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湧幢小品
卷三十一
作者:朱國禎 
卷三十二

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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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曰:「鶴,羽族靈也,而變小大不同。金九火也,而變生焉。七年一小變,十六年再變,百六十年大變,千六百年變極,而與聖人同隱顯,靈其至矣。」

陳州倅盧某畜二鶴甚馴。一創死,一哀鳴不食,盧勉飼之,乃就食。一旦,鳴繞盧側。盧曰:「爾欲去耶?有天可飛,有林可棲,不爾羈也。」鶴振翮雲際,數四徊翔乃去。盧老病無子,後三年,歸臥黃蒲溪上。晚秋蕭索,曳杖林間,忽有一鶴盤空,鳴聲淒斷。盧仰祝曰:「若非我陳州之鶴?果爾,當即下。」鶴竟投入懷中,以喙牽衣,旋舞不釋。盧撫之泣曰:「我老無血胤,形悲影吊,爾幸留者,當如孤山並老,共此殘年。」遂引之歸。為寫《溪塘泣鶴圖》,中繪己像,置一鶴其傍。後盧歿,鶴亦不食死,家人瘞之墓左。

群鵲招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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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氏園亭中有古樹,鵲巢其上,伏卵將雛。一日,二鵲徊翔屋上,悲鳴不已。頃之,有數鵲相向鳴,漸益近,百首皆向巢。忽數鵲對喙鳴,若相語狀,颺去。少頃,一鸛橫空來,閣閣有聲,鵲亦尾其後。群鵲向而噪,若有所訴,鸛復作聲,若允所請。瞥而上,搗巢銜一赤蛇吞之。群鵲喧舞,若慶且謝者。蓋鵲招鸛搏蛇相救也。

徐司訓覲,宅近啟聖祠,縱奴射鸛,合邑之鸛,無不帶箭者。一日,鸛銜火焚祠,有鸛數百,盤旋烈焰之傍,若快心者。徐坐焚祠去官,奴亦喑啞。事在世宗初年。

燕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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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淄青一民家,燕巢累年,增廣至三尺。燕雛既飛,忽一旦,野禽來集庭除,甚眾,驅之不去。已而巢破,有白鳳雛,長三尺餘,往西南飛去。諸禽皆駭散。其家亦隳。

鳥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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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之孝者名曰戴鵲。

眾鳥雄大雌小,惟鷙反是。

眾鳥三指向前,一指向後,鸚鵡兩指向後。

取鳥之未生毛者,以丹和牛肉使吞,至長,羽毛皆紅,今之紅鸚鵡或此類也。

鳥鵲之掌,縮於腹下。

鳥之雌雄,別其翼,右掩左者雄,左掩右者雌。

雲南百夷中產黃鸚鵡,永樂中常貢此,金文靖有《黃鸚鵡賦》。成化間,海南進紅鸚鵡,朱衣翠裳,沈啟南見而圖焉。

隆萬間,緬甸有鳥,四足而肉翅,其大如鵝,其鳴似鶴,能飛而不能遠。其雛胎生,飛行則負雛於背。不踐稼穡,不食生蟲,殺之必見不祥。

北方有慈鳥,狀似大雞,善啄物,見牛、馬、駱駝脊間有瘡,輒啄而食之,往往致死。若饑不得食,雖砂石亦食焉。虜人呼為沽羅。

禿鶖,似鶴而大,高八尺,善與人鬥,尤好啖蛇。萬曆壬辰春,武寧山中有大鳥,高七八尺,似鶴而蒼,頂禿無毛,其喙有觚棱七八痕,所在之處,無物不啖,魚鳥為之一空。蓋禿鶖也。

蜀中山谷間,有一種百舌鳥,毛采翠碧。蜀人多畜之。一名翠碧鳥,善效他禽語,凡數十種,非東方所謂百舌也。往往矜鬥,至死不解。桂林有烏鳳,如鵲而紺碧,鬉頭有冠,尾垂二弱骨,各長一尺四五寸,其末始有毛羽。大略如鳳,鳴聲清越,又能為百蟲之音,生在右江溪洞中。澤州產石英處,有雞如雉,體熱無毛,腹下毛赤,飛翔不遠,常食碎石英。

廣西有山鳳,狀如鵝,而鳳喙,巢兩江深林中。雌伏卵時,雄以木枝雜桃膠封其巢,僅留一竅取食。子成即發封,不成,則窒其竅而殺之。又有大頭鳳,飛則羽聲響若轉輪,所止之處,百鳥不敢鳴。

皂雕,一產三卵,內有一卵為犬子。灰色短尾,隨母景而走,所逐之禽無不獲者。陶九成云:「北方凡皂雕作巢處,官司必窮探之。如一巢而三卵者,其一必狗也。取以飼養,進之於朝。但尾上多毛羽數莖而已。田獵之際,雕則戾天,狗則走陸,所逐同至,名曰鷹背。」

海鷂神俊,善辟蛟螭。鄴城鎮將得而寶愛之。南陂蛟常為害,持鷂往,忽投陂水中,攫一小蛟出,食之且盡。

新寧縣有鳥,其大如鵠,其色蒼,其鳴自呼曰:「獨足,獨足。」云。

東海有鳥,文身,赤口,而一足。唯食蟲豸,不害稻粱。其鳴如人嘯聲,晝伏夜翔。或時晝出,則群鳥噪之。俗名觸觸,或曰山噪。疑即商羊也。

木客鳥,大如鵲,千百為群,飛集有度,俗呼其黃白色。有翼有綬,飛獨高者為君長,居前正赤者為五伯,正黑者為鈴下,緗色雜赤者為功曹,左脇有白帶者為主簿,各有章色。廬郡東,多有之。

