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詩學 (四庫全書本)/卷05

卷四 田間詩學 卷五 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田間詩學卷五
  桐城錢澄之撰
  陳譜略陳者太皥虙戲氏之墟帝舜之胄有虞閼父者為周武王陶正武王頼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封其子媯滿于陳都于宛丘之側與黄帝之後封于薊堯之後封于祝者共為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無名山大澤西望外方東不及孟諸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之五世至幽公當厲王時政衰大夫淫亂所為無度國人傷而刺之陳之變風始作孟諸一作明豬
  愚按陳即陳州秦為潁川郡地漢淮陽國治此伏羲陵在焉周武王克殷求舜之後得虞閼父之子滿封之于陳庸以元女大姬是為胡公按左傳史趙云胡公不淫故周賜之姓使祀虞帝則胡公姓媯武王所賜也左傳又稱夏后氏少康逃奔有虞虞思妻之以二姚虞思在胡公之前仍為姚姓明是胡公始姓媯耳
  陳一之十二
  宛丘 序曰刺幽公也荒淫昏亂游蕩無度焉朱註國人見此人嘗游蕩于宛丘之上故序其事以刺之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子大夫也鄭云子者斥幽公也 此章直是游人相謂之辭所以喚起下二章而著幽公荒淫之實耳 爾雅云丘上有丘為宛丘郭璞謂中央隆峻狀如一丘諸説以為四方高中央下者非也
  愚按下章所言歌舞之場即在此丘之下有情謂有游覽之情無望謂無君人之望 一云望責望也謂此歌舞之樂乃吾君之所為女無責望之也言無望乃所以深望之耳
  坎其撃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通作竷説文云舞也舞者之行步坎坎然似有所躧而進舊以為撃鼓聲非也舞必應節撃鼓所以為舞節也故曰坎其擊鼓 值持也鷺鳥之羽可以為翳舞者所持以指麾 翳即下章所謂翿也與周禮之羽舞不同彼乃翟羽舞人所執衛詩右手秉翟是也此舞師所執宋大樂文舞不用翟羽而用鷺羽正為此詩所惑
  坎其撃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毛云盎謂之缶史記藺相如使秦王鼔缶國語缶絲尚宫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云缶之為器中虚而善容外圓而善應中聲之所自出者也易之鼔缶見于離詩之擊缶見于宛丘 翿纛通翳也陳祥道云春秋傳曰舞師題以旌夏則鷺翿若今大樂工執之以引舞者也 詩故云撃鼔撃缶舞鷺羽鷺翿皆以娛神踵大姬之餘習也
  宛丘三章章四句春秋桓五年書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穀梁傳云陳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舉二日以包也此詩葢刺陳侯鮑也
  愚按自幽公以來游蕩無度陳侯鮑出而不返流弊使然卒至靈公淫乎夏氏株林之適匪朝伊夕皆幽公作法于涼所致耳
  東門之枌 序曰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耳陳俗巫覡盛行女子往往棄其業而往觀焉詩以刺之 譜云大姬無子好巫覡禱祈鬼神歌舞之樂民俗化而為之是也孔云大姬無子而左傳子産謂陳我周之自出杜預註陳周之自出者葢大姬于後生子以禱而得子故彌信巫覡也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朱註賦也毛傳缺 枌白榆也陸氏云先敷葉後著莢榆性扇地故其隂下五穀不植而人就以息焉栩解見前枌栩之隂皆人之所趨而聚者 子仲氏也子女子即女巫也 婆娑盤辟舞也舞所以娯神或舞于枌之下或舞于栩之下明非一時非一處也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孔云無隂雲風雨謂之穀旦旦朝也穀善也差不相值也 朱註差擇也言以穀旦另擇舞塲而遷也子仲之子向皆婆娑于枌栩之下今忽徙于南方之原自故處求之不可得矣 市即原上之市也諸婦女聞其所在因棄麻不績往從而觀之
  穀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逝往也鬷通作縂説文云聚束也孔云麻縷每數一升用繩紀之 邁行也言挾其麻總而行不暇績也葢急欲從觀子仲子之婆娑舞耳 荍爾雅云蚍衃也郭璞云今荆葵也其花自根及幹而上連接甚密有類蟣窠故名蚍蜉觀子仲子者士女凑集亦如此密也 椒實芬香取以相貽辟除不祥之意周禮女巫掌嵗時祓除釁浴如今上已脩禊以薰草香藥沐浴滌邪穢是也
  愚按椒性煖宜子其實蕃衍以貽婦女取多子之義此尤婦女所敬信而樂觀者 大姬之好巫覡本由禱子故以為俗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按漢王符潛夫論曰詩刺不績其麻女也婆娑今多不修中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鼔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婦女羸弱則此詩正指巫覡之事
  衡門 序曰誘僖公也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歐陽子亦云詩人以陳僖公性不恣放可以勉進于善而惜其懦無自立之志故作詩以誘進之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饑
  朱註賦也毛傳缺 毛云衡門横木為門 説文云牛觸横大木葢牛好抵觸用横木闌制之 不曰忘饑而曰樂饑惟樂而饑雖饑亦樂矣樂饑一作𤻲饑説文云𤻲治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歐陽子云如食魚凡魚皆可食若必待魴鯉則不食魚如取妻諸姓皆可娶必娶齊宋則不取妻矣此所謂誘掖之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齊姜宋子言其族類之貴足為係援非謂色之美也
  衡門三章章四句序言誘僖公誘其求賢也言衡門泌水之間大有其人愚按可以豈必數字其人苟安知足無求仕之心賢不求仕君宜急求之也
  東門之池 序曰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毛傳興也朱註同 漚久漬也孔云謂漸漬之使之柔韌也 宋均云麻枝葉成謂之衣三變圭成形一變也漚取皮二變也績成為縷三變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紵説文云檾屬陸璣云紵亦麻也科生數十莖宿根在地至春自生不嵗種也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間一嵗三収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
  爾雅云白華野菅 左傳引詩雖有絲麻無棄菅蒯蒯與菅皆謂苕也黄華者俗名黄芒即蒯也白華者俗名白芒即菅也紵菅二物皆賤于蔴古人貴麻與絲並言故説文云衣錦檾衣曹風曰麻衣如雪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序謂思賢女以配君子欲藉其晤歌語言為成徳之助比之池之漚麻漸漬而不自知也士大夫不能格君因其好色思得淑女以黙化之亦不得已之極思矣
  愚按淑姬自是賢女之稱諸家以為指夏姬謬矣葢因淫于夏姬迷而不返而思得淑姬之美者以奪其所惑耳
  東門之楊 序曰刺時也婚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毛傳興也朱註同 鄭云楊葉牂牂三月中也興者喻時晚也失仲春之月親迎之禮以昏時女不肯時行乃至大星煌煌然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
  肺肺猶沛沛與蔽芾同 郝氏謂霜降以後氷泮以前皆昏姻之期楊葉如此春已暮矣親迎以昏為期今啓明之星煌煌晢晢而猶不至違禮可知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朱註此亦男女期㑹而有負約不至者故因其所見以起興也 按周語定王六年單襄公假道于陳以聘于楚火朝覿矣道茀不可行也及陳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賓不見何氏謂此詩正此時所作詩言楊葉牂牂肺肺皆赤色也霜降後則楊葉色赤正心星晨見之時靈公經東門而適株邑其相訂約皆以昏為期及至啓明之星煌煌然而猶盥桓不忍去也
