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隱集/詩藁卷十九

牧隱詩藁
卷之十九
作者：李穡
1484年

雀聲篇

査査復査査。樹頭雀噪聲査査。牕間喜子抽絲長。上下政與香煙斜。主人白髮整襟坐。心地皎潔思無邪。唯嗔年未至耳順。塞聰收視思重華。思之忽成喜又喜。俄頃泮渙空嘆嗟。人間天爵貴無對。帝有明命於我加。哀榮一生用不竭。且置喜怒參中和。

有感

病餘身世兩蘧蘧。白髮如今數丈餘。豪氣何曾妾換馬。道情還似子非魚。雲煙暗淡埋靑嶂。樹木參差際碧虛。欲學蓋公淸淨處。自憐衰老負吾初。

爲鋒禪者。題刃菴。

一條秋水寒。凜然摧老姦。太平無用處。掛在白雲端。

夜詠

風聲燈落燼。夜雨席生涼。夢短鄕山遠。身衰藥物良。淸談辭魏晉。古意想虞唐。何以消塵累。秋光滿草堂。凄凄擁涼氣。漠漠壓枝陰。可竢鷹鸇擊。寧從蟋蟀吟。露團垂蕙葉。風細動松林。欲出物之表。洒然方寸心。

秋日

秋色方深顧盻中。小庭扶杖立衰翁。石榴結實紅浮日。梨樹開花白映空。天公用意誰能料。世道關心我自窮。直欲谷神游物表。忘形到處是鴻濛。

獨吟

動植雖疏闊。相須自有方。盲龜値浮木。疥馬得枯楊。報國心如日。歸田鬢欲霜。何當償宿願。蕭洒送流光。

卽事

柴門寂寞對山開。兀坐秋風想釣臺。松樹千尋凌碧漢。梨花數點落蒼苔。悠悠送日還多故。咄咄書空又幾回。淨盡胸中何脫洒。抽毫祗恨乏長才。

狂歌

少年顏色如芙蓉。英豪競逐何從容。老來索寞不出戶。獨立蕭洒南山松。峭然危坐入太素。手弄日月馳六龍。婉婉織女亦七襄。燦爛及時成報章。須臾塵慮又麇至。哀哉皎月投濁水。月可見兮水可淸。吾之方寸何時平。心平萬事亦當平。一曲狂歌無限情。

紀事

啞童流汗走東山。拾栗來呈几案間。見面可知心所語。願公無病且安閑。

六言_三首

夜雨凄迷燈火。秋風迅掃川原。老境頓忘塵慮。窮年獨掩柴門。

索隱無如玉海。發微還向天原。回首當年狂甚。奈何操瑟齊門。

德行依稀孔道。文章照耀韓原。有口皆稱相國。出身元荷恩門。

有懷成均館

泮水淸風不起塵。長松萬樹擁明倫。玄陵宰相今無恙。肯使諸生或在陳。

秋丁膰肉拜神休。自揆平生甚謬悠。幸是同僚猶在席。應憐久病雪蒙頭。

壁水光陰記少年。八齋環列誦聲連。升堂㝡怕抽籤講。爲是音訛意莫傳。

當時諸子摠眞儒。說到精微肯囁嚅。獨有牧翁長閉口。中堂兀坐似枯株。

敎養諸生豈有他。欲令風化播中和。金陵王氣回天意。講舌徒然似決河。

自述

寄形沙月戲春洲。大白一篇雙白鷗。恰到忘幾無物我。至今豪氣蓋中州。

記南郊舊遊

病前行樂苦難追。夜宿南郊雨霽時。暝鳥呼風故宮樹。晴魚跳日藉田池。彎弓老將鷹前立。佩酒豪奴馬後隨。忽聽秋聲今又急。白頭危坐政沈思。

次楊碧雲老先生詩韻

秋風蕭瑟觸人情。身似浮屠躄不行。頗信書空多怪事。謾敎驚世有虛名。東南大海三韓近。西北長天萬古傾。榮辱紛紛眞瞥眼。白頭揮筆寫平生。

老去言懷似不情。閑門終日說游行。水流晝夜堪明道。山有神仙摠得名。政愛草茵煙外展。尙憐荷蓋雨中傾。人間到處堪棲托。只恨年來大瘦生。

金剛山釋來言。今秋山中皆言先生必至。一粲之餘。吟成二首。

稼亭當日醉關東。雪色攙天一覽中。㝡恨病軀難繼跡。虛過五十二秋風。〈先君年五十二。游是山。穡今五十二故云。〉

渺渺韓山在海東。題名上國桂林中。封君食祿從容甚。只欠高游繼父風。

聞說江南至浙東。行人坐嘯筍輿中。尋僧處處長松雨。訪友家家垂柳風。

秋夜

秋風夜夜拂高林。不覺翛然動容心。功業難成頭似雪。歸休未決手無金。草蟲伴月長欹枕。塞雁拖霜獨擁衾。日出事生還有味。逢場作戲可浮沈。

聾啞小童

可誇聰惠甚。只憚指揮難。白黑全憑眼。蒼黃欲吐肝。掃塵恒避遠。拾栗不知寒。糊口安身計。依然是老奸。

紀事

久雨墻頹內外通。登登補築競催功。誰知入面虛明處。著此大平衰老翁。淡蕩碧空行白日。婆娑綠樹起淸風。家貧無物心閑適。今古悠然一笑中。

秋風歌

秋風與我添精神。吹我病骨除酸辛。眼晴閃鑠似霜鶻。寄懷宇宙何超忽。風之來兮自何許。千山蒼然日所沒。茫茫大地微塵絶。蕩蕩大虛纖靄滅。應磨月窟桂子成。却觸雲崖蕙花結。草榮木華斂精英。秀而就實終生成。聖人繼天制禮樂。化所不逮垂象刑。四兇去兮三苗服。堯舜揖讓何精明。秋風兮秋風。尒胡爲兮動吾之中。我今白髮竢天命。夫何力兮立脩功。汝誠無心兮爲有心。悚然把筆歌秋風。

