値生民之困苦如是。而撓於衆論。不爲之救。則是禹不必抑洪水。周公不必驅猛獸。何貴於聖賢之生世。而生民更無可望。國事更無可爲者矣。豈非可惜之甚乎。且禹之治水。必有潰冒衝突之患。周公之驅猛獸。亦必有勞動搏噬之憂。然聖人不以是懼而止之者。救大難者不計小患求永逸。故不辭暫勞也。今此法一行。民皆便之。其不便者。皆爲民蟊蠹者也。爲民父母之道。其當去蟊蠹而養民乎。其當助蟊蠹而害民乎。故臣竊以爲此法之行廢。實君道得失之分。生民苦樂之機。國家興衰之兆也。臣竊聞甲子條所捧之米。各邑皆已收捧。解氷已久。亦必有載船者矣。今卒然罷之。其已捧者必將還給。而使民各自備物來納於各司。其還給之際。官吏因緣。未必盡給。雖使盡給。使之備物來京。所費必加多。若不盡給。則全然疊費。奈何使民無故而受害若此乎。至於各司支用。旣停大同所給。外方貢物。已革始復。時月之內。必難上納。其間乏絶。何以繼之。如此數端。皆極可慮。不究其利害之源。又不思其難便之端。惟以速罷爲務。臣竊以爲失策之大者也。且大政初行。遽以浮議罷。非但小民之失望爲可悶。自此豪民益侮國法矣。非但此後民不復信法。亦咸知朝廷不復能有爲矣。非但一時之害事如此。亦將貽譏於後世矣。臣聞古之明君聽言之道。唯觀其言之是非。其計之得失而已。不以言者之多寡爲取舍。故歐陽脩曰。納一言而可用。雖衆說不得沮之。此力行之果斷也。漢高帝群臣皆欲都洛陽。聽婁敬之一言。遂都長安。唐憲宗淮西之叛。廷臣皆請因而授之。聽裴度,韓愈之說。遂討平之。今此法之可行。則非獨臣之言也。廷臣之以爲可者。亦非一二人也。且此法初出於領議政臣李元翼之議。而行之京圻今且二十年。而民愈悅之。恐其或罷。今試三道。民情亦擧便之。其爲可行。竊恐無疑。此國之大事。興衰治亂。所係極重。其行其罷。皆當極其審愼。豈可不深察其利害便否之實。而徒信人言。以決取舍。竊願殿下熟察臣之所言及請罷之說。其是非得失如何。行之利害如何。罷之利害如何。如見行之必有害。罷之必有益。則罷之可也。如見行之致治有望。罷之更無以救民。國家日就衰替。如臣之所陳。則豈可罷之。使國勢衰替而不振乎。罷之之議出於廟堂。而臣敢言其非計者。臣竊謂廟堂之意。亦非出於私也。特以動於浮議。而未及精究其利害之實。恐其或不便耳。如果覺其利害如是。則未必不以臣言爲是也。且此國之大事。苟有所見。皆當言之以利於國。豈可以異於廟堂爲嫌而不言乎。此法之行廢。於臣一身。非有損益。且衆論不一。謗議洶洶。人莫敢堅持其說。而獨臣終始以爲可行。不避人之笑侮怨怒者。此豈有他哉。特其區區處心。雖不足說。粗知以愛物爲心。而幸遭聖明圖治之時。曾與於勘定法令之役。究其利害。見其必可以致治。非此則更無可爲者。故竊願行之勿撓。庶生民得被聖澤耳。今於罷之知其爲非計而不言。則是上負聖明。下負素心。其罪大矣。且三道之民亦必怨臣之不言。故敢此冒瀆。求免夫知而不言之罪。亦以解三道之民之怨。伏願聖明留神垂察焉。

因求言論時事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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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殿下懼變異之層疊。憂時事之艱危。惕然動念。罪己下敎。使中外臣工。各得言事。臣忝在近密。目見時事。區區憂國之誠。實不後人。雖微聖敎。固當言之。有敎如是。其敢不言。臣竊聞夏間。熒惑犯鉤鈐。旣又犯羽林。