越王鳥出新州,似鳶而勾喙,喙中可受二升,南人以為酒巵。此鳥不踐地,不飲江湖,不唼百草蟲魚,唯啖木葉,糞似薰陸香,可治雜瘡。

《山經》言𪃍鳥如梟,人面四目而有耳,見則大旱。萬曆壬辰七月初,豫章城中,此鳥來集永寧寺屋上,高二尺許,燕雀從而群噪之,其年五月晦至七月中,酷暑無雨,田禾盡枯。

鷺,《萱錄》號「碧繼翁」,陸龜蒙號「絲禽」,《三輔黃圖》號「屬玉」,東坡詩號「雪衣兒」。所稱不同,皆言其白。性畏露,畜之雖馴,至白露,必飛揚而去。

鳥鼠同穴,其鳥為鵌,其鼠為鼵。今咸陽有鳥鼠山。唐詩中往往及之。

成都、福州、貴陽省下多梟,各府亦如之,無一夕不聞梟聲。成都學道署,柏樹參天,上有梟巢,好事者伐其巢,得九子。福州下令,獻一梟賞三十文,無日無獻者。貴陽用鳥銃驚之,其聲稍遠,然銃聲昔昔不絕。宦其地者,初至甚惡之,竟亦未必為殃,蓋多則不足怪也。

紫荊山無翡翠,或移置其中,輒飛去。汴梁城內無螢火,無蟬聲。太湖洞庭山無虎,無蛇,無雉。雁宕山無荊棘,有虎不傷人。

史載昌邑王求長鳴雞,夫雞安得有長鳴者?《滇志》:雲南鎮沅州有雞,形矮小,鳴無晝夜,與中國雞聲異。得非長鳴雞耶?

漢時公膳,日食雙雞,庖人竊易之以鶩。因此知雞貴而鶩賤。雖然,日食雙鶩而易之雞,不又曰鶩貴雞賤耶?

工部徐謐,興化縣人,畜一天鵝,徐有往,鵝必從之。或入朝,則鵝盤旋雲漢,候退朝乃飛下。人以鵝卜其去住。家有亭曰「問鵝」。

又同縣鮑氏雁媒,飛去年許矣,忽聞網中雁聲,主人驚曰:「此吾家老黑頭來也。」合網得之,則見雁媒將群雛俱麗網中,不怖不驚,而足銅環宛然。

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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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春秋》:「禹崩之後,天美禹德而勞其功,使百鳥還為民田,大小有差,進退有行,一盛一衰,往來有常。」《地理志》:「山上有禹井、禹祠,下有群鳥耘田。」《水經注》:「鳥為之耘,春拔草根,秋啄其穢。」是以縣官禁民不得妄害此鳥,犯則刑無赦。

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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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廟末年,進白鹿甚多。胡梅林在浙,獲而進者二,一齊雲山,一舟山。舟山在海中,不甚深邃,亦產此,異矣。蓋天生以應世王之求,不在山之淺深也。

萬曆戊申,七月望日,嵩山馬峪居民獲一小白鹿,通身如雪,目睛周圍如丹砂,而瞳子如漆,獻於縣官。畜之凡二年,角將生,遂縱於玉柱峰之下。逾月中使來,求之不得,乃已。《抱朴子》曰:「鹿千歲白,五百歲黃。」此一說也。今幼鹿而角漸露,可見又有奇生別種,不可以歲年論也。

張魴,字叔魚,江曲人,有學行。晉明帝時,為合浦令,英敏有惠政。白鹿群遊,因魴所築城,及南山,皆以白鹿名,志奇政也。因取一以獻,詔徵為尚書郎。夫白鹿稱瑞,而至於群遊,則又千古所少。《晉史》中多載奇異小說,而獨比不載,何耶?

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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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己亥秋,海外忽斯漢等國各遣使來進麒麟、獅子、天馬、文豹、紫象、駞(高七尺)、福鹿(似駞而花文可愛)、靈羊、長角馬哈獸(角長於身)、五色鸚鵡,又交趾進白鳥、山鳳、三尾龜。

獅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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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九年,西域諸國若速檀阿黑麻王偕遣使以方物來貢。有獅子牝牡各一,雄姿詭狀,世罕曾睹,《西漢書》謂獅子似虎、正黃有髯耏,尾端茸毛大如斗,與今所貢正同。而梵書謂有青綠色,及五色備者,蓋不常有,或誇言也。《軒轅紀》:「帝登黃山,於海得白澤神獸,能言語,達於萬物之情。」《穆天子傳》:「狻猊日行五百里。」《爾雅》:「狻猊類貓,虥食虎豹,世謂白澤狻猊。」皆即獅子耳。

彖,豕類也,張腹而藏畢露者也。今人讀彖曰畢,世而不知其義,可乎?

李明道,豐城人,家富於貲,乘亂起兵,附徐壽輝,後附陳友諒。及見獲於胡大海,太祖宥之,命為行省參政,令與曾萬中等守吉安。兩人不相能,明道復叛,附於友諒。及友諒敗滅,明道復走歸豐城,剪其鬚髮,逃匿武寧山中。有茶客識之,縛送武昌,上數其反覆之罪,明道無以對,遂磔於鯰魚口沙上。明道嘗有所畜犬,為我軍所得,攜至武昌。犬見明道被戮,嗥鳴躑躅不已,銜聚其肉,跑沙瘞之。上義此犬,因命斂葬明道。

秦邦者,家饒,好貨殖。永樂初,年已四十,將往京師,卜之不利,妻許氏苦諫不聽。邦畜一白犬,相隨出入,甚有靈性。是日解纜,犬忽呼號躑躅,躍入舟中,銜邦衣裾,若阻行者,邦不悟,遂挈之偕行。舟次張灣,有寇登舟,俱被刺,死於水,惟白犬從後艙躍出,齧一盜手幾殞。眾持刀來逐,犬赴水循遁賊既去,犬潛尾到家,默認其處。晝則覓食,夜伏水次,守邦。如是數月,人皆異之。未幾,巡河御史呂希望至,見白犬號呼岸傍,狀如泣訴,異之,曰:「此必有冤。」命吏卒從,犬足爬地,果見邦屍,犬嗥叫屍傍不去。希望曰:「此必故主被謀害,但不知凶人何在?犬能指其處乎?」犬搖首遂行,命吏隨之。里許,至一室,賊方會飲,犬徑入齧之。吏縛賊至,拷掠未服,忽一人,啼而前訴曰:「某乃秦邦僕也,吾主被劫死,某亦被刺落水,幸而不死,此屍即吾主也。」賊遂伏罪。其僕舁主柩還,犬亦隨到家,晝夜跧伏柩側,時或悲號。葬甫畢,犬觸樹而死。許氏義之,埋犬塚傍。許氏守節終身,被旌。

