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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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神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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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最虔祀事,到任須知冊,以祀神為第一事。今官府蒞任,吏人先投須知冊,仿此。

各神俱存本號。而後代泛加之稱,悉皆撤去,為之一清。其不入祀典,而民間通祀者聽。前代有毀淫祠者,而太祖有舉無廢,蓋重之也。御製冊云:「五經四書,有誌之士固已講習,即繼曰『此書粗俗』,實為官之要機。」蓋嚴事神明,推崇經術,其聖不自聖如此。

大社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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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四年五月,立大社廟於中都,命工部取五方之土築之。應天、河南進黃土,浙江、福建、廣東、西進赤土,江西、湖廣、陝西進白土,山東進青土,北平進黑土。天下郡縣計三百餘處,每土百斤為率,仍取之名山高爽之地。世傳張士誠築王府基,取「三興土」為之(嘉興、長興、宜興),與此相似。然張以便身,太祖以事神,築基之土必多。太祖以百斤為限,此興亡所由異也。

朝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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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京皆有朝天宮,事天禮神,並為習儀之所。南建於太祖,即冶城舊址,景陽樓在其左,二門外紆道彎曲,最可喜。北則宣宗八年始卜築於阜城門之內,宮成,有景星之瑞,其規制宏鬯勝於南,而雅秀則不及。嘉靖中,陶真人請重修,輝映益加於前矣。

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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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都城隍廟中有石刻「北平府」三大字,此國初舊物。一老卒云:「其石長可丈六尺,下有『城隍廟』三字。既建北京,埋而露其頂。」埋矣又露,不知何意。儀門塑十三省城隍,皆立像,左右相對,其香火甚盛。每歲順天府官致祭,府尹可以配都城隍,則布政可以配省城隍,勢位略均,而一坐一立,何居?豈幽明少異,而儀門所塑,或者後人附益,非經禮部考訂者耶?

再思在外府州縣皆有城隍廟,並不聞有各省城隍廟。即如江西城隍為灌嬰,亦相傳舊說,前朝及國朝亦未嘗祀之為省城隍也。然則都城隍者乃都城之城隍耳,豈如都御史、都指揮之云乎?其位次亦可辨矣。

洪武二年,應天、開封、臨濠、太平四府,滁、和二州,城隍皆封王,正一品。各府封公,正二品。州為侯,正三品。縣為伯,正四品。應天袞冕,十有二章。開封等五府州及各府九旒九章。州縣七旒七章。王矣,公侯伯矣,仍遞其品,章服各異,似不可曉。豈幽明各異,獨加崇重與?

景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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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署中故有三皇小像,醫令以便宜奉事。世廟從侍醫之請,作景惠殿,令大臣春秋主祀事。殷棠川士儋為尚書,用侍郎王希烈議,上疏謂三皇繼天位極,而列醫師之中,於禮不協,請撤祠,進歷代醫師於一堂,院使以少牢行禮,報可。

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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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帝王廟,塑像精巧如生。光武恂恂有儒者氣象,餘多雄武可畏。嘉靖中,虜患甚棘,修撰姚淶,題黜元世祖之祀。其言曰:「虐浮於犬戎,狡深於劉石,貪劇於契丹,暴過於女真。」給事中陳棐亦主此說,上疏堅請。且謂太祖存其像祀,乃開國諸文臣劉基等中元進士,受其豢養之恩,強假元以帝統,謬與元以帝祀,以掩其初仕元之失。又謂北虜方橫,祀胡虜之君,何以禁胡虜之侵?看來元世祖大有好處,趙氏子孫不殺一人,舊臣多所錄用,即文丞相逃真州,再就擒,延至數年,以星變方就謬。其餘善政,種種可錄,豈非狄夷之聖主與?太祖祀之帝王廟,又立廟於北平,歲時致祭。追順帝之諡,封崇禮而歸之。每曰「朕元布衣」,又曰「朕父母為元百姓,受其養育。」籲!此豈腐儒所能窺哉!二公彈不得太祖,便彈劉中丞,嗟乎,仕於元者,豈獨一中丞!中丞亦何戀於元!而世宗方議禮,大有改革,又憤虜橫,議行。所謂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堯廟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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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堯廟在乎陽府汾水西,後徙於東南。唐顯慶中,徙府城南。有地七百畝,屋四百間。中為文思殿,前為賓穆門,左祀老子,右祀楚霸王,後祀玉皇,總曰光澤宮。正統中,左布政石璞、郡守萬觀,以左右二祠不合經典,撤去之。左祀舜,右祀禹,易玉皇閣為執中閣,顏堯殿曰廣運,門曰俊德、協和;舜殿曰重華,門曰玄德;禹殿曰文命,門曰祗德。增屋五十二,廊六十八,合為三聖廟。已更執中閣為殿,而於堯殿前為閣,顏曰光天,最為雄鬯。於是規制大備,冠於西垂。然前人祀老子,猶曰孔子嘗問禮,西入流沙,不甚悖也。至霸王入秦,坑卒縱火,一猛悍武夫,而與老子分東西,且上配帝堯,不已甚乎!石公之改,正足洗千古之陋。方議興工,一夕大風拔木,積廡下,皆棟樑材也,人咸神之。

孔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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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京孔廟,各見誌書中。萬曆二十八年,始易以琉璃,從司業傅新德之奏也。曲阜廟創於魯哀公十七年,漢、魏、唐、宋,代有修飾。至金皇統大定間,制乃大備。元凡三修。本朝洪武初,改建國學於雞鳴山下,即六代樂遊苑,故亦戰場也。分為二,東則小教場,西則學基。學舍隙地種菜,佐飲食之用。五年,文廟成,上視學釋菜。七年詔司府州縣衛學,通祀孔子,衍聖公賜誥,如一品法,頒大成樂器於天下,舞用八佾。永樂十四年,撤其舊而新之。以後累朝登極,遣官致祭。成化中,加籩豆十二重,建正殿,恢為九間,樓閣門廡皆廓其制。弘治十二年廟災,學士李傑祭告,發帑金十五萬,守臣重修。十七年告成,大學士李東陽致祭。庚子春,余得恭謁。簷下皆盤龍雲花石柱,壯麗精致,目所未見。入廟,清肅壯嚴,遠非佛宮可擬。相傳費至三十萬。萬曆己卯,撫臣趙賢重修。甲午,撫按鄭汝璧、連標等,復開甕城重門,以辟神路。

祭用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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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忠臣廟皆府尹致祭。凡祭必用祭服,獨此用常服。想當時請旨未下,府官草草行事,遂以為例。今當改正者。

不領祠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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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諸祭皆領於祠祭,惟壩上馬房別自建祠,以元旦冬至聖節,遣內侍主祭,光祿寺具品物,不領於祠官。

許廟祭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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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遠,字令威,世居鹽官洛溪裏。許之後有名忠者,藏其譜,今見存,並新其廟額。祭銀八兩,後減三之二。及括祭田,故所優以輕折者,並罷去之。萬曆十二年,忠訴於縣令陳某,為請於兩台,得復。

蟂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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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湖江心有磯,磯上有祠,祠孫夫人,曰蟂磯,甚有神靈。孫夫人至此磯,聞先主崩摧,哭自沉。又曰,孫劉有隙,夫人歸吳,舟艤磯下,不忍見仲謀,遂圽於此。夫人真烈丈夫也!蜀既不傳,吳亦遂諱,宜其為神,血食萬世。郭青螺榷蕪稅,並塑先主像,改曰蜀望台。

