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19

巻十八 清江文集 巻十九 巻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清江文集巻十九     明 貝瓊 撰金陵集
  集效方序
  金氏集效方一巻凡治風者其目若干居巻之首病莫重於風也治傷寒者其目若干次於風之下治雜證者其目又次於傷寒之下治婦人小兒者則繫其中焉金氏自宋之南由汳徙錢塘之東里世業醫至橘隱先生而其醫大顯先生用藥損益古人之方治人竒證十不一失既没其季子𢎞又取其方増而成編題曰集效方而不曰集古方變於古也按醫自秦越人死而方亦不傳漢張仲景始有方唐孫思邈以來又有所謂千金方而三因濟生及簡易方繼出世多主之嗚呼以天下有無窮之證應之以無窮之方古人仁人之心至矣然諸方豈無效之可稱而金氏所類獨以效言者何哉方雖各主於證膠而不通者未足以言方葢君臣之品性有寒温不翅甘辛之辨其過也必有以制之其不及也必有以濟之一毫之悞而死生繫焉矧北方之病恒實而宜下南方之病恒虛而宜補茍以施之燕趙者施之呉越不亡必憊而南醫用於北亦無益也所以叅之劉守真張潔古李東垣之論藥雖準乎古方必酌緩急之宜而去取之不盡執古人之方也執方而求效其效不可必而所類者皆效之已著可信而用焉譬之善兵者雖有孫呉之法而臨敵制勝其變不同殆有出於孫呉之外者奚獨醫之於方也乎橘隱父子本儒而通醫故能其巧如此非一時射利庸夫之所及者樹徳務滋除惡務盡舍是方何以哉今年秋𢎞至京師見余成均出以相示且求爲之序余久與之遊不得而辭也因書以質之云洪武六年嵗在癸丑秋八月初吉國子助教檇李貝瓊序
  册太上皇帝儀注序
  稽古堯舜以天下禪未有尊號之稱也武王追稱文考文王則施之既没之後漢高皇帝即位六年詔尊太公曰太上皇得人子尊父之道矣厥後唐高祖傳位太宗尊爲太上皇睿宗傳位𤣥宗自稱太上皇帝肅宗即位於靈武尊𤣥宗爲上皇天帝及復兩京迎上皇歸上尊號曰太上至道聖皇帝宋紹興三十二年高宗内禪加尊號爲光堯夀聖太上皇帝先詔有司造玉册玉璽祭告天地神祗社稷宗廟皇帝服通天冠絳紗袍執大圭設黄麾仗百官蒞事奏宫縣之樂行受賀之儀其禮始備乾道七年再加上尊號爲光堯夀聖憲天體道性仁誠徳經武緯文太上皇帝十二年加紹業興統明謨盛烈八字葢所以極其尊稱之美如此光宗即位亦尊孝宗爲至尊夀聖皇帝寧宗即位亦尊光宗爲太上皇慶元元年上尊號曰聖安夀仁夫以光堯享年之久四加册寶其制特詳故淳熙之詔曰宜稽紹興乾道之已行補兩漢有唐之未備是以後代得考而循焉
  歐陽先生文衡序
  宋興五季之後文章視唐益下其能振而復古以繼昌黎韓子者則有一人焉曰歐陽文忠公故當時蘇文公極推尊之以孟子韓子並言文公非私於公也葢公天下之言也天下之人亦不以文公之言爲過吾嘗反覆讀之見公之大節在宋爲名臣而文章特一事而已其居諫垣其居政府設施議論若三弊五事修河利害及討趙元昊曠嵗無功爲陳三䇿何其剴切明白如此惜不得盡行其説至言石介亦事之小者杜范韓富四臣爲小人所構一旦同罷而無敢辨者乃上疏極論其忠而希文之出守饒州也復抵書高若納責其不諫遂謫𡗝陵始非不知忤若納意必獲罪誠不暇爲身計而惜朝廷去一正人甘與同斥而不辭其忠君體國爲何如哉顧以文章稱之者未足盡其大也茍以文章爲上下則秦誓論文王不當改元武王不當冒文王之元年破僞書之妄而詩譜國風先後世次猶有功聖人之删述宜其與韓子孟子竝言也嗚呼孟子没千餘年而得韓子韓子没二百餘年而得公其人物之髙道徳之盛發之於言奚啻一元之氣流行宇宙而賦於萬物不見雕琢之巧而至巧寓焉故爲學者所宗雖有負竒好勝欲進於先秦兩漢者亦無以過之矣金華馮忠者學精而志堅洪武五年薦於春官以少不更事俾居成均卒學而余亦被召爲助教遂從余學古文時天朝方鏟時之陋習將一變而至於古則不可不取法文忠公矣忠肄業之暇録其文之粹者凡一百七十二篇類爲六巻題曰文衡謂法之所在也可謂有志之士由是而進去古何逺邪既成示予故爲序以志忠之勤且使觀其文而想其人也洪武七年嵗在甲寅夏五月二十日檇李後學貝瓊序