  墓門 序曰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傅以至于不義惡加于萬民焉陳佗陳文公之子桓公鮀之弟桓公疾病佗殺其太子免而代之國人大亂佗奔蔡蔡人殺之此詩追咎先君不能為佗置良師傅致有弑逆之事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斯析也墓門幽閑希行用生此棘薪惟斧可以開拆之 喻陳佗無賢師良傅以開導之也 毛云夫傅相也鄭云陳佗之師傅不良羣臣皆知之已猶去也知其罪惡而不誅退終致禍難
  愚按墓門不宜有棘而有棘者歎剪除之不早也誰昔猶云疇昔言其不置良師傅縱惡養亂葢非朝夕之故矣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
  鴞與梟異廣雅以為𪄴鳥廣志云鴞楚鳩所生如蛩蛩巨虚種類不滋乳也 嚴氏云萃集非一鴞喻羣小附和之衆慫惥之為惡也 歌以訊之訊予不顧指昔日言顛倒思予指今日言訊爾雅云告也雖訊之而我言終不蒙其顧念使地下有知必思我所歌之言然已無及矣
  愚按梅華實皆在衆木之先指太子免也鴞惡鳥攫鳥子而食鴟鴞篇所謂既取我子是也指陳佗言萃止言惡黨聚也
  墓門二章章六句
  愚按此詩當是陳之忠臣于太子被弑之時哭桓公之墓追恨其昔言之不見信也梅棘皆墓門所見者因以起興左傳載陳佗如鄭涖盟歃如忘洩伯料其必不免夫臨大事而如忘者其心必專有在也佗之黨非一人謀非一日矣國人知之忠臣言之而桓公不早為之所寧無追咎之乎
  防有鵲巢 序曰憂讒賊也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史記載宣公有嬖妾生子欵欲立之殺其太子禦宼禦宼素愛厲公子完完懼禍及乃奔齊此其信讒之一証也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毛傳興也朱註同 防隄也羅氏云鵲水大則巢高水小則巢卑 陸氏云鵲巢居而知風嵗多風則去喬木巢傍枝故能髙而不危也葢鵲性多懼就利違害莊子所謂瞿鵲子者義取此言其時瞿瞿驚顧以防患也 禽經曰燕以狂䀪鵲以驚瞿卭丘也苕草之秀也陸氏云苕饒也幽州人謂之翹饒可生食如小豆藿也 苕可生食故曰㫖苕 陸氏云言不驚懼之故防有鵲巢不殘賊之故卭有㫖苕也 侜爾雅云誑也 鄭云予美謂宣公也忉當作怊悲也言鵲以巢于防而安苕以生于丘而茂我為讒人所搆憂心靡寧則鵲苕之不如矣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唐訓大周禮以唐弓為大弓廟之中路謂之唐此所居宮室之中路為大也甓瓴甋也鷊綬草也 按甓即㼾甎之類以甓中路所以防圯壊坦踐履也 鷊五色作綬文故曰綬草 陸氏云鷊綬鳥也鷊善相其天而吐綬樂則見其文采有戕賊之疑則不吐也歐陽子云讒言惑人非一日一夕之故如鵲巢積累以搆成之又加苕饒之蔓引牽連以及之也中堂有甓非一甓也必凑砌而為路綬草亦雜衆色以成文猶多言交織以成謗如萋菲篇之貝錦也皆主讒言
  愚按吐綬鳥閩粤間有之遇天晴正午則吐物長數寸五色如綬過午不吐未必如陸所云也且鳥産于極南恐非陳地所有 言中堂壘甓瀉水下浸卭有㫖鷊吐綬成采我為讒人所構觸步畏途有懷莫吐是甓與鷊之不如矣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愚按詩當是太子禦宼被殺公子完出奔國人為完憂危而作也子美指完侜周同言誰為周旋之也然鵲巢必獲其安唐甓必履其坦㫖苕㫖鷊必不為人所吐棄完之後大于齊于此詩已先兆之矣
  月出 序曰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徳而悦美色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説文云皎月之白也郝氏云月主隂司昏俾夜作晝比女色也 佼姣同孔云方言自闗而東河濟之間凡好謂之姣 僚好貌舒遲也窈糾舒之姿也悄黙憂也 言所思者匪才匪徳一佼人耳反復思念至于勞心展轉不已所以為刺
  愚按當月出之時思其人僚然姣好與皎月相映且憶其人于月下遲迴却步脈脈以相思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皓本作顥説文云白貌 懰劉同劉殺也謂心如刀刺也懮愁也楚辭云傷余心之懮懮受謂受諸憂愁向誰吐也慅動也
  愚按懰與懮皆指佼人獨處傷愁之情自所歡思之為騷然不寧耳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照明所燭也愚謂照廣也兩地皆見也 燎如火之燎原不可撲滅此當自佼人之思已不見而言 説文云天屈也紹𦂳糾也慘作懆 愚謂傷也
  愚按此章葢想其對月之思至于中心如燎屈鬰糾𦂳而不可解則吾心安得不為之慘傷乎月出三章章四句朱註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詩
  株林 序曰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夏姬陳大夫御叔之妻徵舒之母鄭女也徵舒字子南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朱註賦也毛傳缺 郡國志陳有株邑葢朱襄之地今柘城縣也 楚殺徵舒左傳謂之戮夏南是知夏南即徵舒也言從夏南者婦人夫死從子夏南為株林主故以夏南言之
  愚按胡為乎二句訝之也匪適株林二句從而疑之也言必無此理也始訝之而終疑之深于譏者矣
  駕我乘馬説于株野乘我乘駒朝食于株
  乘馬指靈公也乘駒指孔寜儀行父也毛云大夫乘駒
  愚按上章言適株林其地尚泛由株林而株野由株野而食于株明明在夏南之所居矣雖欲為之隱諱不可得也 于乘馬者言税野于乘駒者言朝食互相備也抑又甚大夫之惡以為君諱者然株林二章章四句朱善云衛之亂至牆有茨而極于是有狄入衛之禍陳之亂至株林而極于是有楚入陳之禍然則非狄與楚之能為禍宣姜夏姬召之所謂女戎也
  澤陂 序曰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于其國男女相悦憂思感傷焉朱註此詩之㫖與月出相類 按月出男思女之辭此則女思男也觀篇中碩大且卷等句可見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陂澤障也 蒲説文云似莞而褊有脊滑柔而温 荀子云與時屈伸柔從若蒲葦 陸氏云荷善傾攲蒲無骨幹而柔從 蒲可以為蓆取以况女荷蕳菡萏别言之以况所思之男子也 鄭云傷思也無為他無所事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蕳蘭也荷比其容華蕳比其芬香也卷猶鬈也鬂好貌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菡萏荷華之未舒者以况年少也 儼矜莊貌
  愚按儼謂不露狎邪之態使人測也此女所喜而思者
  澤陂三章章六句
  愚按序不指靈公言公之淫亂使國人男女相悦習以成俗也然觀首篇曰子之湯兮則陳之男女借禱祀以游觀久矣禮禁婦女無觀游觀者淫之始也故始以宛丘終以澤陂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一百二十四句
  檜譜略檜者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波之南居溱洧之間祝融氏名黎其後八姓惟妘姓檜者處其地焉當夷王厲王之時檜公不務政事而好潔衣服大夫去之于是檜之變風始作
  愚按鄭桓公用史伯之謀以圖檜桓公死犬戎之難其子武公始滅檜而遷國焉鄭語史伯曰主芣騩而食溱洧按芣騩即大隗具茨山也在密縣水經稱潩水出大騩山即溱洧之源也其水一東流一東北流至新鄭而㑹為雙泊河本檜地鄭都于此朱註謂即鄭州非也
  檜一之十三蘇氏以為檜詩皆為鄭作如邶鄘之于衛也
  愚按若是鄭詩當列諸鄭風之前如邶鄘之先衛魏之先唐以明檜之即鄭矣無縁次于陳之後葢檜雖滅而其詩上憂君而下念民讀素冠而生孝思讀匪風而生忠義詩止四篇聖人所急録也