浩歎

我獨有浩歎。悠悠天地中。側身東海岸。草香滿地春又秋。山光當戶昏復旦。東坡先生山有約。半山丞相草無惡。二公天下文章宗。我今如雲兮從龍。山之當戶何偃蹇。草生滿地何蒙茸。對山玩草白頭翁。自謂玉樹臨淸風。心知東野命懸天。汗出北山移馳煙。由來游藝非細娛。坐令心地歸唐虞。浩浩歎歎又歎。終朝兀坐如枯株。

曉吟

入夜風大號。向曉風稍定。客子方悲秋。悠悠坐仍暝。爽然骨欲冷。皎若心自醒。便擬游名山。凌空躡危磴。蘇門長嘯中。誰復嗟蹭蹬。

卽事

我夢無公旦。東周不復西。有生何草草。到老竟棲棲。疏壁流螢度。殘燈斷雁嘶。誰知苦心處。我后在乾溪。寸心煎百慮。鬢髮白無餘。高興無從廢。幽憂未可除。山川何淨篆。樹木政扶疏。向曉燈明滅。浩然觀大虛。秋聲生古樹。露氣入餘花。映日垂紅果。隨風動碧苽。谷深千嶂合。路豁一溪斜。送客門前立。依然五柳家。

韓上黨邀。同謁執政。言光岩碑事。因賦二首。

末路精神耗。中年齒髮衰。趨時疑滿腹。變志涕交頤。楊柳纔藏寺。莓苔欲澁碑。六年眞石火。國務政如絲。國恩閑更重。家學病來衰。自愧文無體。人皆笑脫頤。政堂工作簏。簽院謹書碑。墨本披禪榻。茶煙繞鬢絲。

自嘆

山靑水綠鴨江東。小有天臨洞府中。潦倒自憐無道骨。蘚書何處覓仙翁。

八月初十日

深秋雲自變。老境氣彌豪。夜冷貍奴近。天晴燕子高。炎涼分有界。法令細如毛。祗恐堅氷至。私心戒一毫。

有感

浮世多機足禍胎。溫言冷笑摠悠哉。長繩繫日終無術。採藥蓬丘歸去來。

二龍爭戰決雄雌。航海梯山次第來。問向拾遺能見否。五星同會是何時。

靑門有地種瓜來。却被豪家占作臺。又見秋風吹正急。呼鷹日日半酣回。

秋日

秋風吹不休。碧空無纖雲。山川淨如洗。毫釐明可分。我心私欲消。大哉思放勳。四凶旣已去。三苗何足云。美利不言利。天下方同文。

我氣秋之淸。我性日之明。我身如玉樹。枝葉皆瑤瓊。當時困蒸溽。陰雨如不晴。忽此西風來。垢穢無復生。願言善保守。君子當存誠。

夜吟曉錄

夜深危坐兀枯株。血氣無從潤髮膚。月落南牕黑如漆。草蟲聲裏七嗚呼。

柳村岑寂曉雞啼。山下浮雲傍水低。欲向殘生賦歸去。滿天秋氣日凄凄。

牕明明處坐惺惺。全體依然盡露呈。物欲如雲忽相蔽。怪來俄頃失虛靈。

昨與上黨。謁廣平侍中。至淸城侍中府。上黨入見出云。公方醉歇。不敢入。至花園。朴陟山來餉。摘葡萄侑酒。回訪權希顏。同至淸城府。公欲設酌。予以醉辭趨出。旣歸就枕。頹然達旦。恍如夢中。吟成一篇。

幸哉此老病之餘。聯鞍有客荊州如。出游城中何所適。門施行馬丞相廬。溫言相接已可喜。烹羊何必傾浮蛆。先生花木名園中。龍珠蚪卵垂晴虛。盆栽萬歲不長松。驚我老目仍躕躇。渠生雪壑氷崖人跡所不到。乃何今也于玆居。悚然內愧不敢言。我身的是如籧篨。陟山有酒色味佳。一飮萬事眞破除。希顏葡萄勝花園。咀嚼異味如吾初。夕陽東峯照秋樹。歸騎影薄風吹裾。平生仰羡漢陸賈。遨遊公卿無毀譽。白頭牧翁亦蕭洒。何必曰歸歟歸歟。

夜詠

夜坐翛然動客情。白頭方信誤平生。天低鄕里雙魚斷。月冷星河一雁橫。詩稿將成吟又改。燈花欲落翳還明。閑中今古無人識。靜定功夫恨未成。

消磨豪氣入醇眞。漸悔高歌動鬼神。少日賦傳希有鳥。老年說著不祥麟。楚囚吟苦猶思越。孔聖名垂尙在陳。自念秋風吹又急。白頭難避庾公塵。

憶燕都

秋滿燕山落葉飛。回頭有客思依依。自來黃紙功名薄。已矣碧臺歌舞稀。天命赫然方北伐。臣身蕞尒却東歸。小窓寂寂今衰老。遇感題詩筆一揮

有感

老吏雖云少。如今似漢庭。反唇猶有跡。誹腹本無形。流影懸孤月。爭光耿衆星。誰知淸淨極。殘忍自然生。

雜詠

短尾山禽山下飛。聲隨落葉影斜暉。庭除得食非渠意。挾彈往來人自稀。

卽事

病裏幽居靜。類村依翠微。年年苫蓋苦。頗羡瓦油衣。樓迥洒飛雨。壁疏穿落暉。悠然樂容膝。老我早忘機。游燕猶夢愕。返魯足心安。俗狀塵仍染。僧談夜易闌。蒼梧空一望。淸廟尙三嘆。髮白還多病。何堪行路難。忽有移居興。非嫌柳洞深。病軀難久坐。異境可新吟。橫障雲生岫。無絃月滿琴。蓮花池更近。冒雨擬相尋。

