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熙朝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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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皇太后六秩聖壽,上恭進佛三尊、御制萬壽無疆賦圍屏一架、御製萬壽如意太平花一枝、御製龜鶴遐齡花一對、珊瑚進貢一千四百四十分、自鳴鐘一架、壽山石群仙拱壽一堂、千秋洋鏡一架、百花洋鏡一架、東珠珊瑚金珀御風石等念珠一九、皮裘一九、羽緞一九、哆囉呢一九、嗶嘰緞一九、沉香一九、白檀一九、降香一九、雲香一九、通天犀珍珠漢玉瑪瑙雕漆官窯等古玩九九、宋元明書冊卷九九、攢香九九、大號手帖九九、小號手帖九九、金九九、銀九九、緞九九、連鞍馬六疋,並令膳房粒米一萬粒作萬國玉粒飯及肴饌等物進獻。四十九年,皇太后七旬大慶,先期諭禮部:「蟒式舞者,乃滿洲筵宴大禮,至隆重歡慶之盛典。向來皆諸王大臣行之,今朕欲親舞稱觴。」壬午進宴,上近前起舞進爵。聖天子大孝尊親,誠曠古未有也。

  聖祖諭大學士等曰:「書冊所載,有不可盡信者。如風不鳴條,雨不破塊。風不鳴條,何以散天地抑鬱之氣,鼓蕩萬物?雨不破塊,何以播種?又云囊螢讀書,朕曾取百枚,盛以大囊照書,字畫竟不能辨。此書之不可盡信者。亦有似乎荒謬而竟實有其事者。東方朔記北方有層冰千尺,冬夏不消。今年鄂羅斯來朝云,其地去北極二十度以上,名為冰海,堅冰凝結,人不能至。始知東方朔所云不謬。又從前有書吏三人,遍傳西邊異獸形圖,部議重罪具奏,朕從寬免死,令其往覓是獸。後將軍祁里德等來自軍前,奏云,果有是獸,目在乳傍,口在臍傍,巡哨侍衛等曾親見之。蒙古名其獸曰鄂布。又有飛者名曰積布,蒙古名惡人為鄂布泰積布泰,是即《山海經》所謂刑天無首,以乳為目,以臍為口也。故將發遣書吏放還。又《神異經》云:北方層冰之下有大鼠,肉重千斤,名為鼢鼠,穿地而行,見日月光即死。今鄂羅斯近海北地,有鼠如象,穴地以行,見風日即斃,其骨類象牙,土人以制碗碟梳篦,朕親見其器,方信為實。又古人以天市垣為中國分野,朕始疑其說,細玩天球,合以地圖,中國去赤道二十度至四十度,在穀雨、立夏、小滿三節氣,上天市垣亦去赤道二十度,恰與中國對照。始知古人分野之說確有所據,此又書之不可信而可信者也。」

  康熙五十四年,諭大學士等曰:「朕常立小旗占風,並令直省,凡起風下雨之時一一奏報。見有京師是日西北風,而山東是日東南風者,古人云隔裡不同風,此言最確。又嘗考驗雷聲,不出百里之外,《易》云震驚百里,若霹靂則不過七八里也。至於炮聲竟可聞於二三百里,從前盧溝橋演炮,天津皆聞之,此其驗也。書中云北方苦寒之地,冰結十丈,春夏不消。今果有其地。又《淵鑒類函》有云,鼢鼠有重至萬斤者。今亦有之,其身如象,牙亦似象牙,但稍黃耳。此皆與古書相符者也。又地理上應天文,中國山脈皆由崑崙而來,彼地四面有江,土人呼崑崙為枯隴。推算天象,中國與瀚海俱在赤道四十五度之西,四十五度之南,水皆向南而東流,四十五度之北,俱向北流。此皆天文地理之相合者也。」聖學淵深,非管窺蠡測者所能擬議矣。

