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瑤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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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言律句詩曰:

    閨中韻友喜來臨,刻燭分題助快吟。

    已愛師生勤款接,更憐僕婢亦知音。

    聽來戲謔供歡笑,問到工夫識淺深。

    誰道主人存別意,好從枕畔話同心。

  卻說瑤華問著揚清,趙三姑因何而笑,揚清道:「郡主不要睬他。」瑤華遂也不問。細看楊貞山,年紀約莫三十五六,生得面如鵝卵,兩道修眉,十分清秀,兩頰腮有幾點微麻,略嫌口闊齒露,穿著一身縞素。又看趙三姑是個瓜子臉,眉目俊秀,鼻梁稍陷,櫻桃小口,頤頜甚闊,未語先笑,卻甚有豐致,衣飾亦甚鮮明。再看李揚清是圓面廣額,眉還纖細,眼睛微帶著瞟,鼻口還端正,一雙好手,衣飾不如趙三姑,卻有舊家氣象。這三人也把瑤華細看。

  瑤華又令使女們送茶送果,又問了各人的官閥,他三個一一回答了。瑤華問楊貞山道:「楊姐姐的服色是何人的?」貞山道:「小妹已是未亡人,故屏除豔服。」瑤華道:「青年遭此,亦甚可傷。」貞山道:「薄命人應當如此。」趙三姑道:「我們楊家姐姐是個大能人,可惜隻身了。」瑤華又問:「李姐姐額際像是新開的?」趙三姑代言道:「結縭才彌月,乘其歸寧之便,就拉了他來。」楊貞山道:「趙小姐真個不情。」大家又笑了一回。

  只見蕉葉手中拿了一大些帖,三四個本頭來,稟道:「令史傳知,四個義學教授都訪請了,這是他們的手本,那是各人送的詩文稿本。」瑤華道:「說我知道就是了。把這些東西送去師父看。」蕉葉遂送往裡間去了。

  三姑道:「請問師父是那一位?」瑤華道:「就是小妹學業的師父。」這三個道:「莫非是女師父麼?」瑤華道:「正是。」三姑道:「我們不知,連禮都沒有備得。」隨喚僕婦道:「你去對家丁說,王府裡還有一位師父,著他們先代備我們三個人的帖子,並老爺們的腳色手本,速速送來,好去拜見。」遂各各立起身來,執事人連桌抬下,款待下人。瑤華讓他們在西間裡坐了閒話。不多時,僕婦送到帖子,三姑就對瑤華道:「相懇郡主差一位尊使,引這老嫗去師父那邊投帖,小妹們還求郡主引進。」瑤華道了不當,遂叫桃紅引了進去。一會兒出來道:「師父說:「不敢當各位小姐的駕,且請到園內少坐,隨後便來拜見。」這三個道:「理該小妹們先去叩拜才是。」瑤華道:「敝業師本不敢當,他既說到花園相會,就依他便了,且請到園中閒步閒步。」遂吩咐這四個小廝先去知會。瑤華同了這四婢陪進園來,各處走了一走,就在仁知軒坐下,就有副史的女人獻茶。大家問些所學,三姑道:「郡主學習詩文,難道就沒有幾個伴讀的麼?」瑤華指著這八個子女道:「這都是小妹的伴讀。」貞山道:「他們的功夫自然也好的了。」瑤華道:「這八個子女,與小妹差不多的年紀,很大的也不過一歲,自四五歲上一齊學業長大,小妹所學的,他們都會。」三人吃驚道:「這工夫就深了,不是王爺府上,誰家能夠培植?」三姑們走到這八個子女跟前,就要行禮,瑤華再三辭讓,才各就位。貞山說道:「少間做詩,這八位哥兒、姐兒少不得也要請教。」瑤華道:「小妹在家中亂道,原有他們的分兒。今日尊客在前,如何敢放肆。」三姑道:「郡主休如此說,小妹們到王爺這裡,就同哥兒、姐兒們一般,何也稱客。況詩乃韻事,既能詩,豈有不請教之理?」

