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齋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申齋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五
  申齋集目錄      别集類四
  卷一
  
  卷二
  
  卷三
  說
  卷四
  書
  卷五
  記
  卷六
  記
  卷七
  碑
  卷八
  碑銘
  卷九
  碑誌
  卷十
  碑誌
  卷十一
  碑誌
  卷十二
  祭文
  卷十三
  傳
  卷十四
  題賛
  卷十五
  雜著
  等謹案申齋集十五卷元劉岳申撰岳申字髙仲吉水人以學行稱於時為劉辰翁吳澄等所推重與劉詵龍仁夫齊名嘗以澄薦召為遼陽儒學副提舉不就後授泰和州判致仕學者稱為申齋先生是集乃其門人蕭洵所輯李祁為之序元季嘗付剞劂久經淪燬惟抄帙僅存顧嗣立元詩選蒐羅至備獨不及此編江西通志亦謂岳申文集今已不傳盖屬希覯之本矣岳申為文根柢六經而以韓蘇為圭臬故其氣骨遒上無後來卑冗之習豫章人物志以簡約峻潔許之殆非虚美至集中碑誌之作居什之四五尤可據以考證史事如文天祥傳比宋史所載為詳夏貴墓誌稱其出竒計立戰功甚悉而貴之失節並不為之諱且深致惋惜之詞亦非曲筆諛墓者可比洵可謂知作文之體要者也乾隆四十二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申齋集序
  廬陵文章詩書之鄒魯也斷自歐陽公而下舂容大雅鳴琚佩玉者有之刻削峭厲嵬眼澒耳者有之琳琅炳煥磊珂竒傑或同時競秀或殊世儷美在有元國初時猶聞有相頡頏以甲乙數者近至四五十年之間則惟申齋劉先生昻然獨步一時無所與讓當時在朝諸老如草廬吳公相知最先且厚虞掲諸老亦相與推敬恨不及相挽入直館閣四方嬴糧執贄而来請者足相躡於庭由是而先生之文日益富矣先生學問根據切實故其文思深逺閱涉積乆故其文氣老成好持論論古今事變人品髙下確然不可易故其文詞簡而盡約而明峻潔修整而和易暢達決不肯厠一冗語贅一冗字以自同衆人與人談至有一言而足以得其終身者此先生之文之大畧也先生之文多至千餘篇遭世亂蕩失過半其門人蕭洵徳瑜日夜捃摭編校將以刻諸梓而無其財於是吉水郡侯番易費君振逺慨然領之期以梓成當置諸郡庠使四方之聞者見者知廬陵文章一代之統系在此而徳瑜復来請余文為序且謂余嘗侍教於先生先生極知愛余宜不可辭因念余之生也後數十年又逺隔江湘數百里不及見廬陵先軰諸老而猶以得見先生為幸先生每見余輙舉老杜好心事真顔色之句為余誦之余亦每念不忘今也何幸復見先生文章之有傳哉先生與客坐談笑又嘗好舉先軰諸老言論行事及其笑貌舉止一一可敬可慕故余私竊自幸以為余雖不及見廬陵先軰諸老見先生如見諸老焉後之來者雖不及見先生見先生之文章如見之諸老焉徳瑜之請不可辭費侯之美意不可泯故為述之亦因以寄余懷云雲陽李祁序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一      元 劉岳申 撰序
  送吳草廬赴國子監丞序
  至大元年秋臨川吳㓜清先生以國子監丞徵當之京師郡縣趣就道者接乎先生之門明年三月先生至洪門生皃子從先生行與送先生而返者咸相與言曰先生有道之士不求聞而達者也監丞七品其進退不為先生輕重加損也審矣或曰官雖卑以教則尊教胄子又尊或曰官無卑君命也以君命教胄子先生之任不既重矣乎方今出宰大藩入為天子左右大臣者皆世胄焉以故中州之人雖有傑然者不在是任然則南士愈不敢望矣使先生以道教胄子他日出宰大藩與為天子左右大臣者皆出先生之門是猶先生之志得而道行也此世道生民之福也先生不宜卑小官以棄斯道斯民之福也或曰先生出處進退有道衆人固不識也先生嘗以翰苑徵至京而不就列又當勸學江右至官而不終淹今其乆速未可知也由此大任亦未可知也臨川自王氏以文學行誼顯過江陸氏以道顯至於今不可尚先生出乎二氏之後約其同而歸於一所謂尊徳性而道問學者盖兼之矣使先生之學行豈復有遺憾哉將天下有無窮之休而復臨川有無窮之聞以臨川復顯於天下必將自今始
  亷叅政夀詩序
