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水記聞 (四庫全書本)/全覽

涑水記聞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二
  涑水記聞目録     小説家𩔖一雜事之屬卷一
  四十六條
  卷二
  二十八條
  卷三
  二十九條
  卷四
  二十一條
  卷五
  十七條
  卷六
  三十六條
  卷七
  二十二條
  卷八
  三十五條
  卷九
  三十九條
  卷十
  二十七條
  卷十一
  十四條
  卷十二
  二十五條
  卷十三
  十七條
  卷十四
  二十四條
  卷十五
  十七條
  卷十六
  三十條
  等謹案涑水記聞宋司馬光撰光有易說諸書已著錄是編襍錄宋代舊事起于太祖訖于神宗毎條皆註其述說之人故曰記聞或如張詠請斬丁謂之𩔖偶忘名姓者則註曰不記所傳明其他皆有證驗也間有數條不註者或總註于最後一條以括上文或後來傳寫不免有所佚脱耳其中所記國家大政為多而亦間涉瑣事案文獻通攷温公日記條下引李燾之言曰文正公初與劉道原共議取實錄國史旁採異聞作資治通鑑後紀今所傳記聞及日記朔記皆後紀之具也光集有與范祖禹論修長編書稱妖異有所警戒詼諧有所補益並吿存之大抵長編寧失于繁無失于略云云此書殆亦是志歟至于記太祖時宋白知舉一事自註云疑作陶穀記李迪丁謂鬭鬩一事前一條稱上命翰林學士錢惟演艸制罷謂政事惟演乃出迪而留謂後一條稱詔二人俱罷相迪知鄆州明日謂復留為相种世衡遣王嵩反間一事前一條云間旺榮後一條云間剛朗凌招撫保州亂兵一事前一條云田况後一條云郭逵聞見異詞即兩存其說亦仍通鑑考異之義也王明清玉照新志曰元祐初修神宗實錄秉筆者極天下之文人如黄秦晁張是也紹聖初鄧聖求蔡元長上章指為謗史乞行重修蓋舊文多取司馬文正公涑水記聞如韓富歐陽諸公傳及敘劉永年家世載徐徳占母事王文公之詆永年常山吕正獻之評曽南豐安簡借書多不還陳秀公母賤之𩔖取引甚多于是裕陵實錄皆以朱筆抹之盡取王荆公日錄以刪修焉號朱墨本是光此書實當日是非之所繫故紹述之黨務欲排之然明清所舉諸條今乃不見于書中殆避而刋除歟陳振孫書錄解題亦曰此書行世久矣其間記吕文靖數事吕氏子孫頗以為諱蓋嘗辨之以為非温公全書而公之曽孫侍郎伋遂從而實之上章乞毁板識者以為譏知當時公論所在不能以私憾抑矣其書宋史藝文志作三十卷書錄解題作十卷今所傳者凡三本其文無大同異而分卷則多寡不齊一本十卷與陳氏目錄合一本二卷不知何人所併一本十六卷又補遺一卷而自九卷至十三卷所載往往重出失于刋削蓋本光未成之藁傳寫者随意編錄故自宋以來即無一定之卷數也今參稽釐訂凡一事而詳略不同可以互證者仍存備攷凡兩條複見徒滋宂贅者則竟從删其補遺一卷或疑即李燾所謂日記案書錄解題載温公日記一卷司馬光熙寧在朝所記凡朝廷政事臣僚遷除及前後奏對上所宣諭之語以及聞見襍事皆記之起熙寧元年正月至三年十月出知永興而止此卷雖皆記熙寧之事然無奏對宣諭之語且所記至熙寧十年與止于三年亦不符其非日記明甚今仍併入此書共為一十六卷以較舊本卷數雖殊要于光之原書無所竄改也乾隆四十六年八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一
  宋 司馬光 撰
  建隆元年正月辛丑朔鎮定奏契丹與北漢合勢南侵太祖時為歸徳軍節度使殿前都㸃檢受周恭帝詔将宿衛諸軍禦之癸夘發師宿陳橋将士隂相與謀曰主上幼弱未能親政今我輩出死力為國家破賊誰則知之不若先立㸃檢為天子然後北征未晩也甲辰將士皆擐甲執兵仗集於驛門讙譟突入驛中太祖尚未起太宗時為内殿祗候供奉官都知入白太祖太祖驚起出視之諸將露刃羅立于庭曰諸軍無主願奉太尉為天子太祖未及答或以黄袍加太祖之身衆皆拜于庭下大呼稱萬歳聲聞數里太祖固拒之衆不聼扶太祖上馬擁逼南行太祖度不能免乃繫轡駐馬謂将士曰汝輩自貪富貴强立我為天子能從我命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也衆皆下馬聴命太祖曰主上及太后我平日北面事之公卿大臣皆我比肩之人也汝曹今日毋得輒加不逞近世帝王初舉兵入京城皆縱兵大掠謂之夯市汝曹今毋得夯市及犯府庫事定之日當厚賚汝不然當誅汝如此可乎衆皆曰諾乃整飭隊伍而行入自仁和門市里皆安堵無所驚擾不終日而帝業成焉明道二年先公為利州路轉運使光侍食于蜀道驛中先公為先言太祖不夯市事且曰國家所以能混一海内福祚延長内外無患由太祖以仁義得之故也
  天平軍節度使同平章事侍衛親軍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為京城巡檢案宋史韓通傳作京城内外都巡檢剛愎無謀時人謂之韓瞠眼其子少病傴號韓槖駝頗有智略以太祖得人望嘗勸通為不利通不以為意及太祖勒兵入城通方在内閤聞變遑遽奔歸軍士王彦昇遇之于路躍馬逐之及于其第第門不及掩遂殺之并其妻子太祖以彦昇專殺甚怒欲斬之以受命之初故不忍然終身廢之不用太祖即位贈通中書令以禮葬之自韓氏之外不戮一人而得天下
  周恭帝之世有右拾遺直史館鄭起上宰相范質書言太祖得衆心不宜使典禁兵質不聴及太祖入城諸將奉登明徳門太祖命将士皆釋甲還營太祖亦歸公署釋黄袍俄而將士擁質及宰相王溥魏仁溥等皆至太祖嗚咽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今為六軍所逼一旦至此慙負天地將若之何質等未及對軍校羅彦環按劍厲聲曰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太祖叱之不退質頗誚讓太祖且不肯拜王溥先拜質不得已從之且稱萬歳請詣崇元殿召百官就列周帝内出制書禪位太祖就龍墀北面再拜命宰相扶太祖登殿易服于東序還即帝位羣臣朝賀及太祖即位先命⿰氵専 -- 溥致仕盖薄其為人也嘗稱質之賢曰惜也但欠世宗一死耳鄭毅夫云太祖將受禪未有禪文翰林學士承旨陶穀在旁出諸懐中進之而曰已成矣太祖由是薄其為人
  周恭帝幼沖軍政多決于韓通通愚愎太祖英武有度量多智略屢立戰功由是将士皆愛服歸心焉及將北征京師間諠言出軍之日當立㸃檢為天子富室或挈家逃匿于外州獨宫中不之知太祖懼宻以吿家人曰外間洶洶若此将如之何太祖姊或云即魏氏長公主面如鐵色方在厨引麫杖逐太祖擊之曰丈夫臨大事可否當自決胷懐乃來家間恐怖婦女何為耶太祖黙然而出王衍粹云
  太祖之自陳橋還也太夫人杜氏夫人王氏方設齋于定力院聞變王夫人懼杜太夫人曰吾兒平生竒異人皆言當極貴何憂也言笑自(⿱艹石)太祖即位是月契丹北漢皆自還
  太祖初即位亟出㣲行或諫曰陛下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數輕出萬一有不虞之變其可悔乎上笑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求之亦不能得拒之亦不能止萬一有不虞之變其可免乎周世宗見諸将方面大耳者皆殺之然我終日侍側不能害我(⿱艹石)應為天下主誰能圖之不應為天下主雖閉户深居何益也由是微行愈數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我不汝禁也于是衆心俱服中外大安詩稱武王之徳曰上帝臨女無貳爾心又曰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漢髙祖罵醫曰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乃知聰明之主生知之性如合符矣此亦得之先公云
  太祖嘗見小黄門有損畫壁者怒曰豎子可斬也此乃天子𪠘舍汝豈得敗之耶始平公云
  太祖將親征軍校有獻手撾者上曰此何以異于常撾而獻之軍校宻言曰陛下試引撾首視之撾首即劍柄也有刃韜于中平居可以為杖緩急以備不虞上笑投之于地曰使我親用此物事将何如當是時此物固足恃乎魏舜卿云
  太祖嘗罷朝坐便殿不樂者久之内侍行首王繼恩請其故上曰爾謂天子為容易耶早來吾乗快指揮一事而誤故不樂耳孔子稱如知為君之難也不㡬乎一言而興邦乎太祖有焉
  太祖平蜀孟昶宫中物有寶装溺器遽命碎之曰自奉如此欲求無亡得乎見諸侯大臣侈靡之物皆遣焚之太祖初即位頗好畋獵墜馬怒自㧞佩刀刺馬殺之既而嘆曰我耽逸樂乗危走險自取顛困馬何罪焉自是遂不復獵
  開寶元年羣臣請上太祖尊號曰應天廣運一統太平聖神文武明道至徳仁孝皇帝上曰幽燕未定何謂一統遂郤其奏
  太祖嘗謂左右曰朕每因宴㑹乗歡至醉經宿未嘗不自悔也
  太祖親征澤潞中書舍人趙逢憚涉山險稱墜馬傷足止于澤州及師還當草制復稱疾上怒謂宰相曰逢人臣乃敢如此遂貶房州司户
  太祖遣曹彬伐江南臨行謂之曰克之還必以使相為賞彬平江南而還上曰今方隅未平者尚多汝為使相品位極矣豈肯復力戰耶且徐之更為我取太原因宻賜錢五十萬彬怏怏而退至家見布錢滿室乃歎曰好官亦不過多得錢耳何必使相也太祖重惜爵位不肯妄與人如此孔子稱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太祖嘗彈雀于後園有羣臣稱有急事請見太祖亟見之其所奏乃常事耳上怒詰其故對曰臣以尚急于彈雀上愈怒舉柱斧柄撞其口墮兩齒其人徐俯拾齒置懐中上罵曰汝懐齒欲訟我耶對曰臣不能訟陛下自當有史官書之上恱賜金帛慰勞之
  太祖幸西京將徙都羣臣不欲留時節度使李懐忠乗間諫曰東京有汴渠之漕坐致江南之粟四五千萬以贍百萬之軍陛下居此將安取之軍府重兵皆在東京陛下誰與此處乎上乃還右皆出石介三朝聖政録
  潞州節度使李筠謀反其長子涕泣切諫不聴使其長子入朝且詢朝廷動静太祖迎謂曰太子汝何故來其子以頭擊地曰此何言必有讒人搆臣父耳上曰吾亦聞汝數諫諍老賊不汝聴耳汝父使汝來者不復顧惜使吾殺之耳吾今殺汝何為汝歸語汝父我未為天子時任自為之我既為天子汝獨不能少讓之耶其子歸具以白筠筠欲謀反有僧素為人所信嚮筠乃召見宻謂之曰吾軍府用不足欲借師之名以足之吾為師作維那教化錢糧各三十萬且寄我倉庫事畢之日中分之僧許諾乃令僧積薪坐其上剋日自焚筠為穿地道于其下令通府中曰至日走歸府中耳筠乃與夫人先往傾家財盡施之于是逺近争以錢糧饋之四方輻輳倉庫不能容旬日六十萬俱足筠乃塞地道焚僧殺之盡取其錢糧遂反引軍出澤州車駕自往征之山路險狹多石不可行上自於馬上抱數石羣臣六軍皆負石即日開成大道筠戰敗于境上走入澤州圍而克之斬筠案宋史李筠傳及𡊮文甕牗閒評並作赴火死遂屠澤州進至潞州其子開城降遂赦之閻士良云
  太祖初登極時杜太后尚康寧嘗與上議軍國事猶呼趙普為書記嘗撫勞之曰趙書記且為盡心吾兒未更事也太祖寵待趙韓王如左右手御史中丞雷徳驤劾奏趙普擅市人第宅聚斂財賄上怒叱曰鼎鐺尚有耳汝不聞趙普吾之社稷臣乎命左右曳于庭數匝徐使復冠召升殿曰今後不宜爾且赦汝勿令外人知也昭憲太后聰明有智度嘗與太祖參決大政及疾篤太祖侍藥餌不離左右太后曰汝自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此皆祖考與太后之餘慶也太后笑曰不然正由柴氏使幼兒主天下耳因戒敕太祖曰汝萬歳後當次傳之二弟則并汝之子亦獲安矣太祖頓首泣曰敢不如母教太后因詔趙普于榻前約為誓書普于紙尾自署名云臣普書蔵之金匱命謹宻宫人掌之太宗即位趙普為盧多遜所譖出為河陽日夕憂不測上一日發金匱得書大悟遂遣使急召之普惶恐為遺書與家人别而後行既至復為相
  趙普嘗欲除某人官不合太祖意不用明日普復奏之又不用明日又奏之太祖怒取其奏壊裂投地普顔色自(⿱艹石)徐拾奏歸補綴明日復進之上乃悟用之其後果稱職得其力
  太祖時嘗有羣臣立功當遷官上素嫌其人不與趙普堅以為請上怒曰朕固不為遷官將(⿱艹石)何普曰刑以懲惡賞以酬功古今之通道也刑與賞者天下之刑賞非陛下之刑賞也豈得以喜怒專之上怒甚起普亦隨之上入宫普立宫門久之不去上悟乃可其奏右皆趙興宗云太祖既得天下誅李筠李重進召普問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十姓兵革不息蒼生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建長久之計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神人之福也唐季以來戰鬭不息國家不安者其故非他節鎮太重君弱臣强而已矣今所以治之無他竒巧也惟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天下自安矣語未畢上曰卿勿復言吾巳喻矣頃之上因晩朝與故人石守信王審琦等飲酒酒酣上屏左右謂曰我非爾曹之力不得至此念爾之徳無有窮已然為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艹石)為郡節度使之樂吾今終夕未嘗敢安寢而臥也守信等皆曰何故上曰是不難知居此位者誰不欲為之守信等皆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敢復有異心上曰然汝曹無心其如汝麾下之人欲富貴者何一旦以黄袍加汝之身汝雖欲不為不可得也皆頓首涕泣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憐指示以可生之途上曰人生如白駒之過隙所以好富貴者不過多積金銀厚自娱樂使子孫無貧乏耳汝曹何不釋去兵權擇便好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久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飲酒相歡以終其天年君臣之間兩無猜嫌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皆再拜謝曰陛下念臣及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請解軍權上許之皆以散官就第所以慰撫賜賚之者甚厚與結婚姻更度易制使主親軍其後又置轉運使通判主諸道錢穀收𨕖天下精兵以備宿衛而諸功臣亦以善終子孫富貴迄今不絶向非趙韓王謀慮深長太祖果斷天下何以治平至今斑白之老不覩干戈聖賢之見何其逺哉普為人隂刻當時以睚眦中傷人甚多然其子孫至今享福國初大臣鮮能及者得非安天下之謀其功大耶始平公云
  太祖既納韓王之謀數遣使者分詣諸道𨕖擇精兵凡其才力技藝有過人者皆收補禁軍聚之京師以備宿衛厚其賜糧居常躬自按閲訓練皆一以當百諸鎮皆自知兵力精鋭非京師之敵莫敢有異心者由我太祖能强幹弱枝制治于未亂故也始平公云
  太祖征河東圍太原久之不拔宿衛之士皆奮自吿曰蕞爾小城而久不拔者士不致力故也臣等請自往力攻必取之固止之曰吾蒐簡訓練汝曹比至于成心力盡矣汝曹悉皆天下精兵之髓實吾之股肱爪牙吾寧不取太原豈可糜滅汝曹于此城之下哉遂引兵而還軍士聞之無不感激往往有出涕者
  初梁太祖因宣武府署修之為建昌宫晉改命曰大寧宫周世宗後加營繕猶未盡如王者之制太祖始命改營之一如洛陽宫之制既成太祖坐正殿令洞開諸門直望之謂左右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見之太祖征李筠河東遣其宰相衛融將兵助筠融兵敗生獲之上面責其助亂因謂朕今赦汝汝能為我用乎對曰臣家四十口皆受劉氏温衣飽食何忍負之陛下雖不殺臣臣終不為陛下用得間則走河東耳上怒命以鐵撾撾其首曳出融曰人誰不死死君事臣之福也上曰忠臣也召之于御座前傅以良藥賜襲衣金帶及鞌勒拜太府卿
  王師平江南徐鉉從李煜入太祖責之以其不早勸李煜降也鉉曰臣在江南備位大臣國亡不能止罪當死尚何所言上悦撫之曰卿誠忠臣事我當如事李氏也太祖聞國子監集諸生講書甚喜遣使賜之酒果曰今之武臣亦當使其讀經書欲其知為治之道也
  太祖聰明豁達知人善任使擢用英俊不問資級察内外官有一材一行可取者宻為記籍之每一官缺則披籍選用焉是以下無遺材人思自效右皆出三朝訓鑒圖
  太祖㣲時與董遵誨有隙及即位召而用之使守通逺軍通逺軍今環州是也其母因亂沒邊外上因契丹厚以金帛贖而與之遵誨涕泣憾無死所黨項羌掠回鶻貢物遵誨寄聲誚讓之羌懼即遣使謝歸其所掠太祖使郭進守西土每遣戍卒上輙戒曰有罪我尚能赦汝郭進殺汝矣不可犯也有部下軍校吿其謀反者上詰問其故軍校辭窮服曰進御下嚴臣不勝忿怨故誣之耳上命執以與進命自誅之進釋不問使禦河東寇曰汝有功則我奏遷汝官敗則降河東勿復來也軍校往死戰果立功而還
  張永徳周祖之壻也為鄧州節度使有軍士吿其謀反太祖械送之永徳笞之十下而已右皆始平公云
  張美為滄州節度使民有上書吿美强取其女為妾及受取民財四千緡太祖召上書者諭之曰汝滄州昔張美未來時民間安否對曰不安曰既來則何如對曰既來則無復兵寇帝曰然則張美全活滄州百姓之命其賜大矣雖娶汝女汝安得怨今汝欲貶此人殺此人吾何愛焉但愛汝滄州之人耳吾今戒勑美美宜不復敢汝女值錢㡬何對曰值錢五百緡帝即命官給美所取民錢并其女直而遣之乃召美母吿以美所為母叩頭謝罪曰妾在闕下不知也乃賜其母錢萬緡令遺美曰語汝兒汝欲錢當從我求無為取于民也善遇民女歳時贈遺其家數慰撫之美惶恐折節為廉謹頃之以政績聞美在滄州十年故世謂之滄州張氏龐安道云周渭連州人湖南與廣南戰渭為廣南所虜其妻莫氏并二子留在家渭在廣南有官禄矣太祖平廣南得渭喜以為平廣南得一人耳後以為侍御史廣南轉運渭久已改娶使人訪其故妻先與之别二十七年矣妻固不嫁育二子皆長渭欲復迎之妻曰君既有室我不可復往且吾有婦孫居此久不可去渭為具奏詔特爵為縣君并其二子渭皆為奏官張公錫云
  周渭為白馬縣主簿大吏有罪渭輒治之太祖竒其材擢為贊善大夫後通判興州事有外寨軍校縱其士卒暴犯居民渭往責而斬之衆莫敢動上聞益壯之詔褒稱焉出聖政録
  王明為鄢陵縣令公廉愛民是時天下新定法禁尚寛吏多受民賂遺歳時皆有常數民亦習之不知其非明為鄢陵令民以故事有所獻饋明曰令不用錢可人致數束薪芻水際令欲得之民不喻其意數日積薪芻至數十萬明取以築堤道明年無水患太祖聞之即擢明知廣州
  君倚曰太祖初晏駕時已四鼔孝章宋后使内侍都知王繼隆召秦王徳芳繼隆以太祖傳位晉王之志素定乃不召徳芳而以親事一人徑趨開封府召晉王見醫官賈徳𤣥坐于府門問其故徳𤣥曰去夜二鼓有呼我門者曰晉王召出視則無人如是者三吾恐晉王有疾故來繼隆異之乃吿以故叩門與之俱入見王且召之王大驚猶豫不敢行曰吾當與家人議之入久不出繼隆趣之曰事久將為他人有遂與王雪中步行至宫門呼而入繼隆使王且止其直廬曰王且待于此繼隆當先入言之徳𤣥曰便應直前何待之有遂與俱進至寢殿宋后聞繼隆至問曰徳芳來耶繼隆曰晉王至矣后見王愕然遽呼官家曰吾母子之命皆託官家王泣曰共保富貴無憂也徳𤣥後為班行性貪故官不甚達然太宗亦優容之
  太祖時宫人不滿三百人猶以為多因久雨不止故又出其數十人
  太祖嘗曰貴家子弟惟知飲酒彈琵琶耳安知民間疾苦由是詔凡以資䕃出身者皆先使之監當場務未得親民
  太祖嘗謂秦王侍講曰帝王之子當務讀經書知治亂之大體不必學做文章無所用也
  太祖性節儉寢殿設布緣幃(⿱𥫗亷)-- 簾常出麻屨布衫以示左右曰此吾故時所服也右出聖政録
  太祖欲使符彦卿典兵趙韓王屢諫以為彦卿名位已盛不可復委以兵柄上不聴宣敕已出韓王復懐之請見上迎謂之曰豈非以符彦卿事耶對曰非也因别奏事罷乃出彦卿宣進之上曰果然宣何以復在卿所韓王曰臣託以處分之語未備復留之惟陛下深思利害勿為後患上曰卿苦疑彦卿何也朕待彦卿至厚彦卿豈能負朕也韓王曰陛下何以負周世宗上黙然遂中止藍元震云
  太祖事世宗于檀州曹彬為世宗親掌茶酒太祖嘗從之求曰此官酒不敢相與自沽酒以飲太祖太祖即位常話及世宗舊吏曰不敢負其主者獨曹彬耳由是委以腹心使監征蜀之軍堯夫云
  太祖時宋白知舉疑為陶穀多受金銀取舍不公恐榜出羣議沸騰乃先具姓名以自上欲託上㫖以自重上怒曰吾委汝知舉取舍汝當自決何為白我我安能知其可否(⿱艹石)榜出别致人言當斫汝頭以謝衆白大懼而悉改其榜使協公議而出之












  涑水記聞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二
  宋 司馬光 撰
  吕𫎇正相公不喜記人過初參知政事入朝堂有朝士于簾内指之曰是小子亦參政耶𫎇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其同列怒令詰其官位姓名𫎇正遽止之罷朝同列猶不能平悔不窮問𫎇正曰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復忘固不如無知也不問之何損時皆服其量
  太祖末闗中羣盜有馬四十匹常有怨于富平人志必屠之驅略農人使荷畚鍤隨之曰吾克富平必夷其城郭富平人恐羣詣荆姚見同州巡檢侯舍人吿急舎人素有威名率衆伏于邑北羣盜聞之捨富平不攻而去舎人引兵于邑西邀之令士皆傅弩戒勿妄發曰賊皆有甲不可射射其馬無具裝又刼掠所得非素習戰也射之必將驚潰既而合戰衆弩俱發賊馬果驚躍散走縱兵擊之俘斬殆盡餘黨散入他州巡檢獲之自以為功送詣州邑盜固稱我非此巡檢所獲乃侯舍人所獲也巡檢怒自詣獄責之曰爾非我所獲而何盜曰我昔與君遇于某地君是時何不擒我耶我又與君遇于某地君是時棄兵而走何不擒我耶我為舍人所破狼狽失據為君所得此所謂敗軍之卒舉帚可撲豈君智力所能獨辦耶巡檢慙而退
  至道中國家征西夏調發陜西芻粟隨軍至靈武陜西騷動民皆逃匿賦役不肯供給有詔督運者皆得便宜從事不牽常法吏治率皆峻急而京兆府通判水部員外郎楊譚大理寺丞林特尤甚長安人歌之曰楊譚見手先教鏁林特逢頭便索枷長安多大豪及有䕃户尤不可號令有見任知某州妻清河縣君者不肯運糧譚鏁而杖之于是莫敢不趨令譚時令民每驢負(⿱艹石)干每人擔(⿱艹石)干仍齎糧若干官為封之須出塞乃聴食怨嗟之聲滿道既而京兆最為先辦民無逃棄者諸州皆稽留不能比事畢人畜死者十八九由是人始復稱之二人以是得顯官譚終諫議大夫特至尚書三司使李順作亂于蜀詔以參知政事趙昌言監䕶諸將討之鳳翔是時寇準知州宻上言趙昌言素有重名又無子息不可征蜀授以利柄太宗得疏大驚曰朝廷皆無忠臣言莫及此賴有寇準憂國家耳案原本太宗訛太祖憂訛有今據李攸宋朝事實改正乃詔昌言行所至即止專以軍事付王紹宣案紹宣宋朝事實作繼恩罷知政事以工部侍郎知鳳翔府召寇準參知政事昌言自鳳翔歴秦陜永興三州入為御史中丞真宗咸平五年翰林學士王欽(⿱艹石)直館洪湛知貢舉京師豪族有奏名至及第者既而其家分居争財出其錢簿有(⿱艹石)干貫遺知舉洪學士上怒下御史臺窮治連及王欽(⿱艹石)亦有所受是時欽若被眷遇上大怒以昌言操意巇險誣陷大臣昌言自户部尚書兼御史中丞貶安州司馬自是不獲省録十餘年更屢赦量移放還至祥符中乃復敘為户部侍郎西祀恩遷吏部侍郎卒李順反太宗命參知政事趙昌言為元帥昌言為人辯智于上前指畫破賊之䇿上恱之恩遇甚厚既行時有峩眉山僧茂貞以術得幸謂上曰昌言折頞貌有反相不宜委以蜀事上悔之遽遣使者追止其行以兵付諸將留少兵令昌言駐鳳州為後援事平罷參知政事知鳳翔府王原叔云
  錢(⿱艹石)水為同州推官知州某性褊急數以胷臆決事不當(⿱艹石)水固争不能得輒曰當陪奉贖銅耳既而果為朝廷及上司所駁州官皆以贖論知州愧謝已而復然前後如此數矣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父母訟于州命錄事參軍鞫之錄事嘗貸錢于富民不獲乃劾富民父子數人共殺女奴棄尸水中遂失其尸或為元謀或從而加功罪皆應死富民不勝箠楚自誣服具上州官審覆無反異皆以為得矣若水獨疑之留其獄數日不決錄事詣若水廰詬之曰(⿱艹石)受富民錢欲出其死罪耶(⿱艹石)水笑謝曰今數人當死豈可不少留熟觀其獄詞耶留之且旬日知州屢趣之不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詣州屏人言曰(⿱艹石)水所以留其獄者密使人訪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驚曰安在若水因密使人送女奴于知州乃垂簾引女奴父母問曰汝今見汝女識之乎對曰安有不識也因從簾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縱之其人號泣不肯去曰微使君之賜則某滅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賜也非我也其人趨詣若水廰事若水閉門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預焉其人不得入遶垣而哭傾家資以飯僧為若水祈福知州以(⿱艹石)水雪冤死者數人欲為之奏論其功(⿱艹石)水固辭曰(⿱艹石)水但求獄事止人不冤死耳論功非其本心也且朝廷(⿱艹石)以此為若水功當置錄事于何地耶知州歎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錄事詣若水廰叩頭愧謝若水曰獄情難知偶有過誤何謝也于是逺近翕然稱之未㡬太宗聞之驟加晉擢自幕職半歳中為知制誥二年中為樞宻副使
  李繼隆與轉運使盧之翰有隙欲陷之罪乃檄轉運使期八月出塞令辦芻粟轉運司調發方集繼隆復為檄言隂陽人状國家不利八月出師當更取十月轉運司遂散芻粟既而復為檄云得保塞軍偵候狀言賊且入塞當以時進兵芻粟即日取辦是時民輸輓者適散倉卒不可復集繼隆遂奏轉運司乏軍興太宗大怒立召中使一人付三函令乘驛騎取轉運使盧之翰竇玭及某人首丞相吕端樞密使柴禹錫皆不敢言惟樞宻副使錢若水争之請先推驗有状然後行法上大怒拂衣起入禁中二府皆罷若水獨留廷中不去上既食久之使人偵視廷中有何報云有細痩而長者尚立焉上出詰之曰爾以同州推官再朞為樞密副使朕所以擢任爾者為賢爾乃不才如是耶尚留此安候對曰陛下不知臣無能使得待罪二府固當竭其愚慮不避死亡補益陛下以報厚恩李繼隆外戚貴重莫比今陛下據其一幅奏書誅三轉運使雖彼有罪天下何由知之鞫驗事狀明白乃加誅亦何晩焉獻可替否死以守之臣之常分臣未獲死故不敢退上意解乃召吕端等奏請如若水議先令責状許之三人皆黜為行軍副使既而敵欲入塞事皆虚繼隆坐貶招討知秦州王居日云○案李攸宋朝事實載此有互異字句而大略相同
  曹侍中將薨真宗親臨視之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固問之對曰臣二子璨與瑋才器可取皆堪為將上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已而果然瑋知秦州嘗出巡城以城上遮箭板太髙召主者令卑之主者對曰舊如此者久矣瑋怒曰舊固不可改也命牽出斬之僚佐以主者老將諳兵事罪小宜可赦皆諫瑋瑋不聴卒誅之軍中懾伏西蕃犯塞候騎報敵將至瑋方飲㗖自若頃之報敵去城數里乃起貫戴以帛纒身令數人引之身停不動上馬出城望見敵陣有僧奔馬徑來于陣前檢校瑋問左右曰彼布陣乃用僧耶對曰不然此敵之貴人也瑋問軍中誰善射者衆言李超瑋即呼超指示之曰汝能取彼否對曰憑太保威靈願得五十騎裹送至敵陣前可以取之瑋以百騎與之勑曰不獲而返當死遂進至敵陣前騎左右開超射之一發而斃于是敵鳴笳而遁瑋以大軍征之敵衆大敗出塞窮追俘斬萬計改邊鑿濠西邊由是慴服至今不敢犯塞每言及瑋則加手于額呼之為父云全昭云
  瑋在秦州有士卒十餘叛赴敵中軍吏來吿瑋方與客奕棋不應軍吏亟言之瑋怒叱之曰吾固遣之去汝再三顯言耶敵聞亟歸吿其將盡殺之伯康云
  曹侍中彬為人仁愛多恕平數國未嘗妄斬人嘗知徐州有吏犯罪既立案逾年然後杖之人皆不曉其意彬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婦為不利而惡之朝夕笞罵使不能自存吾故緩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用意如此張錫云
  楊徽之建州浦城人少好學善屬文有志節是時福建屬江南亦置進士科以延士大夫徽之恥之乃間道詣中朝應舉夜浮江津周世宗時及第為拾遺是時太祖已為時望所歸徽之上書言之及太祖即位將殺徽之太宗時為晉王力救之曰此周室忠臣也不可殺其後左遷為峨眉令十餘年不得調太宗即位始召之用為太子諭徳侍講官至兵部侍郎贈僕射徽之性介特人罕能入其意者雖親子弟不肯奏以為官平生獨奏外孫宋綬族人自誠徽之疎族也徙居建昌自誠子偉仕至翰林學士從父弟儀今為祕閣校理黄希云
  光禄寺卿王濟刑部詳覆官屢上封事是時諸道置提舉茶鹽酒稅官朝廷因令訪察民間事吏之能否甚重其𨕖㑹京西道缺太宗問左右刑部有好言者為誰左右以濟對上即以授之
  魏廷式為益州路轉運使入奏事太宗令以事先詣中書廷式曰臣乗傳來三千七百里之外所奏事固望陛下宸斷決之非為宰相來也奈何詣中書上悦即非時出見之賜錢五十萬遣還官
  兖王宫翊善姚坦好直諫王嘗作假山所費甚廣既成召官属置酒共觀之衆皆褒歎其美坦獨俯首不視王强使視之坦曰坦見血山耳安得假山王驚問其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稅峻急里胥臨門捕人父子兄弟送縣鞭笞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賦所出非血山而何太宗聞是言時亦為假山案此上二十一字原本脱去今參證王偁東都事略補入亟命毁之王每有過失坦未嘗不盡言規正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詐稱疾不朝太宗日使醫視之逾月不瘳召王乳母入宫問王疾増損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翊善姚坦檢束起居不得自便王不樂故成疾耳上怒曰吾𨕖端士為王僚属者固欲輔佐王為善耳今王不能用規諫而又詐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未知出此必爾輩為之謀耳因命杖之數十召坦慰諭曰卿居王宫為羣小所嫉大為不易卿但能如此毋患讒言朕必不聴田錫好直諫太祖或時不能堪錫從容奏曰陛下日往月來養成聖性上悅亦重之右出聖政録
  王禹偁字元之濟州人少善属文舉進士及第為大理評事知長洲縣太宗聞其名召為右正言直史館纔周歳遂知制誥禹偁性剛狷數忤權貴宦官尤惡之上累命執政召至中書戒諭之禹偁終不能戒禹偁為翰林學士上優待之同列莫與比上嘗曰當今文章惟王禹偁獨步耳
  王禹偁子嘉言為館職平時(⿱艹石)愚騃獨寇萊公知之喜與之語萊公知開封府一旦問嘉言曰外人謂劣丈云何嘉言曰外人皆云丈人旦夕入相萊公曰于吾子意何如嘉言曰以愚觀之丈人不若未相為善相則譽望損矣萊公曰何故嘉言曰自古賢相所以能建功業澤生民者其君臣相得皆如魚之有水故言聴計從而功名俱美今丈人負天下重望相則中外有太平之責焉而丈人之于明主能若魚之有水乎此嘉言所以恐譽望之損也萊公喜起執其手曰元之雖文章冠天下至于深識逺慮則不能勝吾子也始平公云
  保安軍奏獲李繼遷母太宗甚喜是時寇準為樞宻院使吕端為宰相上獨召準與之謀退自宰相幕次前過不入端使人邀之曰嚮者主上召君何為準曰議邊事耳端曰陛下戒君勿言于端乎準曰不然端曰(⿱艹石)邊鄙常事樞宻院之職端不必預知若軍國大計端備位宰相不可以莫之知也準以獲繼遷母吿端曰君何以處之準曰準欲斬于保安軍北門之外端曰陛下以為何如準曰陛下以為然令準之樞密院行文書耳端曰必若此非計之得者也願君少緩其事文書勿亟下端將入覆奏之即召閤門吏役奏宰相臣呂端請對上召入之端見具道準言且曰昔項羽得太公欲烹之漢髙祖曰願遺我一杯羮夫舉大事者固不顧其親況繼遷本悖逆之人哉且陛下今日殺繼遷之母繼遷可擒乎若不然徒樹怨讎而堅其叛心也上曰然則奈何端曰以臣之愚請直置于延州使善養視之以招徠繼遷雖不能即降終可以繫其心而母生死之命在我矣上撫髀稱善曰微卿㡬誤我事即用端䇿其母後病死于延州繼遷尋亦死其子徳明竟納降請命張宗益云
  魏王徳昭太祖之長子從太宗征幽州軍中夜驚不知上所在衆議有謀立王者會知上處乃止上微聞銜之不言時上以北征不利久不行河東之賞議者皆以為不可王乗間入言之上大怒曰待汝自為之未晩也王惶恐還宫謂左右曰帶刀乎左右辭以禁中不敢帶王因入茶果閤門推户取割果刀自刎上聞之驚悔往抱其屍大哭曰癡兒何至此耶王宜父云
  蘇王元偓太祖遺腹子太宗子養之楊樂道云
  太宗時寇準為員外忤上旨拂衣起欲入禁中準手引上衣令復坐決其事然後退上由是嘉之
  太宗器重準嘗曰朕得寇準猶唐文皇之得魏鄭公也準以虞部員外郎言事召對稱旨太宗謂宰相曰朕欲擢用寇準當授以何官宰相請用為開封推官上怒曰此官豈所以待準者宰相請用為樞密直學士上沈思良久曰且使為此官則可也陸子云
  李穆字孟雍陽武人幼沈謹温厚好學聞酸棗王昭素先生善易往師之昭素喜其開敏謂人曰觀李生才能氣度他日必為卿相昭素先時著易論三十三篇祕不傳人至是盡以授穆穆由是知名舉進士翰林學士徐台符知貢舉擢之上第除鄂州軍事判官遷汝州防禦判官周世宗即位求文學之士或薦穆擢拜左拾遺太祖登極洊殿中侍御史屢奉使偽國平蜀之初通判洋州又通判陜州坐有罪復免一官久之召為中允尋以左拾遺知制誥太宗即位屢遷至中書舎人宰相盧多遜得罪穆坐與之同年登進士第降授司封貟外郎上惜其才尋命之攷校貢院及御試進士上見其顏色憔悴憐之復以為中書舍人職任皆如故尋命知開封事有能名遂擢參知政事穆性至孝母病累年惡暑而畏風穆身自扶持起居能適其志或通夕不寐未嘗有倦惰之色母卒哀毁過人朝命起復固辭不得已視事然終不飲酒食肉未終喪而卒年五十七上甚惜之謂宰相曰李穆國之良臣奄爾淪沒非穆之不幸乃國之不幸也穆贈工部尚書出穆行状
  錢氏在兩浙置知機務如知樞密院通儒院學士如翰林學士唐子方云
  周仁冀事錢俶首建歸朝之策吳越丞相沈虎子者錢氏骨鯁臣也俶為朝廷攻拔常州虎子諫曰江南國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將何以衛社稷乎俶出虎子為刺史以仁冀代為丞相仁冀説俶曰主上英武所向無敵今天下事勢已可知保族全民䇿之上者也俶深然之太祖時自明州海道入朝太祖禮而遣之太平興國三年仁冀復随俶入朝盧多遜説上留之勿遣俶朝禮畢數日欲去不獲命又不敢辭君臣恐懼莫知所為仁冀曰今朝廷意可知大王不速納土禍將至矣俶左右固争以為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已在人掌握中去國千里雖有羽翼不能飛出耳遂定速納兩浙地圖請效土為内臣上一再辭讓遂受之改封俶淮海國王俶子惟濬淮南軍節度使兼侍中以仁冀為副俶辭又更除鄧州案宋史錢俶傳端拱元年春徙封鄧王以仁冀為鴻臚卿案宋史錢俶傳太平興國三年三月來朝賔佐崔仁冀等賜金銀帶器幣鞍馬有差將校孫承祐沈承禮竝為節度使不别著周仁冀姓名疑即崔仁冀而傳冩互異卒之不遷官蓋太宗心亦薄之也子方云
  孫何丁謂舉進士第未有名翰林學士王禹偁見其文大賞之贈詩云三百年來文不振直從韓栁到孫丁如今便好合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經二人由此詩名大振盧多遜父有髙識深惡多遜所為聞其與趙中令為仇曰彼元勲也而小子毁之禍必及我得早死不及見其敗幸也竟以憂卒未㡬多遜敗富公云
  韓王將營西宅遣人于秦隴市良材以萬數盧多遜隂以白上曰普身為元宰乃與商賈競利及宅成韓王時為西京留守已病矣詔詣闕將行乗小車一遊第中遂如京師捐于館不復再來矣
  張藏英燕人父為人所殺藏英尚幼稍長擒讎人生臠割以祭其父然後食其心肝鄉人謂之報讎張孝子契丹用為蘆臺軍使逃歸中國從世宗征契丹藏英請不用兵先往説下瓦橋闗乃單騎往城下呼曰汝識我乎我張蘆臺也因陳世宗威徳曰汝非敵也不下且見屠藏英素為燕人所信重契丹遂自北門遁去城人開門請降張文裕云








