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隱集/詩藁卷十五

牧隱詩藁
卷之十五
作者：李穡
1484年

自詠

大塊分形塞兩間。生風死氣共相博。火燒鳥嘴吾何敢。氷脫龍髯我豈寒。方寸靈臺包宇宙。陶㼼聖世集衣冠。只今獨坐忘懷處。靜定功夫却甚難。

抱朴子

弄月三生尙宛然。葛洪川畔鎖雲煙。我家自有閑天地靜裏功夫似坐禪。

自詠

好怪當初記十洲。歸來筆法檢春秋。斯文萬古有歸宿。雜說衆家眞謬悠。稚子候門陶靖節。淸詩近道阮陳留。老年情興猶狂甚。爛醉時時散百憂。

聞雁

春雁噰噰又北飛。雲低沙塞雪霏微。誰知當日鑾坡客。欲與汝歸猶未歸。

江南處處落梅飛。多少北人歌式微。又向春風聞斷雁。不知何日得同歸。

枕上一聲春雁飛。晨光欲動正熹微。江南塞北何迢遞。天命人心自有歸。

萬里成行不亂飛。天機衮衮羽毛微。一聲似警窓間客。白盡髭鬚尙未歸。

記得燕山紅葉飛。客牕聞雁宦情微。幾回惹起還家計。爲謝當年催我歸。

卽事

黠謀規避後。活計重移居。米廩身耕後。桑畦手種餘。州官存䘏數。海盜入侵疏。百年兒子長。肯復念鄕閭。

烏皮床行

烏皮床上烏角巾。一箇書生衰老身。多憂多病今幾春。面瘦體羸消液津。當年渥丹骨肉均。高步廊廟隨簪紳。誰知今日發興新。手叩烏皮飛素塵。人間出處皆相因。牧隱獨立應無隣。老境燕居信申申。造物引逸如諄諄。春風秋月多良辰。我坐我臥頤精神。沈思鴻濛入道眞。快意寂寞無蹄輪。烏皮與我最相親。載我六尺明彝倫。能令天下入陶鈞。高舜君兮高舜民。

聞大風作短歌

嘻嘻雄哉誰使鳴。大風動地終夜聲。漢祖政欲謀持盈。安得壯士守四方。吐出肺腑扶明堂。病翁瘦骨強支持。興來把筆題歌詩。春寒日日多大風。震蕩草木驚昆蟲。山田雪消土脈融。草廬欹側蓬蒿中。上章乞退非不能。回首渭濱思杜陵。明明我王日初昇。聞風作歌將飛騰。

演雅

黃鶯入花喜捎蝶。翠鳥擘波工得魚。雁有稻謀鵠不息。有誰奔月騎蟾蜍。

巖房淸齋如一夢。慨然哦成三絶句。

南山絶頂架巖房。八部龍天拱上方。幾向淸齋連夜宿。風聲月色壓蒼茫。

止酒絶葷淸我心。肯敎塵滓敢相侵。直書天地無窮恨。漸似胡蘆不費吟。

病深無事更相關。性命全憑藥餌間。只喜京山樵隱叟。却尋吾迹上南山。

李子安。病已月餘矣。因韓上黨邀。同往問候。方始知之。會僕亦病發。未能上馬。子來求藿香。因有所感。歌以自寬。

牧翁非才位又亢。陶隱逢辰氣方壯。福過災生我方嘆。艱極泰來君所望。同居城中相見稀。屛跡祗應深避謗。邇來歲月何崢嶸。漸見春風和氣暢。如君又病不出門。誰聽予言和予唱。雲煙變化迷咫尺。巖壑周遭列屛障。淸風明月作聲色。傾倒化工無盡藏。直探騷雅未分前。豳詩乃我丈人行。後來作者滿天下。聊與翺翔愼趨向。君其安心善自保。藥餌無如自頤養。天晴不風可以出。幅巾敲門問無恙。

晨興

終夜肌骨酸。操心良甚艱。月色入牕戶。東風吹尙寒。兀坐發浩歎。流光如跳丸。君子有樂處。豈伊在瓢簞。爲善如有餘。一家天地寬。靑春已強半。勉哉銘湯盤。

卽事

魯國賓天後。光巖卜地初。小臣曾受勅。太史共扶輿。山水峨洋內。星霜荏苒餘。宗祧綿鳳曆。金碧耀鴦廬。寂寞禪僧榻。稀疏宰相車。刻碑猶未竟。改額定何如。海氣連雲氣。園蔬雜野蔬。栽松將出洞。引水亦流渠。草茂應迷路。峯攢欲入閭。無情共圍繞。有像儘容與。冥福微而顯。眞機實若虛。幾回巖畔路。泣血更躊躇。

惻惻篇

永夜冷似水。夢斷又反側。坐念老已至。髮白面却黑。馬邑在縹渺。欲去不可得。敕賜數畝地。聖澤實罔極。廣受古所慕。老我幸繼蹟。直述有信史。䘏病是大德。保此犬馬齒。祝壽向日夕。頌德欲寫意。淚落自惻惻。