  嘗謂詩至崧髙烝民以為尹吉甫周之賢卿也其誦申伯之詩曰崧髙維嶽峻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仲山甫之詩曰天監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然後知天之生賢甚難其人又嘗讀詩至泮水閟宫以為史克魯之賢史也其誦僖公之詩曰永錫難老曰俾爾夀而臧俾爾夀而富曰眉夀無有害然後知人之好賢有甚於天使尹吉甫而非賢卿史克而非賢史則其詩不可誦於當時而傳於後世其見刪於聖人也乆矣夫申伯山甫周之賢相僖公魯之賢君其得此於史克吉甫以誦於當時而見録於聖人以傳於後世夫豈偶然哉江西地大物衆號稱難治自叅政亷公下車以來稱賢相者必曰亷公公何以得此聲於江廣哉昔公先正太師恒陽文正王以碩徳元勲為國名臣其功業見知於聖主而聲光流於賢子孫公以朝之勲舊家之名徳世濟其美江廣雖數千里數百萬生聚方寄托以生而退然常欲為陋巷之匹夫山澤之臞儒而不可得常以為江廣之民不與被堯舜之澤者不知其幾百千萬人而何崇髙富貴之敢知是心也雖申伯之亹亹山甫之翼翼魯侯之穆穆何以尚之計江廣之民受公之賜而不知者皆此是也又計江廣之民其知者甚少而不知者甚衆又不獨江廣之民雖公亦不自知也余廬陵人也而客寓於臨江之新淦於是聞有髙峯書院者能知推本公所自生又推頌公所為使民不忘者祝公以髙明之徳奉公以悠乆之福期公以與斯世斯民為無窮之利澤庶幾竊附古詩人之義者屬余為序或曰公之功徳可與為申伯為山甫可與為魯侯而詩人未有足當尹吉甫史克者孰能美形容之萬一余謂天之生大賢則必與之以夀富康寧之脩福本不待於人而人皆以夀富康寧之偹福而祝之大賢者亦攸好徳之民也此彛好也遺其詞而取其義可也是以不敢辭而序其端云
  陸宣公奏議註序
  近古人臣進諫其君未有如陸宣公者以其言多與徳宗不合而推誠盡忠反覆委曲無所不至故為奏對第一蘇文忠公稱為言論深切事情而不離道徳智如子房而文則過之辨如賈誼而術未嘗疎上可以格君心之非下可以通天下之志又云聚古今之精英實治亂之龜鑑嘗乞校正其書使人主置之坐隅如見其靣反覆熟讀如與之言可謂曲盡此書之妙公嘗稱歐陽公論事似陸䞇而公之文章善論得失利害尤不減贄夫cq=117以宣公不遇時而時君每事必諮訪每對必合意而每問必至再三信乎其至誠𢢽惻為不可及而文采議論不可揜也歐蘇遭時遇主以其文采議論發其至誠懇惻雖有時遇激而深切事情感悟傾動要多得之竊嘗歎設科以来策士務取直述使士子皆以宣公為法豈不稱塞明詔而對時務者大扺無筞其尤甚者膚率繆悠逺媿吏牘安得蘇文忠復起而與天下共讀此書也哉宋紹興中有郎曄嘗刋宣公奏議然不無去取今永豐鍾君士荒於註其全書并及制誥於是開卷愈覺了然矣使場屋得此時務不患無有用之策廷對得此清朝不患無晁董之文奏疏得此人主不患無納諫之明制誥得此天下四方不患無感泣之人文章不為空言而吾黨之士不為腐儒豈不偉哉此蘇公校正之遺意也將宣公亦不賫恨於九京矣
  送張憲使赴禮部序
  㤗定二年今天子念南海之民不幸遇貪饕吏有毒於瘴癘者思一洗之以太師淮陽獻武王之孫翰林承㫖蔡國公之仲子張侯景魯為東粤憲使明年春三月侯至自京師南海之民室家相慶曰上幸不忘嶺海侯何來之暮也未閱月而侯以禮部侍郎召南海之民室家相弔曰上遂棄嶺海矣何奪侯之亟也於是侯方刻石崖山紀先世功烈以與南海相為無窮罔極嗚呼宋亡今五十年矣方臨安亡老母弱子此行宋之臣子有負其主遺孤孱子以冀望萬分一者既逃閩閩亡浮海海沉而然後天既訖宋之籙矣其臣子終不忍死君而盡死於無萬分一可望之後此宋三百年明道正誼之効也論者以淮陽王有大勲於國而功莫重於崖山今天下大一統而祖功宗徳之議萬世不可改者皆王之功此王所以有後也歟傳曰孝子揚父之美夫揚父之美者雖在父而惟孝子能揚之向微蔡國公以忠清直諒厯事累朝為國名臣侯又以文學政事世濟其美其不為先世之辱者鮮矣又安能揚先世之美哉侯還朝尚念今天下風俗日趨於薄非細故也於以教忠教孝必自禮始晏子曰惟禮可以己之賈子曰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向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此侯所以召還也不然上豈真棄嶺海哉余雖不獲從崖山以觀一時紀載之盛竊慕王累世富貴而多賢子孫異乎為將三世者故為天下道且以為侯還朝之獻云
  送皮次翁臨武尹序
  古今人非才之難而用違其才之患非違其材之患而不盡其材之恨以汲黯治郡者違其材者也以賈董為諸侯王傅相者不盡其材者也用違其材者不知人不盡其材者棄人東坡嘗極言人才英華果鋭之氣以為柄用人者惜之使人讀其書無不欲廢卷而歎者嗟夫天之生材夫豈盡無意如清江皮次翁非不早有譽其得百里之地亦不可謂不早所自樹立又非弱也奈何能使江華之民被其澤而不能使其身安於江華而又有不知者以衆人遇之使不得不逺引以自髙及其乆而後起為温之平陽也又非不以善政聞而又未嘗有能㧞之衆人之中以稍異其陳迹者又乆而又復用之又如其初於距筮仕三十五年矣三十五年矣而後次翁始以臨武大夫行無損益乎大夫人皆為大夫恨大夫類無有幾微見顔靣者嗟夫不有可為世道生民恨者乎使三十五年皆澤物之日殆不止過半不家食且無幾時而又使不得行志也豈不可為痛恨哉孟子有言此非距心之所得為者也大夫官不過初筮志不改初服少壯老為一日始終為一人進退綽有餘裕使臨武之民幸乃得大夫終三年淹大夫豈有不慊於志者此當路之責非大夫所計慮也余嘗偹員清江鄉校聞大夫居家善事長又善居鄉鄉人惟恐其不家食也書云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大夫有焉吾廬陵人士多與大夫遊者聞大夫將行咸失志且恨曰廬陵何不得為臨武也又曰臨武何其修之至也咸為詩以贈而俾余為序余既誦皮大夫之賢以告夫當路能用人者又為臨武之民之賀其遭也故書以為送臨武皮大夫序