中秋已近。興懷發詠。

中秋已近碧天遙。月獨年年照二毛。靜坐軒窓心㝡苦。舊游樓閤氣猶豪。謫仙才逸鳴唐李。處士名高繫晉陶。何日驪江江上去。一聲長嘯動波濤。

自詠

福過且知命。病深仍固窮。悠然發高興。已矣效孤忠。跡冷鵲枝月。氣呑鵬海風。平生動心處。寫向短篇中。

夜吟

秋聲初淅瀝。野興轉蕭條。海闊歸玄鳥。霜淸擊皁鵰。英豪方赫赫。天地儘寥寥。邪正終明白。寧嫌衆口囂。

璧月耿中夜。銀河明一條。倚樓橫對雁。得句疾如鵰。妙處參虛靜。殘生守寂寥。是非誰復顧。到老竟囂囂。

衿州

乘舟誰敢逆流行。帆下長吟暮靄生。一陣淸風潮水漲。衿州山色轉分明。

衿州江上廣陵村。山擁平田水入門。記得落帆沙月白。老奴驚起具盤飧。

曉雞聲裏夢初驚。蓐食門前馬又鳴。路熟肯敎人導我。白雲千嶂十分淸。

有感_{進士及第有不得出謝者。賦此。}

閥閱諒貴重。文章豈窮寒。堯野無遺賢。我今方永嘆。六官考旣細。三場才亦難。犀聯幸鵠立。方欲呈琅玕。云何始吹毛。莫可知其端。題詩舒吾悲。慷慨涕汍瀾。

詠栗

拆開下墜紫金丸。剝去中藏白雪團。樹下有人脾胃損。欲憑精力郤酸寒。

頭上已驚垂的的。掌中還訝走團團。爛烹肯避朱門熱。細嚼偏宜白屋寒。

金烏飛影似跳丸。又見黃花白露團。記得去年燒栗處。東山月色夜深寒。

中秋翫月上黨樓上

去年翫月東樓下。柳林缺處金波瀉。今年翫月西樓上。薄雲弄影時滉漾。主人豪氣蓋一時。飮不盡器還能詩。憐我老病每相邀。歌呼不覺朱顏凋。去年今年一瞬息。樽前劇談忘得失。紛紛世間足榮辱。吾髮白兮難再黑。對月不飮吾則癡。我思古人誰我師。千鍾爲堯百斛孔。匪棘其欲維其時。我今不飮月應笑。月且少留吾。一嘯嘯如鸞。鳳兮來天風。願言駕此遊彼蓬萊中。

有懷前夜

病餘身困強登樓。爲愛金波溢素秋。況有主人含雅量。宜令老者散沈憂。歸來乍似華胥夢。嘯詠俄驚汗漫游。坐想驪興共奇絶。星河耿耿淡如流。

望三角山上雲

華山絶頂白雲飛。自負無心何處歸。我豈不知巖下宿。只嫌絶學道人稀。

我生行止儘悠悠。消息盈虛摠不憂。且問無心如可學。商山四皓豈難求。

問雲雲答語皆眞。我亦當時洒落人。莫道心中有査滓。邇來無處避風塵。

老嫗

老嫗行年將八十。語音淸亮似當初。祖孫四世扶門戶。精力如今尙有餘。

早興

衰老身多病。淸貧勢自廉。雲歸如卷旆。天豁似褰簾。飮酒紅浮頰。吟詩白盡髥。悠悠乘化處。回首憶陶潛。

得寧海族中書

渺渺天涯路。窮鄕海嶠深。里閭甘屛跡。尺牘遠傳心。末路年將暮。中秋夜不陰。相望更惆悵。共對月明吟。

有感

光陰衮衮又流螢。玄牝初參道德經。佩印自誇遊六國。乞墦誰識泣中庭。月圓月缺頭垂白。山近山遙眼共靑。不待歸來已逃世。可憐西蜀子雲亭。

曉吟

秋山如入戶。曉日已登筵。色淡紅浮樹。光濃碧際天。病餘猶氣短。吟後可名傳。祗怕流虛寂。何慙陋巷賢。避喧閉蓬戶。承召赴華筵。豪氣猶輕世。殘生試問天。露庭螢火亂。沙寒雁書傳。秉燭當勤樂。悲秋未必賢。自分閑中老。無緣病後肥。禦寒唯故絮。補弊卽新衣。送子讀書去。寧親何日歸。深秋我當往。夢與雁南飛。

卽事

投紱歸來東海西。榑桑萬里碧天低。山川秀氣扶英傑。翰墨虛名近滑稽。自擬拾遺游錦里。誰招供奉飮琴溪。寄懷落落雲松下。鵠去鳳來誰得齊。

碧天無際倚高樓。渺渺江山草木秋。詩句短長皆放膽。衣冠雜遝且低頭。仙游或是狎靑鳥。漁隱誰能盟白鷗。畢竟功名身外物。從今萬事不如休。

江村詩。爲鄭袤作。

昇天府裏山龜村。鄭氏居之臨海門。海門摩利山㝡高。山之左右波濤奔。東連阻江西禮成。魚鹽都會何其繁。邇來日本喜竊盜。近水處處風塵昏。陽坡先生老於學。我少之時居獨七。板房家近十川濆。兩耳至今詞氣溢。當時江村鸞峙梧。老大可見光陰疾。況予衰病又多年。每憶前修共軒輊。韋經授受是家風。我愛江村孝又忠。文科立揚旣繼志。吏事諳練仍匪躬。官閑。如在江村裏。朝退便向江村中。江村之樂難言傳。興味酷似陽坡翁。春風搖江天漠漠。秋月照江風颯颯。淫雨連江暑蒸伏。飛雪滿江寒襲臘。誰知陽坡有賢子。慷慨通敏兼儒吏。逍遙其中樂無憂。共道雄才與雄志。他年聯騎出西郊。一片江村煩畫史。