  杭州柴南屏謙作中書時,恭和聖祖御製《冬至詩》有「雪花欲共梅花落,春意還同臘意舒」之句。上嘉賞,謂有翰苑才,尋升御史。

  杜雲川送友之官天長,僕馬已戒,口占一絕贈行云:招尋有約竟何嘗,判袂匆匆語未遑。半晌花前嫌日短,至第四句屬思未就,少頃,疾書曰:一帆江上到天長。真巧對也。

  明季,士大夫爭立門戶,互相傾軋,不特賢奸如水火之不相入,即賢與賢、奸與奸,又復齗齗不已。本朝定鼎後,屢奉諭旨,痛改明季陋習,此風漸息。郭瑞卿琇為御史,參明珠、餘國柱等,可謂不避權貴,錚錚有聲者矣。然如靳文襄公輔治河,功業昭然,言官多有指摘,郭亦不免訾議。康熙二十七年,聖祖諭大學士曰:「近來議論靳輔者甚多,靳輔為總河有年,挑河築堤,漕運並未遲誤,謂之毫無效力不可。但屯田下河之事,亦難逃罪,即欲置之重典,亦須留七八年。朕曾閱《河防一覽》,於治河洞悉,凡事皆慮永久」等諭。於是浮議始息。

  仰見聖明在上,乾濟之臣得以保全祿位,長享榮名,不可謂非厚幸也。

  靳文襄公過邯鄲呂祖祠,見壁有題詩云:「富貴榮華五十秋,縱然一夢也風流。而今落拓邯鄲道,要與先生借枕頭。」

  墨跡未乾。蹤跡其人,乃秀水陳天裔也。一見遂為知己。天裔名潢,明鉤戈之法,復精奇門步算,凡河防得失變態,並有先見。一時治河諸員,以師事之。康熙二十三年五月,上南巡,問靳曰:「爾必有通今博古之人輔爾。」靳以陳潢對,即蒙召見,特賜參議銜。以幕友邀恩,遽膺四品冠服,可謂奇人有奇遇也。

  仁和姚少宰三辰之祖善醫,嘗採藥入山迷徑,失足墮溪中,以手摸石,有涎蠕蠕而動,負姚而上。意是巨蛇,回視兩目如燈,照見須角,委姚地上,騰空而去。始知為龍也。兩手觸涎處,香數月不散。以手撮藥,病輒愈。愈後不受人謝,由是皆呼之為摸龍阿太。及其孫貴,人謂陰德之報。

  康熙戊辰狀元秀水沈原衡廷文,年二十時,父仲霖於大兵入粵時被執監禁。廷文哭訴軍府,得釋,年已七十矣。及廷文官修撰,為介壽徵詩,同里陶越作《引言》,有「孝子身經百險,幸覯止於鯨波鱷沫之餘。孤臣跡越千鄉,正徬徨於電閃沙驚之候」之句,都下盛傳。

  聖祖南巡,山東巡撫王國昌進海物並生鹿。侍衛傳旨,不用海物,又不食特殺,將鹿發還。蔣陳錫《恭紀詩》云:「鹿脯何曾減鳳麟,須知特殺不沾唇。諸花作膳逾珍饌,翹首天廚近玉宸。」聖祖駐蹕德州,有不用煙酒之諭。蔣陳錫《恭紀詩》云:「碧碗冰漿筵灩開,肆筵先已戒深杯。瑤池宴罷雲屏敞,不許人間煙火來。」

  康熙四十八年,上諭大學士等曰:「明季事跡卿等所知,往往紙上陳言。萬曆以後所用內監,曾有在御前服役者,故朕知之獨詳。明朝費用甚奢,興作亦廣,其宮中脂粉錢四十萬兩,供應銀數百萬兩,至世祖皇帝登極,始悉除之。紫禁城內砌地磚橫豎七層,一切工作俱派民間。宮女九千人,內監至下萬人,飯食不能遍及,日有餓死者。今則宮中不過四五百人而已。明季宮中用馬口柴、紅螺炭以數千萬斤計,俱取諸昌平等州縣,今此柴僅天壇焚燎用之。」馬口柴約長三四尺,淨白無點黑,兩端刻兩口,故謂之馬口柴。

  李西池華國,康熙初武探花,及第後即引疾歸。工山水,名於時,殆所謂將軍不好武者耶?