  洓水記聞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洓水記聞卷三
  宋 司馬光 撰
  太祖時趙韓王普為宰相車駕因出忽幸其第時兩浙王錢俶方遣使致書及海物十瓶于韓王置左廡下會車駕至倉卒出迎不及屏也上顧見問何物韓王以實對上曰此海物必佳即命啓之皆滿貯𤓰子金也韓王惶恐頓首謝曰未發書實不知上笑曰但取之無慮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耳因命韓王謝而受之韓王東京宅皆用此金所修也富公云
  曹彬攻金陵垂克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來問疾彬曰余之病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公共發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稱愈及克金陵城中皆安堵如故曹翰克江州忿其久不下屠戮無遺彬之子孫貴盛至今不絶翰卒未至十年子孫有乞匄于海上者矣程熙云
  彬入金陵李煜來見彬給五百人使為之運宫中珍寶金帛惟意所取曰明日皆籍為官物不可復得矣時煜方以亡國憂憤無意于蓄財所取不多故比諸降王獨貧彬克江南入見詣閤門進牓子云敕差往江南勾當公事回時人美其不伐
  王禹偁濟州人生十餘歳能属文太平興國八年進士及第補成武主簿改大理評事知長洲縣太宗方奨拔文士聞其名召拜右拾遺直史館賜緋故事賜緋者給銀帶上特命以文犀帶賜之禹偁獻端拱箴以為誡尋以左司諫知制誥上嘗稱之曰王禹偁文章當今天下獨步判大理寺散騎常侍徐鉉為奴巫道安所誣謫官禹偁上疏訟之請反坐奴罪由是貶商州團練副使無禄種蔬自給徙解州團練副使上思其才復召為左正言仍命宰相以剛直不容物戒之加直昭文館以父老求外補出知單州遭父喪起復至道初召為翰林學士知通進司多所封駁孝章皇后崩喪禮頗不備禹偁上書論之坐出知滁州徙知揚州出宋次道所為神道碑
  王禹偁為諫官上禦戎十䇿大旨以為外任人内修徳則可以弭之外則合兵勢以重將權罷小臣詗邏邊事行間諜以離其黨遣趙保忠折御卿率所部以張掎角下詔感勵邊人取燕薊舊疆蓋弔晉遺民非貪其土地内則省官以寛經費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資其謀不貴虚名以戒無益禁游惰以厚民力端拱冬旱禹偁上疏請節用省役薄賦緩刑出神道碑
  真宗即位召王禹偁于揚州復知制誥修太宗實錄執政疑禹偁輕重其間落職出知黄州州境有二虎鬭食其一冬雷羣雞夜鳴禹偁上疏引洪範傳陳戒且自劾上以問司天官對以守臣任其咎上乃命知蘄州尋詔還朝禹偁已卒卒于咸平四年五月戊子出宋次道所為神道碑
  太宗末王禹偁上言請明數繼遷罪状募健兒殺之真宗即位詔羣臣論事禹偁上疏陳五事一曰謹邊防通盟好因嗣統之慶赦繼遷罪復與夏臺彼必感恩内附且使天下知屈己而為人也二曰減宂兵併宂吏使山澤之饒稍流于下開寶前諸國未平而財賦足兵威强由所養之兵鋭而不衆所用之將專而不疑設官至簡而事皆舉興國後増員太宂宜皆經制之三曰艱𨕖舉使入官不濫先朝登第近萬人宜糾以舊制還舉場于有司至吏部銓擇官亦非帝王躬親之事宜依格敕注擬四曰澄汰僧尼使疲民無耗罷度人修寺一二十載容自消鑠亦救弊之一端五曰親大臣逺小人使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姦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其後潘羅支射死繼遷西夏款附卒如禹偁䇿而歳限度僧尼之數及病囚輕繫得養治于家至今行之
  太宗時禹偁為翰林學士嘗草繼遷制遺馬五十匹以備濡潤禹偁以狀不如式卻之及出守滁州閩人鄭襃徒步來謁禹偁愛其儒雅及别去為買一馬或言買馬虧價者太宗曰彼能卻繼遷五十馬顧肯虧此價哉禹偁之卒諫議大夫戚綸誄曰事上不回邪居下不諂佞見善(⿱艹石)已有疾惡過仇讎世以為知言
  祥符中真宗觀書龍圖閣得禹偁章奏歎美切直因訪其後宰相稱其子嘉言以進士第為江都尉即召對擢大理評事皇祐中其曽孫汾第進士甲科以免解例當降仁宗閱其世次曰此王禹偁孫也令無降等面問其子孫仕者㡬人汾具以對及汾改京官又命優進其秩出次道所撰碑
  張洎為舉人時張佖在江南已通貴洎每奉謁求見稱從表姪孫既及第稱弟及秉政不復論中表矣以庶僚遇之佖怨洎入骨髓國亡俱仕中國洎作錢俶諡議云亢而無悔佖奏駁之洎廣引經傳自辨乃得解事見國史張洎與陳喬皆為江南相金陵破二人約效死于李煜之前喬既死洎白煜曰(⿱艹石)俱死中國責陛下久不歸命之罪誰為陛下辨之臣請從陛下入朝遂不死太宗時洎為員外郎判攷功宼萊公判流内銓年少倨貴每入省洎常立于省門磬折候之萊公悅引與語愛其博辯遂薦于太宗欲用之而聞潘佑因洎而死薄其為人太宗好琴棋琴棋待詔多江南人洎皆厚撫之太宗嘗從容問佑之死于待詔曰人皆言張洎譖之何如待詔對曰李煜自忿佑言切直而殺之非執政之罪也萊公又數為上言洎學術該富智識宏敏上亦自愛其才久之遂與萊公皆參知政事洎女嫁楊文僑公倨不事姑或效其姑語以為笑後終出之由是兩家不相能故文僑公修國史為洎傳極言其短
  王嗣宗汾州人太祖時舉進士與趙昌言争状元于殿前太祖乃命二人手搏約勝者與之昌言髮秃嗣宗毆其幞頭墜地趣前謝曰臣勝之上大笑即以嗣宗為狀元昌言次之初為泰州司理參軍路沖知州事嘗以公事忤沖意怒械繫之㑹有獻新果一盒者沖召嗣宗謂曰汝為我對一句詩當脱汝械嗣宗請詩沖曰佳果更將新合合嗣宗應聲曰惡人須用大枷枷沖悅即捨之太宗時嗣宗以祕書丞知横州上遣武徳辛之嶺南詗察民間事嗣宗執而杖之械送闕下因奏曰陛下不委任天下賢俊而猥以此輩為耳目竊為陛下不取上大怒命械送嗣宗詣京師既至上怒解喜嗣宗直節遷太常博士通判澶州後知汾州事州有某王廟巫祝假之以惑百姓歴年甚久舉州信重前後長吏皆先謁奠乃敢視事嗣宗毁其廟熏其穴得狐數十頭盡皆殺之韓欽聖云
  張開封云梅侍讀詢晩年尤躁于禄位嘗退朝過閣門見箱中有錦軸云胡則侍郎致仕吿身同列取視之詢逺避之而過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何以視時人多笑之孫器之云詢年七十餘又病足常撫其足而詈之曰是中有鬼令我不至兩府者汝也所有愛馬每夜令五人相代牽之將馬不繫于柱恐其繫絆或傷之也又夜中數自出視之嘗牽馬將乗撫其鞍曰賤畜吾已薄命矣汝豈無分被繡韉耶龔伯建云詢與孫何盛度丁謂真宗時俱在清貫詢好潔衣服裒以龍麝其香數步襲人何性落拓衣服垢汙度體充壯居馬上前如仰後如俯謂吴人面如刻削時人為之語曰梅香孫臭盛肥丁痩渝州曰何性落拓而酷好古文為轉運使頗尚苛峻州縣吏患之乃求古碑字磨滅者紙本數聮釘于館中何至則讀其碑辨識文字以爪搔髮垢而嗅之遂往往至暮不復省錄文案云器之曰何為轉運使令人負礓礫自隨所至散之地吏應對小誤則于地倒曳之故從者憑依其威妄為寒暑所至騷擾人不稱賢度雖肥拜起輕捷為翰林學士時嘗自前殿出宰相在後度初不知忽見趨而避之行百餘步乃得直舍𨼆于其中翰林學士石中立見其喘甚問之度吿其故中立曰相公問否度曰不問别去十餘步乃悟罵曰奴乃以我為牛也謂貌睢盱若常寒餓者而貴震天下相者以為真猴形云中立性滑稽嘗與同列觀南御園所畜獅子主者云縣官日破肉五觔以飼之同列戲曰吾儕反不及此獅子耶中立曰然吾輩官皆員外郎借聲為園外狼也敢望園中獅子耶衆大笑朝士上官闢嘗諫之曰公名位非輕奈何談笑如此中立曰君自為上官闢借聲為鼻何能知下官口及為參知政事日或謂曰公為兩府談諧度可止矣中立取除書視曰敕命我可本官參知政事餘如故奈何止也嘗墜馬左右驚扶之中立起曰賴爾石參政也嚮(⿱艹石)瓦參政虀粉久矣中立為參知政事無他材能時人或以鄭綮方之未㡬罷為資政殿學士不復用老于家
  先朝時鎖㕔舉進士者時有一人以為竒異試不中皆以責罰為私罪其後詔文官聴應兩舉武官一舉不中者不獲罰景祐四年鎖㕔人最盛開封府投牒者至數百人國子監及諸州者不在焉是時陳堯佐為宰相韓億為樞宻院副使既而解牒出堯佐子博古為解元億子孫四人皆無落者衆議喧然作河滿子以嘲之流聞達于禁中殿中侍御史蕭定基時掌謄錄因奏事上問河滿子之詞定基因誦之先是天章閣待制范仲淹坐言事左遷饒州王宫待制王宗道因奏事自陳為王府官二十年不遷詔改除龍圖閣學士權三司使王博文言于上曰臣老且死不復得望兩府之門因涕下上憐之數日遂為樞宻副使當時輕薄者取張祜詩益其文以嘲之曰天章故國三千里學士深宫二十年殿院一聲河滿子龍圖雙淚落君前于是詔今後鎖㕔應舉人與白衣别試各十人中解三人在外者衆試于轉運司恐其妨白衣解額故也慶厯中又詔文武鎖㕔試者不復限以舉數故事鎖㕔及第注官者皆升一甲今不復升之宋静曰景祐五年御試進士上以時議之故密詔陳博古韓氏四子及兩家門下士范鎮宋静試卷皆不得預攷官奏鎮静實有文久在場屋有名聲非附兩家之勢得之乃聴攷而降其等級故事省元及第未有在第二甲雖近下猶升之省元及第二甲自鎮始鎮字景仁成都人與兄鎡皆以詞賦著名自吴育歐陽修為省元殿前唱第三過三人則疾聲自言鎮獨黙然時人以是賢之静字子鎮眉州人
  廬州曽紹齊言其鄉里數十年之間吏治簡易民俗富樂有女不肯以嫁官人云恐其往他州縣難相見也嫁娶者宗族競為飲宴以相賀四十日而止傷今不然慶厯五年正月一日見任兩制以上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賈昌期陳執中樞密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貽永參知政事工部侍郎丁度給事中宋庠樞密副使諫議大夫龐籍吳育節度使中書門下平章事軍知陳州章得象軍知澶州王徳用軍北軍留守夏竦王貽永見上尚書刑部晏殊節度使軍知永興軍程琳資政殿大學士知并州鄭戬端明殿大學士翰林學士承旨兼龍圖閣王堯臣李淑翰林學士王堯臣見上判官院孫抃同判楊察三司使張方平資政殿學士侍郎西京留守張觀給事中知揚州韓琦諫議大夫知鄧州范仲淹知曹州任中師南京留守王舉正知鄆州富弼翰林侍讀學士判農寺楷知青州葉清臣判三班院栁植知秦州梁適知鄭州王拱辰提舉諸司宋祁龍圖閣學士王堯臣宋祁並見上樞宻直學士知鎭州明鎬知杭州蔣堂知益州文彦博知許州李昭直龍圖閣直學士知秦州孫祖徳知徐州張奎給事中知開封府張存劉沆知滑州張錫田况居憂御史中丞(⿱艹石)尚書左丞知杭州徐衍給事中知亳州髙覿諫議大夫知廣州魏瓘知江寧李宥知制誥知滁州歐陽修國信使王祺同判楊偉彭乘趙槩判流内銓錢明逸天章閣待制知處州張昷之知杭州方偕知渭州程戡知延州孫沔知慶州沈邈知河中府王子融知蘇州滕宗諒楊安國陜西都轉運使夏安期河北都轉運使魚周詢前兩府致仕太傳張士遜太子太師張𦒿太子太傅李迪太子少傅李(⿱艹石)谷太子少保任布前兩制致仕侍郎郎簡
  張安夀曰吕申公夷簡平生朝會出入進止皆有常處不差尺寸慶厯中為上相首冠百僚起居誤忘一拜而起外間讙言吕相失儀是天奪之魄殆將亡矣後十四日忽感風疾遂致仕以至不起又曰彭内翰乗往在三館時嘗預釣魚宴故事天子未得魚臣雖先得魚不敢舉竿是時上已得魚左右以紅絲網承之侍座者畢賀已而乗同列有得魚者欲舉之左右止之曰侍中未得魚學士未可舉也侍中曹鄆公利用也乗固已怪之頃之宰輔有得魚者左右以白網承之及利用得魚復用紅網利用亦不止之乗出謂人曰曹公權位如此不以逼近自嫌而安于僭禮難以久矣未㡬而敗
  景休曰夏竦字子喬父故錢氏臣歸朝為侍禁竦幼學于姚鉉使為水賦限以萬字竦作三千字以示鉉鉉怒不視曰汝何不于水之前後左右廣言之則多矣竦又益之凡得六千字以示鉉鉉喜曰可教矣年十七善屬文為時人所稱舉進士開封府解者以百數竦為第五貢院奏名第四㑹其父死于邊竦以死事者子補奉職貢院奏竦所試詩賦優于省元陳堯佐以其幼故抑之未舉請免省試詔許之竦以奉職行父䘮服終換丹陽主簿舉賢良方正及第拜大理評事通判台州秩滿遷光禄寺丞直史館頃之奉詔修史俄知制誥時年二十七又曰宋興以來御試制科人無登第三等者惟吳育第三等下自餘皆四等上竝為及第降此則落
  魯平曰宋初以來至真宗方設制科陳越王曙為之首其後夏竦等數人皆以制科登第既而中廢今上即位天聖六年始復置其後每開科場則置之有官者舉賢良方正無官者舉茂材異等餘四科多不應皆自投牒獻所著文論差官攷校中者召詣閣下試論六首及中選則于殿前試䇿一道五千字以上其中選者不過一二人然數年之後即為美官慶厯六年賈昌朝為政議欲廢之吴育參知政事與昌朝争論于上前由是賈吴有隙乃詔自今後舉制科者不聴自投牒皆兩制舉乃得攷校
  原叔曰趙槩與歐陽修同直館及同修起居注槩性重厚寡言修意輕之及修除知制誥是時韓范在中書以槩為不文乃除天章閣待制槩淡然不以屑意及韓范出乃復除知制誥㑹修甥嫁為修從子城妻與人淫亂事覺時修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疾韓范者皆欲文致修罪云與甥亂上怒獄急羣臣無敢言者槩獨上書言修以文章為近臣不可以閨房曖昧之事輕加汚衊臣與修踪跡踈修之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體耳書奏上不悅人皆為之懼槩亦淡然如平日久之修坐降為知制誥知滁州執政私曉譬令槩求去乃知蘇州遭喪去官服闋除翰林學士槩復表讓以歐陽修先進不可超越為學士奏雖不報時論美之
  龐公曰先帝時龍圖閣待制皆更直祕閣下夜召入禁中訪以外事近歳直者惟申牒託疾而已
  李受曰淳化中趙韓王出鎮太宗患中書權太重且事衆宰相不能悉領理向敏中時為諫官上言請分中書吏房置審官院刑房置審刑院初皆以兩制重臣領之其審刑詳議官皆自臺諫館閣為之近歳用人頗輕清流皆恥為之凡天下獄事有涉命官者皆以其獄上請先下審刑院既令詳議官投均分之略觀大情即日下大理寺詳斷官復投均分之抄其節目以法處之皆手自書槩定覆上審刑院詳議官再觀之重抄節目貼黄六人通觀署定乃奏其有不當則駁下更正之故大理寺常畏事審刑院小属吏凡有事審刑院用頭子下大理寺大理寺申狀
  原叔曰陸參少好學淳謹獨與母居鄰家失火母急呼參不應蹴之墮牀下良久束𢃄火將至曰大人嚮者呼參未束帶故不敢應及長舉進士及第嘗為縣令有刼盜繫甚急參愍之呼謂曰汝迫于飢寒為是耳非性不善也命緩其縛一夕逸之吏急以吿參參命捕之歎曰我仁惻緩汝汝乃忍負參如此脱復捕得胡顏見參又有訟田者判其狀尾而授之曰汝不見虞芮之事乎訟者齎以示所司皆不能解復以見參參又判其後曰嗟乎一縣之人曽無深于詩者人皆傳以為笑蔡文忠公以為有淳古之風薦之朝廷官員外郎遷史館檢討著𫎇書十卷
  師道曰張昪音便自知雜左遷知潤州司諫陳旭數言其梗直宜在朝廷上曰吾非不知昪賢然言詞不擇輕重旭請其事上曰頃論張堯佐事云陛下勤身克己欲致太平奈何以一婦人壞之乎旭曰此乃直言人臣所難也上曰又論楊懷敏茍得志所為不減劉季述何至于此旭曰昪志在去惡言之不激則聖聴不回亦不可深罪也皇祐二年昪以天章閣待制代杜杞知慶州又曰杜杞字偉長為湖南轉運副使五溪蠻反杞以金帛官爵誘出之因為設宴飲以曼陀羅酒昬醉盡殺之凡數千人因立大宋平蠻碑自擬馬伏波上疏論功朝廷劾其棄信專殺之状既而舎之官至天章閣待制皇城使宋安道故名國昌始以醫進景祐初累遷藥局奉御職上藥是時尚楊二美人方有寵每夕竝侍上寢上體為之敝或累日不進食中外憂懼皆歸罪二美人保慶楊太后亟以為言未能去入内内侍省都知閻文應日夕侍上言之不已上不勝煩乃許文應召氈車載之出二美人涕泣辭說不肯行文應批其頰罵曰宫婢尚復何云即載送别宫明日下詔以尚氏為女冠楊氏為尼立曹后
  道梓曰景祐初内寵頗盛上體多疾司諫滕宗諒上疏曰陛下日居深宫留連荒宴臨朝則多倦色政事如不挂聖懐坐是出知信州又曰吕許公見上體不安故擢允讓管勾宗室聴换西班官皆公之䇿也故時自借職十遷至諸司副使及換西班官自率府副使四遷為遥郡刺史俸禄十倍于舊國再益廣于今為遷案此下似有闕文又曰范諷性倜儻好直節不拘細行自在場屋與鞠詠滕宗諒遊已有軒輊之名及為中丞力擠張士遜援吕夷簡意夷簡引已至二府夷簡忌其剛伉久之不敢薦引諷憤激求出知兖州將行謂上曰陛下朝中無臣一旦紀綱大壊然始召臣將無益夷簡愈惡之故尋被譴謫
  吕相在中書奏令參知政事宋綬編例又曰自吾有此例使一庸夫執之皆可為相矣





  涑水記聞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四
  宋 司馬光 撰
  叔禮為余言昔通判定州佐王徳用是時契丹主在燕京朝廷發兵屯定州者㡬六萬居逆旅及民家闐塞城市未嘗有一人敢喧譁暴横者將校相誡曰吾輩各當務歛士卒勿令擾我菩薩一旦倉中給軍糧軍士以所給米黑喧譁紛擾監官懼逃匿有四卒以黑米見徳用徳用曰汝從我當自入倉視之乃往召專副問曰昨日我不令汝給二分黑米八分白米乎曰然然則汝何不先給白米此輩見所給米腐黑以為所給盡如是故喧譁耳專副對曰然某之罪也徳用叱從者杖專副人二十又呼四卒謂曰黒米亦公家之物不給與汝曹當棄之乎汝何敢乃爾喧譁四卒相顧曰向者不知有八分白米故耳某等死罪徳用又叱如此欲求決配乎指揮使者拜流汗乃舍之倉中肅然僚佐皆服其能處事翰林學士曽公曰景祐末河東地震京師正月雷上憂災異深自貶損祕書丞國子監直講林瑀上言災異有常數不足憂又依附周易推衍五行隂陽之言上之上素好術數觀瑀書異之欲為遷官參知政事程琳以為不可乃賜緋章服瑀時兼諸王宫教授琳因言瑀所挾多圖緯之言不宜與宗室遊乃罷宫職上每讀瑀書有不解者輙令御藥院批問瑀因是得由御藥院闗說于上大抵皆諂諛之辭緣飾以隂陽上大好之㑹天章閣待制闕講官李淑等薦史館檢討王洙事在中書未行一旦内以瑀充侍讀是時吕夷簡雖惡瑀欲探觀上意用瑀堅否乃曰瑀上所用洙臣下所薦耳不若竝進二名更請上擇之衆以為然明日以洙瑀名進上曰王洙何如夷簡對曰博學明于經術上曰吾已命瑀矣若何夷簡曰請竝用二人乃俱拜天章閣侍講瑀侍上數年専以術數恱上意徐復善易召至闕下拜官不受瑀與撰天文會元圖上之言自古聖帝即位皆乾卦御年若漢髙祖太祖皇帝亦然上以其書問御史中丞賈昌朝對曰臣所不習瑀與昌朝辨于上前由是與昌朝不協上問瑀太祖即位之年直何卦瑀對乾卦又問真宗亦然上由是不樂益厭瑀之迂談昌朝因劾奏瑀為儒士不師聖人之言專挾邪說罔惑上聴不可在近侍有詔落侍講通判歙州後知成州坐事失官遂廢于世傅求曰皇祐二年詔陜西揀閲諸軍及新保捷年五十以上若短小不及格四指者皆免為民議者紛然以為邊事未可知不宜減兵又云停卒一旦失衣糧歸鄉閭間必相聚為盜賊緣邊諸將争之尤甚是時文公執政龐公為樞宻使固執行之不疑是歳陜西所免新保捷凡三萬五千餘人皆歡呼返其家其未免者尚五萬餘人皆悲涕悵已不得去求曰陜西緣邊計一歳費七十貫錢養一保捷是歳邊費凡減二百四十五萬貫陜西之民由是稍蘇
  又曰慶厯初永叔安道王素俱除諫官君謨以詩賀曰御筆新除三諫官喧然朝野競相歡當年流落丹心在自古忠良得路難必有謨猷禆帝力直須風采動朝端世間萬事俱塵土留取功名久逺看三人以其詩薦于上尋亦除諫官
  張侍郎曰陳執中以前兩府知青州兼青齊一路安撫使轉運使沈邈陳述古之徒輕之數以事侵執中言以卒數萬餘修青州城民間苦之集賢校理李昭遘上言執中之短詔以昭遘疏示之執中慙恚上疏求江淮小郡詔不許㑹賊王倫起沂州入青州境執中謂青齊捉賊傅永吉曰沂州君所部也今賊發部中又不能獲君罪大矣永吉懼請以所部兵追之自謂必得賊自青齊歴楚泗真揚入蘄黄永吉自後緩兵驅之賊聞後有兵不敢頓舎比至蘄黄疲敝不能進黨與稍散永吉追擊盡殺之上聞之嘉永吉以為能超遷閤門通事舎人又遷閤門使入見許升殿上稱美永吉獲倫之功永吉對曰臣非能有所成也皆陳執中授臣節度臣奉行之幸有成耳因極言陳執中之美上益多永吉之讓而賢執中因問永吉曰執中在青州凡㡬時對曰數歳矣未㡬上謂宰相曰陳執中可為參知政事于是諫官蔡襄孫甫等争上言執中剛愎不才若任以政天下之不幸上不聴諫官争不止上乃命中使齎敕誥即青州授之且諭意曰朕欲用卿舉朝皆以為不可朕不惑人言力用卿耳明日諫官復上殿上作色逆謂之曰豈非論陳執中耶朕已召久矣諫官乃不敢復言中使至青州諭上旨執中涕泣謝恩既至中書是時杜衍章得象為相賈昌朝與執中參知政事凡議論執中多與之立異蔡襄孫甫所言既不用因求出事下中書甫本衍所舉用于是中書共為奏云今諫院闕人乞且留二人供職既奏上頷之退歸即詔吏出劄子令襄甫且如舊供職衍及得𧰼既署吏執劄子詣執中執中不肯署曰曏者上無明旨當復奏何得遽令如此吏還白衍衍取劄子壊焚之執中遂上奏云衍黨顧二人茍欲令其在諫署欺罔擅權及臣覺其情遂取劄子焚之以滅迹懐姦不忠明日衍左遷尚書左丞出知兖州仍即日發遣賈昌朝為相蔡襄知福州孫甫知鄧州頃之得象出知陳州執中遂為相
  又曰執中之為相也葉清臣為翰林學士草其制誥少所襃美慶厯六年夏清臣以翰林侍讀學士自揚州移知汾州過京師袖麻詞草于上前自陳曰臣代王言不敢虚美當執中為相才徳實無可言執中以是怨臣故盛夏自揚州移臣汾州水陸數千里臣誠無罪惟陛下哀之改知澶州至官未逾月改知青州明年夏資政殿學士程琳自知永興軍府移青州執中復奏移清臣自青州移永興軍清臣官時為户部郎中上命遷諫議大夫執中曰故事兩制自中書郎中遷左右郎今遷諫議大夫太優乞且令兼龍圖閣學士上許之故事新除知永興軍府者當有錫賚執中復曰清臣近已得賜遂不與清臣愈憾過京師復于上前力言執中之短上疏及口陳者不可勝數辭龍圖閣學士不受上命與之錫賚亦不受既而給赴長安上遇執中亦如故或曰往者執中自諫官左遷乗舟東下清臣自兩浙罷官歸道中相遇而争泊舟之地遂相忿詈由是有隙所從來逺矣又曰天章閣待制張昷之為河北都轉運使保州界河巡檢兵士常以中貴人領之與州抗衡多齟齬不相平州常下之其士卒驕悍糧賜優厚雖不出巡徼常廩口食通判石待舉以為虚費申轉運使罷之士卒怨怒遂作亂殺知州通判等梟待舉首于木上每旦射之箭不能容則拔去更射推都監為主不從即以鎗刺之洞心刃出于背又推監押韋貴貴曰若必能用吾言乃可衆許之遂立貴為主貴以言諭之令勿動倉庫及妄殺人且說之以歸順朝廷衆頗聴之㑹朝廷遣知制誥田況齎詔諭之況遣人于城下遥與賊語出詔示之賊終狐疑不聴稍近城則射之不能得其要領有殿直者徑踰濠詣城下謂賊曰我班行也汝下索我欲登城就汝語賊乃下索即援之登城謂賊曰我班行也豈不自愛茍非誠信肯至此乎朝廷知汝非樂為亂由官吏遇汝不以理使至此今赦汝罪又以禄秩賞汝使兩制大臣奉詔書來諭汝尚疑之豈有詔書而不信耶兩制大臣而為誕妄耶辭氣雄辯賊皆相顧動色曰果如此更使一二人登城即復下索召其所知數人登城賊于是信之争投兵下城降即日開門大軍入收後服者一指揮而坑之餘皆勿問殿直加閤門祗候
  保州城未下之時有中貴人楊懐敏案宋朝事實作張懷敏與張昷之不協在軍中密奏云賊于城上呼云斬張昷之首我當降願賜昷之首以示賊宜可得上從之遣中使奉劍往即軍中斬昷之首以示賊是時參知政事富弼宣撫河北遇之即遣中使復還且奏賊初無此言是必怨讎者為之藉令有之若以一卒之故斷都轉運使頭此後政令何由得行上意乃解昷之落職知虢州
  王達者屯田郎中李曇僕夫也事曇久親信之既而去曇應募兵以選入軍伍凡十餘年㑹曇子以學妖術妄言事父子械繫御史臺獄上怒甚治獄方急曇平生親友無人敢餉問之者達日夕守臺門不離給飲食候信問者四十餘日曇坐貶南恩州别駕仍即時監防出城諸子皆流嶺外達追哭送之防者遏之達曰我主人也豈得不送之乎曇河朔人不習嶺南水土其從者皆辭去曰某不能從君之死鄉也數日曇感恚自死旁無家人達使母守其屍出為之治䘮事朝夕哭如親父子見者皆為流涕殯于城南佛舎然後去嗚呼達誠隸也非知有古忠臣烈士之行又非矯迹求名以取禄仕也獨能出于天性至誠不顧罪戾以救其故主之急始終無倦如此豈不賢哉嗟乎彼所得于曇不過一飯一衣而已今世之士大夫因人之力或致位公卿已而故人臨不測之患屏手側足戾目窺之猶懼其禍之將及己也若畏猛犬逺避去之或從而擠之以自脫敢望其優恤振救耶彼雖巍然衣冠𩔖君子哉稽其行事則此僕夫必羞之
  王景曰晉鹽之利唐氏以來可以半天下之賦神功以此法令嚴峻民不敢亂煮煉官鹽大售眞廟以降緩刑罰寛聚斂私鹽多官利日耗章獻時景為選人始建通商之策大臣陳堯咨等多謂不便章獻力欲行之廷謂大臣曰聞外多苦惡鹽信否對曰惟御膳及宫中鹽善耳外間皆是土鹽章獻曰不然御膳亦多土鹽不可食欲為通商則何如大臣皆以為必如是縣官所耗失利甚多章獻曰雖棄數千萬之耗何害大臣乃不敢復言于是命盛度與三司詳定卒行其法詔下各郡之民皆作感聖恩齋慶厯初范傑復建議官自運鹽于諸州賣之八年范祥又請令民入錢于邊給鈔請鹽朝廷從之擢祥為陜西提刑
  又曰太宗初築塘泊非以限幽薊之民蓋以遏敵人之奔軼使出一塗見易制耳及楊懐敏為水則乃言可以限絶契丹隄塞其北而稍注水益之漫衍而南侵溺民田無有限極其間合處又三十四里而圖畫密相比以朝廷有澶淵之役敵自梁門遂城之間積薪土為甬道而來曽不留行又況冰凍及自西山或不合處過足以明其無益矣去歳河決商胡河朔水災所以甚于往前者以河流入塘泊堰有缺處敏補之水不能水流則愈南侵也案此條有訛缺字句
  梁寔曰杜杞在廣南誘宜州蠻數千人飲以曼陀羅酒醉而殺之以書詫于寔父自比馬援曰此不足以為吾功力能辦西北顧未得施耳時言事者争言杞為國家行不信于蠻夷獲小忘大朝廷詰杞之所殺蠻數為即洞中誅之耶以金帛召致耶杞不能對亦有隂為之助者故得不坐然杞自虞部員外郎數年位至兩制案杜杞殺五溪蠻事已見前卷此條複出而語句略有不同
  孫奭字宗古博平人幼好學博通書傳善講說太宗端拱中九經及第再調大理評事充國子監直講太宗幸國子監詔奭説尚書說命三篇奭年少位下然音讀詳明帝稱善因歎曰天以良弼賚商朕獨不耶因以切勵輔臣賜奭緋章服累遷都官員外郎侍諸王講賜紫章服
  真宗即位令中書門下諭奭欲任以他官奭對不敢辭為諸王侍講頃之自職方員外郎除工部郎中充龍圖待制會真宗幸亳州謁太清宫奭上言切諫真宗不納遂為解疑論以示羣臣俄知密州轉左諫議大夫知河陽還為給事中奭以父年九十乞解官侍養詔知兖州上即位召還以工部侍郎為翰林侍講學士預修先朝實錄丁父憂起復舊官久之改兵部侍郎兼龍圖閣學士奭每上前說經及亂君亡國之事反覆申譯未嘗避諱因以規諷又掇五經切治道者為五十篇號經典徽言上之畫無逸為圖乞施便坐為觀鑒之助時章獻明肅皇太后每五日一御殿與上同聴政奭因言古帝王早暮見未有曠日不朝陛下宜每日御殿以覽萬㡬奏留中不報上與太后雅愛重之每進見常加禮久之上表致仕上與太后御承明殿委曲致諭不聴所請因詔與龍圖閣學士馮元講老子三章禮部尚書晏殊進讀唐史各賜帛二百匹改工部尚書知兖州侍宴太清樓近臣皆預俄出御飛白書賜羣臣中書門下樞密院大字一軸諸學士以下小字各二軸惟奭與太子少傳致仕晁迥大小兼賜焉竝詔羣臣賦詩翌日奭入謝承明殿上令講老子三章賜襲衣金帶銀鞌勒馬及行賜宴于瑞聖園上賦詩餞行竝召近臣賦詩士大夫以為榮耕耤恩改禮部侍郎是歳累表乞致仕病甚戒其子不納婢妾曰無令我死婦人之手年七十有四諡曰宣奭舉動方重議論有根柢不肯詭隨雷同真宗已封禪符瑞屢降羣臣皆歌誦盛徳獨奭正言諫諍毅然有古人風采又定著論語爾雅孝經正義請以孟軻書鏤板復鄭氏所注月令案唐開元中刪定月令李林甫注之刋行至宋景祐初從奭言復舊初五郊從祀不設席尊不施幂時饗飲福用一尊不設三豋登歌不雍徹祀昊天上帝外級止十七位享先農在祈穀之前上丁釋奠無三獻宗廟不備二舞奭皆言其謬闕竝從増改云又建言禮家六天帝止是天之六名實則一帝今位號重複不合典禮冬至宜罷五帝雩祀設五帝不設昊天帝位乞與羣臣議不行撰崇祀錄樂記圖五經節解五服年月傳于時三子瑶虞部員外郎琪衛尉寺丞早卒瑜殿中丞
  伯京曰馮元孫奭俱以儒素稱馮進士奭諸科及第奭數上疏直諫真宗末侍東宫天聖初皆為侍讀學士十年奭因請老詔不許奭請不已乃遷禮部尚書知兖州上宴太清樓下以餞之又詔兩制三館餞于祕閣奭已辭亟行詔追餞席于瑞聖園先是言兩制者中丞不預王時為中丞恥之曰朝廷盛事也吾不可以不預上疏請行詔許之上又賜御書以寵之卒于兖州元性微吝判國子監公讌日以其家所賜酒充事而取直以歸人以此少之無子死之日家資鉅萬子高曰故事直學士以上皆服金帶孫奭羸老不勝其重詔特聴服犀帶而賜金帶
  張述晦之曰十一月夏人宼承平砦都轄許懐徳卻之宼曰來月見延州城下范雍懼請濟師十二月以甲五千來留半月寇無聞正月初還屯華沼寇又聲言由保安來懐徳壁承平部署石元孫鈐轄黄徳和屯保安以禦之李奠驕貪士憤之十七日寇聲言取金明砦奠甲以俟逮亥不至釋而寢十八日四鼔寇奄至士叛俘奠騁入延十九日寇及城下先是雍聞寇且至亟呼劉平至自華沼赴難會大雪平兼行過保安元孫徳和以其甲巡夕宿白巾未知寇及郭二十日五鼓平合吏議進師裨將郭遵曰吾未識寇深淺而瞽進必敗請先止此偵而進平叱曰豎子驍決乃爾怯沮吾軍遂呼馬乗去士未徧食踐雪行數十里寇偽為雍使督進且曰寇已至道隘宜單騎引衆平信之遂進屯五龍川據髙自守二十一日寇以羸兵先犯之遵陷陣搏戰俘馘而返已而再至平軍少利比晩復至為兩翼以揜之徳和乃以數千人南遁平軍遂敗寇圍而薙之遵等死二十二日旦呼元孫以殘甲數千自固夜四鼓賊環營呼曰如許殘兵不降何待平旦賊騎自山四出絶官軍為二平與元孫俱被執平不復食沒于興州雍以實狀聞乃斮徳和腰賞平元孫家案宋史劉平傳初徳和言平降賊朝廷發禁兵圍其家文彦博龐藉往訊具得其實遂釋其家徳和坐腰斬而延州吏民亦詣闕訴平戰沒狀遂贈朔方軍節度使兼侍中諡壯武其後降羌多言平在興州未死及石元孫歸乃知平沒于興州所記視此較詳而大略相合初雍辟計用章自副延州被賊圍雍召用章問計對曰惟有死爾尚何言㑹其夜雪大作賊撤城下兵去用章以曽勸雍棄延州詔杖流雍遷知安州案計用章原本脱姓東都事略附范雍傳云臨邛人以進士起家至秘書丞從雍辟雍誣以罪竄雷州其後范仲淹經略延州知用章以忠獲罪奏雪于朝田況亦以為言起監隨州酒後知龔州終都官員外郎此條所記未詳今參攷補注
  又曰十月一日沿邊部署葛懐敏鈐轄李知和以甲七萬出屯瓦亭裨將劉賀以兵三萬從行留且半月寇攻平定平定守郭固鎮戎守曹瑛案東都事略及宋史葛懐敏傳竝作曹英皆來請援十日進屯鎮戎李知和善郭固請救之懐敏未應知和請曁瑛先進曰君禄盈庫人今能偷安我不能也十日遂以甲進寇以羸胔餌知和吿勝相繼軍中心躍十日知和過平定十里為寇所窘束吿懐敏遂以大軍赴之適至平定知和已敗還軍中憂寇繼至趙珣以數千騎旁出欲邀之寇乃退自是寇每夕出軍後呼噪軍中閉聲滅火旦輒斂去糧道絶十日懐敏諸將皆欲還走珣曰來塗寇必有伏(⿱艹石)由籠竿往彼無險且非所意自昏議至四鼓不決珣憤欲斮指衆解之因罷比明中軍已行衆從之寇躡其後為方陣而行及定川寇分為二道自兩旁截之軍絶為三中殱前軍脱者十二三後軍自籠竿盡免案此下脱佚未竟宋史附趙珣于父振傳附懐敏于父霸傳云趙珣葛懐敏曹英李知和王保王文許思純李良臣等皆遇害贈官有差懐敏賜諡忠𨼆
  西鄙用兵許公吕夷簡當國増兵四十萬及文公彦博為相龐公為樞密使減陜西保捷八萬
  儂智髙破嶺南十四州狄青平之事在朔記
  文公罷三蕃接伴不使侵擾河北北使大恱
  趙抃上言陳相不學無術温成葬多過制度翰林學士頓置七員措置顛倒劉湜自江寧移廣州不改待制向傳式自南京移江南遷龍直吳充鞠真卿按舉禮生代置事禮生贖銅充真卿出知軍用邪佞崔澤非次除給事中澤治執中獄依違以酬私恩寄嬖人于周豫之家舉豫為館職酬私隙邵必知常州議決徒刑既自覺舉又更赦宥遷官去官執中以宿嫌自開封府推官降充卲武軍監當汀州石民英勘入使臣賍罪決配廣南牢城本家訴雪悉是虚枉只降民英差遣排斥善良吕景初馬遵吴中復彈奏梁適既得罪馮京言吴充鞠真卿無罪充等尋押出門京亦然很愎任情迎兒方年十二用嬖人張氏之言累行笞撻窮冬髀縛絶其飯食孿囚至死海棠為張氏所捶遍身瘡痕自縊而死又一女僕髠髮自縊而死一月之内三事繼發前後所發亦聞不少家聲狼籍帷簿渾淆信任胥吏貴族宗姻不免飢寒招延十秘執中之門未嘗禮一賢才所與語者苖達劉抃義叟 -- 臾 ?之徒所預坐者普元李賢寧程惟𧰼之輩處台鼎之重測候災變意將奚為等八事