王日就,字成德,分水縣人,少負俠氣。夜獵,從騎四出。有畜犬,嗚嗚銜衣,捶之不卻,且道且前。怪之,亟隨以歸。明日覆視其處,虎跡縱橫,歎曰: 「犬,人畜也,猶知愛主,吾奉父母遺體,不自愛,可乎?」散其徒,讀書。中年傳家政於子,堅坐二十餘年,淳熙元年,年六十五,正衣冠,洎然而逝。

殺狗磔縣四門,起於秦德公。蓋狗別賓主,善守禦,故以為禳,以辟盜賊。《月令》曰:「犬者,金屬。抑金以畢春氣,使不為害,令萬物遂成其性。今惟夷狄行之,中國則否。」

狗後有懸爪者曰犬,善警苟食,故目人之卑汙者曰狗。古者有田犬、有吠犬、有食犬。曰:「士無故不殺犬豕」。指食犬也。

江口備倭官宋儒,畜一黑犬,至夜輒逾出,或竊鄰肉以歸。鄰患之,訴於儒,儒因伺之,良是。售之狗屠,得百錢。旦日啟扉,犬已逃至,搖尾就儒作乞憐狀。儒與犬約:「自後勿復竊鄰肉,則貸汝一死。」仍以原錢歸屠。犬即彌耳馴伏,投以骨,一嗅輒去,甘守糠覈。見者咸歎異云。

余氏有老僕,畜一犬,甚猛。僕怪其齧人,每欲殺之,犬輒遁去。異日復還,齧人如故也。後竟殺之。犬忽憑僕之妻,佯狂而啼,具言「我前生獵徒也,再世為秀才,今為犬,後生將復為人。我無罪,何妄殺我?始我匿竹中數日,謂汝意已解,故復來歸,汝竟殺我。我何罪耶?」啼數日,尋愈。後亦無恙。

昔有人北試,道經彭城,過鄉落間,見一義虎橋,詢諸父老,曰:「昔有商於齊魯之墟者,夜歸,迷失故道,誤墜虎穴。自分必死,虎熟視不加噬,晝則出取物食之,夜歸若為之護者。月餘,其人稍諳虎性,乃囑之曰:『吾因失道至此,幸君惠我,不及於難。吾有父母妻子,久客於外,思欲一見。仗君力,能置我於大道中,幸甚。』虎作許諾狀,伏地搖尾招之。商喻其意,上虎背。躍而出,置諸道傍,顧而悲跳。分去後,歷數載,商偶經此地,見諸獵縛一生虎歸,將獻之官。熟視,乃前虎也。虎見之,回睨。其人感泣,遂與眾具道所以,亟出重貲贖之。眾亦義其所為,相與釋縛,縱深山之曲。後人於其地為橋,表焉。」

長興臧進士鄰人,薄暮為虎所齧。聞空中呼曰:「業畜莫轉牙。」背而行,如風雨聲,天明拋一大寺前。僧百餘,曝朝曦補衲,問之,曰:「天台方廣寺也。」旁店,老婦人傍端立一子,可五六歲。見而招之曰:「汝久饑,當以粥啖汝。」泣拜謝之。因謂曰:「吾已無夫,止一子。肯留否?」又拜泣,告以思家不能留。笑曰:「去此不知幾千萬里,家豈可到。」遂大哭求死。老婦沉吟曰:「當令吾子送歸。」第命合眼隨而行,風雨聲如前。久之,喝曰:「已到!」看其子,忽不見。時夜半月明,識其家,扣門,妻子兄弟皆以為鬼,不敢應。比明,人也,乃抱而慟哭,慶更生。時離家已念餘日矣。其人至今尚存。

處州蔣姓者善殺虎。人問其故,答曰:「百獸難殺,惟虎易殺。蓋它獸見人奔走,逐之或不能及。虎恃勇,見人,負嵎振威,磨牙掉尾,欲撲人而食之。吾得鐵叉,對虎中立,二人執槍旁佐之,叱虎令前,徐以叉接其項,二槍夾進,折而仆之,無難者。使其見人即走,吾烏能盡得志。」可為好食人者之戒。世有猛而貪得者,殆此之類也。

正德十年中秋,清河縣有虎自梁山而來,逾城,入察院,升大槐枝顛,眈眈下視,咆哮甚厲。知縣張綸用壯民李萬等搏殺焉。

小說中,力士尤昌四殺虎。以鐵槍為弱,削堅竹,炙以油,未畢而虎至。兩手執其膊,一手擎定,一手取竹刺殺之。其說未知果否?而要之,竹刺之可用明矣。丁巳,杭州有虎入城。營軍三百尾之,出錢塘門。將官多力者持槍進,輒被拉斷。一醫生見而笑之。眾因就問,請計。醫士取槍疊試,皆曰:「軟不可用。」亦削竹如前法,刺虎中之。按竹,奮臂覆轉,虎亦隨轉就斃。蓋難不在刺而在轉。轉時鐵槍都折,折則虎奮,猶能脫槍傷人,惟竹勁不可折,得施全力故也。醫士又云:「凡虎,蹲定不肯去,作咆哮聲攫拿勢者,一人以鐵叉直立俟之,虎跳而撲,中口,二人持棍擊其腰,可以立斃;其曳尾前行,不睨人而睨地,目光反照,見人緩急,因之行止,又不作聲勢,此殆有神,未可易視。蓋虎性燥烈,聲勢可畏,能怖人,卻亦易竭,可擒。惟沉沉迤邐無所戀,不作聲勢,固自難制。」少年在處州山中曾見其一獵士,數百人隨之。一人援矛而前,虎反躍,齧其項,棄之,直衝而馳,仆地者十餘人,有死者,竟越山去。