薩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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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陽縣橫山王廟甚靈驗,遞歲鄉人祭賽,必用童男女,否則疫厲隨起。宋紹興間,薩守堅入閩至建陽。是夜,橫山王托夢朱文公曰:「廟久為蟒蛇所踞,遞年祭祀,渠實享之。今薩法官欲罪我而重譴之,徼惠先生一言為救。」文公夢中問之曰:「法官安在?」曰:「寓關王廟施藥。」次日往廟中,果有一道士。詰其姓名,曰「薩某也」。文公具白其事。薩曰:「先生說關節耶?姑免究。」比歸,則廟已燼矣,惟有一大圓石鎮其中,今人呼為飛來石。是夜文公又夢曰:「業蒙救矣,亡以為謝。此去護國寺,風氣甚聚,可為宅兆,君其世世獲福。宜急圖之。」後文公議建學其間,即今學基是也。

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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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死於新平佛寺,見夢於寺主摩訶曰:「改為吾宮則已,不則盡殺居者。」果死疫相繼。因共改寺為廟,遂無復疾疫。正月二日,民競祠以太牢,號曰「苻家神」。

飛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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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州開元觀,後周所創,本名弘明觀。隋大業末,方建大殿。殿西塑飛天神王像,坐高二丈餘,坐二鬼之上。初,道士呂元藻數夕夢神從空直入,其形接天,遂為此像。隋末多事,不果就,然靈應則多矣。太和中,杜元穎鎮成都。時南詔侵沐源川,分道而來,掩我不備,欲取嘉州。去州四十里,寇忽大驚奔潰,州境稍安。有得夷人覘候者,乃言:「本欲徑取嘉州,忽旗幟遍山,兵士羅立,有三五人,金甲持斧,長二三丈,聲如雷霆,坐二鬼之上,麾兵士直進,蠻遂驚潰而去。是日,蠻酋死者三人。」始知為飛天神陰兵也。自是郡中祈禱無虛日。有人將下峽,乞福於神。瞿塘水泛,波濤甚惡,同行之舟皆損失,其人甚懼,見神人立於岸,如飛天之狀,使二鬼入水扶舟,舟得無恙。開元觀之名益著。觀在層岡之上,下眺城邑,俯視江山,二水回瀠,眾峰環抱,為郡中之勝。舊有高閣臨崖,崇樓切漢,制度宏巧,遠近稱之。久而摧壞,官收其材用之,餘者為馬廄。有門扉,製古且堅,無絲毫朽蠹,置之木棧之旁。既而有光,炯然可鑒。以其為怪,棄而不用。遷於紫極宮玄元殿內,有小赤蛇蟠綴門欞之上,累日不去,涉旬之外,不知所之。

鍾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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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馗之義,《筆叢》言之最詳。且不止堯鍾葵而已,隋時又有喬鍾葵為大將軍。大約辟邪之神,隋唐以前,往往取佛僧鬼神為名,葵、馗音同,雜出。俗畫鍾馗戴軟角巾,便有開元進士之說。

猿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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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苑洛為浙江僉事,王鎮守譖之,被逮。時山東魯橋有廟曰猿仙神者,能預言人禍福。官校孫百戶等謁神,且布施,神一見,即曰:「汝輩非拿韓僉事者乎?」眾曰:「諾。」神曰:「韓大好官、好人,浙江民以青天呼之。王鎮守五天理也。我近日來自京,科道部寺,無一人不惜其枉。世界如翻餅,時當不久。此人異日當大用,爾輩可小心待之。」眾應曰:「不敢。」神怒曰:「張某狡猾無狀,不念爾六歲鱉膊子兒乎?」張股栗叩頭。蓋張年六十餘始得是兒,項短,而遇韓無禮,故神言之。張大驚,挾其曹致賀。自是待韓愈恭,而張某尤甚。

霍廟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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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閻睿行邊,經祈連,暮宿山下,夜分聞金鼓聲。比曉,雪滿地。詢諸左右,曰:「山徑冰滑,霏雪,馬不可度。」山後有霍將軍廟,入廟祀之。廟下有池出冰,若榴梨瓜果狀,眾咸奇之。

舞陽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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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噲,原武康縣人,從母李,嫁於沛,遂為沛人。今縣有舞陽侯廟,甚靈應。

衛公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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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州李衛公廟,初在孝豐玉磬山陽上方寺前。宋乾元年間,風雨暴作,廟移於山之東,即今址也。熙寧甲寅,隕石於廟之東。嘉定己卯,隕石於右廡下。元泰定乙丑,隕於左偏,棟宇像設,一無所損,若避之者。成化辛丑,復隕於後殿,損桷之楣。弘治初,歲大旱,邑令輿神禱雨,雨隨輿至,須臾沾渥。癸亥夏,旱且酷熱,禱於神,神額有汗如珠,拭之復汗,雨亦隨應。初神微時,射獵霍山,投宿朱門,遂有乘龍行雨之事,則神之靈異,其來也遠矣。每八月十八日,相傳謂公生日。眾先期醵金,寘酒酣宴,演扮先代人物,鼓吹歌唱之聲,晝夜不絕,謂之李王會。

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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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龍大王,姓謝,名緒,晉太傅安裔。金兵方熾,神以戚畹,憤不樂仕,隱金龍山椒,築望雲亭自娛。咸淳中,浙大饑,損家貲,飯餒人,所全活甚眾。元兵入臨安,擄太后、少主去,義不臣虜,赴江死,屍僵不壞,鄉人義而瘞之祖廟側。大明兵起,神示夢,當佑聖主。時傅友德與元左丞李二戰徐州呂梁洪,士卒見空中有披甲者來助戰,虜大潰,遂著靈應。永樂間,鑿會通渠,舟楫過洪,禱亡不應,於是建祠洪上。隆慶間,大司空潘季馴督漕河,河塞不流,司空為文責神,河塞如故。會司空有書史以事過洪,天將暮,遇伍伯,擒以見神。神坐廟內。詰問書史曰:「若官人,胡得無禮。河流塞,亦天數也。豈吾為此厲民?為語司空,吾已得請於帝,河將以某日通矣。若掌書不敬,當罰。」書史訴不得,受樸去,以告司空。已而河果以某日通。於是司空祗事神益虔。

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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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天福以前,有巧工來自霅川、見有石浮於水,歎曰:「石豈真能浮乎?是必神使之然也。」其夕夢一老人揖而前曰:「吾楚歷陽侯范增也。大功不成,邑鬱而死,未有主我祠者,附石以告君。君能留意,必有以報。」遂取以為石像,奉香火惟虔,煙隨風飛,直至蘭溪縣,止於苧峰之巔。邦人歸向,聚木石而成廟,題曰「福佑括蒼」。王淮詩云:「關中失鹿人爭逐,一去鴻門不可尋。千古英雄死遺恨,封侯廟食更何心。」合第十四卷陳孚之詩讀之,亦可悲矣。

荷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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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仁安,睦之清溪人。貞觀初,與弟仁應俱隱蟠山,誦《道德經》,深得其奧,沒而為神。有巫何氏,虛譚禍福惑人,神甚惡之,現形,以一木荷二大石,重各萬斤,至山之巔,折所荷之木,植於地,枝葉生焉,巫者驚走。人名其樹曰虯錫,立廟以祀。廟前有池,歲旱致禱,水湧沸山上,二石雲起,有蛇出於池,入廟升屋,雨隨大注。山下一小兒,失已三日。途遇老人呼曰:「隨我,閉目,勿得開。」從之,聞風雨聲甚厲。少頃,撫共背曰:「至矣。」開視,果其家曲巷中也。

老父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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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明,濰州昌邑人。李亶據益都,明被兵掠至鴻溝,去家三十里。年始十歲,兵以其童也,易之。明夜遁,倀倀亂行。有老父教之曰:「兒但從吾指以往,即至家矣。」明如其言,走固堤鹽場中,草深滅頂,而豺狼左右嗥,明竟得還。父母亦避兵方歸,舉燈索明不得,相向哭。燈忽作花,復自相慰曰:「我兒其返乎?不然,此花何征也?」言未訖,忽聞叩門聲,啟視之,明也,急挽以入。初父止生明,明之子孫逾四十人。孫惟中,字伯庸,有孝行。廬墓,通書史,居家嚴肅。三子,長尚誌,入國朝為禮部主事。