  涑水記聞卷四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涑水記聞>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五
  宋 司馬光 撰
  明道二年四月己未吕夷簡罷爲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陳州上與吕夷簡謀以夏竦等皆莊獻太后之黨悉罷之案宋史吕公綽傳初諡眞宗五后皆曰莊以公綽言眞宗諡章聖而后曰莊非禮乃更爲章此書稱莊獻稱章獻前後不一今悉仍原文退告郭后郭后曰夷簡獨不附太后耶但多機巧善應變耳由是并夷簡罷之是日夷簡押班聞唱其名大駭不知其故夷簡素與内侍副都知閻文應相結使爲中詗久之乃知事由郭后
  十月戊午張士遜罷吕夷簡復入相上以張士遜等在相位多不稱職復思吕夷簡㑹上莊獻太后諡還過樞密使楊崇勲飲酒致班慰失時罷士遜爲左僕射崇勲河陽節度使同平章事復以夷簡爲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
  初莊獻太后稱制郭后恃太后勢頗驕横後宫多爲太后所禁遏不得進太后崩上始得自縱適美人尚氏陽氏尤得幸尚氏父自所由除直殿賞賜無算恩寵傾京師郭后妒屢與之忿爭尚氏嘗於上前有侵后不遜語后不勝忿起批其頰上自起救之后誤批上頰上大怒閻文應勸上以爪痕示執政大臣而謀之上以示吕夷簡且告之故夷簡因密勸上廢后上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況傷乘輿乎廢之未損聖德上未許外人籍籍頗有聞之者左司諫祕閣校理范仲淹因登對極陳其不可且曰宜早息此議不可使有聞於外也夷簡將廢后奏請敕有司無得受臺諫章奏十二月乙卯稱皇后請入道賜號淨妃居别宫有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孔道輔怪閤門不受章奏遣吏詗之始知其事未降詔書丙辰與范仲淹帥諸臺諫詣閤門請對閤門不爲奏道輔欲自宣祐門入趨内東門宣祐監宦者闔扉拒之道輔拊門銅環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聽我曹入諫宦者奏之須臾有㫖令臺諫欲有所言宜詣中書附奏道輔等悉詣中書論辨喧譁夷簡曰廢后自有典故仲淹曰相公不過引漢光武勸上耳此漢光武失德又何足法耶其餘廢后皆昬君所爲主上躬堯舜之資而相公更勸之效昬君所爲乎夷簡拱立曰兹事明日請君更自登對力陳之道輔等退夷簡即爲敕狀貶出道輔等故事中丞罷須有告詞至是直以敕除之道輔等始還家敕尋至遣人押出城十一月戊午故后郭氏薨后之獲罪也上直以一時之忿且爲吕夷簡閻文應所譖故廢之既而悔之后出居瑶華宫章惠太后亦逐楊尚二美人而立曹后久之上遊後園見郭后故肩輿悽然傷之作慶金枝詞遣小黄門賜之且曰當復召汝夷簡文應聞之大懼㑹后有小疾文應使醫官故以藥發其疾疾甚未絶文應以不救聞遽以棺歛之王伯庸時爲諫官上言郭后未卒數日先具棺器請推按其起居狀上不從但以后禮葬于佛舍而已
  始平公自鄆徙并過京師謁上時上特用文富爲相以爲得人謂公曰朕新用二相如何公曰二臣皆朝廷高選陛下㧞而用之甚副天下之望上曰誠如卿言文彦博猶多私至於富弼萬口同詞皆曰賢相也始平公曰文彦博臣頃與之同在中書詳知所爲實無所私但惡之者毁之耳況前者被謗而出今當愈畏愼矣富弼頃爲樞密院副使未執大政朝士大夫有與之爲恩者故交口譽之冀其進用而已有所利焉若富弼以陛下之爵禄樹私恩則非忠臣何足賢也若一以公議槩之則向之譽者將轉爲謗矣比陛下既知二臣之賢而用之則當信之堅任之久然後可以責成功若以一人之言進之未幾又以一人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可致也上曰卿言是也
  慶厯四年三月癸亥朔丁卯上曰楊安國趙師民皆醇儒乃昔時遵度之比久侍經筵各宜進職于是安國加直龍圖閣仍賜紫又以安國新除母服家貧賜金百兩師民充天章閣侍讀仍賜緋
  吕許公疾病仁宗剪髭爲藥以賜之又手詔以問羣臣可任兩府者其親遇如此
  文公爲相龐公爲樞密使以國用不足同議省兵于是揀放爲民者六萬餘人減其衣糧之半者二萬餘人衆議紛然以爲不可施昌言李昭亮尤甚皆言衣食于官久不願爲農又皆習弓刀一旦散之閭閻必皆爲盜賊上亦疑之以問二公公曰今公私困竭上下皇皇其故非他正由蓄養宂兵太多故也今不省去無由蘓息萬一果有聚爲盜賊者二臣請以死當之既而昭亮又奏兵人揀放所以如是多者大抵皆縮頸曲膕詐爲短小以欺官司耳公乃言兵人茍不樂歸農何爲詐欺如此上意乃決邊儲由是稍蘓後數年王德用爲樞密使許懐德爲殿前都指揮使復奏選廂軍以補禁軍増數萬人
  狄青既破儂智高平邕州上甚喜欲以爲樞密使同平章事宰相龐籍曰昔太祖時慕容延釗將兵一舉得荆南湖南之地方數千里兵不血刃不過遷官加爵邑賜金帛不用爲樞密使也曹彬平江南李煜欲求使相太祖不與曰今西有河東北有幽州汝爲使相那肯復爲朕死戰耶賜錢二十萬貫而已祖宗重名器如山嶽輕金帛如糞壤此陛下所當法今青奉陛下威靈殄戮兇醜克稱聖心誠可褒賞然方于延釗與彬之功則不逮逺矣遂用爲樞密使同平章事則青名位極矣寇盜之警不可前知萬一他日青更立大功欲以何官賞之哉且樞宻使高若訥無過若之何罷之不若且爲之移鎮加檢校官賜之金帛亦足以酬青之功矣上曰向者諌官御史言若訥舉胡恢書石經恢狂險無行又若訥前導者毆人致死可謂無過乎龐公曰今之庶僚舉選人充官未遷官者猶不坐況若訥大臣舉恢以本官書石經未嘗有所遷也奈何以此解其樞務哉若訥居馬上前導去之里餘不幸毆人致死若訥尋執之以付開封正其法若訥何罪哉且諫官御史上言之時陛下既已赦若訥不問矣今乃追舉以爲罪無乃不可乎參知政事梁適曰王則止據貝州一城文彦博攻而㧞之還爲宰相儂智高擾亂廣南兩路青討平之爲樞密使何足爲過哉籍曰貝州之賞當時論者已嫌其太重然彦博爲參知政事(⿱艹石)宰相有缺次補亦當爲之況有功乎又國家文臣爲宰相出入無常武臣爲樞密使非有大罪不可罷也且臣不欲使青爲樞密使者非徒爲國家惜名器亦欲保全青之功耳青起于行伍驟擢爲樞密副使中外洶洶以爲朝廷未有此比今青立大功言者方息若又賞之太過是復召衆言也爭之累日上乃從之曰然則更與其諸子官何如籍曰昔衛青有功四子皆封侯此固有前世之比無傷也于是以青爲護國軍節度使河中尹加檢校太傅諸子皆超遷數官賞賜金帛甚厚後數月兩府奏事上顧籍笑曰卿前日商量除狄青官深合事宜可謂深逺之慮矣是時適意以若訥爲樞密使位在已上宰相有缺若訥當次補青武臣雖爲樞密使不妨巳塗轍故于上前爭之既不能得退甚不懌乃密爲奏言狄青功大賞之太薄無以勸後又密令人以上前之語告青又使語内侍省押班石全斌使于禁中自訟其功及言與孫沔襃賞太薄許爲外助上既日日聞之不能無信頃之上忽對兩府謂籍曰平蜀之功前日賞之太薄今以狄青爲樞密使孫沔爲樞密副使石全斌先給觀察使俸更候一年除觀察使高若訥優遷一官加遷上學士置之經筵又言張堯佐亦除宣徽使聲色俱厲籍錯愕對曰容臣等退至中書商議明日再奏上曰勿徃中書只于殿門閤内議之朕坐于此以候之也若訥時爲户部侍郎籍乃與同列議於閤内以若訥爲尚書左丞加觀文殿學士兼侍讀其餘皆如聖㫖入奏之上容色乃和遂下詔行之
  始平公定州歸朝既入見退詣中書白執政以求致仕執政曰康寧如是又主上意方厚而求去如此之堅何也始平公曰(⿱艹石)待筋力不支人主厭棄然後去乃不得已也豈得爲止足哉因退歸私第堅卧不起自青州至是三年凡七上表其劄子不勝數朝廷乃許之以太保致仕是時論者皆謂公精力克壯未必肯決去至是乃服
  嘉祐元年正月甲寅朔上御大慶殿立仗朝㑹前夕大雪至壓宫架折上在禁庭跣禱於天及旦霽百官就列既捲(⿱𥫗亷)-- 簾上暴感風眩冠冕欹側左右復下(⿱𥫗亷)-- 簾或以指抉上口出涎乃小愈復捲(⿱𥫗亷)-- 簾趣行禮而罷戊午宴契丹使者于紫宸殿平章事文彦博奉觴詣御榻上壽上顧曰不樂耶彦博知上有疾猝愕無對然尚能終宴己未契丹使者入辭置酒紫宸殿使者入至庭中上疾呼曰趣召使者升殿朕幾不相見語言無次左右知上疾作遽扶入禁中文彦博遣人以上㫖諭契丹使者云昨日宫中飲酒過多今不能親臨宴遣大臣就驛賜宴仍授國書彦博與兩府俟于殿閤久之召内侍都知史志聰鄧保吉等問上至禁中起居狀志聰對以禁中事嚴密不敢泄彦博怒叱之曰主上暴得疾係社稷之安危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爲耶自今疾勢增損必一一見白仍命直省官引至中書取軍令狀志聰等素謹愿及夕諸宫門白下鏁志聰曰汝曹自白宰相我不任受其軍令庚辰兩府詣東閣小殿門起居上自禁中大呼而出曰皇后與張茂則謀大逆語極紛錯宫人扶侍者皆隨上而出謂宰相曰相公且爲天子肆赦消災兩府退始議下赦茂則内侍也上素不喜聞上語即自縊左右救解得不死文彦博召茂則責之曰天子有疾譫言耳汝何遽如是汝若死使中宫何所自容耶令常侍上左右毋得輙離曹后以是亦不敢輙近上左右諸宫主最長案諸宫主當是周陳國公主時已病心初不知上之有疾更無至親在上側者惟十閣宫人侍奉而已既不能省事兩府但相與議定稱詔行之兩府謀以上躬不寧欲留宿宫中而無名辛酉文彦博建議設醮祈福于大慶殿兩府晝夜焚香設幄于殿之西廡史志聰等白故事兩府無留宿殿中者彦博曰今何論故事也壬戌上疾小間暫出御勤政殿以安衆心癸亥賜在京諸軍月支錢兩府求請詣殿見上史志聰等難之平章事富弼責之志聰等不敢違是日兩府始入福寧殿卧内奏事兩制近臣日詣内東門起居百官五日一入甲子赦天下知開封府王素夜叩宫門求見執政白事文彦博曰此際宫門何可夜開詰旦素入白有卒告都虞候欲爲變者執政欲收捕搜治彦博曰如此則張皇驚衆乃召殿前都指揮使許懐德問之曰都虞候某甲者何如人懐德曰在軍職中最爲謹良彦博曰可保乎曰可保彦博曰然則此卒有怨於彼誣之耳當亟誅以靖衆衆以爲然彦博乃請平章事劉沆判狀尾斬于軍門及上疾愈沆譖彦博于上曰陛下違豫時彦博擅斬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上上意乃解先是富弼用朝士李仲昌策自澶州商胡河穿六漯渠入横隴故道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弼隂結内侍右班副都知武繼隆令司天官二人候兩府聚處于大慶殿庭執狀抗言國家不當穿河于北方致上體不安文彦博知其意有所在未有以制也後數日二人又上言請皇后同聽政亦繼隆所教也史志聰等以其狀白宰執彦博視而懐之不以示同列同列問不以告既而召二人而語曰汝今日有所言乎對曰然彦博曰天文變異汝職當言也何得輙預國家大事汝罪當族二人懼色變彦博曰觀汝直狂愚耳未欲治汝罪自今無得復爾二人退彦博乃以狀示同列皆憤怒曰奴敢爾妄言何不斬之彦博曰斬之則事彰灼中宫不安衆皆曰善既而議遣司天官定六漯于京師方位彦博復遣二人武繼隆白請留之彦博曰彼不敢輙妄言有人教之耳繼隆黙不敢對二人至六漯恐治前罪乃更言六漯在東北非正北無害也戊辰以後上神思寖清寧然終不語羣臣奏事大抵首肯而已壬申罷醮兩府始分番歸第者各宿其二府二月癸未朔甲申詔惟兩府近臣候問于内東門餘悉罷之甲辰上始御延和殿自省府官以上及宗室皆入參丙午百官奏賀康復
  貢父曰章獻劉后本蜀人善播鼗蜀人宫美案李攸宋朝事實及宋史后妃傳竝作龔美擕之入京美以鍜銀爲業時眞宗爲皇太子尹開封美因鍜得見太子語之曰蜀婦人多才慧汝爲我求一蜀姬美因納后于太子見之大恱寵幸專房太子乳母惡之太宗嘗問乳母太子近日容貎瘦瘠左右有何人乳母以后對上命去之太子不得已置于殿侍張耆之家耆避嫌遂不敢下直未幾太宗宴駕太子即帝位復召入宫
  劉貢父曰眞宗將立劉后參知政事趙安仁以爲劉后寒微不可以母天下不如沈德妃出于相門上雖不樂而以其守正無以罪也他日上從容與王冀公論方今大臣誰最爲長者冀公欲擠安仁乃譽之曰無若趙安仁上曰何以言之冀公曰安仁昔爲故相沈義倫所知案宋史沈倫傳舊名義倫以與太宗名下字同止名倫此仍作義倫當是因太宗于太平興國二年改名炅有詔舊名二字今後不須迴避也至今不忘舊德常欲報之上黙然明日安仁遂致政事
  王旦太尉薦寇萊公爲相萊公數短太尉于上前而太尉專稱其長上一日謂太尉曰卿雖稱其美彼專談卿惡太尉曰理當然臣所以重凖也上由是益賢太尉萊公在藩鎮嘗因生日搆山棚大宴又財用僭侈爲人所奏上怒甚謂太尉曰寇凖毎事欲效朕可乎太尉徐對曰準誠能無如騃何上意遽解曰然此正是騃耳遂不問及太尉疾亟上問以後事惟對以早宜召寇準爲相𡊮黙云
  錢資元曰眞宗末王冀公毎奏事或懐數奏出其一二其餘皆匿之既退以意稱聖㫖行之嘗與馬知節俱奏事上前冀公將退知節目之曰懐中奏何不盡出之張乖崖常言使寇公治蜀未必如詠至如澶淵一擲詠不敢爲也深歎服之富公云
  邢惇雍州人以學術稱鄉曲家居不仕眞宗末以布衣召對問以治道惇不對上問其故惇曰陛下東封西祀皆已畢矣臣復何言上因除試四門助教遣歸惇衣服居處一如平日鄉人不覺其有官也既卒人見其敕與廢𥿄同束屋梁間滕元發云










  涑水記聞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六
  宋 司馬光 撰
  馮拯河南人其父爲趙韓王守第舍拯年少時韓王見之問此爲誰其父對曰某男也韓王竒其狀貎曰此子何不使之讀書其父遂使之就學數年舉進士韓王爲之延譽遂及第太宗時拯上言請立太子太宗怒謫之嶺南久之以右正言通判廣州事其同官爲太常博士署位常在拯下寇萊公素惡拯㑹覃恩拯遷虞部員外郎其同官遷屯田員外郎以拯素剛讓居其下萊公見奏狀怒下書詰之曰虞部署位乃在屯田之上于法何據趣以狀對于是拯密奏言寇準以私憾專挫辱臣吕端畏怯不敢與爭張洎又準所引用朝廷之事一決于準威福自任縱恣不公皆如此比上看一作省章奏大怒萊公由是出知襃州上又責讓吕端張洎二人皆頓首曰準在中書臣等備員而已眞宗即位拯遂被用至宰相今上即位發丁朱崖罪竄之南荒拯之力也拯無文學而性伉直自奉養奢靡官至侍郎聶之美云
  种放以處士召見拜官眞宗待以殊禮名動海内後請歸終南山恃恩驕倨甚王嗣宗時知長安見通判以下羣拜謁放小俛垂手接之而已嗣宗内不平放召其諸姪至出拜嗣宗嗣宗坐受之放怒嗣宗曰向者通判以下拜君君扶之而已此白丁耳嗣宗狀元及第名位不輕胡爲不得坐受其拜放曰君以手搏狀元耳何足道也嗣宗怒遂上疏言放實空踈才識無以踰人專飾詐巧盜虚名陛下尊禮放擢爲顯官臣恐天下竊盜益長澆僞之風且陛下召魏野野閉門避匿而放隂結權貴以自薦逹因抉摘言放隂事數條上雖不之問而待放之意寖衰齊州進士李冠嘗獻嗣宗詩曰終南處士聲名減邠土妖狐窟穴空
  王嗣宗不信鬼神疾病家人爲之焚𥿄錢祈禱嗣宗聞之笑曰何等鬼神敢問王嗣宗取枉法贓耶魏舜卿云嗣宗性忌刻多與人相迕世傳嗣宗有恩讎簿已報者則勾之晚年交逰皆入讎簿宋次道云
  林特本廣南攝官以勤爲吏職又善以辭色承上接下官至尚書三司使修昭應宫副使是時丁朱崖爲修宫使特一日三見亦三拜之與吏卒語皆煦煦撫慰之由是人皆樂爲盡力事無不齊集精力過人常通夕坐而假寢未嘗解衣就枕郝元規云
  周王母章穆皇后也眞宗在藩邸時生景德中從幸永安還得疾薨時年十歲許章穆悲感成疾明年亦崩宋次道云
  李允則知雄州十八年初朝廷與契丹和親約不修河北城隍允則欲展州城乃置銀器五百兩于城北神祠中或曰城北孤迥請多以人守之允則不許數月契丹數十騎盜取之允則大怒移牒涿州捕賊因且急築其城契丹内慚不敢止也允則爲長吏于市中下馬徃富民家軍營與婦女笑語無所間然富民犯罪未嘗稍寛假契丹中機密事動息皆知之當時邊臣無有及者董沔云
  眞宗不豫寇萊公與内侍省都知周懐政密言于上請傳位皇太子上自稱太上皇上許之自皇后以下皆不預知既而月餘無所聞二月二日上幸後苑命後宫挑生菜左右皆散去懐政伺上獨處密懐小刀至上所涕泣言曰臣前言社稷大計陛下已許臣等而月餘不決何也臣請剖心以明忠款因以刀劃其胸僵仆于地流血淋漓上大驚因是疾作左右扶輿入禁中皇后命收懐政下獄按問其狀又于宫中索得萊公奏言傳位事乃命親軍校楊崇勲密告云寇準周懐政等謀廢上立太子遂誅懐政而貶萊公
  寇萊公之貶雷州也丁晉公遣使齎敕徃授之以錦嚢貯劍掲于馬前既至萊公方與羣官宴飲驛使言狀萊公遣羣官出迎之中使避不見入傳舍中久不出問其所以來之故不答上下皆惶恐不知所爲萊公神色自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準死願見敕書中使不得已乃以敕示之萊公乃從録事參軍借緑衫著之短纔至膝拜受敕于庭升階復宴飲至暮而罷
  眞宗晚年不豫嘗對宰相盛怒曰昨夜皇后以下皆云蜀劉氏置朕于宫中衆知上眊亂誤言皆不應李迪曰果如是何不以法治之良久上悟曰無是事也章獻在幄下聞之由是惡迪初自給事中參知政事除工部尚書平章事既而貶官十餘年歴諸侍郎景祐初復以工部侍郎即入相陸子履云
  胡順之爲浮梁縣令民臧有金者素豪横不肯出租畜犬數頭里正近其門輙噬之繞垣密植橘柚人不可入毎歲里正常代之輸租前縣令不能禁順之至官里正白其事順之怒曰汝軰嫉其富欲使之爲仇耳安有王民不肯輸租者耶第徃督之及期里正白不能督順之乃使快手繼之又白不能又使押司録事繼之又白不能順之悵然曰然則此租必使令自督耶乃令里正聚藁自抵其居以藁塞門而焚之臧氏人皆逃逸順之悉令掩捕驅至縣其家男子年十六以上盡痛杖之乃召謂曰胡順之無道既焚爾宅又杖爾父子兄弟爾可速詣府自訴矣臧氏皆懾服無敢詣府者自是臧氏租常爲一縣先府常使教練使詣縣順之聞之曰是固欲來煩擾我也乃微使人隨之隂記其入驛舍及受驛吏供給之物既至入謁色甚倨順之延與坐徐謂曰教練何官耶曰本州職員耳曰應入驛乎教練使踧踖曰道中無邸店暫止驛中耳又曰應受驛吏供給乎曰道中無芻糧故受又曰應與命官坐乎教練使乃趨下謝罪順之乃收械繫獄置暗室中以糞環其側教練使不勝其苦因順之過獄呼曰令何不問我罪順之笑謝曰教練幸勿訝也今方多事未暇論也繋十日然後杖之二十教練使不服曰我職員也有罪當受杖于州順之笑曰教練使久爲職員殊不知法杖罪不送州也卒杖之自是府吏無敢擾縣者雖惡之然亦不能罪也後有青州幕僚發麻氏罪破其家皆順之之力也眞宗聞其名召至京師除著作佐郎洪州僉判順之爲人深刻無恩至洪州未幾病目惡明常以物帛苞封乃能出若日光所爍則惨痛徹骨由是去官家于洪州專以無頼把持長短憑陵細民殖産至富後以覃恩遷秘書丞又上言得失章獻太后臨朝特遷太常博士又以覃恩遷屯田員外卒于洪州順之進士及第頗善屬文馮廣淵云
  青州臨淄麻氏其先五代末嘗爲本州録事參軍節度使廣納貨賂皆令麻氏主之積至巨萬既而節度使被召赴闕不及取而卒麻氏盡有其財由是富冠四方眞宗景德初契丹至澶淵其游兵至臨淄麻氏率壯夫千餘人據堡自守鄉里頼之全濟者甚衆至今基址尚存謂之麻氏寨兵退麻氏歛器械盡輸官留十二三以衛其家麻温舒兄弟皆舉進士館閣美官家既富饒宗族横于齊有孤姪懦弱麻氏家長恐分其財幽餓殺之事覺姜尊爲轉運使欲樹名聲因索其家獲兵器及玉圖書小印因奏麻氏大富縱横臨淄齊人懾服私畜兵刻玉寳將圖不軌于是麻氏或死或流子孫有官者皆貶奪籍沒家財不可勝紀麻氏由是遂衰孟翺云
  眞宗時京師民家子有與人鬭者其母追而呼之不止母顚躓死而㑹疏決法官處其罪當笞上曰母呼不止違犯教令當徒二年何謂笞也羣臣無不驚服張錫云永興軍上言朱能得天書眞宗自拜迎入宫孫奭知河陽上疏切諫以爲天且無言安得有書天下皆知朱能所爲惟上一人不知耳乞斬朱能以謝天下其辭有云得來惟自于朱能崇信只聞于陛下其質直如此上亦不責頃之朱能果敗
  眞宗將西祀龍圖閣待制孫奭上疏切諫以爲西祀有十不可陛下不過欲效秦皇漢武刻石誦德誇耀後世耳其辭有云昔秦多徭役而劉項起于徒中唐不恤民而黄巢因于饑歲今陛下好行幸數賦歛安知天下無劉項黄巢乎上乃自製辨疑論以解之仍遣中使慰諭焉奭子瑜字叔禮云其表千餘言叔禮能口誦之子從求其本再三不肯出也
  景德初契丹南侵是時寇準畢士安爲相士安以疾留京師準從車駕幸澶淵王欽若隂言于上請幸金陵以避其銳陳堯叟請幸蜀上以問準時欽若堯叟在旁準心知二人所爲陽爲不知曰誰爲陛下畫此䇿者罪可斬也今敵勢憑陵陛下當率勵衆心進前禦敵以衛社稷奈何欲委棄宗廟逺之楚蜀耶且以今日之勢鑾輿回軫則萬衆雲集楚蜀可得至耶上乃止二人由是怨準上在澶淵南殿前都指揮使高瓊固請幸河北曰陛下不幸北城北城百姓如喪考妣馮拯在旁呵之曰何得無禮瓊怒曰君以文章爲二府大臣今敵騎充斥如此猶責瓊無禮君何不賦一詩以退敵耶上乃幸北城至浮橋猶駐輦不進瓊以所執撾箠輦夫背曰何不亟行今已至此尚何疑焉上乃命進輦既至登北城門樓張黄龍旗城下將士皆呼萬歲氣勢百倍㑹契丹大將中弩死其衆遂退他日上命寇準召瓊詣中書戒之曰卿本武臣勿强學儒士作經書語也
  寇準從車駕在澶淵毎夕與楊億痛飲謳歌諧謔喧譁常逹旦上使人覘知之喜曰得渠如此吾何憂矣敵兵既退來求和親詔劉仁範徃議之仁範以疾辭乃命曹利用代之利用與之約歲給金繒二十萬敵嫌其少利用復還奏之上曰百萬以下皆許也利用辭去準召利用至幄次與語曰雖有敕㫖汝徃所許毋得過三十萬過則勿見準準將斬汝利用至敵帳果以三十萬成約而還車駕還自澶淵畢士安迎于半道既入京師士安罷相寇準代爲首相以澶淵之功待準至厚羣臣無以爲比數稱其功王欽若疾之久之數乘間言于上曰澶淵之役準以陛下爲孤注與敵博耳茍非勝敵則爲敵所勝非爲陛下萬全計也且城下之盟古人之恥今敵衆雲集侵逼畿甸準爲宰相不能殄滅强敵卒爲城下之盟以免又足稱乎上由是寖疎之
  王旦疾久不愈上命肩輿入禁中使其子雍與直省吏扶之見于延和殿勞勉數四因命曰卿今疾亟萬一有不諱使朕以天下之事付之誰乎旦謝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擇之再三問不對上曰張詠如何不對又曰馬亮如何不對上曰試以卿意言之旦强起舉笏曰以臣之愚莫若寇準上憮然有間曰準性剛褊卿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病囷不任久侍遂辭退旦薨歲餘上卒用準爲相直省吏今尚存親爲元震言之前數事皆元震聞其先所言也震先人爲侍省都知右皆藍元震云
  眞宗晚年不豫寇準得罪丁謂李廸同爲相以其事進呈上命除準小處知州謂遂署其𥿄尾曰奉聖㫖除逺小處知州廸曰曏者聖㫖無逺字謂曰與君靣奉德音君欲擅改聖㫖以庇準耶由是二人鬭鬩更相論奏上命翰林學士錢惟演草制罷謂政事惟演遂出迪而留謂外人先聞其事制出無不愕然上亦不復省也元震及李子儀云
  眞宗時王文正旦爲相賓客雖滿座無敢以私干之者既退旦察其可與言者及素知名者使吏問其居處數月之後召與語從容久之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所言而獻之觀其才之所長密籍記其名他日其人復來則謝絶不復見也毎有差除旦先密疏三四人姓名請于上上所用者輙以筆㸃其首同列皆莫之知明日于堂中議其事同列争欲有所引用旦曰當用某人同列爭之莫能得及奏入未嘗不獲可同列雖嫉之莫能間也丁謂數毁旦于上上益親厚之曹瑋久在秦州累求代上問旦誰可代瑋者旦薦樞密直學士李及上即以及知秦州衆議皆謂及雖謹厚有行非守邊之臣不足以繼瑋楊億以衆言告旦不答及至秦州將吏心亦輕之㑹有屯駐禁兵白晝奪婦人銀釵于市中吏執以聞及方坐觀書召之使前略加詰問其人服罪及不復下吏亟命斬之觀書如故將吏皆驚不日聲譽逹于京師億聞之復見旦具道其事謂旦曰向者相公初用及外廷之議謂及不勝其任及今材器乃如此信乎相公知人之明也旦笑曰外廷之議何其易得也夫以禁軍戍邊白晝爲盜于市主將斬之事之常也烏足以爲異政乎旦之用及者其意非爲此也夫以曹瑋知秦州七年羌人讋服邊境之事瑋處之已盡其宜矣使他人徃必矜其聰明多所變置敗壊瑋之成績旦所以用及者但以及重厚必能謹守瑋之規模而已矣億由是益服旦之識度張宗益云
  眞宗既與契丹議和王文正旦問于李文靖沆曰和議何如文靖曰善則善矣然邊患既息恐人主漸生侈心耳文正亦未以爲然及眞宗晚年多事廵遊大修宫觀文正乃潛嘆曰李公可謂有先知之明矣傅欽文云
  蘇子容曰王冀公既以城下之盟短寇萊公于眞宗眞宗曰然則如何可以洗此恥冀公曰今國家欲以力服契丹所未能也契丹之性畏天而信鬼神今不若盛爲符瑞引天命以自重契丹聞之庶幾不敢輕中國上疑未決因幸祕閣見杜鎬問之曰卿博通典墳所謂河圖洛書者果有之乎鎬曰此蓋聖人神道設教耳上遂決冀公之策作天書等事故世言符瑞之事始于冀公成于杜鎬云晚年王燒金以幻術寵貴京師妖妄繁熾遂有席帽精事閭里驚擾嚴刑禁之乃止
  陳恕爲三司使上命其以中外錢糧大數以間恕諾而不進久之上屢趣之恕終不進上命執政詰之恕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庫之充羨恐生侈心是以不敢進上聞而善之元忠云
  太宗疾大漸李太后與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隂與參知政事李昌齡殿前都指揮使王繼勲知制誥胡旦謀立潞王元佐太宗崩太后使繼恩召宰相吕端端知有變鎖繼恩于閣内使人守之而入太后謂曰宫車已宴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何如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爲今日今始棄天下豈可遽違先帝之命更有異議乃迎太子立之尋以繼勲爲使相赴陳州本鎮昌齡爲忠武行軍司馬繼恩爲右監門衛將軍均州安置胡旦除名流潯州楊樂道云
  眞宗既于大行柩前即位垂(⿱𥫗亷)-- 簾引見羣臣宰相吕端于殿下平立不拜捲(⿱𥫗亷)-- 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呼萬歲祖擇之鄭毅夫云
  眞宗嘗謂李宗諤曰聞卿能敦睦宗族不損家聲朕今保守祖宗基業亦猶卿之治家也
  眞宗初即位以工部侍郎郭贄知天雄軍贄辭訴不肯赴職上不許贄退上以問宰相對曰近例亦有已拜而復留不行者上曰朕初即位命贄爲大藩而不行後何以使羣臣卒遣之
  石熙政知寧州上言昨清逺軍失守蓋朝廷素不留意因請兵三五萬眞宗曰西邊事吾未嘗敢忘之蓋熙政逺不知耳周瑩等曰清逺失守將帥不才也而熙政敢如此不遜必罪之上曰羣臣敢言者亦甚難得茍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置之若必加罪後誰敢言者因賜詔書襃嘉焉
  眞宗東封還羣臣獻歌頌稱贊功德者相繼惟進士孫籍獻言封禪帝王之盛事然願陛下慎于盈成不可遂自滿假上善其言即召試中書賜同進士出身
  秦國長公主嘗爲子六宅使世隆求正刺史眞宗曰正刺史係朝廷公議不可魯國長公主爲翰林醫官使趙自庀求尚良使兼醫官院事上謂王繼英曰雍王元份亦嘗爲自庀求遥郡朕以遥郡非醫官所領此固不可也駙馬都尉石保吉自求見上言僕夫盜財乞特加重罪上曰有司自有常法豈肯以卿故亂天下法也又請于私第決罰亦不許
  眞宗即位毎旦御前殿中書樞密院三司開封府審刑院及請對官以次奏事辰後入宫上食少時出坐後殿閱武事至日中罷夜則詔侍讀學士詢問政事或至夜分還宫其後率以爲常
  眞宗嘗讀易召大理評事馮元講泰卦元曰泰者天氣下降地氣上騰然後天地交泰亦猶君意接于下下情逹于上無有壅蔽則君臣道通向若天地不交則萬物失宜上下不通則國家不治上大恱賜元緋衣
  眞宗重禮杜鎬鎬直龍圖閣上嘗因沐浴罷飲上尊酒封其餘遣使賜鎬于閣下鎬素不飲得賜酒飲之至盡因動舊疾忽僵不知人上聞之驚歩行至閣下自調藥飲之仍召其子津入侍疾少頃鎬蘓稍見至尊在欲起上撫令臥鎬疾平然後入宫方鎬疾亟時上深自咎責以爲由己賜酒致鎬疾也
  种放隱于終南山豹林谷講誦經籍門人甚衆太宗聞其名召之放辭以母老不至詔毎節給錢物供養其母咸平元年母卒眞宗賜錢二十萬帛三十匹米三十斛以葬明年復賜錢五萬詔本府禮遣亦辭疾不至五年又遣供奉官珪賫詔至山召之仍賜錢十萬絹百匹放應命至闕上喜見放便殿賜坐與語即坐拜司諫直昭文館賜居第什器御厨給膳明年放上表請歸山上令暫歸三兩月復來赴闕因拜起居舍人宴餞于龍圖閣上賦詩送之命羣臣皆送景德三年遷右諫議大夫祥符元年遷給事中從祀汾隂拜工部侍郎
  眞宗祀汾隂召河中府處士李瀆劉巽巽拜大理評事致仕乃賜緋瀆以疾辭又召華山鄭隱敷永李寧對于行宫隱賜號正晦先生又召陜州魏野亦辭疾不應命右皆出聖政録
  先朝命郭后眞宗后諡章穆觀奉宸庫后辭曰奉宸國之寳庫非婦人所當入陛下欲惠賜六宫願量頒之不敢奉詔上爲之止李貴云