  羔裘 序曰大夫以道去其國也國小而廹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遙遊宴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詩也郝氏云檜君之過不在潔衣服大夫之去亦不以潔衣服特以逍遙不能自强故託辭于衣服言服飾之外都無所事云爾猶曹風之蜉蝣也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朱註賦也毛傳缺 鄭云羔裘諸侯之朝服也 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 論語狐貉之厚以居則狐裘燕服也 逍遙而以羔裘是法服為嬉遊之具矣視朝而以狐裘是臨御為䙝媟之塲先言逍遙後言以朝是以逍遙為急務而視朝在所緩矣忉當作怊悲也莊子云怊怊乎若嬰兒之失其母是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孔云以朝者謂日出視朝在堂者謂正寢之堂人君日出視朝畢乃退適路寢以聽大夫所治之政二者于禮同服羔裘今皆以狐裘二章互見之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陸氏云日出有曜然後見其如膏此正聽朝之時而反以燕游又與狐裘以朝狐裘在堂異矣 按如膏祗于游燕時見之上言以朝次言在堂則游燕之後尚有視朝適寢之時今併視朝在堂皆無之則自辨色而起以至竟日皆游宴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國語史伯謂鄭桓公曰檜仲恃險有驕侈怠慢之心而加之貪冒此詩葢驕侈怠慢之實証也
  愚按檜君無大過惡而其勢必至于亡國有識者見㡬而去既去而故主之思有不能恝然者故為此詩
  素冠 序曰刺不能三年也周衰禮廢三年之喪不行如春秋諸侯居喪而親迎盟㑹征伐大夫以下可知孟子去春秋未逺而滕之父兄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魯猶不行他國更可知矣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庶見者憂不得見之辭 素冠大祥之冠玉藻云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註云紕縁邊也黒經白緯曰縞其冠用縞以素為紕故謂素冠孔云凡言素者皆謂白絹未有以布為素者 鄒氏云親喪再期則大祥之後將即吉于是不以布為冠而以縞不以采縁而以素葢雖漸易凶而不敢遽用吉也 居喪而骨立見者為棘人即此冠素冠之人也 説文無慱字依作團結聚不散之謂欲一見而終不得見其勞心如此 輔氏曰言庶見素冠繼以棘人欒欒言服與情之相稱也不然服于外而忘于内亦何為哉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毛云素冠故素衣也 謝氏云同歸如書云同歸于治同歸于亂
  愚按喪禮久廢為此詩者亦不能獨行但得見有素衣冠之一人即與之同歸矣歸于禮也
  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韠説文云韍也所以蔽前以韋為之古者席地而坐以臨爼豆故設蔽膝以備濡漬惟冕服謂之韍他服曰韠 禮大祥祭服朝服縞冠朝服之制緇帶素韠韠從裳色則素韠是大祥祭服之韠詩人所願見謂其能舉祥祭者耳終喪而後有祥喪禮不終則未祥而服已除無論禫也
  愚按上章同歸言同歸于禮也此言如一欲與同心遵禮服制如一二人同心則不為俗所奪亦漸可以變俗矣
  素冠三章章三句按上章刺檜君在位好潔衣服計其居先君之喪服制必不能如禮此詩亦當為刺檜君而作
  隰有萇楚 序曰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
  無情慾者也朱註以為政煩賦重人不堪其苦而作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毛傳興也朱註賦也 陸氏云萇楚今羊桃是也葉長而狹華紫赤色其枝莖弱過一尺引蔓于草上猗通作倚依也儺通作𨚗弱長貌夭少好貌沃沃光澤貌子指萇楚猶今人對物而稱爾也愚按此詩困于賦役借萇楚以起興不自訴現前之苦而但羨少時之樂又不直言人少之無知為樂而以萇楚夭之沃沃無知為樂寄興愈逺而情愈廹矣萇楚之夭而沃喻人幼時不識不知無家無室雖有虐政漫不闗心壯大以來始有憂慮始有家室種種苦事回思少時不知有困于賦役之事誠足樂耳無知無室無家恰似為萇楚之夭者而言情辭甚幻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陸氏云有一種羊桃華實皆連理故取以喻室家之義
  愚按萇楚枝條本弱漸且開花結實則枝益重而弱益甚喻有家有室人事日繁而身愈困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女以男為家男以女為室華之敷在外故以興家實之含在内故以興室
  愚按百姓之困至以無家無室為樂則國事可知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愚按萇楚莖弱稍長則引蔓于草草不能自立則萇楚安得不仆地乎而萇楚不知猶生意沃沃也人非萇楚焉能如其無知無室無家故憂戚無以為主以比國小君弱逼于大國將有危亡之勢民無所依附也
  匪風 序曰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呂氏云匪風思周道何也曰政出天子則强不凌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徵發之煩供億之困侵伐之暴惟小國偏受其禍所以惓懷宗周為獨切也戰國時厲喜為韓王曰大國惡有天子而小國利之以詩驗之其理益明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朱註賦也毛傳缺 匪風猶言非常之風發風大起也 偈疾也漢書作揭云髙舉也車升高則在車上者必震盪不安此車中即事之語 孔云言顧瞻則周道已過迴首顧之 按顧瞻雖指適周之路而意之所托仍在西周盛時其禮樂刑政布在方策者與今之所行大不相同孔子云我觀周道幽厲傷之是也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毛云迴風為飄嘌無節度也車聲也上言風發未明其為何風此言飄則迴風也上言車偈則行不安此言嘌則其不安之見于車聲者也上言怛此言弔先驚痛而後悲傷也
  誰能烹魚溉之釜鬵誰將西歸懷之好音
  説文云鬵大釡也陸徳明云鼎上大下小若甑曰鬵烹魚以喻治國曰溉之者取洗濯更新之義 王城在滎陽之西然此詩之所念者西周周猶都鎬當是幽王世之詩
  愚按此與大東詩皆一時事檜人行役于周皆所謂東國大夫也大東詩曰周道如砥懐古也此云顧瞻周道傷今也匪風言風起異常不可謂之風匪車言車行臲𡰈不可謂之車葢王室弊政多端四方來者視周道為畏途耳積弊已久須洗滌一新如烹魚而溉釡鬵猶易所云顛趾出否也有新政聞諸四方則好音也今四方諸侯西向而歸心者誰乎庻㡬以好音懷之所謂懷諸侯也葢四方離心久矣匪風三章章四句
  愚按此詩作于幽王之世正當王室多難鄭桓公方為寄孥與賄之謀以圖檜時也大夫乃以王室為憂憂王室正所以憂下國耳使王室無故桓公豈預為逃死之訃亦豈能用成周之衆以伐人國者乎嫠不恤其緯而憂宗周之隕誠見其禍之必相及也
  曹譜略曹者禹貢兗州陶丘之北雷夏荷澤之隂周武王既定天下封弟叔振鐸于曹今定陶是也夾于魯衛之間曹之後世雖為宋所滅宋亦不數伐曹故得寡于患難十一世當周惠王世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
  愚按曹定陶是也一統志謂即曹州金大定末河決徙治州東北七十里明初改州為縣正綂間復置曹州于古曹國漢有定陶國想此地屬定陶耳孔云魯在其東南衛在其西北魯衛雖大于曹畏懼覇主不敢侵伐所以寡于患難而驕侈無復重厚之風也
  曹一之十四
  蜉蝣 序曰刺奢也昭公國小而廹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倚焉朱註此詩葢以時人有玩細娛而忘逺慮者故以蜉蝣為比而刺之序以為刺其君
  愚按序謂刺奢正指任用小人章服充滿于朝所謂三百赤芾是也非以修飾衣裳之為奢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
  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蜉蝣渠畧也 夏小正云蜉蝣有殷殷者衆也 羅氏云鶴壽千嵗以極其游蜉蝣朝生暮死以盡其樂葢以旦暮為期逺不過三日耳 取興于蜉蝣之羽者以羣臣徒竊衣服以華其躬不知其死亡之無日也憂詩人憂曹君也
  愚按末句于我歸處等句當為大夫言也無徳而竊章服服之不稱比之蜉蝣朝暮之榮而已故為之心憂曰歸處歸息歸説不即勉其去位且勸其暫歸如後世乞休沐之例曰于我者欲其于已取法也計此時心憂者已先歸矣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歸息者由處而息也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説
  掘説文作堀突也即所謂堀起也閲猶閲人閲世之閲言其從土中突出而為人所見也 鄭云麻衣深衣諸侯之朝服朝夕則深衣也 孔云衣純用布而色白者惟深衣為然 凌濛初云説謂從容開諭之正上章所以欲其歸處歸息之意朱註説音税舎息也猶言税駕也
  愚按掘閲兼起滅二義言突然之間已閲人世一度猶云石火電光也