神鬼所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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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尚書羾,祥符縣人,有異質,善賞識臧否。正統中,錢塘於肅湣公謙巡撫河南時,公謝政家居,於數造其廬,以前輩禮,事之甚恭。一日,公執於手,齧之出血。於即悟,泣拜請教。公不答。頃於出,其孫怪問曰:「大人何齧於手?」公憮然曰:「於好官,惜不得令終耳。」公先為郎署時,一人犯大辟,死獄中。出其屍,實閉氣詐死也。越四十年為司寇,其人復犯法,公一見,呼其姓名曰:「汝非曩死獄中者耶?」訊之伏辜,人以為神。公在繈褓,母避亂,抱匿林莽間。有虎至,母懼,置公於地,虎熟視而去。暑夕寢黌舍中,群狐采麻葉作扇,扇之,歡呼曰:「趙尚書方苦熱,吾輩敢憚勞耶?」公聞之,益勵志讀書。

顧度,昆山人,有孝行,坐事亡命,走西南夷萬山中。經辰水、麻合山、烏江、紫梢蠻洞,幾死,常有神人護之。自播州轉入丁山,山神夜來與語,貌甚偉,曰:「吾姓褚。」導如巴中,巴人以為神,相與敬事之。居九年赦歸,時洪武三十年也。將渡江,又有戴笠者,若云:「江不可渡。」是日大風,渡者皆死,獨得免。永樂中以人才征,不就。

詩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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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湖慈感寺前橋曰潮音,水清澈,有蚌浮水面,吐珠,人皆見之。每風雨,即有蛟龍來攫。永樂中,夏忠靖治水至湖,宿寺中。夜有神。黑衣白裏,率一美女來見,公不為動。徐訴曰:「久窟於此,歲被鄰豪欲奪吾女,若得大人一字為鎮,彼即懾伏,永不敢動。」公書一詩與之,中有蚌傾心之句,神拜領而去。未幾,公至吳淞江,有金甲神來訴曰:「聘一鄰女已久,無賴賺大人手筆,抵塞不肯嫁,請改判。」公張目視之,金甲神甚怖。冉冉而退。公因悟曰:「是矣,慈感蚌珠之仇也。」牒於海神。次日,大風雨震電,有一蛟死於錢溪之北。文皇方有偵卒報知,及還朝,問狀,對曰:「此皆陛下威德,百神效靈聽命,臣何敢與焉?」上甚悅。楊文貞請錄付史館,上不許。萬曆己亥,余遊太和至荊州,文貞六代孫,現為兵使者,對余言如此。

劉忠宣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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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宣公少隨其父廣居官廣西,歸至赤沙湖,誤墮水。風悍,帆滿急,舟行已遠,浮沉水中。遇漁舟掠出,送至舟,已半日矣。癸未會試,場屋火,攀垣數四,皆為後人拽下,喘喘待死。俄若有人推之上者,遂逾垣。旁一人衣之白袍,問其名居,不答。標衣號於市,亦無應者。

陸莊簡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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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簡公館於陶氏,夜夢三神舁火器至前曰:「祝融將有所儆,以公在,薄其罰。」語畢,焰起。公又力懇,曰:「第及三舍,不傍延也。」翌日果爇三楹。嘗渡江,遇疾風,舟幾覆。公肅衣冠自訟,須臾,若有物曳舟者,抵淺洲免焉。自是遂戒牲庖。

濟風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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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佐,中部縣人。生五歲,值歲凶,民有鬻美衣於市者,大母以升米易之。佐問易以何為,大母曰:「將衣汝。」佐曰:「今米與衣孰重?亡米,死矣,衣何用諸?」大母大奇之。奉母及諸弟北上,渡江,風,佐年十五,號且禱曰:「吾願代吾母及諸弟死。」風益急,佐將投於水,舟人執之。已,風止復濟。正德丁卯,鄉薦解元邵升,未冠登科,有俊才,劉瑾從孫女妻焉。庚午秋,瑾敗,有司逮升。急奔佐,匿之。閱數月,佐又匿之他所。或止之,曰:「邵君托我者,以我能活之也。邵故不與瑾事,我知之,夫不權其是非之原,而輕背其友,豈仁者乎?」卒脫升於難。

劉瑾為侄女求婚,時有戊辰探花戴大賓、丁卯陝西解元邵升皆未娶,諛者爭以二人姓名進,瑾曰:「吾關中人,歸邵生其可。」苦辭不得,升因閉戶絕人事。瑾誅,眾以升無所與事,免誅,斥為民。升字晉夫,才調超逸,能詩,絕不以得喪攖心。年僅四十四卒,眾皆惜之。戴尤早夭,均犯忌才之厄矣。

神人救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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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峰胡公宥,新安人,甲戌進士,能文章。諸生時,下帷,嘔備甚劇,夢黃冠假艮背之旨,疾乃瘳。每神其術,秘不語人。嘗自城南夜歸,燈火相接,及門,闃無一人。舟覆彭城,賴居人出之溺,公問故,則神人夙戒,謂賢者有厄,宜亟持勾繘以救。見屠者將解牛,市而豢之,守塚。及公卒於黔,牛不食死。

初生時,母毛孺人夢車駕臨其第。方以臬司入覲,歲在癸未,會廷議相壽工,有薦公習圭測者,受命往視,屢賜禦膳。車駕之幸,其在此乎?同時往者,南司寇陳道基、通參梁子琦請改,而禮書徐學謨不從,止。

辭請威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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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淳安人,為辰州太守。甲寅疫癘大作,公亦昏憒,恍惚覺身著金緋坐殿上,兩楹間幡幢飄搖,署曰「威靈」。幾前大鼎爇香,黃冠在前,問曰:「此何地?我何在此?」對曰:「此城隍廟也,郡人請公生為之。」公怒曰:「誰為此議?我肯向汝作土偶耶?」道士忽不見,幡幢殿宇,一時都沒。翌日,士民苦早祈雨,執牒請公署名。公曰:「有如夢,我當應禱。」才出署,大雨如注,三日夜不絕,疫癘頓蘇。先是公以內艱歸,過山東閘,有高孝廉爭舟怒罵,復舉大石擲公,幾中額,且曰:「異日見我廷謁毋悔乎?」公笑而謝之。後至辰州,高乃補沅陵令,辰之附郭邑也,大為蹐。高頓顙愧泣,公怡然答曰:「乃公吞雲夢者八九,願勿復言。」為雲南副使周龐者,廣西人,有所親人周歧嶽選蒙化衛經歷,死矣。龐謂其子曰:「滇廣萬里,誰知而父死者,以文憑假我,我之官,所得與而共之。」龐竟赴蒙化,恣意貪墨。居一年,而歧嶽家有七人來,龐恐事泄,飲之酒,夜盡撲殺之,燔其屍。有宋經歷者,故識歧密,以告公。公佯檄龐往事鄰縣,而擒其妻子,訊即服,捕龐置極典,滇人稱為神明。子應簧,己丑進士,參政。

黃冠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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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繹,字斗山,代州人也。成化丁未進士。理遼東糧儲,逆瑾惡之,械至京,枷午門前。枷重法嚴,凡枷者,十餘日多死,公枷月餘不死。時同郡王沈庵以死侍側不去。有黃冠者至,遺家人一丸藥,曰:「日剝一分食之,盡則難脫。」公是日亦夢仙人自霄而下,內藥口中,覺來尚有香氣,監守者俱言有老人送藥,忽不見。語喧,聞上達九重。太宰張西麓彩,乘此異言之瑾,得釋為民。張又言宜起用以示公道,遂授監察御史,朝野稱為鐵漢。後升衛輝知府、長蘆都轉運使。此一鐵漢,厄於瑾,救於仙,而又見知於瑾,後之見知,則又黃冠誤之也。故宮不甚顯。