  忽見周青黛來說:「師父來了。」貞山忙叫下人鋪設氈毯,三人整衣齊立,道:「是這位師父,必定是六七十歲的老婆子。」遠遠望見遊廊中來的一位,不過是三十來歲的佳人,眾人還道不是,又望後邊來的。瑤華知覺,遂對這三個說道:「這來的就是敝業師。」這三個說道:「嚇!還是這樣後生麼?」說著,已見到了。各人迎上來,請無礙子上坐,意欲參拜,無礙子連忙推遜,大家平拜了,撤去氈毯,分賓主坐下。這三個那裡肯坐,瑤華上前道:「三位姐姐究竟是客,敝業師住在這裡,自無僭坐的道理。」再四說了,才各坐下。

  三個人仔細把無礙子一看,覺得另是一樣,各人肚裡自忖:怪不道瑤華學力富厚,原來得了這個名師,自然與眾不同了。無礙子問瑤華各位的姓氏,瑤華一一宣明。無礙子道:「難得三位到來,王爺因小徒未有廣見,故有徵詩之舉,其實所學甚淺。」三個人道:「師父過謙了。女學生們都是來求師父和郡主教導的。」各人謙抑了一回,就擺上膳來。

  無礙子朝外坐了,三個坐了客位,瑤華仍在主位陪奉,說道:「這是便飯,下晚再盡薄意。」三個人道:「打攪不當。」遂即膳畢,各各起身閒行。無礙子道:「這四位新請來的教授,看他們的詩文都還可以,我已吩咐令史請去了。」瑤華道:「師父看了定然不差。」遂邀了三個詩客,到寢宮及各局裡閒耍去了。無礙子獨自吩咐兩家副史,取三位行李鋪設,在旱船內住下。又令將上書房應用書本搬過仁知軒來,自己代他們做好題目鬮子,一一鋪設停妥,然後回到寢宮,知他們已往各局去了。只見小桌上有子女們開來的姓,就替他們題起名號來。看那單上:

  蕉葉姓陸,取名守瑜,號蕉窗。桃紅姓畢,取名守珍。號桃圃。荷香姓祁,取名守璞,號荷沼。柳枝姓阮,取名守璉,號柳亭。梅影姓顧,取名斯媚,號梅林。素蘭姓繆,取名斯婉,號蘭谷。梨雲姓孟,取名斯媯,號梨苑。鬱李姓甄,取名斯妤,號鬱芬。

  題畢將瑤華也題了「璇宮」兩字做了別號,一併悄令張其德交令史鐫刻各人的圖章,今晨下午必定要的。早見瑤華同三位詩客都來了,無礙子忙讓了坐,送了茶,趙三姑道:「如此日長無事,我們何不請師父出幾個題目去做詩罷。」大家都說很好。無礙子道:「出題兩字卻不敢當,方才無事,照著一本書上,謄了幾十個題目在仁知軒,伺候小姐們消遣。」眾人都起謝道:「倒教師父費心,既有題目,我們就到那邊去罷。」

  瑤華遂邀他們從廂房門內走出,重到仁知軒來,已見色色齊備,有一個雕漆盤內,堆著一盤的紙卷兒。貞山道:「大約這就是題目了,請各位拈一拈就定,不准更改。」三姑道:「姐姐就請先拈。」貞山拈了一個,三姑也拈了一個,揚清也拈一個,瑤華自己也拈了,三姑去拉八個子女,各拈了一個。瑤華令荷香拿幅紙來,將各人的題目謄上,空著寫詩的地方。不一會,荷香謄好送來。貞山拈的是《訪友》,三姑拈的是《邀侶》,揚清拈的是《個儂》瑤華拈的是《小遊仙》,素蘭拈的是《捧硯》,梅影拈的是《簪花》,梨雲拈的是《烹茗》,鬱李拈的是《拂箋》,蕉葉拈的是《沽酒》,桃紅拈的是《釣魚》,荷香拈的是《灌園》,柳枝拈的是《耨草》。遂將題目單子黏於壁上,各人正要構思,瑤華道:「我們今日做個什麼體格好?」貞山道:「不拘體格,隨各人的意思。」趙三姑道:「若不拘體格,寫來不好看,我們總有幾天打攪,不如分目,分體的做罷。」李揚清道:「狠使得。今日先做七截句如何?」大家都說好。已見貞山握筆打稿了,又向眾人道:「眾位不要笑,先獻醜了。」眾人都來看著,寫的是:

    剩此枯心任折磨,不嫌辛苦費吟哦。慇懃為訪天潢女,寫出詩篇請正訛。

  瑤華等看了,各各贊其敏捷妥當。瑤華亦即提筆作稿,眾人看是:

    昨宵曾記到瑤池,西母瞋言道我癡。一段回文猶未了,兩三姊妹又催詩。

  眾人一齊贊道:「好心思!正湊著題目。」趙三姑也要起稿了,遂伸紙握筆寫道:

    渴憶容光日九回,等閒邀得故人來。情懷一種惺惺惜,不到仙源誓不回。

  眾人亦都贊道:「扣得題目住,真好格律。」李揚清道:「你們各位的題目都稱心,怎麼我就拈著了這個題目,只得也要呈醜。」遂提起筆來,寫道:

    籍籍仙名響大鏞,此行豈敢效疏慵。蟾宮得識嫦娥面,不怨吳儂謝個儂。

  眾人各各大贊,惟三姑笑道:「好得狠!避去那個個儂來講這個個儂。」李揚清指三姑道:「偏要你說得。」這樣大家又笑起來。只見這八個子女的稿也送來了,大家展開朗誦,題目是《捧硯》:

    捧硯曾經說太真,清平雅調至今新。今朝學士皆班豔,婢子何妨一效顰。

  各人都說意思用得新。又看一個題目是《簪花》:

    群仙雅會鬥詞華,詩思清新手八叉。試問將何為潤筆,翠環簪上一枝花。

  各加贊賞道:「可稱清新兩字。」又看一個的題目是《烹茗》:

    病渴相如皆不弁,翻經陸羽亦非冠。只須一滴詩腸潤,佳句堪驚星斗寒。

  各人都笑道:「太過獎了。」又看一個的題目是《拂箋》:

    薛濤雅制意何居,端為裁詩女校書。請看眼前誰個棄,拂箋人語不曾虛。

  各人又贊道:「匪夷所思,愈做愈巧了。」又一個的題目是《沽酒》:

    早知鸞駕下雲衢,已向麻姑借一壺。可潤詩腸飛玉屑,村醪塵污不須沽。

  各人贊道:「意狠新奇。」又看一個題目是《釣魚》:

    濠梁雅興自優游,釣得鮮鱗有數頭。勿吝珠璣隨唾咳,平原十日可板留。

  各人道:「這個題目本無做處。」瑤華道:「釣魚的題目也狠鬆,這首是立不出意思的原故。」貞山道:「題目原不緊,但出諸他們的意思,也要暗合道妙,這也算挖出心思做的了。」瑤華道:「再看下去。」又一個的題目是《灌園》,趙三姑道:「這個題目,要想出暗合道妙的意思來更難。」李揚清道:「且看他怎麼個做?」貞山念道:

    老圃經營歲月深,慇懃灌溉勝甘霖。

  三姑把手勾住了,道:「等我來想想,怎麼轉下去。」貞山呆想了一回,道:「卻不好做。」三姑道:「若把我做,拿張季鷹的菜花詩意充入,也就可以了。」李揚清道:「這個要合他們的口氣,才為得體,張季鷹的菜花詩,那合得上?」瑤華道:「不要爭論,且看他怎麼做法。」三姑放開手,眾人看是:

    野情亦可充詩料,請賦來春一片金。

  三姑大笑道:「如何,除了這個意思,那裡去想?」眾人道:「實在虧他想得到。」還有一首是什麼題目,大家看是《耨草》:

    端為延賓辟草萊,草根不盡褥還該。要將一片慇懃意,傳得詩篇爛熳栽。

  眾人道:「這首詩做得更好,實難為他做。」瑤華叫發與荷香謄寫清了,請師父看定,若師父嫌煩,請發那個教授去。貞山道:「郡主可吩咐他,不要落各人的名字。」瑤華又吩咐了。