徐恩,山陰人。家貧,不甚知書,而孝友由天性。與兄文刈薪項里嶺。日未午,一虎從叢篠中出,噬文,牙貫肩項。恩急顧,得一木棓,趨擊虎,數十下,持不可奪,則躡文足,自後𢴡之,虎乃釋文走。恩度必復來,於是曳文首,前向立,跨屍以待,且大呼曰:「天乎!吾於虎何仇?虎殺吾兄,天尚相與殺此虎,復兄仇。」少選,虎迂行,負上勢,奔突而下。恩側身承勢,橫扼而擠之。虎輒失足,旁逸。若是者凡數四。鄰族聞者,或匿林薄間,呼恩棄屍自脫。恩厲聲曰:「汝能助,助我;不能,無撓我。今日斷無棄兄理。我不與虎俱生矣。」虎欲騁不得,復奔突如前,垂至,則人立不動,亦若出奇設疑,意在乘間以逞者。恩直前批之,適中其鼻。虎創甚,始卻步,徐行而去,然猶數回視焉。既而救者咸至,共輿屍以歸。恩力竭,病累月死。方恩病時,人有以義士譽之者。恩愴然涕曰:「吾恨力止此,不能磔此虎,以祭吾兄。吾乃以是得眾人譽,吾獨何心哉!」邑大夫蕭鳴鳳,傳其事而為之讚。

何兆三,山陰人。弟出采薪,虎突至,銜其首。兆三呼號奔救,以篠擊虎,虎遂舍之去,弟乃得生。兄弟為樵十餘年,稍有所儲。兆三曰:「我老矣,當為弟娶以延宗祀。若有子,即吾子也。」於是弟遂娶,生子,而弟死。弟婦悍,不能奉事其伯,兆三不免凍餓,亦無悔云。

曹小娥,黃岩人。嘉熙二年二月晦,同其母范及鄰居二十人,采筍陸婆坑。范為虎所得,眾悉驚潰。娥執母手,推虎而叫。范知不免,瞀瞀然命之去。娥叫執愈疾,亟行數百步。虎掉尾拂娥,踞坐熟視。娥以身翼母,推之下山。尚喘息,會救者至,以布衾裹歸。母死而屍得完,里人弔之。娥不能言,徐曰:「黃虎也!吾不得代吾母死也!」

夏孝女少,字阿九,亦黃岩人。時年十五,一日,隨父與其鄰樵於山。父前與虎遇,鄰人懼,亟升木避之。女見父陷虎口,叫號直前,執薪鞭虎,且鞭且泣,逾十步,虎棄其父,而啖之。

餘杭方祥,買山於古城山主朱氏。既畢事,朱復誣謂未受直,與其徒三人邀議於山舍,方弗校,即更與之,第指天矢之曰:「吾苟負若,出門即死於虎。若負吾,當亦如之。」朱出門,上馬,已覺體戰栗,轉顧,虎突來,攫其騎,咥其臀。方奮呼,舉火燎虎,虎乃釋去。朱以縕著厚,得不死,乃自訟而語諸人。方又一日黎明淩霜過潘板橋,橋布木,狹而修,下瞰湍流甚險。行將半,見彼岸縞衣偉男子,大言「梁斷矣,勿過」,因即返。候明,桴而渡,視梁果斷。霜路無偉人跡,意村叟也。訪謝之,通村無此人,而旁有周赧王祠,疑神助。每過,必入拜焉。

神考某年夢有豹掉尾來齧,惡之,令豹房絕食,俱餓死。獸亦遭厄,至驚動聖天子也。

齊河縣洪店有盜殺人於王臻戶前,眾執臻,已誣服久矣。知縣趙清過洪店,一牛奔清前,跪而悲鳴,若有所訴。清曰:「誰氏之牛?」眾曰:「王臻牛也。」清曰:「臻其有冤乎?」抵邑,即辯釋臻父子。後鞫大盜王山,得其殺人狀,齊河人稱神明,作《義牛》。清,代州人,成化癸卯鄉薦。

生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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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縣初築垂楊埭,屢築屢圮。官用巫者言,將以牛祭。時有了興法師在萬泉鄉,牛徑銜刀奔至師前,農者踵至,師止其殺,解袈裟付之,曰:「若以置埭址下,埭自可固,慎勿用牛。」已而果然。牛放山中,師建塔院,咒牛曰:「汝能練泥乎?」牛俯首受役。塔成七日而牛死。師曰:「此牛已生善道矣。」瘞之,有香氣觸人,十餘日不散。

兩牧犢相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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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桯史》有牧犢相衛,得免虎患,太祖御製文集稱滁陽亦有此事。唐時劉彙為歙州刺史,野媼將為虎噬,幼女號呼搏虎,俱免。

相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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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視牛者以耳,病則耳燥,安則溫潤而澤。《詩》云:「爾牛來思,其耳濕之。」是也。舊又云:「牛相:壁堂歇闊,膺廷欲廣,豪筋欲就,雋骨欲垂,插頸欲高,排脅欲密。尾不用至地,頭不用多肉。角欲得細,身欲得圓,眼欲得大。口方易飼,鼻廣易牽。倚欲如絆馬,行欲如羊,形欲如卷,懸蹄欲如八字。亂睫好觸,龍頸突目好跳。毛拳角冷有病,毛少骨多有力。岐胡有壽,常有似鳴有黃。」《嘉泰志》:「中州平潼取酥酪,以雍酥為冠。」晉王武子指羊酪示陸士衡云:「卿江東何以敵此?」疑當時南方尚未有也。

牛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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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門外多回夷聚居,世以宰牛為業。巡城楊御史四知榜禁之,眾皆鼓噪。諸大臣知狀,弛其禁,乃定。此戊子年事。蓋禁殺牛,自美事,而京師不可行,想各邊亦當然。

韓滉以賊非牛酒不嘯結,乃禁屠牛,以絕其謀,犯令者誅及鄰伍。滉特禁屠,以盜賊為名,可重其罰,此機變也。

汪中丞可受,黃梅人。嘗令金華,有丐者作猴戲乞錢,遂飽所欲。旁一丐者,忌且羨之,因醉丐者以酒,誘至破窯內,椎殺之,繩其猴,從己,亦作戲乞錢。而汪呼導聲至,猴忽齧繩斷,脫走車前,作訴冤狀。即令人隨之,至破窯內,得屍。又令人行捕,得後丐者,鞫問伏辜,杖之死。方焚前丐者屍,烈焰始發,猴又號鳴,赴火抱屍,共為煨燼。