其後太白晝見。人人皆見。前時晝見。只日官見之。今則人皆見之。是其見尤著。而至今數月而猶見。天一不見。已至月餘。其法皆主有大亂及。其他星文失度。近日尤數。至於地上蟲妖物怪。自春夏以來已啓聞外。民間傳說。不可勝紀。其言雖不可盡信。亦不可謂皆虛。此皆禍亂之徵也。以民事言之。則民生新經暴虐之餘。咸有其蘇之望。而遺烈未殄。積弊猶在。且又飢饉連仍。國家多事。困苦愁怨。愈往愈深。今年大豐。而竊聞民間猶無樂生之心。遠近洶洶。逃散者多。天災民怨。至於如此。則雖無形著之釁隙。智者猶知禍亂之必起。況奴賊方興。情形叵測。而顧我所以備禦之道。則兵糧俱乏。城池器機。無一可恃。從境至國。空虛無結草之固。今之國勢。可謂危如累卵矣。自古災異之生。禍變之作。必由人事有以致之也。以今之人事言之。則聖躬無大闕失。臣民咸仰仁聖。而凡國內忠賢士類無不登庸。至於韋布之徒。苟有善名。擧皆收用。殆乎野無遺賢矣。夫聖明在上。群賢滿朝。而變異如此。民怨如此。國勢之憂危如此。臣誠莫曉其故也。然應之由感。如影響之必然。行有不得。理當反求。則今日國勢之如此。豈無所致而然哉。天下國家之本在身。則臣請先以殿下一身之事言之。殿下事慈殿盡孝。深得慈殿之歡。待大臣致禮。克隆尊賢之道。體下常從優厚。憂民發於至誠。至於議刑斷獄。常加寬宥。懼及不辜。寧失不經。殿下之仁。可謂至矣。減損常膳。服御儉素。凡聲色玩好貨財土木之類。前代人主所以蠱惑其心者。皆未有焉。殿下之儉。可謂至矣。日御經筵。講論治道。綜核庶務。夜分不息。日以爲常。事無留滯。殿下之勤。亦可謂至矣。蓋臣竊窺殿下處心。必欲爲是。而必不欲爲非也。此臣非敢爲諛言也。實臣區區之心所仰恃者也。非但恃其必不至爲亂亡之歸。亦且竊望有以致治也。非但臣之所恃而望者。以有此心也。擧國臣民所共仰戴以爲仁聖者。以有此心也。殿下誠能堅持此心。而益推廣之。則雖由是以爲堯舜。可也。豈但災異可消。禍亂可平而已哉。然臣之所以不免有憂於殿下者亦有之。竊恐殿下燭理或未甚明。於事之是非當否。或未能深察也。於事旣未能深察。故所處或未免失當也。而至於聽言之際。亦或未能虛受。故逆心之言。有不求諸道。而雷霆之威。往往發於喜怒之私。以言獲罪者前後相望。夫直言不容則柔巽成風。柔巽成風則過無由聞。而主勢日驕。主勢日驕則下情日隔。而亂亡無以救矣。豈不大可懼哉。舜明四目。達四聰。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夫不自用而資於人。以常情言之。則似乎未高也。然此舜之所以爲大智也。謂人莫己若。自廣而狹人。唯言而莫違者。非不高也。然實所以取亡之道也。自古言路開而不治者未之有也。言路閉而不亂者亦未之有也。蓋上自君德得失。下至朝廷是非。庶政當否。皆由言而知。若言路閉塞。則雖主德日失。國事日非。將何由而知之。何由而救之。然則察理未精及惡聞忤旨之言。雖若不至甚害。究其害之所歸。則將至於不可救矣。此臣之所以不免有憂於殿下者也。夫知其察理未精之爲害。則窮格之學。不可不勉。知其惡聞逆耳之爲害。則寬容之量。不可不恢。殿下勤御經筵。日接儒臣。所講皆聖賢格言。三年於此矣。聖學固已日就高明矣。然臣竊願殿下不徒視爲循例應古之事。必求由是以致明善誠身之實效。不徒講論於臨筵之時。必潛究於燕閑之際。不徒誦其言。必深究其立言之本意。使聖智日明。聖心日廣。以爲察理聽言之本。而凡內之所以檢身克己。外之所以行政處事。一以取資於人爲心。群臣進言。無不喜而受之。觀而察之。其言是而有益於事者。沛然樂而從之。雖其未是或無實者。