悠悠篇

吾生乾坤中。飄蓬無東西。游燕攻詩書。名儒常思齊。追隨文章宗。冥心之而兮。雖然迷門墻。於玆爲階梯。超遷陞台司。衰遲安幽棲。良朋頻來過。芳醪仍携提。酣歌忘形骸。誰雲而誰泥。悠悠終天年。寒風興回溪。

憶鄭散騎

光風霽月鄭烏川。獨究遺編續不傳。曾與病軀游泮水。故承交契已多年。浮舟出使東看日。赴闕生還上有天。肯羡子長疏蕩氣。直將興喪望文宣。

晝夜奔流是百川。眞機妙處在心傳。已敎多事爲無事。漸覺今年勝去年。鸚鵡洲邊杳芳草。鳳凰池上豁晴天。人間禍福嘗應遍。莫賦登樓學仲宣。

老來學易慕伊川。羲畫仍將繼邵傳。馬錫康侯三見接。女眞不字十經年。有睽有合誰爲地。示吉示凶皆是天。只恨病深難卒業。敢將餘力贊蕃宣。

卽事

五更點滴雨來聲。驚起江南夢裏行。歸興浩然收不得。一燈終夜翳還明。

氷崖春曉落泉聲。山路無塵正好行。老境心誠愛兒子。保全嘉惠望神明。

病後扶輿再上山。松風吹動鬢毛斑。春深桃李花如海。跨馬須登縹緲間。

海外神仙第一山。丹崖翠壁蘚花斑。中州五嶽尊無對。方丈蓬萊伯仲間。

古風_三首

大雅何寥闊。王風政漫瀾。浮雲興塞隅。古月仍團團。哀哉鸞鳳翔。枳棘連榛菅。周孔不世出。雜然多異端。大義日以晦。霜雪沾衣冠。我骨又多病。天陰彌辛酸。

天陰神氣沈。悶悶窮淵潛。至道杳難望。上下通古今。舒遲君子陽。慘迫小人陰。治亂出以原。軌轍皆可尋。誅姦切我齒。尙德傾我心。視履考祥旋。否則能言禽。

能言文身耳。外也非所崇。靜默坐一室。心與天地通。古人重目擊。世道升大同。今人口瀾翻。山海方寸中。是以牧隱子。抆視仍塞聰。有興吐以筆。敢擬窮詩工。

卽事

簷牙鵲噪是何祥。老婦揚揚喜得糧。試數往前皆有驗。不愁飢火爍枯腸。

春陰漠漠柳絲黃。漸見江山白日長。只有老翁捫蝨坐。騎龍夢斷白雲鄕。

松山松露滴衣裳。車蓋如雲夏課堂。飮福還家眞得計。草堂虛淨可飛觴。

八仙宮在㝡高岡。俯視閭閻降百祥。乞福歸來仍上壽。兩親無恙更康強。

有感

新年寂寂掩柴扉。當日親交亦漸稀。不是老來忘物我。飄然久已向漁磯。

國恩未報尙遲留。辜負江山問幾秋。滿面黃塵身瘦盡。何時歸臥日光樓。

紀事

酒動人舌鈴。有聲徹冥冥。發狂如蹈火。傾懷如建瓴。夫婦象在卦。弟兄恩著經。愚氓所共蹈。除非禽獸獰。酒力所致耳。何如終日酲。酲狂古罕有。誰歟呼解酲。

有感

烈烈丈夫志。寥寥君子交。發言似蘭臭。同心如竹笣。平生麋鹿性。豈願登君庖。所以樂山水。高蹤追許巢。天命固可畏。麒麟當在郊。爲理在尙德。何用言譊譊。

有懷燕都

人心天命奈吾何。回首燕都涕淚沲。蒿里風沙吹石馬。天街荊棘沒銅駝。誰敎靈囿通滄海。〈引海子入禁園〉共說狂瀾起大河。〈因塞河盜發〉自古有興須有廢。祗憐歲月疾如梭。

興敎院奮游

先王初設科。我輩同射策。祝壽齋筵張。興敎院宇窄。逃酒欲偃息。飛章效彈劾。喧嘩星芒搖。蹴踏地脈拆。手中不空觴。頭上無岸幘。忘形爾汝聲。發軔雲泥迹。欲送九霄音。將揚萬里翮。璀璨含天英。聯珠耀疊璧。同心誓金蘭。不朽指山石。風雨忽飄零。江山更懸隔。誰知狀元衰。却類浮屠璧。念奮自生哀。空齎土花碧。