  耿逆叛時,浙閩間土寇出沒,道路梗阻。新選閩中邑令王公挈眷之任,涂遇寇掠,夫人走避相失,比曉不知夫所在,恐辱於賊,以垢塗面乞食於野。訪至西安,仍杳然,乃齧指血題《絕命詩》於襟,欲投井死,村人救而免。達之邑宰,詢悉顛末,嘉其節,款留內署為女公子師。出示訪王下落,未幾,王公適來投刺見宰,延入詳詢歷難狀,獨不以夫人告,而使夫人親治饌以進。酒半,王泣下。宰故詢之,曰:「此味絕類亡荊所治,且斷蔥亦以寸為度,見之不覺感觸耳。」宰佯為歎息,既而請以妹娶之,王不允,強而後可。乃別設館舍,治奩具,而以王夫人婦之,屬僕婢輩勿泄。王猶不樂,交拜入,掩面泣,目不一及,夫人固知之,至是則悲喜交集,不及待即泣而語曰:「王郎猶念及糟糠乎?」王視之,乃妻也。相抱而哭,各述流離狀,知宰之盛德,而詭詞以合之也。時王公文憑已失,宰為詳咨補給,得之官,自是兩家誼同至戚,使問不絕。宰尋以行取,擢御史,人謂盛德之報。

  錢唐朱臯亭雍模,年九十六猶工畫山水。秀水王聲偉侃,年九十餘猶能畫大幀雲龍。皆熙朝人瑞也。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陸清獻公隴其述雲間王慶孫之言:崇明有吳老人,年九十有九,婦九十有七,老人生四子。壯年家貧,鬻子以自給,四子盡為富家奴。及四子長,咸能自立,各自贖身娶婦,遂同居而共養父母焉。卜居於縣治之西,列肆五間,伯開花米店,仲開布莊,叔開醃臘鋪,季開南北雜貨鋪,中一間為出人之所。四子奉養父母,曲盡孝道,始擬膳,每月輪一家,週而復始。其媳曰:「翁姑老矣,若一月一輪,則歷三月後方得侍奉顏色,太疏。」復擬每日一家,週而復始。媳又曰:「翁姑老矣,若一日一輪,歷三日後方得侍奉顏色,亦疏。」乃以一餐為率,加早餐伯,則午餐仲,晚餐叔,明日早餐季,週而復始。逢五及十,則四子共設於中堂,父母南向坐,東則四子及諸孫輩,西則四媳及諸孫媳輩,分昭穆坐定,以次稱觴獻壽,率以為常。老人飲食之所後置一櫥,櫥中每家各置錢一串,每串五十文,老人每食畢,反手於櫥中隨意取錢一串,往市中作童子嬉。櫥中錢缺,其子潛補之,不令老人知也。老人間往所知家博,四子輒遣人密持錢二三百文安置其家,並囑佯輸於老人。老人勝,踴躍持錢歸,老人亦不知也。率以為常,數十年無異,老人夫婦至今無恙。長子年七十有七;餘子皆班白,孫曾二十餘人。崇明劉總鎮兆表其門曰:百齡夫婦齊眉,五世兒孫繞膝。洵不誣也。清獻公為作《崇明老人說》。

  吳楞香苑,康熙壬戍進士,由編修曆官祭酒。故事,凡國子生初謁者,有贄見禮,歲滿咨部者,有咨部費,俱禁之。時稱賢祭酒。

  上元胡狀元任輿,康熙辛酉解元,嘗夢登高山,手摘香櫞二顆,神贈以詩,有「手弄雙丸天下小」之句。甲戍大魁,會試題乃「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太山而小天下也。」