有感

敢道文章或可傳。討論潤色已多年。道心微着毫端判。物像妍媸鏡裏懸。漢室有人羞噲伍。孔門諸子羨回賢。丁寧莫詑錚錚鐵。我輩如今不直錢。

江東歌

季鷹風采橫素秋。江東之興何悠悠。蓴絲滑凝雪成氷。鱸魚跳空裂碧流。鄕人日日作高會。金樽美酒天浮內。歌呼迭起舞長袖。急管繁絃樂云㝡。金盤羊酪豈不好。我懷我土吾宜退。雄哉力可拔太山。宰制天下指顧間。當時鴻門擊玉斗。逸氣烈焰驚區寰。天亡肯右亞父策。捲土重來多厚顏。弔古激裂心如焚。功名富貴如浮雲。誰云季鷹是饞夫。老我回首歆淸芬。

菊

中秋已見菊枝黃。牧老臨風一嘆長。恰似少年吾躁進。帶霜能得細吹香。

朱白紛然共讓黃。栽培巧矣亦能長。龍山九日開方盛。半醉歸來滿帽香。

中秋弄影月流空。十月吹香雪壓叢。占得風光何大闊。對花三歎有衰翁。

偶念江上秋

白鷺秋江如墜霜。水中紅樹帶斜陽。舟人自訝行明鏡。我向風塵空斷腸。

當年獨佩一壺游。山北山南樹色秋。更向舟中垂直釣。波光月影共悠悠。

澄江如練淨無塵。岸上行吟有幾人。摠道嚴光獨辭漢。更憐徐福不歸秦。

紀聞

人倫粲有序。恩義品節之。懽然交際中。風俗成雍煕。父子不相保。兄弟仍相夷。睚眦拔劍刀。濺血及酒巵。矧又盜隣界。至于南海涯。天子置度外。時方重興師。永鼠必有禍。勿謂如前時。

八月十一日開書筵。臣穡臣仲和。進講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退而志之。

篤信眞如就坦途。學而能守是工夫。入居只辨邦危亂。隱見還從道有無。治世棲棲爲棄物。衰時赫赫踐亨衢。二人的是如臣穡。面赤難禁汗被膚。

自詠

詩興狂無敵。時時逼謫仙。昻藏如野鶴。孤潔比秋蟬。露冷千林月。雲飛萬里天。悠然淡無累。何日是歸年。

忘形多欲淨。無累一身輕。秋髮梳餘短。風情酒後生。沈吟當比興。好辯匪從橫。漸似霜天鶻。高飛萬里晴。

幸爾霑君祿。徒能讀父書。高情千載下。多病半生餘。秋色山川淨。風聲草木疏。有懷傾磊落。身世儘浮虛。

奉謝東界黃令公送年魚。走筆。

一雙海中魚。東界相公書。老牧偏驚倒。隨風落草廬。

紀事。以書筵轉對。在辭房聞笛。人家近故也。

短笛聲何亮。依依秋滿空。始疑飄嶺外。漸似出宮中。鳳舞無從見。龍吟亦甚工。太平眞有象。南畝可明農。

戲題

白髮何妨倒著冠。酸儒正合骨辛酸。心狂素信錭龍易。足病方知跨馬難。刈稻野莊嗔僕倦。讀書山寺念兒寒。淸秋直欲登高望。久雨初晴路未乾。

陟巘常思到五冠。懸崖自覺足心酸。愛閑高枕悠悠甚。避謗吟詩戛戛難。夢裏猿吟蘿月白。望中鴻去海門寒。時時點檢平生事。一片江山淨且乾。

二十三日。講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八字。

天淸地濁判高卑。八氣流行各自知。六月霜飛人有怨。三冬雷奮國將危。豳風愷悌初因物。艮掛光明只識時。赤面老生村學耳。書筵進講被人欺。

書淸風太守吳思忠到界書目後

落第當年逢德水。分符今日臥淸風。牧翁謾抱登樓興。寒碧相凝入夢中。

柳巷樓上。與廉東亭飮。東亭取野鷄東海魚。而柳巷酒絶佳。近所未有。醉中又約同訪安簽書。明日吟成一首。

東亭雉嗅炙生香。上黨浮蛆味更長。又嚼海魚來自遠。絶勝鼎肉截如肪。座中日轉頻移席。樓外山橫快倒觴。漸覺顚狂猶故態。聯鞍欲訪桂枝堂。

述懷

利勢相傾鬧雨雲。年來世事更紛紛。但將功業爭高下。誰把光陰惜寸分。鳧短鶴長元有種。牛牟駝𡇼各成群。願言知止仍知足。淨掃靈臺奉大君。

興國寺大街。宰樞諸君會坐竢命。判三司公與僕言其所以。蓋請上退乳母也。

乳養從慈母。維持倚大臣。恩深當衛護。忠至故敷陳。忌器難投鼠。成篇旋獲麟。綱常禮爲本。今古美彝倫。興國門前路。平沙接禁垣。廟堂方合坐。臺省競陳言。風急衣猶薄。杯深酒乍溫。病軀微覺痛。退食謝乾坤。

卽事

巡馬閭閻靜。元戎畿甸淸。楊威張國步。受命荷王明。鵲巧營鳩室。兒驕弄父兵。病餘何所禱。將相保功名。

病軀宜自適。躄足又誰憐。逐隊難終日。施容愧老年。崧山松鬱鬱。兵部水濺濺。官道平如砥。中官奉旨傳。

曉吟

群趨紫闥立多時。自顧心中百不知。承旨傳宣頻出入。將軍張勢欲扶持。庭中振鷺靑天迥。殿上呼鷹白日遲。誰愍老臣難自退。強支病骨歎支離。

醴泉府院君夫人蔡氏忌齋。廉侍中設行於水精寺。僕與廉相兄弟諸娚。親登南峯。顧瞻山勢。但以煙靄。不辨城中萬屋。小晴則眞絶境也。隨山而下神孝寺。影殿在焉。下馬步數十步。出紅門跨馬。至橋邊別諸公。與東亭特過成均謁聖。坐明倫堂東夾室。學官三員諸生二員來謁。小歇而出。至朴簽院門外。分馬而歸。