步上

步上東山游。東風天地寬。群峯起天際。綠抺靑仍攢。巖壑可獨往。松蔭石作盤。只恐山中鳥。驚飛入巑岏。浮雲焂西去。落日正三竿。一家自天地。老來長掩關。

携酒訪朴執義不遇。庸夫政堂公適朝退在家。欣然就飮。歸途有作。

携壺不遇舊同僚。文學先生適退朝。半醉却敎心耿耿。獨游堪歎鬢蕭蕭。新春紫陌行無幾。落日玄陵望更遙。滿酌欲澆腸內熱。此生安得再逢堯。

明日。用前韻自詠。

有命何憂公伯僚。閑居食祿謝淸朝。看山處處長思禹。游寺時時偶念蕭。京邑春深幽巷靜。海天雲暗故鄕遙。老來酷與封人似。富壽多男請祝堯。

卽事

壯歲常嗔數改官。老年方識乞歸難。此生自斷從前少。何日三山跨紫鸞。

誰敎紈扇似朝官。朱夏高堂欲退難。一見秋風塵滿面。釵橫鬢亂女乘鸞。

白頭朝列忝王官。東國三重世所難。賦列吉凶還問鵩。詞成長短有扶鸞。

君子有所思

君子有所思。三思又兼三。明明方寸間。自與天地參。中庸述天命。行路之指南。沈潛勿鹵莽。氣象方巖巖。怠惰中枵然。他年當自慙。主一守敬字。水淨天光涵。

敬僮索胡桃

姆抱敬僮至。蘭芽色映春。異居那免俗。乍見不相親。索果似知味。看山如識眞。知渠異毛骨。矯矯一騏驎。

述懷_三首

詩書窮性理。德澤洽生靈。會遇日三接。治平天一寧。縱迷燈是火。頗信黍非馨。老矣空搔首。鄕山鳥外靑。

潦倒知天命。棲遲托地靈。非才領國史。歸計在川寧。闊野山彌碧。幽蘭谷自馨。似聞南海畔。樹木雜冬靑。

乾坤一開闢。河岳幾英靈。魯道自有蕩。文王方以寧。殘年身對影。陋室德流馨。寂寞尤多味。何憂骨不靑。

訪柳巷不過。詠懷而歸。

柳巷高樓壓里閭。龍巒橫翠畫難如。登臨直欲舒長嘯。身世悠悠是病餘。

獨醒千載笑三閭。老牧沈酣亦自如。日日東風吹浩蕩。有何虧欠與羸餘。

情欲無涯洩尾閭。老年消渴似相如。家徒四壁山當戶。遺臭如今尙有餘。

微雨

微雨隨風不滿庭。苔痕隨分亦靑靑。文章價不一錢直。只喜往來無白丁。

移文驛路向山庭。千古令人眼不靑。老日傾懷少同甲。他年遺業有添丁。

奉謝洪左使，權政堂携酒見訪。

春風楊柳欲搖村。廷尉年來大署門。異味忽驚俄滿座。芳醪深喜更盈樽。除書夜下吾何幸。〈洪公掌選與種學應敎〉同榜星稀世共論。〈權公同年故云〉老境最難今日會。乙科相次桂花繁。〈洪公亞元。權公探花郞。僕忝狀頭。故戲及此語。〉

半夜歌

半夜月明凝雪霜。南牕紙白通玄黃。夢回悄然坐歎息。古意渺渺追虞唐。平生服膺十六字。顚頓狼狽庸何傷。只今志耗氣又濁。苔花澁釰無寒芒。毛群擾擾欺臥駝。老矣命也知奈何。春風肯鋤茂叔草。樽酒獨眄淵明柯。只恨當年不學琴。手中難作南風歌。誰敎胸次久磊落。有時涕淚雙滂沱。雲巖蒼蒼松聲淸。獨遊獨吟無恨情。岧嶢金碧照沙界。臥碑筆勢銀鉤明。堂頭幻翁入道妙。政作道商游化城。何當靜坐聽禪話。閉眼歷歷觀三生。只恐異端或娛我。閑邪直欲存吾誠。

柳洞深行

白雲萬重山之深。有時上頂聞猿吟。碧波萬丈海之深。有時入底窺龍潛。城南一區柳洞深。終歲寂寂無人尋。人間蓬萊有眞境。春風秋月何駸駸。老牧平生愛幽僻。卜築到處如山林。開徑荒凉種松菊。登樓縹渺臨雲岑。高歌長嘯自傲睨。絶句短律徒謳吟。不羡二十四考中書令。不羡高齊北斗堆黃金。只願舞雩詠歸處。五六六七皆同心。姦聲亂色淨掃去。柳洞深將天地深。

君子有三樂

君子有三樂。自家及天下。俯仰旣無歉。保此神明舍。愧怍無從生。聲名遍夷夏。悅親兄弟和。英才盡陶冶。致用竟成功。優游在朝野。謳歌終吾生。誰歟列風雅。

題孤舟禪老卷

我本孤舟客。江天雪滿蓑。上人那會此。甁錫寄嵯峨。

自詠

老翁身似晏嬰長。舍瑟還同點也狂。縱得乞歸何處去。桃花流水渺茫茫。

把筆當年學作文。巧偸豪奪競云云。如今流出胸中耳。早識艱深獨子雲。

子思當日述中庸。極口稱楊乃祖風。世美韓山文字耳。只今詩句尙難工。

伊川歌

典客郎君向山後。茅屋石田知幾畝。崖傾飛泉懸半空。路入危巓磨北斗。石壁雲埋有字苔。玉井月照如船藕。往來處處逢野僧。談笑時時値林叟。居民淳朴供鷄黍。縣令蕭條具牛酒。雖然風俗近鄙野。幸是人情尙淳厚。我今病臥欲還鄕。每遇酣歌聊擊缶。門前誰復致生芻。筆下自知無薤臼。眼花落井賀秘書。齒搖益脫韓吏部。欲從濂洛泝眞源。直恐乾坤似豐蔀。只向殘年更料理。道德文章垂不朽。