  涑水記聞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七
  宋 司馬光 撰
  樞密直學士張詠知益州有廵檢所領龍猛軍人潰爲羣盜龍猛軍者本皆募羣盜不可制者充之慓悍善鬭連入數州俘掠而去蜀人大恐詠一日召鈐轄以州事委之諤然請其故詠曰今盜勢如此而鈐轄晏然安坐無討賊心是欲令詠自行也鈐轄宜攝州事詠將出討之鈐轄驚曰某行矣詠曰何時曰即今詠領左右張酒具于城西門上曰鈐轄將出吾今餞之鈐轄不得已勒兵出城與飲于樓上酒數行鈐轄曰某願有謁于公詠曰何也曰某所求兵糧願皆應付詠曰諾老夫亦有謁于鈐轄曰何也詠曰鈐轄今徃必滅賊若無功而退必斷頭于此樓之下矣鈐轄震慄而去既而與賊戰果敗士衆皆還走幾十里鈐轄召其將校告之曰觀此翁所爲眞斬我不爲異也遂復進力戰大破之賊遂平張詠時有僧行止不明有司執之以白詠詠熟視判其牒曰勘殺人賊既而案問果一民也與僧同行于道中殺僧取其祠部戒牒三衣因自披剃爲僧僚屬問詠何以知之詠曰吾見其額上猶有繫巾痕也王勝之云
  眞宗造玉清昭應宫張詠上言不審造宫觀竭天下之財傷生民之命此皆賊臣丁謂誑惑陛下乞斬丁謂頭置于國門以謝天下然後斬詠頭置于丁謂之門以謝丁謂上亦不罪焉不記所傳
  眞宗判開封府楊礪爲府僚及登儲貳因爲東宫官即位爲樞密副使病甚眞宗幸其第問疾所居在隘巷中輦不能進左右請還上不許因降輦歩至其第存問甚至原叔云
  楊礪太祖建隆初狀元及第在開封府眞宗問礪何年及第礪唯唯不對眞宗退問左右然後知之自悔失問礪不以科名自伐由是重之
  眞宗知開封府李應機知咸平縣府遣散從以帖下縣有所追捕散從恃勢讙呼于縣庭應機怒曰汝所事者王也我所事者王之父也父之人可以笞子之人汝乃敢如此杖之二十散從走歸具道其語泣訴于王王不答而黙記其名嘉其諒直及即帝位擢應機通判益州事召之登殿謂之曰朕方以西蜀爲憂故除卿此官委以蜀事此未足爲大任卿行第勉之有便宜事密疏以聞應機至州未幾有走馬入奏事前一日知州置酒餞之應機故稱疾不㑹走馬心已不平及暮應機又使人謂走馬曰應機有密疏欲附走馬入奏明日未可行也走馬不知其受上㫖愈怒强應之曰諾明日走馬使人詣應機曰某治裝已畢且行矣願得所賫文疏應機曰某之疏不可使人傳也當自來受之走馬雖怒其意欲積其驕横之狀具奏于上乃詣應機𪠘舍受其疏以行既至陞殿上迎問曰李應機無恙乎有疏來否走馬愕然失據即對曰有因探其懐出之上周覽稱善數四因問應機在蜀治行何如走馬踧踖轉辭更稱譽之上曰汝還語應機凡所言事皆善已施行矣更有意見盡當以聞蜀中無事行召卿矣頃之召入遷擢數歲中至顯官應機爲吏强敏而貪財多權詐其後上亦察其人寖疎之李公逹云
  景德初契丹侵澶州樞密使陳堯叟奏請江河皆撤去浮橋舟船皆收南岸敕下河陽陜州河中府如其奏百姓大驚擾監察御史王濟知河中府獨不肯撤封還敕書且奏以爲不可陜州通判張稷時以公事在外州中已撤浮橋稷還聞河中府不撤乃復修寇相時在中書由是知此二人明年召濟爲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方且進用濟性鯁直衆多嫌之及寇相出濟遂以郎中知杭州徙知洪州而卒稷亦徙爲三司判官轉運使景德初契丹犯河北王欽若鎮府有兵十萬餘契丹將至城中惶遽欽若與諸將探符守諸門閤門使孫全照曰全照將家子請不探符諸官自擇便利處所不肯當者某請當之既而莫肯守北門者乃以全照付之欽若亦自分守南門全照曰不可參政主帥號令所出謀畫所決北門至南門二十里請復待報必失機㑹不如居中央府署保固腹心處分四面則大善欽若從之全照素教蓄毎地分弩手皆執朱漆弩射人馬洞徹重甲隨所指揮用無不勝于是大開北門下釣橋以待之契丹素畏其名皆環過攻東門良久捨之急趣故城是夜月黑契丹自故城潛師復過魏府伏兵斷其後魏兵不能進退全照請于欽若曰(⿱艹石)亡此兵是無魏也北門不足守全照請救之欽若許之全照率麾下出南門力戰殺傷契丹後兵略盡魏乃復存董照云
  寇萊公少時不修小節頗愛飛鷹走狗太夫人性嚴嘗不勝怒舉秤錘投之中足流血由是折節從學及貴母已亡捫其痕輙哭楚楷云
  景德中契丹犯澶淵天子親征樞密使陳堯叟王欽若密奏宜幸金陵以避其鋒是時乘輿在河上行宫召寇準入謀事準將入聞内中人謂上曰羣臣欲將兵何之耶何不速還京師準入見上以金陵謀問之準曰羣臣怯懦無知不異于向者婦人之言今强敵迫近四方危心陛下惟可進尺不可退寸河北將士旦夕望陛下至氣勢百倍今若陛下回鑾數歩則四方瓦解敵乗其勢金陵可得至耶上善其計乃北渡河
  丁寇異趨不協久矣寇爲樞密使曹利用爲副使寇以其武人輕之議事有不合者萊公輙曰君一武夫耳豈解此國家大體鄆公由是銜之眞宗將立劉后萊公及王旦向敏中皆諫以爲出于側微不可劉氏宗人横于蜀中奪民鹽井上以后欲捨其罪萊公固請必行其罪是時上已不能記覽政事多宫中所決丁相知曹寇不平遂與鄆公合謀罷萊公政事除太子少傅上初不知歲餘忽問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見寇準何也左右亦莫敢言上崩太后稱制萊公貶雷州是歲丁相亦獲罪張齊賢爲布衣時倜儻有大度孤貧落魄常舍道上逆旅有羣盜十餘人㑹食于逆旅之間居人皆惶恐竄匿齊賢徑前揖之曰賤子貧困欲就諸大夫求一醉飽可乎盜喜曰秀才乃肯自屈何不可者顧吾輩麤疎恐爲秀才笑耳即延之坐齊賢曰盜者非齷齪兒所能爲也皆世之英雄耳僕亦慷慨士諸君又何間焉乃取大碗滿酌飲之一舉而盡如是者三又取豚肩以指分爲數段而啗之勢若狼虎羣盜視之愕眙皆咨嗟曰眞宰相器也不然何能不拘小節如此也他日宰執天下當念吾曹皆不得已而爲盜耳願早自結納競以金帛遺之齊賢皆受不讓重負而還
  張齊賢眞宗時爲相戚里有爭分財不均者更相訴訟又因入宫自理于上前更十餘日不能斷齊賢曰是非臺府所能決也臣請自治之上許之齊賢坐相府召諸訟者曰汝非以彼所分財少乎皆曰然即命各供狀結實乃召兩吏趣從其家令甲家入乙舍乙家入甲舍貨財皆按堵如故分書則交易之訟者乃止明日奏上大悅曰朕固知非君莫能定者張昭孫云
  長安多仕族子弟恃廕縱横二千石鮮能治之者陳堯咨知府有李太監者堯咨舊交其子尤爲强暴一旦以事自致公府堯咨問其父兄宦遊何方得安信否語言勤至既而讓曰汝不肖無頼如是我不能與汝言官法又不能及汝恃贖刑無復恥耳我與爾父兄善義猶骨肉當代汝父兄訓之乃引于便坐手自杖之數十下由是子弟亡頼者皆惕息然其用刑過酷有博戲者杖之桎梏列于市置死馬于其傍腐臭氣中瘡皆死後來者係于先死者之足其殘忍如此董昭云
  眞宗時王欽若善承人主意上望見輙悅之毎拜一官中謝日輙問曰除此官且可意否其寵遇如此欽若爲人隂險多詐善以巧譎中人人莫之悟與王旦同爲相翰林學士李宗諤有時名旦善視之旦欲引參政事以告欽若欽若曰善旦曰當以白上宗諤家貧禄廩不足以給㛰嫁且前後資借之凡千餘緡欽若知之故事參知政事中謝日所賜物近三千緡欽若因密奏宗諤負王旦私錢不能償旦欲引宗諤參知政事得賜物以償已債非爲國擇賢也明日旦果以宗諤名薦于上上作色不許其權譎皆此𩔖後罷相爲資政殿學士故事雜學士竝在翰林學士下及欽若入朝上見其位在李宗諤下怪之以問左右左右以故事對上即除欽若資政殿大學士位在翰林學士上資政殿大學士自此始初欽若與丁謂善援引至兩府及謂得志稍叛欽若欽若憾之及立皇太子以當時兩府領少師少傅少保召欽若于外爲太子太保眞宗不豫事多遺忘丁謂方用事尋有詔欽若以太子太保歸班欽若袖詔書曰上命臣以歸班不識詔㫖所謂上留其詔改除司空資政殿大學士頃之欽若宴見上問卿何故不如中書對曰臣不爲宰相安敢之中書上顧都知送欽若詣中書視事欽若既出使都知奏以無白麻不敢奉詔因歸私第上命中書降麻丁謂因除欽若節度使同平章事西京留守案此下原本缺數句欽若上表請覲未反亟留府事委僚屬而入朝謂因責以擅委符印詣闕無人臣禮下詔貶司農卿南京分司㑹今上即位丁謂敗章獻太后以欽若先朝寵臣復起知昇州自昇州召還至北京大臣始知之既至復爲相然欽若不復大用事如眞宗時矣未幾有朝士自外方以寄遺欽若爲人所知欽若因自發其事太后由是解體頃之薨于位諡曰文穆無子養族人爲後欽若方用事時四方饋遺不可勝紀其家金帛圖書竒玩富于丁謂爲天火所焚一朝殆盡辛若渝云
  王文穆爲人雖深刻然其人智略士也澶淵之役文穆鎮天雄契丹既退王親軍率大兵嚮魏府魏府鈐轄懼欲閉城拒之文穆曰不可若果如此則積嫌遂形是成其叛心也乃命于城外十里結綵棚以待之至則迎勞歡宴飲酒連日既罷其所統兵皆已分散諸道矣親軍皆不知焉康定初河亭上遇一朝士縗服者言之王欽若爲翰林學士與比部員外郎直集賢院修起居注洪湛同知貢舉湛後差入貢院時諸科已試第六塲是時法禁尚疎欽若奴祁睿得出入貢院欽若妻受一舉人賂書睿掌以姓名語欽若皆奏名有濟源經科因一僧許賂欽若銀十鋌既入六鋌餘負而不歸僧徃索之因喧鬭事發下御史臺鞫案事方紛紜眞宗擢欽若參知政事中丞趙昌言以獄辭聞收欽若下臺對辨上雖知其事終不許曰朕待欽若至厚欽若欲銀當就朕求之何苦受舉人賂耶且欽若纔登兩府豈可遽令下吏乎昌言争不能得湛乃獨承其罪詔免死罪杖背免刺面配嶺南牢城湛家貧毎㑹客從同僚梁顥借銀器是時適在其家沒以爲贓欽若内亦自愧其後擢湛子鼎爲官以報之眞宗晚年欽若恩遇寖衰人有言其受金者欽若于上前辨白乞下御史臺覈實上不悅曰國家置御史臺固欲爲人辨虚實耳欽若惶恐因求出藩乃命知杭州蘓子容云
  王欽若爲亳州判官監㑹亭倉天久雨倉司以榖濕不爲受納民自逺方來輸租者食榖且盡不能得輸欽若悉命輸之倉奏請不拘年次先支濕榖不至朽敗奏至太宗大喜手詔答許之因識其名秩滿入見擢爲朝官眞宗即位欽若首乞免放欠負由是大被知遇以至作相天聖初契丹遣使請借塞内地牧馬朝廷疑惑不知所答欽若方病在家章獻太后命肩輿入殿中問之欽(⿱艹石)曰不與則示怯不如與之彼以虚言相恐喝耳未必敢來宜密詔曹瑋使奏乞整頓士馬以備非常太后從之契丹果不入塞地瑋時知定州董沔云
  太宗時大臣得罪者貶謫無所假貸制辭極言詆之未幾思其才輙復起用眞宗重于進退大臣制辭亦加審慎向敏中爲相典故薛居正宅居正子婦柴氏上書訟敏中典之虧價且言敏中欲娶己己不許上面問敏中對曰臣自喪妻以來未嘗謀及再娶既而上聞其欲娶王承衍女弟責其不實罷相歸班其麻辭曰翌贊之功未著廉潔之操蔑聞又曰朕選用不明搢紳興誚議者以敏中爲終身擯棄不復用矣是時凡舊相出鎮者多不以吏事爲意寇萊公雖有重名所至之處終日遊宴所愛伶人或付與富室輙有所得然人皆樂與之處不以爲非也張齊賢倜儻任情獲劫盜或時縱遣之所至著稱上曰大臣出臨方面惟向敏中盡心于民事耳于是有復用之意㑹夏州李繼遷末年兵敗被傷爲潘羅支所射傷自度孤危且死屬其子德明必歸朝廷曰一表不聽則再請雖累百表不得請勿止也繼遷死德明納款上亦欲息兵乃自永興徙敏中知延州受其降事畢徙知汝南府東封西祀皆以敏中爲東京留守西祀還遂復爲相薨相位
  向相在西京有僧暮過村民家求寄止主人不許僧求寢于門外車箱中許之夜半有盜入其家自牆上挾一婦人并嚢衣而出僧適不寐見之自念不爲主人所納而强求宿而主人亡其婦及財明日必執我詣縣矣因夜亡去不敢循故道走荒草中忽墮眢井則婦人已爲人所殺先在其中矣明日主人搜訪亡僧并婦屍得之井中執以詣縣掠治僧自誣云與子婦姦誘與俱亡恐爲人所得因殺之投井中暮夜不覺失足亦墜其中贓在井旁亡失不知何人所取獄成詣府府皆不以爲疑獨敏中以贓不獲爲疑引僧詰問數四僧服罪但言某前生當負此人死無可辨者敏中問之僧乃以實對敏中因密使吏訪其賊吏食于村店店嫗聞其自府中來不知其吏也問之曰某僧者其獄如何吏紿之曰昨日已笞死于市矣嫗歎息曰今若獲賊何如吏曰府已誤決此獄矣雖獲賊亦不敢問也嫗曰然則言之無傷矣婦人者乃此村中少年某甲所殺也吏曰某人安在嫗指示其舍吏就舍中掩捕獲之案問心服并得其贓一府咸以爲神始平公云
  王旦字子明大名人祖徹進士及第官至左拾遺父祐以文學介直知名知制誥二十餘年官至兵部侍郎風鑑精審旦少時祐嘗明以語人謂旦必至公輔手植三槐于庭以識之旦自幼聰悟寛裕清粹太平興國中一舉登進士第除大理評事知岳州平江縣事徙監潭州酒稅知州事何承矩薦其才行太宗詔除著作郎時方興文學修三館建祕閣購文籍旦以選預校正遭父喪趣出供職端拱中通判鄭州事月餘徙濠州遭母喪去詔復故任淳化初以殿中丞直史館明年除右正言知制誥四年同判吏部流内銓知攷課院㑹妻父趙昌言參知政事旦上奏以知制誥中書屬官引唐獨孤郁避權德輿事固求解職上嘉而許之以禮部郎中充集賢院修撰掌銓課如故踰年昌言罷政事旦即日復知制誥依前修撰仍賜金紫逮眞宗即位除中書舍人數月召入翰林爲學士尋知審官院兼通進銀臺司咸平三年權知貢舉鎖宿旬日就拜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明年遷工部侍郎參知政事景德初契丹南侵從車駕幸澶淵時鄆王留守京師暴得心疾詔旦權東京留守事乘傳而歸聽以便宜從事三年以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明年車駕幸永安以旦爲朝拜諸陵大禮使及還監修國史大中祥符元年天書降以旦爲封禪大禮使又爲天書儀衛使從登封泰山遷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受詔作封禪壇頌遷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及祀汾隂以旦爲汾隂大禮使還遷左僕射同平章事受詔作汾隂祠壇頌上更欲遷旦官旦瀝懇固辭乃止加昭文館大學士及增加功臣而已及聖祖降臨又加門下侍郎玉清昭應宫成以旦爲玉清昭應宫使鑄銅像成以旦爲迎奉聖像大禮使寳符閣成又爲天書刻玉使車駕幸亳以旦爲奉祀大禮使上以兗州壽丘爲聖母降生之地于是處建景靈宫以旦爲朝修使宫成拜司空國史成進拜司徒天禧元年進拜太保同平章事聖祖上尊號以旦爲太極觀奉上寳冊使旦在政府十有八年以疾辭累章不許及自兗州還懇請備至乃詔冊封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因入中書遇軍國有重事不以時日竝入參決旦聞之惶恐拜章乞寢恩至閤門候命乃止增加封邑而優假之數卒如前詔既而疾甚求對便坐扶以升殿上見其癯瘠惻然許之旦退復上奏明日冊拜太尉依前玉清昭應宫使罷知政事特給宰臣月俸之半仍令禮官草具尚書省都堂署事之儀未及行其年九月己酉薨贈太師尚書令諡文正上出次發哀羣臣奉慰擢其弟度支員外郎子大理評事睦爲衛尉寺丞兄子大理寺丞質爲大理寺丞案自其弟以下至此有脫譌旦兄懿弟旭子雍沖素兄子睦弟子質也外孫韓綱蘓舜元范禧竝同學究出身子素弟子徽俱未官素補太常寺太祝徽祕書省校書郎初旦與錢若水同直史館知制誥有僧善相謂若水曰王舍人他日位極人臣富貴無與爲比若水曰王舍人面偏而喉有骨高如何其貴也僧曰作相之後面當自正喉骨高者主自奉養薄耳後果如其言旦以寛厚清約爲相幾二十年遭時承平人主寵遇至厚公亷自守中外至今稱之事寡嫂謹撫弟妹恩禄賜所得與宗族共之家事悉委弟旭一無所問遇恩䕃補徧于羣從身没之日諸子猶有褐衣者性好釋氏臨終遺命鬀髪著僧衣棺中勿藏金玉用茶毗火葬法作卵塔而不爲墳其子弟不忍但置僧衣于棺中不藏金玉而已
  眞宗時馬知節林崇訓皆以檢校官簽書樞密院事知節爲人質直眞宗東封泰山車駕發京師上及從官皆蔬食封禪禮畢上問宰臣王旦等曰卿等久食蔬不易旦等皆再拜知節言蔬食者惟陛下一人而已王旦等在道中與臣同次舍無不私食肉者又顧旦等曰知節言是否旦再拜曰誠如知節言鄧言吉云






  涑水記聞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八
  宋 司馬光 撰
  王化基爲人寛厚嘗知槀州案宋史地理志無槀州王化基傳亦無知槀州事與僚佐同坐有卒過庭下爲化基⿱而不及幕職僚佐退召其卒笞之化基聞之笑曰我不知欲得一⿱如此之重也曏或知之化基無用此⿱當以與之人皆服其雅量官至參知政事禮部尚書諡曰惠獻子舉正有父風官亦至參知政事禮部尚書諡曰安簡馮廣淵云
  李文定公廸罷陜西都運使還朝是時眞宗方議東封西祀修太平事業知秦州曹瑋奏羌人潛謀入寇請大益兵爲備上怒瑋虚張賊勢恐喝朝廷以廸新自陜西還召見示以瑋奏問其虚實欲斬瑋以戒妄言者文定從容奏曰瑋武人逺在邊鄙不知朝廷事體輙有奏陳不足深罪臣前任陜西觀邊將才略無能出瑋之右者他日必能爲國家建功立事若以此加罪臣爲陛下惜之上意稍解廸因奏曰瑋良將必不妄言所請之兵亦不可不少副其請臣觀陛下意但不欲從都門出兵耳秦之旁郡兵甚多可發以戍秦臣在陜西籍諸州兵數爲小冊嘗置鞶囊中以自隨今未敢以進上趣取閱之曰以某州兵若干戍秦州卿即傳詔樞密遣之既而羌衆果入寇瑋迎擊大破之遂開山外之地奏到上喜謂廸曰山外之捷卿之功也及上將立章獻后廸爲學士屢上疏諫以章獻起于寒微不可母天下由是章獻深銜之周懐政之誅上怒甚欲責及太子羣臣不敢言廸爲參知政事候上怒稍解從容奏曰陛下有幾子乃欲爲此計上大悟由是獨誅懐政等而東宫不動揺廸之力也及爲相眞宗已不豫丁謂與廸同奏事退既下殿謂矯書聖語欲爲林特遷官廸不勝忿與謂争辨引手板欲擊謂謂走獲免因更相論奏詔二人俱罷相廸知鄆州明日謂復留爲相廸至鄆且半歳眞宗晏駕廸貶衡州團練副使謂使侍禁王仲宣押廸知衡州仲宣至鄆州見通判以下而不見廸廸惶恐以刃自剄人救得免仲宣淩侮迫脅無所不至人徃見廸輙籍其名或饋之食留至潰腐棄捐不與廸客鄧餘怒曰豎子欲殺我公以媚丁謂耶鄧餘不畏死汝殺我公我必殺汝從廸至衡州不離左右仲宣頗憚之廸由是得全至衡州歲餘遷祕書知舒州章獻太后崩廸時以尚書右丞知河陽今上即位召詣京師加資政殿大學士數日復爲相廸自以爲受不世之遇盡心輔佐知無不爲吕夷簡忌之潛短之于上歲餘罷相出知某州廸謂人曰廸不自量恃聖主知之自以爲宋璟而以吕爲姚崇而不知其待我乃如是也文定子及之云
  眞宗乳母劉氏號秦國延壽保聖夫人言惟寛宗族近有幸求内批者上咸不違康定元年十月戊子謂宰相曰自今内批與官及差遣者竝具舊條復奏取㫖案此條言惟寛宗族句上似有脫落錯訛
  慶厯三年五月旱丁亥夜雨戊子宰相章得𧰼等入賀上曰昨夜朕忽聞微雷因起露立于庭仰天百拜以禱須臾雨至朕及嬪御衣皆沾濕不敢避去移時雨霽再拜而謝方敢升階得𧰼對曰非陛下至誠何以感動天地上曰比欲下詔罪已避寢撤膳又恐近于崇飾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禱爲佳耳
  慶厯三年九月知諫院王素余靖歐陽修蔡襄以言事不避並改章服十月王素除淮南轉運使將之官入辭上謂曰卿今便去諫院事有未言者可盡言之右正言余靖奉使契丹入辭書所奏事于笏各用一字爲目上顧見之問其所書者何靖以實對上指其字一一問之盡而後已上之聽納不倦如此
  温成皇后張氏其先吳人從錢氏歸國爲供奉官祖穎進士及第終于縣令子堯封尚幼二女入宫事眞宗名位甚微堯封亦進士及第早終妻惟有一女即后也庶子化基幼堯封從父弟堯佐亦進士及第時已爲員外郎不收䘏諸孤后母賣后于齊國大長公主家爲歌舞者而適蹇氏生男守和大長公主納后于禁中仙韶部宫人賈氏母養之上嘗宫中宴飲后爲俳優上見而悅遂有寵后性慧善迎人主意初爲修媛後冊爲貴妃飲膳供給皆踰于曹后幾奪其位數矣以曹后素謹上亦重其事故不果上以其所出微欲使之依士族以自重乃稍進用堯佐數年間爲三司副使天章閣待制三司使淮海軍節度使宣徽使追封堯封爲清河郡王后母爲齊國夫人后兄化基子守和皆拜官宗族赫然俱貴至和元年正月暴疾薨上哀恤之甚追冊爲温成皇后禮數資送甚極豐厚后方寵幸賈氏尤用事謂之賈夫人受納貨賄爲人屬請無不行者賈安公以姑禮事之遂被大用然亦以此獲譏于世齊國夫人柔弱故官爵賞賜多入堯佐而化基等反不及焉化基終于閤門祗候后薨齊國夫人相繼物故後數年堯佐亦卒張氏遂衰
  子淵曰温成立忌日禮官列言不可執政患之有禮官謂執政曰禮官張芻獨主此議他人皆不得已從之耳執政乃追引前歲芻乞落職代父牧入蜀及乞廣安軍進退失據奏落檢校職監潭州酒禮官議者稍稍息慶厯元年十二月才人張氏進封修媛慶厯四年三月以修媛張氏之世父職方員外郎堯佐提㸃開封府縣鎭公事右正言余靖上言堯佐不當得此差遣一堯佐不足爲輕重但鑒郭后之禍興于楊尚上曰朕不以女謁用人自有臣僚奏舉物議不允當與一郡至和元年張氏妃薨初諡廣明皇后又諡元明又諡温成京師禁樂一月正月二十日自皇儀殿殯于奉先寺儀衛甚盛又詔與孝惠淑德章懐章惠俱立忌正月二十日殯成上前五日不視朝两府不入前一日之夕上宿于皇儀殿設警場于右掖門之外是日旦發引陳鹵簿鼓吹太常樂僧道威儀甚盛皇親两府諸司縁道設祭自右掖門至奉先院絡繹不絶百官班辭于御史臺前陳祭又赴奉先院已殯百官復詣西上閤門奉慰
  寳元二年十一月丁酉旬休上御延和殿決御史臺所奏馮士元獄謂宰相曰此獄事連大臣近者臺司進奏禁止鄭戩龐籍起居自餘盛度程琳殊無論奏度琳乃儒臣耳脫有權勢更重者當如之何于是開封府判官李宗簡特追一官勒停天章閣待制龐籍贖銅四斤知汝州自餘與士元交闗者皆以罪輕重責降有差其知開封府鄭戩等按鞫士元不罪特放知樞密院事盛度除尚書右丞知揚州參知政事程琳降授光禄卿知潁州皆以交闗士元使幹治私務故也御史中丞孔道輔降授給事中知鄆州以不按劾二人之罪故也
  十二月庚申賜京西鄜延馬遞歩特支錢詔審刑刑部大理寺不得通賔客有受情曲法者開相告之科鄜延路奏邊事警急差强壯丁防守諸寨換禁兵鬭敵從之辛酉賜鄜延特支錢
  上問宰相唐世入閤之儀參知政事宋庠退而講求以進曰唐有大内有大明宫大内謂之西内大明宫謂之東内高宗以後多居東西其正南門曰丹鳯丹鳯之内曰含光殿毎至大朝㑹則御之次曰宣政殿謂之正衙朔望大冊拜則御之次曰紫宸殿謂之上閤亦曰内衙竒日視朝則御之唐制天子日視朝則必立仗于正衙或乘輿止于紫宸則呼仗自東西閤門入故唐世謂竒日視朝爲入閤
  李端愿曰章獻之志非也暴得疾耳鑿垣而出瘞于洪福寺章獻之過也案此論章獻后之于李宸妃其事在明道元年
  又曰上幼沖即位章獻性嚴動以禮法禁約之未嘗假以顔色章惠以恩撫之上多苦風痰章獻禁蝦蟹海物不得進御章惠嘗藏弆以食之曰太后何苦虐吾兒如此上由是怨章獻而親章惠謂章獻爲大孃章惠爲小孃及章獻崩尊章惠爲太后所以奉事曲盡恩意景祐中薨神主祔于奉慈廟弟景宗少爲役兵以章惠故得官性兇悍使酒好以滑槌毆人世謂之楊滑槌數犯法上以章惠故優容之官至觀察使初丁謂治第于城南景宗爲兵負土焉及謂敗第没上以賜景宗居之十一日賜兩府兩制宴于中書喜雪也
  十九日賜兩府兩制宴于都庭驛曾相主之冬至故也果有八列近百種凡酒一獻從以四殽堂厨也曾氏也使者也大官也案此上二條僅繫日當原有某年某月一條冠前而傳寫佚去
  至和元年春張貴妃薨上哀悼之甚欲極禮數以寵秩之乃追諡温成皇后殯于皇儀殿命參知政事劉沆監議喪事是時陳執中梁適爲宰相王拱辰王洙判太常寺兼禮儀事皆惶恐不愛名器以承順上意又詔爲温成皇后立忌日同知禮院馮浩張芻吳充鞠眞卿皆争之執政患之因芻向時奏以父牧嘗任蜀官自乞代父入蜀既而又奏得父書自願入蜀更不代行無何牧至京師復上奏乞免蜀官以是執政以芻奏事更不代行前後異同落史館檢校監潭州酒欲以警策其餘禮院故事常豫爲印署衆銜或非時中㫖有所訪問不暇徧白禮官則白判寺一人書塡印狀通進施行是時温成喪事日有中㫖訪問禮典判寺王洙兼判少府監𪠘舍最近故吏多以事白洙洙常希望上㫖以意裁定塡印狀進内事既施行而論者皆責禮官無以自明乃召禮直官戒曰自今凡朝廷訪問禮典稍重應商議者皆須徧白衆官議定奏聞是非常行熟事不得輙以印狀申發仍責狀申委後數日有詔問温成皇后廟應如他廟用樂舞否禮直官李亶以事白洙洙即塡狀奏云當有樂舞事下禮院充眞卿怒即牒送禮直官李亶于開封府使按其罪是時蔡襄權知開封府洙抱案卷以示襄曰印狀行之久矣禮直官何罪襄患之乃復牒送亶于禮院云請任自施行充眞卿復牒送府如是再三先是眞卿好遊臺諫之門㑹温成后神主祔新廟皆以两制攝獻官端明殿學士楊察攝太尉殿中侍御史趙忭監察吳充監禮上又遣内臣臨視察臨視内出圭瓚以盥鬯充言于察曰禮上親享太廟則用圭瓚若有司攝事則用璋瓚今有司祭温成廟而用圭瓚薄于太廟而厚于姬妾也其于聖德虧損不細請奏易之察有難色曰日已暮矣明日行事言之何及内臣侍祭者已聞之密以上聞詔即改用璋瓚祭之明日趙忭上言劾蔡襄知開封府不崇治禮直官罪畏懦觀望于是執政以爲充因初祭教忭上言又禮直官日在温成墳所訴于内臣云欲送禮直官于開封府者充與眞卿二人而已由是怒充與眞卿明日詔禮直官及繫檢禮生各贖銅八斤充及眞卿皆補外官充知高郵軍真卿知淮揚軍于是臺諫争言充等不當補外最後右正言修起居注馮京言最切直以爲今百職隳廢獨充能舉其職而陛下責胥吏太輕責充等太重將何以振飭紀綱于是朝廷落京修注即日趣充等行開封府推官集賢校理刁約掌修墳頓遞亦嘗對中貴人言温成禮數太重詔以約爲京西路提㸃刑獄亦即日行元規受詔讀冊辭曰故事正后翰林學士讀冊今召臣承乏臣實恥之奏報聞至日集賢官僚謂之曰公今日何爲復來元規曰共傳誤本耳又諫追冊曰皆由佞臣贊成兹事二相甚銜之將行追冊言官力諌上意稍觧明日以問執政執政順成之夢得及母湜俞希孟皆求外補郭申錫請長告皆以言不用故也
  楊樂道曰初章獻爲上娶郭后后恃章獻驕妒章獻崩后與尚美人争寵批傷今上頸上召都知閻文應示之文應勸上廢后上問吕夷簡亦曰古有之遂降敕廢爲金庭教主文應懐敕并道衣以授之后恚有誖語文應即驅出以車送瑶華宫既而上悔之作慶金枝曲遣使賜后后和而獻之又使詔入宫文應懼以疾聞上命賜之酒及藥文應遂酖之丁正臣曰范諷問上傷上以后語之及疾文應使醫寘毒上終不知
  慶厯三年九月知諫院蔡襄上言自今中書樞密院執政官非休暇日私第不得見客欲詢訪天下之事采㧞竒異之材許臨時延召詔從之
  至和二年七月翰林學士歐陽修上言兩制以上毋得詣兩府之第詔從之
  嘉祐四年五月上手詔賜兩府曰朕觀在昔君臣惟同心同德故知天下之務享無疆之休倘設猜防之端是乖信任之道因納言屢述御臣之規頗立科條用制邪慝方今圖任賢哲倚爲股肱論道是咨推誠無間而有禁未解斯豈稱朕意耶先至兩制臣寮不許至執政私第兩府大臣奏薦人不得充臺諫官凡此條約其悉除之庶使君臣之際了無疑間之迹卿等謀謨舉措義宜如何
  嘉祐七年二月癸卯以駙馬都尉李瑋知衛州事兗國公主入居禁中瑋所生母楊氏歸瑋之宅公主乳母韓氏出居于外公主宅勾當内臣梁懐吉案宋史作懐一勒歸私省公主宅諸色祗應人始皆隨遣入案此句有訛誤瑋貎陋性樸上以章懿太后故命之尚公主自始出降常以庸奴視之乳母韓氏等復離間梁懐吉等給事公主閣内公主愛之公主甞與懐吉等閒飲楊氏窺之公主怒毆傷楊氏由是外人諠譁咸有異議朝廷貶逐懐吉等于外州公主恚懟或欲自經或欲赴井或縱火或焚他舍以邀上意必令召懐吉等還上不得已亦爲召之然主意終惡瑋至是不復肯入中門居于㕔事晝夜不眠或欲自盡或欲突走出外狀若顛狂左右以聞故有是命三月戊申朔壬子制曰陳車服之等所以見王姬之尊啓脂澤之封所以昭帝女之寵兹雖親愛之攸屬時乃風化之所闗茍不能安諧于厥家則何以觀示于流俗兗國公主生而甚慧朕所鍾憐故于外家之近親以求副車之善配而保傅無狀閨門失歡歴年于茲生事不順逹于聽聞深所驚駭雖然恩義之常人所難斷至于賞罰之際朕安敢私宜告大庭降從下國於戲惟肅雍以成美德惟柔順以輯令名及兹恪恭庶幾永福可降封沂國公主觀察使駙馬都尉李瑋改建州觀察使依舊知衛州公主既還禁中上數使人慰勞李氏賜瑋金二百兩且謂曰凡人富貴亦不必爲主壻也于是瑋兄璋上言家門薄祚弟瑋愚騃不足以承天姻乞賜指揮上許之離絶又以不睦之咎皆由公主故不加責降焉嘉祐元年夏詔自今舉選人充京官者已舉不得復首又被舉者亦不得納舉主人詔文武官宗室嬪御内官應奏薦親戚補官舊制過乾元節奏一人者今過三年親郊乃得之其餘減損各有差
  京師雨兩月餘不止水壊城西南隅漂沒軍營民居甚衆宰相以下親䕶役救水河北京東西江淮䕫陜皆大水
  九月辛卯上以疾瘳恭謝天地于大慶禮畢御宣德門大赦改元恩賜皆如南郊
  二年夏五月庚辰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郭恩遇夏賊于屈野河西與戰敗績恩及走馬承受公事黄元道皆爲賊所擒秋賊復遣元道歸
  詔文武官應磨勘轉官者皆令審官院以時舉行毋得自投牒又詔自今間歲一設科場復置明經科
  三年五月甲申榜朝堂敕鹽鐵副使郭申錫屬與李參訟失實黜知濠州
  李參鄆州人爲定州通判夏守恩爲真定路部署貪濫不法轉運使楊偕張存欲發其事使參按之得其歛戍軍家口錢十萬爲之遣放者權知定州取富民金釵四十二枚爲之移卒於外縣守恩坐除名連州編管弟殿前指揮使守贇亦解兵權由是知名
  范文正公于景祐三年言吕相之短坐落職知饒州康定元年復天章閣待制知永興軍尋改陜西都轉運使㑹吕公自大名復入相言于仁宗曰范仲淹賢者朝廷將用之豈可但除舊職耶除龍圖閣直學士陜西經略安撫使上以許公爲長者天下皆以許公爲不念舊惡文正面謝曰向以公事忤犯相公不意相公乃爾奬拔許公曰夷簡豈敢復以舊事爲念耶及文正知延州移書諭趙元昊以利害元昊復書語極悖慢文正具奏其狀焚其書不以聞時宋相庠爲參知政事先是許公執政諸公唯諾書𥿄尾而已不敢有所預宋公多與之論辨許公不悅一日二人獨在中書許公從容言曰人臣無外交希文乃擅與元昊書得其書又焚去不奏他人敢爾耶宋公以爲許公誠深罪范也時朝廷命文正分析文正奏臣始聞賊有悔過之意故以書誘諭之㑹在福敗賊勢益振故復書悖慢臣以爲朝廷見之而不能討則辱在朝廷乃對官屬焚之使若朝廷初不知者則辱在臣矣故不敢以聞也奏上两府共進宋公遽曰范仲淹可斬杜祁公時爲樞密副使曰仲淹之志出于忠果欲爲朝廷招叛耳何可深罪争之甚切宋公謂許公必有言相助也而許公黙然終無一語上顧問許公如何許公曰杜衍之言是止可薄責而已乃降一官知耀州于是論者喧然而宋公不知爲許公所賣也宋公亦尋出知揚州
  陜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以姑息爲安以避謗爲智柔而易制者升爲心腹姦而可使者保爲羽翼是張禹不獨生于漢而李林甫復見于今也夷簡見書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耳
  丁正臣曰皇姪宗實既堅辭宗正之命諸中貴人乃薦燕王元儼之子允初上召入宫命坐賜茶允初顧左右曰不用茶得熟水可也左右皆笑既罷上曰允初癡騃豈足任大事乎
  濮王薨任守忠王世寧䕶葬事凌蔑諸子所饋遺近萬緡而心猶未厭故奏宗懿不孝坐奪俸黜官
  癸未皇子猶堅卧不肯入肩輿宗諤責之曰汝爲人臣子豈得堅拒君父之命而終不受耶我非不能與衆執汝强置于肩輿恐使汝遂失臣子之義陷于惡名耳皇子乃就濮王影堂慟哭而就肩輿楊樂道云
  令教授周孟陽作讓知宗正表毎一表餉之金十兩孟陽辭皇子曰此不足爲謝俟得請方當厚酬耳凡十八表孟陽獲千餘緡亦樂道云
  丁正臣曰皇子堅辭新命孟陽使人謂之曰君已有此迹若使中人别有所奏君獨能無恙乎