  横塘農詩序
  姑蘇控江引湖地美而宜稻由是業者恒足焉其屬邑嘉定之横塘有秦君文剛隱於農者也自號横塘農而農之言曰服天下之至勞莫如農矣然古之人莫不業農也不業於農則爲遊民而遊民不容於三王之世後世遊民多而爲農之大螙矣吾生長田間自吾祖至於吾六世未嘗一日而去農方農祥司春父子畢出耕之欲勤播之欲時懼稂莠之害也芟𡗝之懼蟊賊之食也扞除之時至而熟則其入必倍茍力之不齊而責其報之豐治之不早而冀其成之速惡可得耶故吾之知農爲深而人之不爲農者亦莫知吾之知農也又曰吾視三呉巨姓享農之利而不親其勞數年之中既盈而覆或死或徙無一存者吾以業農獨全嵗給貢賦外則擊鮮釀酒合族人鄉黨酌而相勞榮辱得喪舉不得撓吾中矣或勸之曰伊摯爲有莘之農起而開商六百之業諸葛孔明爲南陽之農出而匡漢於三分之時今農治田之暇卧牛背讀古人書嘗慕其爲人且將羽儀天朝以治田之事推之治國又可卒於横塘也虖輙浮以大白瞪而視曰吾寧以彼之憂易吾之樂也頺然而卧聞者高農之所爲賦詩以美之而余書其言爲之序
  送衍上人序
  余客雲間時聞呉中衍斯道者工於詩而未得交其人也今年春來京師識斯道於王君常宗坐時方與諸儒編纂元史朝而出暮而休亦未暇讀其詩也六月八日斯道復見余曰衍留龍河第一禪林五月矣既倦而歸先生可無一言邪余因求其所著獨菴集讀之凡千餘篇皆無剽拾腐熟語其大篇之雄健如秋濤破山鼓千軍而奔萬馬浩乎莫之遏其短章之清麗如菡蓞初花淨含風露灑然無塵土氣葢駸駸乎貫休之閫奥琴聰蜜殊不能及焉噫詩變而至中洲詩之義已冺焉不存工於詩者非一未見其能復古者幸於不可見之時獲見斯道之詩所謂𡗝昧雜陳忽聆大雅之奏惡得不爲之驚喜邪方將與之上下漢魏晋宋之變以泝古人經緯之體惜其别之遽而不可止也余聞斯道上穹窿觀洞庭過天目往來浙西東凡十餘年歴覽山川之雄秀固以資其賦詠而詩與境俱化矣矧交一時名卿才大夫所以得於討論何如哉然斯道之所悟則在於道而不在於詩也其出也不必於所往其歸也不滯於所留奚啻太空之雲遼海之鶴孰得而縶之行矣或見奎公方舟本公立中於東南爲余謝曰龍湫虎穴當歸而尋盟矣
  送鄭士衡序
  吾嘗論學矣學必求其至而止孔子以天爲至者也顔子孟子以聖人爲至者也天不可至而孔子至之聖人不可至而顔子孟子至之彼奚異於吾也自孔子而下求其至者亦學顔子孟子而已彼至焉吾不至焉豈不病且恥乎或曰顔子去聖人一間孟子亞於聖人吾惡從而至嗚呼信不可至矣茍知病且恥也必以二子自勵其身所以急於學也然有本有末詞章之工也訓詁之習也非二子之學聖人者也詞章訓詁之學蘄入其門登其堂者吾恐旁立而竊笑者必衆卒亦莫能至也孔子没其道託之經者亘古今猶一日孔子之道葢傳堯舜文武之傳天下之共由也其傳及於孟子孟子之後周子之太極圖通書張子之正䝉皆推聖人之經而衍其道朱子又類其切於已者爲近思録此學而求其至之塗盍亦考之以正其所趨發其所蔽而措之於事業歟舍此而攻彼則本棄末務孰甚於是邪自朱子迄今百有餘年教者既昧於上學者復怠於下經之所載視爲空言未有病且恥而求至其所至者不亦悲夫吾少也無勇坐此而失之及知而欲進則其齒已老而衰矣莆田鄭士衡者洪武五年試於有司遂薦於春官明年授惠安之儒學教諭以歸因舉而告之欲其率諸人者務崇其本焉非重於責人也不敢以吾之不至且又阻人之至也矧朱子之化行於閩中人物之盛尤非東南諸郡比吾可不望於惠安之弟子哉
  送蕭子所序