雨

兔郞入山去。風雨正颯颯。谷長村落稀。傾崖滑難踏。耳邊澗泉來。頭上峯巒合。祗喜脫塵紛。何如在臥榻。

同年李夢游來訪。有懷諸公。

辛巳同年自遠來。素衣飄泊梁黃埃。病中相見尤驚喜。回首松堂但綠苔。

狀元郞是易菴翁。退自鴻樞樂在中。病不往參春過半。何時座上筆生風。

隔溪一朶斷山前。步屧猶堪直赴筵。怪底至今空悵望。病軀行止付蒼天。

當年一等五先生。文翰楊鑣摠有名。永慕亭前春草綠。兔山深處草堂淸。〈一等五人。皆及第拜翰林。世稱松堂知人。五人者。韓弘度，申翌之，宋淑通，郭忠秀也。〉

風雨行

東風浩蕩春陰濃。春雨滿庭來濛濛。幽人病餘深閉戶。淸香盡日圖書中。登樓起興發長嘯。時哉南畝宜明農。況今勅賜驪江田。春已過半胡遷延。吾師工部一語好。自斷此生休問天。煎熬中夜坐待旦。跂予南望心茫然。致君堯舜竟迂闊。詩書道缺紛相聒。當春發生時好節。豈獨有妨吾計活。畦聯羅紈壟飯餌。酣歌成功對秋月。匹夫匹婦亦辦此。況我乞身退田里。華封三祝終吾身。地下感銘當不已。回頭雲巖煙霧昏。髣髴松聲入吾耳。

山齋寂寂春睡濃。起來零雨吟其濛。周公已矣禮樂廢。有如西日難再中。仲尼栖栖志天下。人情之田爲老農。人情本是聖人田。禮耕義鍾方綿延。堯湯盛德立人極。水旱軫念終關天。至今彝倫照區域。慨念明德猶昭然。山川悠悠天地闊。後賢每苦群邪聒。祗緣法制不墜地。蒼生性命由斯活。潤我肌膚似雨露。明我心腸如日月。我生立志無彼此。澤物功夫先擇里。事賢友仁霈吾惠。不潤生民烏可已。我今老矣知奈何。筆以寫之聊爾耳。

卽事

東風知我欲尋春。小雨濛濛灑路塵。匹馬昌華溪路滑。誰敎病骨尙酸辛。

年來罕出少來人。坐臥南窓意自眞。孔孟下風吹墜緖。羲皇上世接芳隣。

欷歔篇

群英傑出仍群居。鵾鵬變化非荒虛。平生意氣重交義。吳縞鄭紵相投初。翊贊大勳被天下。歸來渺然還有餘。何曾或損我一毛。依舊樹木圍田廬。江流沄沄截大野。今年所網前年魚。冥飛有鴻胡見離。仰天獨立徒欷歔。雲臺釣臺誰高低。風塵漠漠埋郊墟。

卽事

安心是藥更無方。漸似維摩臥一床。春雨濛濛歸興動。驪興山水尙微茫。

苦恨當年走四方。歸來歲月繞書床。天分地拆吾衰老。塞北江南摠渺茫。

少年志學且知方。百尺樓前上下床。老去蠹魚無處用。有時舒嘯立蒼茫。

永嘉權侍中遣其孫少大常來致酒食拜受醉飽。吟成短律。_典儀名近

國老尊無對。文孫裕有餘。盤飧具山海。樽酒照庭除。公昔頻投轄。吾今獨愛廬。何當陪杖屨。花雨看疏疏。

送全羅鄭廉使_名履

雞龍山月照熊川。歲歲函香祀地仙。森里曉行如逐電。錦城夜上似凌煙。高才自是無居右。疾走何曾不及前。聞說驛程連列炬。依依喝道夢中傳。

全羅一道好山川。旌旆巡行望似仙。智異穹窿倚霄漢。耽羅縹渺隔雲煙。閭閻掃地蓬蒿裏。烽火連天鼓角前。月夜溪聲宿僧榻。病夫消息好相傳。

游遍江南與四川。人言飛錫卽飛仙。舊題粉蘖多藏雨。陳迹蒼苔又帶煙。禪話屢陪淸夢裏。詩聯何似少年前。中原舊故應相憶。信字難憑鴻雁傳。

又用前韻

春風甲第春心濃。蘭麝熏天歌吹濛。誰知氷檗一老拙。偃臥藥爐經卷中。時時在陳病莫興。頗似秋收之惰農。所以欲去更力田。桑楡晚景庶其延。不然讀書欲安用。只在知命仍知天。餓兮何須師伯夷。富兮何須師計然。但令身安心地闊。耳邊只許兒童聒。里中父老共酣歌。是我平生大快活。軒然胡馬如依風。肯使吳牛重喘月。病少間來長念此。矧我同心在西里。謳吟往往吐眞情。有唱有和何日已。偶因風雨發狅歌。政如額癢生三耳。