  蜉蝣三章章四句鄒氏疑為刺曹羈作魯莊二十三年曹莊公射姑卒明年冬戎侵曹曹羈出奔陳葢在位日淺無如羈者羈方在喪故曰麻衣如雪而先之以楚楚采采意羈亦如魯昭公居喪而不哀在戚而有嘉容乎詩人逆知其税駕無所諷以于我歸處殆如楚申亥舎靈王于家之為矣
  候人 序曰刺近小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朱註興也末章比也毛傳缺 毛云𠉀人道路送迎賓客者 孔云秋官有環人掌訝皆掌送迎賔客按環人掌執節導引使門闗無禁掌訝以禮送迎詔贊進止𠉀人則何戈兵防衛奸宼雖同是送迎而職掌不同 何與荷同説文云儋也毛云祋殳也芾韠也以韋為之即蔽膝也大夫以上赤芾乘軒 言候人雖一職之㣲既係籍于公猶當勤率所屬以各供其事蕞爾曹佩赤芾者三百人何功徳稱此服哉晉文公入曹令三百人獻狀亦謂其無勞竊位故責令自陳功狀也
  愚按諸侯之制大夫五人以曹之小國舉羣臣不能三百而况大夫乎三百人者曹君之諧臣媚子也赤芾亦假借服色以榮其軀非真有位也候人雖㣲各有所司以不忝其職則此赤芾者何為也哉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毛云鵜濩澤鳥也郭璞云今之鵜鴣也俗呼之為淘河 魏黄初中嘗有鵜集靈芝池文帝識之曰此詩人所謂汙澤也曹詩刺共公逺君子近小人今豈有賢智之士處于下位否則斯鳥胡為而至哉 鵜出没汙澤而得魚今在梁之上而竊人之魚以食未嘗濡濕其翼猶之子無功而竊禄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咮説文云鳥口也 陸氏云鵜性沉水食魚則濡其咮翼宜矣今徒立于粱上非特不濡其翼又且不濡其咮小人無嘉言獻㬱尸居于位亦猶是也
  愚按易于君臣之相遇比之婚媾媾遇之厚也言此輩無功受禄大負君之厚遇之意不遂猶言負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
  薈蔚草多貌南山曹南山也 按春秋盟于曹南即此山 鄒氏云周禮眡祲掌十煇之法九曰隮隮者虹也虹映日而成朝焉日在東則虹在西而雨輒隨之蝃蝀之詩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是也薈蔚夤縁山岊而虹見于西又當邀雨澤之霑被見君寵方隆而未艾也 婉孌季女之容也君子之持身如處子故以季女目之
  愚按山以出雲致雨朝隮則淫邪之氣所致非時雨也南山之草木所以薈蔚者以常邀朝隮之雨耳喻君有邪徳所寵用者皆邪人也彼婉孌之季女堅貞自守肯從邪以干禄乎惟禄遍邪嬖季女斯以饑耳序曰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由小人日近故君子自逺通篇好近小人惟此末二句見君子之逺𠉀人四章章四句朱註引左傳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與此詩合
  愚按晉語重耳如楚子玉請止狐偃王曰不可曹詩曰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郵之也夫郵而效之郵又甚焉則曹風此詩傳于文公未返國之前久矣僖負羈事在後也
  鳲鳩 序曰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郝氏云民風不醇由上無身教而下無表率也故君必誠一為本天下不見君子之心見君子之儀而即儀可以徵心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毛傳興也朱註同 鳲鳩亦作尸鳩秸鞠也一名布穀牝牡飛鳴翼相摩拂取其骨佩之宜夫婦 嚴氏云即郯子所謂鳲鳩氏司空也鳲鳩平均故為司空平水土 陸氏云鳲鳩有均壹之徳其哺子朝自上而下暮自下而上均也其子在梅在棘在榛而已常在乎桑壹也 儀度也毛云義也凡舉動之合義而有法度者謂儀 儀之一由其心之貞固而不變也淮南子曰賈多端則貧上多技則窮心不一也有百技而無一道雖得之弗能守故曰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君子其結于一乎 劉向云鳲鳩之所以養七子者一心也君子所以理萬物者一儀也以一儀理物天心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毛云在梅飛在梅也 蘇氏云從其在梅則失其在棘從其在棘則失其在榛居一以俟之無不及者帶大帶也絲素絲也玉藻篇天子諸侯皆素帶廣皆四寸素熟絹也大夫帶亦用素惟辟縁之色君朱緑大夫𤣥黄其辟縁之制天子諸侯皆終辟謂竟此帶盡縁之也 郝氏云弁制大于冠古冠止撮髮弁下覆額 騏當作𤪌周禮註引此作綦書顧命四人綦弁馬融本亦作騏葢騏綦古通用耳 綦又與𤪌通弁飾也皮弁之縫中貫結五色采玉以為飾也周禮尊卑皆得服皮弁所異者𤪌耳 此言其衣服有常服有常即儀有常而心可知矣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忒毛云疑也人無常度故可疑其儀不忒者明白洞達表裏如一不令人有疑惑也 正四國者謂足以表正四國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陸氏云榛卑小于棘梅先實棘後之榛又後之故詩以此為序 陳櫟曰心結而儀一且不忒表裏一也四國國人之皆正逺邇一也由是久而胡不萬年久近一也
  愚按上章言以不忒之儀能正四國則所及逺于國人矣此章始言正是國人而不云其儀謂國人化之皆有儀也
  鳲鳩四章章六句
  愚按此詩以鳲鳩名篇鳲鳩有均壹之徳其均也常均均亦一也故序曰刺不一也一者心也而驗之于儀傳曰有威可畏有儀可象謂之儀其帶其弁儀之一端所謂其儀者不忒是也不忒者父子兄弟之足法也惟其一故足法耳 又序曰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則似兼君臣言君君臣臣各守其常則紀綱法度秩然不亂國人奉以畫一四國以為表率矣
  下泉 序曰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朱註謂王室陵夷而小國困𡚁故以寒泉下流而苞稂見傷為比
  洌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毛傅興也朱註比而興也 洌寒也下泉泉下流也物叢生曰苞稂郭璞曰莠類也與禾相雜古者以飼馬魯仲孫它馬餼不過稂莠謂此也 愾説文云太息也寤歎者悲憤在中惟寐則稍忘耳一寤則愾然發歎矣 周京念其盛時也 泉水寒洌不能生物比國政侵刻也田無五穀惟稂與蕭比閭閻凋𡚁無力供誅求也
  洌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蕭蒿也
  洌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蓍蒿屬 陸氏云蓍草之壽者也 上二章皆言京周此稱京師言周嫌同于列國隱然有共主之尊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芃盛也徐鍇云言汎汎若風之起 陸氏云方黍之苗也暑雨暴息無隂雲以覆之日隨蒸焉則苗槁矣故以隂雨為譱國語趙衰對秦穆公曰重耳之卬君也若黍苗之卬隂雨也若君實庇廕之使能成嘉報正此謂也 郇伯郇侯為州伯文王子按左傳畢原酆郇文之昭也
  愚按泉在下者所及有限况洌則不能生物徒使黍苗化為稂蕭而已以喻伯國主盟小國之重困也明王在上四國共稟一尊又有方伯以時巡省諸侯頼之若黍苗之卬隂雨無所資于下泉矣隂雨之膏非下泉之洌比也黍苗之芃非稂蕭之浸比也此所以念周京之盛耳
  下泉四章章四句左傳昭二十三年王子朝入于王城于是子朝稱西王天子居于狄泉稱東王狄泉者成周也何氏謂即下泉是也二十五年晉人為黄父之㑹以謀王室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具戍人曹人與焉二十七年復㑹于扈令戍周也曹人亦與焉時子朝奔楚子朝之黨多在王城王畏之劉文公與萇𢎞欲城成周天子使告于晉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城成周曹人又與焉此詩殆曹大夫受役于周喜而賦也下泉即指狄泉自周公營洛以來空而不居東遷以後荒廢久矣天王居之葢儼然京師也而凋弊已甚所見者蕭稂苞草而已合諸侯以城成周王得寧處今而後四國始有王也雖諸侯之勞實盟主有以勞來之耳故以邭伯誦晉歸功于晉焉