  涑水記聞卷八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涑水記聞>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九
  宋 司馬光 撰
  景祐三年正月詔御史中丞杜衍沙汰三司吏吏疑衍建言己亥三司吏五百餘人詣宰相第諠譁又詣衍第詬詈亂挾瓦礫詔捕後行三人杖脊配沙門島因罷沙汰
  壬申以翰林學士户部郎吳奎為左司郎中權知開封府翰林侍讀學士權知開封府王素充羣牧使初素與歐陽修數稱富弼于上前弼入相素頗有力焉弼既在相位素知開封府冀弼引己以登兩府既不如志因詆毁弼又求外官遂出知定州府徙知益州復還知開封府愈鬱鬱不得志厭倦煩劇府事多鹵莽不治數出遊宴素性驕侈在益州定州皆以賄聞為人無志操士大夫多鄙之開封府先有散從官馬千馬清善督察盜賊累功至班行府中賴之或謂素二馬在外威福自恣大為姦利素悉奏逐之逺方于是京師盜賊累發求捕不獲臺官言素不才亦自乞外補朝廷因而罷之
  大理寺丞楊忱監蘄州酒税仍令御史臺即日押出城忱故翰林侍讀學士偕之子少與弟慥俱有俊聲忱治春秋慥治易棄先儒舊説務為高竒以欺駭流俗其父甚竒之與人書曰天使忱慥力扶周孔忱為文尤怪僻人少有能讀其句者忱常言春秋無襃貶與人談流蕩無涯岸要取不可勝而已性輕易喜傲忽人好色嗜利不修操襝謫貶江淮間以口舌動搖監司及州縣得其權力以侵刻細民江淮間甚苦之至是除通判河南府事待闕京師弟慥掌永興安撫司機宜卒于長安忱不徃視日遊處于娼家㑹有告其販紗漏税者忱自言與權三司使蔡襄有宿隙乞下御史臺推鞫朝廷許之獄成以贖論仍衝替忱尚留京師御史中丞王疇劾奏忱曰忱口談道義而身為沽販氣凌公卿
  王禹玉曰包希仁知廬州即鄉里也親舊多乘勢擾官府有從舅犯法希仁戮之自是親舊皆屏息
  李公明曰孔中丞道輔初以太常博士知仙源縣諸孔犯法無所容貸案曲阜改仙源在大中祥符五年至金太宗天㑹七年始復稱曲阜故此書與宋史孔道輔傳皆書仙源乃束都事略則云道輔知曲阜縣當是後人追改非南宋時原文附識于此章獻太后臨朝内侍省都知江德元權傾天下其弟德明奉使過杭州時李及知杭州待之一如常時中人奉使者無所加益僚佐皆曰江使者之兄居中用事當今無比榮祜大臣如反掌耳而使者精鋭復不在人下明公待之禮無加者明公雖不求福獨不畏其禍乎及曰及待江使者不敢慢亦不敢過如是足矣又何加焉既而德明謂及僚佐曰李公髙年何不求一小郡以自處而久居餘杭繁劇之地豈能便耶僚佐走告及白果然江使者之言甚可懼也及笑曰及老矣誠得小郡以自逸庸何傷待之如前亦無所加既而德明亦不能傷也時人服其操守
  郭后既廢京師富民陳子誠者因保慶楊太后納女入宮太后許以為后也已至掖庭將進御勾當御藥院閻士良聞之遽見上上方披百葉圖擇日士良曰陛下讀此何為上曰汝何問焉士良曰臣聞陛下欲納陳氏為后信否上曰然士良曰陛下知子誠是何官上曰不知也士良曰子誠是大臣家奴僕之官也陛下(⿱艹石)納奴僕之女為后豈不愧見公卿大臣也上遽命出之孫器之云士良自言
  先是趙元昊每遣使奉表入貢不過稱教練使衣服禮容皆如牙吏寳元元年十二月丙寅鄜延路奏元昊遣使戴金冠衣緋佩蹀躞奉表納旌節告敕其表略曰臣祖宗本出帝胄當東晉之末運創後魏之初基曩者臣祖繼遷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舉義旗悉降諸部臨河五郡不旋踵而歸沿邉七州悉差肩而克又曰臣父德明嗣奉世基勉從朝命真王之號夙感于頒宣尺土之封顯𫎇于割裂又曰稱王則不喜朝帝乃是從輻輳屢期山呼齊舉伏願以一垓之土地建為萬乘之邦家于時再讓靡遑羣情又迫事不得已順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壇備禮為世祖諡始文本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國稱大夏年號天授禮法延祚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寛慈及物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歡好魚來鴈往任傳鄰國之音地久天長永鎭西邉之患至誠瀝懇仰俟帝俞
  寳元二年六月壬午詔元昊在身官爵並宜削奪仍除屬籍中外之人有能捕斬元昊者即除靜難軍節度使仍賜錢榖銀絹元昊所部之人能歸順者並等第推賞丙戌詔河東安撫司牒北朝安撫司以趙元昊背叛河東緣邉㸃集兵馬慮北朝驚疑
  寳元二年五月壬子以定國軍節度使知樞密院事王德用充武寧軍節度使發赴徐州本任癸丑德用獻所居第以益芳林園詔給其直八月庚辰朔或云壬午武寧節度使王德用自陳所置馬得于馬商陳貴契約具在非折繼宣所賣詔德用除右千牛衛將軍徙知隨州仍増置隨州通判一員九月丁未折繼宣授諸衛將軍徙知内地以其弟代之案宋史王德用傳云有言德用市馬于府州者上其劵乃市于商人言者猶不已又折御卿傳子惟忠知府州既卒以子繼宣嗣川事寶元中繼宣坐苛虐黜為左監門衛將軍此條不著德用因人言降徙繼宣坐苛虐罷黜端委似傳寫有缺佚
  寶元二年十二月乙丑鄜延環慶路都部署司奏夏人寇掠保安軍及延州駐泊鈐轄六宅使盧守懃等將兵擊卻之各以功大小受賞有差散直狄青最多超四資除殿直
  癸酉雨木冰己卯昭遠受詔宰猗氏案昭遠不著姓似上文有缺佚孔道輔卒于澶州
  契丹乘西鄙用兵中國疲敝隂謀南侵朝廷聞之十月始修河北諸州城又籍民為壯强以備之又籍陜西河東民為鄉兵弓手時天下久承平忽聞㸃兵民情驚擾敕諭以今籍民兵止令守衛慮有不逞之徒妄相驚煽云官欲文面為兵發之戍邊有為此言者聽人告捕當以其家財充賞案此條十月上脱繫年據宋史慶厯元年十月修河北城池
  二年正月契丹大發兵屯幽薊間先使其宣徽南院使蕭英翰林學士劉六符奉書入見己巳邊吏以聞朝廷為之旰食壬申以右正言知制誥富弼假中書舍人充接伴
  康定初夏人寇延州永平寨主監押欲引兵匿深山俟其去復歸指揮使史吉帥所部數百人遮城門立于馬前曰寨主監押欲何之二人以其謀告吉曰如此兵則完矣如城中百姓芻糧何此往還之迹何可掩異日為有司所劾吉為指揮使不免于斬頭願先斬吉于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從行也寨主監押慚懼引轡而返㓂至圍城吉率衆拒守數日而㓂去朝廷以寨主監押完城功各遷一官吉曰幸不失城寨吾豈論功乎後官至團練使女為郭逵夫人亦有明識逵善治生家甚富夫人常規之曰我與公俱老所衣食幾何子孫皆有官公位望不輕胡為多藏以敗名也
  章郇公得象之髙祖建州人仕王氏為刺史號章太傅其夫人練氏智識過人太傅嘗出兵有二將後期欲斬之夫人置酒飾美姬進之太傅歡甚迨夜分練夫人密摘二將使去二將奔南唐將兵攻建州破之時太傅已卒夫人居建州二將遣使厚以金帛遺夫人且以二白旗授之曰吾將屠此城夫人植旗于門吾以戒士卒勿犯也夫人返其金帛并旗勿受曰君幸思舊德願全此城之人必欲屠之吾家與衆俱死耳不願獨生二將感其言遂止不屠太傅十三子其八子夫人所生也及宋興子孫及第至達官者甚衆餘五房子孫無及第者惟章衛狀元及第其父亦八房子孫繼五房耳黄好謙云初周王將生詔選孕婦朱氏以備乳母已而生男眞宗取視之曰此兒豐盈亦有福相留宮中娛皇子皇子七歲薨眞宗以其兒賜内侍省都知楊景宗為養子名曰茂實及長累歴軍職至馬軍副都指揮使有軍人繁用其父嘗為張氏僕用幼聞父言茂實生于宮中或言先帝之子于上屬為兄用冀幸恩賞即為表具言其事于中衢邀茂實以表逞之茂實銜之以用屬開封府以用妄言杖之配外州下軍然事遂流布衆庶讙然于是言事者請召用還察實詔以嘉慶院為制獄案之至和元年八月嘉慶院制獄奏軍人繁用素病心妄對張茂實陳牒稱茂實為皇親案署茂實得狀當奏擅送本衙取勘臺諫官劾茂實當上言而不以聞擅流配卒夫不宜典兵馬獄成知諫院張擇行録問駁繁用非心病詔更驗定繁用配廣南牢城所連及者皆釋之茂實先巳内不自安求出除寧遠軍節度使知滁州
  樞密直學士明鎬討貝州久未下上深以為憂問于兩府參知政事文彦博請自往督戰八年正月丁丑以彦博為河北宣撫使監諸將討貝州時樞密使夏竦惡鎬所奏請多從中沮之惟恐其成功彦博奏今在軍中請得便宜從事不從中覆上許之閏月庚子朔克貝州擒王則初彥博至貝州與明鎬督將築距闉以攻城旬餘不下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請穴地以攻城彦博許之貝州城南臨御河秀等夜于岸下潛穿穴棄土于水晝匿穴中城上不之見也久之穴城自教場中出秀等以褐袍塞之走白彦博選敢死士二百命指揮使將之銜枚自穴中入有帳前虞候楊遂請行許之遂曰軍中有病欬者數人此不可去請易之從之既出穴登城殺守者垂絙以引城下之人城中驚擾賊以火牛突登城者登城者不能拒頗引卻楊遂力戰身被十餘創援鎗刺牛牛卻走踐賊賊遂潰王則張巒卜吉與其黨突圍走至村舍官軍追圍之則猶著花幞頭軍士爭趣之部署王信恐賊死無以辨以身覆其上遂生擒之巒吉死于亂兵不知所在彦博請斬則于北京夏竦奏言所獲賊魁恐非眞遂檻車送京師剮于馬市董秀劉炳並除内殿崇班
  初趙元昊既陷安逺塞門朝廷以延州堡塞多徒分兵力其逺不足守者悉棄之而夏益内侵為邊患大理寺丞僉署保大軍節度判官事种世衡建言州東北二百里有故寛州城修之東可通河東運路北可扼夏要衝詔從之命世衡帥兵董其役且城之城中無井鑿地百五十尺始遇石而不及泉土人告不可鑿衆以為城無井則不可守世衡曰安有地中無水者即命工鑿石而出之得石屑一器酬百錢凡過石數重水乃大發既清且甘城中牛馬皆足自是邊城之無井者效之皆得水詔名其城曰青澗以世衡為内殿承制知城事出希文所作墓志衆亦云
  世衡字仲平放兄之子世衡少尚氣節以䕃將作監主簿累遷太子中舍嘗知武功縣用刑嚴峻杖人使自凭闌立甎上受箠足或落甎則更從一數之人亦服其威信或有追呼不使人執帖下鄉村但以片𥿄榜縣門云追某人期某日詣縣庭其親識見之驚懼走告之皆如期而至于志寜云後通判鳳州知州王𫎇正章獻太后姻家也嘗以私干世衡不從乃誘王知謙使詣闕訟冤而隂為之内助世衡坐流竇州章獻崩龍圖閣直學士李鉉奏雪其罪補衛尉寺丞墓志云後知澠池縣葺館舍設什器乃至砧臼匙筯無不畢備客至如歸由是聲譽大振縣旁山上有廟世衡葺之其梁重大衆不能舉世衡下令校手搏傾城人隨往觀之世衡謂觀者曰汝曹先為我致廟梁然後觀手搏衆欣然下山共舉之須臾而上其權數皆如此𩔖初至青澗城逼近夏境守備單弱芻糧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致之不問所出入未幾倉廩皆實又教吏民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之以銀為射的中者輒與之既而中者亦多其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爭徭役優重亦使之射射中者得優處或有過失亦使之射射中則釋之由是人皆能射士卒有病者常使一子視之戒以不愈必笞之撫養羌屬親入其帳得人歡心爭為之用寇至屢破之部落待遇如家人有功者或解所服金帶或撤席上銀器遺之比數年青澗城遂成富强于延州諸寨中獨不求益兵運芻糧衆云亦出墓志
  洛苑副使知青澗城种世衡為屬吏李戎以擅用官物諸不法事訐訟按驗有狀鄜延經略使龐公奏世衡披荆𣗥立青澗城若一一拘以文法則邊將無所措手足詔勿問頃之世衡徙知環州將行别龐公拜且泣曰世衡心腸鐵石今日為公下淚也潁公云
  慶厯二年春范文正公巡邊至為環慶經略使環州屬羌多懐二心密與元昊通公以世衡素得屬羌心而青澗城已完固乃奏徙世衡知環州以鎮撫之有牛努額者素崛强未嘗出見州官聞世衡與約明日當至其帳慰勞部落是夕雪深三尺左右曰努額凶詐難信且道險不可行世衡曰吾方以信結邊人可失期耶遂冒雪而往既至努額尚寢世衡蹴起之努額大驚曰吾世居此山漢官無敢至者公乃不疑吾耶率部落羅拜皆感激心服出墓志
  羌酋慕恩部落最强世衡皆撫而用之嘗夜與慕恩飲出侍姬以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内潛于壁隙窺之慕恩竊與侍姬戲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慙懼請罪世衡笑曰君欲之耶即以遺之由是得其死力諸部有貳心者使慕恩討之無不克生羌歸附者百餘帳納所得元昊文券袍帶無復貳心世衡令諸族各置烽火元昊掠之更相救常敗去遂不敢犯郭固云
  世衡嘗以罪怒一番落將杖其背僚屬為之請莫能得其人被杖已奔趙元昊甚親信之得出入樞密院歲餘盡詢得其機事以歸衆乃知世衡用以為間也衆云環原之間屬羌敏珠密臧康諾三種最大素號横猾撫之驕不可制攻之則險不可入常為原州患其北有三川通于西夏三川之間有古細腰城慶厯四年參知政事范文正公宣撫陜西命世衡與知原州蔣偕共城之世衡先遣人説誘西夏以故未出兵爭之世衡以錢募戰士晝夜版築旬月而成乃召三種酋長諭以官築此城為汝禦寇三種既出其不意又援路已絶因而服從世衡在役所得疾明年正月甲子卒屬羌朝夕聚哭柩前者數日青澗環州吏民及屬羌皆畫像事之八子詁診詠諮諤記誼出墓志 案此所記八子之名原缺其一
  初洛苑副使种世衡在青澗城欲遣僧王嵩入趙元昊境為間與之飲謂曰彼(⿱艹石)得汝拷掠求實汝不勝痛當以實告耶嵩曰誓死不言世衡曰先試之乃縛嵩于庭而掠之數百嵩不屈世衡曰汝眞可也時元昊使其妻之兄弟旺榮及剛朗凌分將左右廂兵用事世衡使嵩為民服齎書與旺榮曰嚮者得書知有善意欲背僭偽歸款朝廷甚善事宜早發狐疑變生且遺之棗及銀龜旺榮以聞于元昊鎖嵩囚地牢中且半歲㑹元昊欲復歸中國而恥先自言乃釋嵩囚使旺榮遺邊將書遣剛朗凌麾下教練使李文貴送嵩還曰向者种洛苑書意欲求通和耶邊將送文貴及嵩詣延州時龐公為經略使己奉朝旨招納元昊始遣文貴往來議其事奏嵩除三班借職衆云及自見
  東染院使种世衡長子詁初抗志不仕慕叔祖放之為人既而人莫之省皇祐中詣闕自言父世衡遣王嵩入夏國離間其用事臣旺榮兄弟皆被誅元昊由是勢衰稱臣請服經略使龐籍掩臣父子之功自取兩府龐公時為樞密使奏稱嵩入夏境即被囚元昊委任旺榮如故及元昊請服之時先令旺榮為書遺邊將元昊妻即旺榮妹元昊黜其妻旺榮兄弟怨望元昊既稱臣後二年旺榮謀因元昊子娶婦之夕作亂殺元昊事覺族誅非因嵩離間而死臣與范仲淹韓琦皆豫受中書劄子候西事平除兩府既而仲淹琦先除臣次之非臣專以招懐之功得兩府文書具在皆可攷驗朝廷知詁妄言猶以父功特除詁天興主簿令御史臺押出城趣使之官
  嘉祐七年拓跋諒祚始請稱漢官以伶人薛老峰為副使稱左司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又請尚主及乞國子監所印書釋氏經一藏并譯經僧及幞頭工人伶官等詔給國子監書及釋氏經并幞頭尚主辭以昔嘗賜姓其餘皆託辭以拒之夏當遣使者賜諒祚生辰禮物初命内殿承制余允臺官上言允本庖人更乞擇使者乃命供備庫副使張宗道初入境夏館宗道于西室逆者曰主人居先禮之常也天使何疑宗道曰僕與夏主比肩以事天子若夏主自來當相為賓主爾陪臣也安得為主人當循故事僕居上位事久不决逆者曰君有幾首乃敢如此宗道大笑曰有一首耳來日已别家人今日欲取宗道首則取之宗道之死得其所矣但恐夏國必不敢爾逆者曰譯者失辭某自謂有兩首耳宗道曰譯者失辭何不斬譯者乃先宗道自云兩國之歡如魚水宗道曰然則天朝水也水可無魚魚不可無水
  于内帑借錢一百二十萬紬絹七十萬銀四十萬錦綺二十萬助十分之七案此條上文有缺佚
  汴張鞏大興狹河之役使西俱闊百五十尺所修自京東抵南京以東已狹不更修也今歲所修止于開封境王臨云 案此條原委未明亦似有脱誤
  夏英公為南京留守杖人好潛加其數提㸃刑獄馬洵美武人也劾奏之曰夏竦大臣朝廷寄任非輕罪有難恕者明施重刑可也何必欺罔下人潛加杖數乎詔取戒勵當時文臣皆為英公恥之
  滕宗諒知涇州用公使錢無度為臺諫所言朝廷遣使者鞫之宗諒聞之悉焚公使歴使者至不能案朝廷落職徙知岳州君貺云
  滕宗諒知岳州修岳陽樓不用省庫錢不斂于民但牓民間有宿債不肯償者獻以助官官為督之民負債者爭獻之所得近萬緡置庫于廳側自掌之不設主典案籍樓成極雄麗所費甚廣自入者亦不鮮焉州人不以為非皆稱其能君貺云
  諫議大夫李宗詠昔侍中崧之孫也父粲崧之庶子崧之遇禍粲猶在襁褓其母投之牆外由是獨得免崧于故相昉為從叔世居深州饒陽墳墓夾道崧在道東謂之東李昉在道西謂之西李故宗詠猶與宗諤聨名治臣云
  黄庠洪州人文學精贍取國子監進士解貢院奏名皆第一聲譽赫然天下之士皆服為之下及就殿試病不能執筆有詔復舉就殿試未及期而卒
  楊寘字審賢兩為國子解元貢院奏名殿廷唱第皆第一未除官而卒
  馮京字當世鄂州人府解貢院殿廷皆第一自見
  歐陽修字永叔吉州人舉進士國子補監生發解禮部奏名皆第一人天聖八年及第
  嘉祐七年三月乙卯以參知政事孫抃為觀文殿學士同郡牧制置使樞密副使趙槩為參知政事翰林學士左司郎中權知開封府吳奎為樞密副使抃以進士高第累官至兩制惟淳厚無他材上以久任翰林擢為樞密副使多病昬忘醫官自陳勞績求遷吏以文書白抃抃見吏衣紫誤以為醫官因引手案上謂曰抃數日來體中不佳君試為診之聞者傳以為笑及在政府百司白事但對之拱黙未嘗開一言是時樞密使恐必不勝任殿中侍御史韓縝因進見極言其不才當置之散地抃初不知後數日中書奏事退宰相韓琦曾公亮獨留身在後抃下殿謂參知政事歐陽修曰丞相留身何也修曰豈非奏君事也抃曰抃有何事修曰御史韓縝言君君不知也抃乃頓足摘耳曰不知也因移疾請退朝廷許之








  涑水記聞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
  宋 司馬光 撰
  文潞公知益州喜遊宴嘗宴鈐轄廨舍夜久不罷從卒輒拆馬廄為薪不可禁遏軍校白之座客股慄公曰天實寒可拆與之神色自若飲宴如故卒氣沮無以為變楊希元云
  故相劉沆薨贈侍中知制誥張瓌草誥詞頗薄其為人其子瑾詣闕累章訟冤稱瓌挾私怨至詆瓌云祖奸父贓母穢妻濫瓌洎之孫父方洄嘗以贓抵罪母妻之謗出于錢晦所訟一門萃衆醜一身備百惡又帥兄弟父母衰絰詣待漏院哭訴執政襃贈乃朝廷恩典瓌不當加貶黜之詞五月戊子或云四月庚午瓌左遷知黄州然瑾竟亦不敢請諡
  張密學奎張客省亢母宋氏白之族也其夫好黄白術宋氏伺其夫出取其書并燒煉之具悉焚之夫歸怒之宋氏曰君有二子不使就學日見君燒煉而效之他日何以興君之門夫感其言而止宋氏不愛金帛市書至數千卷親教督二子使讀書客至輒于牕問聽之客與其子論文學政事則為之設酒殽或閒談諧謔則不設也僑居常州胡樞密宿為舉人有文行宋氏以為必貴亢少跅弛宋氏常藏其衣冠不聽出惟胡秀才召乃給衣冠使詣之既而二子皆登進士第仕至顯官景公云張密學奎少嗜酒嘗有酒失母怒欲笞之遂不復飲至終身
  崔公孺諫議大夫立之子韓魏公夫人之弟也性亮直喜面折人魏公執政用監司有非其人者公孺曰公居陶鎔之地宜法造化為心造化以蛇虎者害人之物故置蛇于藪澤置虎于山林公今乃置之通衢使為民害可乎魏公甚嚴憚之
  范仲淹字希文早孤從其母適朱氏因冒其姓名與朱氏兄弟俱舉學究少尫瘠嘗與衆客同見諫議大夫姜遵遵素以剛嚴著名與人不款曲衆客退獨留仲淹引入中堂謂其夫人曰朱學究年雖少竒士也他日不惟為顯官當立盛名于世參坐置酒待之如骨肉人莫測其何以知之也年二十餘始改科舉進士堯夫云
  晏丞相殊留守南京仲淹遭母憂寓居城下晏公請掌府學仲淹嘗宿學中訓督學者皆有法度勤勞恭謹以身先之夜課諸生讀書寢食皆立時刻往徃潛至齋舍詗之見有先寢者詰之其人紿云適疲倦暫就枕耳仲淹問未寢之時觀何書其人亦妄對仲淹即取書問之其人不能對乃罰之出題使諸生作賦必先自為之欲知其難易及所用意使學者準以為法由是四方從學者輻輳其後宋人以文學有聲名于場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服除至京師上宰相書言朝政得失民間利病凡萬餘言王曽見而偉之時晏殊亦在京師薦一人為館職曽謂殊曰公知范仲淹捨不薦而薦斯人乎已為公置不行宜更薦仲淹也殊從之遂除館職頃之冬至立仗禮官定議欲媚章獻太后請天子帥百官獻壽于庭仲淹奏以為不可晏殊大懼召仲淹怒責之以為狂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受明公誤知常懼不稱為知己羞不意今日更以正論得罪于門下也殊慙無以應黄晞閩人好讀書客遊京師數十年不歸家貧謁索以為生衣不蔽體得錢輒買書所費殆數百緡自號聱隅子石守道為直講聞其名使諸生如古禮執羔鴈束帛就里中聘之以補學職晞固辭不就故歐陽永叔哭徂徠先生詩云羔羊聘黄晞晞驚走鄰家是也著書甚多至和中或薦于朝除試太學助教月餘未及具緑袍遇疾暴卒一子甚愚魯所聚及自著書皆散無存者好謙云杜祁公衍杭州人父早卒遺腹生公其祖愛之幼時祖父脱帽使公執之㑹山水暴至家人散走其姑投一竿與之使挾以自從公一手挾竿一手執帽漂流久之救得免而帽竟不濡前母二子不孝悌其母改適河陽錢氏祖父卒公年十五六其二兄以為母私財以適人就公索之不得引劍斫之傷腦走投其姑姑匿之重一橑上出血數升僅而得免乃詣河陽歸其母繼父不之容往來孟洛間貧甚傭書以自資嘗至濟源富民相里氏竒之妻以女由是資用稍給舉進士殿試第四及貴其長兄猶存待遇甚有恩禮二兄及錢氏姑子孫受公廕補官者數人仍皆為婚嫁崔甥云
  慶厯三年九月丁卯上幸天章閣召中書樞密院官朝拜太祖太宗御容觀内庫瑞物因問安邊大略移刻而罷
  慶厯四年四月戊戌上與執政論及朋黨事參知政事范仲淹對曰方以𩔖聚物以羣分自古以來邪正在朝未嘗不各為一黨不可禁也在聖鑒辨之耳誠使君子相朋為善其于國家何害
  慶厯四年五月己巳詔特徙右司諫直集賢院知滑州兼涇原路部署尹洙知慶州先是資政殿學士鄭戩兼陜西四路招討經略都部署内殿崇班渭州西路巡檢劉滬建䇿以為秦渭兩路有急發兵相援路去隴坻之内回遠恐不及事請募熟户于山外築永洛結公二城以兵戍之緩急以通援兵之路戩以狀聞命滬及著作郎董士濓董其役㑹樞密院使韓琦陜西宣撫還奏罷四路招討以戩知永興軍又言山外多熟户恐城未畢而寇至請罷之戩因極言築二城之利不可輒罷詔三司副使魚周詢往視其利害未至尹洙召滬士濓令還滬士濓以熟户既集官物無所付請遂城之洙怒以滬士濓違部署司節制命涇原路部署狄青往斬之青械繫滬士濓于德順軍及魚周詢還言二城利害與戩議同乃徙洙于慶州滬降二官士濓徙他路官特支修城禁軍弓箭手等錢有差
  慶厯四年六月范希文宣撫陜西河東自知權要惡之者多上益厭之乃上章乞罷政事除一郡上欲聽其請章郇公言于上曰仲淹素有重名今一請而罷之恐天下皆謂陛下黜賢臣不若且賜詔不允若仲淹即有表謝則是挾詐要君乃可罷上從之希文果奉表謝上曰果如章得象言遂罷知邠州既而杜丞相富彦國韓稚圭歐陽永叔俞希道稍稍皆以事得罪矣始平公云
  慶厯六年八月甲戌以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吳育為樞密副使丁度為參知政事是時宰相賈昌朝陳執中議罷制科育以為不可爭論于上前退而上章求解政務故有是命龐籍為樞密副使在度前籍女嫁參知政事宋庠因言于上以親戚共事為嫌故度得先之
  通泰海州皆濱海舊日潮水皆至城下土田斥鹵不可稼穡范文正公監西溪倉建白于朝請築捍海隄于三州之境長數百里以衛民田朝廷從之以文正為興化令專掌役事又以發運使張倫兼知泰州發通泰楚海四州民夫治之既成民至于今享其利興化之民往往以范為姓
  野利王旺榮天都王剛朗凌者皆元昊妻之昆弟也與元昊族人嵬名山等四人為謨寧令共掌軍國之政而剛朗凌勇健有智謀尤用事种世衡知青澗城曰始平公遣土僧王嵩遺剛朗凌書案遣王嵩事已見前第九卷作遺書旺榮與此互異元昊囚嵩而使剛朗凌麾下教練使李文貴詣世衡所陽為不喻曰前者使人以書來何意也豈欲和親耶公以其言妄止文貴于青澗城後數月元昊寇涇源葛懷敏戰沒案前第四卷記葛懷敏禦寇定川事而失載其戰沒此可與參證㑹梁適使契丹契丹主謂適曰元昊欲歸款南朝而未敢若南朝以優禮懐來之彼必洗心自新矣于是密詔公招懷元昊元昊茍肯稱臣雖仍其僭稱亦不害若改稱單于可汗則固大善公以為若此間使人往説之則元昊益驕不可與言乃自青澗城召李文貴謂之曰汝之先王及今王之初奉事朝廷皆不失臣節汝曹忽無故妄加之名使汝主不得為朝廷臣紛紛至今使彼此之民肝腦塗地皆汝羣下之過也汝犯邊之初以國家承平日久民不習戰故屢與汝勝今邊民亦習戰汝之屢勝豈可常耶我國家富有天下雖偏師小䘐未至大損汝兵一敗社稷可憂矣天之立天子者將使溥愛四海之民而安定之非欲殘彼而取快也汝歸語汝主若誠能悔過從善降號稱臣歸款朝廷以息彼此之民朝廷之所以待汝者禮數賞錫必優于前矣文貴頓首曰此固西人日夜之願也龍圖能為言之朝廷使彼此息兵其誰不受賜公乃厚待而遣之頃之文貴復以剛朗凌等遺公書來言和親之意用鄰國抗敵之禮公上之朝廷為還書草稱剛朗凌等為太尉使公報之公曰方今抑其僭名而稱其臣已為三公則元昊可降屈耶不若稱其西徼官謨寧令非中國之所諭無傷也朝廷善而從之剛朗凌又以書來欲仍其僭稱公不復奏即日答之曰此非邊臣之所敢知也若名號稍正則議易合耳于是元昊使伊州刺史賀從朂上書稱男曩霄上書父大宋皇帝從勗至京師朝廷遣趙良佐張安奭等復往議定名號及每歲所賜之物及他盟約使稱臣誓表上之
  至和三年春仁宗寢疾不能言兩府以設道場為名皆宿禁中專決庶政有禁卒詣開封府告大校謀為變者府中夜封上之時富公以疾謁告惟潞公劉相王伯庸案王堯臣字伯庸居中旦日潞公召三帥問大校平日所為如何三帥言其謹愿潞公秉筆欲判其狀斬告變者伯庸揑其膝乃請劉相判之案文彦博請劉沆判狀事已見前第五卷較此倍詳惟未及王堯臣之揑膝此不載劉沆譖彦博以呈判乃解則揑膝意未明必合兩條參證始悉端委
  仁宗寢疾兩府雖宿禁中數日不知上起居潞公召内侍都知等詰之曰主上疾有増損皆不令兩府知何也對曰禁中事不敢漏泄潞公怒曰天子違豫海内寒心彦博等備位兩府與國同安危豈得不預知也何謂漏泄顧直省官曰引都知等至中書令供狀今後禁中事如不令兩府知甘伏軍令諸内侍大懼日暮皇城諸門白下鎖都知曰汝自白兩府我當他劍不得由是禁中事兩府無不知者樞密使王德用開便門入中書潞公執守門親事官封府撻之明日謂同列曰昨日悔不斬守門者天子違豫禁中門户豈得妄開也案詰取内侍都知等供狀亦見前第五卷而敘述異辭故不嫌複出
  先是詔周後柴氏每遇親郊聽奏補一人充班行至是或上言皇嗣未生蓋以國家未如古禮封二王後二月癸酉詔擇柴氏族人最長一人除京官已在班行則換文資仍封崇義公于河南鄭州境内與應入差遣更給公田十頃其周室陵廟委之管勾歲時祭享至如知州資序即與他處差遣更取以次近親襲爵受官承替案東都事略及宋史封柴氏後為崇義公在嘉祐四年四月癸酉此作二月癸酉而未繫年當是傳寫有脱訛嘉祐七年正月辛未學士院奏定郊祀天地宜止以一帝配佑温成皇后廟請去扁牓自今不復命兩制祠止令本廟使臣行禮
  嘉祐七年五月辛未樞密副使包拯薨車駕臨幸其第拯字希仁廬州人進士及第以親老侍養不仕宦且十年人稱其孝後歴監察御史為天章閣待制知諫院遷龍圖閣直學士知瀛州又遷樞密直學士知開封府為人剛嚴不可干以私京師為之語曰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吏民畏服遠近稱之歴御史中丞三司使樞密副使薨拯為長吏僚佐有所關白喜面折辱人然其所言若中于理亦幡然從之剛而不愎亦人所難也
  尹師魯謫官監復州酒時范希文知鄧州師魯得疾即擅去官詣鄧州以後事屬希文希文日往視其疾師魯曰今日疾勢復増幾分可得幾日一旦遣人招希文甚遽既至師魯曰洙今日必死矣人言將死者必見鬼神此不可信洙並無所見但覺氣息奄奄漸欲盡耳隱几與希文語久之謂希文曰公可出洙將逝矣希文出至廳事已聞其内號哭希文竭力送其喪及妻孥歸洛陽黄好謙云
  余靖本名希古韶州人舉進士未預解薦曲江主簿王仝善遇之為干知韶州者舉制科知州怒以為玩也按其罪無所得惟得與希古接坐仝坐違敕停任希古杖臀二十仝遂閒居處州不復仕進希古更名靖字安道取他州解及第景祐中為館職為范文正訟寃獲罪由是知名范公入參大政引為諫官祕書丞茹孝標喪服未除入京師私營身計靖上言孝標冒哀求仕不孝孝標由是獲罪深憾靖靖遷龍圖閣直學士王仝數以書干靖求貸靖不能應其求孝標聞靖嘗犯刑詐匿應舉乃自詣韶州購求其案得之時錢子飛為諫官方攻范黨孝標以其事語之子飛即以聞詔下處州王仝靖隂使人諷仝令避去仝辭以貧不能出靖置銀百兩于茶篚中託人餉之所託者怪其重開視竊銀而致茶于仝仝大怒詔至州勘官同對當日接坐者余希古今不知所在仝不從對稱希古即靖是也靖竟坐以左屯衛將軍分司伯淳云
  余靖初及第歸韶州州吏嘗鞫其獄者往見之靖不為禮吏恨之乃取靖案裹以緹油置于梁上吏病且死囑其子曰此方今達官之案他日朝廷必來求之汝謹掌視愼勿失去及茹孝標求其案人以為事在十年前必不在孝標訪于吏子竟得之伯達云
  丁度字公雅開封祥符人祖顗盡其家資聚書至八千卷為大室以貯之曰吾聚書多雖不能讀必有好學者為吾子孫矣父逢吉以醫事眞宗于藩邸官至將作監丞致仕度以祀汾隂歲舉服勤詞學第二人登科解褐大理評事通判通州事遷太子中允直集賢院今上即位度上書請博延儒臣勸講道誼增置諫官切劘治體墾闢荒蕪安集流竄以為州縣殿最章獻皇后善之遷太常博士賜緋俄出知湖州事徙京西轉運使以祠部員外郎知制誥遷翰林學士久之兼侍讀學士又加承旨又兼端明殿學士國朝故事中書制民政樞密專兵謀及趙元昊逆命朝廷事多度建言古之號令皆出于一今二府分兵民之政若措置異同則下無適從非為國體于是始詔軍旅重務二府通議度在兩禁十五年性寛厚若不修威儀流輩多易之上嘗從容問度用人資序與才器孰先度對曰天下無事則循守資序有事則簡拔才器上甚善之㑹諫官有言度乘間求進者上以度言諭執政且曰度侍從十五年而應對如是不自為地眞淳厚長者也尋以為工部侍郎樞密使副使逾年參知政事頃之衛士為變事連宦官楊懷敏樞密使夏竦言于上請使御史與宦官同于禁中鞫其獄不可滋蔓使反側者不自安度曰宿衛有變事關社稷此可忍孰不可忍因請付外臺窮治黨與自旦爭至食時上卒從竦議未幾度求解政事時初置紫宸殿學士以度為之兼侍讀學士尋以紫宸稱呼非宜改為觀文殿學士後數年薨贈吏部尚書諡文簡度早喪妻晚年學修養之術嘗獨居靜室左右給使惟老卒一二人而已文彦博知永興軍起居舍人母湜鄂人也至和中湜上言陜西鐵錢不便于民乞一切廢之朝廷雖不從其鄉人多知之爭以鐵錢買物賣者不肯受長安為之亂民多閉肆僚屬請禁之彦博曰如此是愈使惑擾也召絲絹行人出其家縑帛數百匹使賣之曰納其直盡以鐵錢勿以銅錢也于是衆曉然知鐵錢不廢市肆復安拓跋諒祚之母密臧氏本野利旺榮之妻曩霄通焉有娠矣曩霄初娶野利氏生子甯令將納剛朗凌女為婦旺榮與剛朗凌謀因成婚之夕邀曩霄至其帳伏兵殺之事泄族誅密臧氏削髮為尼而生諒祚慶厯八年正月辛未甯令弑曩霄國人討誅之立諒祚邢佐臣云










