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用之在維揚日,佐渤海王擅政害人,具載於《妖亂誌》中。中和四年秋,有商人劉損挈家乘巨舡自江夏至揚州。用之凡遇公私往來,悉令偵覘行止。劉妻裴氏有國色,用之以陰事構置,取其裴氏。劉下獄,獻金百兩免罪。雖脫非橫,然亦憤惋。因成詩三首曰:

寶釵分股合無緣,魚在深淵日在天。得意紫鸞休舞鏡,斷蹤青鳥罷銜箋。

金杯倒覆難收水,玉軫傾欹懶續弦。從此蘼蕪山下過,祇應將淚比流泉。其二:

鸞辭舊伴知何止,鳳得新梧想稱心。紅粉尚殘香漠漠,白雲將散信沈沈。

已休磨琢投歡玉,懶更經營買笑金。願作山頭似人石,丈夫身上淚痕深。其三:

舊常遊處遍尋看,觀物傷情死一般。買笑樓前花已謝,畫眉窗下月空殘。

雲歸巫峽音容斷,路隔星河去住難。莫道詩成無淚下,淚如泉滴亦須乾。

吟詠不輟。一日晚,憑水窗見河街上一虯老叟行步迅疾,骨貌昂藏,眸光射人,彩色晶瑩,如曳冰雪。跳上舡來揖損曰:“子衷心有何不平之事,抱鬱塞之氣?”損具白之。叟曰:“祇今便為取賢閤並寶貨回,即發,不可更停於此也。”損察其意,必俠士也。再拜而啟曰:“長者能報人間不平,何不去蔓除根?豈更容奸黨?”叟曰:“呂用之屠割生民,奪君愛室,若今誅殛固不為難,實愆過已盈,亦神人共怒,祇候冥靈聚錄,方合身首支離,不唯戮及一身,又須殃連七祖。且為君取其妻室,未敢逾越神明。”乃入呂用之家,化形於鬥拱上,叱曰:“呂用之違背君親,時行妖孽,以苛虐為誌,以惑亂律身,仍於喘息之間,更慕神仙之事,冥官方錄其過,上帝即議行刑,吾今錄爾形骸,但先罪以所取劉氏之妻並其寶貨,速還前人。倘更吝色貪金,必見頭隨刃落。”言訖,鏗然不見所適。用之驚懼,遽起焚香再拜。夜遣幹事並賚金及裴氏還劉損。損不待明,促舟子解纜,虯亦無蹤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