亦皆容而置之。必求通明剛正能敢諫犯顏者。常置之言責之地。凡有闕失。使皆言之。其言當理。便皆舍己從之。如是則過無不聞。身無不修。政無不獲矣。臣愚無識。不能周知殿下之闕失。然此二者之失。爲害實甚。誠能於此深留聖意。則非但明理修己之功在此。弭災救患之策亦在此矣。且殿下苟誠心欲聞過失。則臣雖不能言。群臣必有能言之而深中殿下之實病者矣。且群臣之所未及知者。殿下亦宜自省之。苟知其未善。皆當速改之也。書曰。天作孼。猶可違。自作孼。不可逭。誠能謹於自治。在我無毫髮之不善。則雖有災患。乃是天作。非由自取。有可違之理也。故爲人君者。不懼災孼之生。唯懼自治之不盡。至於天下之務。必以人而治之。雖堯舜之聖。不能以獨治。必求天下之才。任天下之事。故所任得其人則庶事理。所任非其人則庶事廢。天下之治亂。惟在於得其人與否而已。然人才亦有大小。任一職治一事。則雖一善一能之人。皆可能之。至於聞國家之政。任一世之安危。則非大才不可也。謹守成規。不至失墜。則善人所優爲也。至於建立非常。弘濟艱難。非豪傑之才不可也。然所謂豪傑大才者。亦非有奇絶特異之事。只是有其志。有其誠。有其智。斯可謂之豪傑。而係國家之安危矣。所謂志者。何也。如伊尹以其君不爲堯舜。其民不被堯舜之澤爲恥。范仲淹所謂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也。所謂誠者。何也。不誠無物。天下之事。必實爲之。方能有成。僞而有成者未之有也。人臣致身事君。蹇蹇立朝。不顧身之利害。不顧人之毀譽。凡見君德得失。朝政是非。知無不言。知無不爲。必使君德無失。朝政無闕。以利民生。以安國家。不幸蹉跌。死生以之者。是所謂誠也。所謂智者。何也。天下之事必有可爲之術。所謂當務之急。是也。爲國者必得其當務而爲之。事治而民安。以致治化之隆。若不知其當務而無所爲。則民生失寧而無以救。姦蠹日生而無以禁。漸至於委靡壞敗。而不能自振矣。若知有所爲。而所務者失其當。則其爲之愈力。而去治愈遠。非惟去治愈遠。反以取敗尤速。非徒無益。而害尤甚焉。與其爲而有害。不如不爲之愈也。所謂智者。能見其可爲與不可爲。可成與不可成。故擧不失當。事必有成。夫小事細務。雖中人以下。通曉者多矣。至於大利害大計慮。則非有過人之智者。不能及也。人有明於小而暗於大者。亦有明於大而暗於小者。其明於大者。最難得也。此所謂智者也。天下之才。必得有是志有是誠者。乃能有益。而雖其有志有誠者。其智或不足。則亦不能大有益也。古人云。儒生俗士。何知時務。識時務者。在於俊傑。先正臣李珥謂朝廷之上。識見爲先。若無識見。雖賢不濟事者。此之謂也。必其志其誠其智兼備。而後乃能爲有無。而關一世之治亂矣。今者國中所謂賢才。皆已擧用。高則爲公爲卿。下則郞署臺閣。內而百司庶僚。外而州縣長吏。擧皆擇而任之。雖不能盡得其人。蓋一時人才。用之殆盡矣。雖使堯舜生於今之世。其所取不過如是而已矣。是宜百職修擧。治皆如志。奈何衆弊未祛。百事未立。憂民而民怨愈深。治兵而兵政愈廢。內而無以固國。外而無以禦侮。非惟望治尙遠。亦且憂亂不暇。以今國勢之不振觀之。則臣愚竊恐今之所謂賢才殿下之所得而用之者。雖極一世之選。然所謂豪傑之才有是志有是誠有是智者。殿下猶不得而用之也。夫今世之賢才。皆以擧用。而猶無如是之人。則是今之世。無如是之人。可知也。夫天下之治。必得是人。然後乃可以致之。而今之世無是人。則今之圖治。不亦難乎。臣嘗見古人有有君無臣之嘆。意謂天下之大。豈無可用之賢。苟有是君。則不患無是臣。到今觀之。