  涑水記聞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一
  宋 司馬光 撰
  王罕云儂智高犯廣州罕為轉運使出巡至梅州聞之而還仲簡使人間道以蠟丸告急且召罕罕從者纔數十人問曰圍城何由得入城東有賊所不到者可以夜縋而入罕曰不可進至惠州廣民擁馬求救曰賊圍城十縣民皆反相殺掠死傷散野罕曰吾聞之先父曰凡有大事必先詢識者而後行之無人則詢老者也乃召耆老問之對曰某家客户十餘人今復亡為賊矣請各集兵衛其家罕曰賊者多以莊客何以禦之仍召每村三大户與之帖使人募壯丁二百又帖每縣尉募弓手三千人以自衛捕得暴掠者十餘人皆腰斬之又牒知州知縣今皆得擅斬人一夕鄉村肅然罕為募民驍勇者以自隨得二千人船百艘製旌旗鉦鼓長驅而下趣廣州蠻兵數千人來逆戰擊卻之蠻皆斂兵聚于城西乃開南門作樂而入罕不視家登城子死于賊人之手而不哭樹鹿角于南門之西以拒蠻自是南門不復閉矣凡糧用皆自南門而入東關主簿黄固取抛村知新州侍其淵在廣州罕以其忠勇與之共守蠻衆數萬皆所掠二廣之民也使之晝夜攻城為火車順風已焚西門時六月城上不能立軍校請罕下城少休罕欲從之淵奮劍責軍校曰汝曹竭力拒敵則猶可以生若欲潰去縱不為賊所滅朝廷亦當族汝前部亦欲何之罕乃止士氣亦百倍蠻車不能克而退提刑鮑軻率其孥欲過嶺北至雄州蕭勃留之乃日遞一奏又召罕至雄州計事罕不來又奏之諫官李兑奏罕只在廣州端坐及奏罕退走圍解罕降一官信州監税軻受賞罕不自言黄固當解城時最輸力已而磨勘若有不足者淵亦得罪淵功亦不録罕云王紘云
  慶厯四年二月庚子供奉陳曙等遷官賞討光化賊之功也先是知光化軍水部員外郎韓綱性苛急失衆士心去年九月羣盜張海等入光化軍境剽劫閭里綱部分宣毅軍士三百餘人被甲乘城凡十餘日城中民高貲者獻蒸葫酒肉以享甲士綱以餅肉之半犒士及賜酒人一巵而斥賣其餘欲以其錢市兵器為守禦備軍士營遠者或不時得飲食而綱所給餅常至日旰燥硬不可食時有監押使在軍中所部軍士不以請給歴自隨民又請獻錢以資監押之軍士綱曰本軍之士尚無錢給之何有于監押悉辭不受軍士遂訛傳民獻以資乘城之士而知軍卻之益加怨憤綱又使員僚王德作城内布兵圖久之不成綱怒罵曰我不敢斬汝耶因召劊子令每日執劍待命于庭下十月三日民有入粟得官者駱子中通刺謁綱綱迎語子中不用拜軍士誤聽以為子中獻錢而綱辭不取時方給餅肉貟僚邵興叱軍士起曰汝輩勿食此因出屋外投蒸餅入綱庭中綱怒命執投餅者得數人械繫于獄明日獄司以節狀追捕其黨邵興懼因糾率其衆盜取庫中兵器作亂欲殺綱綱自宅後踰城逃出乘小舟沿漢下數里再宿而後返與官吏皆逃興等遂焚掠居民劫其指揮使李美及軍士三百餘人行趨蜀道李美老不能行于道自經死興獨率其衆與商州巡檢戰殺之員僚趙千及軍百餘人自賊所走還光化軍興所過劫掠民居行旅及敗興元府兵于饒風嶺殺其將興元府員僚趙明以衆降興興聞洋州有虎翼兵畏之乃自州北循山而西州遣捉賊使臣李方將虎翼兵追之二十九日擊破興等于湑水斬興及其黨五十餘人生擒趙明餘黨皆潰州縣逐捕盡誅之陳曙等皆以功遷綱坐棄城除名英州編管監押許士從追三官舒州編管
  慶厯四年八月乙卯上曰近觀諸路提轉所按舉官吏務為苛刻不存遠大可降詔約束
  保州雲翼兵士舊有特支口糧通判石待舉以為安坐宂食白轉運司減之軍士怨怒作亂殺知州通判都監以監押韋貴為主閉城拒命詔真定府副都部署李昭亮沿邊都巡檢入内押班楊懷敏知定州皇城使賀州刺史王杲等討之丙辰樞密奏保州城下諸將未有統一詔富弼乘驛詣城下授之節制以便宜從事九月李昭亮楊懷敏命侍禁郭逵以詔書入城招諭亂兵亂兵開城出降有數百後出悉誅庚申河北都轉運使按察使工部郎中知汝州案此下有闕文皆坐減雲翼食及不覺察亂兵也郭逵加閤門祗候逵兄遵以勇力聞從劉平與夏人戰死五龍水案保州兵作亂事見前第四卷作田況齎詔諭降與此所記不同周革曰景德中中國作誓書以授契丹其使者繼之以四言曰孤雖不才敢遵誓約有渝此盟神明殛之慶厯中歲增給二十萬更作誓書亦如之嘉祐初樞密院求誓書不獲又求寧化軍疆境文字亦不獲于是韓稚圭曰樞密院國家戎事之要今文書散落如此不可乃命大理寺丞周革編輯之數年而畢成千餘卷得杜衍祁公手録誓書一本于廢書其正本不復見
  慶厯中契丹以兵壓境欲復周世宗所取關南之地騰書中國其言周世宗曰人神共怒社稷不延其言太宗曰恃有征之志已定幷汾興無名之師直抵幽薊富公之使北也朝廷以三書與之其一増物二十萬其一増十萬其一以公主妻梁王約曰能為我令元昊稱臣納款我歲増二十萬物不能者歲増十萬物契丹曰元昊稱臣納款我頤指之勞耳汝當以二十萬與我然當謂之獻或謂之納然後可至于公主則不必爾也富公固爭獻納之名歸白朝廷
  慶厯三年十二月八日韓琦奏竊以元昊叛逆朝廷未能誅討欲為守禦之計則莫若修完城寨賊來則堅壁清野以待之使其不戰而困此經久之䇿也臣前至涇原見縁邊堡寨隳損應増置者甚衆合計度修築其山外弓箭手等今年以來役作甚苦又聞來春欲令興修永洛結公二城以通秦州涇原救應之路其間自涇原章川堡至秦州麻穰寨一百三十里並是生户所居只于其中通達一徑須作二大寨十餘小堡乃可通計其土功何啻百萬更須採伐林木作樓櫓營廨又須分正兵三四千人屯守積蓄芻糧所費如此只求一日通進援兵又救應山外比積石儀州黄石河路只省得兩程況劉滬昨已殺降永平路城一帶生户李中和降隴州城一帶蕃部各補署職各充熟户將來若進援兵動不下五六千人小小蕃族安敢為梗則知不須城寨已可往來況今近裏要害城堡尚多闕漏豈暇于孤僻無益之處枉勞軍民事之緩急當有先後伏乞只作朝廷指揮下陜西縁邊四路部署司涇原經略司將涇原路弓箭手等來春且令修築逐地未子堡寨其永洛結公二城權住修築候向來城寨修完了畢别奏取旨如朝廷未以為然乞選差親信中使至涇原秦鳳路詢問文彦博狄青尹洙即知修永洛城便與未便詔如議罷修先是内殿崇班渭州西路巡檢劉滬建䇿修二城陜西四路招討部署鄭戩主其事知秦州文彦博知渭州尹洙等皆不欲修㑹琦自陜西宣撫還奏請罷之又罷四路招討以戩知永興軍因極言築二城之利不可罷遣滬與著作佐郎董士亷依前䇿修之議者紛紜不決詔三司副使魚周詢往視其利害未至洙召滬士亷令罷役蕃部皆遮止滬等請自備財力卒修二城滬士亷亦以熟户既集官物無所以付恐違蕃部之意别致生變遂城之洙以滬士亷違節度命狄青往斬之青囚之以聞于是城中蕃漢之民皆逃潰生户及亡命等爭據其地韓琦又言鄭戩奏乞令臣不預商量臣常患臣僚臨事多避形逃迹或致賞罰間有差誤因退思之臣在西邊及再任宣撫首尾五年只在涇原秦鳳兩路于永洛城事比之他人知之甚詳今若隱而不言復事形迹則是臣偷安不忠有誤陛下委任之意臣是以不避誅責輒陳所見利害凡十三條詔劄與魚周詢等及陜西都轉運使鄭戩等奏二城修之于邊計甚便況永洛城今已修畢惟女牆少許未完棄之可惜誠宜遂令訖役五月十六日詔戩等卒城之
  琦所論十三條大略言永洛左右皆小小種落不屬大朝今奪取其地于彼置城于元昊未有所損于邊亦無所益一也縁邊禁弓箭手連年借債修葺城寨尚未完備今又修此城堡大小六七計思二年方可得成物力轉見勞敝二也將來修成上件城堡計思分屯正軍不下五千人所要糧草並須入中和糴所費不小三也自來涇原秦鳳兩路通進援兵只為未知得儀州黄石河路所以議者多欲修永洛一帶城寨自近歲修城黄石河路秦鳳兵往涇原並從腹内經過逐城有驛舍糧草若救靜邊寨比永洛只遠一程若救鎭戎德順軍比永洛卻近一程今來永洛勞費如此又多疎虞比于黄石河腹内之路遠近所較不多四也陜西四路自來只為城寨太多分卻兵勢每路正兵不下七八萬人及守城寨之外不過二萬人今涇原秦鳳兩路若更分兵守永洛一帶城寨則兵勢轉弱兼元昊每來入寇不下十餘萬人若分三四千人于山外靜邊章山堡以來出沒則兩路援兵自然阻絶其城寨内兵力單弱必不敢出城不過自守而已如此是枉費功力臨事一無所濟況自來諸路援兵極多不過五六千人至一萬人作節次前來只是張得虛聲若先為賊馬扼其來路必應援不及若自黄石河路則賊隔隴山不能扼截五也自隴川入秦州由故關山阪險隘行兩日方至清水縣水北十里則為麻穰寨自清水又行山路兩日方至秦州由是觀之秦州遠在隴關之外是為孤絶其東路隔限永洛城一帶生户道路不通秦州視之以為籬帳只備西路三都公一帶賊馬來路今若開永洛城一帶道路其城寨之外必漸有人烟耕種蕃部等更不敢當道住坐姦細之人易來窺覘賊(⿱艹石)探知此路平快將來入寇分一道兵自麻穰寨扼斷故關及永洛則援兵斷絶秦州必危所以秦人聞言開道皆有憂慮之言不可不知六也涇原路縁邊地土最為膏腴自來常有弓箭手家人及内地浮浪之人詣城寨官員求充弓箭手背後有空閒地土强人為之標占此輩只要官中添置城寨只落奪得蕃部土地耕種又無分毫租税緩急西賊入寇則和一作𥝠逃入内地事過之後卻來首身所以人數雖多希得其力又商賈之徒各務求囑于新城内射地土居住取便于蕃部交易昨來劉滬下唱和修城之人盡是此輩于官中未見有益七也涇原一路重兵皆在渭州自州至永洛城凡六程若將來西賊以兵圍脅永洛城日夕告急部署司不可不救少發兵則不能前進多發兵則與前來葛懐敏救定川寨覆沒大軍事體一般所以涇原路患見添置城塞者一恐分卻兵馬二恐救應轉難入也議者修永洛城不惟通兩路除熟户外其生有蹉鶻谷者達谷必利城臈家城裊城古渭州龕谷洮河蘭州疊巖州連宗哥青塘城一帶種𩔖莫知其數然族帳分散不相君長故不能為中國之患又謂元昊為草賊素相仇讎不肯服從今永洛城乃其一也朝廷若欲開拓邊境須待西北無事財力强盛之時當今取之實為無用九也今修永洛城本要通兩路之兵其隴成川等大寨須藉秦鳳差人修置今秦州文彦博累有論奏稱其不便顯是妨礙不合動移十也凡邊上臣僚圖實效者特在于選舉將校訓練兵馬修完城寨安集蕃漢以備寇之至而已貪功之人則不然惟務興事求賞不思國計故昨來鄭戩差許遷等部領兵馬修城又差走馬承受費知微作都大照管名目若修城功畢則皆是轉官酬奬之人不期與尹洙狄青所見不同遂至中輟希望轉官皆不如意今若復修永洛城則隴川等又須相繼興築其逐處所差官員將校人人只望事了轉官豈肯更慮國家向後兵馬糧草之費十一也昨者涇原路抽回許遷等兵馬之時只築得數百步例各二尺以來其劉滬慿恃鄭戩輕視本路主帥一向興工不止及至差官交割又不聽從此狄青等所以收捉送禁奏告朝廷今來若以劉滬全無過犯只是狄青尹洙可罪乃是全不計修永洛城經久利害只聽鄭戩等爭氣加誣則邊上帥臣自此節制不行大害軍事十二也陜西四路惟涇原一路所寄尤重蓋川原平闊賊路最多故朝廷委尹洙狄青以經略之任近西界雖遣人議和自楊守素回後又經月餘寂無消耗環慶等路不住有賊馬入界侵掠今已五月去防秋不遠西賊姦計大未可量朝廷當奬勵逐路帥臣豫作支吾今乃欲以偏裨不受節制為無過而卻加罪主帥實見事體未順十三也更乞朝廷察臣不避形迹論列邊事時與究其利害略去嫌疑處置不差事乃經久
  靜江軍留後劉平為鄜延邠寧環慶路副部署屯慶州康定元年正月鄜延路都部署范雍聞夏人將自保安軍土門路入寇移牒使平將兵趨土門救應十五日平將所部三千人發慶州十八日至保安軍遇鄜延路副都部署石元孫十九日與元孫合軍趨土門有番官言賊兵數萬已入寨直指金明㑹得范雍牒令平元孫還兵救延州平元孫引兵還明日復至保安軍因晝夜兼行二十二日至萬安鎭平元孫將騎兵先發令兵飯訖繼進夜至三川口西十里許止令騎兵先趨延州奪門是時東染院副使鄜延路駐泊都監黄德和將兵二千餘人屯深安軍北碎金路巡檢万俟政郭遵各將所部分屯他所范雍皆以牒召之使救延州平又使人促之明日平旦平所部步兵尚未至平與元孫還逆之至二十里馬鋪乃遇兵及德和郭遵各所部兵皆㑹凡五將騎合近萬人乃引兵東行且五里平下令諸軍唱殺齊進又行五里至三川口遇賊是時平地有雪五寸許賊于水東為偃月陣官軍亦于水西作偃月陣相向賊稍遣兵涉水為横陣郭遵及忠佐王信先往薄之不能入既而官軍竝進擊卻之奪其傍牌殺獲溺水者八九百人平左耳後及右脛皆中箭㑹日暮軍士爭挈人頭及斫馬詣平論功平曰戰方急且自記之悉當賞汝也言未究賊引生兵大至直前盪官軍官軍卻二三十步是時黄德和在陣後先率麾下二三百人走上西南山衆軍顧之皆潰平子侍禁宜孫追及德和執其馬鞚拜之數十日太保且當勒兵還與大人并力卻賊今先去欲何之德和不從宜孫又請遣兵一二人還訪其父德和不與宜孫與德和俱走平使軍校以劍遮士卒近在左右者得千餘人力戰拒賊賊退水東平率餘衆保西南山下立寨自固距賊一里許賊夜使人至寨傍問曰寨内有主將否乎平戒軍士勿應賊又使詐為漢卒傳送文牒軍士知其詐斫殺之至四更賊使人繞寨詬曰幾許殘卒不降何待平使指揮使李康應之曰反賊汝不降我何降也且曰救兵大至汝反賊庸足破乎及明平命軍士整促甲馬再與賊戰賊又使人臨陣呌曰汝肯降乎我當捨爾不則盡殺之平又使李康應曰我來巡邊何者為降汝欲和者當為汝奏朝廷耳賊乃舉鞭麾騎自西山不可勝計合擊官軍死者甚衆至已時平與元孫巡陣東偏賊騎直前衝陣中央陣分為二平與元孫皆為賊所虜平僕夫王信以頡敦負留後印及宣敕從平在陣與平相失賊盡奪其衣并頡敦等信逃竄得免是時黄德和自山中南走出甘泉縣北稍稍收散卒得五六百人緣道縱兵士剽竊民家被寇者貨財及飲酒殺其牛畜食之二十五日至鄜州二十六日虞候張政自戰所脱歸德和問曰汝見劉太尉石太尉乎後來如何政當時實與劉石相失不能知其處道中聞散言劉太尉以亡失多不敢歸已降賊矣因言于德和曰劉太尉二十四日再與賊戰士卒死傷至盡太尉令軍士曰汝曹勿復發箭今日敗矣吾不能庇汝曹當解甲降之耳賊遂執其馬鞚而去德和曰果然吾與汝曹當詭言二十四日不肯降賊力戰得出作奏上之不惟解罪亦可收功汝曹皆有賞矣政出因播其言于市里云平降賊散卒繼至者皆言平降賊以順德和意有蕃落將呂密實見平與元孫為賊所虜并得官軍旗幟收卷以去徳和間問之亦順指意言平與元孫降賊賊以紅旗前導而去德和喜命所親吏卒睿作呂密等狀仍増損其語使與己意相傅㑹睿意謂狀中有名者皆應得賞乃更私益兵士曲榮等數人名于其中德和即以密等狀為狀云二十三日賊生兵衝破大陣臣與劉平等阻西山為寨二十四日再與賊戰平以其卒降賊臣等義不受屈與數百人力戰得出㑹平僕夫王信自延州來德和與知鄜州張館使雜問之信私念其主為大將而為賊所擒可醜因紿言賊使李金明來約和親平令李康往答之既而康還言元昊欲與太尉面相約結平乘馬即入賊軍中從者不得入皆見剽剥信獨脱歸德和起詣東廂召信詰曰軍士來者皆言平降而汝獨言平往約和何也信曰此非信之所知也數日德和召信詣其館謂曰汝太尉降賊人人皆知之我已取軍士等狀奏之矣汝今言乃異同朝廷將有制獄汝何能受其榜楚乎我與汝銀釵一枚汝鬻之速去勿留矣信拜受之是時鄜州使人監守信信欲亡不得身無衣寒甚乃為書遺平子曰信從太尉與賊戰不利太尉入賊中約和親今人乃言太尉叛降賊朝廷將有制獄信當以死明太尉忠赤保太尉一家今信衣裝為賊所掠飢寒不可忍願衣裳及錢糧速寄以來有庖人將如慶州信與書寄之鄜延走馬承受薛文仲遇之得其書以聞二月一日德和將其衆歸延州及州城南范雍使人代領其衆遣德和歸鄜州聽朝廷旨尋徙之同州德和始懼奏言臣盡忠于國范雍誣言臣棄軍走又以書抵鈐轄盧守懃及薛文仲云有中貴人至者當力為營䕶之死生不敢忘守懃等悉上其書十一日朝廷遣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入内供奉官梁知誠即河中府置獄按之先是有詔平僕人王信乘傳詣闕既而復械送河中府彦博按治德和及信等不能隱皆服其實時河東都轉運使王㳂又奏言訪知延州有金明敗卒二人自夏中逃還云劉平石元孫李士彬皆為賊繫縛而去平在道不食數罵賊云反賊我頭長三尺餘何不速殺我縛我與賊去也彦博牒延州求二卒皆不知處四月十五日具獄以聞中書樞密院共召大理約法准律主將以下先退者斬之又部曲告主者絞二十二日兩府進呈奉聖旨黄德和于河中府腰斬梟其首于延州城下王信杖殺案劉平戰沒事見前第四卷而所記未詳此可與參證
  趙元昊娶于野利氏生子當為嗣以野利氏兄弟為謨寧令旺榮號野利王剛朗凌號天都王分典左右廂兵貴寵用事知青澗城事种世衡欲離間其君臣遣僧王嵩齎銀龜及書遺旺榮曰汝曏欲歸附何不速決旺榮見之笑曰种使君年亦長矣乃為此兒戲乎囚嵩于窖中凡歲餘元昊雖屢入寇常以勝歸然人畜死傷亦衆部落甚苦之又歲失賜遺及緣邊交市頗貧乏思歸朝廷而恥先發慶厯三年使旺榮出嵩而問之曰我不曉种使君之意欲與我通和耶即贈之衣服遣教練使李文貴與之偕詣世衡時龍圖閣直學士龐籍為鄜延經略招討使以元昊新寇涇原止之于邊不使前朝廷以厭兵欲赦元昊之罪密詔籍懷之籍上言夏驟勝方驕(⿱艹石)中國自遣人説之彼亦偃蹇不可與言乃召文貴詣延州問狀文貴言求請和籍謂之曰汝先王及今王曏事朝廷甚謹由汝輩羣下妄加之名號遂使得罪于朝廷致彼此之民血塗原野汝民習于戰鬭吾民習于太平故王師數不利然汝豈能保其常勝耶吾敗不害汝敗社稷可憂今若能悔過從善出于款誠名體俱正當相為奏之庶幾朝廷或開允耳案此與前第十卷所記大略相同而文辭或繁或簡各有體裁自不嫌其複因贈遺遣歸文貴尋以旺榮曹偶四人書來用敵國修好之禮籍以其不遜未敢復書請于朝廷朝廷急于休息命籍復書納而勿拒稱旺榮等為太尉且曰元昊果肯稱臣雖仍其僭名可也籍上言僭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詔太尉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稱今方抑止其僭而稱其臣為上公恐彼滋驕不可得臣旺榮等書自稱寧令謨寧令乃彼國之官中國不能知其義可以無嫌臣輒從而稱之旺榮等又請欲用小國事大之禮籍曰此非邊帥所敢知也汝主若遣使者奉表以來當為導致于朝廷耳三年正月元昊遣其伊州刺史賀從勗上書稱男南面邦國令曩霄上書父大宋皇帝籍使謂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也猶上表稱臣今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勗曰子事父猶事君也使得至京師而天子不許請更歸議之籍上言請聽從勗詣闕更選使者往至其國以詔旨抑之彼必稱臣凡名稱禮數及求自得之物當力加裁損必不得已乃少許之若所求不違恐元昊之心未易盈厭也朝廷乃遣著作佐郎邵良猶與從勗俱至其國更議之四年五月元昊自號夏國主始遣使稱臣八月朝廷聽元昊稱夏國主歲賜絹茶銀綵合二十五萬五千元昊乃獻誓表十月賜詔答之十二月冊命元昊為國主更名曩霄案自因贈遺遣歸以下與前第十卷所記亦繁簡互異
  种世衡卒龐籍為樞密副使世衡子詁上諫官錢彦遠書稱吾父離間剛朗凌使元昊誅之由是元昊失其羽翼稱臣請服今龐以吾父功為兩府而吾父無所襃賞彦遠為上言之籍取前後邊奏辯于上前曰元昊稱臣請服之時剛朗凌等方用事文書皆其兄弟所行稱臣後數年自以作亂被誅非因世衡之離間也臣向與韓琦范仲淹俱得旨候西事平除兩府琦與仲淹先為之非攘世衡之功而得之也朝廷猶以世衡有功之故除詁天興尉丞即日勒之官案种詁上書事已見前第九卷而書詞及龐籍奏辯各有不同故當兩存
  夏國酋長嵬名山部落在故綏州有衆萬餘人其弟夷山先降為熟户青澗城使种諤使人因夷山以誘名山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其賂許以來降名山不知也既而諤大發兵奄至圍其帳名山驚援槍欲鬭夷山呼之曰兄已約降何為如是其姊識其聲曰汝為誰曰夷山也姊曰何以為驗夷山示之手無一指是也姊曰名山我何嘗約降夷山曰兄已受种使君金盂名山曰金盂何在文喜方以示之名山投槍而哭諤遂以兵驅其部落牛羊南還衆多遁亡比至入塞纔四千餘人朝廷即除名山諸司使郭帥云
  种諤之謀取綏州兩府皆不知之及奏得綏州文潞公為樞密使以為趙諒祚稱臣奉貢今忽襲取其地無名請歸之時韓魏公為首相方求出上乃以韓公判永興軍兼陜西四路經略使度其可受可卻以聞韓公至陜西言可受文公以朝旨詰之曰若受之則當饋糧戍之以兵有急當救之此三者皆有備乎韓公對不及饋戍及救彼自有以當諒祚因遺書令勿給糧追還戍兵若諒祚攻嵬名山勿救也時宣徽使郭逵為鄜延經略使以為不可韓公使司封郎中劉航往督責之逵固執不從曰如此則降户無以自存皆潰去矣乃奏請築綏州城置兵戍之命之曰綏德城擇降人壯健刺手給糧以為戰兵得二千餘人郭帥云
  文公以取綏州為無名請以易安逺塞門于夏國遣祠部郎中韓縝與夏國之臣薛老峯議于境老峯曰茍得綏州請獻安遠塞門寨基縝曰其土田如何老峯曰安有遺人衣而留領袖乎縝信之入奏樞密院劄子下鄜延命追綏德戍人遷其芻糧不盡者焚之經略使郭逵以為夏國心欺紿俟得安遠塞門然後棄綏德未晚匿其劄不行既而遣使交地元昊曰所獻者寨基其四旁土田皆不可得使者以聞上怒甚以讓文公文公亟奏前劄鄜延更不施行時趙卨掌機宜于經略司求前劄不獲甚憂恐逵乃出示之卨驚曰此他人所不敢為也郭帥云







  涑水記聞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二
  宋 司馬光 撰
  范帥雍在鄜延命李金明士彬分兵守三十六寨勿令敵得入寨其子諫曰敵大舉將入寇宜聚兵以待之兵分則弱不能拒也士彬不從康定元年敵兵大至士彬所部皆潰其子力戰而死彬遂為所擒郭帥云
  金明既陷安逺塞門二寨在金明之北知延州趙振不能救并移安遠救城中兵民以歸又移書塞門寨主高延政曰可守則守不可守亦救兵民以歸延政守半歲救兵不至遂率衆棄城歸敵據險邀之寨衆皆沒及元昊請降遂割其地以賜之郭帥云
  寶元元年九月十六日鄜延路都鈐轄司奏今月五日六宅副使金明縣都監新寨解家河盧關路巡檢李士彬申四日戌時男殿直懐寳及七羅寨指揮使引到宥州團練侍者密臧福羅以趙元昊所給告身三道來云山禺令公先在元昊處為樞密元昊數誅諸部大人且盡又欲誅山禺八月二十五日山禺自河外與侍者二人逃歸既濟河集縁河兵斷河津三處二十八日山禺使其弟三太尉者將宥州兵監河津諸屯九月一日告密臧福羅以事狀哭且言曰去年大王弟侍中謀反欲殺大王賴我聞之以告大王大王存至今日我之力也今乃欲殺我汝為我齎此告身三道赴金明導引告延州大人我當悉以黄河以南户口歸命朝廷朝廷欲得質者以我子若我弟皆可也大王來追我自以所部兵拒之汝至南得何語當亟來我别以馬七八百匹獻朝廷更令使者自保安軍驛路告延州我此月三日集宥州監州兵至河上悉發户口歸朝廷也密臧福羅至金明以狀言本司契勘前此元昊所部有叛者為元昊所誅已具奏聞今山禺云欲歸朝廷本司商量令李士彬還其告身諭以元昊職貢無虧難議受其降款遣之還臣等仍恐彼為姦詐已戒縁邊刺候嚴備去訖又奏六日保安軍北番官巡檢殿直劉懷中狀申詗知山禺等于二日起兵有衆二千餘人刦掠村社族帳只在宥州境内尋得保安軍狀云五日寅時山禺及弟二防禦三防禦等將麾下一十五騎至皆被甲執兵告指揮使云欲歸命朝廷臣等已令保安軍詰問山禺等所以來事故勒令北歸仍令縁邊部族首領嚴兵巡邏或更有北來户口皆約遣令還毋得承受别致引惹者詔鄜延路都鈐轄司嚴飭緣邊諸寨及番官等晨夜設備遣人詗候如敵人自在其境互相攻戰即于界首密行托落毋得張皇或更有山禺所部來投告者令李士彬等只為彼意婉順約回務令安靜所詗知事宜節次驛置以聞仍下環慶涇原路部署司麟府路軍馬司準此是時知延州管勾鄜延路軍馬公事刑部郎中天章閣待制郭勸都鈐轄四方館使惠州刺史李渭知保安軍供備庫副使朱吉高繼隆等破後橋寨康定元年五月十八日鄜延環慶路經略使范雍奏洛苑使環慶路鈐轄高繼隆禮賓使環慶路駐泊鈐轄知慶州張崇俊部領兵馬入西賊界打破賊後橋寨先令番官奉職巡檢李明領番部圍寨繼隆崇俊領大軍繼進與賊鬭敵相殺又分擘兵甲令柔遠寨主侍禁閤門祗候武英監押左侍禁王慶東谷寨監押奉職張立左侍禁閤門祗候北路都巡檢郝仁禹攻打寨城其武英先打破寨北門入城又令淮安鎮都監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劉政東谷寨主左侍禁賈慶各部領兵馬入賊界駐泊牽拽䇿應破蕩諸族帳又令入内西頭侍奉官走馬承受公事石全政把截十二盤路口其殿侍軍員兵士及番官使喚得力或斫倒人頭或傷中重係第一等功勞者凡一百一十五人伏乞體驗今來北人往來沿邊作禍正當用人之際特與各轉補名目所貴激賞邊臣及各軍吏効命奉聖旨高繼隆張崇俊于見今使額上各轉七資劉政郝仁禹以下各轉官有差
  寶元二年二月甲寅保順軍節度使邈州首領唃斯羅案斯羅東都事略作厮囉遣使入貢方物四月辛酉朔癸亥樞密院奏唃斯羅前妻為尼已有二子今再娶喬氏女為妻詔唃斯羅前妻賜紫衣師號及法名今妻賜邑號二子並除團練使
  寶元二年九月金明都監李士彬捕得元昊偽署環州刺史劉乞𡗀案字書不著𡗀字此與後康定元年秋條神樹𡗀地名竝見送京師斬于都市以元昊令入延州界誘保塞番官故也
  康定元年三月癸酉韓琦奏昨者夏人寇延州有西路都巡檢使侍禁閤門祗候郭遵從劉平與賊戰有跨馬舞二劍以出大呼云欲鬭將者平問諸將無敢敵者遵獨請行因上馬舞二鐵簡與賊格鬭賊應手腦碎餘衆遂卻頃之遵又横大𨧱刀率百餘人進陷彼陣至其帳而還凡三出三入所殺者幾百人遵馬倒為賊所害聞賊中皆歎服其勇也乞優賜襃贈及錄其子孫詔贈遵果州團練使母妻皆封郡君諸子悉除供奉官侍禁殿直兄弟亦以差拜官丙子黒風自西北起京師晝晦如墨移刻而止丁丑始遣中使隨問劉平石元孫家屬加賜贈案劉平郭遵石元孫禦寇事已見前第四卷第十一卷而所記始末與此詳畧各異互證乃備四月戊子都轉運司奏請令準江南造𥿄甲三二萬副本路給防城手力詔委逐路州軍以遠年帳籍製造康定元年六月言事者以朝廷發兵戍守西邊恐諸處無備乞于京東西州軍増置弓手辛丑詔天章閣待制高若訥為京西體量安撫使就委㸃集甲辰中書門下奏諸路並宜増置弓手以備盜賊詔除陜西河北河東京西已從差及川陜廣南福建更不㸃外其餘路量户口多少増置戊申三司奏乞下開封府并河北買驢三千頭載軍器輸陜西詔減二千頭仍増京東西南路康定元年四月癸巳秦鳳路部署司奏邈州首領唃斯羅之子摩戩自請奮擊夏人乞朝廷遣使監䕶乃降詔命從之八月辛丑詔屯田員外郎劉渙往秦州至邈州以東勾當公事渙知晉州自請使外國故也
  康定元年九月丙寅詔河北河東强壯陜西京東京西新添弓手皆以二十五人為團團置押官一員四團為都置正副都頭一人五都為一營指揮使一人教習康定元年秋夏人寇保安軍鎭戎軍九月二十日環慶路部署知慶州任福謀襲夏人白豹城以牽制其勢使東路都巡檢任政華沙寨主胡永錫擊之使鳳川寨監押殿直劉世卿將廣勇神虎二指揮㑹華沙又使淮安鎭都監劉政監押張立將兵趨西谷寨與寨主等共擊近寨諸族期以二十日丑時俱發福以十六日夜閉門後授諸軍甲十七日未明出兵令城門非從兵行無得輒出一人聲言巡邊是夜宿業樂鎮十八日晚入柔遠寨十九日犒諭柔遠諸番部禁止毋得出城密部分諸將使駐泊都監王懐正攻白豹城西斷神樹𡗀來路案此神樹𡗀之𡗀與前寳元二年九月條劉乞𡗀之𡗀不著字書而宋史夏國傳亦有𡗀移等率屬來降之文則𡗀字自非傳寫之誤北都巡檢范全攻其東斷金湯之路柔遠寨主譚嘉震攻其北斷葉市之路供奉官王慶走馬承受石全政攻其南族帳駐泊都監武英主入城門鬭敵福以大軍駐于城南照管䇿應是日引兵柔逺寨置番官等于福馬前而行凡七十里二十日丑時至白豹城各分部令即時攻城卯時克之悉焚其僞署李太尉衙署酒税務糧倉草場及民居室四十里内禾稼聚積諸將分破族帳四十一擒僞署張團練殺首七人斬獲二百五十有餘級虜牛馬羊槖駞七千餘頭器械三百餘事印記六面僞宣敕告身及番書五十通軍士死者一百六十四人以范全及番官巡檢趙明為殿而還
  康定二年府州奏七月二十三日西賊不知萬數圍逼州城攻擊四日夜乃退尋令鄉兵趙素等探候西賊尚在後河州赤土嶺毛家塢一帶下寨未起去州三十二里州司竊慮西賊虚作退勢誘引大兵追逐别設伏兵奔衝州城見不輟令人探候及申并代部署司乞救應次麟府路走馬承受公事樊玉奏竊見本路軍馬司準麟州公文自七月二十七日被西賊攻圍西城二十八日至九月九日午時其賊拔寨過屈野河西山上白草平一帶下寨去州約十五里其夜當州令通引官魏智及百姓兼千白政等偷路往州東探候建寧寨已為西賊所破賊于周迴下七寨殺獲寨主監押及寨内軍民焚蕩倉場庫務軍營民居敵樓戰棚皆盡其賊亦不輟下屈野河來奔衝州城當州日夜拒守軍民危困今遣百姓李珣飛騎長夜偷路去急乞軍馬司星夜進城發兵救應河東路轉運使文彦博奏昨西賊圍豐州及寧遠寨其并代州都部署通判團練使王元麟府州鈐轄東染院使昭州刺史康德輿只在府州閉壘自守並無出兵救援之意以致八月七日寧逺寨破十九日豐州破二十一日西賊引退已逺麟州路通二十三日元等乃牒府州索隨軍十日糧草計人糧馬料九千石草五萬六千束以二十六日出軍臣尋急令保德火山岢嵐軍人户各備脚乘于府州請搬上件隨軍其王元康德輿只于府州城外五七里下寨作食所搬糧草經三日復將所部兵馬入城亦不先告人户令知其人户等見軍馬入城謂是西賊將至皆倉皇奔竄入城棄所搬糧草腳乘並在野寨明日方令人户搬所餘糧草于倉場回納竊縁人户請搬糧草雇腳乘所費至重臣取得人户雇腳契帖每搬隨軍草一束糧一斗不以逺近日數計錢一貫文如此費耗若一兩次何以任之若或出軍擊賊逺救城寨須要糧草先行雖有重費不可辭勞其如賊退已逺麟州道路已通方領軍馬出城又不前去追襲卻只在府州城外五七里劄寨令人户運糧元輩何以自安方今西事未平捍邊全藉良將若王元康德輿駑下之材如此舉動必致敗事伏乞朝廷明行重典以戒懦夫别擇武臣付以邊事詔昨以西賊圍閉麟州府專差王元及并代州鈐轄供備庫使楊懐志往彼䇿應自部領軍馬到府州並不出兵廣作聲援救應致陷沒豐州及寧遠寨其康德輿係專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亦只在府州端坐不出救應已降敕命王元降右衛將軍陵州團練使楊懐志降供備庫副使康德輿落遙郡軍令逐路都部署司遍行戒飭仍令王元康德輿分析上件因依聞奏
  知延州范雍奏前月趙元昊悉衆入寇陷金明寨執都監李士彬父子遂攻安遠塞門永平三寨安逺最居極邊賊斫壊兩重門監押侍禁邵元吉遣下軍士斫追賊兵復奪得城門拒守數日賊乃去賊遂合衆屯於州城之北三川口列十餘寨二十三日賊分兵出東西城之後及西城之間呼噪射城上人城上諸軍發矢攻賊死者頗衆遂不敢攻明日賊引兵退其守城將佐鈐轄盧守懃等謹條次其功狀乞超資酬賞以勵後來又奏栲栳寨主殿直高益監押殿直韓遂安逺寨主供奉官蔡詠奉職曹度借職王懿皆死于賊邵元吉及塞門寨主供奉官高延德權監押右侍禁王繼元永平寨主左侍禁郭延珍權監押左侍禁王懿皆有拒守之功詔死事者優與贈官仍賻錢絹録其子孫元吉遷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充安逺寨主
  李士彬世為屬國邊酋領金明都巡檢使所部十有八寨邊兵近十萬人延州人謂之鐵壁相公夏人素畏之元昊叛遣使誘士彬士彬殺之元昊乃使其民詐降士彬士彬白之延州范雍請徙置南方雍曰討而擒之孰若招而致之乃賞以金帛使隷于士彬于是降者日至分隸十八寨甚衆元昊使其諸將每與士彬遇輒不戰而走曰吾士卒聞鐵壁相公名莫不墜膽于地狼狽奔走不可禁止也士彬益驕又以嚴酷御下或有所侵暴故其下多有怨憤者元昊乃隂以金爵誘其所部往往受之而士彬不知是歲元昊遣衙校賀眞來見范雍自言欲改過自新歸命朝廷雍喜厚禮而遣之凡先所獲俘梟首于市者皆歛而𦵏之官為致祭眞既出境敵騎大入諸降蕃皆為内應士彬時在黄帷寨聞賊至索馬左右以弱馬進賊遂鞚馬以詣元昊士彬使其腹心赤豆軍主以珠帶示母妻使逃母妻䇿馬奔延州范雍猶疑使人詗賊皆為所擒明日騎至城下元昊割士彬耳而不殺後十餘年卒于夏地
  康定初夏人入寇參知政事宋庠薦供奉官閤門祗候桑懌有勇略今在嶺南請召于西邊任使詔遷内殿崇班充鄜延路駐泊都監頃之徙涇原路駐泊都監屯鎭戎軍至是戰死
  慶厯元年二月十二日趙元昊寇渭州先遣遊兵數千騎入塞侵掠懐逺寨靜邊寨籠竿城西路都同巡檢常鼎劉肅及諸寨與戰斬獲頗衆于是環慶路部署任福及鈐轄朱觀涇原路都監王珪桑懌渭州都監趙律鎮戎軍都監李簡監押李禹亨等合兵三萬餘人追擊之將作監丞耿傳掌督芻糧亦在軍州賊隂引兵數萬自武延川入據姚家温家好水三川口諸將及士卒貪擄獲分道爭進十四日晨至三川口是時官軍追賊已三日士卒飢疲猝與賊遇懌力戰先死福等兵大敗福與武英王珪趙律李簡李禹亨劉肅耿傳皆死于賊指揮使忠佐死者十五人軍員二百七十一人士卒六千七百餘人亡馬一千三百匹殺人民五千九百餘口熟户一千四百餘口焚二千二百六帳斬賊首五百一十級獲馬一百五十四匹
  任福字祐之開封人少時頗涉書史咸平中應募補殿前諸班以材力選為列校凡六遷至遙領刺史寳元初夏州趙元昊始絶朝貢朝廷選班直諸校有勇幹者除前班官任以邊事除福莫州刺史充嵐石隰州都巡檢使尋改鳯翔秦鳳階成等路駐泊馬部軍副都部署兼知隴州康定元年遷忻州團練使充鄜延路駐泊兵馬部署尋徙知慶州兼邠寧環慶路兵馬部署安撫使是歲九月福與諸將攻元昊白豹城拔之破其四十餘帳獲其防禦團練使等七人朝廷賞其功遷賀州防禦使兼神龍衛四廂都指揮使月餘又遷侍御親軍都虞候明年春受詔乘傳至涇原與陜西都部署經制邊事二月元昊寇渭州福與諸將出兵合數萬人禦之先戰小利乘勝直進至三川口忽遇夏兵且二十萬官軍大敗矢中福子懐亮之嗌懐亮墜馬援福馬鞅告之福猶趣以疾戰賊擊懐亮墜崖死福乘馬運四刃鐵簡與賊鬭身被十矢頰中二刃乃為賊所殺年六十一上聞而惜之贈武勝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兼侍中進封其母董氏為隴西郡太夫人妻王氏封瑯琊郡夫人子懐德除供備庫副使懐亮贈率府副率懐譽除供奉官懐謹侍禁孫惟恭惟讓皆除殿直姪懐玉除借職賜田宅賻贈甚多
  王立字誠之維州北海人咸平三年進士及第補寧化軍判官天聖四年為䕫州路轉運使施州徼外蠻夷利得賜物每歲求入貢者甚多所過煩擾為公私患立奏令以貢物輸施州遣還溪洞又城施州通雲安軍道以運鹽朝廷嘉之歴江南東陜西河北東路轉運使并州有羣盜攻刦行旅州縣不能制立行部至并州選巡檢兵士十五人自隨陽云以䕶行裝微詗知盜處掩捕盡獲之五日中獲十八人盜賊遂息自河東徙揚州明道二年以太常少卿為户部副使尋以足疾出知廬州遷右諫議大夫徙知密州秩滿歸卒
  慶厯初趙元昊圍麟州二十七日城中無井掘地以貯雨水是時水竭知州苗繼宣拍泥以塗藁積備火箭射賊有諜者潛入城中出告元昊城中水已竭不過二日當破元昊望見塗積曰城中無水何暇塗積斬諜者解圍去麟州之圍苗繼宣募吏民有能通信求援于外者通引官王吉應募繼宣問曰須幾人從行吉曰今賊騎百重無所用處請改換衣服手挾弓矢齎糧餉為邊人夜縋而出遇賊問則為蠻語答之兩晝夜然後出賊寨之外走詣府州告急府州遣將兵救之吉復間道入城城中皆呼萬歲及圍解詔除吉奉職本州指使
  吉嘗從都監王凱及中貴人將兵數千人猝遇賊數萬騎中貴人惶恐以手帛自經吉曰官何患不死何不且令王吉與賊戰若吉不勝死未晚也因使其左右數人守中貴曰貴人有不虞當盡斬若屬因將所部先登射殺賊大將賊衆大奔衆軍乘之賊墜崖死者萬餘人奏上凱自侍禁除禮賓使本路鈐轄吉自奉職除禮賔副使吉嘗與夏人戰其子文宣年十八從行戰罷不見文宣其麾下請入賊中求之吉止曰此王吉子而為賊所獲尚何以求為頃之文宣挈二首以至吉乃喜曰如此真我子也吉每與賊戰所發不過一矢即捨弓肉袒而入手殺數人然後反曰及其張弓挾矢之時直往抱之使彼倉猝無以拒吾則成擒矣吾前後數入其陣未嘗兩矢也時又有張節與吉齊名皆不至顯官而卒慶厯三年正月廣南東路轉運司奏前此温台府巡檢軍士鄂陵殺巡檢使寇掠數十州境亡入占城泉州商人邵保以私財募人之占城取鄂陵等七人而歸梟首廣市乞旌賞詔補殿侍監南劒州酒税初内臣温台巡檢張懐信性苛虐號張列挈康定元年鄂陵等不勝怨忿殺之至是始平焉
  慶厯四年夏四月壬辰朔丁酉潭州奏山蠻鄧和尚等寇掠衡道永郴州桂陽監先是宜州奏本管環州蠻賊歐希範僭稱桂王歐正辭僣稱桂州牧案宋朝事實作歐希範推歐正辭為桂王與此有異攻環州殺官吏詔以虞部員外杜杞為刑部員外郎直集賢院充廣南西路轉運按察使兼本路安撫委以便宜經略
  慶厯四年七月梓州路轉運司奏知瀘州侍禁閤門祗候李康伯令教練使史受招諭淯井叛蠻酋長出降乞旌賞及補授殿侍充淯州監一路巡檢李康伯與提㸃刑獄
  邈州首領唃斯羅有三子曰摩戩轄戩董戩董戩尤桀𭶑殺二兄而并其衆唃斯羅老國事皆委之董戩秦鳳經略使張方平使人誘董戩入貢許奏為防禦使董戩遣使入貢㑹知雜御史吳中復劾奏方平擅以官爵許戎啟其貪心方平議遂不行契丹以女妻董戩與之共圖夏國夏主諒祚與之戰屢為所敗嘉祐六年秋諒祚遣使請尚公主鄜延經略司奏之朝廷令鄜延勿納其使㑹諒祚舉兵擊董戩屯于古渭州之側古渭州熟户諸酋長皆懼以為諒祚且來併吞諸族皆詣方平訴求救方平懼飾樓櫓為守城之備盡籍諸縣馬悉發下番兵以自救樞密張公云
  皇祐末古渭州熟户反増秦州戍兵甚多事平文公悉分屯于永興涇原環慶三路期以有警急則召之以省芻糧謂之下番兵關西震聳方平仍驛書言狀乞發京畿禁軍十指揮赴本路樞密使張昪言于上曰臣昔在秦鳳邊人言賊入寇前後甚衆皆無事實今事未可知而發京畿以赴之驚動遠近非計也請少須之上從之數日方平復奏諒祚已引兵西去擊董戩矣諒祚尋復為董戩所敗築堡于古渭州之側而還薛向云