平康忌旦水精廬。淸淨僧筵照碧虛。石矗聯峯似屛障。煙沈平地失閻閭。永陵影殿松侵戶。文廟儒宮草映除。病肺苦嫌謀飮酒。寂寥歸讀古人書。

普光社主文兄送靑苧

普光社主遠投書。靑苧斜封數尺餘。織得細時紗讓冷。氷峯竹簟屋渠渠。

古城小縣抵西林。江路高低傍碧潯。苧葉翻風遍村落。女功勤苦惜分陰。

金陵鳳詔降東方。萬疋毛施歲有常。保障繭絲誰更問。要將微懇徹蒼蒼。

龍頭大選以書來

龍頭大選上舡回。來報善童心孔開。始讀唐詩從短少。端居梵刹寄崔嵬。似聞寧越頻來饋。欲泝驪江初發醅。何日此懷能得遂。畫舡槌鼓倒金杯。

承制外舅至。夫婦設酌。

庭闈闃寂枉。高軒夫婦傾。懷置酒樽市。遠盤中兼味。少天陰榻上。兩眸昏疏疏。小雨映高樹。淡淡斜陽明。遠村半醉浩。然忘世事發。微何必向天原〈案上。有天原發微。亦不省〉

送朴甥讀書鄕寺

吾甥似麟角。乃父亞龍頭。輕世遂塡壑。傳家如綴旒。寂寥山寺夜。縹渺海門秋。好學繼先志。他年當出游。

無端赤我面。欲去白吾頭。鼓篋游庠序。隨行拜冕旒。呻吟今幾歲。頃刻似三秋。路梗身衰老。何從更遠游。

卽事

到處傾私釀。渾家仰義鹽。法衰民利足。俗美士風廉。落筆奔川馬。歸田緣竹鮎。朝來遇高興。撚斷數莖髥。老年驚迅晷。世道倒狂瀾。野菊如金散。山林欲翠乾。王生能結襪。貢禹每彈冠。未有歸田日。那辭行路難。

追記安東映湖樓夜飮

澆愁謀飮酒。避亂亦由天。江月開塵匣。簷風聽雪絃。謳吟勞北望。醉倒忘南遷。且盡杯中物。岩廊集衆賢。先王南幸日。溫語出深宮。鷺羽耀淸旭。龍舟行碧空。中興佳氣暢。外制小詩工。誰念含香客。蕭條成老翁。回頭十九載。石火亦爲遲。大統頒新曆。高吟續舊詩。江山誰獨往。風月我相隨。在莒敢忘却。杳然天一涯。

奉簡開天同甲

病軀聊爾耳。醉夢欲如何。門外搖楊柳。天涯望薜蘿。相思不相見。歲月如飛梭。

述懷

作輟無由見道明。藥爐經卷送殘生。身居箕國樂幽獨。目注鍾山歌大平。萬壑龍吟吹玉笛。三峯鵠峙聳金城。何時淨掃浮雲去。宇宙同瞻日月行。

追記夏課堂舊游

夏課堂中秋滿天。尋僧往往思飄然。鏡龍一夜難忘却。細酌松醪聽雪絃。

奉謝法泉送新米

法泉滋大旱。新米照窮廬。我欲驪興去。相從應有餘。龍門照明月。虎溪涵碧虛。往來已可卜。白髮政蕭疏。

送門生尹商發赴官谷州

門生爲官萬山中。座主臥病孤柳東。臨別贈言敢自愛。分憂出宰將誰同。海邦鋒鏑灑飛雨。山邑冠蓋馳狂風。獨君所處㝡幽僻。高擁黃紬朝日紅。由來淸淨得大體。莫把宂瑣徼新功。龔黃滿朝人更苦。浩歎豈獨東坡翁。

紅葉詩

病餘秋色忽相干。紅葉吟來下字難。雲斷夕陽低塞外。風狂野燒上林端。蕭蕭鞭影長亭遠。耿耿燈華小屋寒。更遣雁行天際去。誰能鼻孔不生酸。

廉東亭坐上。趙文昌極談先王眷憐之厚。有感而記之。重九日也。

吾髮近來白。菊花今又黃。玄陵數行淚。不獨趙文昌。

明日。聞韓柳巷數遣人候僕還家。蓋欲相携登高也。平時幅巾往來。無有少阻。九日之會。胡爲而睽乎。吟成一首。錄呈座下。以資一笑。

少日同翺翔。老年同寂寞。天公移我居。亦是善戲謔。杖屨聯花朝。杯盤對月夕。一旬無九阻。有求亦易得。今年重九日。出游至天黑。柳巷却在家。蕭條嗅黃菊。候我走蠻童。把花香滿掬。公眞陶淵明。我卽邵康節。相從固爲圓。相失亦何缺。美景方未央。非意無干涉。東籬政爛熳。白髮吾更鑷。晚節保初心。悲哉弄芳蝶。