  贈虞孟修序
  江州務使虞修今奎章閣侍書學士伯生之母兄也孟修以父澤奉檄征商以筦庫輸賦京師始得為坡頴彭城之聚及來江州以年饑師興商旅不行官督虧課如實負之孟修在繋彌年賢太守狄俁憐而脫之俾歸乞貸以償翰林學士臨川吳公為書四方故人以成賢太守之美四方聞者皆曰賢哉太守又曰吳公獨未有知侍書之賢者盖嘗疑晏子仁其三族妻之族可使無凍餒母之族可使衣絲父之族豈盡可使乗車者乎使傳記不為夸則晏子不得為賢於是侍書賢於晏子矣又嘗疑韓公不為諛則崔翰不得為賢於是侍書賢於崔翰矣侍書朝夕侍聖天子經筵啟沃可以論薦一時賢士大夫而猶不可内舉其兄於筦庫於是管仲之舉七十餘家祁奚之舉讎舉子皆大夫非矣故余以侍書為賢蓋篤論也雖然知賢吳公賢侍書而力不足以拔之者無責爾也力足以拔之而又遂能拔之不尤賢矣乎是故余將以告夫尤賢者
  送海勤師省親序
  儒者之道以父子君臣為綱而禮樂以迪之政刑以弼之歴五帝三聖人至周公孔子孟子而其制大備其説大明而又有飲食衣服宫室車服聲音采色以養其口腹者百骸使人愉悦安適以就其如此去其不如此者宜乎人人知有聖賢之教而不忍畔也佛之教以絶而父子棄而君臣為其道也又勞苦險穢垢辱備人情斯須所不能堪居者以行其所謂戒律宜其徒之不能守也僅而能守則子不得私其親而謂他人父他人兄者固其所也其為能學其師之學者也其不如是畔其師者也有佛者恵勤則異乎是蓋余二十五年前結廬先君子墓側勤為余備灑掃晨夕香火又教其徒讀論語孟子身學為詩余甚異之一日持巾鉢告行於余問何行曰將之淮何為乎之淮則泣且言曰勤幸有父母不幸以嵗凶流離就食淮土今八年矣而不能返也江淮相距非甚逺勤遊諸方食㝛如願無裹糧之苦不及勤盛壯時壹往覲省即有不可知不可奈何者獨何面目拜佛乎余聞而瞿然不自知其涕泗之横流也於是余之廢蓼莪也久矣嗟乎勤乎汝為僧而知有父母也將不暇顧其師之教而往從之乎此内心之真也勤曰此吾師之教也吾師嘗言父母恩重為説方便報父母恩萬方勤未能行也勤不省親不可以為吾師之弟子余聞而益悲嗟夫勤乎汝能返而父母使無江淮之隔將宰物者猶將為汝五風十雨使恒無凶災疾厲以終而父母之天年也況今明天子在上裁成輔相所使燮理又得人者乎勤於是乎行今既喜勤之善學佛而樂著其説以告夫不為勤者作送海勤師省親序
  贈劉孟懷采詩文序
  古今能言之士多矣其能自致必傳無疑者能㡬人哉能傳矣能保其久而不至澌盡泯滅者又能㡬人哉魯叔孫豹論古之死而不朽者曰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是真不朽者也然其稱魯先大夫臧文仲既沒其言立當時去文仲世次蓋未逺由今觀之求文仲一言不可得矣今之知文者以其事見於春秋左傳而其名見於論語雖不為聖人所取而猶得以不朽至今謂之有所托以自見則可謂之其言立不可必如六經孔孟而後可謂之立言也難矣漢唐藝文志所載漢之七畧唐之四類今其存者亡㡬當漢唐之世得登於二代之史見列於藝文之目豈不自信必傳可久而卒不能久卒不免於澌盡泯滅則豈不可懼哉梁蕭統集文選三十卷其是非去取不謬者罕矣吾嘗以為其間有不能不傳者雖不待統而亦傳有不必傳者不足傳者而皆傳則統力也豈亦有幸不幸耶於是愈降矣宋諸儒講學上遡六經孔孟文章視漢唐有過無不及其必傳可久無疑有非七畧四類所可例者又豈特蕭統輩哉宋季其間豈無一語之㡬於道聖朝還淳反古又為同文丕變之一初吾友劉孟懷以書生周旋鄉里懼久遂湮沒將周遊四方求之以授世之能立言者以庶㡬其傳其用力可謂甚勞其言曰其能必傳者無以余為也其可傳而不幸將遂不傳者使他日幸而有所托以傳焉其用志豈不甚厚且名其集曰崇雅夫聖世黜浮之日而孟懷乃先有崇雅之作皆有可嘉者余以鄉邦晚出少而不學長而無述今無聞矣獨幸孟懷有可謂之曰必將有得於斯文也故樂為之書以俟
  張文先詩序
  陶淵明本志不在子房孔明下而終身不遇漢髙皇蜀昭烈徒賦詩飲酒時時㣲見其意而托於放曠任其真率若多無所事者其在晉人中可與劉越石陶士行並驅争先而超然逺引不可為孔文舉嵇叔夜故其詩以至腴為至澹以雄竒恢詭為隠居放言要使人未易窺測韋蘇州固富貴中人有豪俠氣其逢楊開府本非創竒其寄全椒道士亦非謾語其胸懷本趣薄富貴厭紛華故其詩以盛麗為簡寂以疎宕為幽雅如神仙足官府如佛相具莊嚴故言詩者曰陶韋而和陶效韋髙者不過自道下者乃為效顰吾友張文先以累世豐家而與布衣寸晷争能千萬間廣厦而與茅簷芹曝同情其神氣上故其情不可凡其骨法異故狀不可寒其才力足故常兼人其興致逺故常絶倫使人謂詩不能窮人自文先始有是乎詩三百篇豈無出於王公大夫者富且貴無如周公詩安能使之窮哉人有常言詩人莫窮於子美而善言富貴古今未有如子美之工者又不獨杜位宅守嵗三月三日長安水邊此時此語為富貴乃其許稷契致君堯舜直欲使天下皆為夀富康寧之民此子美本志常常諷道之者然則詩必窮者而後工亦非通論也柳子厚賀王參元語憤激吾讀文先詩不止此故以陶韋杜發之以待知言者