  任宗伯蘭枝未遇時,偶經田野間,見一人口銜一刀,手執兩刀,趑趄不進,尋繞越而過。遙望半里許,入喪者之家。訝之以告人,知者以為煞神,卜其必貴,後果然。

  徐太史用錫未遇時,偶如廁,見大肉塊,遍身有眼,知為太歲。因記書載,鞭太歲者轉禍為福,遂擊之。每擊一眼,則遍身眼愈加閃爍。是歲領薦連捷。己丑進士,官至侍講。

  長洲文與也點,衡山裔孫。明季棄舉子業,依墓田以居。

  肆力於詩古文辭,兼善書畫,嘗舍於城中僧寺,賣書畫自給。

  人或以多金迫促之,則不可得也。巡撫湯文正公屏騶從,入寺訪治吳之要。所論皆彩行,而未嘗有私瀆,湯公益重之。後族人有引見者,聖祖問曰:「文點是你何人?」則知點之名早達九重矣。

  任待庵辰旦,康熙丁未進士,官上海縣令。有布客魏丙貿布市中,失橐金三百兩,訟於官。待庵素善讞,至是獄不能定,乃禱於城隍廟。夢有人右手抱細女,左手挈衣與之,及接視則裙襴也。寤而思之曰:「夫賜衣而得裙襴,則非衣也,豈有裴姓其人耶?」以問捕,捕曰:「似也。閭左有裴愛者,素無賴,不事家人產,其人僦居旅舍傍,與布客居相近。或見財起意耶?」待庵曰:「然則其抱細女者,抑可知矣。夫細女,愛女耳。吾聞納音之數,陽姓從左。今左非衣而右愛女,其為裴愛無可疑者。」遂收裴,拷之得實,獄具。邑中稱神明焉。

  海寧張仲張英,康熙癸丑進士,出桐城張文端公之門,師生同一姓名,當時以為奇。及戊午分校北闈,文端公子廷瓚復出仲張門,更奇。

  陳迦陵維崧少有文名,數奇落魄,年四十餘尚困諸生。一日過京口,有相士熟視良久,曰:「君五十後當入翰林,然不由科甲。」人皆嗤以為妄。宣城梅杓司贈詩云:朝來日者橋邊過,見說功名似馬周。」後果以薦舉鴻博授檢討。

  洪昉思升問詩法於施愚山閏章。施曰:「余師言詩如華嚴樓閣,彈指即現。又如五城十二樓,縹緲俱在天際。餘則譬作室者,瓴甓木石一一俱就,平地築起。」洪曰:「此禪宗頓漸義也。」

  仁和沈開平筠、上海錢越江金甫同膺薦廷試,授檢討,又同中戊午己未鄉會試,改庶吉士,兩入翰林。儒者榮之。沈尤敦內行,嘗刲股肉和藥以療父病,既而母病亦如之。其至性如此,不僅以文學傳也。

  睢州徐乾妻孫氏,侍姑疾,脫簪珥求醫,不解帶,不交睫,匍匐於牀褥之間者近三旬。姑病且殆,孫氏倉皇吁禱不應,不得已潛入其室,拒戶,左持刃,置右臂於機欲割之。手弱,刀屢下始斷一臠,血濡縷而已。其夫身外至見之,驚僕。孫氏投刀掖之起,戒勿出聲,然後裂帛裹創,卒為羹以進姑。既食,病良已。家人初無知者。田蕢山蘭芳之女,孫氏娣也,察其異,詰之,不肯言。久而得其詳,以白父蕢山。歎曰:「此可以愧天下之為人婦而漠視其舅姑者。」

  錢學士金甫甚貧,敝裘羸馬,處之泰然,足不履權貴門。

  時與鄉黨故人為文酒之會,坐有語及官資遷擢者,輒恚之。後會其人不速至,竟引避。其崖岸高峻如此。然能急人之憂,有師卒於官,竭奉錢為治喪。俄而鄰人不戒於火,延及師舍,亟率力士負棺出,火燎其須不顧也。又有被遣者,三日當出關。