柳巷携酒食來餉老夫云。今日出游籍田別墅。

携樽向東里。縱靶出南郊。衰草連牛巷。疏林露鳥巢。神淸取水鑑。調古續絃膠。寂寞還多味。何曾賦解嘲。

送克一上人省親益和縣

斷髮曾遺世。存心欲孝親。高名聞已久。亂道寫來新。紅葉落滿地。白雲飛作隣。當年遠游客。忽爾鼻酸辛。

又賦

僧錄扶王化。人倫重母恩。隨身唯敗筆。寄迹向空門。崖斷餘千尺。山明又一村。益和江上路。行色想難言。

卽事

滿牕初日弄輕埃。坐念浮生兩鬢催。釋典儒書雜難整。道情人欲忽相猜。落花風細思禪榻。明月江空夢釣臺。又見東籬黃菊靜。牧翁光景儘悠哉。

金漁友求銘乃祖幽堂。因吟四首。

大元天子撫桑墟。貞烈公家奉詔初。諸將無功終不問。百年煕洽此權輿。

侍郞當日贊中書。貞烈諸孫裕有餘。以酒爲名公雅量。衆奔馳處獨徐徐。

贊成令子樂閑居。到老休官臥草廬。曾向及菴叨半面。吾今亦已鬢毛疏。

賢孫淸潤玉壺如。泮水同游夢墮虛。勇退急流吾不及。綠蓑何日伴君漁。

夜詠

夢回聞雨來。悄然牕未明。久無簷溜滴。始知風葉鳴。蕭蕭送寂寞。歷歷含輕淸。懷哉歐陽子。作賦名秋聲。童子政熟睡。帖然眞大平。永謝獲我心。悠悠感浮生。

有懷柳巷

公游別墅十分淸。老牧胸中鄙吝生。平野鷹韝霜後脫。長溪蟹火夜深明。山川傍海東南豁。星斗滿天西北傾。未必江湖忘社稷。感懷詩句幾篇成。

從李三宰索曲貼紙

年年門下省。曲貼白如霜。欲寫中和頌。抽毫發興忙。

曉起

席溫遲起寢。衣薄懶開牕。只挾心無累。能敎氣不降。高吟瞻雁塞。淸興向驪江。忽有敲門客。超然想石矼。疏雨滿空庭。幽人方獨醒。地偏心更遠。道大志初寧。走鹿緣崷崪。飛鴻入杳冥。大平歌一曲。足以答皇靈。精誠從貫日。寵利似浮漚。剛厭楊州去。深懷杞國憂。葉黃猶細雨。山紫已深秋。老境知何處。寒江一釣舟。

藏經法席罷日

康安殿上法筵張。龍象奔馳會十方。乍出微聲分黑白。已回和氣滿玄黃。禪關雷電連宵作。敎海波瀾盡日揚。奉勅當年製音讚。至今猶愧僅成章。

偶題

葉落龍蛇骨立多。天陰雨浥勢槎牙。更敎風雪相攻擊。未必春來不放花。

開遍群花到菊華。天公巧處亦云多。相知只有淵明耳。更不生渠可若何。

數枝籬畔媚霜葩。潤色韓山牧隱家。此老豈知書甲子。門前碧柳帶煙斜。

曉吟

霜淸皓月掛銀河。比却中秋滅已多。自是老翁餘興在。欲登樓去賞金波。

誰敎促織已停梭。却遣風聲在樹柯。獨有姮娥慰愁寂。入牕偏照鬢皤皤。

一片牧翁安樂窩。野僧山鳥每相過。天寒門外將堆雪。深坐更題長短歌。

偶題

安危跬步地。義利方寸心。老矣不能辨。悠悠吟復吟。淸風吹雜穢。白日破重陰。定靜有餘樂。紅塵如海深。

倩金沙釋印烏絲欄

面査金沙釋。手印烏絲欄。區畫內外定。廣輪天地寬。山輝疊群玉。海闊揚層瀾。繩墨足馳騁。誰嗟行路難。

待豐禪師

塵塵刹刹筆生風。心畫方傳勤懶翁。莫惜餘闊尋老牧。淨名方丈本來空。

搬柴運水自天然。染翰操觚豈弄權。不是吾師留手澤。大平風月有誰傳。

靜坐偶記九齋都會。刻燭賦詩。第其高下。激厲諸生。亦一勸學方便也。予年十六七。連歲在其中。初年得魁四五度。次年二十餘度。皆無全篇佳作。一二聯異於他作耳。其違律科外。亦得一等。今思之可笑也。擊瓮圖詩曰。擊分深瓮水中天。便見兒童性命全。凜凜英姿如欲救。區區微物豈堪憐。金貂可竢鷹揚日。竹馬相隨犢走年。末句不記。松風一聯。虎嘯暗從明月起。龍吟高入白雲傳。所謂科外詩也。硯屛詩一聯云。曲圍曉榻千層嶺。倒瀉晴牕一掬泉。小池詩聯。天晴過鳥影。雨暗沸蛙聲。王昭君詩一聯。滿袖香餘宮裡錦。傾城色變筆端金。江漲絶句。李壯元資乙代予筆。江漲茫茫遠拍空。仰看星斗覺西東。南村走報苔磯沒。急喚家僮卷釣筒。此詩儘有閑適之趣。李公筆勢。今可想也。餘皆忘之矣。又於胡仲淵先生處學絶句。賦閑居詩云。籬落依依傍斷山。溪花半落鳥聲閑。幽人興味須天賦。明月淸風不可删。歲甲申朴恥菴，李月城同掌東堂試。乞罷詩賦用古賦策。予亦念詩風花雪月而已。文章豈止於此哉。於是止不爲。雖或吟哦。亦甚鮮也。僥倖以來。奔走職事。又不得專意於斯。病餘自悲。時發爲歌詩。或有求者。亦不固讓。遂致同輩譏笑以爲嗜詩。予非嗜詩者也。聊以舒吾懷耳。追錄少作數聯。以示子孫。因題一首。