姑蘇齊門外陸墓,一小民負官租,出避。家獨一貓,催租者持去,賣之閶門鋪商。忽小民過其地,躍入懷,為鋪中所奪,輒悲鳴顧視不已。至夜,銜一綾帨,內有金五兩餘,投之而去。

萬曆初,滸墅關王三家養一豕,忽銜主衣裾行。異之,隨所往,以嘴掀土,出瘞金千兩,家遂大饒。自是飼豕以飯,澡以泉,衣綿席氈,凡十年,大可比牛。遠近皆來觀,稱其家金為豕金。

獸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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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獸,自虎、豺而外,久馳,則血耗而肉不佳,鹿為尤甚。

山中夜靜時,無雜獸之聲,則必有虎。虎去月餘,而後獸稍有至者。山之居人以此為驗。𤝒似虎而白,無前兩足者。

馬八尺為駴,牛七尺為享,羊六尺為咸,彘五尺為䝚,狗四尺為獒,雞三尺為鶤,此皆就絕大而高者名也。梅聖俞有馬曰鐵獺,王元之有奴曰青猿,曲端有馬曰鐵象。

虎、豹一躍六丈,熊十二丈。虎、豹可擒,熊雖追及圍守,亦不可擒。蓋毛深而滑,受射,若飛沙著冰柱,紛紛墜地。人既難近,槍戟亦無所施。

正德十年十二月,麻城縣有熊飛過縣治,獲之。此可證飛熊之說。

狨似猿猱而長尾,尾色紅,去來林間如飛,能食猿猱。猿猱每出采山核,狨至,莫不俯首帖服。狨擇其肥者啖之。

邕宜以西,南丹諸蠻皆居窮崖絕谷間。有獸曰野皤,黃髮椎髻,跣足裹形,上下山谷如飛猱。自腰已下,有皮累垂,蓋膝若犢鼻。力敵數壯夫,遇男子必負去,求合。或刺殺之,至死,以手護腰間。剖視,得印方寸,瑩若蒼玉,字類符篆,不可識。

雲貴深山中產一種獸,形類獼猴而白毛,巢於高樹之上,其子孫以次巢下枝。老者鮮出,唯居下者出覓果物傳致其上,老者已食,眾乃敢食。名曰宗彝,《尚書傳》所謂虎蜼也。又有神鹿,生而兩頭,能食毒草。

西夏有竹牛,重數百斤。角甚長,而黃黑相間,用以製弓,尤健勁。遼東有駞鹿,重三百斤。彼人能效其聲,致而取之。

涼州狗大如驢。漢樂浪郡有果下馬,高三尺。日南郡出果下牛,亦高三尺。

松潘出六角羊。土人云,羊與鹿交,故多角。郭青螺在蜀得二隻,臨行,以送周友山大參。周名思敬。

猿,山家謂之鞫侯。皮、陸俱有詩,見《山川志》。猿好踐園蔬,所過狼藉,山間豆、麥、胡麻、萊菔、蔬果、竹萌之類,多被殘。天衣寺僧法聰令捕一老猴,被以衣巾,多為細縫,使不得脫,縱之使去。老猴喜得脫逃,跳趨其群。群望而畏之,皆舍去。老猴趨之愈急,相逐,日行數十百里。其害稍息。

貓,一名烏圓。其目睛,旦暮皆圓,子午時即斂如線。鼻極冷,惟夏至一日暖。蓋陰類,其應若此。獐無膽,兔無脾,鱉以眼聽。

似馬而小者曰驢。驢與馬相牝牡而生者曰騾,尤相健,能負物致遠。

唐弘道初,涼州倉有鼠長二尺餘,為貓所齧,群鼠數百,少選,聚萬餘鼠。州發人襲之,乃散。

大禹治水,至震澤,斬黑龍以祭天。本朝永樂間,大獲龍骨。吳江史鑒為之志云。

龍墳,在今秀水縣復禮鄉小律原,此距太湖可六七十里。初由村氓耕田,往往得龍骨而未識也。永樂間,有一漁者始識之,因潛持出,以售於蘇州南濠徐氏藥肆中,歲以為常。一日,徐問有龍角否,其人曰:「有。」乃以一枝遺徐。有朱永年過徐肆中,見之,驚問得之何所,曰:「適有人來售。」朱問:「其人去遠近?」曰:「未遠。」因急追及之。蓋是時有左璫號李黃子者,方受命求采珍異,朱以買辦戶,出入璫所,欲以為奇貨也。遂偕其人告於璫。璫檄郡縣,調夫船,具畚鍤,躬往掘之。初入,見有狀如浮屠氏所謂金剛神者數輩,儼然如生,眾方駭異,及見風隨化盡,惟餘骨爾,遂得龍骨、角、齒、牙,凡數十艦,獻於朝。竊取者不與焉。時方貴龍角帶,自非諸王勳戚,不能得,一銙值十餘金,及是價為之頓賤。秀水在當時猶為嘉興,宣德間始分為秀水。今其田可六十畝許,不加糞治,而收獲倍於他田。歲每大風雨,則拔木發屋,而禾稼反無損,耕者猶時時得龍骨田中。意當時已盡取,不應有遺,豈其地為龍所窟,而潛蛻其中歟?至大禹治水,至震澤,斬黑龍以祭天之文,不知出於何書?歷考《吳越春秋》、《吳郡志》、《蘇州志》,無所經見,不敢強為之說。

劉洞微善畫龍。一日,夫婦造門,曰:「龍有雌雄不同,公知之乎?」曰:「不知。」其夫笑曰:「不知,如何輕自下筆?」洞微悵然,曰:「子能言之乎?」曰:「能。」因請其狀。曰:「雄者角浪凹峭,目深鼻豁,髻尖鱗密,上壯下殺,朱火燁燁。雌者角靡凹平,目淺鼻直,髻圓鱗薄,尾壯於腹。」洞微曰: 「爾何人?能知之。」其人曰:「吾即是也。」化為二龍飛去。

陳容,字公所,長樂人,端平二年進士,官至朝散大夫。善畫龍,世稱「所翁龍」者是也。

宋文帝以宜都王自江陵入即位,江中有黑龍負舟,人以為瑞;梁武陵王紀自成都率兵下峽,亦有此異。是日江水初尚可揭,及登舟無雨,驟長六尺,咸以天讚為賀。未幾敗死,文帝亦終死於元凶之手。瑞乃為禍如此。要知黑龍非瑞,必如大禹神聖,黃龍負舟,乃始為奇耳。然禹視如蝘蜓,原不以為瑞也。