  為稱貸拮据,兩晝夜追及其車,慟哭而返。客有暴卒於都亭外,時己亦有疾,強起至盧溝橋,經紀其喪。或陷於獄禍不測,力援之得解。其篤於師友如是。故其為詩纏綿悱惻,不失溫柔敦厚之遺。秀水朱竹垞為論而序之。

  仁和凌紹雯,康熙戊辰進士,對策用清書、漢書兩體,違式,例不得與上第。讀卷官奏請上裁,置二甲之末,改庶吉士。

  土魯番於順治十三年入貢。康熙十二年,國王瑪墨忒塞伊忒韓復遣其臣兀魯和墱等獻馬。其表略云:「土魯番國某上言於乃聖乃仁天下治平皇帝陛下:恭惟皇上一統攸同,何異於古之占什特?惠澤群生,相同乎昔之達剌汗。法紀軍威,比隆於楷黑塞勞。聰明格物,媲美乎伊思謙達爾。皇上睿知天錫。如日升之無不照。皇上撥亂為治,如月恒之無不臨。旌旗閃爍,超越乎墨烏戚爾。皇恩浩蕩,實出於度量寬仁。國祚無疆,而萬國咸寧。洪福靡際,而皇圖應運。」後稱一千八十三年二月十八日。

  康熙己酉,大西洋傅而都嘉利亞國貢使瑪訥撒爾達聶入貢。

  奉旨:「該國從來未通中國,凡賜賚皆如一等。」

  康熙二十一年,土魯番上言:「伏以我皇上猶昔者斯堪達爾之君,一統金甌。紮穆西特之君,藻鑒五行。亦若化日普臨率土,景星光照萬靈。抑猶哈他穆之君,廣施恩惠。汝思他穆之君,勇力絕倫。譬之矛鋒之銳,龍爪之威,莫敢正向而視。茲者恭候聖安。切照前經遣發進烏盧火者,曾奉上諭:『五年一次進貢。欽此。』所以誤此進貢者,原因臣國遭逢荒亂,今幸太平。亟遣亦思喇木火者前往進貢,至於以後應進貢物,合當照密爾焦地音阿克剌覃進貢舊例。但天朝建都極東,臣國地居極西,應否照舊進貢,表請裁奪。」

  康熙二十一年,蒙古為請旨事:「外藩蒙古王貝勒貝子公台吉等諸臣,誠惶誠恐謹奏者:向因逆賊吳三桂相率叛亂,軍民極其荼毒。幸我皇上不憚身心之勞,孜孜圖治,仰見天朝早臻太平,是以祭告太祖皇帝、太宗皇帝、世祖皇帝,復上皇太后徽號,渙頒恩詔,大赦天下,爰加賜賚,率土俱歡。恭上我皇帝尊號為至神大德治平天下聖皇帝,伏祈皇上俯准臣等所奏。臣等不勝欣躍。」奉旨:「朕自御極以來,夙夜孜孜,勤求化理,期於中外乂安,生民樂業。今逆寇雖已蕩平,治化尚未孚洽。前諸王大臣等請上尊號,已經有旨。這藩王等所請,亦不必行。該部知道。」