  贈劉自巽寫真
  古今畫史惟商人第一能象髙宗夢中所得乃與傅巖所遇者相肖似如髙宗同夢又如髙宗夢覺所作殆天授非人力也今之畫者使人具衣冠坐注視一物然執筆端相以求之有得亦有不得得者常少不得者常多況寫夢又寫他人所夢乎故謂髙宗以夢得易以形求難後來麒麟雲臺凌烟類能使死者復生生者不死於是世道人物已降而畫工亦逺矣然亦豈可少哉友人劉君士楚為余言余里劉自巽妙寫真為舉傅巖以助其神授天得且戒之曰無摹市井無貌尋常今山林巖宂必有為霖雨為舟楫者子其審之
  送方復大徽州學錄補書吏序
  太史公之傳儒林曰余讀功令至於廣厲學官之路未嘗不廢書而歎也太史公之歎何歎也漢初右吏左儒通經之士自郎中而遷者為右自掌故而遷者為滯獨無敢上議律令者卒史於九卿次郡太守上者掾屬於九卿次郡著為功令然後公卿大夫士吏多文學士此太史公所謂廣厲學官之路即班固所謂開利祿之途者也夫𢎞不能變更律令僅著功令用儒於吏以參錯其間儒者始有進用之途而去漢初風氣亦逺矣此太史公所以歎也方今議行貢舉稍用試選學官嵗貢儒吏近年六部吏間選於慱士弟子諸州文學憲府掾吏選於職官次選於教授正錄視功令為近似矣使太史公生於今世當如何其喜幸耶太史公徒見轅固申生伏生皆老死仲舒又不偶至其徒始有遂者子孫皆至大官以為仲舒恨概不及見後來明經至三公者之輩出漢儒未有推本公孫𢎞者太史公特著論之以優掌故為厲學官之路漢西都用儒之始而存不足於喜幸之中復未有得欲者今六部視九卿憲府視外郡教授正錄視掌故文學儒者由是而進豈無明經至三公之望哉友人方復大用江浙省檄為徽學錄例在選中江浙又多故人名卿復大儀狀語言儒術吏事在儕輩中未能或之先也其行也必有合也余故舉漢事以張其行孰有為復大之鄉里親故而不樂其遂者乎孰有為儒者而不樂其行者乎孰有為學官而不樂其行之遭者乎故曰必有合也夫余亦得視復大者也而才不逮其所謂不飲而喜善飲者為之落落酣暢使復大遂得行志為儕輩榮耀亦與有焉故樂告夫同志者
  送王吾素翰林編修序
  余讀歐陽公兩制集序為之慨然歎息曰公以文章鉅公為天子詞臣當太平盛際復何所不足而以祠祭用浮屠老子之言制誥用世俗四六之體不足以言文章至於遵天子難諭之意復誥命於三代之隆恨未能則公之志益可悲矣夫文章千古事而朝廷之文所以指揮號令訓戒約束其所係尤不小每觀漢初天子賜書蠻夷君長乃有善於為辭命者所不能豈與後來希合苟容自詭播告之修不通春秋之義傳笑天下貽譏後世者所可與聞於此然後知天子難諭之意甚未易導三代誥命之文又豈易復乎公之斯言不可改已吾友王吾素延祐辛酉進士不負丞於平陽為令尹於上猶三仕而以編修入翰苑念昔服勞州縣以儒者之政聞執䜛慝之口今為太史氏固儒者所宜然職在編摩雖若甚輕而政事之得失號令之臧否上闗天命下繫人心上為君徳下為風化有不可不謹記而備錄之者其責甚重他日進為學士其選諒不難而求如歐陽公所云云有不可易視之者況翰苑與塲屋文體異而禁近與外服事功又異吾素此行得以盡讀天下之書盡識天下之士其文學政事何古人之不可為哉於是行有日廬陵劉岳申序以送之
  送袁慶逺之潮州路經歴序
  泰定乙丑今河南叅政董公以指揮使數實於江西余以郡文學相見於廬陵公一見如平生執手謂余曰使先生識先忠宣公今日安在此余固聞忠獻忠宣下士久矣乃親得之於其子今年袁慶逺以潮陽郡幙長道出廬陵視余諸公贈言余讀至虞學士所為序慨然曰逹賢者有後董氏多賢子孫多時聞人信矣哉中州士大夫每多漢大將軍不薦士以為髙每論建大抵如韓安國首䑕兩端鄭當時不肯堅是以為賢如董忠獻忠宣二公未知前史可得幾人況今世乎往者孔子文公叔文子而不仁臧文仲編書泰誓取休休有容而尤惡媢嫉曽子得之以成大學終章著為天下後世好仁惡不仁者之龜鑑使二公在聖門猶將與之況今世乎夫出公之門受公之知以自拔擢出郡衆人之上而有不仁公之用心者乎慶逺嘗従吾友文遜志都城繼客董氏及忠宣於退老之後聽其論議見其儀刑於就養右衛之時與公之子遊従由右衛教教授平樂椽史湖廣佐幕南安以有今日潮陽郡之命慶逺固長材益自治治人愛民下士無負董氏矣乎潮有韓文公文章政事之流風餘韻公平生大節身後不得一語於及門之籍湜獨賴蘇公以天風海雨之勢盡發其幽光著之雄文以傳之百世慶逺其從承下風望餘光而以自振迅矣乎必有進士如趙徳者其無失士矣乎使人曰此自望氏者也無寧使人謂董氏客乃爾士果不可薦不薦士果為髙為賢也慶逺務開來者使益推轂天下賢士庶閉其門而塞其途矣乎哉是所以報董氏也
  再贈劉雪艇序
  泰定丙寅始識劉雪艇於螺川驛時江西都事王思進亟稱其術其後再見於監郡李侯之家侯信如思進而加詳三見於水驛蒼然亭禮部侍郎張允謙坐上雪艇握籌定數顧謂余曰明年侍郎數退平章數盡又明年侍郎數亦頓盡今御史大夫伯顔公方為江西平章日遣人以十庚人命試之雪艇十取一得平章笑命次第九人者髙下皆苐無一失平章始大竒其數術今年為天厯二年己巳屢過余余為言張侍郎以丁夘秋被言其冬平章以疾終戊辰侍郎以兵死凡丙寅所為余親友談禍福者至是無不騐余獨舉所目擊其大者尤顯著以告夫未知雪艇者而雪艇固不待余言也
  本草單方序