溫州府樂清縣嶺店驛居民至七月二十日皆閉戶不敢出,其日必有風雨,滿街積有蝦、蟹。相傳百年前,有女汲於河,龍神見而悅之,化為男,與交,遂有娠,後生二小龍,剖腹而出。龍神即攝女屍,葬於山頂,蓋七月之二十日,至今小龍以其日至,若祭墓然,時刻不爽。

嘉靖初,揚州石壩集民家夜嘗有物竊甕水,主人每伺之不得。一日,黎明,將秣馬遠行,忽見中霤火光燁燁,欲騰而上,主人急以田器擊之,鏗然墜地有聲,視之,金龍,首大於五斗釜,乃驚愕,急以布數十裹布瘞之。禱神畢,出之,赤金也,身及尾皆銅錢。其家今富,四紀無過,稱金龍邵氏。

嘉靖七年,寶應知縣聞人詮慮時暢為患,奏開月河,試築工方類地祗,二龍戲水,鱗角畢露。時四面皆大雨,獨不及工所,人咸異之。

廣西左州模村有岩淋,入岩二十步,即幽暗,中有野龍潛伏,村婦欲見龍者,則盛飾入岩,唱土歌以動之,龍乃出,蟠村婦懷中,良久乃去。士人遊觀,則龍伏不出。

蔥嶺,冬夏有雪,又有毒龍,若失其意,則吐毒風雨雪,飛沙礫石,遇此難者萬無一全。

北庭西北沙州有黑河,深可駕舟,其水往往泛濫,蕩室廬,壞禾稼,人多遠徙。開元中,南陽張嵩為都護,召吏訊其事,云黑河中有巨龍,嗜羔特犬彘,故漂浪騰水,望祀河滸。乃命至牢醴,布筵席,密以弓矢俟其側。及至河上,有龍長百尺,自波中躍出,俄然升岸,漸近漸縮,至於几筵,才長數尺。嵩發一矢,眾矢並集,龍遂死焉。上壯其果斷,詔斷龍舌,函以賜嵩,子孫且承襲沙州刺史。

隆慶壬申,睢寧大雨,河溢,有五龍見雲中,雷火霹靂,鄉人言是日有龍為蛛網所掛,不得脫。須臾,火龍焚其網,龍乃脫去。蛛死山中,絲網尚彌山谷,或截取為馬鞭。

《長阿含經》云:「真龍十二種,始不為金翅鳥所食。此鳥,頭尾相去八千由旬,其目明利,有大勢力,投龍宮中,搏諸龍啖之。」其說荒唐不可信。考南齊太子長懋與宗人西昌侯蕭鸞意好不協,謂竟陵王子艮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當由其福薄故也。太子一日臥小殿中,夢見金翅鳥飛下,搏食小龍無數。後鸞顓政篡位,太子子孫無遺焉。鸞每先一夕焚香,嗚咽流涕,則次日諸王必有誅殺。大約煮藥以待最幼者,使保姆抱以入。此鳥乃變為帝王,於族類中行此忍心事,忍而又嗚咽流涕,則心固未嘗死也。總之,自為子孫計,忍而至此,要之,終不得免。冤冤報復,作業何所底止,豈乘除因然,然亦枉勢力矣。

天地間,水下注,氣上升,神龍出沒其間,為之宣泄,皆有神焉,故所在龍池、潭、洞、穴,處處有之。有神龍則必有毒龍、怪龍。五台山下有池約二畝餘,佛經云:「禁五百毒龍之所。」禁之中必有所以生而養之法,若殺,便增出許多事來。

龍鳳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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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角、牛耳、駝首、鬼目、蛇項、蜃腹、魚鱗、虎掌、鷹爪,龍之狀也;鴻前、麟後、蛇頸、魚尾、鸛顙、鴛腮、龍文、龜背、燕頷、雞喙,五色備舉,鳳之狀也;腐首、牛尾、狼頭、馬足、圜蹄、肉角,麟之狀也。有角為虯龍,無角為螭龍,有鱗為蛟龍,有翼為應龍。鳳之青曰<曷曷>,赤曰鶉,黃曰焉,白曰肅,紫曰鷟。麟之青曰聳孤,赤曰炎駒,白曰素冥,黑曰角端,黃曰麒麟。

龍之鱗,八十有一。鯉之鱗,三十有六。麟肉角而不觸,鳳肉喙而不啄。鱣骨脆,貘骨實。蛟骨青,鳳骨黑。龍珠在頷,鮫珠在皮,蛇之珠在口,魚之珠在目,蚌之珠在腹,鱉之珠在足。蟒目圓,蛟眉連,蜃鱗逆,蝮鼻反,狼腸直,鷧喙曲。原羊之角重於肉,斫水之舌長於喙。犀體兼五種肉,象體具十二少肉,或云有百獸肉。

神龍所經,盆盎湧焉。海犀所涉,江河坼焉。麒麟之鬥,日月食焉。鯨魚之死,彗星出焉。狸牛之搏,海水沸焉。越睒殺犀,疾雷及焉。

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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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郡有續生者,身長七八尺,剪髮留二三寸不著禪袴,破衫齊膝而已。每四月八日,市場戲處皆有續生。郡人張孝恭疑之,自在戲場對一續生,又遣奴子到諸處,凡戲場果皆有續生。天旱,續生入泥塗,偃展久之,必雨。土人謂之豬龍。夜中有人見北市電火,往視之,有一蟒蛇,身在電裏。至曉,見續生拂灰而出,後不知所之。