  曹國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豳譜略豳者后稷之曽孫曰公劉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屬扶風枸邑公劉之先不窋以夏太康時失其官守竄于此地至公劉復修后稷之業勤恤愛民民咸歸之而國成焉其封域在禹貢雍州岐山之地原隰之野至商之末世太王又避戎狄之難入處于岐陽民又歸之公劉之出太王之入雖有其異由有事難之故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徳成王之時周公避流言之難出居東都二年思公劉太王居豳之職憂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已志太師大述其志主意于豳公之事故别其詩以為豳國變風焉 郝氏云七月豳俗也始二南而終邠者邠周道之始二南周道之成也左傳吳季札觀魯樂邠次齊先秦及夫子刪詩以邠終思周公也然周公之詩何不遂以屬魯周公未嘗一日居魯也邠何不遂為雅乎公劉草創區區耳未足比諸侯而况可為天子乎稱風本舊也鴟鴞以下非豳亦屬豳何也皆周公之事也周公老于周而魯無風可係進不敢係于周南故退而係之邠也
  愚按周自后稷封邰邰今武功縣也迨不窋失官始去邰而竄于戎狄之間今慶陽府有不窋城是其地也再傳至公劉復遷于邠邠在今邠州與武功縣皆屬西安府相去百餘里是公劉遷邠乃自不窋城復遷入内地也自公劉至古公十世居邠邠今猶有古公城古公避狄人之難乃由邠而遷于岐周自此始大 係周公之詩于豳者周公之志也周公是時身不在朝端其詩不得列諸二雅亦未嘗退居魯國又不得列諸國風思王業之始于豳因自署為豳人而列其詩為豳風亦猶令士大夫之書題姓氏標其先世之郡國也
  豳一之十五
  七月 序曰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朱註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陳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矇瞽朝夕諷誦以教之 金履祥云讀七月之詩意為邠之遺詩周公陳之以為矇工之頌使成王知故國衣食之原然不居二南之前而居變風之末何也葢詩皆采之當世而前世之詩存者不可泯也故豳七月附于十五國風之後猶商那附于三頌之末也 徐光啓云讀七月想其先公之所以為教不過世間一勤儉忠厚之家而已然一家如此其家必興一國如此其國必昌昔人有言太和在成周宇宙又曰王道本乎人情信其然與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朱註賦也毛傳缺 七月斗建申之月公劉正當夏時所用者夏正也 毛云火大火也按火心星也左傳張趯曰火星中而寒暑退 孔云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大暑退是火為寒暑之𠉀事也知此兩月昏旦火星中者由昏而知旦也 左傳哀十二年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遏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火猶西流者以此火未盡沒尚是九月厯官失一閏故也是可見火六月昏中之後下而過西皆稱流也 劉瑾云堯典日永星火以正仲夏葢堯時仲夏日在鶉火故昏而大火中及周公攝政凡一千二百四十餘年嵗差當退十六七度故六月而後日在鶉火大火昏七月則日在鶉首而昏時大火西流于未方此詩上述邰俗乃當夏商之時而言七月流火者據周公時所見而言耳授衣家長授衣于家衆也下文云無衣無褐褐乃賤者之服豳地多寒故豫為禦寒之計 自夏十一月至二月皆以日稱自夏四月至十一月皆以月稱本天而言則主日以冬至為日長一綫之始也本厯而言則主月以孟春為夏正建寅之始也 孔云四月之詩曰冬日烈烈飄風發發以發是風故知烈是氣觱發風寒也栗烈氣寒也仲冬之月待風乃寒季冬之月無風亦寒也 程子曰嵗過中而將暮矣當有卒嵗之具禦寒之備故以七月流火為首 張子云慮事有預當于半年前提掇故頻舉七月為言 范氏云言何以卒嵗足見二之日為嵗之終此所謂夏正也 以上言衣之為急 于往也黄佐云于耜謂昔改嵗時入此室處今則往中田之廬而修田器錢鎛之属獨以耜言者農器以耜為先將以起土而耕必資于耜也 孔云月令季冬命農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今邠人正月修耒耜二月始耕豳土晚寒鄭謂寒晚温亦晚故修耒耜始耕皆較中國遲一月也 舉趾猶言興作也月令仲春之月耕者少舎言無或舎急急農之至也舉趾即所謂少舎也 田畯典田之官漢嗇夫是也按嗇夫不獨漢及東晉有之夏書𦙍征篇嗇夫馳則夏時有此官矣但周禮無田畯之職故疑此詩及甫田大田皆非周有天下以後之詩 朱義曰三隂之月隂氣始盛故于是而豫為禦寒之備三陽之月陽氣始盛故于是而豫為治田之備 大寒之𠉀在于丑月而圖之于建申之時收成之𠉀在于酉月而慮之于建寅之日其為豫備可知 此首章以衣食發端先衣而後食自二章至五章所以終前六句之意自六章至八章所以終後五句之意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再言流火授衣者鄭云將言女功之始故又本于此按九月授衣自今秋言也春日載陽以下又是明春事矣思秋衣之何以得授本女功之勤于春日也第三章倣此 月令仲春之月倉庚鳴夏小正云二月采蘩此章兩春日皆謂二月爾雅四時春為青陽載始也筐本作匡受物之器懿美也猶言精好也㣲行小徑毛云牆下徑也遲遲日行舒緩也在春日載陽之後自是晝刻較長非但晝夜平分時矣 徐光啓云蠶未出者鬻蘩沃之則易出故毛傳云所以生蠶 祁祁衆也亦有舒緩之意毛云傷悲感事苦也又云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謂有韶光易去之悲 春秋傳諸侯之子凡男女皆得稱公子左傳凡公女嫁于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子則下卿送之于大國雖公子亦上卿送之
  愚按載陽之月正四之日農夫方舉趾而婦子行饁之時其執懿筐以求柔桑者室中之女也葢其時無一閒者矣下四句以春日重起遲遲言日之長而求桑之久也采蘩為宫中浴蠶之用祁祁言其隨從之衆多而行歩之舒緩此公女出親蠶事也懿筐之女忽覩祁祁之衆為之心傷傷草野㣲賤而今得見貴主之威儀形影相顧不覺悲也目送心隨不忍舎去殆欲與祁祁者相從還宫是女子眷戀之恒情也此數句是采桑圖中添設一段情景補出公子親蠶事耳 或問後章再稱公子亦公女乎要自女子稱者即公女也自男子稱者公子也 此章與下章專言蠶績以終首章無衣之意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月令季春之月具曲植籧筐注云曲薄也植槌也所以架曲與籧筐者 朱註蠶月治蠶之月 王氏云蠶長非一月故不指定某月 毛云豫蓄萑葦可以為曲 條桑鄭云條桑枝落采其葉也 逺揚逺枝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起者桑性以斬伐而始茂今浙桑嵗生嵗伐率皆稠行低幹無高及二丈者 猗通作倚嚴氏云猶依也不斬其條但就樹以采其葉也毛云角而束之曰猗鄭云束而采之也 女桑爾雅云桋桑也上章柔桑桑葉之嫩者始生未多故以懿筐求之養新出之蠺耳同采蘩言之言蠶事之始也此章女桑乃桑樹之小者蠺已大食故桑之大小取之無遺葢蠶事之成也 劉瑾云蠶月雖不可指定某月然觀其條桑猗彼女桑當在辰月蠶盛之時也或疑此詩獨缺三月葢已具于此矣 朱註斧隋銎斨方銎釋文曰銎斧孔也隋孔狹而長斨即斧唯孔方耳 鵙爾雅云伯勞也陸氏云倉庚知分鳴鵙知至故陽氣分而倉庚鳴可蠶之𠉀也隂氣至而鵙鳴可績之𠉀也 孔云衣之所用非緣即麻春既養蠶秋當緝績八月絲事畢而麻事起也絲織成帛麻織為布布暑服帛寒服也按篇中所言授衣皆寒服也于此句暗將暑服補入 𤣥黄朱皆色之正者于是始染以獻總上絲麻所織成者而言 孔陽者言朱色之甚鮮明也周官秋染夏夏五色也秋時天朗氣清五色皆可以染故係之八月之下 𤣥黄以獻之君朱色以為公子之裳士冠禮爵弁服纁裳朱深纁色也公子未襲位者稱士故以朱為裳
  愚按首章自七月而豫念卒嵗之寒早計授衣之事二章言七月之早計不自七月始已始于春月矣三章又言春月之早計自隔嵗八月已豫備矣葢預而又豫也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王氏云陽生則言日隂生則言月四月正陽而言月者何也四月隂生氣之先至者也 葽郭璞云逺志也味極苦月令孟夏苦菜秀野人呼為苦葽則苦菜即苦葽也 鄭云夏小正四月王萯秀葽其是乎秀葽也鳴蜩也穫禾也隕擇也四者皆物成而將寒之候物成自秀葽始 張子云秀葽者物成之初鳴蜩者嵗秋之漸也 王氏云四月隂生氣之先至者也葽感隂氣而先秀蜩感隂氣而先鳴 以上四句言隂氣由萌而盛而極見于物者如此以起裘褐不可緩之意 于貉往祭貉也周人將獵必先祭貉故謂獵為貉葢貛之將出貉為先導表貉之所在知獸之所在故祭而取之言往祭表貉思取狐貍之皮為公子裘也 蠶績狩獵不專為君但于勤生之中有先公後私之義 鄭云其同言君臣及民因習兵俱出田也 周禮仲冬大閲則表貉之祭當在一之日而言二之日載纉武功舊謂邠地晚寒故習兵晚耳何氏謂此詩自説邠俗在周禮未作之先不宜律以周禮或是一之日聴民相與祭貉以獵君未同往至二之日君方帥有司致民于田以講武耳故曰其同言纉者嵗以為常繼續其往事也非謂繼前日之于貉也 朱註此章專言狩獵以終首章無褐之意