神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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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汝亮,猗氏人,進士,戶部主事。督餉彭城,渡河,登舟失足,墜沒。陪僕自投下援之,亦不復見。日向昃,舟人駭而噪,有頃,與陪僕忽躍而出,神色晏然。或問公溺時狀,曰:「若有巨木載者。」舟人以纜度水,深百丈,駭以為神。知泉州府,泉州苦旱,郡人占九鯉湖神,神示之,須二千石至而雨。公方入武夷,縉紳有以夢告者,疾行。左右言支干不利,公策其馬曰:「農夫閔閔望歲,所言不可以過今日,脫有災,太守任之。」至果大雨。又三月,牧兒入山中,經一峽,見石理若文字隱起,拭蘚讀之,云「巨雷辟石,神泉湧出,見者神強,食之無疾,以傳以頌,良二千石。」郡人爭來觀,有疾,一歃立愈。會內計,中蜚語,左遷知興國州,泉亦先涸。

神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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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州高嶽,為黎平太守。黠夷以嶽西人,不習土風,驟而掠供張物,嘗之。嶽乃與杖,械繫,復奪去。傳檄將吏,悉收斬以徇。夷眾齧指,無敢犯。嘗閉戶臥,漏下已三十刻,有紅光奪目,跡之,齎燭自然。默籌:兵猶火也,神其以示儆乎?部署材官,粟馬厲兵,寢戈擐甲,欽欽如對敵壘。眾竊怪之。已而旁郡夷戕殺官長以叛,台檄嶽調孟兵討賊。孟兵蓋獲之後,剽輕敢戰,尋罷不用。兵恚曰:「是謾我。使僕僕道路,士辱兵頓,不則受賊賄耳。」將甘心於罷者,鼓噪,蹋邸而入。左右無人色,辟匿,嶽坐堂上,以一吏侍。胥之入,意氣自如,徐呼而前:「以爾討賊,乃自為賊耶?吾貰爾,縛賊自效。」眾頓首,願受約束。倍日並行,卒獲渠魁還報。

斷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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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震川先生令長興,好譚文,於聽訟非所長。有鄉豪與媳奸,為僕所見,揮刀殺之。知事不可掩,入室,取一婢殺之,提二首赴縣,告以獲之奸所,欲脫己罪,偶大雨沮城外。其夕,先生夢城隍神告以殺死本末,先生辰坐堂上,其人攜二首奔入,未及言,先生大呼曰:「賊,賊,汝殺人,如是如是。」遂伏罪,眾咸以為神。自後無敢欺者。

卻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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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猷,新喻人,任兗州府通判。庫吏楊福以羨金千餘兩私猷取之,猷不取。後十年,其子總稅赴京,舟至蕪湖蟂磯,觸石破,賦金沉於江者五日。詰旦,家僮狂叫曰:「我蟂磯神也。汝父猷,不取兗藏金,今所沉者稱是。盍以長綆繫鐵鉤,曳取之,必獲。」亟如神言,果獲。同事者乞神,效之,僅出空橐也。

王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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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命,河間饒陽人。滹沱大溢,水及城,不浸者數版。有婦人呼於市曰:「必王春元祭之。」時饒有兩王春元,問主名,指曰:「君也。」殺牲為文,登城望祭,祭畢而水落,迄不為災,或問以故,婦曰:「渠,東斗星也!」翌日復問,其婦懵然,不復憶矣。人咸異之。後為鳳翔知縣,潔己愛民。秋禾正茂,忽有蟲如蠶而微小,色正黑,緣苗食之,遍西境皆然。百姓奔告,即為文,率眾禱於神。詰朝,而蟲跡如掃,竟亦莫知所往。士民為圖頌之。嘗以治邑,勞瘁成危病,醫藥罔效。夜夢梓潼神告之曰:「服補心丹乃愈。」覺以語醫,醫言非對證藥,已之。既復夢如前,即和而服之,遂愈。

青衣持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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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天祥,朝邑人,為絳縣知縣,恒以役至夏縣,道經傅說祠側,嚴必入拜,徘徊瞻顧,有曠世相感之思焉。一日復過,屬有急,不得入拜,憩其側短亭中,坐見二青衣持檄伏堂下白云:「傅丞相要公。」嚴謝不往,顧左右,賜使者食。左右實無所見,以為嚴作鬼語,然不敢詰,第應曰:「食使者矣。」嚴乃語二青衣: 「還報傅公,異日俟我為御史乃往。」言訖就寢。頃之寤,呼左右,大驚汗出,述夢中事。左右白云:「自未寢時有之,非夢也。」嚴默然,誡左右勿泄。及甫為御史,輒鬱鬱不樂卒。其後從人始言之。

易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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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俗尚禱。有白牛廟者,民競誇詡其妖,以為神。戴鱀為監司行部,見之,曰:「此必『伯牛廟』之訛也。」遂命易其榜,禁民無得淫祀其中。眾初以非其神,讙之。後獲斷碣於堧地,果立以祀伯牛者,遂皆服公明見。

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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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鈳為貴州副使,嘗行一山谷中,鼓角不鳴,軍皆銜枚疾走,怪之。左右對以貓王神最靈,人輒避不敢犯。公毅然曰:「有是哉?」入而見其像累累,令軍人持一像以行。及下車,軍且以像俯地,呼而請罪。公曰:「是何惑人之深也。」焚之,無能為妖。

心計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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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南玄賢為歸安知縣,民嘗夜被盜,未曙,戚謁廟出,河側聞舟中密語云:某之盜,藏某所,不識有司能覺否。天且明,遣人獲盜贓來,具如所聞,被盜家猶未知也。素有心計,善劑算,能持小物,得人情實。有蕭總管祠甚靈,且厲。豪右欲詛有司,輒先賽廟,廟壯麗特甚。一日過之,值賽期,入廟中,列賽者階下,諭以禍福,恐其不解,譬之曰:「天久不雨,若能禱神,得雨則善,不爾,廟且毀,罪不赦也。」舁木偶道橋上,竟不雨,沉之水。又數日,舟行,忽木偶自水躍起,舟中詩人失色走曰:「蕭總管來!蕭總管來!」戚笑曰:「是未之焚也。」命繫舟側。顧岸傍有社祠,別遣黠隸易服入祠,戒之曰:「伺水中人出,械以來。」已而果然,蓋諸賽者賄沒人所為也。遂焚之。

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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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溪縣仁福鄉聖井,相傳宋初,有郭巫祈雨井上,忽墜所吹白牛角,巫投取之,遂墜井。初不覺,既而見水中有樓台,儼然一老翁中坐,侍衛森列,置所墜角於牖間。巫進請角,翁謂曰:「旱乃天數,非吾獨專。小民不修誠動天,而晝夜聒井何為?故奪汝角。」巫懇請不已,謂後不敢聒井,翁命還之。巫得出,衣巾不濡。後再旱,巫違前誡,吹角井上,角復墜井。巫取之,溺不復出。逾五日,屍出山前潭水上,僵坐不仆。漁者推赴長流,旦視坐如前,如是者數四,屍竟不去,亦不朽敗。是夕見夢於鄉人曰:「吾郭巫也,向再入井見龍,龍謂數入冥間,不令出。既因命我掌祠,出屍以見異。我嘗為鄉人效勞者,今神有後命,而數數苦我,奈何?」鄉人往驗之,信,為立祠。凡有禱則應。