  人病疾多醫病道少夫道少者生道少也雖扁鵲猶病之故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若庸工則能死生人矣死生人者以死道殺生人不明理不知書於是庸醫之病又有甚於人病者夫人病不皆死病而庸醫之病皆挾死道然而病家至死不怨殺者亦驕恣不論於理者也故不論理為第一不治吾鄉王東野以世業見知東朝翰林學士廣平程公吳興趙公皆為書明理堂三大字又為詩以寵其歸歸而益著書集本草單方以羣分而類聚之分有専攻有速效聚以利倉卒便懷挾蓋明物理以求證治者也使凡為人子者皆得此書可不䧟於不孝使凡為醫者皆知此書可不墮於不仁此書之傳其有仁人孝子之心乎或曰是在本草中容有不悟者乎曰本草在唐天寶嘗有單方藥圖矣而其書與永徽圖經俱逸存者無幾則唐人固有意矣東野非補亡乎東野水川人蓋先治家之病而後以治病家之病者東野其賢矣乎
  送李僉事南臺都事序
  世祖皇帝神聖武文有天地之徳聰明睿智盡人物之性其建立憲臺也以鎮静為上蓋深得古人刑期無刑之意然猶或有未喻上意者類以刻薄為至公以寛大為近嫌故寧使不得直以寃失職為常毋寧使疑我於慾故有誠亷吏而不幸排於姦民抑於不獲上卒喑啞被黯闇不得一吐氣以終其身而民終不得被其澤甚矣任喜怒為名髙者之毒毒於貨利也至元丁丑憲僉李公彦古按治吉贑南安澟然不可干以私而温然使人可即務欲上下無相蒙逺邇無不逹蓋古之祥刑者也故其政每以平反得當為尚故所過者有神明之畏有父母之愛公方汲汲以忠信咨詢求大公至正江西民方傒公大用至是有南臺都事之命夫江南諸道各聽於憲臺以為法為則都事又為喉舌之司先其可否予奪以定其出入殿最而上之臺端焉苟得其當其於懲勸無不宜者此江南諸道之幸也衆皆謂惟公能其官惟公善於其職必能佐聖天子耳目之官益明其自逹其聰以無壅塞逺人是非好惡之真江南郡縣其庶有瘳乎余以衰年既耄無能少補明時獨喜誦輿人之誦竊附古送行之義且以告夫今之能誠求民瘼者庶幾不負國家建立之初歟
  趙國寶飲馬圖序
  泰定四年今天子以天下追養命宣政院使臣某以江西吉安故沒入田籍於延夀寺院使與江西右丞親詣臨吉取籍圖以聞掾史之從院使者曰趙圖寶從右丞者曰楊景文凡所以寛力塞吏責廣聖孝壹用其至景文以其餘閑視余以國寶所藏飲馬圖一馬在繫奚官左挾槃右挈壺馬卬首張口舉右足如聞其嘶雖未飲已踴躍有喜意余謂畫史不為飲泉飲江之馬而為在繫欲飲未得飲之狀夫繫之者不使其奔軼也飲之少者不使其過也不見其飲者不見其不足也畫史之用意逺矣國寶既寶藏之又能求文辭者發之余非其人不足以辱雖然願有述焉昔魯僖公牧於坰野魯人頌之曰思無邪衛文公騋⿰三千衛人歌之曰秉心塞淵周穆王車轍馬跡將周行天下祭公謀父作詩以止王心曰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此格物之學也是故驥不稱其力而良馬比徳君子焉國寶其得求放心之道乎其有寡欲之心乎其有尚徳之意乎馬取其繫飲取其少少取饜是行也可謂範我馳驅矣於是觀者咸為詩而屬余為序云
  豐城朱淵甫捕盜序
  官以捕盜名未有縱盜者也未有求盜盜不得者也而盜常不得謂故縦不可而未有非故縦者又不獨名是官者焉自一命以上孰非禁姦禦暴而不為姦不為暴者吾見亦罕矣嗟夫欲民之不患盜不可得也欲民之不為盜亦不可得也今夫官自縣若州以捕盜名其胥與其徒皆役焉役有貴賤故有以禄有以傭禄之傭之以職思其憂盜宜無不得而不得以為常此縦盜之尤著者也若夫使被盜者匿盜又藉盜以不為大盜此又與於盜之尤甚者民不幸被盜官不能即時蹤跡之徒謬於被盜之家而誅貨賄焉又之事外不實訊贓而設問姦民懼無故又自辱其妻孥也以為告官不得所亡失於盜者又以盜所不能奪者拱手而奉之官焉故寧不告故盜滋益熾其幸而盜既得則教盜蔓引大家由是而民之喪於官吏有什伯於盜者焉非大盜乎民之病此久矣豫章豐城朱淵甫不忍民之被盜於捕盜也㑹豐城黄氏一夕遇盜八人空其家而官不得盜淵甫手得其七人焉而生致之官而後捕盜者與其胥若徒得禄與傭者免於戾焉或曰淵甫庶民也非受禄與傭者比也而生致盜非越俎乎是不宜章異以開僥倖者之門余曰此又與於盜之尤者也此為大盜者也使民皆為淵甫則郡若州以捕盜名官者皆當愧死使淵甫幸得縣若州以捕盜名一官則其所為必不止此又等而愈上之則愈不止此故曰是宜大章異之以為勸抑余又聞昔魯多盜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盜武仲曰不可詰也庶其竊邑於邾以來子以姬氏妻之而與之以邑其從者皆有賜若大盜禮焉是賞盜也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之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何禁乎臧武仲之言可謂知本矣嗟夫竊鉤者誅其來久矣淵甫能捕羣盜有不能捕大盜者乎大盜既獲則羣盜不捕而自屏矣傳曰今之諸侯其取之猶禦也孰有不受禦者乎有不受禦之人而使之為政則國門之外庶幾其無禦人者矣乎敢以是為淵甫贈泰定甲子仲秋