偶題

謾擬吾心井不波。天光日影共森羅。多生三業那能免。宛似周妻與肉何。

自嘆

少時學字無所稽。老來臨紙令人迷。魚魯亥豕方雜然。虎狗鶩鵠知誰賢。有時乘興得長篇。鳥入雲飛魚泳川。明牕淨几鋪華牋。作字拙惡如拘攣。今朝把筆齒自冷。盲人瞎馬夜臨井。拙斲汗顏方血指。醜婦闊領徒蓋癭。雖然大與筆法乖。屈折何害如生柴。顚張醉素盡寥落。黃庭白鵝難與偕。我今老矣眼花多。時時磨墨長聲嗟。縱欲臨池致餘力。歲月豈肯停飛梭。

聞忠州郭判事翀龍爲▣軍千戶

少年英邁鄙迂儒。勇折倭鋒向海隅。縱是多多▣益辦。武才何止長千夫。

送孤舟禪老入金剛山

金剛山上有天風。吹動洪濤▣大空。泊得孤舟眠得穩。

珠禪者求銘石鍾

斲却雲根作大鐘。深藏舍利示無窮。未知劫火隨風起。更有何人拜懶翁。

韓柳巷來過。冷坐談笑間。朴狀元子虛適至。柳巷欣然取酒肴。酬酢旣罷。始覺半醉。吟成一首。

簽院先生接屋檐。狀元游騎入閭閻。酒香忽自墻頭至。春氣俄從座上添。亂後山光濃又淡。病餘詩味若仍甜。牧翁半醉翻多感。進退俱憂范仲淹。

去歲二月廿四日肅拜。今已周年矣。吟成絶句。喜幸之至也。

去年今日始朝天。入對龍顏近御筵。只是當時眞一夢。況今衰病尙如前。

廉東亭至柳巷。又置酒肴。

雀羅門巷踏蒼苔。貧甚無從覓舊醅。賴有西隣韓相國。每携牛酒待賓來。

題李生詩卷

雞林出三傑。東國文章宗。勉勉守家業。他年當襲封。

吳少尹來訪。予以鄕藥一箱付之。庶其散之民間疾病。蓋終身行恕之一端。足以自悲。歌以自寬。

平生袖間醫國手。欲出却嫌多掣肘。雖然病勢如指掌。誰識祕方猶在後。白頭臥病自醫身。目不反睹如豐蔀。當今扁鵲似晨星。汗流日夜國中走。招之不來非少我。爭邀競致如林藪。有時特過快我心。豪氣滿天磨北斗。卵翼之義海之深。刀圭之恩地之厚。無可奈何禱上下。何所不爲用針灸。當痛安知愛妻子。旣寧儘有良朋友。俄驚七年如一日。又見東風吹五柳。登樓獨對南郭山。有客細酌西隣酒。題詩筆鋒似風生。倒床鼻息如雷吼。君方善用點鐵金。我當往取如船藕。且將此藥散窮廬。殘喘須敎添得壽。

代書奉謝江州元帥河狀元書惠。走筆。

雁影相聯又北飛。數行書札落柴扉。琵琶莫弄投壺處。月白江州淚滿衣。

幾見落花枝上飛。春風旌旆擁黃扉。遲公一辦龍頭會。白髮更聞金縷衣。

自詠_二首

扶病尋人遍。踰年報禮稀。言詞初少味。容止更無儀。野日明樵徑。江煙暗鈞磯。白頭胡不去。忍恥是耶非。

傴僂身逾短。鬅鬙髮已稀。吟詩成野史。望闕想朝儀。馬邑雲埋路。驪江月滿磯。白頭胡不去。五十二年非。

題圃隱記後

混同江上黃沙堆。金盤羊酪駝峯頹。中原乘麻三萬里。靑門瓜地今蒼苔。江山到處入吾夢。蔬果幾時能自種。不有旱乾有水溢。將用桔橰將抱甕。種瓜幽興尙依依。夜直中書聞雨時。白髮如今尙未去。高吟又賦烏川詩。〈乙未春。予以中書舍人。入直省中聞雨。有種瓜幽興動。小圃在江城之句。達可方爲散騎。故倂及之。〉

步屧

步屧欲登山。風▣行草廠。仲孫叩其頭。向我傾肺腸。雖然未吐出。皎若聲琅琅。脫帽頂其頂。色和氣且揚。又復索我杖。便釋與▣將。曲躬折旋走。如我行庭堂。目熟故身▣。習爲君子方。里仁自成美。鮑臭蘭化香。凡爲人父兄。威儀當有常。天性不可漐。上帝赫有光。千載想孟母。三遷終允臧。

卽事

雪盡陽崖草欲靑。畏風猶未上山亭。眼中髣髴花如海。痛飮狂歌屢臥甁。

習習東風近踏靑。山僧具食集虛廳。何時神勒茶煙榻。擔得長江滿瓦甁。

榜喝雙眸白又靑。紛紛過客似郵亭。自憐我脚多年躄。恨不當時踼淨甁。

墮淚修文已數年。光巖碑臥照雲煙。廟堂尊重誰來謝。却怪山僧每事筵。

小雨

小雨霏霏濕綠苔。日高薘戶未曾開。梨花又近淸明節。謾擬韓山拜掃回。〈傷哉傷哉〉

入簾草色上階苔。地僻茅堂盡日開。自負仙風如太白。人言陋巷有顏回。〈幸哉幸哉〉

驪江春水碧如苔。茅屋參差傍岸開。何日乞身隨野老。斜風細雨剌船回。〈恐類躄浮屠。然跛能履。〉

君子

君子終身憂。念念在高舜。祗欲歆高風。何曾傳心印。悠悠方寸間。不墜必有進。自昔善反者。唯憑一字信。行年才知命。問辨思必愼。𢥠然如履氷。仡爾如破陣。聖道望難及。哀哉初發軔。