  洪武六年春余被召至京師始爲國子助教分教諸生獲與學録西江蕭子所交間與余言竊禄三年矣而吾父年今七十餘逺隔江湖千里之外滫𤅵之奉缺焉夫欲養而不得者人子之不幸也有父而不得養者傷何如哉且誦詩至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乃泣數行下嗚咽不能止余固知其孝矣一日子所走告余曰執得請於朝歸有日矣先生可無言乎又曰執始由太和甘竹里徙武山後徙武山西之鼓樓岡築草堂讀書而連山之環峙前後者嶻嶪如屏焉澄溪之分流左右者紆徐如帶焉雜樹千章鉅竹千箇不翅秦人之桃花源而風土朴厚猶存太古時因買鍾畆之田一區與田夫野老錯耕以給貢賦外私其贏供伏臘之費舉無俟於外求也又即甘竹里築養志亭時迎吾父宴於上既醉則兄弟起舞爲驩俾諸子歌而和之此天壤間之至樂也今其地必日治而益廣竹樹必日蕃而益高天尚俾吾父益夀而康強方春之辰高秋之夕奉之以往來甘竹武山之境則上之賜侈矣雖廟堂之貴何以易吾之至樂哉余聞之而喜遂載酒於龍江之滸且爲歌以華其歸歌曰
  汝馬之騁兮孰予能羈汝舟之迅兮孰予能維大江孔安兮山無岐送汝于西兮有父之思又歌曰田彼武山兮有黍有稌漁彼溪兮有魴與鱮釀黍爲醴兮魚升於爼燕且歌兮以樂吾父六月十二檇李貝瓊序
  送國子學正趙伯庸赴永寧尹序
  太史公作循吏傳自黄覇而下五六人而止嗚呼以西漢之盛何吏之循者若是之尠邪以吾所見聞者而論之尤信古今人材之難矣夫剛者過於殘察者過於急和者過於縱方者過於固迂者過於疎通者過於同厚者過於鈍華者過於文而貪者可餌昧者可罔懦者可脅也民之利病繫於吏使貪也昧也懦也固不足論至剛而殘察而急和而縱方而固迂而疎通而同厚而鈍華而文惡能盡其撫綏和集之道如循吏之爲哉故天下之爲郡不一而稱治一郡者未見也天下之爲邑者不一而稱治一邑者未見也宜史之所載不過覇之徒而已後世求至於覇者益又尠焉國家既一海宇汲汲於撫民於是大用諸儒叅錯布列於中外凡武健善用法者弗與也洪武六年夏三山趙伯庸由國子正遷知河南之永寧余竊爲之喜者累日何也伯庸天資過人而濟之以問學殆無余所見聞之過者則其爲吏也不赫赫然使民之畏不煦煦然求民之悦正心以守法其有覇之風可知矣且覇在潁川數有鳳皇之集當時以爲異今伯庸之往永寧盡其撫綏和集之道勸農興學而皆有孝弟之行奚必鳳皇之異見於境也他日稱今之循吏者其在伯庸乎其在伯庸乎
  送胡虚白歸海昌序
  余客海昌時嘗謁民曹尚書貢公玩齋於北郭坐有胡虛白者公極稱其好學工文辭遂納交焉未幾公如閩余亦挈家過雲間不相知者十餘年既老而講學檇李之殳史兩山下數得虛白詩讀之嗚呼尚書公已没及門之士皆散於四方惟余與虛白尚有耿耿殘月太白之相配能無今昔之相感邪初虛白從公學詩公爲指授三經三緯法及論漢魏以下之變富若曹劉精若鮑謝淡若陶靖節𤣥若陰常侍至於李杜之壯麗王岑之和平長吉之竒東野之僻必出入數家中而盡其意象焉故虚白未三十已進於詩凡觸物而成者粲然春翹之擢穎翕然天籟之投曲殆非一時學者之所及也此余喜讀其詩且恨不及尚書公見之而世亦無大雅之徒能知作者之得失矣昔郢人堊漫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斵之堊盡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召試之對曰臣則能斵之矣雖然臣之質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爲質矣吾無與言之矣其爲詩也亦然又安得起公九京如郢人聽匠石之斲哉是以益重余之悲也余病且廢學方將與虚白逍遥東阡西陌爲驩今年春又有國子助教之命遂來京師何其相遇之難歟㑹徴天下諸儒海昌亦以虚白應詔至則以母老求歸執政許之亟走橋門見余而别因歴序其始終如此而君子樂道人之善且及於師友者亦厚之至也洪武六年秋七月二十六日檇李貝瓊序













  清江文集巻十九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清江詩集__清江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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