  涑水記聞卷十二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涑水記聞>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三
  宋 司馬光 撰
  皇祐中儂智髙自邕州乗流東下時承平歳久緣江諸州城柵隳敝又無兵甲長吏以下皆望風逃潰贊善大夫知康州趙師道謂僚屬曰賊鋒甚盛吾州衆寡不敵必不能拒賊然吾與兵馬監押為國家守城賊至死之職也若君等先賊未至宜與家屬避山中師道亦置其家属山中師道妻方産棄子于草間而去師道在城上妻遣奴與師道相聞師道怒曰吾已與汝為死訣尚寄聲何為引弓射奴殺之時賊已在近師道與監押閉門守城賊攻陷之師道坐正廰事射殺賊數人然後死賊以城人拒已悉焚其官府民舎殘滅之進至于封州太子中舎知封州曹覲微服懐州印匿于民間賊捜得之延坐與食謂曰爾能事我我以爾為龍圖閣學士覲罵曰死蠻汝安知龍圖閣學士為何物乃欲汚我賊怒斬之及事平朝廷贈覲諫議大夫師道太常少卿妻子皆受官邑賜賚甚厚棄城者皆除名編管康衛云
  儂智髙世為廣源州酋長後屬交趾稱廣源州節度使有金坑交趾賦斂無厭州人苦之智髙桀𭶑難制交趾惡之以兵掩獲其父留交趾以為質智髙不得已歳輸金貨甚多久之父死智髙怨交趾且恐終為所滅乃叛交趾過江徙居安徳州遣使詣邕州求朝命為補刺史朝廷以智髙叛交趾而來恐疆埸生事卻而不受智髙由是怨數入為盜先是禮賓使幵贇坐事坐為洪州都指揮使㑹赦有薦其材勇前所坐簿可收使詔除御前忠佐將兵戍邕州贇欲邀竒功深入其境兵敗為智髙所擒恐智髙殺之紿言我來非戰也朝廷遣我招安汝耳不期部下人不相知誤相與鬭遂至于此因諭以禍福智髙喜以為然遣其黨數十人隨贇至邕州不敢復求刺史但乞通貢朝廷邕州言狀朝廷以贇妄入其境取敗為賊所擒又欲脱死妄許其朝貢為國生事罷之黜為全州都指揮使智髙之人皆卻還智髙大恨且以朝廷及交趾皆不納窮無所歸遂謀作亂有黄師宓者廣州人以販金常往來智髙所因為之畫取廣州之計智髙悅之以為謀主是時武臣陳珙知邕州智髙隂結珙左右珙不之知皇祐四年四月智髙悉發所部之人及老弱盡室沿江而下凡戰兵七千餘人五月乙巳朔奄至邕珙閉城拒之城中之人為内應賊遂陷邕州執珙等官吏皆殺之司户參軍孔宗旦罵賊而死智髙自稱仁惠皇帝改元啟厯沿江東下横貴潯龔藤梧康封端諸州無城柵皆望風奔潰不二旬至廣州知廣州仲簡性愚且狠賊未至時僚佐請為之備皆不聴至遣兵出戰賊使勇士數十人以青黛塗面跳躍上岸廣州兵皆奔潰先是廣州地皆蜆殻不可築城前知州魏瓘以壁為之其中甚隘小僅可容府署倉庫而已百姓驚走輦金寶入城簡閉門拒之曰我城中無物猶恐賊來況聚金寶于城中耶城外人皆號哭金寶悉為賊所掠簡遂閉門拒守轉運使王罕時巡按至梅州聞之亟還番禺鄉村無賴少年乗賊勢互相剽掠州縣不能制民遮馬自訴者甚衆罕乃下馬召諸老人坐而問之曰汝曹嘗經此變乎對曰昔陳進之亂民間亦如是時有縣令籍民間强壯者悉令自衛鄉里無得他適于是鄰村亦不能侵暴鄰村一境獨安罕即遍移牒州縣用其䇿且斬為暴者數人民間始安罕既入城鈐轄侍其淵等共修守備賊掠得海船崑崙奴使登樓車以瞰城中又琢石令圓以為礟每發輒殺數人晝夜攻城五十餘日不克而去時提㸃刑獄鮑軻欲遷其家置嶺北至南雄州知州責而留之軻乃詗廣州聞日有所奏罕在圍城中無奏章賊退朝廷賞軻而責罕罕坐左遷
  五月乙巳朔丙寅儂智髙攻廣州壬辰詔知桂州陳曙將兵救之直史館楊畋繼業之族人也嘗為湖南提㸃刑獄討叛蠻與士卒同甘苦士卒愛之時居父喪六月乙亥詔起畋為廣南西路體量安撫使畋儒者迂闊無威諸將不服尋罷之七月丙午以余靖經制廣南東西路賊盜壬戌智髙解廣州圍西還攻賀州不克廣南東路鈐轄張忠初到官所將皆烏合之兵智髙遇戰于白田忠敗死西路鈐轄蔣偕性輕率舉措如狂人軍于太平場初不設備九月戊申智髙悉擊殺之丙辰又敗官軍于龍岫洞丁巳以余靖提舉廣南東西路兵甲尋為經略使又命樞密直學士孫沔入内押班石全彬與靖同討智高西路鈐轄王正倫敗于館門驛遂陷昭州樞密副使狄青請自出戰擊賊庚午以青為宣徽使荆湖南北路宣撫都大提舉經制廣南東西路盜賊事諫官韓絳上言狄青武人不足專任固請以侍從文人為之副上以訪執政時龐籍獨為相對云屬者王師所以屢敗皆由大將權輕偏裨人人自用遇賊或進或退力不制勝故也今青起于行伍若以侍從之臣副之彼視青如無青之號令不得行是循覆車之軌也青素名善將今以二府將大兵討賊若又不勝不惟嶺南非陛下之有則荆湖江南皆可憂矣禍難之興未見其涯不可不慎青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沈勇有智略若專以智髙之事委之使先以威齊衆然後用之必能辦賊幸陛下勿以為憂也上曰善以是嶺南用兵皆受青節度并處置民事則與孫沔等議之時余靖軍于賓州聞智髙將至棄城及芻糧走保邕丁丑智高陷賓州靖引兵揚言邀賊留監押守邕州監押亦走甲申智髙復入邕州十一月狄青至湖南諸道兵皆㑹諸將聞宣撫使將至争先立功余靖遣廣南西路鈐轄陳曙將萬人擊智高為七寨逗遛不進十二月壬申朔智高與曙戰于金城驛曙敗遁歸死者二千餘人棄捐器械輜重甚衆交趾王徳政請出兵二萬助收智高狄青奏官軍自足辦賊無用交趾兵丁未詔交趾毋出兵青又請西邊番落廣銳近二千騎與俱五年正月青至賓州余靖陳曙皆來迎謁時饋運未至青初令備五日糧既又備十日糧智髙聞之由是懈惰不為備上元張燈高㑹先是諸將視元帥如寮寀無所嚴憚每議事各執所見喧争不已不用其命己酉狄青悉集將佐于幕府立陳曙于庭下數其敗軍之罪并軍校數十人皆斬之諸將股慄莫敢仰視余靖起拜曰曙之失律亦靖節制之罪也青曰舎人文臣軍旅之責非所任也于是勒兵而進步騎二萬人或說儂智高曰騎兵利平地宜遣人守崑崙闗勿使度險使其兵疲食盡擊之無不勝者智髙驟勝輕官軍不用其言青倍道兼行出崑崙闗直趨其城智高聞之狼狽遽發兵出戰戊午相遇于歸仁鋪青使步卒居前匿騎兵于後蠻使饒勇者執長槍居前羸弱悉在其後前鋒孫節戰不利而死將卒畏青令嚴力戰莫敢退者青登高丘執五色旗麾騎兵為左右翼出長槍之後斷蠻兵為二旋而擊之槍立為束蠻軍敗殺獲三千餘人獲其侍郎黄師宓等智髙走還城官軍追之營城下營中夜驚呼蠻聞之以為官軍且進攻棄城走明日青入城遣裨將于振追之過田州不及而還智髙奔大理捷書至上喜謂龐籍曰嶺南非卿執義之堅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狄青還上欲以為樞密使同平章事籍曰昔曹彬平江南太祖謂之曰朕欲用卿為使相然今外敵尚多卿為使相安肯復為朕盡死力耶賜錢二十萬緡而已今青雖有功未(⿱艹石)彬之大(⿱艹石)賞以此官則富貴極矣異日復有寇盜青更立功將以何官賞之且青起軍中致位二府衆論紛然謂國朝未有此比今幸而立功論者方息(⿱艹石)又賞之太過是復使青得罪于衆人也臣所言非徒便國體亦為青謀也昔衛青已為大將軍封侯立功漢武帝更封其子為侯陛下若謂賞功未盡宜更官其諸子争之累日上廼許之二月癸未加青䕶國軍節度使樞密副使如故仍遷諸子官既而議者多謂青賞薄石全彬復為青訟功于中五月乙巳竟以青為樞密使先時所司奏余安道案安道余靖字募人能獲智高者有孔目官楊元卿進士石鑑等十人皆獻䇿請行安道一一問之以元卿䇿為善元卿曰西山諸蠻凡六十族皆附智高其中元卿知其一族請往以順逆諭之順從使之轉諭他族無不聴矣若皆聴命則智高將誰與處此必成擒矣安道悅使齎黄牛鹽等物往說之二族隨元卿出見安道安道皆鋪紋綵裝飾譜牒如吿身狀慰勞燕犒厚賜遣之于是轉相說與稍稍請降先是智高築宫于特磨寨及敗攜其母弟妻子往居之聞諸族俱叛惶懼留其母及弟智光子繼封于特磨寨使押衙一人將兵衛之智高自將兵五百及其六妻六子奔大理國欲借兵以攻諸族安道使元卿等十人發諸族陳充等六州兵襲特磨寨殺押衙獲其母弟子以歸安道欲烹之廣南西路轉運司奏所獲非智高母子蠻人妄執之以干賞耳于是安道奏送京師請囚之以俟得智高辨其虚實詔許之緣道皆不執縻供待甚嚴至京師館于故府司朝夕給飲膳惟所欲如養驕子月費錢三百餘貫病則國醫臨視後數月智光發狂毆防衛者欲突走伯庸上言案伯庸王堯臣字智髙母致病不誅無以懲蠻夷又徒費國財養之無用請戮之上怒曰余靖欲存此以招智高而卿等專欲殺之耶自是羣臣不敢言智髙母年高六十餘隆準方口智光年二十八神識不慧智高使之所部州不能治黜之其妻美色智高奪之繼封年十四智高長子智髙僭立為太子繼明八歳安道以獲智髙母召其所親黄汾于韶州使部送至京師汾自幕職遷大理寺丞元卿除三班奉職鑑除齋郎其餘皆除齋郎殿侍以元卿鑑曉蠻語皆留侍儂母元卿等憤歎曰昔我初獲智高母余侍郎謂我等勿入京師留此待官賞耳我等皆曰智高殺我等親戚近數十口我願至京師分此嫗一臠食之豈知今日朝夕事之若孝子之事親執政者仍戒我云汝勿得以私憤逼殺此嫗設有不幸我等當償其死耶數見執政涕泣求歸不許
  儂智高將至廣州天章閣待制知廣州仲簡尚未之信殊不設備榜于衢路令民敢有相扇動欲逃竄者斬及賊至簡閉其城拒守郊野之民欲入城者閉門不納悉為賊所殺掠簡隂具舟欲與家屬逃去僚屬以為不可㑹轉運使王罕巡行他州聞賊至亟還入廣州城悉力拒守㡬陷者數四僅而得免提㸃刑獄鮑軻止于南雄城詗賊動静相繼以聞及賊退朝廷責罕奏章稀少黜監信州税仲簡落職知筠州以鮑軻為勤職欲以為本路轉運使臺諫有言而止
  蔣偕將千餘人晝夜兼行追儂智高至黄富場蠻人詗知官軍飢疲夜以酒設寨飲之即帳中斬偕首因縱擊其衆大破之梟偕及偏裨首于戰場而去李章云
  儂智高圍廣州既久城中窘急而賊亦疲乏又不習水戰常懼海賊來抄其寶貨東莞縣主簿兼令黄固素為吏民所愛信偵知賊情乃募海上無賴少年得數千人船百餘艘沿流而下夜趨廣州城鼓譟而進賊大驚即時遁去廣州命固率所募之衆泝流追之而賊棄船自他路去追之不及㑹通判孟造素不悦固乃按固所率舟中之民私載鹽鮝于上流販賣及縣中官錢有出入不明者攝固下獄治之誣以贓罪固竟坐停仕既而上官數為辨雪治平中乃得廣州幕職蔡子直云
  石鑑邕州人嘗舉進士不中第儂智髙陷邕州鑑親屬多為賊所殺鑑逃奔桂州智髙攻廣州不下還據邕州秘書監余靖受朝命討賊鑑以書干靖言邕州三十六洞蠻素受朝廷官爵恩賜必不附智髙曏者從智髙東下皆廣源州蠻及中國亡命者不過數千人其餘皆驅掠二廣之民也今智髙據邕州財力富强必誘脅諸蠻再圖進取若使智高盡得三十六洞之兵其為中國患未可量也鑑素知諸洞山川人情請以朝廷威徳説諭諸蠻酋長使之不附智高智高孤立不足破矣靖乃假鑑昭州軍事推官間道説諸洞酋長皆聴命惟結洞酋長黄守陵最强智高深與相結洞中有良田甚廣饒粳糯及魚四面阻絶惟一道可入智高遺守陵書曰吾曏者長驅至廣州所向皆捷所以復還邕州者欲撫存汝諸洞耳中國名將如張忠蔣偕輩皆望風授首步兵易與不足憂所未知者騎兵耳今聞狄青以騎兵來吾當試與之戰(⿱艹石)其克捷吾當長驅以取荆湖江南以邕州授汝不捷則吾寓汝洞耳休息士卒從特磨洞借馬敎習騎戰𠉀其可用更圖後舉必無敵矣并厚以金珠遺守陵守陵喜運糯米以餉智高鑑使人說守陵曰智髙乗州縣無備横行嶺南今力盡勢窮復還邕州朝廷興大兵以討之敗在朝夕汝世受國恩何為無事隨之以取族滅且智髙父存勗本居廣源州弟存禄為武勒州刺史存朂襲殺存禄而奪其地此皆汝耳目親見也智高父子貪詐無恩譬如虎狼不可親也今汝乃欲延之洞中吾見汝且為虜矣不可不為之備守陵由是狐疑稍疎智髙智髙怒遣兵襲之守陵先為之備逆戰大破之㑹智髙亦為狄青所敗遂不敢入結洞而逃奔特磨西接大理地多善馬智髙悉以所得二廣金帛子女遺特磨蠻酋儂夏誠又以其母妻夏誠弟夏卿相結納夏誠許以兵馬借之智髙留其母及一弟一子并其將居于夏誠所居之東十五里絲葦寨而身詣大理欲借兵共寇四川使其母以特磨之兵自邕州寇廣南鑑請詣特磨寨說夏誠使圖智髙智高以兵守二絃水鑑㡬為所獲不得進而還鑑言于靖曰特磨距邕州四十日程智髙恃其險逺必不設備鑑請不用中國尺兵斗糧募諸洞壯丁往襲之仍以重賂說特磨使為内應取之必矣靖許之仍許蕭繼將大兵為鑑後繼常與鑑相距十程鑑募洞丁得五六千人率之以前進案原本此下連接知邕州蕭注曰二百十三字為一條據文義絶不相屬今分為二
  知邕州蕭注曰廣源州本属田州儂智高父本山獠殺廣源州酋豪而據之田州酋長請往襲之知邕州者恐其生事禁不許廣源州地産金一兩直一縑智髙父由是富强招誘中國及諸洞民其徒甚衆交趾惡之遣兵襲虜之智髙時年十四與其母逃竄得免收其餘衆臣事交趾既長因朝于交趾隂結李徳正左右欲奪其國事覺逃歸因求内附朝廷恐失交趾之心不納智髙謂其徒曰今吾既得罪于交趾中國又不我納無所容止有反耳乃自左江轉掠諸洞徙居右江文村隂察官軍形勢與邕州姦人相結使為内應在文村五年遂襲邕州陷之
  儂智髙圍廣州轉運使王罕嬰城拒守都監侍其淵晝夜未嘗眠久之將士疲極有裨將誘士卒下城欲與之開門降賊淵遇之諭士卒曰汝曹降賊必驅汝為奴隸負擔歸其巢穴朝廷欲誅汝曹父母妻子不(⿱艹石)併力完城豈惟保汝家亦將有功受賞矣士卒乃復還登城罕乃寢于城上淵忽來徐撼而覺之曰公勿驚公隨身有弓弩手否罕曰有乃與罕率弩手二十餘人銜枚至一處俯見賊已踰壕蟻附登城將及堞矣城上人皆不覺淵指示弩手使射之賊急走出壕外及賊退淵終不言裨將謀反之事熙寧中致仕介甫知其為人特除一子官給全俸淵年八十餘氣志安壯范堯夫以為隂徳之報堯夫云
  熙寧中朝廷遣劉起劉彝相繼知桂州以圖交趾起彞作戰船團結洞丁以為保甲結陣圖使依此敎戰諸洞騷然使人執交趾圖以言攻取之䇿不可勝數嶺南進士徐百祥屢舉不中第隂遺交趾書曰大王先世本閩人聞今交趾公卿貴人多閩人也百祥才略不在人後而不用于中國願得佐大王下風今中國欲大舉以滅交趾兵法有先聲奪人之心不若先舉兵入寇百祥請為内應于是交趾大發兵入寇陷欽廉雍三州百祥未得間往歸之㑹石鑑與百祥有親奏稱百祥有戰功除侍禁充欽廉巡檢朝廷命宣徽使郭逵討交趾交趾請降曰我本不入寇中國人呼我耳因以百祥書與逵逵檄廣西轉運使按鞫百祥逃去自縊而死郭帥云
  交趾賊熙寧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二十五日連破欽廉二州又破邕州管下太平永平二寨二十七日圍邕州知州皇城使蘇緘晝夜築城力戰所殺傷蠻人甚多城因以固九年正月四日廣西鈐轄張守節等過崑崙闗赴援兵少輕進三千餘人悉為蠻衆所掩殺傷殆盡劉執中與廣西提刑遁回後更無援兵王師自京師數千里赴援孤城抗賊晝夜不得休息正月二十一日矢石且盡城遂潰破蘇緘猶誓士卒殊死戰兵民死者十萬餘口擄婦女小弱者七八萬口二十二日賊焚邕州城二十三日遂回本洞今王師前軍三將已達桂林一將暫戍長沙中軍旦夕過府亦長沙置局後軍三將分屯荆鼎澧三郡一將襄州案今王師前軍三將句至此句四十三字與上下文不相屬當是錯簡湖北饑斗米計百五十鈔餒死者無數任公格云初榜下交趾管内州峒官吏軍民等云已差吏員外郎天章閣待制趙卨充安南道行營都總管經略安撫招討使兼廣西南路安撫使昭宣使嘉州防禦使内侍押班李憲充副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忠州刺史燕達充副都總領應興師水陸兼進天示助順已兆布新之祥人知悔亡咸懐敵愾之氣咨爾士庶久淪塗炭如能諭王内附率衆自歸執賊獻功拔身助順爵賞賜予當倍常科舊惡宿負一皆原滌乾徳幼穉罪非已出造庭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渝衆聴無惑比聞編户極困誅求已戒使人具宣恩㫖暴征横斂到即蠲除冀我一方永為樂土時交趾為露布榜之衢路言所部之民叛如中國者官吏容受庇匿我遣使訴于桂管不服又遣使泛海訴于廣州亦不服我故率兵追捕亡者而鈐轄張守節等輒相邀遮士衆奮擊應時授首又言桂管㸃閱峒兵明言又見討伐又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生民我今出師欲相拯濟故介甫自作此榜以報覆之王正甫云
  提㸃刑獄楊畋自將擊破叛蠻癸酉詔特支荆湖擊蠻諸軍錢有差仍命中使齎詔察視其功狀以聞
  王罕知潭州州素號多事知州多以威嚴取辦罕獨以仁恕為之州事亦治有老嫗病狂數邀知州訴事言無倫理知州卻之則悖罵先後知州以其狂但命邀者屏逐之罕至嫗復出左右欲逐之罕命引歸廰事召使前徐問嫗雖言雜亂無次亦有可曉者乃本為人嫡妻無子其妾有子夫死為妾所逐家貲為妾盡據之嫗屢訴于官不得直因憤恚發狂罕為直其事以家貲還之吏民服其能察寃李南公云
  舊制試院門禁嚴密家人日遣報報平安傳數人口訛謬皆不可曉常苦之皇祐中王罕為監門始置平安厯使吏隔門問來者詳錄其語于厯傳入院中試官復批所欲吿家人之語及所取之物于厯罕遣吏呼其人讀示之往來無一差失自知舉至彌封謄録巡捕共一厯人皆見之不容有私人甚便之自後遵以為法自見熙寧中王紹開熙河諸將皆以功遷官皇城使知原州桑湜獨辭不受曰羌人畏國威靈不戰而降臣何功而遷官執政曰衆人皆受獨君不受何也對曰衆人皆受必有功也湜自知無功故不受竟辭之時人重其知恥元豐五年韓持國知潁昌府官滿有旨許令持國再仕中書舎人曽鞏草誥詞稱其純明直亮既進呈上覽批其後曰按維天資忿戾素無事國之意朋姦罔上老不革心朕以東宫之舊姑委使郡非所望于承流宣化者也而草詞乖僻可令曽鞏贖銅十斤别草詞以進元豐中文潞公自北都召對上問以至和繼嗣事潞公對曰臣等備位兩府當此之際議繼嗣乃職分耳然亦幸直時無李輔國王守澄之徒用事于中故臣等得效其忠勤耳上憮然有間而美之仁宗宦官雖有𫎇寵信任者臺諫言其罪輒斥之不庇也由是不能弄權







  涑水記聞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四
  宋 司馬光 撰
  茂州舊領羈縻九州皆蠻族也蠻自推一人為州將治其衆州將常在茂州受處分茂州居羣蠻之中地不過數十里舊無城惟植鹿角蠻人屢以昏夜入茂州剽掠民家六畜及人茂州輒取貨于民家遣州將往贖之與之講和而誓習以為常茂州民甚苦之熙寧八年屯田員外郎李琪知茂州民投牒請築城琪為奏之乞如民所請築城繞民居凡八百餘步朝廷下成都路鈐轄司度其利害時龍圖閣直學士蔡延慶領都鈐轄李琪已罷去大理寺丞范百常知茂州延慶下百常檢度百常言其利朝廷遂令築之既而蠻酋羣訴于百常稱城基侵我地乞罷築百常不許訴者不已百常以梃驅出九年三月二十四日始興築纔丈餘静州等羣蠻數百奄至其處茂州兵纔二百人百常帥之拒擊殺數人蠻乃退百常率遷民入牙城明日蠻數千人四面大至悉焚鹿角及民廬舎引梯衝攻牙城矢石雨下百常率衆乗城拒守至二十九日其酋長二人為櫑木所殺蠻兵乃退既而四月初屢來攻城皆不克而退然其衆猶遊繞四山城中人不敢出茂州南有箕宗闗路通永康軍北有隴東路通綿州皆為蠻所據百常募人間道詣成都及書百牌數百投江中吿急求援于是蜀州駐泊都監孫清將數千人自箕宗闗入蠻伏兵擊之清死而士卒死殺不多又有王供備等將數千人自隴東道入時州蠻請降從者殺其二子蠻怒密吿静州等蠻使遮其前而自後驅之壅溪上流官軍既涉而決之殺溺殆盡既而鈐轄司命百常與之和誓蠻人稍定蔡延慶乞奏朝廷遣近上内臣共經制蠻事朝廷命押班王中正專制蠻事中書院樞密劄子皆云奉聖旨講和而中正自云受御前劄子掩襲叛蠻其年五月中正將兵數千自箕宗闗入經恭州蕩州境乗其無備掩擊之斬首數百級擄掠畜産焚其廬舎皆盡既而復與之和誓至七月又襲擊之又隨而與之和誓乃還奏云事畢始蔡帥兵恐監司不肯應給軍需故奏乞近上内臣共事中正受宣命凡軍事皆與都鈐轄司商議中正將行奏云茂州去成都逺若事大小一與鈐轄司商議恐失事機乞委臣專決闗鈐轄司知有旨依奏中正既至軍事進止皆一已出蔡不復得預聞事既施行但闗知而已監司皆附之遂奏蔡延慶區處失宜致生邊患又延慶既與和誓而臣引兵入箕宗闗蠻渝約出兵拒戰蔡由是徙知渭州以資政殿學士馮京代之又奏范百常築城侵蠻地生邊患坐奪一官勒停隴西田肥美静州等蠻時引生羌據其地中正不能討北路遂絶故事與蠻為和誓者蠻先輸貨謂之抵兵又輸求和物官司乃籍所掠人畜財物使歸之不在者増其價然後輸誓牛羊豕棘耒耜各一乃縛劍門于誓場酋家皆集人人引于劍門下過刺牛羊豕血瘞之掘地為坎及縛羌婢坎中加耒耜及棘于上人投一石擊婢以上埋之巫師詛曰有違誓者當如此婢及中正和誓初不令輸扺兵求和等物亦不索其所掠自備誓具買羌婢以氊𫎇之經宿而失中正先自劍門過蠻皆怨而輕之自是剽掠不絶狄鎔范百常云王中正在河東令轉運司勾押吏與陳安石同坐計度軍糧吏曰都運在此不敢坐中正叱曰此中何論都運司事辦奏汝班行不辦有劍加汝
  先是种諤上言乞不受王中正節制㑹諤有破米脂城功天子許之明日詔書至諤不復見中正引兵先趨夏州時河東夫見鄜延夫言此去綏徳城甚近兩日中亡歸者二千餘人河東轉運判官莊公岳等斬之不能禁初王中正在河東奴視轉運使又奏提舉常平倉趙成管勾隨軍運糧草凡有所需索不行文書但遣人口傳指揮轉運使楊思不敢違公岳等以口語無所憑從容白中正云太尉所指揮事多恐將命者有所忘誤乞記之于紙筆自後始以片紙書之公岳等白中正軍出境應備㡬日糧中正以為鄜延受我節制前與鄜延軍遇彼糧皆我有也乃書片紙云止可備半月糧公岳等恐中道乏絶隂更備八日糗糧及种諤既得詔不受中正節制委中正去鄜延糧不可復得人馬漸乏食乃遣官属引民夫千餘人索邊人所窖粥糜發之得千餘石庚午至夏州已降种諤中正軍于城東城中居民數十家時朝旨禁入賊境抄掠賊亦棄城邑皆走河北士卒無所得皆憤悒思戰諸將皆言于中正曰鄜延軍先行所獲功甚多我軍出境近二旬所獲纔三十餘級何以復命于天子且食盡矣請襲取宥州聊可藉口中正從之癸酉至宥州城中有民五百餘家遂屠之斬首百餘級降者十餘人獲馬牛百六十羊千九百軍于城東二日殺得馬牛羊以充食甲戌畿内將官張 知府州折克行引兵二千餘人發糜窖遇夏千餘人與戰敗之斬首九百餘丙子至牛心亭食盡丁丑至柰王井遇鄜延掌機宜景思義得其糧遂引兵趨保安軍順寧寨己卯王中正軍于歸孃嶺下不敢入寨遣官属請糧于順寧軍夫凍餒僵仆于道路未死衆已剮其肉食之十一月丙戌得朝旨班師乃歸延州計士卒死亡者近三萬人夫逃歸者大半死者近三千餘人隨軍入寨者萬千餘人馬二千餘匹死者㡬半驢三千餘頭無還者
  初上令王中正种諤皆趨靈州興州中正不習軍事入夏境望空而行無嚮導斥堠性畏怯所至逗留恐夏知其營柵之處每夜二更輒令軍士滅私火後軍飯尚未熟士卒食之多病又禁軍中驢鳴及食盡士卒怨憤流言當先殺王昭宣及莊趙二漕歸中正頗聞之乃于衆中揚言必竭力前進死而後已隂令走馬承受金安石奏轉運司糧運不繼故不能進軍今且于順寧寨境上就食莊公岳亦奏本期得鄜延糧因朝廷罷中正節制故糧乏上怒命械繫公岳等于隰州獄治其罪公岳等急乃奏臣等在麟府本具四十日糧王中正令臣等只備半月糧片紙為驗臣等隂備八日糗糧今出寨二十餘日始至宥州糧不得不乏上乃命脫械出外答款中正恐公岳復有所言甚懼及還朝過隰謂公岳等各降一官職事皆如故案謂公岳句意義未明疑有脱誤
  初河東發民夫十一萬中正減糧數止有六萬餘人餘皆令待命于保徳軍既而朝旨令餘夫運糧自鄜州出踵中正軍凡四萬餘人遣晉州將官訾虎將兵八千護送之虎等奏兵少夫多不足護送乞益兵出塞及不知道所從出又不知中正何所之有詔夫還更令隰州趨延州餉中正㑹天章閣待制趙卨領江東轉運使奏冬氣已深水凛草枯饋運難通乃罷之王中正既還延州分所部兵屯河東諸州山東兵往往百千為羣擅自潰歸朝命所在招撫給劵遣歸本營土兵亦有擅去者㑹高遵裕靈州失利詔中正自延州引所部兵救之中正移書召河東分兵屯石州趙宗本將州兵屯隰州士卒不肯行集庭下喧譁呼萬歳宗本父子閉門相保又有山東將官王從丕部兵亦不肯發從丕曉諭數日乃行㑹遵裕已至慶州詔中正引還宗本從丕各降二官士卒不問
  元豐三年瀘州蠻乞第犯邊詔四方館使韓存寶將兵討之乞第所居曰歸來州距瀘州東南七百里十月存寶出兵久雨四十餘日出塞纔六十餘里留屯不進遣人招諭乞第有文書服罪請降軍中食盡存寶引還自發瀘州至此凡六十餘日朝廷責其不待詔擅引兵還命知雜御史何正臣就按斬之更命林廣將存寶部兵及環慶兵黔南兵合四萬人以四年十二月再出擊之離瀘州四百餘里即是深篟七薦切竹茂也皆髙阪險絶竹木茂密華人不能入蠻所恃以自存者也蠻逆戰于篟外廣擊敗之蠻走廣伐木開道引兵踵之又二百餘里至歸來州乞第逆戰又敗乃率其衆竄匿五年正月己丑廣入歸來州惟茅屋數十間分兵捜捕山篟皆無所獲所齎食盡得蠻所儲粟千餘斛數日亦盡饋運不繼先是有實封詔書在走馬承受所題云至歸來州乃開至是開之詔云若至歸來討捕乞第必不可獲聴引兵還是役也頗得黔南兵皆土丁遇出征日給米二升餘無廪給諸州民夫負糧者既輸糧官不復給食以是多餒死不還有名籍可知者四萬人其家人輔行及送資裝者不預焉軍士屯瀘州歳餘罹疫物故者六七千人所費約緡錢百餘萬
  元豐四年冬朝廷大舉討夏國十一月環慶都總管髙遵裕出旱海皇城使涇原副使總管劉昌祚出葫蘆河共趨靈州詔昌祚受遵裕節制昌祚上言軍事不稱旨上賜遵裕書云昌祚所言迂闊必若不任事者宜擇人代之遵裕由是輕昌祚既而昌祚先至靈武城下或傳昌祚已克靈武城遵裕在道聞之即上賀表曰臣遣昌祚進攻已克其城既而所傳皆虚遵裕至靈武城以為城朝夕可下使昌祚軍于閒地自以環慶兵攻之時軍中皆無攻具亦無知其法者遵裕旋令採木造之皆細小樸拙不可用又造土囊欲以填塹又欲以軍法斬昌祚衆共解之昌祚憂患成疾涇原軍士皆憤怒轉運判官范純粹謂遵裕曰兩軍不協恐生他變力勸遵裕詣昌祚營問疾以和解之遵裕又使呼城上人曰何不亟降其人曰我未嘗敗何謂降也
  徐禧在鄜延乗勢使氣常言用此精兵破羸䘚左縈右拂直前斬之一步可取三級諸將有獻䇿者禧輒大笑曰妄語可斬夏人未出高永能請擊之禧曰王者之師豈可以狙詐取勝耶由是取敗
  髙遵裕既敗歸元豐五年李憲請發兵自涇原築寨稍前直抵靈州攻之先是朝廷知陜西困于夫役下詔諭民更不調夫至是李憲牒都轉運司復調夫饋糧以和雇為名官日給錢二百仍使人逼之云受密詔(⿱艹石)軍乏糧斬都運使以下民間騷然出錢百緡不能雇一夫相聚立柵于山澤不受調吏往輒毆之解州加知縣以督之不能進命巡檢縣尉逼之則執梃欲鬭州縣無如之何士卒出前寨凍餒死者十五六存者皆憚行無鬭志倉庫蓄積皆竭羣臣莫敢言獨西京留守文潞公上言師不可再舉天子巽辭謝之樞密副使吕晦叔亦言其不可上不懌晦叔因請解機務即除知定州㑹内侍押班李舜舉自涇原來為上泣言必若出師闗中必亂上始信之召晦叔慰勞之舜舉退詣執政王禹玉禹玉迎見以好言恱之曰朝廷以邊事屬押班及李留後無西顧之憂矣舜舉曰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當國而邊事屬二内臣可乎内臣亦止宜供禁庭洒掃之職耳豈可當將帥之任耶聞者代禹玉發慚六月詔罷涇原之役更命鄜延修六寨以包横山之地遣舜舉與承議郎直龍圖閣徐禧往視之乃命禧節制軍事八月禧舜舉與鄜延經略使沈括轉運使李稷將步騎四萬及諸路役兵始修永洛與米脂綏徳皆在無定川中永洛北倚山南臨無定河三面皆絶崖地險要賊騎數來争之皆敗去先是夏賊發國人十丁取九以為兵近二十萬人齎百日糧屯于涇原之北𠉀官軍出塞而擊之既聞城永洛即引兵趨鄜延邊人來吿者前後數十禧等皆不之信且曰賊(⿱艹石)大來是吾立功遷官之秋也上賜禧等黄旗曰將士立功受賞當倍于米脂禧等恐沈括分其功乃曰城略已就矣與存中歸延安九月乙酉留李稷及步兵三萬餘人于永洛括偕禧舜舉以八千人還米脂是日永洛遣人走吿賊騎且至丙戌禧括留屯米脂舜舉復如永洛丁亥賊騎至城下禧命鄜延總管曲珍領城中兵陳于崖下水際禧舜舉稷植黄旗坐于城上臨視之賊自未明引騎過陣前至食時未絶禆將髙永能曰吾衆寡不敵宜及其未成陣衝擊之庶㡬可破不從賊與官軍夾水而陣前後無際將士皆有懼色曲珍曰今衆心已揺不可復戰戰必敗請收兵入城禧曰君為大將奈何遇敵不戰先自退耶俄而賊鳴笛于陣賊騎争湧水犯官軍先是𨕖軍中勇士良馬謂之𨕖鋒使居陣前戰未㡬𨕖鋒先敗退走蹂踐後陣賊騎乗之官軍大潰偏裨死者數人士卒死及棄甲南走者㡬丰曲珍與殘兵萬餘人入城崖峻道狹騎兵棄馬緣崖而上喪馬八千餘匹賊遂圍之時樓堞皆未備水寨為賊所據城中乏水至絞馬糞食死人腦被圍累日曲珍度城必不能守白禧請率衆突圍南走猶愈于坐而待死禧怒曰君已敗軍又欲棄城耶戊戌夜大雨城遂陷珍帥衆數百人踰城走免禧舜舉稷皆沒命官死者三百餘人士卒得免者十無一二沈括聞曲珍敗永洛被圍退保綏徳遂歸延州時有詔令李憲將環慶兵數萬救永洛比至延州永洛已陷矣
  永洛既失守夏國以書繫矢射于環慶境上經略使盧秉棄之賊乃更遣所得俘囚齎書移牒以遺秉秉不敢不以聞其詞曰十一月八日夏國西南都統嵬名濟迺謹裁書致于安撫經略麾下伏審統戎方面久向英風應慎撫綏以副傾注昨于兵役之際提戈相軋今以書問贄信非變化曲折之不同蓋各忠于所事不得不如此耳夫中國者禮義之所從出必動止猷為不失其正茍聴誣受間肆詐窮兵侵人之土疆殘人之黎庶是乖中國之體豈不為西人之羞哉昨朝廷暴驅甲兵大行侵討蓋天子與邊臣之議謂夏國方守先誓宜出不虞五路進兵一舉可定遂有去年靈州之役今秋永洛之戰較其勝負與前日之議為何如哉且中國祖宗之世于夏國非不經營之五路窮討之䇿既嘗施之矣諸邊肆橈之謀亦嘗用之矣知僥倖之無成故終歸樂天事人之道兼夏國提封一萬里帶甲數十萬西邊于闐作我歡鄰北有大燕為我强援今與中國乗隙伺便角力競鬭雖十年豈得休息哉即念天民無辜被兹塗炭之苦孟子所謂未有好殺能有志于天下也况夏國主上自朝廷見伐之後夙宵興念謂自祖宗之世事中國之禮無或虧貢聘不敢怠而邊吏幸功上聰致惑祖宗之盟既阻君臣之分不交豈不惜哉至于魯國之憂不在顓臾隋室之變生于楊感此皆明公得于胸中不待言而後喻今天下倒垂之望正在英才何不進讜言闢邪議使朝廷與夏國歡好如初生民重見太平豈獨夏國之幸乃天下之幸也案宋史夏國傳涇原總管劉昌祚上其書神宗喻答之與此作經略使盧秉以聞有異
  孔㬙鬼魯山處士𪰋之弟也為順陽令有虎來至城南㬙令吏卒往逐之㬙最居其前虎據山大吼吏卒皆失弓槍偃仆虎來搏㬙有小吏執硯趨當其前虎銜以去㬙取獵户毒矢挺身逐之左右諫不可㬙曰彼代我死吾何忍不救之逐虎入山十餘里竟射中虎奪小吏而還小吏亦不死
  王輔之為河北以輕躁得罪勒令分司久之除知處州到官日上表云清時有味白首無成又曰插筆有風空囹無日或解之曰杜牧詩云清時有味是無能閒愛孤雲静愛僧欲把一麾江海去樂遊原上望昭陵屬意怨望有旨復令分司
  趙閱道抃熙寧中以資政殿大學士知越州兩浙旱蝗米價踴貴餓死者十五六諸州皆牓衢路立賞禁人増米價閱道獨牓衢路令有米者任増價糶之于是諸州米商輻輳米價更賤民無餓死者閲道治民所至有聲在成都杭越尤著張濟云
  趙閲道為人清素好養生知成都獨與一道人及大龜偕行後知成都并二侍者無矣蜀人云
  至和中范景仁為諫官趙閲道為御史以論陳恭公事有隙熙寧中介甫執政恨景仁數訐之于上且曰陛下問趙抃即知其為人他日上以問閲道對曰忠臣上曰卿何以稱其忠對曰嘉祐初仁宗不豫鎮首請立皇嗣以忠社稷豈非忠乎既退介甫謂閱道曰公不與景仁有隙乎閲道曰不敢以私害公范景仁云
  曽布為三司使與吕嘉問争市易事介甫主嘉問布坐左遷詔命使出朝士多未之知布字子宣嘉問字望之或問劉貢甫曰曾子避席又問望之何如曰望之儼然介甫聞之不喜由是出貢父知曹州公佐云
  馮當世孫和叔吕晦叔薛師正同知樞密府三人屢于上前争論晦叔獨黙不言既而上顧問之晦叔方為之開析可否語簡而當上嘗納之三人亦不能違已出則未嘗語人皆譏晦叔循黙不副衆望晦叔亦不辨也同僚或為辨之伯淳云
  上好與兩府議論天下事嘗謂晦叔曰民間不知有役矣對曰然上户昔日以役多破家今則飽食安居誠幸矣下户昔無役今索錢則苦矣上曰然則法亦當更矣伯淳云
  晦叔與師正並命入樞府師正事晦叔甚恭久之晦叔亦稍親之議事頗相左閤門副使韓存寶將陜西兵討瀘戎蠻拔數柵斬首數百級上欲優進官秩以勸立功者師正曰瀘戎本無事今優賞存寶後有立功大于此者何以加之晦叔曰薛尚書言是也乃除四方館使伯淳云
  市易司法聴人賖貸縣官貨財以田宅或金帛為抵當三人相保則給之皆出息十分之二過期不輸息外每月加罰錢百分之一貧人及無賴子弟多取官貸不能償積息罰愈滋囚繫督責徒存虚數實不可得刑部郎中王居卿初提舉市易司奏以田宅金帛抵當者減其息抵當徒相保者不復給自元豐二年正月七日以前本息之外所負罰錢悉蠲之凡數十萬緡負本息者延期半年衆議頗以為愜楊作云
  李南公知長沙縣有鬭者甲强乙弱各有青赤南公召使前以指揑之乙真甲偽也詰之果服蓋方有櫸柳以葉塗膚則青赤如毆傷者剝其皮横置膚上以火熨之則如棓傷者水洗不落南公曰毆傷者血聚而硬悶偽者不然故知之有一村多豪户稅不可督所差户長輒逃去南公曰此村無用户長知縣自督之書其村名帖之于柱豪右皆懼是歳初限未滿此村税最先集又諸村多詭名稅存户亡每歳户長代納亦不可督南公悉召其村豪右謂之曰此田不過汝曹所典買耳與汝期一月為我推究不則汝曹均輸之及期盡得冒佃之人使各承其稅河北提㸃刑獄有班行犯罪下獄按之不服閉口不食百餘日獄吏不敢栲訊甚患之南公曰吾力能使之食引出問曰吾欲以一物塞石鼻君能終不食乎其人懼即食且服罪人問其故南公曰彼必善服氣者以物塞鼻則氣結故懼
  元豐元年正月十五日張燈太皇太后以齒疾不能食不出觀故上于閏月十五日夜于禁中張燈露臺妓樂俱入太皇太后疾尚未平酒數行而起李偕臣云
  其年冬太皇太后得水疾御醫不能愈㑹新知邠州薛昌期亦病水疾得老兵王麻胡療之數日而愈上聞之遣中使召麻胡入禁中療太皇太后疾亦愈上喜即除麻胡翰林醫官賜金紫仍賜金帛直數千緡
  岐王夫人馮侍中拯之曽孫也失愛于王屏居後閣者數年元豐二年春岐王宫遺火尋撲滅夫人聞有火遣二婢往視之王見之詰其所以來二婢曰夫人令視大王耳王乳母素憎夫人與王二嬖人共譖之曰火殆夫人所為也王怒命内知客鞫其事二婢不勝拷掠自誣云夫人使之縱火王杖二婢而且哭于太后曰新婦所為如是臣不可與同處太后怒謂上必斬之上素知其不睦必為左右所陷徐對曰彼公卿家子豈可遽爾俟按驗得實然後議之乃召二婢使宫官鄭穆問鞫于皇城司數日獄具無實又命宫官馮誥錄問上乃以其獄白太后因召夫人入禁中夫人大懼欲自殺上遣中使慰諭曰汝無罪勿恐且命徑詣太皇太后宫太皇太后亦慰存之太后與上繼至詰以火事夫人泣拜謝罪乃曰縱火則無之然妾小家女福薄誠不足以當岐王伉儷幸赦其死乞削髪出外為尼太后曰聞汝詛罵岐王有諸對曰妾乗忿或有之上乃罪乳母及二嬖人命中使送夫人于瑶華宫不披戴舊俸月錢五十緡更増倍之厚加資送曰候王意解當復迎之君貺云