  愚按五月一隂生于四月隂已萌矣至五月而一隂始成猶之冬至一陽生于十月陽已萌矣故十月謂之陽月則四月應謂隂月而謂之正月者以四月純陽故為正陽之月然陽極而隂生聖人不謂陽也貴者衣裘賤者衣褐邠民因已之資褐而重念貴者之資裘也二之日一段則又因于貉而併及之耳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鷄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戸嗟我婦子曰為改嵗入此室處
  陸氏云斯螽蝗類長而青長角長股股鳴者也江東人謂之蚱蜢 爾雅云螽醜奮葢于是時股成而奮迅之方春尚弱也 莎鷄狀如蚱蜢頭小而身大色青而有鬚其羽晝合不鳴夜則氣從背出吹其羽振振然其聲有上有下正似緯車今人呼為絡緯者是也 莎鷄斯螽皆陽蟲也陽氣出則此蟲鳴陽氣入則此蟲盡著其將寒之有漸勸人早備于寒也 莎鷄與絡緯是一物蟋蟀與促織是一物詩别言莎鷄蟋蟀知是兩種葢二蟲皆似機杼之聲可以趣婦功耳 陸璣云莎鷄六月中飛而振羽索索作聲今按其鳴乃止而振羽不待飛也陸氏云其鳴以時故有鷄之號 七月在野以至在户蒙上文皆謂莎鷄也寒則漸近于人 蟋蟀一名促織健鬭其鳴亦在股間 錢繼章曰三蟲皆相類而蟋蟀為殿自蟋蟀吟罷而蟲絶响矣 穹通作空呂覽伊尹生于穹桑穹或作空是也窒塞也熏䑕使不得穴其中也塞向避北風也 孔云為寒之備不塞南窓 墐塗也庶人蓽户所以須塗 陸燧云隙能生寒䑕又能生隙故窒熏之使隙不得自内出塞墐之使寒不得自外入何氏曰改嵗乃預計之詞室者邑中之室當去田廬而入處于此室也 孔云蟲既近人大寒將至故塗塞其室又告妻子行將改嵗當入此居處也 班固云春令民畢出在野冬則畢入于邑所以順隂陽備宼賊習禮文也 呂氏云十月而曰改嵗三正之通于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 朱子曰周歴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時固用夏商之正朔然其地僻逺無純臣之義又自有私記其時月者故三正皆用也劉瑾曰夏書有怠棄三正之語則自夏以前已有子丑之正是三正通于民俗其來既逺故邠公剏國邊方亦有十月改嵗之俗及周有天下因以為一代之正朔正如公劉徹田為糧而後遂為成周之徹法也 楊龜山曰堯命羲和以昬中之星正四時鳥獸氄毛希革之類為之應七月所陳以倉庚鳴鵙為蠶績之𠉀以秀葽隕蘀其穫為取皮之𠉀以斯螽蟋蟀為處室之𠉀皆此意也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鬱薁皆李属鬱一名車下李毛云薁蘡薁也戴侗云蔓生類蒲萄六月熟又本草註云即葡萄生隴西五原山谷 本草云葵為百菜之主種類不一皆可食道家十日一食葵菜所以調和五臓 菽大豆也廣雅云大豆菽也小豆答也孔云大豆葉謂之藿 剝毛云撃也葢收棗以撼而落之者為上 蔡邕月令章句云十月穫稻人君嘗其先熟故在季秋九月熟者謂之半夏稻稻有秫有秔秔可以作飯秫可以釀酒 月令云乃命大酋秫稻必齊大酋酒官之長也毛云春酒凍醪也冬釀春熟 介訓助王氏云眉壽衰矣養氣體以助之也邵氏云古人以酒為養老之具餘人不得飲焉曰介眉壽葢釀酒之意如此自首章至此皆羞耉之具不特醸稻為酒足以養老而已七月食瓜以下則農夫之所以自養也 按夏小正五月乃𤓰乃𤓰者治瓜之辭也八月剝瓜謂蓄瓜時也此七月瓜正成食之而已 壺瓠属圓者曰壺劉彛云壺枯者可為壺嫩者可供茹八月宜斷其梢令勿復花所以堅其壺而大其茹 朱註食𤓰斷壺亦去圃為塲之漸也 叔説文云拾也按叔尗菽三字有辨季父之稱作尗从草者豆名也拾取之義作叔从又又者手也 苴麻之有實者亦名蕡其無實者曰牡麻亦名枲明堂月令秋則食麻與夫而至仲秋則又以犬嘗麻先薦寢廟九月叔苴葢食農夫者不嫌于晚也 荼苦菜凌冬不凋一名游冬 樗惡木也惟堪為薪 取豵以為私取豜以獻公上下之分著矣以美者養老以惡者自養長幼之序明矣朱義曰此章重介睂壽食農夫六字介有助之之意非以為常食也食有養之之意因以是為常食也
  果酒嘉蔬非不可以及少而供老疾奉賓祭之義多瓜瓠苴荼老者未必不食也而不可以為常于以見食稻食肉乃老者之常而果酒嘉蔬則于常食之外助之以此也
  九月築塲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此章述農事終而復始其勤勞未嘗息也 毛云春夏為圃秋冬為塲塲圃同地故須築而堅之 納通作内王雪山謂納禾稼與下章納凌隂皆納之公家云豳民遇事先公後私也 藳實並刈曰禾禾之秀實而在野曰稼 重本作穜穋亦作稑鄭衆云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黍稷皆有穜稑兩種 孔云再言禾者以禾是大名非徒黍稷穜稑四種而已其餘稻秫苽粱之類皆名為禾麻與菽麥則無禾稱故于麻菽麥之上更言禾以總諸禾也 魏學渠曰黍稷麻菽麥稟五行之氣謂之五穀故知重穋在黍稷中也 嚴氏云廣舉禾稼之類以見其多謂至十月則諸種皆成熟矣不專是十月納之也月令五月登黍四月登麥非十月也 即同言已聚也 毛云入為上出為下自田野入都邑為之上又以下供上之事亦曰上 宫猶言公室也宫功謂公室之事乘升也 鄭謂治野廬之屋是也按邑居之宅于第五章詳言熏窒墐塞亦既入處矣此復亟治田野之廬以待明春之出葢明春播穀伊始不暇及此耳播布種也輔廣云豳民于田畝則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于居室則曰上入執宫功然後索綯以乘屋其忠君親上不待使之而然也 王氏曰宵可以息矣而索綯冬可以息矣而乘屋
  愚按熏窒墐塞是在野而早計邑中之室于茅索綯又在邑而急治田中之廬邠人無事不豫無時不豫也
  二之日鑿氷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月令季冬之月氷方盛水澤腹堅命取氷氷以入凌隂氷室也風俗通云積氷曰凌當是積氷之處氷之多如山陵然隂闇處也 周禮凌人掌氷正嵗十有二月令斬氷三其凌註謂三倍其凌備消釋也取氷藏氷在十二月此言納于凌隂乃在正月惟時東風解凍氷漸消釋故取氷室所藏更貯于内之陰處令不復釋斬氷三倍正為此也 其蚤何氏謂二月朔也月令仲春天子乃鮮羔開氷先薦寢廟註云鮮當為獻 陸氏云開氷春祭也故獻羔祭韭 孔云時韭新出故用之 鄭云古者日在北陸而藏氷西陸朝覿而出之祭司寒而藏之獻羔而啓之其出之也朝之禄位賓食喪祭于是乎用之上章備寒故此章備暑先公禮教備也 蘇氏云古者藏氷發氷以節陽氣之成陽氣之在天地猶火之著于物也故常有以解之十二月陽氣藴伏錮而未發其盛在下則納氷于地中故曰日在北陸而藏氷至于二月四陽作蟄蟲起陽始用事則始起氷而廟薦之故曰仲春獻羔開氷先薦寢廟至于四月陽氣畢達隂氣將絶則氷于是大發食禄之家老疾喪浴氷無不及故曰火出而畢賦按聖人裁成天地之道實在于此而賔食喪祭因以致其用焉耳 肅霜朱註氣肅而霜降也滌場農事畢而滌埽其場也 月令孟冬是月也大飲烝烝升也升牲體于俎豆所謂房烝也孔云古者設尊之法每兩尊並設故云朋耳 輔氏云以介睂壽祝其親也萬壽無疆祝其君也 朱子云躋彼公堂是民得升君之堂矣周初國小君民相親其禮樂法制未備民事艱難君盡得以知之成王時禮樂備法制立但知為君之尊未知國初之事故周公作詩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
  愚按豳國草創上下之等威未備國人以朋酒羔羊躋堂上壽忘其尊卑貴賤之殊真邠俗也何氏以為是臣子祝君與月令大飲禮合何氏知詩在周禮未制之先不宜律以周禮今復拘于月令之文何哉七月八章章十一句程子曰此詩多陳節物大要言嵗序之遷人事當及時耳嚴氏云七月之詩一言以蔽之日豫而已凡感節物之變而修人事之備皆豫為之謀也 周禮
  春官籥章云祈年吹豳雅蜡祭吹豳頌郝氏謂此詩歌于朝廷可為雅歌于祭祀可為頌 孔云詩始為風中為雅成為頌朱子云先儒因此説而謂風中自有雅自有頌雖程子亦謂然似都壞了詩之六義
  愚按籥章有龡豳詩豳雅豳頌之文鄭氏三分七月之詩以一章二章為風三章四章五章六章之半為雅六章之半至七章八章為頌朱子闢之王安石謂豳本有雅頌而亡之或者又疑但以七月全篇隨事而變其音節或以為風或以為雅或以為頌饒魯曰雅有雅音頌有頌音風有風音故邠風亦曰邠雅亦曰邠頌葢一詩而備三體也朱子則謂雅頌之中凡為農事而作者皆可以冠豳號如大田良耜諸篇是也
  鴟鴞 序曰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之名之曰鴟鴞黄佐云鴟鴞之詩乃周公居東之時豫見二叔武庚將有潰亂之勢而作一以釋罪而明吾之心二則勸王為先事之備 尚書金縢篇曰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 鄭云讀辟為避以居東為避居東都黄氏辨之謂管蔡流言之時尚未有東都也考書成王感風雷之變出郊以迎意當時亦如今之大臣釋位待罪出國之東郊以居耳 申培説周公避居于魯考周公未嘗至魯且云此詩作于殷人叛後則所云未雨綢繆者謂何 始流言之起成王未知罪人為誰居東三年罪人斯得知其為管蔡也公乃作是以貽王王亦未敢誚公至風雷之變親迎公歸二叔懼遂脅武庚以叛王命公征之東征徃返首尾又三年也