門生洪濬來訪。云今在春州。

病裏都忘疏與親。豈知吾子久居春。官銜縱帶中郞將。政案應書及第身。桃李盛時游輦轂。薜蘿深處倒冠巾。霽亭豪氣君知否。肉袒應須謝自新。

蹉跎行

仲春忽已盡。上己將又回。風光流轉日駘蕩。已近踏靑靑欲來。雨師亦受上帝敕。當春發生頻相催。白頭病客筆已閤。獨把太玄甘寂寞。會有子雲知子雲。漫却醬瓿眞一噱。可憐準易空苦心。我脚所踏應先尋。隨時變易豈謂是。天命去就非難諶。大節一虧復何責。幸矣極口談聖域。至今巍巍配文廟。始信論功及經籍。經籍道息奈吾何。老矣立德今蹉跎。

卽事

曉寒牕戶欲開遲。日已高舂坐更危。幸是無人敗吾興。舊詩改了又新詩。

自念當年見事遲。白頭無意管安危。時時惹起前朝恨。灑向毫端卽是詩。

問津子路御樊遲。歷騁侯邦不入危。誰識聖心天在上。病夫今日謾吟詩。

靜坐沈思下筆遲。只憑精一辨微危。執中祕訣誰傳授。月到天心恰得詩。

眞觀大選來問唐詩語義

眞觀釋子問唐詩。乍雨乍晴山日移。風入草堂淸到骨。差夫深坐下書帷。

卽事

小雨隨風如散絲。老年情興浩無涯。只愁病骨難將息。閉却蓬牕題小詩。

薄雲滿天風尙寒。斜陽欲下塞西山。老翁送客門前立。萬樹靑松暗淡間。

風林雨岸與煙灣。一片江山萬古閑。何日歸休洗雙耳。月明溪上聽潺潺。

上已日

祭酒堂上羅尊彝。三月初吉維其時。琴彈文王仲尼操。一時氣象眞雍煕。我年甫冠游璧水。足蹈杏壇心闕里。奈何利物所牽聯。自薦文科事天子。孀親老矣東海濱。無兄無弟吾一身。吾今遠游値兵亂。道或一梗空酸辛。便從長官告歸計。許我掛冠荷嘉惠。長風破浪高入天。我舟一葉無從濟。歸來萱草何靑靑。彩衣舞影飄中庭。當時至樂天下少。歲月超忽如飛星。祗今臥病又幾日。每遇良辰雙淚零。

金同年_世珍退居益和久矣。今以事來京枉顧。予以驪興歸計告之。且請資我牛種。因作絶句。庶其不忘焉耳。

驪江歸興政悠然。坐嘯舟中望似仙。縱是石田收有日。還須稻種丐同年。

平生心迹兩超然。欲向危時作地仙。詩酒不妨謀送日。還丹何必學延年。

蓬萊一境墮茫然。洒落何人骨欲仙。兪丈放懷聞昔日。牧翁繼跡是今年。

卽事

山僧頻潤筆。國主特分田。雨露驪江上。風雲鵠嶺前。無材草封禪。有策辨人天。自笑終迂闊。時時一惘然。

次韻奉賀林大參

父封〈封君〉母命〈命歸〉仍多壽。伯省仲樞今幾春。不獨海東能致客〈賀客〉。定應天下亦無人。

讚美高門將徧國。流傳陋巷欲深春。幸公半日閑吟處。記我多年臥病人。

歸歟

牧翁老氣無由降。窮年弄筆吟南牕。平生有懷便吐出。橫說豎說皆驪江。如我自讀亦齒冷。他時詆姗誰得雙。所以東坡詩有名。苦說歸田似不情。人之視己如見肺。頭上蒼蒼天道明。朝饔夕飧固所重。何況身退由功成。讀書萬卷不達理。是亦所謂妄人耳。歸歟歸歟吾黨子。芳草和煙滿槐市。河汾講學雖區區。光範上書終近利。

紀事

曉色蒼涼日欲生。磬聲中有誦經聲。鱗鱗萬戶煙浮棟。有幾人忘境與情。

有身何處不營生。髣髴隔林機杼聲。却訝高僧還見斥。大城乞食是眞情。

工部桑麻斷此生。我今田舍傍灘聲。遲留不去殊亡謂。野興悠悠雜世情。

題聰無聞卷。卷首有懶翁山水。

萬樹長松雲滿天。蒼崖深處掛飛泉。平生自厭生三耳。何日相從學坐禪。

三月三日

病中又見今年春。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樂事久牢落。賴是少陵初寫眞。當時豪麗宛如昨。至今可想椒房親。東韓岧嶢扶疏山。山下碧澗聲潺潺。宣仁一帶沙川碧。可濯可沿淸且閑。芊綿芳草城東南。急管長甁春夢間。君門九重天地隔。墳墓蒼茫鎭江曲。寒食淸明幾虛負。梨花寂寞莓苔綠。重房雲集奉恩庭。對越聖祖歆威靈。醮餘飮福尙逮下。肯念老牧方伶仃。肯念老牧方伶仃。韓山山下雲冥冥。宣尼當日不稅冕。東周一語誰其聆。