行年十六七。我已好吟哦。對策習助語。連年登顯科。塵埋絃欲斷。苔蝕劍難磨。重憶九齋日。悄然成短歌。

夢回月明滿牕。因吟一首。

月白吾頭白。牕明吾眼明。悄然坐深夜。杳爾生遠情。天險諒足恃。民嵒安可輕。庭柯復何意。摵摵送秋聲。

曉起堂背菊可愛。立賦一首。

衆芳搖落獨鮮明。妙合偏鍾二五精。我又何嗟生大晚。白頭相對淡忘情。

連日有微雪

歧陽微雪記坡詩。九月松都又一時。飄向空中落無跡。知渠巧鬪菊花枝。

小雪由來十月中。曆家沿襲古今同。帝明大統頒來少。幸有宣明授海東。

元氣乖時雪亦祅。白頭相對政無聊。孤舟直欲寒江釣。鏡裏明明鬢上飄。

詠盆松

雪嶺迷煙日。胡然在瓦盆。微塵含國土。宛爾一乾坤。

詠盆菊

秋澗自幽絶。東籬已趨俗。可憐靑盆中。區區對老牧。

有感

學道雖然在讀書。須知汗漫喪吾初。焚膏繼晷昔不足。養性事天今有餘。禮樂周公思以得。簞瓢顏子實如虛。悠悠出處定何似。霜雪滿頭牙齒疏。

妻兄萬戶室李氏夫人百齋。昨日雪。今日寒。不得出門。況山路耶。縮坐自悲。吟成一首。

我初奠雁拜花原。居近溪流正對門。美食滿盤傾翠鉢。高軒塞路倒金尊。雲離雨散已無跡。日往月來空斷魂。病骨畏寒應更甚。擁衾危坐想祗園。

有感

歲月如流臥草堂。吟哦敗筆欲堆床。昂昂泛泛終安適。唯唯悠悠祗自傷。風葉亂飄山已紫。霜枝靜秀菊猶黃。病餘詞氣尤荒落。光焰誰云萬丈長。

卽事

寂寞安身術。虛靈出治源。施功當寡欲。致用豈多言。雨罷山來檻。秋殘柳映門。馬無難遽出。危坐俯晴軒。

水性自趨下。誰論委與源。分明歸大極。端約守嘉言。霧滃繁華地。天高道義門。幸哉知所擇。竟日獨憑軒。

登山攀翠石。恨我尙昏昏。綠髓無緣得。蒼顏竟不言。蘚書開洞府。松蓋擁祗園。飛瀑餘千尺。不知初發源。

遊山

遊山眞素願。把筆謾高吟。雪色峯巒聳。風香松桂深。畏途危欲墜。福地杳難尋。髣髴在淸境。如聞鍾聲音。

分發請會議興國寺。無馬不能赴。

相府招呼爛有光。白沙官道繞蓮坊。乍聞興國名猶好。欲得經邦策㝡良。�爍諸公心似鐵。摧頹老物鬢如霜。出無驢馬工深坐。只合焚香祝廟堂。

卽事

非人磨墨墨磨人。墨入毫端變化神。縱得淋漓成萬軸。祗增頭上雪霜新。

偶記俚語

雀晝傳言鼠夜傳。耳垣相屬古猶然。誰知一念纔萌處。粲爛光明已照天。

添不曾知減却知。由來人事畏分離。兒孫團聚終身樂。天地中間果是誰。

前若貧居後富居。人言此語定非虛。莫嫌借屋頻移徙。幸有承宣上直廬。

有懷幻菴

寂滅元無隱。宣揚却甚深。眞機眞兔角。似量似猿心。指或執爲月。鑛非燒有金。兩忘情境處。更向幻菴尋。

柳巷暫入城。來過陋巷。又云今日出游別墅病僕無由。同往以寫鬱結。聊用前韻以自解耳。

霜落川原氣已淸。肯敎纖翳眼中生。峯巒似畫疊橫翠。日月跳丸更代明。玉樹風儀徒自秀。江都地勢豈曾傾。胸中鬱結無從寫。欲向無窮訪廣成。

有懷

舊日情懷不可言。老姦當國植私門。畏讒成病應銷骨。遣悶沈吟欲斷魂。碌碌趨時忘素意。悠悠望道向天原。秋風一夜吹紅葉。楚痛何時報國恩。

有時危坐輒忘言。不用區區大署門。鄒國闊迂論養氣。楚辭哀怨賦招魂。懷材未必成奇器。志道何曾入大原。唯有憂時數行淚。只緣公義匪私恩。

龍頭大選云往黃州新得寺

龍頭大選尙童顏。住院黃州欲往還。問我駑駘將代步。何時飛錫白雲間。

屺嶺之西西海頭。界交平壤是黃州。客中一宿今猶記。安岳同年偶出游。

成佛山中古寺多。旱雲禪老昔婆娑。新詩寄我因風便。冒記忙中得一哦。

圓明寺以醴泉忌席至。有是作。

南門勢突兀。進奉山巉巖。微雨滿庭宇。初日照松杉。迥然出塵垢。可以超仙凡。皇元兩丞相。胡服聯朝衫。高興柳英密。子昂筆如劖。丹靑有慘色。勢極方畏讒。幸我脫榮辱。久矣忘機緘。〈拜住丞相脫脫，丞相眞所在。〉

昨謁天台懶殘子。几上有筆新舊五六枝。揀得善者二枝携以來。吟成一首錄呈。

中山毛穎號精強。身染天台智者香。先進摧頹將乞退。後來尖利苦嫌藏。鋒磨烏玉滋如露。跡印華牋淨似霜。已致兩生興禮樂。漢家綿蕝冷無光。

里正督修城丁夫

城堞緣山聳。京都向日開。周遭高百雉。區畫出三台。管領施威急。孤惸赴役回。金湯終在德。立馬獨徘徊。向來全盛地。外戶不曾關。刀斗時遺棄。閭閻夜往還。白頭吟始苦。赤血淚頻潸。秋氣日凄惻。悠悠方寸間。

有感

黃花含餘香。耿耿秋澗涯。霜露日以重。飛雪仍來加。草木盡凋落。芳心吐金葩。感人非渠意。人自思無邪。緣墻有秋草。嫩綠誠可憐。寒日正照耀。生意懸蒼天。君子抱幽獨。對之方悠然。南山松與柏。鬱鬱當益堅。紫芝生蒼崖。白雲爲之封。四皓樂忘憂。相與潛蟄龍。松公君子操。女蘿胡▣容。耿耿保初心。浩嘆重又重。