  愚按周召分陜而治陜以東周公主之則必有周之采邑或出郊退居于采邑也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毛傳興也朱註比也 顔師古云鴟鵂鶹恠鳥也鴞惡聲鳥也郭璞以為鴟類以其為惡聲之鳥故公取以比夫流言者 鬻通作粥粥養也 劉瑾云此詩歸罪于武庚而于二叔有憫惜之意為親者諱也如書之大誥亦然 輔氏曰言已之深愛王室先事為備以防禍亂之意疑當時流言必以公平日勤勞皆是自為已謀故今攝政而不利于孺子周公以此曉成王也
  愚按子指管叔蔡叔二叔雖兄自國家言之皆子也取我子謂武庚取之為己用也室即鳥巢也以比王室通章大㫖只在無毁我室一語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毛云桑土桑根也 朱註牖巢之通氣處戸其出入處也 鄭云下民巢下之民或敢者正恐猶有侮者在所以宜綢繆也前以毁室屬鴟鴞此以侮予屬下民葢室一毁則探鷇取卵之事即有起而乘之者猶武庚蠢動而頑民亦遂洶洶不靖也
  愚按惟牖户綢繆堅固乃足以徐伺禍患之來而預為之地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字代鳥自謂而周公以自况也 朱註拮据手口共作之貌 毛云捋取也荼萑苕也一云茅秀也蓄積也租通作蒩説文云茅藉也禮封諸侯以土蒩以白茅亦作租 上文綢繆牖户必取桑根之皮此但納茅秀于窠中以為之藉作窠之始事也 捋荼手之為也手之用不足因以口繼之租而曰蓄葢有資于口者故承之曰予口卒瘏卒通作□盡也室家巢也
  愚按周公以王室為室家也王室初創人心未定故視此室家皆有不敢即安之意武庚之變公葢早慮之矣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搖予維音嘵嘵
  毛云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以其托巢于高枝而結構未牢故危之也漂屬雨搖屬風乃未然事與隂雨綢繆相應今雖未至於此其勢必至于此也鄭云維音嘵嘵恐懼告愬之意正指迨天之未隂雨五句而言而恩斯勤斯鬻子之憫斯其大指畢露乎此
  愚按維音嘵嘵即自述其作詩喻王之㫖葢多難將作情有不容不汲汲者不自知其音之嘵嘵也鴟鴞四章章五句
  愚按武庚之叛周公計之早矣流言之起公心知為武庚反間而出自二叔則情有不忍言者居東二年而罪人斯得成王祇知為管叔之誣公猶未知為武庚之圖周也公貽以鴟鴞之詩極道武庚之情所憂在國家而不在區區一已之謗成王得詩亦未敢誚公然猶未信以為真也迨風雷感悟公歸攝政武庚叛逆已成王始命公東征東山之詩所以即繼于其後也
  東山 序曰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朱註周公東征三年既歸因作此詩以勞歸士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朱註賦也毛傳缺 凡言我者皆設為軍士自道之詞 徂往也 唐杜收以河北為山東秦漢謂山東山西者皆主太行山而言東山即河北商故都也慆慆久也 零説文云餘雨也濛雨㣲也行役最以雨為苦餘雨濛濛若繼若續極狀羇旅愁慘之景此四句即景紀事故每章以為起語 我東曰歸以下又追言其將歸時之情向未言歸乃心敵愾幾忘其家矣纔説將歸則室家入念翻以喜極生悲故身猶在東而心已西望而悲此羇旅之情也 朱註裳衣平居之服 毛云士事也行枚行而用枚所以止語軍事既畢曰歸有期釋介胄不用而新製裳衣以辦為歸時居家之服且奏凱言旋亦無事于銜枚而
  行矣 蠋蟲名韓非子曰鱣似蛇蠶似蠋人見蛇則驚駭見蠋則毛起然婦人拾蠶漁者握鱣利之所在皆為賁育 庚桑子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蠋食葵藿而肥羅氏云蠋雖蠶類而不食桑曰烝在桑野葵藿之下亦桑野之地也 爾雅云烝衆也敦不動之貌獨宿指軍士離室家而言 王氏云古用戰車止則為營衛與塹栅無以異故夜則宿于車下 言此離家之軍士敦然不動而獨宿于車下與蜎蜎之蠋獨行而散處于桑野無以異也 殷大白云看亦字正匪兕匪虎之意以語出于上人則為能體其情耳按序謂此章言其完也葢全師而歸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懷也
  爾雅云果臝栝樓也郭璞云齊人呼之為天瓜 伊威蟲名陸璣云在壁根下甕底土中生似白魚者是也 本草名濕生蟲也常惹著䑕背故一名䑕負爾雅云蠨蛸長踦也郭璞云小鼅鼄長脚者俗呼為喜子荆州河内人謂之喜母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慎云左傳町原防井衍沃註云平川廣澤可井者井之原阜隄防不可井者則町之町小頃也 畽本作疃莊子舜舉于童土之中疏云童土疃也 言征夫久不歸家町畽之地踐為鹿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非謂町疃即鹿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 熠燿螢火也本草云一名夜光一名熠燿 朱註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蟲名令卑濕處有蟲如蠶蠋夜行喉下有光如螢者是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慎以熠燿自是螢火朱子因下章熠燿其羽故云然古人用字有虚有實小雅交交桑扈有鶯其領言桑扈之領如鶯之文非謂鶯即桑扈也此言倉庚于飛熠燿其羽謂倉庚之羽如熠燿之明非謂熠燿即倉庚也 上章述初即路之景此則漸近于家而念家中之景象也 陳式曰下章是征夫之有家者此則無家者也故後章分二種愚按畏者是别家已久作許多淒涼之想便生出許多恐懼之情唐人詩近家心轉急不敢問來人畏也乃轉念之而釋然以喜即淒涼處正自可懷曲盡久客回家將到家門之情景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嘆于室洒掃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毛云垤螘塚也將隂雨則穴處者先知之鸛好水長鳴而喜也 鄭云鸛將隂雨則鳴行者于隂雨尤苦婦念之則歎于室也 易占云蟻封其穴大雨將至今朔地蟻封高大有如冢者所謂蟻冢也 禽經云鸛俯鳴則隂仰鳴則晴此承零雨其濛之後必非將雨當是仰鳴則晴晴則征夫將至故洒掃穹窒以待之以其宜至而猶未至望之之切故歎也洒掃穹窒與上章伊威蠨蛸等語相應 嚴氏云此皆想其婦在家之歎望葢行人念家之情如白居易詩云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説著逺行人也 𤓰苦𤓰之苦者栗薪以栗為薪取以制棚架之類行者至家因見苦𤓰纍纍係于栗薪之上而曰我不見此亦已三年矣到門之初是物皆可喜也 錢棅曰古者兵出于農故其所思皆是農家風物
  愚按不言與婦久别初見之喜而但叙門外所見之物且驚且喜則夫婦相見之喜不必言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鄭云倉庚仲春而鳴嫁娶之𠉀也熠燿羽鮮明也皇爾雅作騜云黄白曰騜駵白曰駁言其車服盛也親即之子之母也爾雅云婦人之褘謂之縭縭緌也註云繋也郭璞以為即今之香纓邪交絡帶繋于
  體因名為褘 陳祥道云纓帶曰衿昏禮所謂施衿是也帶結而垂曰縭考爾雅衿謂之袸郭璞云袸衣帶也是則衿者纓之帶縭者衿之緌先施衿而後結縭總是一事皆女母為之 九者數之盛十者數之終舉九與十喻其多也 嘉美也婚禮名嘉以隂陽際㑹謂之嘉
  愚按序以此章樂男女之及時玩前三章皆為有家室者曲叙其情此則為無家室者預道其喜所以慰勉從征之士無不至也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從征之士大半未有室家于凱歸之時自應及時婚娶耳末二句因其樂而戲之并及舊有家室者之樂也言新婚者洵足樂矣彼夫婦久别而乍㑹者其樂視新婚者且如何耶統為之志喜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朱註謂成王既得鴟鴞之詩又感風雷之變始悟而迎周公于是周公東征已三年矣既歸因作此詩
  愚按尚書周公承王命作大誥東征一篇之中首言王若曰繼而屢言王曰又言沖人又曰寧考皆自成王而言則是公之東征王實命之當在王既感悟而迎公以歸之後也朱子以東征三年而王始迎歸葢誤以居東即為東征若武庚管蔡之誅皆出自周公者然晚年亦自知其誤矣