趙清獻入蜀,攜一琴、一鶴、一龜,今人都言琴、鶴,不言龜。

廣東興寧縣金龜,見長丈餘,金光四射,溯河而上,所過田陂皆壞。其年,嘉靖辛丑歲,大稔。龜首俯者靈。

有大蛇穴禹門下岩石中,常束尾崖樹顛,垂首於河,伺食魚、鱉之類,已而復上入穴,如是者累年。一日,復下食於河,遂不即起,但尾束樹端,牢不可脫。每其身一上下,則樹為起伏,如弓張弛狀,久之,樹枝披折,蛇墮水中。數日,蛇旋浮死水隈。竟不知蛇得水物,貪其腥膻,不舍而墮邪,蛇為水之怪物所得,欲起不能而墮也?是蛇負其險毒,稔其貪婪,以食於河,所恃以安者,尾束於樹耳。使樹不折,則其生死,猶未可知,惟樹折身墮,遂死於河。此殆天理,非偶然也。且使蛇得水物,貪其腥膻,不舍而死,固可為怙強貪不知止之戒,使蛇為水之怪物所得而死,亦可謂害物必報之戒。

余家南潯東,去舍數百步,有舊窯,土人馮姓者得之,毀基,其中有蛇千餘,俱縱之去,大者數圍,長十丈,一角,往東行。未幾,馮一子暴死。

萬曆丙戌,建昌鄉民樵於山,逢一巨蛇,頭端一角,六足如雞距,見人不噬,亦不驚,民因呼群往視,亦不敢傷,徐徐入深林去。《華山》云:蛇六足者,名曰肥遺,見則千里之內大旱,戊子、己丑之災,其兆已先見之矣。

蘄蛇,一名褰鼻蛇,諸蛇鼻向下,獨此向上,龍頭虎口,黑質白花,背有二十四方勝,尾尖有一佛指甲,腹旁有念珠斑。剖之,置水中,則反尾滌其腹。長尺餘。

乳羅山縣南三十里,相傳一貨郎過此山,得青卵,置之箱內。脫殼為蛇,馴畜稍大,復置之故處,名其蛇曰乳羅。其後截道,噬人甚厲,眾覓貨郎使禁之,貨郎著刃於地,叮嚀作念,蛇引頸自刎而死。

蛇一名蜀精。

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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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人慣食蛇,云其味肥美。萬曆間,南海有諸生數十人,聚學宮,見大蛇自梁間墮地,取烹之。將熟,忽報學憲至,未及餐而出,釜中溢汁流地。二犬進飲之,皆死灶旁。諸生歸,大駭,埋其肉階下。數日出一菌,甚嫩,學宮卒誤食之,亦斃。餘姚毛僉事患風疾,覓蘄蛇酒飲之,半月發腦疽,遂不起。晉中有人采菌於木,以為天花菜也,獻之某侍御,食之盡一器,已入房臥,次日不啟門,役者倒門視之,僅有白骨在床,肉盡為水矣。因告令,索菌木下,得大蛇數圍,焚之,煙觸人鼻咸斃。或曰,鱉與蛇同氣,凡三足、首無裙者、赤腹者、白目者、腹字者,皆蛇產,食之潰體。潮州有人取一巨膳食之,腹裂而死,或曰,亦蛇化也。有韓姓者,園產一梨,如斗大,適諸客會飲,剖食之,盡死。一生獨不食,得免,使人掘梨下,四蛇盤焉。東海林姓者,園產大瓜,客二人過,食之,入口皆死。主掘瓜下,有蛇如柱,凡物異常者皆有毒。匪直異物,古人曰:「厚味必臘毒。」

《山海經》曰:「從山上多三足鱉。」《左傳》曰:「三足鱉謂之能,不可食也,山溪間多有之,色赤。」

蝮蛇噬人,必落齒舌;虎豹食人,必缺耳角。自來獵戶見缺耳之虎,缺不過三人,則何如矣?不落不缺,越做越狠。

葛原六,海門縣人,魁梧豪俠,以布衣詣闕下,獻鰳魚百尾。時國初法嚴,眾為危之,則笑曰:「爾不上食父母耶,君猶親也,庸何傷?」及至,高皇帝大悅,問之曰:「魚美何如?」匍伏前,頓首對曰:「魚美,但臣未進,不敢嚐耳。」又大悅,命大臣賜酒食,仍選一尾還之。曰:「勞汝,勞汝,」其後歲貢魚九十九尾,著為令。

闔閭十年,有東夷人侵逼吳境,吳王大驚,令所司點軍。王乃宴會親行,平明出城十里頓軍,憩歇,今憩橋是也。王曰:「進軍。」所司奏,食時已至,令臨頓吳軍宴設之處,今臨頓是也。夷人聞王親征,不敢敵,收軍入海,據東洲沙上。吳亦入海逐之,據沙洲,相守一月,屬時風濤,糧不得度。王焚香禱天,言訖,東風大震。水上見金色逼海而來,繞王沙洲百匝,所司撈漉,得魚,食之美,三軍踴躍。夷人一魚不獲,遂獻寶物,送降款。吳王亦以禮報之,仍將魚腹、腸、肚,以堿水淹之,送與夷人,因號逐夷,夷亭之名昉此。吳王回軍會群臣,思海中所食魚,問所餘何在,所司奏云:並曝幹。吳王索之,其味美,因書美下著魚,是為鯗字,今從失,非也。魚出海中,作金色,不知其名。吳王見腦中有骨如白石,號為石首魚。

其魚似黃魚而稍大。《本草》:「和蓴作羹,開胃益氣。」加鹽,暴幹食之,名為鯗,士人愛重,以為益人,雖產婦在蓐,亦可食。炙食之,主消瓜成水。初出水能鳴,夜視有光,頭中有石如棋子。又野鴨頭中有石,云是此魚所化。

海魚以三四月間散子,群擁而來,謂之黃魚,因其色也。漁人以筒側之,其聲如雷。初至者為頭一水,勢洶且猛,不可捕,須讓過一水,方下網,簇起,潑以淡水,即定。舉之如山,不能盡。水族之利,無大於此者。蓋散子既有時,必近海多山,氣稍暖,可倚以育。若在溟浡中無所著,如何生得?此造化自然之奇。而或謂內水衝出,故魚至,未必然。

漢水中,鯿魚甚美,常禁人捕,以槎頭斷水,因謂之槎頭鯿。宋張敬兒為刺史,齊高帝求此魚,敬兒作六櫓船,置魚而獻曰:「奉槎頭縮項鯿一千八百頭。」我郡有此魚,以碧浪湖灰色者為上,蓋深潛土中,得氣厚,其它形相似而色白,去之遠矣。