  涑水記聞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五
  宋 司馬光 撰
  元豐三年開封府界提㸃陳向建議令民貲及三千緡者養戰馬一匹民甚苦之薛師正時為樞密副使初無異議及事已施行向詣樞密院白事師正欲厭衆議折難甚苦向怒以吿諫官舒亶劾奏師正為大臣事有不可不面陳而背誹以盜名由是罷正議大夫知潁州諫官又言其罷黜之後不杜門省咎而賓客集其門日以百數對客有怨憤語改知随州翰林學士御史中丞李定坐不糾彈落職知河陽
  富公為人温良寛厚汎與人語(⿱艹石)無所異同者及其臨大節正色慷慨莫之能屈智識深逺過人逺甚而事無巨細皆反覆熟慮必萬全無失然後行之宰相自唐以來謂之禮絶百僚見者無長幼皆拜宰相平立少垂手扶之送客未嘗下階坐稍久則吏從旁唱宰相尊重客踧踖起退及公為相雖微官及布衣謁見皆與之抗禮引坐語從容送之及門視其上馬乃還自是羣公稍稍效之自公始也自致仕歸西都十餘年常深居不出晩年賔客請見者亦多謝以疾所親問其故公曰凡待人無貴賤賢愚禮貌當如一吾累世居洛親舊蓋以千百數若有見有不見是非均一之道若人人見之吾衰疾不能堪也士大夫亦知其心無怨也嘗欲往老子祠乗小轎過天津橋㑹府中徙市于橋側市人喜公之出隨觀之于是安上門市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及違世士大夫無逺近識與不識相見則以言不相見則以書更相弔唁往往垂泣其得士大夫心也又如此嗚乎茍非事君盡忠愛民盡仁推惻怛至誠之心充于内而見于外能如是乎
  初選人李公義陳言請為鐵龍爪以濬河其法用鐵數斤為龍爪形沈之水㡳繫絙以船曳之而行宫官黄懐信以為鐵爪只列于木下如耙狀以石壓之兩旁繫大絙兩端釘大船相距八十步各用革車絞之去來撓蕩泥沙已又移船而濬之事下大名安撫司安撫司命金提司管勾官范子淵與通判知縣共試驗之皆言不可用㑹子淵官滿入京師王介甫問子淵濬川鐵耙龍爪法甚善何故不可用子淵因變言此誠善法但當時同官議不合耳介甫大喜即除子淵都水外監丞置濬川司使行其法聴其指使二十人給公使庫錢子淵乃于河上令指使分督役卒用二物疏濬各置厯書其課曰某日以埽疏若干步深若干尺其實水深則耙不能及底虛曳去來水淺則齒礙泥沙曳之不動卒乃反齒向上而曳之所書之課皆妄撰不可攷驗也㑹都水監丞程昉建議于大名河曲開直河既成子淵属昉稱直河淺牒濬川司使用耙濬之庶㡬附以為功昉從之既而奏上狀昉子淵及督役指使各遷一官先是大名河每歳夏水漲則自許家港溢出及秋水落還復故道皆在大堤之内熙寧八年子淵復求功乃令指使諷諸埽申大名府云今歳七分入許家港三分行故道恐河勢遂移乞牒濬川司耙疏濬故道府司從之是歳旱港水所浸田不過萬頃子淵用耙不及一月而罷九年子淵上言去歳大河㡬移賴濬川耙得復故道出民田數萬頃其督役官吏更乞酬奬事下都水監司保奏稱子淵等有竒功乞加優賞是時天下皆言濬川鐵耙龍爪如兒戲適足以資談笑王介甫亦頗聞之故不信都水監之言更下河北轉運安撫司令保奏㑹介甫罷相文潞公上言河水浩大非耙可濬秋涸故其常理雖河濱甚愚之人皆知濬川耙無益于事臣不敢雷同保奏共為欺罔奏上上不悅命知制誥熊本與都水轉運司按視濬川利害本乃與都水監主簿陳祐甫河北轉運司陳知儉共按問諸埽人言八年故河道水減三尺耙未至間已増二尺耙至又増二尺又從以前十年水皆夏溢秋復不惟此一年乃奏水落實非耙所致子淵在京師先聞之遽上殿言熊本陳知儉陳祐甫意謂王安石出文彦博必將入相附㑹其意以濬川耙為不便臣聞本奉使按事乃詣彦博納拜從彦博飲食祐甫知儉皆預焉及屏人私語今所奏必不公且觀彦博之意非止言濬川耙而已陛下一聴其言天下言新法不便者必蜂起陛下所立之法大壊矣上以為然于是知雜御史蔡確上言熊本奉使不謹議論不公乞更委官詳定濬川是非十年詔命確與知檢院黄履詳定有是非者取勘聞奏確于是置獄逮繫證佐二百餘人獄踰半年不決上又命内供奉官馮宗道試濬川耙于汴水宗道辭以疾上令俟宗道疾愈必往試之宗道乃請與子淵偕往每料測量有深于舊者有不増不減者大率三分各居其一宗道每日據實奏聞上意稍悟治獄微緩㑹滎澤河堤漲急詔判都水監俞充往治之河危將決賴用濬川耙疏導得免具圖以聞上嘉之于是治獄益急時郊赦將近詔濬川事不以赦原獄具子淵坐上言詐不實熊本陳祐甫坐附㑹違制陳知儉坐報制院不實元豐元年正月辛未敕熊本落知制誥奪一官以屯田員外郎分司范子淵陳祐甫奪二官職任如故陳知儉奪一官充替知儉云
  前判都水監李立之云介甫前作相嘗召立之問曰有建議欲決白馬河隄以淤東方之田者何如立之不敢直言其不可對曰此䇿雖善但恐河決所傷至多昔天聖初河決白馬東南汎濫十餘州與淮水相通徐州城上垂手可掬水且横貫韋城斷北使往還之路無乃不可介甫沈吟良久曰聴使一淤何傷但恐妨北使怒耳乃止
  集賢校理劉貢父好滑稽嘗造介甫值一客在座獻䇿曰梁山泊決而涸之可得良田萬餘頃但未擇得便利之地貯其水耳介甫傾首沈思曰然安得處所貯許水乎貢父抗聲曰此甚不難介甫欣然以為有䇿遽問之貢父曰别穿一梁山泊則足以貯此水矣介甫大笑遂止
  介甫秉政鳳翔人獻䇿陜西南有澗水西流入河若疏導使深又鑿陜右山使通穀水因道大河東流入穀水自穀入洛至鞏復㑹于河以通漕運可以免砥柱之險介甫以為然敕下京西陜西轉運司差官相度京西差河南府户曹王泰王泰欲言不便則恐忤朝廷獲罪欲言便則恐為人笑乃申牒言今至穀水上流相度若疏引大河水得至澠縣境入穀水委實便利可行蓋出澠縣境則陜右大山属陜西路故也陜西言不可行乃止祖宗以來汴口每歳随河勢向背改易不常其處于春首發數州夫治之應舜臣上言汴口得便利處可歳歳常用何必屢易公私勞費蓋汴口官吏欲歳興夫役以為己利耳今訾家口在孤柏嶺下最當河流之衝水必不至乏絶自今請常用之勿復更易或水小則為輔渠于下流以益之大則置斗門以洩之介甫善其議而從之擢舜臣權三司判官後歳介甫出知江寧㑹汴水大漲京師憂懼朝廷命判都水監少卿宋昌言往視之昌言白政府請塞訾家口獨留輔渠韓子華吕吉甫皆許之時監丞侯叔獻適在外不預議昌言至汴口牒問提舉汴口官王珫等二口水勢珫等報訾家口水三分輔渠水七分昌言遂奏塞訾家口朝廷從之叔獻素與昌言不協及介甫再入相叔獻譖昌言附㑹韓吕塞訾家口故變易相公在政府所行事介甫怒昌言懼求出得知陜州㑹熙寧八年夏河背新口汴水絶叔獻屢上言由昌言塞訾家口所致朝廷命叔獻開之既通流于是昌言及王珫各降一官昌言乃徙都判監李立之仍出知陜以叔獻代之立之未離京師河背訾家口汴水復絶一如前日朝廷更命叔獻開之亦不罪叔獻也立之云元豐元年春塞汴河詔發民夫五十萬役兵二十萬云欲鑿故道以導河北行不行則決河北岸王莽河口任其所至恐其浸淫南及京城故也天章閣待制韓縝都水監丞劉璯河北運判汪輔之掌之邦彦云
  舊制河南河北曹濮以西秦鳳以東皆食解鹽益梓利䕫四路皆食井鹽河東食土鹽其餘皆食海鹽自仁宗時解鹽通商官不復𣙜熙寧中市易司始𣙜開封曹濮等州及利益二路官自運解鹽賣之其益利井鹽俟官無解鹽即聴自賣九年有殿中丞張景温建議請𣙜河中等五州官自賣鹽増重其價民不肯買乃課民日買官鹽隨其貧富作業為多少之差有買賣私鹽聴人吿訐重給賞錢以犯人家財充賞官鹽食之不盡留經宿者同私鹽法于是民間騷怨鹽折鈔舊法每席六緡至是才直二緡有餘商人不入粟邊儲失備朝廷疑之乃召陜西東路轉運使皮公弼入議其事公弼極陳其不便有旨令于三司議之三司使沈括以向附介甫意言景温法可行今不可改盡言其非而更為别劄稱據景温申官賣鹽歳獲利二十餘萬緡今通商則失此利再取旨上復令與公弼議之公弼條陳實無此利于是罷開封河中等州益州等路賣鹽獨曹濮等數州行景温之法公弼云
  吴仲卿蔡中正等為樞密副使上言請廢河南北監牧司文潞公為樞密使以為不可元厚之為翰林學士與曽孝寛受詔詳定厚之計其吏兵之禄及牧田可耕種所以奏稱兩監歳費五十六萬緡所息之馬用三萬緡可買詔書廢天下馬監止留沙苑一監選其馬可充軍馬用者悉令送沙苑監其次給傳置其次斥賣之牧田聴民租佃仍令轉運司輸每歳所有五十三萬緡于市易務馬既給諸軍則常給芻粟及縑帛糧餉所省費甚廣諸監馬送沙苑者止四千餘匹在道羸死者殆半國馬盡于此矣時熈寧八年冬也馬士宣云
  熙寧初余罷中丞復歸翰林有成都進士李戒投書見訪云戒少學聖人之道自謂不在顔回孟軻之下其詞孟浪髙自稱譽大率如此又獻役法大要以為民苦重稅但聞有因役破産者不聞因稅破産也請增天下田稅錢穀各十分之一募人充役仍命役重輕分為二等上等月給錢千五百穀二斛中下等以是為差計雇役猶有羨餘可助經費明公倘為言之于朝幸而施行公私不日皆富貴矣余試舉一事難之曰衙前有何等戒曰上等余曰今夫衙前掌官物販夫者或破萬金之産彼肯顧千五百錢兩斛之穀來應募耶戒不能對余因謝遣之曰僕已去言職君宜詣當官獻之居無何復來投書曰三皇不聖五帝不聖自生民以來惟孔子為聖人耳孔子沒孟軻以降蓋不足言今日復有明公可繼孔子者也余駭懼遽還其書曰足下何得為此語固請留書余曰若留君書是當此而有之也死必不敢又欲投余左右余叱左右使勿接乃退余以其狂妄常語于同列以資戲笑時韓子華知成都戒亦嘗以此䇿獻之子華大以為然及入為三司使欲奏行之余與同列共笑且難子華意沮乃止及介甫為相同置制三司條例司為介甫言之介甫亦以為然雇役之議自此起時李戒已得心疾罷舉歸成都矣自見
  介甫之再入相也張諤建言往者衙前經厯重難皆得場務酬奬享利過厚其人見存者請依新法據分數應給錢緡外餘利追理入官謂之打抹專委諸州長吏檢括如有不盡以違制罪之不以赦降出官原免于是諸州競為刻剥或數十年前嘗經酬奬今已解役家貲貧破所應輸錢有及二三千緡者往往不能償而自殺介甫申明按問欲舉之法曰雖經拷掠終是本人自道皆應減二等由是刦賊盜無死者劉鳴玉云
  先朝以來䕫州路減省賦上供無額官不𣙜酒不禁茶鹽務以安逺人為意
  熙寧八年五月内批張方平樞密使介甫即欲行文書吉甫留之曰當俟晩集更議之因私語介甫曰安道入必為吾属不利眀日再進呈遂格不行君貺云
  三司使章惇嘗登對上譽張安道之美問識否惇退以告吉甫明旦吉甫與安道同行入朝因吿以上語且曰行當大用矣安道縮鼻而已其暮安道方與客坐惇通刺入門謁見安道使謝曰素不相識不敢相見惇慚怍而退故蔡承禧彈惇曰朝登陛下之門暮入惠卿之室為此也由是上惡惇介甫惡安道未㡬皆出
  介甫初參大政章辟光上言岐王嘉王不宜居禁中請使出居于外太后怒與上言辟光離間兄弟宜加誅竄辟光揚言王參政吕惠卿來教我上此書今朝廷若深罪我我終不置此二人惠卿懼以吿介甫上欲竄辟光于嶺南介甫力營救止降監當而已吕獻可攻介甫引辟光之言以聞于上獻可坐罷中丞知鄧州蘇子容當草制曽魯公召諭之曰辟光治平四年上書當是時介甫猶在金陵惠卿監杭州酒安得而教之故其制詞云當小人交搆之言肆罔上無根之語制出士大夫頗以子容制詞為非子容以魯公之言吿乃知治平四年辟光所上言他事非言岐嘉者子容深悔之嘗謂人曰介甫雖黜逐我我怨之不(⿱艹石)魯公之深也王兖云
  韓魏公判相州有三人為刦為鄰里所逐而散既而為魁者謂其徒曰自今刦人有救者先殺之衆諾他日又刦一家執其老嫗搒捶求貨鄰人不忍共傳呼來語賊曰此嫗更無他貨可惜搒死其徒即刺殺之州司皆處三人死刑堂後官周清本江寧法司後為兵司大將王介甫引置中書且立法云(⿱艹石)刑房能駁正大理寺及刑部斷獄違法得當者一事遷一官故刑房吏日取舊案吹毛以求其失清以此自大將四年遷至供備庫使行堂後官事清駁之曰新法凡殺之人雖已死其為從者被執雖經拷掠茍能先引服皆從按問欲舉律減四等今盜魁令其從云有救者先殺之則魁當為首其從用魁言殺救者則為從又至獄先引服當減等而相州殺之刑部不駁皆為失入死罪事下大理大理以為魁言有救者先殺之謂執兵杖來鬭者也今鄰人以好言勸之非救也其徒自出己意手殺人不可為從相州斷是詳斷官竇平周孝恭以此白檢正劉奉世奉世曰若為法官自圖何必相示二人曰然則不可為失入奉世曰君自當依法此豈必欲君為失入耶于是大理奏相州斷是清執前議再駁復下刑部新官定刑部以清駁為是大理不服方争論未決㑹皇城司奏相開案相字疑誤僉書相州判官日斷此獄聞周清駁之懼得罪詣京師厯抵親識求救文潞公之子大理評事文及甫乃陳安民之姊子吳沖卿之壻也沖卿時為首相安民以書召開云爾宜自來照管法司竭其家貲入京師欲貨大理吏求問息耗相州人髙在等在京師為司農吏利其貨詭托書吏數人共耗用其物實未嘗見大理吏也為皇城司所奏言齎三十餘緡行求大理事下開封府按鞫無行賂狀惟得安民與開書諫官蔡確知安民與沖卿有親乃密言事連大臣非開封可了乃移其獄下御史臺司旬有數日所按與開封無異㑹沖卿在吿王珪奏令確共按之與寺丞劉仲弓推鞫收大理寺評斷官竇平周孝恭等枷縛暴于日中凡五十七日求其受賄事皆無狀中丞鄧潤甫夜聞掠囚聲以為平孝恭等其實他囚也潤甫心非確所為慘刻而力不能制確引陳安民置枷于前而問之安民懼具道嘗請求文及甫及甫已白丞相丞相甚垂意確得其辭甚喜遽欲與潤甫登對奏之言丞相受請枉法潤甫止之明日潤甫在經筵獨奏相州獄事甚微大理實無受賂事而蔡確深探其獄滋蔓不已竇平等皆朝士搒掠身無完膚皆銜寃自誣乞早結正上甚駭異明日確欲登對上使人止之不得前命諫官黄履監察御史黄亷御藥李舜舉同詣臺按驗三人與潤甫確坐廡下約都不得語引囚于前讀示以所承之詞令實則書實虚則自陳寃囚畏獄吏之酷皆書款引實驗拷掠之痕則無之履等還奏確又上書陳安民請求文及甫事連宰相鄧潤甫黨附執政不欲推究故早求結正上遂大怒以潤甫為面謾確為忠直元豐元年四月丙辰潤甫落翰林學士中丞以右諫議大夫知撫州告詞曰奏事不實奉憲失中言涉詆欺内懐顧避中允監察裏上官均亦嘗上言確按獄深刻降授光禄寺丞知邵武軍光澤縣吿詞曰不務審克茍為朋附俾加閱實不如所言確自右正言除右諫議權中丞確遂收文及甫繫獄及甫懼亦云嘗白丞相言固是又云嘗屬沖卿子郡牧判官太常博士安持確又收刑房檢正劉奉世奉世先為樞府檢詳沖卿自樞府入相奏為檢正雅信重之確令大理稱受奉世風旨出相州獄奉世懼亦云于起居日嘗受安持屬請又欲收安持上不許令即訊安持恐被收亦言嘗以屬奉世時三司使李承之副使韓忠彦皆上所厚承之嘗為都檢正忠彦韓公之子也確皆令囚引之承之知之數為上言確險詖之情上意亦解趣使結正六月己丑劉奉世落直史館監吳安持奪一官降監當文及甫衝替陳安民追停韓忠彦贖銅十斤自餘連坐者十餘人周清遷一官沖卿上表請退及閤門待罪者三四日上輒遣中使召出令視事確屢帥臺諫官登對言罪吴安持太輕上曰子弟為親戚所屬請不得已而應之此亦常事何足深罪卿輩但欲共攻吳充出之此何意耶以確所彈奏劄還之言者乃止公廉李舉之王得臣伯淳馮如晦云














  涑水記聞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涑水記聞卷十六
  宋 司馬光 撰
  向來執政弄權者雖潛因喜怒作威福猶不敢亂資序廢赦令王介甫引用新進資淺者多借以官司為己盡力則因而進擢或小有忤意則奪借官而斥之或無功或無過則暗計資攷及常格然後遷官如吕吉甫弟升卿新及第為真定府觀察推官初無資攷使之察訪京東還除淮南轉運判官轉運判官皆須朝官為之借以太子中允尋召為崇正殿説書及介甫與吉甫有隙升卿復于上前詆訐介甫之短由此被斥然尚以宣力久特遷太祝監無為軍稅練亨甫以泗州軍事推官為崇文院校書兼檢正官及坐鄧綰事亦以宣力久循一資為潭州軍事判官
  介甫用事坐違忤斥逐者雖累經赦令不復舊職如知制誥李大臨蘇頌封還李定詞頭奪職外補㡬十年經三赦大臨纔得待制頌不得秘書監及熙寧十年圜丘赦頌除諫議大夫宗回云
  熙寧七年圜丘赦中書奏謫官應復者四十餘人中旨悉復舊原吕吉甫參知政事意所惡者皆廢格不可如胡宗愈劉摯皆坐為臺諫官言事落職外補至是惟摯復館職宗愈為蘇州通判一不霑恩摯嘗言曽布布為吉甫所惡故也十年圜丘赦宗愈始復館職宗回云介甫用新進為提轉其資在通判以下則稱權發遣知州稱權又遷則落權字李舜卿云
  何浹以録事參軍提舉梓州路常平倉浹所至暴横箠撻吏民以立威皆竄匿無地氣陵提轉直出其上公牒州縣云云未得當司指揮其提轉牒皆不得施行轉運司李竦判官陳充與之議事不合輒叱罵之知州詣之白事下馬于門外循廊而進至其坐榻之側亦不為起浹欲廢廣安軍衆議以為旁出他州逺不可廢有章辟方得其父集賢校理何集所撰鼔角樓記以呈之曰先君子亦具言置軍要害之意浹曰凡事當從公論此妄語何足憑也李竦等具奏其狀詔罷歸浹沿道上奏訟竦等無所不道至京師下開封府鞫問浹索紙萬幅以答款府司以數百幅給之乃一紙書一宗坐上書詐不實凡一百四十事由是停官時所遣提舉官大抵狂妄作威而浹最為甚劉嶠云
  初韓公知揚州介甫以新進士僉書判官事韓公雖重其文學而不以吏事許之介甫數以古義争公事其言迂濶韓公多不從介甫秩滿去㑹有上韓公書者多用古字韓公笑而謂僚屬曰惜乎王廷平不在此此人頗識難字介甫聞之以韓公為輕已由是怨之及介甫知制誥言事復多為韓公所沮㑹遭母䘮服除時韓公猶當國介甫遂留金陵不朝參曽魯公知介甫怨忌韓公乃力薦于上强起之其意欲以排韓公耳蘇兗云
  上將召用介甫訪于大臣争稱譽之張安道時為承旨獨言安石言偽而辯行偽而堅用之必亂天下由是介甫深怨之蘇兖云
  曽布改助役為免役吕惠卿大憾之蘇兖云
  介甫使徐禧王古按秀獄求惠卿罪不得又使蹇周輔按之亦無狀迹王雱危之以讓練亨甫吕嘉問亨甫等請以鄧綰所言惠卿事雜他書下秀獄不令丞相知也惠卿素加恩結堂吏吏遽報惠卿于陳州惠卿列言其狀上以示介甫介甫對無之歸以問雱乃知其狀介甫以雱時已寢疾憤怒遂絶介甫以是慙于上遂堅求退蘇兖云
  介甫請并京師行陜西所鑄折二錢既而宗室及諸軍不樂有怨言上聞之以問介甫欲罷之介甫怒曰朝廷每舉一事定為浮言所移如此何事可為退遂移疾臥不出上使人諭之曰朕無間于卿天日可鑒何遽如此乃起蘇兖云
  諫議大夫程師孟嘗請于介甫曰公文章命世師孟多幸生與公同時願得公為墓誌庶傳不朽惟公矜許介甫問先正何官師孟曰非也師孟恐不得常侍左右欲豫求墓誌俟死而刻之耳介甫雖笑許而心憐之及王雱死有習學檢正張安國被髪藉草哭於柩前曰公不幸未有子今聞方有娠安國願死托生為公嗣京師為之語曰程師孟生求速死張安國死願托生蘇兖云上以外事問介甫介甫曰陛下從誰得之上曰卿何以問所從來介甫曰陛下以他人為密而獨𨼆于臣豈君臣推心之道乎上曰得之李評介甫由是惡評竟擠而逐之他日介甫復以密事質于上上問從誰得之介甫不肯對上曰朕無𨼆于卿卿獨有𨼆于朕乎介甫不得已曰朱明為臣言之上由是惡朱明朱明介甫妹夫也及介甫出鎮金陵吉甫欲引介甫親暱置之左右薦朱明為侍講上不許曰安石更有妹夫為誰以直講沈季長對上即召季長為侍講吉甫又引弟升卿為侍講升卿素無學術每進講多捨經而談錢穀利害營繕等事上特問以經義升卿不能對輒目季長從旁代對上問難甚苦季長詞屢屈上問從誰受此義對曰受之王安石上笑曰然則且爾季長雖黨附介甫而常非王雱王安禮及吉甫所為以為必累介甫雱等深惡之故亦不甚得進用也伯淳云
  熙寧六年十一月吏有不附新法介甫欲深罪之上不可介甫固爭之曰不然法不行上曰聞民間亦頗苦新法介甫曰祁寒暑雨民猶怨咨者豈足顧也上曰豈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無耶介甫不悦退而屬疾家居數日上遣使慰勞之乃出其黨為之謀曰今取門下士上所素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重否則將有人窺間隙矣介甫從之既出即奏擢章惇趙于㡬等上正喜其出勉强從之由是權益重鞠丞之云
  熙寧八年十一月介甫以疾居家上遣中使問疾自朝至暮十往返醫官脈狀皆使駛行親事齎奏既愈復給假十日將治又給三日又命兩府就第議事伯淳云興化縣尉胡滋其妻宗室女也自言夢人衣金紫自稱王待制來為夫人兒妻將産子介甫聞之自京師至金陵與夫人常坐于船門(⿱𥫗亷)-- 簾下見船過輒問非胡尉船乎既而得之舉家悲喜亟往撫視涕泣遺之金帛不可勝數邀與俱還金陵滋言有捕盜功應詣銓曹求賞介甫使人為營致除京官留金陵半年欲匄其兒其母不可乃遣之蘇兖云
  内侍李憲既怨介甫罷其南征乃言青苗錢為民害上以内批罷之介甫固執不可而止先是州縣所斂青苗使者督之散盡乃已官無餘蓄至是剰留五分皆憲發之也蘇兖云
  介甫既罷相沖卿代之于新法頗更張禹玉始無異同御史彭汝礪劾奏禹玉云向者王安石行新法王珪從而和之今吳充變行新法王珪亦從而和之若昨是則今非今是則昨非矣乞令珪分析禹玉由是力主新法不肯變汝礪又言俞充為成都轉運使與宦官王中正共討茂州蠻媚事中正故得都校正又言李憲擁兵驕恣由是不得居臺中加館職充江南東路提刑汝礪因辭館職蘇兖云
  吕升卿于上前言練亨甫以穢徳為王雱所昵且曰陛下不信臣言臣老母敢以為誓于是臺諫言王安國非議其兄吕惠卿謂之不弟放歸田里今升卿對陛下親詛其母比安國罪不尤重乎有旨升卿罷江西轉運副使削中允落直集賢院以太祝監無為軍酒稅時熙寧八年十二月也王得臣云
  吉甫言王安禮以館職狎遊無度安禮由是乞出一章即許之除知潤州介甫猶以吉甫先居憂在潤州欲使安禮采其過失故也得臣云
  王安國字平甫介甫之弟也常非其兄所為為西京國子監教授溺于聲色介甫在相位以書戒之曰宜放鄭聲安國復書曰安國願兄宜逺佞人也官滿至京師上以介甫故召上殿時人以為必除侍講上問以其兄秉政物論如何對曰但恨聚斂太重知人不明耳上黙然不悅由是别無恩命久之乃得館職安國嘗力諌其兄以天下洶洶不樂新法皆歸咎于公恐為家禍介甫不聴安國哭于影堂曰吾家滅門矣又嘗責曽布以誤惑丞相更變法令布曰足下誰人之子弟朝廷變法何預足下事安國勃然怒曰丞相吾兄也丞相父即吾之父也丞相由汝之故殺身破家僇及先人發掘丘壟豈得不預我事也仲道思正蘇兖云
  士大夫以濮議不正咸疾歐陽修有謗其私從子婦者御史中丞彭思永殿中侍御史蔣之竒承流言劾奏之之竒仍伏于上前不肯起詔二人具片語所從來皆無以對治平四年三月五日俱坐謫官仍敕榜朝堂略曰偶因燕申之言遂騰空造之語醜詆近列中外駭然以其乞正典刑故須閲實其事有一于此朕亦不敢以法私人及辯章之屢聞皆狂瀾而無攷又曰茍無根之毁是聴則謾欺之路大開上自邇僚下逮庻尹閨門之内咸不自安先是之竒盛稱濮議之是以媚修由是薦為御史既而攻修修尋亦外遷其上謝表曰未乾薦禰之墨已開射羿之弓
  熙寧十年七月王韶獻所著名曰發明自身之學皆荒浪狂譎之語其一篇曰法身三門其略曰敷陽子既罷樞密副使知洪州于廬山之北建法堂中建法身像號曰太虚無極真人遂立三門一曰鴻樞獨化之門二曰萬靈朝真之門三曰金剛巨力之門太虛無極真人獨化行于天下而天下方賴幽明顯晦有識無識皆㑹而朝之太虚無極真人出獨化之明建大法旗擊大法鼔手提玉印臨大庭而躬接之其書凡十餘萬言皆倣此既而進御又摹印以遺朝中諸公及天下藩鎮學校其妖妄無所忌憚如此王公議得其書以示余
  觀文殿學士知洪州王韶上謝表曰為貧而仕富貴非學者之本心與時偕行功業蓋丈夫之餘事又曰自信甚明獨立不懼面折廷爭則或貽同列之忿指謫時病則或異大臣之為以至聖論雖時有小差然臣言亦未嘗曲狥又曰曉然知死生之不迷灼然見古今之不異通理盡性雖未能達至道之淵微立言著書亦足以贊一朝之盛美知雜御史蔡確上言韶不才忝冒自請便親敢因謝表辭旨怨憤指斥聖躬公為罔慢于是落韶觀文殿學士降知鄂州
  交趾之圍邕州也介甫言于上曰邕州城堅必不可破上以為然既而城陷上欲召兩府㑹議于天章閣介甫曰如此則聞愈彰不若只就東府上從之介甫憂沮形于顔色王韶曰公居此尚爾況居邊徼者乎願少安重以鎮物情介甫曰使公往能辦之乎韶曰若朝廷應副何為不能辦介甫由是始與韶有隙蘇兖云
  李士寧者蓬州人自言學多詭數善為巧發竒中目不識書而能口占作詩頗有才思而詞理迂誕有𩔖讖語專以妖妄惑人周遊四方及京師公卿貴人多重之人未嘗見其經營及有囊槖而貲用常饒猝有賓客十數珍饌立具皆以為有歸錢術王介甫尤信重之熙寧中介甫為相館士寧于東府且半歳日與其子弟遊及介甫將出金陵乃歸蓬州宗室世居者太祖之孫頗好文學結交士大夫有名稱士寧先亦私入睦親宅與之遊士寧以為太祖肇造宗室子孫當享其祚㑹仁宗有賜英宗母仙遊縣君輓歌微有傳後之意士寧竊其中間四句易其首尾四句密言世居當受天命以贈之世居喜賂遺甚厚袁黙云
  進士葉適試補監生第一介甫愛其新對䇿布衣徐禧得洪州進士黄雍所著書竊其語上書襃美新法介甫亦賞其言皆奏除官令于中書習學檢正及介甫出知金陵吉甫奏二人皆安石素所器重上召見適奏對不稱旨上以介甫故除光禄寺丞館閣校勘檢正官月餘而卒禧稱旨禧無學術而口辯揚眉奮髯足以移人意上或問以故事禧對此非臣所學云云其說皆雍語也而蔡承禧收得雍草封上之承禧又言禧母及妻皆非良家禧與其妻先姦後婚妻恃此淫佚自恣禧不敢禁又言禧前居父喪而博為吏所捕因亡命詣闕上書鄭俠閩人進士及第熙寧七年春上以旱災下詔聴吏民直言得失俠以選人監安上門上言新制使𨕖人監京城門民所齎物無細大皆征之使貧民愁怨人主居深宫或不知之畫圖并進之朝廷以為狂笑而不問㑹王介甫請罷相上未之許俠上言天旱安石所致若罷安石天必雨既而介甫出知江寧府是日雨俠自以為所言中于是屢上疏論事皆不省是歳冬俠上書㡬五千言極陳時政得失民間疾苦且言王安石作新法為民害吕惠卿朋黨姦邪壅蔽聰明獨馮京時立異與校計請黜惠卿進用馮京吕吉甫大怒白上奪俠官汀州編管俠貧甚士大夫及小民多憐之或有遺之錢米者上問馮當世卿識鄭俠乎對曰臣素不之識御史知雜張璪聞之隂訪求當世與俠通交狀或語以當世嘗從俠借書畫遺之錢米璪即劾奏京大臣與俠交通有迹而敢面謾云不識又俠所言朝廷機密事俠選人何從知之必京教吿使之上言上以章示當世實對不識乞下所司辨正惠卿乃使其黨知制誥鄧潤甫與御史臺同按問遣選人舒亶乗驛追俠詣臺索其篋笥中文書悉封上之舒亶還特除京官以賞之臺中掠治俠具疏所與交通者皆逮繫之僧曉容善相多出入當世家亦收繫按驗取當世門厯閱視賓客無俠名俠素師事王雱而議論嘗與雱異與王安國同非新法安國親厚之俠既上疏安國索其草視之俠不與安國曰家兄為政必使天下共怨怒然後行之子今言之甚善然能言之者子也能揄揚流布于人者我也子必以其草示我俠曰已焚之矣俠詣登聞檢院上疏集賢校理丁諷判檢院延坐與啜茶詢其所言稱奬之諷又嘗見當世語及俠當世稱俠疏文詞甚佳小臣不易敢爾俠既竄逐前三司副使王克臣與之舊命其子駙馬都尉師約資送之師約曰師約姻帝室不敢與外人交請具銀百兩大人自遺之克臣從之于是臺司收安國諷等鞫之安國自陳無此語臺司引俠使証之俠見安國笑曰平甫居常自負剛直議論何所不道今乃更效小人欲為詆讕耶安國慚懼即服罪潤甫等亦探俠獄多所連引久繫不決上以其枝蔓令歳前必令獄具臺官皆不得歸家獄成惠卿奏俠謗國欲置之大辟上曰俠所言非為身也忠臣亦可念豈宜深罪之但移英州編管而已當世罷政事以諫議大夫知亳州王克臣奪一官丁諷落職監無為軍酒稅王安國追出身以來敕誥放歸田里曉容勒歸本貫其餘吏民有與俠交遊及餽送者皆杖臀二十逺州編管仍賜詔介甫慰諭又以安禮權都檢正以慰其心范堯夫張次山王孝先云
  三班使臣王永年者宗室之壻自南方罷官押錢綱數千緡詣京師私用千餘緡求妻家償之其妻父叔皮不為償三司督之急永年知叔皮嘗于上元夜微步遊閭里乃夜叩東府門吿變叔皮及弟叔敖私詣某者云已有天命謀作亂密造乗輿服御服已具敕開封府判官吳㡬復按驗皆無狀永年引誣病死獄中方免叔皮公弼云
  王永年宗室叔皮之壻也監金耀門文書庫翰林學士楊繪待制竇卞皆嘗舉之永年盜賣官文書得錢費于娼家畏其妻知之偽立簿云買金銀若干遺楊内翰(⿱艹石)干遺竇待制亦嘗買繒帛及酒遺繪卞及提舉司集賢修撰張芻繪受之卞止受其酒芻俱不受又嘗召繪卞飲于其家令縣君手掬酒以飲卞繪縣主以永年盜官文書事白叔皮叔皮白宗正司牒按其事永年夜叩八位門吿變詔吳㡬復按之永年吿變事今已明白其盜官文書等事請付三司結絶既而三司使沈括奏事涉兩制請付御史臺窮治皆奉旨依知雜御史蔡確奏㡬復不抉摘卞繪等賍汚避事惜情熙寧十年五月繪責授荆南節度副使卞落職管勾靈仙觀吳㡬復知唐州上以芻獨不受其饋遺未㡬遷諫議大夫知鄧州李南公吳辨叔云
  知制誥鄧潤甫上言近日羣臣專尚吿訐此非國家之美宜用敦厚之人以變風俗上嘉納之尋有中旨以陳述古為樞密直學士宋次道為龍圖閣直學士時熙寧八年十二月也王得臣云











  涑水記聞卷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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