則有君無臣之語。眞不虛也。然豈可以無其人。而自畫於不治而已乎。今之世雖無如古人之賢者。就其中誠心智慮稍過於人者。則未必無之也。伏願殿下博訪精察。必求如是之人。以任當世之務。則必有能盡其才誠。爲國做事。不至如今日之沓沓而泄泄也。今者天變民怨。俱極可憂。而天之視聽。自子吾民。民苟懽悅。天必底豫。則天變之慘。猶不爲今日之大憂。而惟民心之怨苦。乃是今日之大憂也。夫生民立君。所以爲民。故君人之責。唯在安民。民之不安。責將何歸。且天道幽遠。有不可必者矣。若民心之悅。則理所可以必致。可致而不致。必有其由矣。今殿下至聖。諸臣皆賢。其憂民至矣。然而民不被澤。怨苦猶甚。以事言之。似不宜然。深究厥由。實所固然。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爲政。又曰。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然則今之所以民不被澤者。豈非徒善而不行可治之政故歟。古之帝王之爲治也。必修身正心。以立其本。而敷求賢俊。君使子滿朝。此則治天下之道也。又必斟酌損益。作爲制度。以圖民之安。此則治天下之法也。孟子所謂先王之道。不忍人之政。是也。且治亂世。與治治世大異。治世則紀綱法度皆無所失。民生又安。更有何爲。惟警戒無墜而已。至於亂世則百度俱弊。生民塗炭。必更革整理。痛施功力。乃可以救也。今時乃極亂之餘也。法久弊生。理所必然。我朝立國。餘二百年。中間政失者屢。弊隨而生。因循滋甚。自宣祖朝。識者猶憂弊政之不改。及經倭難板蕩。庶事姑息。至於廢朝。壞亂極矣。則生民在水火之中固久矣。然則今之所循以爲法制者。皆是病民之積弊也。爲今之道。惟在大變通大更張。以痛改其弊。乃可以拯民於水火之中也。今殿下雖至聖。群臣雖皆賢。然只是自檢其身。不自爲弊而已。至於流來積弊爲害於民者。則一皆仍舊。無一改焉。則是救民之政。初未嘗爲之也。書曰。不慮胡獲。不爲胡成。夫民在水火之中。未嘗救之。而望其自安。不亦難乎。是猶宿疾危篤之人。未嘗施針服藥。而求病之自去。身之自安也。寧有是理乎。故臣以爲今之民困。乃所固然也。夫今茲害民之弊。積漸已久。而極於廢朝。則其致弊之由。固非今日君臣之咎也。若覩其弊深民困至此。而莫之救。則豈非今日君臣之咎也。反正之初。大臣首建大同之規。是有意於革弊而救民也。民頗悅之。庶有可蘇之望。行之一年。竟以浮議罷。中外之民。深以爲恨也。夫主昏臣佞。無意於求治者。固無望於救民矣。今殿下不世之主。群臣皆極一世之望。惟日憂勤。無非所以圖治也。而積弊不祛。民困莫救。豈非可惜之甚也。使殿下不欲安民則已。如欲安民則決不可因循無所爲。任其衆弊之如舊而已也。誠願殿下奮然以救民爲心。明敎朝廷。尋究吾民所以被困之由及可以救之之術。一變舊弊。作爲定制。使生民得免水火之苦。萬姓幸甚。國家幸甚。今之病民之事。大略數之。貢物防納之害也。貪官汚吏因緣京外。諸役色目之繁。侵欺漁奪之害也。大邑小邑豪民小民所出不均。寡弱偏苦之害也。田結輕重不均。巧而強者。田多而役少。拙而弱者。地少而役重之害也。諸色軍兵逃故。一族橫侵之害也。今之爲生靈痼疾。此最其大者也。誠能除此數弊。則民役均平。輕歇無有偏重者矣。如是而民不安者。萬萬無是理也。必如是而後。方可謂之安民也。故臣愚竊以爲殿下欲民之安。須行祛弊之政。不能行祛弊之政。則無望民之安也。民之安不安。在此而已也。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程子曰。