冰井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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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冰得魚,此王太保通神之孝。乃王梅溪大父病,思得鯽,方盛暑,不易致,子釣於井,得巨鱗。梅溪,年十一,親見,又奇矣。

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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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神魚,每歲廟神誕日,有魚名黑隘,大者如山,群引海族來朝,率午方退。

周平二年,十旬不雨,遣祭天神。俄而泉湧,金魚躍出,遂雨。

進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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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進魚鮓,始於成化七年鎮守太監。其初止二千五百斤。十七年以後,增至三萬斤。用船十二隻,皆布政司進獻。弘治二年四月,始命內官造辦,如七年數,船止二隻。神廟三十年,以進鮓粗惡,奪布政使程正誼官,則又屬之有司,而數之加增,不必言矣。

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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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物如小龜,土色,雜灰土以居,蠕動而步速,好居柱礎下,或牆壁下,鑽軟土下入,畏雞食之,生育亦蕃。至冬時,穴地取驗之,始見。三時散居,不知食何物,人傳能食白蟻至盡。有李輔者,經撫州金溪,宿饒泉大姓郭氏堂中。地未潔,乃遣從者淨掃之。方設榻,主人再三戒,且告以前物形狀曰:「吾家新創室屋,不意歲被白蟻傷食,梁棟內空,無如之何。有人教以往川中求此物置於礎下灰土中。今數年來,白蟻皆盡,叩棟柱逢逢然,了無一蟻存。若令人掃地上,遇此物,幸為保全,勿傷之。」夫能食白蟻,必奇物也,亦蟲類。大不盈寸,塊然不動,能鑽土而出,名曰蟻虎。

余祖月溪翁云:蟋蟀瞿瞿叫,宣德皇帝要。蓋宣廟有此好,采之江南者。蘇太守況鍾被敕,索千個,不許違誤。此宣德九年七月事也。

沮洳之區,素多蚊虻。五六月間,舟中蚊盛,不可宿。但每至高郵,望見泰山,則蚊悉自舟中飛出,無留影者。相傳呂祖有煉陽庵,在泰山之陽,或有仙氣驅之,故如此,蓋屢驗云。

凡蜂聚人家者多不和,其采蜜者不與焉。王莽時,九江連率賈萌守郡不降,有飛蜂附萌車,為漢兵所誅。晉陶侃表袁謙為高涼太守,未至百餘里,浦中有蜂蔽日,下謙船,已而皆不利。近則南中黃侍郎,見第十二卷。

楊籧庵致政歸,一日,遊鎮江北□門,偶見群蜂擁蜂王出遊,遇鷙鳥攫蜂王,殺之,群蜂環守不去,數日俱死之。籧庵瘞焉,表其封曰義蜂塚,親作文祭之。未幾,有蜂十餘隊,約可數萬,繞公廳事,首皆內向,飛鳴良久始去。蓋蜂王之族,感而來謝也。

蝸蜒即今俗語所謂沿油也。一名托胎蟲,能制蜈蚣。

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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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張公佐治擢金華守。去郡至一處,見蝌蚪無數,□□鳴噪,皆昂首若有訴,異之,下輿步視,□□□皆跳躑為前導。至田間,三屍疊焉。公有力,手挈二屍起,其下一屍微動,湯灌之,逡巡間復活。曰:「我商也,道見二人肩兩筐適市,皆蝌蚪也,意傷之,購以放生。二人復曰:『此皆淺水,雖放,人必復獲。前有清淵,乃放生池也。』我從之至此,不虞揮斧,遂被害。二僕隨後尚遠,有腰纏,必誘至此,並殺而奪金也。」丞命急捕之,人金皆得。以屬其守石公昆玉,一訊皆吐實,抵死,腰纏歸商。張,閩人;石,楚人,皆有清名。石之於有恒,己未進士。自淳安調長興,蘇人請之,調常熟(父原蘇州太守)。長興人又爭之,得止。

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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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敗酒,蟹敗漆,金得百勞之血則昏,鐵得鵜之膏則瑩,石得鵲髓則化,銀得雉糞則枯,風生獸得葛蒲則死,鱉得莧則活,蜈蚣得蜘蛛溺則腐,鴟鴞得桑椹則醉,貓得薄荷則醉,虎得狗得醉,橘得糯則爛,芙渠得油則敗,番蕉得鐵則茂,金得翡翠則粉,犀得人氣則破,人食礬石則死,蠶食之則不饑,魚食巴豆則死,鼠食之則肥,{艸諼}草忘憂,合歡蠲忿,倉庚已妒,鵸餘治魘,橐{非巴}治畏,金剛石遇羚羊角則碎,水怪遇犀則不穩,石鼓遇桐材則鳴,龍漦遇煙煤則不散。

狼倒草以卜,虎坼地以筮,鸛禹步,畫印,獺祭圓,豺祭方,蛇蟠向壬,鵲巢面歲,燕伏戊己,蝠伏庚申,虎奮衝破,倉庚知春分,伯勞知夏至,虔鵲知來,猩猩知往,狒狒自知死生,虎識字,角端知四夷之語,象知地之虛實,橐駝知泉脈之所在,魚伯識水旱之氣,蜉蝣曉潛泉之地,鵲知風之高下,獬鹿知人之邪正,鷓鴣向日而飛,玄鱧向鬥以遊,兔恒向月而息,鵲髡於七夕,海扇見乎上巳,鶡鴠羸於孟冬,短狐上弩於孟夏之朔,蜉蝣群死於白露之朝。數丸之蟲,丸土三百而潮至。移風之雞,當潮至而輒鳴。烏鳳曉百蟲之音,反舌解百鳥之語。風狸遇風則行空,橐駝遇癘風則埋其鼻。豘將風則踴,鼉將雨則鳴,鷸將風則啼,商羊將雨則起舞。鳩暮鳴則雨,鳶朝鳴則風,蛤暈隨潮以數其文,獺肝隨月以生葉。

食品以鵝為重,故祖制,御史不許食鵝。今東南大家以鵝乃發氣之物,俱斥不用。唐制御史不許食肉。蟹入海,至春散子,即枯瘠死矣。

蚌無牝牡,為雀鴿所化,故久者生珠,專一於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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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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