  荷蘭國自康熙六年入貢,至二十五年,台灣平,設郡縣。

  荷蘭國王耀漢連氏甘勃氏遣陪臣賓先吧芝復奉表進貢。其略云:外邦之丸泥尺土,乃是中國飛埃。異域之勺水蹄涔,原屬天家滴露云云。貢物大珊瑚珠一串、照身大鏡二面,奇秀琥珀二十四塊、大哆囉絨十五疋、中哆囉絨十疋、織金大絨毯四領、烏羽緞四疋、綠倭緞一疋、新機嘩嘰緞八疋、中嗶嘰緞十二疋、織金花緞五疋、白色雜樣細軟布二百十九疋、文采細織布十五疋、大細布三十疋、白毛裡布三十疋、大自鳴鐘一座、大琉璃燈一圓、聚耀燭台一懸、琉璃盞異式五百八十一塊、丁香三十擔、冰片三十二斤、甜肉荳蔻四甕、廂金小箱一隻、內丁香油薔薇花油檀香油桂花油各一罐、葡萄酒二桶、大象牙五支、廂金鳥銃二十把、廂金馬銃二十把、精細馬銃十把、彩色皮帶二十佩、廂金馬銃中用繡彩皮帶十佩、精細馬銃中用精細小馬銃二十把、短小馬銃二十把、精細鳥銃十把、廂金佩刀十把、起花佩刀二十把、廂金雙利劍十把、雙利闊劍十把、起花金單利劍六把、照星月水鏡一執、江河照水鏡二執、雕制夾板三隻。

  康熙二十三年,暹羅國進表云:「啟奏大清國皇帝陛下:伏以聖明垂統,繼天立極,無為而治。德教孚施萬國,不動而化。風雅澤及諸彝,巍巍莫則,蕩蕩難名。卑國世荷皇恩,久沾德化。微臣繼襲踐祚,身屬遐方,莫能仰瞻天顏。幸遇貢期,敢效輸款,顓遣正貢使臣坤孛述列瓦提、二貢使臣坤巴實提瓦扌子、三貢使臣坤司吝塔瓦喳,正通事坤思吝塔披彩、辨事文披述嗒新禮□等,梯航渡海,齎捧金葉表文、方物譯書前至廣省,差官伴送京師,朝貢進獻。代伸拜舞之誠,恪盡臣子之職。恭祝皇圖鞏固,帝壽遐昌。伏冀俯垂鑒納,庶存懷遠之義。微臣瞻天仰聖,不勝屏營之至。」

  康熙二十三年,冊封琉球。翰林院檢討汪楫,中書舍人林麟焻等疏言:中山王尚貞親詣館舍云:下國僻處彈丸,常慚鄙陋,執經無路,向學有心。稽明洪武永樂年間,常遣本國生徒入國子臨讀書,今願令陪臣子弟四人赴京受業云云。敕下禮部議,覆奏蒙恩准。二十七年,琉球國王遣耳目官魏應伯等恭進朝貢方物,又遣陪臣子弟梁成楫、鄭秉均、阮維新、蔡文溥等四人同貢使赴京,入監讀書。於正貢方物處,敬加屏風紙三千張、嫩蕉布五十疋。我朝開國以來,文德武功,遐荒普被,海隅出日,罔不率俾。其梯山航海、重譯來庭者,指不勝屈。集隘不能備載,敬錄數則,以見聲教四訖之盛云。

  仁和吳托園任臣,學問淹通,兼精音律。嘗於市上見編鐘一枚,曰:「此大呂鍾也。」滌視款識,果然。又有人書鄦醫殳二字問之,吳曰:「鄦同許,本《說文長箋》。醫殳同也,本《秦權古文》。」聞者歎服。

  上虞徐仲山咸清,明兵部尚書人龍子,母俞夫人。自以識字稍魯,發願惜字。每見棄紙輒檢閱。有字則留之,並募人收買,聚而焚之,久則沉其灰於江。仲山生一歲即能識字,五歲通一經,甫束髮即有文名。嘗博取《訓纂》、《說文》、《玉篇》、《篇海》諸書,以正字形。取《切韻》、《唐韻》、《廣韻》、《集韻》諸書,以正字聲。而縱考經史子集暨唐宋元諸大小篇帖,凡有係於說文者,悉搜彩以正字義,名曰《資治文字》,凡一百卷。己未召試拆卷時,上卷中斥去一卷。上命擇一有名者補之,益都相國以仲山薦。上問:「有著作乎?」