  栖碧山題咏序
  古今富貴利逹其能得之於天要必有異於人者夫貴而足以奔走天下知能勇敢竒巧雄辯之士惟其意之所欲而聽命於其前後者固其勢也富而有封君之資知者為之謀勇者為之衛巧者為之營辯者為之説乃與有爵禄民社者無異故曰素封亦其勢也至於文人才士宜未易致若聲名烜赫位禄穹華宜尤未易坐致而其得之也乃與知勇巧辯等是何道也蓋嘗竊觀其人要皆有寛深慱大之度篤實淳龎之姿一未嘗挾其所有而人往往歸之此其所以異於人者也余於塗龔氏碧山題詠有感焉夫龔氏其力足以為甲第之鉅麗别墅之清華使髙山流水清風明月皆如其耳目之所欲得而一時名人勝士鴻儒鉅公亦往往寄姓名其間此豈偶然之故哉昔有肅邑竇氏作拱翠堂得坡公為之古木怪石既而晁無咎為之記陳無已為之詩至今人知有竇氏徒以此此竇氏所以不可及也坡公記凌虚臺謂世有足恃者而不繫乎臺之存亡公雖自負恃而至理存焉舜咨求予序其端余感其意故為序云
  贈蔣斯文序
  余少不自力老而無成今老耄及之矣恨往者之途邁愧來者之滋多殆不勝追悔而且無所歸尤也今年始識閩蔣斯文其皇皇取友如恐一失不可再得其汲汲好修又如恐今日不復有明日何其敏且急也出其文一編余甚愛之問其年少余四十嵗余愈益愧之惟古於文必深於道而後得於言其倍道而不悟者雖擇言亦必不精余嘗謂詞人起而有言者不必有徳可也謂理學明而有徳者不必有言可乎古來有行道有得於心而不理於口者也則後之學者可以有省矣君子觀於古今文章流出胸臆其示今與後與聖人所謂言之文行之逺者初不相悖戾則有徳者必有言固千萬世不可改已斯文學行文詞方將欲追古人而從之四海甚廣患無良師友乎如余者不足道無以余言為惟躬行心得慎無如余愧悔無及耳鄉先生歐陽公權有言先覺明天理以遏人欲後人談天理以奉人欲於是有臣錯學而君不得其忠子錯學而父不得其孝弟錯學而兄不得其弟士大夫錯學而民不受其賜者吾為此懼三復斯言故為斯文誦之
  送曾巽初進郊祀鹵簿圖序
  上臨御之二載有意稽古禮文之事以太常寺為太常禮儀院明年親祀太室誕布寛條以與天下長治久安廬陵布衣曾巽申序次古今郊祀鹵簿既成書則圖而進之洪惟昭代廣土衆民自有天地所未有而郊祀大駕鹵簿猶有所待而備舉使黄帝以來數千年承天尊祖之祀曠而不講生民不復知古者尊君肅臣之意兹大缺典每讀唐書禮樂志於搢紳大夫皆莫能曉習天下之人至於老死未嘗見也為之廢書而歎曰嗟夫此豈獨時之失亦吾黨之過也古者功成治定之日所謂制禮作樂者豈以文具飾耳目之玩極崇髙之欲蓋將有豫逺不敬於下而使其聖子神孫益求無愧於天與祖宗其可以憚煩廢與不廢苟焉為之也哉巽申其先代多聞人家故多書愽古而尤詳於禮悉心與力用意逺甚方今議禮攷文必有采取而用之者為太平之候也是可彰昭代之盛而補吾黨之愧矣岳申蚤衰無聞願借耀其餘光使幸得親見禮成而霑大慶從當世老於文學者鋪張揚厲以濟其美顧不偉歟
  許獻臣女教書序
  古詩正始二南上自后妃夫人大夫妻下至游女賤妾及變風作而發情止義猶有如莊姜戴媯共姜宋桓夫人許穆夫人居變而得禮之正者其他詩存而逸其氏名不可知者甚衆此豈一朝一夕之故所使然哉古者帝后端本正倫躬行美化於其上公卿大夫士父母師保之訓率於其下自能言以至於嫁自始嫁以至於終身家有教而人有則凡服食賓祭所以相夫子事舅姑宜家人者皆熟講而素學之故王后寧而師告宋姬燔而待姆其貴者如此上不知有富貴下亦不敢以貧賤失其身俗化之美有由來矣後世大小學之教且廢不講至女傅愈無聞古書教戒亦無幾存末俗敝化不知有教為歌詞學子執俗樂競以為能恬不之怪民生其間求烈女貞婦非至性過人者吾見罕矣彰徳許獻臣慱古通今用儒飾吏嘗病古人遺教雜見於禮書有學子所未喻者傳記所載又漫無統紀輯可為訓皆可與知與能者為一編始教在室故有内訓然後教有家故次昬禮次婦道能為婦然後能為母故次姆儀行莫大於孝節莫難於貞故繫以孝而以貞終之門凡有六教亦備矣美哉獻臣之用心也今之從政者大抵急錢穀刑獄而緩教化刑愈繁而俗愈不美未有究厥本始者使家有是編為舅姑者無不得賢婦為夫者無不得賢妻其於風化庶乎非小補之者美哉獻臣之用心也獻臣事母以孝聞為吏亷平有古長民之風語曰非此母不生此子至於獻臣尤信
  解開先省親監學序
  吉水解氏子開及門而請曰開將之京省親監學先生何以幸教之又曰開之父留監學七年矣大父以髙安文學代歸又幸徤許開以行先生大父行敢告惟解氏唐宗故家至今子孫為氏族科興猶有兄弟同舉於鄉者余嘗銘其曽大父之墓今開四世矣子之往余得無情乎昔何蕃入太學每嵗一歸父母止之間嵗又一歸父母又止之最後五嵗不獲歸將歸諸生閉留蕃空室中此蕃所以為名士也此其所以能救六館之士不靡然從亂者也昔陽城為司業召諸生告之曰有久不省親者乎明日謁歸者二十餘人此城所以為名公卿也聖朝方敦孝理國子諸生有不能為蕃者乎國子先生有不能為城者乎父子有親以子之心知其父其心豈相逺哉開爾是行大父既命之矣有如不贈子以言者其於人心天理何如也行矣開先富與貴是人所欲嗜欲有甚於富貴者乎行矣開先子之嗜欲且將至矣劉岳申書
  贈夏仲善之官㑹稽