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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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氵岸為閩錄事,死之明年,妻哭之曰:「君平生以剛直稱,今以讒死逾年,何寂然耶?」是夕見夢於妻曰:「吾不知死,聞卿言,方悟。吾當報仇。然公署非可卒入,卿為我訴冤,吾當隨之。」明日,妻往訴至縣,遇一仇吏於橋上,擊其首,即仆而死。及入,凡吏嘗害公者,以次十死八九,惟二吏奔至臨江得免。王埜、蔡襄有。神墓前忽有竹二根,從樹柯中出。眾以為異,因為蓋竹神祠。

石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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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石鹿山,臨海有神廟甚靈。刺史王神念以祈禱惑眾,毀廟壞像。棟上有一大蛇長丈餘,役夫撲打不能得,走入海水。時陰子春為東莞太守,夢人通名請見,云:「有人見苦,破壞宅舍,無所托,欽君厚德,欲憩此境。」子春密。經二日知其事,甚驚,以為前所夢神,因辦牲醑,請召安置一處。數日復夢朱衣人陳謝云:「得君厚惠,當以一州陳謝。」子春心喜,供事彌勤。果以功授南青州刺史,又遷都督秦、梁二州。神信有靈,逐於神念,祠於子春,辟之於人,遇合乖違,各有緣分。

保障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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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江縣黎裏秦氏,世素封行善,多以貲得官。其始祖乾,當宋季之亂,集鄉兵自保,寇不敢犯,依以全者甚眾,詔授護民太尉,沒而為神,祀之至今。考五季之末,民間聚兵保鄉黨者,率稱太保,故有「遍地太保」之稱。宋末則稱太尉,非實授職銜也。中間有豪傑,有強梁。江左以來,豪傑最著者,程忠壯公。次則秦公。觀其能蔭及後人,則當日行事大略可知矣。

石吞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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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州臨高縣四十里有昆邪山。建武二年,村民王氏者二人,長曰祈,次曰律,與鄉人王居傑獵於山,憩石上。祈為石所吞啖,居傑三引刀不解,祈被吞未盡間,忽作聲曰:「我為昆耶天神,隱此石室,已後可以純白三牲一祀我。」言訖,遂沒入石中,不復見。宋靖康間,逆酋王文滿煽亂,眾聚兵攻臨高,民受荼毒,無能禦者。吏民乃禱之於昆耶神,須臾,蜂蠆彌空,肆毒行螫,群盜奔潰,民賴以安,益神其佑。

神燈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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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江有神燈,每歲春月初,昏無風雨,遠望火光數點,起自大黃山東嶽廟前。已而跨江南北,散漫數十百點,多至萬億,燦然若繁星,明滅聚散,參差不定。漸移而西,至夜分,隱隱向白山沒。俗傳三月既望為嶽神誕辰,此其下降之征。然讀書龍山上者言不特春季為然,凡遇天氣鬱蒸,往往有之。第卑處不見。如登山絕頂,見江南遍屋皆赤,即環山半亦是。甚有人坐樹下,倏綴樹如旒,至集人衣裙,拂之不去。西門桑神廟,俗呼桑九郡王,並祠其子周舍、史舍。周生時館穀外邑,歸而經其姊家。嚴氏姊為具雞黍,周怒何為以骨飼我。眾曰:「肉也。」姊家實以祠神。竟不食,歸告其妻:「趣具湯沐,吾將去為桑郡王子。」浴竟而逝。史名自張,髫年從學舍歸,途遇一丈夫,鬚髯甚偉,曰:「豎子,而非史氏子,乃郡王桑氏子也。」史驚懼,歸告其母。夕發寒熱,語語若神授,竟死。傳邑人十月間具旗傘鼓樂,舁桑神及二舍,迎於途,至桑巷祠而返。歲以為常。

丹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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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燾,字仰仁。其先宋侍郎堂守蘇,遂占籍長洲。父原用,娶武功伯徐有貞女而生公。原用登進士,出知樂亭,歿於官,燾尚孕於母,未育。既育旅邸,七閱月,母始扶櫬歸。少穎悟,五歲,母口授小學,即成誦。十一善屬文,時出驚人語,選隸學宮。十四應都試金陵,文譽馳公卿間。又三歲而卒。當未卒時,常夢上帝召為丹台,以母老辭不得,錄而秘之。姊婿劉炌入其齋,得所為辭帝文,以語母,母惡之,抵於地,然竟不免也。初母在蓐,慌惚見道流三人入房,頃刻間失其一,即免身,常以為異征。及卒後,母甚悲,著《哭子詩》十三首,聞者莫不隕淚。母又夢燾來,言我之帝所甚樂。母問其死狀,燾曰:「兒死,從首上以往。兒雖死,不滅不散也。」至嘉靖中,陸詹事深死三日而蘇。既蘇,語其子楫曰:「取筆我語,我病漸時,不見若輩,覺身坐廳事,有黃衣二人跽於庭云:『奉大王命召公。』余方欲置對,忽身已坐輿上。黃衣前導,隨者數十人,皆舊隸物故者。余心甚駭。輿北行如飛,至一城,黃衣跽請曰:『當去輿從步。』頃刻間已失輿。兩人挾而走,足不著地。至一城,黃衣又跽請曰:『請改服。』不覺已易衣矣。又良久,抵一城,甚高,樓櫓皆如京城製。可十餘里,至闕門,門數重,大殿巍然,有王者冕旒坐殿上。一黃衣先入,唱曰:『奉命追松江陸深已至。』王起坐曰:『入之。』余從東階廡下北面立,王南面,字呼余曰:『子淵識我否?』余曰:『殿下莫非當年蔣燾耶?』蓋余為諸生時相習耳。從者呼之曰:『奈何犯我王諱?』王曰:『此我故人,無迫之。』王曰:『子淵,爾官應居一品,壽應登八十,以犯三大罪、十二小罪,故官降三品,壽減一紀。』是年余方六十八歲,聞是語,駭曰:『深得無死耶?』王曰:『非死何以至此?』因命吏取詹事簿籍來。須臾,吏持簿至。余閱之,見平生所言所行,無一不,其末以朱書總核其罪。余因丐王,幸念夙昔,使得畢其壽命。王曰:『此非寡人所得專也,主在帝。寡人為故人受罪,姑假以兩旬,俾治後事,其毋為子孫計。』命黃衣送之出,已出門,復呼入曰:『若茲來也,於地獄無睹,何以警世?』傳黃衣,又導觀諸獄。景象甚慘,目不忍視,狼狽而走。至街衢,所見冠蓋往來如長安道上,皆朝士久沒者。咸下車,與敘寒暄而別。出城,從高原上行。久之,甚昏黑,忽見一燈微明。既近,則其屍臥於床,心惡之。黃衣推之使附,乃蘇。」又兩旬,而黃衣復至,詹事遂長往矣。