晨興

霜重晨興徹骨寒。頭童便欲著毛冠。苦嫌逐法情多變。頗信忘形志自寬。或因釋子談三際。每見儒生叩兩端。過了重陽風月好。黃花醉興未曾闌。

斗在靑天酒在泉。虛名自古謾流傳。淵明一醉非偶耳。正則獨醒今渺然。紅葉野禽相上下。黃花寒蝶尙牽聯。碧雲談處風雷起。爲問何山定有仙。

獨酌

獨酌儘超然。客來亦何害。酣歌亂昏冥。白日沈煙靄。緬懷西園夜。追隨有飛蓋。魏晉成丘墟。老衰增氣槩

對菊有感

人情那似物無情。觸境年來漸不平。偶向東籬羞滿面。眞黃花對僞淵明。

爛熳開時爛熳游。煙紅露綠滿城浮。山齋又是秋風晚。只有黃花映白頭。

仁煕殿北白沙岡。駐蹕群臣獻壽觴。病裏苦吟秋又晚。夢中時或侍先王。

龍沙漠漠又秋風。衰草連雲落照紅。折得黃花誰上壽。海西千里是行宮。

九月二十三日。

玄陵忌旦。無從赴齋筵。獨坐有感。

悵望玄陵我昊天。闔門生聚賴完全。羹墻耿耿如一日。宇宙悠悠今六年。僧影燭光迷殿閤。雁聲秋色遍山川。誰知臣穡無窮意。端坐淸齋卽梵筵。

卽事

火針決癰是鄕風。邪氣無由尙在中。止痛生肌膏更妙。從來引逸有蒼穹。

我生無疾不貽憂。父母當年共白頭。又見兒孫漸長大。何嫌一病七經秋。

剛柔歌

柔坤柔剛乾剛。乾坤入用斯道光。剛強柔弱生死徒。能剛能柔君子昌。涕出女吳今可想。包羞忍恥夫何傷。蝦蟆敢蝕月。暫也非其常。公道皎如日。萬世垂久長。柔有時而柔。剛有時而剛。潔矩二字爲其綱。疾雷暴雨惠風溫煦。我常默考休咎徵。大中之道垂不朽。只從三德入五福。敷錫庶民有餘裕。

古風_三首

玉在璞中藏。其心非在櫝。在櫝亦何傷。善價非所瀆。嗚呼沽之哉。仲尼亦惟谷。歸歟可歸歟。天昏立於獨。

松柏諒曰壽。氷雪堆崔嵬。崔嵬絶人跡。或是明堂村。明堂不世作。樓閤成塵埃。何如保吾貞。終年號風雷。

志士惜日短。功名垂不劘。功名未可必。倏忽雙鬢皤。太上有立德。愧我今蹉跎。勉哉勿中輟。申之淇澳歌。

夜吟

行年已知命。身世轉悠哉。細雨燈前落。名山枕上來。憂時如杞國。請始有燕臺。恰到俱忘處。心原冷欲灰。白鷗波浩蕩。何日我舟斜。雪滿鏡中髮。苔荒江上家。疏林露靑嶂。寒雨浥黃花。只得忘懷耳。何嫌滓與査。雨中人不至。秋末我初寒。茅屋又欲破。蒲團猶甚寬。芝從秦嶺秀。菊向楚江殘。幽興將誰托。悠悠行路難。

忌日不吟。今已棘口矣。援筆卽成。

母也如天報德難。年年忌旦鼻生酸。吟哦暫輟乾坤窄。坐臥不便風日寒。就濕回乾心懇惻。養生送死禮凋殘。何時更踏韓山路。病裏光陰似轉丸。

卽事

風聲牕外日將斜。白髮長吟氣自華。欲頌大平添樂府。更將淸白繼名家。雲收南嶺松浮影。霜落東籬菊有花。未必淵明能獨步。茫茫天地暗塵沙。

白雲靑嶂幾千重。露骨崔嵬壓海東。老嫗往來如走犢。病翁思想寄飛鴻。僧窓歷歷松杉下。佛界依依洞壑中。扶上香爐峯頂立。何時一嘯起長風。

中童凌晨來

姆負中童踏曉寒。來言夜半說慈顏。忽然欲去誰能止。雖有所求非甚難。達理不須工翰墨。持身只在重衣冠。汝名汝可爲師表。堯禪湯征自兩端。

磽磽易折莫爭雄。㝡是忘情樂在中。衰髮驚秋成老醜。苦心憂國保初終。我今竢命夫何慮。爾輩持身且盡忠。晉有世臣陶靖節。宛然千載有高風。

晴牕

晴牕堪祈塵。密室欲藏春。霜鬢雖棄物。菊花如可人。淸香聞尙在。秀色坐相親。幽澗不得往。潸然霑我巾。伊山今若何。霜露又黃花。數數入我夢。依依聽君歌。室中酒樽滿。門外柳枝斜。古道日已遠。滔滔如逝波。

徐開城穎。辛巳同年進士也。今日來訪。喜之甚。吟成一首。

辛巳忘年意自濃。回頭三十九秋風。如今存者無多子。忽此依然是兩翁。黃菊滿籬微雪後。靑山當戶淡煙中。相逢喜氣還相似。一對龍喉政顯融。

安佐郞生子_得壽

南隣弧矢照門閭。七日才過喜有餘。北里茅茨傍崖谷。五更方起夢回初。無災無害行今世。希聖希賢讀古書。期望後生前輩事。花原外姓遍桑墟。

薦閔安仁改班

默軒孫子政如雲。獨我中郞好古文。芸閣芹宮多隙地。不妨危坐討三墳。

詠狂僧

盡日獨行山影裏。有時危坐市聲中。永興深谷曾相見。何處如今走似風。

遇興

遇興詩成易。求精筆下遲。自甘前輩笑。誰望後人知。嶽瀆分崩際。川原淨麗時。有懷徒耿耿。彭澤是吾師。

倫絶磵來過

天磨嶺北水潺潺。西岸觀音石窟間。記得沿流曾上下。朴淵瀑布似廬山。

觀音窟裏白雲深。絶磵松風月滿岑。老去胸中猶熱惱。何時携影去相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