明日醮餘至。無封不敢受。

禮食有輕重。尋常猶謹嚴。醮餘神所惠。法外我何堪。開府儒林表。封君國史兼。病深方竢命。一滴敢心甘。

奉謝合浦令公惠脯

細字書詞謹。束脩儀物兼。韓山深自幸。合浦近如瞻。柳巷苔生轍。蓮營月滿簾。相望儘迢遞。春色入茅簷。

有感

白髮將衰老。丹心在聖明。支離非傲世。洒削敢藏名。座滿求詩客。朝無結襪生。只今吟嘯處。誰識有餘淸。

獨居窮巷靜。兀坐小窓明。淡泊非無味。膏盲在立名。栽松憶隣老。種楷望門生。只爲心如水。新詩字字淸。〈孔子冢。門人種雜木楷尤多。〉

筆硯今垂白。乾坤又大明。殘齡憑藥力。美景助詩名。几案靑山入。門庭碧蘚生。區區苦心處。豈下伯夷淸。

卽事_三首

病勢摧湯藥。生涯寄食眠。移居那免俗。當痛但呼天。否運何連歲。安心倘有年。今朝更長歎。身世苦沈綿。

眼昏妨夜讀。身困覺春眠。庭洒松間露。墻連樹外天。賜田當老境。握粟卜歸年。又見東風急。轉頭飛柳綿。

每向墻頭過。時從甕底眠。昏昏陋巷日。蕩蕩醉鄕天。放曠非吾道。威儀戒老年。踏靑今又負。芳草謾芊綿。

省歛行。思先王也。

秋風日日吹君門。踊躍控鶴鷹揚軍。大駕徐動百官扈。作新煕武幷恬文。平原廣野設幄殿。大田多稼收黃雲。重瞳屢回有喜色。哿矣吾民何更云。殿前才人百戲張。鼓吹轟天和氣揚。日行山翠滴輦路。夜宿星光臨帳房。臣時戎服跨瘦馬。亦復往參干掫者。最愛安國前峯頭。臨水一宿今悠悠。薄雲美月月入水。呑吐光景天如流。至今心存更目想。何日江頭成獨往。

雀影行

簷下雀影影在牕。牕間老筆長如杠。翩翩乍來又乍去。知渠得意眞難降。有時噪聲破我寂。因物時時更參易。觀梅有術奪天機。安樂窩中忘是非。天津橋上啼杜鵑。不有斯人誰與歸。寫之剡藤成短篇。他年再讀心茫然。

唐城引

唐城岸海如華蓋。浦潊環之分內外。英靈所聚產人物。直幹雄材皆絶代。德山村主生江南。遼東白帽初往參。猶嫌鶴野近羊犬。欲訪海外仙山三。舟浮鯨浪得異境。雙目不動停飛颿。下岸卜年又卜世。日佐東方千萬祀。新羅以來至我國。禮樂詩書出君子。壽齋獨步江都未。掃去妖氛開紫闥。紀綱復振朝委裘。鼠輩無從更挑撻。克生太姒配王室。聖子神孫至今日。於戲德山非常人。天作之合襲于吉。靑松浮雲翠如濕。我曾立馬遙相揖。陽坡先生安在哉。高風千載無人及。郤超反鑑似無孫。門下有人空血泣。