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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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先生朝榮,號見山,少師台山公之父也。中年得奇病,病不知所由來,亦無他苦,第不能睡。每睡欲合眼,則背蓬蓬然動,始如斗大,漸縮至背心,僅如錢孔,則湧起醒矣。以此三年不成寐,遂骨立。延醫診之,醫不能名其病,第見其骨立,則以為損也,用參苓諸藥補之,愈補愈甚,且將就木。父憂之,遍訪名醫,得十人,莫適與也。則具十人者名,祝於鄉祠女神劉夫人者,枚舉而筊之,良者陽筊,否則陰,十筊皆陰。大驚:「吾兒殆哉,其不可藥矣。不然,何十醫而無一良也。」家人相對涕泣,計無所出。先生忽見一人,星冠道服,自空下,拊而告曰:「君何病?服越鞠丸,愈矣。』遂翛然去。異之,以詢醫,醫曰:「方誠有之,平平無奇耳,安能愈君?君病久恍惚,何言神也?」問方載何書。曰:「在《丹溪心法》。」問何療,曰:「療鬱。」先生瞿然曰:「得之矣。往余再喪妻,四喪子,復喪妹,最後喪母,骨肉之痛連綿不絕,哭泣悲傷,五衷菀結,今茲之病,由鬱生也。神告我矣。」遂合一劑服之,即成寐,再服則通宵安寢,三日而起矣。友人來問病者皆大驚,謂君遇茅山道士授還魂丹耶?何起之驟也?遂醵錢具餅餌酒果羅庭中,為拜答神貺。時已甲夜矣,忽爐中有火,熒熒如炬,光照一室,友人皆見之。先生喜,占一聯曰:「危而安,方識神功廣大;微之顯,莫言陰教虛無。」更十年,讀書三山。忽一夜,前神復至,語曰:「君何尚留此?其亟歸,謀避倭。」時倭已遠去,鄉人安居無恙,殊不以為然,第念神曩者救於垂絕,今豈我誕耶?因五鼓就道,徒步疾走二百里,以夜分抵家。明發即欲行,而家人及父皆不信。以告鄉人,鄉人咸揶揄,謂其駿。不得已,留二日,竟強父挈家去,止東城。未十日,倭以風便突至。鄉人不及避,誅殺慘毒,至有一家無噍類者,而吾家幸完。居東城數載,倭難平,與家人浮海歸故居。業登舟矣,神復來告不利。意雖信之,而難於易舟。適有友人王散軒者亦以避倭浮海歸,勸附其舟,先生從之。方有所待,未即解纜,而前舟先發,不數里,颶風作,覆其舟,舟中人皆葬魚腹,遂得俱免。惟神救者三,皆大難大厄,心思意想,所不能及。

先生弱冠時,肄業三山之開元寺。社友十餘人過之,送於寺門,至鍾樓下。一老人年可九十餘,野服倚柱,立挽而語曰:「在相法,君當刑四子。」時猶未娶,心惡之。又曰:「無慍也,子雖晚,當貴。」已又曰:「功名竟有,邅耳。」時方年少氣銳,謂一第可立取,聞此愈怫然趣出。老人復笑挽曰:「更有一言,門下多賢士。」諸所言皆忤,默然怪之。他友人意其善相人也,問焉,俱不答。再訪之,去矣。詢之僧,僧曰:「無有也。」越一歲,先生始婚,連產俱不育。己未,少師生,先生年四十五矣。為諸生,累舉不第,試多前列,而不及餼。乙丑,京口薑先生試首,年已五十一。心念已老,即餼無益,力讓次者,薑先生不可,乃受餼。戊辰,穆皇登極,詔選士充太學,遂得與焉。畿試復不第。久乃謁除,得九江別駕。鬼嘯於齋中,不為動。齋故戰場也,芟而辟之,產五色芝。滿六載,移守養利州。州治深入蠻夷中,拮據三載,欲歸不得,卒於官。老人所謂邅,豈不信哉?方滯學宮,家貧,歲常就塾,弟子有聲庠者至二百餘人,登科第者,累累不絕。在官時,延接諸生,教以經義,多成名。而瑞昌科甲厄且七十年,署邑試士,首拔李汝祥,其年遂舉於鄉。門下之多賢亦不虛也。而當守養利時,少師亦舉進士,官翰林。細思老人邂逅數言,盡平生無一謬者。曩己卯歲,以攝郡代太守入計,遇善風鑒者,謂先生有道骨,當遇異人。驗矣。

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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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用,綿竹人,少遇異人,授神術,百不失一,然深秘之,一假於相。有官將赴滇,別其署事州判溫君而栗。溫請曰:「先生遠行,何以教我?」應曰:「祖公萬福。但三日後,州前有小變,當流血。」溫大駭。徐曰:「勿憂,非州事也。」越三日,番人節拐爭於州前,果剚刃焉。幕景東時,滇南大旱,巡撫見吾陳公甚憂,召之相。君曰:「須董太守至,乃可言之。」陳曰:「吾為一省主,顧不如郡守耶?」對曰:「不然。方今旱災,惟雲南一府。公之所轄廣矣,何可占?」陳然之,促太守至。熟視之,曰: 「喜可賀矣。本月二十一日戌時,雲當合,有微雨。三更雷大鳴,黎明雨如注,非三寸不止。」至期,言無一不酬。陳大奇之,以書薦於劉巡按。劉見之曰:「吾雅不好星相。無已,姑視我子。」察之曰:「甚佳,名列賢書第幾。」已而果然。其術多如此,後以任事,為人所嫉,構下獄,歎曰:「數也。」遂自引決。先謂妻曰:「子亦不免。」歿後,妻亦從之。

蔣侯授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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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白川景韶,在軍中夢建業蔣侯從空授以丈八蛇矛,盤舞如飛。其卒也,夢蔣侯以天樂來迎。凡文臣立軍功,神相之,要非偶然者。

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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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如約,臨邑人,有度量。俗忌三足蟾,見者不祥。邢幼,從群兒之塔莊,獲蟾,掣搦良久,釋之,卒不為祟。一日,雷電風雨晝暝。有神人長十餘丈,冠黃金,朱衣白簡,鬼物從之百數,麾幢鼓角,震耀耳目。邢匿床下。神人曰:「當生者生,當死者死,君何藏之深也?」示之符雕篆字,隱隱見若「富貴壽考,大昌厥後」者,稽首謝。歷三日,流黃氣滿室中,朱書龍蛇狀盈幾,不可識。夏日與友之宿安店,月明熟臥,忽有聲若雷,從地起,友人墜榻下,邢臥自如。

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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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湖金員,字汝規,為人樸而迂。家頗裕,人有稱貸,無不與,人既不復還,被亦不復取,坐是家益落。一日,其孫病,求護於所謂朱八官神者。抵暮,有賊數人,打門而入,則自稱朱八官至矣。見其燈燭熒煌,則以為朱八官神靈顯應若此。賊入臥內,挈取衣被,其妻以為神惡其衣之穢也,則呼曰:「朱八官,我衣非潔淨者,不須挈去。」及賊倒囊篋,運糧米,心竊疑之。比去,家一空,始知其為賊矣。年八十四,已見曾玄孫,行動飲食如壯者,其壽蓋未量也。天其或者有以補之。

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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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日華,少時,邑中迎春,裏兒皆歡呼出觀,獨安坐讀書不輟。母岑太夫人謂曰:「若亦暫往觀乎?」答曰:「觀春何若觀書?」太夫人喜曰:「兒是也。吾言誤矣。」年十一,從裏師錢希寵學。初習對句,月餘習詩,又兩月餘習文,數月之後,同學中諸生盡出其下。錢歎異之,曰:「歲終,吾無以教爾矣。」縣令嗬殿到塾,同學皆廢業擁觀,獨據案朗誦,若無睹。錢奇之,戲謂曰:「爾獨不顧,令即謂爾倨傲,嗬責及爾,且奈何?」答曰:「令亦人耳,視之奚為?我方誦書,恐彼亦何詞嗬責。」錢因語父竹軒公曰:「公子德器如是,斷非凡兒。」十四歲時,讀書龍泉山寺。舊有妖祟,富家子數人,豪俠自負,莫之信,素侮寺僧,移入,信宿妖作,多有傷者。寺僧因復張皇其事,眾皆失氣,狼狽走歸。公獨留,居如常,妖亦旋止。僧咸以為異,假妖試之。每夜分,輒登屋號嘯,或投瓦石,撼臥榻,或乘風雨雷電之夕,奮擊門障。僧從屋隙中窺之,方檠燈端坐,神氣自若,輒私相歎異,然益多方試之。月餘技殫,因從容問曰:「向妖祟,諸人皆被傷,君能獨無恐乎?」答曰:「吾何恐?」僧曰:「諸人去後,君更有所見乎?」答曰:「吾何見?」僧曰:「此妖,但觸犯之,必露怪狀求勝,君安得獨無所見?」公笑曰:「吾見數沙彌為祟耳。」諸僧色動,疑覺其事,因佯謂曰:「此豈吾寺中亡過諸師兄為祟耶?」公笑曰:「非是,乃見現在諸師弟耳。」僧曰:「君豈親見吾儕為之,但臆說耳。」華曰:「吾雖非親見,然非爾輩親為,何以知吾之必有見也?」寺僧因具言其情,且笑且謝曰:「實以此試君。君,天人也,異時福德何可量!」

