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山集 (四庫全書本)/卷34

巻三十三 演山集 巻三十四 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演山集巻三十四     宋 黄裳 撰墓誌銘
  夫人王氏墓誌銘
  元豐八年五月某日供備庫副使贈朝請大夫王拱安之女武安軍節度使持節冀州事冀州刺史檢校太師判北京大名府拱辰之孫通直郎知某州某縣平甫之妹杭州餘杭縣尉方烈之妻卒于餘杭之官舍前知其變遂爲送死之具及其感疾果不復起方十九嵗歸少府君至此二十有二年矣華于容介于性孝于姑順于夫元豐庚申太師薦賜冠帔男四人曰先知曰先覺曰先見曰先庚一女先夫人而卒某年月日歸葬于睦州桐廬縣之某山爲之銘曰
  姑華髪而康夫朱顔而良子勤于庠婦勤于堂命也何徃桐山之上
  滎陽鄭君墓誌銘
  鄭氏始有諱元究者自五代時僞補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太保我宋統有天下遂不復仕乃家于尤溪二世而有瀜三世而有淑皆舉進士四世有某五世而有愷字和叔預試禮部不貢行年六十來去以壬戌始娶張氏再娶潘氏終娶江氏長嗣汝霖季嗣汝楫皆讀儒書汝霖稍自勤學無好利志長女爲承務郎陳咸妻季女爲處子元豐八年嵗次甲子二月之某日汝霖葬君恩敷之鄉以書請曰先君幸有一日之好茍賜一言瘞諸墓使光于泉壤之下則先君閉目而徃矣如是汝霖以爲慰予曰有志于顯其親者豈可辭爲之銘曰
  鄉里一舉榮枯之數壬戌一周徃來之序樂事未行夕陽已去堂堂其人黄埃千古
  夫人葉氏墓誌銘
  熈寜巳酉孟夏之朔日湖州歸安少府章君存道莅事之明日入謁郡守夫人葉氏告之以亟歸既歸夫人曰俟君乆矣閉目而化享年二十有五後二十年存道貽書曰來年之春葬葉氏于故里願得誌銘以瘞焉夫人仙逰人曾祖贈太常少卿祖都官員外郎知耀州事考将仕郎泉州司户叅軍㓜亡其親蓄于嫂及歸念其嫂猶親也葉爲閩中大姓夫人謹飭無驕氣雖出中門必以其妾從與其姊卜鄰于錢塘無故不輙造其門時遣人問安否而已夫不在雖族人相過弗敢見也女公事佛蔬食不嫁夫人歸而語諸母曰予以不逮事舅姑爲恨幸而有女公可事矣有肉先具齋食以進乃敢食姊有饋兼爲之具然後致之有肉而已寜置而弗食養甥女猶巳子存道喜賔客乏餚樽輙先意爲之具無忌妬之行常飾妾婦以進焉死數年後至侍兒聞風而慕之常恨不及事云爲之銘曰
  方變即化非愚乃賢子将安歸在人在天今二十年烏知其天葬子故山有情有縁縁也不負情也不牽誰其友之曉烟夜蟾
  夫人黄氏墓誌銘
  長樂君生四女長裳之姊也爲陳氏子之配歸十六年而陳氏子亡獨以勤儉訓諸孤指與爲生之路諸孤各如教遂至于自立裳爲兒時尤見器謂其後必有成相待甚異裳累舉不第愛信益篤謂汝旦暮當顯于朝知名于天下慎毋以少抑而懈大事乃請于長樂君使爲京師逰及裳得第還里喜且悲曰汝得名雖髙而吾見汝益逺後每得書必以不獲相見爲恨裳亦累請郡符不報别十九年元符庚辰仲春之二十一日遣昱圖像見裳于京師且貽言曰昱徃猶吾之見之也昱去七日而亡春秋六十有九男三而女一長曰淳娶孫氏次曰昱娶楊氏少曰延娶張氏女爲潘氏子之配孫十有九某年月曰葬于某鄉某山之原銘曰
  樽酒笑言生不及欵簫皷還山死不及送嗟以天倫之悲歡奪于世路之利害感忽一世聸言百載今復何言昔亦安在尋真而歸豈縁于愛
  夫人林氏墓誌銘
  某年月日林夫人有子象葬夫人于州之西郊吉州推官龔原状其行來求銘叙言夫人之祖林某世家福州之福清爲殿中丞父某徙居漳南居士施君時號右姓以儒學世其業夫人歸之舅早亡最孝于姑年三十悟生理不足恃誦佛書欲其鄉人爲善語因縁感應事以動之不及人短長食不味衣不華如此四十年元豐五年之十月偶有疾語其家曰人生七十二所得多矣勢數當徃爲吾具棺衾告親舊日次辛未遺言其後惟爲善爲能立然後沐浴易衣而化男四人長某應進士舉後夫人二年卒次子早卒次某鄉貢進士第一再舉第四皆黜于禮部方夫人疾篤時象猶客京師其家曰象起吾家者也吾之志何恨焉後數年象得疾夢夫人策杖叩其門曰汝起恩且至矣覺而愈隨有經明行修之詔郡守薦象于監司考察而興之明年爲假承務郎次某里居最謹女四人長歸莆田林矩次歸温陵陳况皆爲主簿次持齋不嫁次歸鄉貢進士李耕耕亡再歸鄭某銘曰