  破斧 序曰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朱註謂從軍之士以前篇周公勞已之勤故言此以答其意 輔廣云東山之詩周公能得歸士之心也破斧之詩歸士能得周公之心也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者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朱註賦也毛傳缺 司馬法輜輦載一斧一斤一鑿一梩一鋤二版二築皆軍中樵蘇築壘用之斧斨亦伐木所用非指兵器 嚴氏云周公奉命討罪有征無戰四國聞王師之至窮蹙自守周公遲之三年不為急攻之計未嘗從事攻戰惟行師有除道樵蘇之事斧斨之用為多歴時之久故俱敝也 書傳云奄君薄姑謂禄父曰武王死成王幼周公見疑矣此百世之時也與禄父及三監叛 毛云四國管蔡商奄也多士篇曰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既于奄之外復言四國則奄不在四國數内矣 朱義曰匡四國即所以哀我人匡四國者以其功言也哀我人者以其心言也 皇通作遑説文云急也言周公東征豈得已哉祗為四國不靖天下將危故皇皇如斯耳 將大也言其為徳于民者大也 方畿云將有提攜之義謂提攜斯人出于阽危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錡説文云鉏䥏也司馬法輜載一鉏疑即此又説文云江淮之間謂釡曰錡召南維錡及釡是也是則錡乃軍中所以炊者亦非兵器 説文云吪動也徐鍇云卧既覺有聲氣也故曰尚寐無吪言周公東征為四國倡亂故寤寐不安耳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韓詩云銶鑿属一曰鑿首以木為之加于鑿之首即鑿柄也用之既久其毛茸茸如毛之散裹者故名為銶 毛云木屬曰銶 説文云遒迫也吪深于皇皇猶晝時情事吪則夜以繼日矣遒又深于吪吪僅思慮不安遒則迫而必應矣 休安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愚按武庚之亂挾三監併奄與淮徐之地㡬半天下自秦漢之世言之所謂山東大抵皆反也周公征之三年始平葢新造之周于是而再造也當其時周公以王室為心軍士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故破斧缺斨從軍之士言之皆以見周公之勞而不言已之勞也
  伐柯 序曰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按鴟鴞既作公尚留滯東土成王感風雷之變執金滕之書泣曰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國家禮亦宜之王出郊新逆馬融本作親迎 孔云國家尊崇有徳宜用厚禮詩稱衮衣籩豆是也 王出郊者意成王俟于
  郊而以使者先之此詩當王議迎公之時為王商遣所使之人及所以待公之禮耳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朱註比也毛傳缺 柯斧柄也 鄭云伐柯之道唯斧乃能之此以類求其類也以喻成王欲迎周公當使賢者先往媒者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以喻王欲迎周公先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以先往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遘之子籩豆有踐
  鄭云伐柯者必用柯其大小長短近取法于柯所謂不逺求也王欲迎周公使還但所遣賢者之心以為安則公亦安矣 我者詩人代王籌度之詞詩話曰汎見曰見接見曰覯踐行列貌國語所謂折俎加豆是也 孔云飲食之事聖人以之為禮今勸迎周公而言陳列籩豆是令王以此籩豆與公饗燕也伐柯二章章四句
  愚按成王感風雷之變悔而迎公此周家治亂之轉闗詩之所係甚重也
  九罭 序曰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郝氏云前篇諷成王以饗禮迎公此篇諷王以冕服迎公一章謀所以迎公之禮二章三章揣公必歸而托為辭東人之語四章迎公西歸而托為東人留公之語是時公居東已二年矣信處信宿諷王之速迎公也王雖不諒公公終未忍忘王往迎則必返耳嗟乎東人悲公歸而朝廷不恤公去序所以刺其不知也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繡裳
  毛傳興也朱註同 爾雅云緵罟謂之九罭謂魚之所入有九囊也 郭璞云緵今之百囊網也 鱒似鯤魚赤眼多細文羅氏云鱒多獨行亦有兩三頭同行者見網輒遁魴則説𫟍所謂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也以比公有難進易退之操 程子云鱒魴魚之美者施九罭之網則得美魚用隆厚之禮則得聖賢我欲覯之子當用上公禮服往逆之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于女信處
  鴻大鴈也雁多羣而鴻寡侣遵渚自北而南之時以況公之去國而居東也 左傳云再宿曰信鄭云時東都之人欲周公留不去故曉之曰公西歸而無所居則可就女處是東都也今公當復其位不得留也朱子曰此章飛歸字是句腰亦用韻詩中亦有此體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于女信宿
  高平曰陸遵陸漸有自南歸北之意以况公將還京師留相王室而不復來東也言公之留于女地不過信宿間耳行且歸矣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衮龍衣也天子升龍公降龍龍形卷然故謂之衮朱子曰是以有衮衣兮是以二字縁公蹔至于此是以此間有被衮衣之人為東山願留之意
  愚按是以二字𦂳接上章公歸不復一句為東人怨望之詞初見衮衣繡裳以為王錫之命所以慰問公也今乃知為迎公而歸是以有衮衣也末二語知其不可留而請諸使者無以公歸亦無可柰何之情人心之愛慕者至矣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朱註以為周公居東東人喜之而作
  愚按篇中有于女信處于女信宿之語則非出于東人之口可知當是迎公之時望公至者初為使者諭東人之詞既為東人請諸使人留公之辭皆所以重公而悟王也
  狼跋 序曰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朱註謂周公雖遭疑謗然所以處之不失其常故詩人美之
  狼跋其胡載㚄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毛傳興也朱註同 毛云跋躐㚄跲也胡説文云牛項垂也今狼亦稱胡者頷下垂皮亦如牛然 孔云跋與㚄皆是顛倒之類進則躐其胡謂躐胡而前倒也退則跲其尾謂却頓而倒于尾上也 公周公也孫鄭云讀當如公孫于齊之孫孫之言遁也周公避位居東所謂孫也 毛云碩大膚美也 謂公大美在躬孫而愈彰 禮記云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所謂碩膚也 孔云上公九命得服衮冕履赤舄 蘇氏云周公之輔成王亦多故矣二叔流言以病其外成王不信以憂其内人之視周公如視狼然前憂其躐胡而後憂其跲尾也然周公居之從容自得而二患皆釋人徒見其履赤舄几几然安且閒而不知其解患釋難之方也 嚴氏云凡人處利害之變則舉止不安其常懼者或至于喪履喜者或至于折屐詩人以赤舄几几見周公之聖其善觀聖人矣
  愚按跋胡比公之進而立朝遭流言之變疐尾比公之退而居東至二年之久如易所稱羝羊觸藩也
  狼㚄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狼既退而㚄其尾矣于是復進則又跋其胡前章主公居東而言意在㚄尾此章意在跋胡公居東二年可謂㚄尾矣罪人斯得之後又作詩以貽王獨不慮其跋胡乎公身雖孫而碩膚如故凡所矢口莫非有徳之言無得而瑕疵之者王亦未敢誚公不瑕之謂也
  愚按此公至周周人見公而驚喜之辭以公居于東之久也跋胡㚄尾憂懼多端謂必憂讒畏譏意趣蕭索形貌顦顇矣今乃益見碩膚也而且步履從容如故音吐未嘗少損此周人所共慶者耳狼跋二章章四句鄒氏云易明夷之彖傳曰内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難文王以之周公當流言之起孫而居東所謂善用晦者固即柔順蒙難之家法處明夷以艱貞者也愚按公一聞不利孺子之言即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何其見之捷而策之中乎項氏謂既不居中則不利之謗自息故公不汲汲于自明也所以釋羣疑而悟王心者惟在此一孫耳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劉安世云名之為豳實周公詩耳周公作詩意在于豳而周公于他詩無所可係故因附之豳也 范氏云豳居風雅之間何也風之所為終雅之所為始也變風終于曹思明王賢伯之不可得于是次之以豳反之于周公而後至于鹿鳴言周之所以盛由周公也












  田間詩學卷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