精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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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觀,字大用,分巡潮州,廉介剛果,決獄如神。會天時久旱,觀齋沐禱神,雨下如注。沒於官,潮人哀思之,塑像於韓山書院祀之。觀雖沒,其精爽不迷,有祈輒應。同庠謝孚為御史時,領兵平百家佘於潮,夜宿行台,每夕,戶鐍無風自擊,孚坦然不之疑。一日晨興,守門隸卒不來請鑰,孚怪問之。守者曰:「昨夜明公衣內衣,往來中道,提鑰,將門盡開,若有沉思者。時月色濛濛,某等於窗隙見之,第無命,不敢出耳。」孚如其為觀之神也,恐隸卒驚,紿之曰:「是我,是我。一時失矣。」至夕,鐍擊如故。孚乃默曰:「某奉命來靖一方,以大用平日之志,當加陰相,使公私皆美,何作此態以相恐?」又默戲之曰:「大用博我奠耳。」聲遂息。明日,具牲醴,即書院以祭。其後凡有捷,前夕,必夢與之歡笑如生。

馬騤,解州人,與其兄主燕醫張圯館。圯卒而無子,為買地以葬,仍以居授其媼。後為松江同知,背疽幾危。一夕夢圯來視疾,明日尋愈。人以為圯之冥佑。圯,初為行人,使蜀,館稱多怪,人莫敢居,徑入。因夜坐觀書,忽壁上如人持梃而擊者三,觀書如故,不為動。居父憂,廬中磬不扣自鳴,燈下見馘影如斗,亦處之如常,祟弗能幹。自松歸,渡江,會大風陡作,舟師震懼無人色,從容仰天祝曰:「吾平生或欺君虐民,舟當沉。否則風亦當息。」此須自信得過,方取如此。俄而風恬浪妥,須臾數百里矣。

陸道判,嘉禾人。洪武初,薄遊姑蘇,得一廢宅。先是居者多祟,遂以微價售於陸。始居之,張燈夜坐堂中,有二女笑語於前,陸知為怪,叱問之,二女曰:「妾乃大青、小青也。」言訖躍出,陸急飛劍擊之,若中其臂,沒。早視劍處,庭下有大小冬青二樹。因斧之,其聲錚錚。啟下一石版,版數罌,滿貯黃白。陸遂用饒富。後贅沈氏,生萬三,為江南富族之甲。已皆籍沒於官(萬三名秀)。

李瀚,沁水人,為樂亭知縣。邑門外有古木數十章作祟,吏茲土者多病死,人為危之。公一日毀台斬木,得朽骨若干,令野瘞焉,竟亦無他。後為南京戶部尚書。

熊翀,光州人。少年業南園,同事十餘人,忽睹絕色女立松樹上,眾皆錯愕,翀略不為動。女尋滅,遂以刀刮樹皮,書曰:「作怪風雷滅,成形斧鋸分。」 明日夜半,雷劈之。後官南戶部尚書卒。武宗時已得恩典。世廟立,夢稱「臣南京戶部尚書熊翀見」。明日谘大臣,稱其豐表峻越,賈閣老南塢以先朝名大臣對,再賜祭。不但懾鬼魅,且聲靈通帝座矣。

孫繼先,盂縣人,以御史憂居。嘗乘馬之里社,逢路人,指公前有緋衣婦人卻行去,曰:「孫御史來,吾不敢過盂縣界。」公馳馬即之,入於牛群,迄不見。明年,民病脖瘴,自山以西,死者數十萬,獨盂不被疫,人以此甚奇之。

高唐州驛舍,夜有鬼物自空中過,車馬人畜之聲一一可辨,亦曰海市。

避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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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北隅,明遠樓左偏,一區穹窿其顛,周密四傍,堊之以白,竅其前,若圜月形,障以紙,天光照映,虛明瑩徹,常若月在其所而無虧也,扁為「月區」。文懿公遊其上,倦而假寐,有二鬼來間,驚曰:「章大人在此,奈何?」其一欲避去,一曰:「奉命灑掃,俟北斗使者攝獄,如何可違?」方逡巡來決,公隱隱聞之,曲肱未動。久之,聲漸遠,乃起歸家。數日,門人王覺言醫士夢一鬼,兩股流血,泣曰:「不避正人,為主者所撻,乞藥敷創。」公笑曰:「正人亦何須避!」

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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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弼,字良輔,秦州人。遊學延安北,遂為龍沙宣慰司,奏差龍沙,即世謂察罕腦兒者也。弼以剛正忤上官去,隱於醫。至正二年,吉巫王萬里與從子尚賢賣卜龍沙市。冬十一月,弼往謁焉,忿其語侵坐,折辱之。萬里恚甚,驅鬼物懼弼。弼夜坐,讀《金縢》篇,忽聞窗外悲嘯聲,啟戶視之,空庭月明無有也。翼日,晝哭於門,且稱冤。弼召視鬼者,厭之弗能勝。弼乃祝曰:「豈予藥殺爾耶?苟非予,當白爾冤。」鬼曰:「兒閱人多,惟翁可托,故來訴翁,非有他也。翁若果白兒冤,宜集壽俊十人為之征。」弼曰:「可。」人既集,鬼曰:「兒,周氏女也,居大同豐州之黑河。父和卿,母張氏。生時月在庚,故小字為月西。年十六,母疾,父召王萬里占之,因識其人。母死百有五日,當重紀至元三年秋九月丙辰,父醉臥,兄樵未還,兒偶步牆陰,萬里以兒所生時日禁咒之。兒昏迷瞪視,不能語。萬里負至柳林,反接於樹,先剃其髮,纏以彩絲,次穴胸割心若肝暨眼、舌、耳、鼻、爪、指之屬,粉而為丸,納諸匏中。復束紙作人形,以咒劫制,使為奴。稍怠,舉針刺之,蹙額而長號。昨以翁見辱,乃遣報翁,兒心弗忍也。翁倘憐之,勿使銜冤九泉,兒誓與翁結為父子。在坐諸父慎毋泄,泄則禍將及。」言訖,哭愈悲。弼共十人者皆灑涕,條書月西辭,聯署其名,潛白於縣。縣審之如初,急逮萬里叔侄鞫之。始猶撐拒,月西與之相反覆甚苦,且請錄其行橐,遂獲符章、印尺、長針、短釘諸物。萬里乃引伏云:「萬里,廬陵人。售術至興元,逢劉煉師,授以采生法,大概如月西言。萬里勿之信,劉於囊間解五色帛,中貯發如彈丸。指曰:『此咸寧李延奴。天曆二年春二月,為吾所錄。爾能歸錢七十五緡,當令給侍左右。』萬里欣然諾。劉禹步焚符祝之,延奴空中言曰:『師命我何之?』劉曰:『爾當從王先生遊。先生仁人也,殊無苦。』萬里如約酬錢,並盡受其術。復經房州,遇鄺生者,與語意合。又獲奉元耿頑童奴之,其歸錢,數如劉。今與月西為三人矣。劉戒萬里,終身勿近牛犬肉。近忘之,因啖中心炙,事遂敗,尚復何言?」縣移文豐州,追和卿為左驗。和卿頗疑之,雜處稠人內。弼陽問: 「誰為爾父?」月西從壁隙呼曰:「黑衣而蒲冠者是也。」和卿慟,月西亦慟。慟已,歷叩家事,慰勞如平生。官為具成案,上大府。萬里瘐死於獄,部使者慮囚,召月西置對,弗答。吏罵曰:「獄由爾興,今反不語耶?」月西曰:「殺我者既伏辜矣,喋喋將何為?」尚賢竟以賂免。初,弼訴縣歸,親賓持壺觴樂之,忽聞對泣聲。弼詢之,鬼曰:「我耿頑童、李延奴也。月西冤已伸,翁寧不憫我二人邪?」弼難之。頑童曰:「月西與翁約為父子,而吾獨非翁兒女邪?何相遇厚薄之不齊也?」弼不得已,再往縣入牒。官逮頑童父德寶,延奴父福保,至其所驗之,皆如和卿。而鄺與劉不具裏居,竟莫致云。自是三鬼留弼家,晝相隨行,夜同弼臥起,雖不見形,其聲琅然。弼因從容問曰:「衛門當有神,爾曷從入?」月西曰:「無之,但見繪像懸戶上耳。」曰:「吾欲爇象泉賜爾何如?」曰:「無所用也。」 曰:「爾之精氣能久存於世乎?」曰:「數至則散矣。」二僧見弼,一華衣,一衣弊服,華衣者居右,月西曰:「爾為某惡行,萌某邪心,尚敢據人上乎?彼服雖弊,終為端人耳。」命易其位,僧失色起去。頑童善歌,遇弼飲,則唱漢《東山》及他樂府為壽。弼連以酒酹地,頑童輒醉,應對皆失倫。客戲以醯代之,頑童怒曰:「幾蜇吾喉吻。何物小子,惡劇至此?」嘵嘵然數其陰事不止,客慚而遁。月西尤號黠慧,時與弼諸子相謔,言辭多滑稽。諸子或理屈,向有聲處擊之,月西大笑曰:「鬼無形,兄何必然,徒見其不知也。」凡八閱月,始寂寂無聞。洪武四年,有司異其能,薦入京司,賜衣一襲,遣歸。