  吾友夏仲吉水故家才子也泰定庚午擢第丙科以判官建昌錄事興國知名授㑹稽令尹告行於鄉大父父之故人謂余世好願求一言惟㑹稽山水聞天下昔人所謂應接不暇者仲善三仕一日而居有之雖由發身科第揚名州縣以及此而其遇合所取數亦不薄矣仲善芳年妙質用其通材素學行乎名蕃大邑暇日登㑹稽臨鑑水探禹穴而望越王之故鄉攀秦石而求太史之禪書玩蘭亭訪剡溪宗二謝以尚其風追二陸以躡其貴蹤若夫續黄絹幼婦之辭留布襪青鞋之詩望越山青於棲霞天下白於浣紗兹遊信可誇矣抑余老至耄及尚可求吾子於盛麗紛華也耶余嘗聞建昌之清苦興國之賢勞矣子如以㑹稽為文章政事豈非一世之豪哉昔在宋有曽魯公嘗宰是邑其後致位宰相為宋名臣朱文公昔録其㑹稽之政宰一邑宰天下皆宰也尚勉旃無空談




  申齋集卷一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二      元 劉岳申 撰序
  送郝右丞赴河南省序
  上臨御之初中書左丞郝公天挺以召入賛大議加賜宴勞拜江西行省右丞其秋七月公至官一以民莫為已憂其所罷行害利灼灼在人耳目如浙江嵗饑公在中書嘗謂以江西代其海運至是論當罷還江浙不當為例西蕃茶提舉司設官不便當歸有司廣東惠州等處採珠得不償費勞敝赤子當罷諸當戌龍南安逺南恩潮陽嵗嵗瘴厲殺不辜者常数千人當移南安肇慶潮州善地撫州千金堤成便漕當脩小曹銀場無銀當罷宜黄樂安分武寕新城廣昌地衣民輸官負擔六七百里當折納錢尉吏貧無藉不當祗待站當用各户餘糧而復其户役尤惡不肖子孫發冡者為重禁其買賣皆著為律凢大者以聞立報罷小即便宜皆可為乆逺他便民不可悉數明年春奉命與僉院數軍實至臨江臨江軍多亡逃而官利其利則罪萬户以下倉官多取於民而不禁亷得其羡三萬貫中統鈔有竒則罰郡將以下郡服其神明而安其仁恕余時以諸生拜公見其公餘手不釋卷過於寒素爱民下士有古者賢相之風軍民官請置酒效一驩於前一不許所過無秋毫擾其尤不便民者立為禁止余方以為江廣賀亦自賀夏四月命下遷公河南從河南省臣之請也平章公驚恚曰我獨不樂有同寅邪奈何争吾寮都曺有泣下者曰奈何争吾公百姓相與失色士相與短氣口塞咸咨嗟嘆息曰天遂棄江西耶奈何争吾相以私彼汴也彼汴之人何脩之至也嗟夫使公遂留江西所施豈止如前所陳而已推公之心所欲為民便者何限或蓄而未施或施而未竟公在汴江西不被其澤公在中書詎忘江西哉江西自有外中書以來其間豈無賢相而材不逹志力不終事料力有餘而又不勝欲惟公踈通練逹足以行志獲上信友足以遂事本之以寛仁發之以剛毅始終之以無慾而又輔益之學問故天下之民争欲得以為父母士爭欲得以為宗主為方伯之長者爭欲得以為二雖以聖主知公之深愛江西之至而不能從河南省臣之請莫非吾民故也余聞公世將家其先有徳於兵間而公又以仁厚昌子應官有功於國有徳於民甚衆富貴夀考宜未有艾余獨著公所施江西與江西民所不釋於公者非以為公譽將以告夫君相使知江西未嘗不可治而如公者不可遇而又可暫不可留為可惜也
  送李總管赴贑州序
  章貢太守李侯未至章貢而先聲廬陵廬陵之士多其賢歳六日過余敝廬乃一不知其太守之為貴余亦忘其為太守也有頃南安監郡繼至禮讓乆之南安叙通家章貢云平章叙在丞相下南安云以平章公貴介弟余敢若是班乎章貢讓愈益恭詞愈益辯南安叙如初語極雍容又乆乃定觀兩侯揖讓余兩賢之喜章貢得賢守又喜廬陵士知人昔者夫子之論人曰為國以禮又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郡守古諸侯國也於是可謂能以禮讓矣平章為延祐聖人舊學之臣又為賢宰相其相業在國史輿誦在人心太守其有聞於愛民下士者必有素矣太守嘗知澤潞理問浙省别駕寕國各以其官聞其於章貢必有餘矣章貢與廬陵相依倚為郡國唇齒之國也章貢有賢守廬陵與有焉余又聞猛則民殘寛則民慢繼猛以寛斯為得矣繼寛以猛其庸可乎善為政者用剛柔之中以去寛猛之𡚁則畏愛具而父母神明兩得之此侯素所蓄積者也余奚凟告焉詩曰敷政優優不剛不柔古之誦詩者以逹政而賦詩者亦以觀志敢以為獻
  送馮翼翁漢陽縣丞序
  泰定甲子廬陵再貢而第者二人馮翼翁其一也於是翼翁擢丙科授漢陽丞以歸余嘗備員湖廣試官識漢陽太守許君於院中太守質直信厚君子人也出院過訪秋興亭於漢陽郡治之後徃謁太守焉亭有獨江漢水之勝有大别山郎官湖在其後山有禹廟其登臨之美殆過南樓唐賈至碑在焉恨匆匆不及留文字其間然念慮徃來常有之以為幸得徘徊臨眺當盡前願而不能自必乃令翼翁有三年淹於此視余匆匆至今有餘恨者固已相絶而翼翁以盛年髙科方吞雲夢而納江漢登髙能賦文章特其餘事又非余衰朽者比漢陽之幸秋興之遭也雖然漢陽幸有賢太守翼翁徃能不負丞又科第之幸也士民之遭也豈徒文字而已使余他日重逰得竟償前願又將觀贊府之政成而賀太守之得賢屬吏也豈不美歟故於其行也序以為贈
  洛陽楊友直家譜序