  有悟而早有修而老其疾不耄不化不墮象于朋逰趨義也果夫人之言豈欺于我未葬而雨象憂弗荷茗盌十一致誠以告六爲甘露得日杲杲事既雨復黙窺洪造豈非夫人作徳之報
  承事林君墓誌銘
  林氏始有諱逹者在仙逰民籍中逹而上不得其詳逹生桀桀生晟晟生輝皆不仕輝字徳夫少好學喜功名晟語之曰茍竊利名而仕焉不能事道不仁也有地數畆足以度生不能自樂徒爲有國者所覊不知也輝遂不復應舉有子七人男四而女三飜然而有改曰數畆之地耕且養足矣今子數人不能各使有事何以卒嵗謂長子豫曰若俊爽磊落可以爲士謂次子巽曰若勤儉鄙朴可以爲農謂中孚與解曰可以從豫而學中孚先公七月而卒豫二十四登第三十三陞朝丙寅之秋用明堂恩封君承事郎妻封壽昌縣君長女適進士余持次適進士陳環中季未笄元祐丁卯之某日輝卒于其家享年六十有二君爲人不事小節常教豫曰當以六經爲宗諸子百家博雜而無統欲鑒古今之治亂第求其始末然而是非得失須折衷于六經不然則雜家者流耳徒費聰明博記誦豈能爲汝賢行哉其從事也有益于已而害人弗可爲也有益于人而害物弗可爲也其從仕也所守者義所奉者法得䘮窮通有命存焉茍容曲從求用于世弗可爲也其從政也以公處心以恕接物隨時之輕重小大而應之縱喜怒挾私曲剛而猛柔而懦弗可爲也嘗教巽曰士農工商先王以處民才雖然貴賤不同而所以爲生一也謹天時飭地利然後有以孝于父母友于兄弟和夫婦信朋友汝之務也故豫之才有聞于仕途巽之智有成于家事餘尚有待焉以某年月日葬于某山之原爲之銘曰
  數子之學或庠或畆孰假以生卓犖者豫行且驤矣有雷有雨髙原一㙂長松千古
  河南方君墓誌銘
  君諱壽字祖仁睦州桐廬人唐方干之後曾祖延昌祖輯不仕祖以父載任比部員外郎累贈尚書工部侍郎比部娶繆氏爲長安縣君長子烈任越州觀察推官君其次也皇祐中宰長江禱于街穹之祠得君風骨清俊才性明敏未冠已能屬文治平中試取國子生優等丁父憂居䘮盡禮服除三預鄉貢不第哲宗皇帝視學以獻其文甚工執政從官稱之還里㑹朝㫖舉經行鄉老士庻以君備舉適用數足不行公議以爲恨紹聖三年二月某日以疾卒于家行四十有七年娶朝奉大夫王中敏女男二人長先甲次先意女二人歸承議郎發運司句當公事黄瑜爲仙源縣君次尚在室元符三年四月某日葬于圓通寺塢君性雖剛而喜奨進後學及其卒類爲之悲有禮解未成書家存其遺藁方外之士有徐神公者能道人平生事時祖父爲泰興令祖仁從焉見神公公輙拜之祖仁意其必以我貴故拜遽問成名之年公曰令改官君即登第君登第令即改官祖仁以爲登第必與祖文改官同嵗後祖文十薦卒不改官祖仁三貢卒不登第今皆亡常謂世事與人相爲存亡必待盖棺始定志氣類爲身事所困區區白首葬于原壠而莫之悟已可悲者嗚呼祖仁兄弟首未及白青青之松環列其墓矣此尤可悲者也既葬之十年裳之官過其墓惜其才悼其不幸而哭之故爲之誌云
  法曹俞君墓誌
  延平之有俞氏莫知其所由來始有諱懐志者來居沙陽懐志生守瑩守瑩生繼倫繼倫生備字幾甫自繼倫而上不仕幾甫少聰慧七嵗日誦數千言長不事産業逰學交當世名士爲人寛厚有執喜賓客與人交交無貴賤小大皆爲之盡禮犯而不校御僮僕有過以理諭之不輙加怒事繼母孝欽益篤善慮事其始若甚迂卒如其說有風鑑徃徃道中人貴賤友愛其弟同居共財二十餘年上下無閒言義不可析或者窮困疾苦見輙賙之族黨朋舊間尤致其厚意家始雄于財爲仁而乏終不以爲恨皇祐五年爲鄉舉首下第熈寜中獻䇿數十篇言當世利害不報元豐六年以特奏名爲河南府助教調汀州寜化縣主簿其宰喜爲滛刑民不便之君力爲之諷止常頼其徳貧民以賦不輸被囚者數百惻然代輸而出之嵗餘沿