  只見那太監們來排酒筵,各人又到魚池邊走了一回,瑤華打發張其德去請師父。隔一回,其德來回道:「師交說:請郡主陪罷。師父不出來了。」眾人道:「這怎麼?」瑤華道:「他是這樣性情,只依他便了。」瑤華逐位送了酒,遂邀各人坐下飲酒。中間大家說些閒話,偏是不用酒的多,所以頃刻就吃完。

  趙三姑問道:「聞得郡主又好武藝,是真麼?」瑤華道:「好是不見得,卻也自小習練的。」楊貞山道:「是必另一位師父了。」瑤華道:「就這一位。」大家咋舌驚道:「這位師父竟是個文武全材,真真可敬!」李揚清道:「聞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居常也習練習練麼?」瑤華道:「今日是幾?」那三個人道:「今日是六月初五。」瑤華道:「初八是演武的日。」三個道:「隔幾天一演?」瑤華道:「隔五天。」三個道:「演些什麼?」瑤華道:「演得很多,如馬步箭、拔簽、縱跳、器械之類,准准要演一天才完。」三個人又歡喜起來,道:「初八日還要請教武藝,快活,快活。」

  忽見白於玉來請各位上浴堂,遂各往寢宮來戽澡,然後送到客房安息。瑤華方退回房中歇宿,梅影隨後也回房了。瑤華道:「王爺做什麼,代我發些徵詩啟,引得這些客來鬧我。」梅影道:「這也是王爺替郡主做名兒,恐怕還不止這幾個哩。」瑤華道:「若再多了我真個鬧不開。」梅影道:「這也是沒奈何的。」瑤華道:「我倒想個法兒。」梅影道:「這有什麼法兒?」瑤華道:「人家都說我兩個一模一樣,明日你穿戴我的衣飾,代我去應酬一天,也好讓我歇歇。」梅影道:「模樣兒雖像,名份排著,誰敢混充。」瑤華道:「你自己混充原使不得,這是我的意思,怕什麼?」梅影道:「今日還是第一天,等到勞得狠的時候,再代也未遲。」

  瑤華睡下,遂叫梅影道:「你帶了枕頭過來,我們兩個仍舊一塊兒,在一個坑上睡不好?」梅影道:「我怕郡主害熱。」瑤華道:「這幾天也叫不得很熱。」梅影聽了,遂攜了枕頭,到這邊來,一頭睡下,又道:「怎麼昨晚說了一回話,就睡著了?」瑤華道:「倦了就睡著了,這才好。我心上想,他們大家看我們兩個,只分別得衣服,你如今的衣服都改做同我一樣,我以後連大衣服都替你預備一套,等到要緊要慢的時候,你就代我出去登答。」梅影道:「好是好,也要看什麼事,實在免不得才好這樣辦法。倘將來郡主招了郡馬,這個就代不來了。」瑤華道:「我同你說的是正經話,你到來頑我。」梅影笑道:「我說的也是正經話。」瑤華道:「我將來難道不招郡馬了麼?我到那時,把你帶了去,我兩個仍在一塊,可好麼?」梅影道:「這更是郡主的恩典了。」瑤華道:「那麼今晚就說妥了。」梅影道:「這有什麼不妥的。」兩個又說了些笑話才睡。

  第二日,無礙子清早就來催起身,只得又到園裡應酬。膳後,外邊又報周皇親家的二小姐過來會文。瑤華遂到上書房隱門邊接著相會,兩個敘起來,卻是同輩,即時動問大名,那周小姐說:「學名文鸞,表字仙翰,今年十六歲。」瑤華道:「你還長我兩歲。」又道:「你有字了麼?」文鸞道:「是舊年臘月結縭的。」又道:「郡主想已有郡馬了?」瑤華搖搖頭,道:「你今日來入會很好,我這裡已有三位先來了,請到那邊園裡坐罷。」

  遂令使女們先去知會,然後一同到仁知軒來拜見,不消說是情投意合。隨又領去拜了無礙子,敘了一回,仍到園中,文鸞便問:「昨日做的什麼詩題?」瑤華指著壁上道:「就是這個。」文鸞抬頭見東壁貼著一張描金詩箋,近前看是:藝圃仁知軒分題會稿:

  訪友 貞山女史楊靜姝

    剩此枯心任折磨,不嫌辛苦費吟哦。慇懃為訪天潢女,寫出詩篇請正訛。

  邀侶 如也閨秀趙鬘衍

    渴憶容光日九回,等閒邀得故人來。情懷一種惺惺惜,不到仙源誓不回。

  個儂 揚清女名李素濤

    籍籍仙名響大鏞,此行豈敢效疏慵。蟾宮得識嫦娥面,不怨吳儂謝個儂。

  小遊仙 璇宮閨秀朱瑤華

    昨宵曾記到瑤池,西母瞋言道我癡。一段回文猶未了,兩三姊妹又催詩。

  捧硯 蘭谷侍女繆斯婉

    捧硯曾經說太真,清平雅調至今新。今朝學士皆班豔,婢子何妨一效顰。

  簪花 梅林侍女顧斯媚

    群仙雅會鬥詞華,詩思清新手八叉。試問將何為潤筆,翠環簪上一枝花。

  烹茗 梨苑侍女孟斯媯

    病渴相如皆不弁,翻經陸羽亦非冠。只須一滴詩腸潤,佳句堪驚星斗寒。

  拂箋 鬱芬侍女甄斯妤

    薛濤雅制意何居,都為裁詩女校書。請看眼前誰個棄,拂箋人語不曾虛。

  沽酒 蕉窗童子陸守瑜

    早知鸞駕下雲衢,已向麻姑借一壺。可潤詩腸飛玉屑,村醪塵污不須沽。

  釣魚 桃圃童子畢守珍

    濠梁雅興自優游,釣得鮮鱗有數頭。勿吝珠璣隨唾咳,平原十日可扳留。

  灌圃 荷沼童子祁守璞

    老圃經營歲月深,慇懃灌溉勝甘霖。野情亦可充詩料,請賦來春一片金。

  耨草 柳亭童子阮守璉

    端為延賓辟草萊,草根不盡耨還該。要將一片慇懃意,博得詩篇爛熳栽。

  文鸞看完,又見各有圖章,字畫端楷,款式整齊,不覺贊不絕口的道:「無一件不精妙。」問這八位是那個?瑤華指道:「就是這四個小廝,四個女婢。」文鸞驚道:「就是他們麼?阿喲!了不得。」連忙走下來,對著素蘭們道:「原來都是詩翁,失敬,失敬。」貞山道:「請周姐姐評評如何?」周文鸞道:「小妹自家的還看不清,各位姐姐同郡主都是大學問,真個游夏不能贊一詞。」趙三姑道:「這張詩箋是落稿後謄的,還謄一張送教授去看,不知看了來沒有?」瑤華道:「我聽見令史們傳來的話,說這四個教授,還在那裡你謙我讓的推遜,不曉得幾時才定哩?」揚清道:「省得他們推遜,今日周姐姐又來,我們大家努力,再趕三日的會稿去,使他們各看一張,就沒得謙讓了。」瑤華道:「李家姐姐說得不錯。」回頭見素蘭在後,遂令送題目鬮子。貞山道:「且慢,今日先擬定體格,然後再拈。」周文鸞道:「七截體昨日已做過了,今日該做七律了。」趙三姑道:「七律詩必要限韻倒好做,不然漫天曠野,那裡去著跡?」文鸞道:「也好,那個限那個的?」瑤華道:「拈了題目,各人隨手翻一本書,第一行第一字就是仄聲,不算再看第二字。」眾人道:「就是這樣。」

  遂各拈題,拈齊後,大家展開同看,李揚清是《紫薇花》,周文鸞是《蝴蝶花》,大家都說這個題目有趣。楊貞山是《雪裡芭蕉》,趙三姑是《萱花》,瑤華是《瓊花》。大家都說:「郡主拈得題目都是出色的。再看那婢女們拈的,梅影是《梅花》,素蘭《水仙花》,梨雲《霜中菊》,鬱李《長春花》。再看那四小廝拈的,蕉葉是《僧鞋菊》,桃紅是《木槿花》,荷香是《芍藥花》,柳枝是《西番蓮》。仍令荷香將題目謄寫。各人又翻書指韻,遂吟哦起來。不知那個是詞壇驍將?下回必有佳句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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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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