鬼道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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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節婦陸氏,徐州人,舉人王鄰女弟,頗解文事。夜讀史,至舜誅四凶,心疑之,曰:「何物四凶,乃敢爾耶?」忽窗外有四鬼物,各道姓名以應,曰:「某等在此。」啟戶視之,寂無所見。媼遂得怖疾而終,年八十餘矣。

鬼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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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益都尉某華人云:初在鄉,累舉不捷,居郊野。一夕,有盜雨中穿窬而入。謂盜曰:「汝冒雨穴壁,必不得已。」盜曰:「我營卒也。因博輸,不敢歸,乃來相擾。」尉曰:「吾有絹二區。」取贈之。盜謝去,復詣營,請於軍尉,得不治罪。後將就試,卒忽出燈下,曰:「某前蒙恩,誓必報。今不幸歿於軍。」 既而赴舉試,前盜以所試題送出,三場皆然,悉不差謬,果獲高薦。至南省亦然,已而登第,卒又見曰:「若遇益都尉,不可不受。有數人負命者在彼。至時,某亦當往相助。」後果尉是邑。到官未幾,有告群盜聚某村林中者,尉率眾往捕。會馬駿,獨尉與一廳吏先至其地,群盜望見,皆俯伏就執。

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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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有羅文節者,廬陵人,以掾吏督造至樂安,憩廨中。或告以鬼物所憑,不可居。笑曰:「惡有是?」酣飲而臥。漏下十刻,月色微明,見一丈夫,長而青,立與簷齊。奮起執之曰:「爾來矣,爾來矣。」應時而滅。比明視之,並廨有大樹甚茂,人祀為神。曰:「怪在爾矣。」歷數其罪,用竹楔釘之,樹枯,怪亦隨止。後官至瀘州同知,年八十。官雖不顯,而生平勁挺不可奪。乃知鬼所畏者正人,不必盡達官也。

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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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溥,字公清,康節先生之孫。紹興二十年,為眉州守郡。有貴客,素以持郡縣長短,通賕謝為業。二千石來者,多委曲結奉。邵雖外盡,而凡以事請,輒不答。客銜之,會轉運副使吳某從襄陽來,多以襄人自隨,分屬州取奉,邵獨不與。客知吳已怒,乃誣邵過惡數十條以陷。吳大喜,立奏之。未得報,即逮邵繫獄成都。獄司理參軍韓汴,懦,吳擇深刻吏僉判楊均鞫之。眉州都監鄧安民以謹力得邵意,主倉庾之出入,首錄置獄,十數日掠死。其家乞收葬,不許,裸其屍驗之。邵懼,每問即承,如是半月許。眉之吏民連繫數百,死者且十餘輩。提點刑獄縉雲周彥約綰,知其冤,亟自嘉州親詣疏決,邵乃得出。閱實其罪無有也,但得其小酒饋遊客及用官紙劄數過多等。方具獄,楊即死,獄吏數人繼亡。明年,邵坐貶三官,歸犍為之西山。其社眉山士人史某正燕處,人邀迎出門,從者百餘,繡衫花帽,馭卒控大馬,甚神駿,上馬絕馳,目不容啟。到一甲第,朱門三重,洞開,從中以入。史欲趨至客次,馭者不可,徑造廳事。座上緋綠數十,皆揖。史東向辭曰:「身是布衣,安得對尊客如此?」其一人曰:「今日之事,公為政,何必辭?」吏前白曰:「帝召公治鄧安民獄,今來也,俟君登科畢,即奉迎矣。」史不獲已,就坐,欠伸而悟。不為家人言,密書之。又明年,赴廷試,過荊南。時吳適帥荊,得疾,親見鬼物往來其前,避正室不敢居,無幾而死。史還至夔峽,小疾,語同舟者曰:「吾當死,幸報吾家,令取去年秋所書觀之可知也。」是夕果卒。又二年,所謂貴客者,暴亡於成都驛舍。又明年十一月,邵見安民露首持文書來白曰:「安民冤已得伸,陰獄已具,須公來證之。公無罪也。」揮牘尾,請書名。已而復進曰:「有名無押字,不可用。」邵又花書之,始去。邵知不免,盛具延親賓樂飲。逾六日,正食間,覺腸中微痛。卻醫藥,具衣冠待盡,中夜卒。溥得家學之傳,洛黨被禍,伊川沒時,人皆避匿,吊不敢往,誌不敢作,溥獨素衣白馬會葬,蓋真知道者。

冥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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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才,少與鄭生者善。嘗夢冥司遣一卒持牌,書才及鄭名,攝之。既至,主者檢其籍曰:「張某猶有二年,鄭某繫獄。」閱數日,鄭果物故。才尋舉鄉薦,又夢至一冥府,守者名呼才曰:「葉落凋相公請見。」居頃之,一人,青衣絲絛,自內出。從者曰:「是葉落凋相公。」語才曰:「爾壽止三十二。緣心地好,增算倍之。」才趨前謝。遊遨闤闠間,忽僕馬擁從甚都,其乘輿者。烏紗襆頭,緋衣金帶。葉策一蹇從,見才傍立,逐步擁向神曰:「此張某。」神揖才如葉語,且云: 「已改注祿籍。」神去,葉留後,速才歸。才曰:「乘輿者為誰?」葉曰:「天下都城隍。」語既而別。才覺,流汗被體。後才以子琳貴,棄其淶水學諭歸,年已六十。又四年卒,果符前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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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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