卽事

東風吹急日行遲。草色遙看正好時。牧老病餘多絶句。不期奇語或成奇。

奉謝鄭圓齋，李奉翊_玖，朴承旨_晉祿携酒見訪。兼申拜眞之約。

樽酒相逢似夢中。乾坤浩蕩又東風。老衰更驗忘年厚。貧病方知賦命窮。已矣兩髦俄變白。醉來雙頰尙浮紅。丁寧有約休辜負。鐵洞眞堂拜益翁。

自和

回首蒼梧杳靄中。五絃曾記聽南風。初科偶爾先豪傑。末路哀哉多阨窮。春巷獨行苔更碧。曉牕高詠日初紅。從今欲訪同年友。三十三人幾老翁。

嘆吾生天地中。胡然却似病狂風。雖慙入道迷三省。祗喜無文送五窮。墻角峯巒遙滴翠。樹頭䔒蕾乍含紅。傍花隨柳應無日。欲學當年擊壤翁。

遠慕八仙游飮中。醉鄕天地有遺風。書當快意如爬癢。詩自長吟政坐窮。憶在廟堂頭尙黑。忍聞河洛血流紅。邇來臥病眞難得。造物應憐牧隱翁。

成象成形自一中。靜觀山岳動觀風。人文豈向三千止。天數應從六十窮。自古書生譏面白。當時院長詆顏紅。洗心直欲騎牛去。得失悠然付塞翁。

卽事

一家天地自春風。沴氣消來樂最融。物物含和成太極。時時致異有頑童。唐虞禮樂敷文德。伊呂干戈立武功。始信脩齊由格物。靈臺方寸配蒼穹。

九龍山歌

扶疏以東山不盡。衆峯插天森石筍。九龍穹窿勢自尊。後如從者前如引。聖僧遺跡尙宛然。石勢傾危將欲隕。招提林壑雜煙霞。甁錫歲月堆倉囷。何時長嘯上絶頂。萬里靑天見秋隼。焚香再拜虎景祠。尸素區區謝不敏。仰乞威靈靜東海。不見廟堂方勢窘。連營諸將向全羅。南畝擧趾誰見愍。農功一虧民失天。命墜顚崖其可忍。冥扶籌策戰必勝。更發狂風激齊霣。賊船掃向扶桑去。蒼生不復愁肝腎。便將禮樂問爲邦。舍瑟何知夫子哂。

赤子吟

茫茫堪輿相附依。蠢蠢自足乘神機。聖人脗合天地德。君子照耀朝廷儀。夫家婦室粲有則。堯禪湯伐同其歸。故知赤子純一處。宛與智者無少違。抱負時時索乳啼。直與神化爭高低。直從知誘始逐外。欲動情勝方難齊。狼貪羊狠各有態。淫竇滔滔天下溪。冶容飾貌竟狙詐。赤子之心誰復稽。赤子之心誰復稽。仲尼當日宜栖栖。

自賦

桑海團團日。松山蕩蕩春。歸來書甲子。憔悴降庚寅。雲壑泉如筑。陽崖草欲茵。境幽心自寂。何處伴高人。

春眠_二首

晨光動天地。夜氣襲精神。鼻息尙隱壁。目瞳如眯塵。家童解麾客。山鳥不驚人。只喜魔猶在。白頭應免新。

從來百姓眼。爛熳可頤神。和氣徧四體。冥心忘六塵。出游知有士。無夢定何人。少杜平生足。南州句法新。

聞諸將討海賊。一時啓行。

廟堂兼將相。社稷寄神人。鼓角聲連海。旌旗影拂塵。鷹揚方啓道。鳥散走迷津。奏凱還朝日。歌謠撲地春。

自詠

龍鳴在匣鏡藏匳。肯向竹竿緣似鮎。欲辨幾微都是錯。不論鹹淡本無鹽。春深準擬花藏塢。夜靜追隨月入簾。自信生來難一笑。歸來三逕覓陶潛。

賜田申省狀至。去歲十二月所申也。今年三月始得之。未及展閱向闕謝恩。吟成一首。

主上如天育萬物。臣穡衰遲猶秉筆。前朝詞臣森如林。父子傳家罕疇匹。稼亭先生不言功。又不作文名送窮。大平風月詩篇裏。到處江山尊酒中。臣今臥病領史事。乞米年年拙生理。粥薄鬚眉宛相對。啼飢僮奴難忍視。鶴鳴九皐聲聞天。聖恩周急令保全。敕賜鏡湖溢簡策。長江兩岸多良田。從今一家飽喫飯。日日頌禱終臣年。子孫世守佐王國。誓將忠孝酬恩憐。

晚雨

午牕日影已稀微。向晚蕭蕭雨灑扉。漸見麥田增翠色。胚胎餠餌助甘肥。

天際群山橫翠微。春深門巷掩柴扉。扁舟直遡驪江去。風滿蒲帆水面肥。

謾向遺書欲發微。老年多病獨扃扉。何曾大旱作霖雨。正笏坐看天下肥。

早

簷前舟雀近人鳴。後院錦鳩呼雨聲。白髮病翁忘盥櫛。獨携毛穎寫平生。

瑣碎文章蟋蜶鳴。鈞天髣髴夢中聲。老來欲塞從前耳。虛室時時白自生。

自有至音多善鳴。爭如玉振與金聲。寥寥天地至今日。百鳥春風觀我生。

李三宰求跋蓮經。因有所感。

人間膏火自相煎。故種蓮花照碧天。劈取若心常有日。肯將雙手救頭然。

從獸平原馬似飛。喧傳輕捷近來稀。功高百代年猶壯。攝養千金莫或違。

紛紛禍福摠關天。一點忠心豈偶然。大義滅親非古語。我公高識冠群賢。

訪李開城不遇。獨坐松間有感。

玄陵初科鎖益翁。白袍滿庭多英雄。穡以非才最徼幸。天耶命耶公至公。三重大匡領史翰。白首閑居樂在中。有時感恩淚如水。仰面但見靑無窮。有季最少最鍾愛。有孫承重傳家風。門生往往佩酒來。狂歌忘形和氣融。老牧臥病今幾年。坐想구游心悄然。當時種松高尺餘。今已蔽日將參天。人言栽松十年耳。十年石火誰爭先。病餘上馬亦甚少。再至不獲登華筵。乃知聚散有主者。長嘯松間思往賢。栗亭勉齋侍座主。驕兒恃愛求恩憐。風流閑雅蓋一世。回首悠悠如夢耳。誰知天下注意將。高閤如今束諸子。會當更訪商山翁。蒼蒼雲松聊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