  曰:「有《資治文字》若干卷。」旁一學士曰:「字書,小學也。」遂置不問。諸臣各有所薦,上不允,特取嚴繩孫卷補之。

  惠硯溪周惕,康熙辛未進士,由翰林改官知縣。嘗《送友出門詩》云:「飢寒逼腐儒,顛倒作奇想。」二語不言出門,而神理已到,可謂體會入微。

  硯溪之子士奇,亦成進士入翰林,督學粵東。每封門後,危坐大堂,溫理《史》、《漢》等書。朗誦一過,即起繞座循環背誦,一字不遺。諸生大驚曰:「吾輩非人矣。」一淬於學,粵東人至今以為師法。

  翰林最重前輩,凡隔七科或官至掌坊庶子,其初入院庶吉士,終身稱晚生不改,雖至入閣後亦然。故事,六部尚書途遇內閣亦落轎,惟塚宰則落半轎。門生師長相遇,則彼此落轎,候師長先行。故往往相避而行。

  德州趙進士其星嘗月夜露坐,仰見一女子,妝飾甚都,如乘鸞鶴,一人持宮扇衛之,逡巡入月而沒。仙邪非邪?不可得而知矣。

  趙恭毅公申喬為浙江巡撫時,因錢唐江岸日圯,請易土為石,貫以鐵。事聞於朝,報可。將施工,齋戒三日,率僚屬赴江乾,為文以祭。忽風狂,潮大至,浪搏人若弩激矢,觀者奔辟,公朝服屹立不少動。距祭所百丈餘,潮遽止。公跪禱,願假數旬以畢事。嗣是潮不至者七旬,而工竣。誠之所格如此。

  康熙二十三年,聖祖東巡,周公後裔七十三代孫世襲奉祀生員東野沛然上疏吁恩。奉旨交禮部議,部臣議駁奏上:「奉旨:周公承接道統,繼往開來,功德昭著。其裔孫應給職銜,著九卿詹事科道會同確議。會議得周公後裔應授官職、撥給祀田、修葺廟宇,行文該撫查明。以沛然世襲五經博士,如孔顏會孟仲氏例。」先是,沛然上疏行在,上問:「周公姬姓,爾疏稱東野何故?」沛然對曰:「昔魯公伯禽季子魚,賜東野田一成,因以為氏。」上曰:「周公廟何在?」對曰:「在曲阜城東北二里。」上悅,隨御製祭文,命恭親王致祭,禮部尚書介山、御前侍衛觀保、鴻臚寺卿穆成格、閻興邦、太常寺寺丞張量馨、山東提學副使唐賡堯陪祭。此東野氏世襲博士之始。

  總河梅麓朱公之錫有《遣婢帖》,見《池北偶談》。其略云:此女原無大過,只是娃子氣,好言教導,不甚知省。誠恐聲色相加,流入婢子一類,所以量給衣飾,還其父母。初時原是待年,五六日後便有遣歸之意。故自後並無半語諧謔,猶然處子也。可將此段緣由,向其父母中媒昌言之。以便此女將來易於擇婿。云云。真盛德事也,相傳朱公今為河神,宜哉。

  於清端公成龍用兵如神,尤善治盜。官兩江總督時,江寧有巨盜曰魚殼,兇悍莫敢近。公蒞任時,單車入署,一切供張俱屏不受。屬吏不知所出,或從容向公言之,請以一餐為公壽。

  公曰:「以飲食壽我,不如以魚殼壽我。」屬吏喻公意,乃以千金募名捕雷翠亭往。雷偵知魚殼方會群盜飲,佯為乞者伺左右。魚殼望見疑之,以刀貴肉飼雷,雷仰而吞,神色不動。魚殼矍然曰:「好男子,非丐也,為於青天來禽我耳。」遂俯首就縛,雷擁之赴獄。是夕,公秉燭治官書,樑上有物墮。燭之,一男子持匕首,叱問何人,則魚殼也。云本欲乘間刺公,如有物擊而墮地。公,神人也。公部有司執付市曹。自是境內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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