一年有一年工夫。古之聖賢爲治之道。必有所施爲。行之不已。故一年而可。三年而有成。若無所施爲。則何能於朞月之內致可也之效也。今殿下圖治三年。了無其效。此無他。無所施爲也。若終如是而已。則其效雖十年。亦如是而已也。且旣不能有進。則竊恐其將陵夷壞敗益甚。又不止如今日也。至於號牌之法則臣竊疑之。夫此法之行。本欲充逃故之闕。除族隣之侵。是亦所以祛弊而救民也。其意豈不善哉。然近見人自外方來者。皆言以號牌之故。民間極擾。怨讟盈路。愚頑之民。不呈單子。移去者極多。雖其呈單子者。率多僞冒。臣竊以爲可慮也。臣請詳論號牌得失也。夫號牌。本古所未有。至皇朝始有之。然只朝官佩之。庶民則不佩也。今之號牌。與皇朝異。所以括民數使不得漏。而又使不得任意移徙也。夫括出無遺。則民皆定役。無不役者矣。不得移徙。則定役者無逃避之路矣。此號牌之利也。然其括民無漏則可也。使不得移徙則不可也。夫民之爲性。莫不喜安居而苦羈旅。使得安於田里。生業有恒。更無所苦。則必不捨而移去矣。其去者。必其生業已盡。困苦不堪者也。故王者之治。只要保存其民。使無所苦。則自不移去矣。未聞設法以禁亡者也。蓋民苟被苦。至不可堪。則唯有流亡。乃是生道。旣不能使民不至於此極。而又禁之使不得去。則是殺之而已。豈仁人之所忍哉。如使王者之政當禁民去。則孔孟必言其宜禁也。孔孟之言。惟以上不恤民。使至於亡爲非。未嘗以不禁其亡爲非也。然則禁民移去。其非王者之政亦明矣。且失牌者有罪。而奔走食力之民。犯之必易。是無故添出斯民一罪罰也。關津場市。皆有譏察。是行路適市。皆有拘禁遲滯。而不得肆行也。民情之必不便亦明矣。且告姦者免其役一款。亦非所以道民也。夫號牌僞冒之人。乃是愚民窮而爲詐者也。以情言之。亦有可矜者。非如亂臣賊子人人所共憤者也。而其罰則或斬或徙邊。發人陰私。納之極重之罪。而自求其利。薄惡之甚也。乃從而賞之。爲政者導民以厚。猶懼其薄。況導之以薄。可乎。竊恐告訐成風。所損非細也。蓋此法於括出民數。洞盡無遺。則誠爲妙法。一或爲之。以覈民數。旣得覈出。便爲罷之則可也。如欲久行以爲定制。則決不可也。雖其一或爲之。必於國勢大定。軍役輕歇。民心親上。上下相孚。而後乃可行之也。若國勢未固。軍役猶苦。民心怨國。不信上令。則決不可行也。今聞愚民不肯受牌。流散者多。亦有無根之人難保久居。則土着不欲團束。統內恐貽後患。逐之使去。毀家散業。流離中野者。甚多。雖其不去而呈單子者。僞冒居多。十數年來。民不堪命。富者亦急。貧者皆逃。喪其本業。流落他鄕。竝作人田以糊其口者。何可量數。到今鄕里客戶殆半。環一國皆然也。今此法之行。此輩或自欲避去。或被主戶之逐。皆離其所居之地。使其還於本土則亦善矣。初爲不堪本土之役。至於流離。今豈肯還舊居。流聞往往聚居山谷。此誠窮無所歸之民也。若從而置之。則法不可行。若一切斷以事目。則追捕紛紜。誅殺亦不可勝盡。且旣自離編戶。身負重罪。乃是窮寇。聚而爲盜。亦不難也。竊聞外方之事。或有百家之里不得一閑丁者。京中四萬餘人。閑丁只得數十。以此觀之。則可知所捧單子擧皆僞冒。而土豪有勢之家。得奴婢無數也。若從其單子。不問眞僞。則非惟徒致騷擾。無益於得軍。無故驅億萬良人。使爲賤人。反失良民。無益於國甚矣。而良人爲賤。亦可憐之甚也。不祥之甚也。若欲覈其眞僞。則億萬姦僞。何能盡爲考覈。雖使盡爲考覈。亦何可盡行誅殺。如此等事。極是難處。極是可慮。且此流亡之人逃避其役。罪誠有之。亦自窮不堪役。情實可矜。且其數甚多。幾半一國。使之窮迫怨望。竊恐感傷和氣。事目。