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佐越王勾踐,滅吳殺夫差,與大夫種謀曰:“吾聞陰謀人者,其禍必復。夫姑蘇之滅,夫差之死,由吾與子陰謀也。況王之為人也,可與共患,不可共樂;且功成、名遂、身退,天之理也。吾將退,子其偕乎?”

大夫種曰:“夫天地之於萬物也,春生冬殺,萬物豈於冬殺而反禍天地乎?吾聞聖人不貴乎獨善,而貴乎除害成物。茍成於物,除害可也。是以黃帝殺蚩尤,舜去四兇。我今除吳之亂,成越之霸,亦成物除害爾,何禍之復我哉?況王方以滅吳德子與我,必相始終,子無遽於退也!”

范蠡曰:“不然,夫天地無心,且不自宰,況宰物乎?天地自天地,萬物自萬物,春以和自生,冬以寒自殺,非天地使之然也。聖人雖有心,其用也體乎天地。天地雖無心,機動則應,事迫則順,事過則逆,除害成物,無所憎愛。故害除而無禍,物成而無福。今王以怨吳之心,祿我與子以取其謀。我與子利其祿而謀吳,以滅人為功,以報祿我者。人之奸也,自謂天地之生殺,聖人之除害成物,不其欺耶?”大夫種不悅,疑之不決。

范蠡竟辭勾踐,泛扁舟於五湖,俄而越殺大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