檄權監福州車盂場場在深山之中去州縣二百餘里私鑄之民相聚爲盜吏民無敢呵者君爲方略去之商旅坑户稍稍來歸寳貨發露場用以興未期汀守薦君明法守正復爲本州司法叅軍有强其子之婦者怒而殺之及其前夫之二女法子當縁坐郡吏皆欲按法而刑之君議以謂殺其身不足以償其罪也及其愛子以累其心此法之所以有縁坐今婦見殺則父之愛何在更以其身縁坐非法之本意于是州以疑奏其子遂免官吏市鹽例不之務中而市于倉以務中有常數而倉之數可以過取也君以爲不義于公且慮掇其怒市鹽而倍給之皆愧而弗至月餘以疾終于官享數五十有七長子括爲宣徳郎通判漳州次子授爲泰州泰興縣尉次振應進士舉次舟尚㓜女歸曹格爲承議郎簽判興化軍前君數年而卒孫男四人孫女三人余于幾甫最知其爲人未得官時常與之逰文酒之間歌笑自若不爲生事所役磊落大度絶無鄙狹流俗之態故其從仕雖未甚乆已稍有可觀者代輸出囚市鹽而給僚吏雖難爲繼然而輕物而重仁義使流俗有所激亦可尚也
  照覺禪師行状
  師延平尤溪人也施氏子家于廬村爲兒童時禮郡僧文兆爲師名常總及弱冠試經得度牒受具戒遂之江南衡湘間歴叅名山長老及逰黄龍見南禪師乃大悟慧行並至起用有體故其機鋒出沒萬變泛應周給不見其涯岸當時名儒要官與之語世事皆言深知治體旁逹吏方其言落落可聽使之入仕徃徃澤加于民大抵論道之歸與吾聖人無以異常謂釋氏之學或不能自通于孔子儒者或至于棄其師而學之不能以心㑹佛及其弊也此吾教所以見排于世歟熈寜三年豫章守始得以爲泐潭長老堂殿弊壊廢去而新之更十年始大就聚徒數百衣上常有異光衆見之輙拜其光不可匿而師且恐惑衆乃穴地以瘞之元祐三年神宗詔東林爲禪寺選大士爲之主九江守李君昭逺豫章守王公韶僉言非師不足以度衆禮命交至而師遁走五百餘里求者相繼不得已如其請乃作法施之㑹開演微宻敷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于有衆而衆言曰念師大悲究竟惟我從師大慈何爲棄我爲言曰一切衆生具一切佛性譬如天地無所損益故泐潭我昔住時及吾去東林吾昔未至及吾今徃其地有損益者不日無所損益然則爾性亦無所損益是吾來亦無所從來吾去亦無所從去是一切佛及一切衆生亦如是説是時百千衆咸發菩提心無所從棄然而師亦豈得不徃哉𠅤逺法師有遺記云七百年後當有肉身大士改剏兹地則師之來盖應世耳師至爲之易其基址變其制度垂一紀未始一日休役元豐癸亥神宗詔師住持大相國寺智海禪院師三至而三辭二事之詳見于興隆記中聰明泉得號于𠅤逺法師大旱不涸自師聞詔而竭及如其請而溢六月防禦李侯端慤奏賜紫衣明年仲夏奏號廣恵大師晉植巨杉二本有禁毋伐元祐二年将新神運殿適乏柱材師有意焉一夕大風雷抜二木如将以遺師尤爲徐王所知四年朝廷方設金禁計未有以飾佛俄而太皇太后特㫖賜金萬箔由是大像妙具粧嚴越秋七月王復上章言師禪學道行出乎其類東南緇侣向慕依歸宜有以表之遂賜照覺禪師七年仲夏一日顧爲主事曰虛飾身後無益之事非老僧之志也然而諸子誰肯持吾形骨棄之曠野必勞常住不若吾自爲之遂出囊中物令造龕結塔九月壬子謂侍者曰吾去化三日矣甲寅之旦召主事付院務及午而浴更衣坐方丈命紙筆書偈言授遺書令侍者鳴皷曉衆趨方丈而歸已端然化矣壽六十七越十月八日厝于石塔在寺之東西北隅素衣而號者千人送者萬人泐潭東林語錄偈頌已行于世師常告其徒曰行解相應之謂祖自非超悟之士必向三根椽下㓗已虚心收視返聽體究大事俄而有見則如醉者醒寐者覺豈不快哉故其學者不敢有事于空言皆能返求諸已遂見性嗣法弟子百人皆寓名山演法度門弟子二十三人壬申之春侍者祖璫謂裳知師之詳來京師求子文刻諸石于是乎書







  演山集巻三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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