流民只稱餘丁。徵木一匹。不遽定役。若只如此。豈至逃避。只爲不信國法。謂是誘而欺之。孔子曰。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爲厲己也。聖人之言。豈不信哉。今者生民新經湯火。呻吟未定。正宜撫慰休息。待其蘇醒。豈合遽行密法。使之驚散困迫。以離其心。蓋朝廷所以定行此法。初非以此爲王者之美法也。只是出於一時不得已之計。欲得軍而代闕耳。今乃難於得軍。而反有難處之患如此。則莫如姑爲停止以待後日也。議者必以闕額難充。逃故無以除爲辭。然臣竊以爲闕額不必盡充。逃故可以蕩滌。而軍兵有可足用之道也。夫逃故之多。至餘六萬。若蕩滌則軍額大縮。不滌則族隣之侵不止。此事之最難處。而朝廷所以不得已於號牌者也。然天下之理。窮則必變。事勢如此。須有變通。變通之策。臣有一得。夫軍兵之用。內則衛闕。外則禦敵也。禦敵之兵。竊以爲申明束伍之法。則可以足用也。我國之法。賤人役於其官主。唯良人爲兵。而良賤交嫁。生子皆爲賤人。以是良人日小。賤人日多。我國兵額減於古昔。本由於此。若不變通。更數十百年。則竊恐兵額全少也。夫勇怯強弱。不以良賤而異。而良人自少。賤人自多。則精兵健卒。多在賤人。簽兵守國。乃專取於寡弱之良民。而健而且多之賤人。則使之坐視國難。此不可不變通者也。幸壬辰之後。有束伍之法。勿論良賤。行之旣久。人不爲怪。今宜申明此法。使諸道兵使悉力行之。有闕者塡補。額少者加抄。蠲其可減之役。俾免本邑之侵。而擇定將官。以時鍊習。使皆成材。則皆爲可用之兵矣。如是則良兵雖縮。賤兵自足。自不乏於戰陳之用矣。至於衛闕之兵。則臣竊料每番三千名。則分軍甚足。一歲六番。大率不過二萬而足矣。時存應上番者。計不減於此。雖減於此。若竝其保人爲正軍。則必有餘矣。臣意以爲國內男丁。勿論有職無職良人賤人。皆收斗米。則其數必多。時存保率。竝爲作戶。使之上番。而每番給米。如其所徵於保人者。則衛卒之番。自無不足。而停號牌而收米。則人必樂於出米。與平價而送番。則兵必樂於上番矣。如是則中外之兵粗足。而號牌可停。逃故可滌。族隣免侵矣。如此支過數年。觀國內粗平。民心安定。而後可更議搜括。以充軍額也。此國之大事。所係利害極重。伏願殿下勿以臣愚而忽之。深加睿思。謀及朝廷。如以臣言爲可。則早爲改之。萬姓幸甚。國家幸甚。當今之事可言者多矣。然而其事細微。非關安危者。臣不必言。今此所陳。皆國家大計。安危所關。其言殿下一身所當爲者。不擧古昔聖賢治心修身所以去人欲復天理之正法。而只以明理聽言爲獻者。誠以殿下卽位以來。經席所講。無非聖賢格言。儒臣進說。無非聖賢成法。其於心法之要。出治之本。聞之熟矣。講之詳矣。而惟理有未明。言不見容。乃是殿下切己之患。尤不可不知者也。然苟能於此深留聖意。則治心修身之功。亦不外此矣。所論國事之不振。由於人才之不得。民生之怨苦。由於仁政之不行。亦皆窮本探源。求其所以然之故。必由於此而不可易者也。至於號牌。則乃今日利害之極大者。朝論已定。法令已具。佩牌之期不遠。誠不可輕易議之。第見其本非美法。而於今行之。了無所益而生患反大。私竊憂之。顧今朝臣皆謂可行。一人私見。勢難枝梧。必知言出而衆怒群怪。身且不保也。亦計中外諸臣如臣之見者。多矣。皆以朝家大計已定。不敢言之耳。然見其可憂如此而不言。則是欺聖明也。負國家也。負生民也。故趑趄久之。不敢終默。冒昧陳之。伏願聖明矜其愚而察其忱。不勝幸甚。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