  今南雄路總管洛陽楊益字友直余五十年前友也初友直掾江西憲司知名余時二洪泮辱與㳺别乆隔闊惟聞令名日起為南雄始有聲問相及至是徴余序其家譜譜自其曽大父中京府君始至其父𢎞農郡侯三世余問故則曰中京以上譜亡不可考矣楊氏世家洛陽曽大父諱某仕金為中京酒使大父諱某遇紫陽先生為轉運使佐其幙贈亞中大夫河南府路總管輕車都尉追封𢎞農郡侯父諱某以承直郎南陽府判官卒於官三贈階由奉訓朝列至嘉議官由禮部郎中秘書少監至刑部尚書勲由驍騎尉騎都尉至上輕車都尉爵由洛陽縣男𢎞農郡伯至郡侯可謂榮矣余嘗謂宗法廢而族譜亂以偽亂真以賤冐貴以凢陋襲穹華槩不能以其身自樹立以求顯揚徒以其先謂他人昆以取譏笑其有幸而出於喬木故家者又不幸不能守身事親以辱身辱先其不大可羞愧哉友直方其在江西時已能自㧞心不可為南陽府君辱五十年持身玉雪兢兢焉訖能以再世贈官三品三命封侯於以光逺有耀而顯其親可不謂榮矣乎友直所以自樹立何必減闗西又何必冐遥遥而後可稱世家傳曰立身揚名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如友直可不謂立身揚名矣乎世之人不自貴重願藉忘其身以及其親上以險危其大人下以愚不肖其子孫甚至覆絶有可悲傷者如友直光昭其先君式榖其後嗣使中京府君世為楊氏鼻祖其世祀豈可涯哉楊氏子孫尚𢡟戒之
  送葉審言歸浙東序
  江南内附三十有八年而科興科興又十有七年矣而江西為盛江西莫盛廬陵廬陵莫盛吉水提學江西自浙東來者曰縉雲鄭公潜昭近年稱金華柳道傳教授吉水自浙西來者錢塘盛公元仁近年稱金華葉審言鄭公文學清修稱其世家余時為洪泮辱相知盛公愽學工詩兩浙知名士皆尊為先輩余辱與㳺道傳矜持有識鍳自負恃不可下古人余時為鄉校辱相聞審言胸次氣象威儀文采賢者也余辱交焉是四人者先後相望垂三十年皆相與而各有深淺若鄭與柳皆嘗為之屬而逺近戚䟽異矣盛與葉皆在五里而落落不相合夫以相望三十年間僅得四人而又若此然則交際kao離合信矣乎其不偶然也於是道傳别已三年審言今又告别余昔者既恨不得與道傳劇論以求一日之益而今又失審言也嗟夫余乎其無復可以求有益乎余之過遼陽也道傳意若有以贈我者審言去吾鄉而歸將羽儀乎天朝也其何以處我哉
  贈蒲學正序
  蜀蒲閬州望族也閬以宋尚書左丞宗孟顯蜀亂子孫㪚處四方余嘗校文湖廣得蒲紹簡魁多士多士稱得人紹簡世出於閬者也今年又識廣元學正蒲君子新子新距左丞九世嘗録叙學為制釋奠禮樂噐於蘇蘇杭至是廣元議制噐如叙而以江西冶鑄為良㑹成都重慶保寕議如廣元皆以屬子新盖省憲以舊勞選而使之子新留廬陵再見夏五而後四路禮樂噐之範金者始備將之蘇杭取磬材焉告行於廬陵文學汴王仲敬倡為歌詩而謁余為序余聞釋奠釋菜皆祭之畧者釋奠有樂而中廢所謂畧者又不備焉當宋盛時歐陽公猶以為恨逮宋宣和大成有樂止於汴京而又中廢至是郡國始備尚論厥初自文翁興學而蜀為鄒魯歴代不乏人至宋而蘇氏父子遂聞天下宋南渡蜀被兵最甚宋亡又甚時絲枲織文之富衣被天下今皆不可復識矣况衣冠禮樂之盛乎今世所傳漢成都禮殿圖象猶使人想見文翁之盛皇元混一亘古所無興學崇禮又為一初釋奠得通用樂又宣和所無此天下太平蜀文學將復興人物將復出之祥也其事雖微而所擊甚大余方為世道人材賀故為子新逹亹亹焉
  贈李生歸蘄州序
  夏仲善見其學者李玉與所業易對義一篇玉家蘄春常貢河南聞湖廣之風而起者於是罷科命下而講習不輟勤求余一言如不知科已罷又如未嘗罷者余感其千里求師不隨俗化則告之曰科廢學不可廢上不以賢良方正直言極諌取士士可以為䜛謟面諛巧言令色孔壬否乎上不以修潔愽習取士士可以為頑鈍無知不學亡術否乎秀才異等今不復舉士曰吾不為秀才異等可乎孝弟力田今不復舉士曰吾不服田力穡孝養厥父母大不友于弟可乎夫學者之於五經四書事非為應舉而設以應舉之心而讀五經四書已非矣而又以科廢廢讀尚得名為士矣乎玉乎子必勉之自科罷而有喜談樂道之者其人固可知亦有言之而戚戚者亦未為得也昔者科廢四十年而復興謂有其廢之莫敢舉不可今者科興二十年而復廢謂有其舉之莫敢廢亦不可或曰屈伸徃來易之常理則應之曰我不敢知惟科廢學不可廢如是而已玉字徳潤盛年有志仲至順庚午進士以建昌判官終更而居憂授業於家云
  送王員外廣東録囚序
  至元四年戊寅秋九月大宗正府員外郎王君録囚嶺南京師賢士大夫咸為詩文以送其行道出江西以視廬陵劉岳申惟王君將命之肅諸賢贈言之忠至矣盡矣而猶有待於余言乎余聞先漢有女子上書救其父母者其詞曰妾聞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漢文感之為除肉刑而幾至刑措焉夫言豈在多哉聖主如天萬物皆春天下獄成而孚輸而孚矣不留獄矣而猶審克之合於有虞氏與其殺不辜寕失不經之意真徳刑也王君讀書知政讀書則不為徒法知政則不為徒善嶺南之囚凢至吾前者皆死獄也其不幸而寃者其罪皆在有司然而未録以前猶皆生人也既録以後萬有一不免於殺不辜則不可復生不可復續其寃作皆不在有司而在我矣其悔恨可勝道乎歐陽崇公有言求其生而不可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憾也夫求其生而猶失之死而常求其死也斯言其庶矣乎敢以為獻
  贈髙師靖地理說序
  古今地理察於伏羲井於黄帝奠於神禹而其說聚於九丘尚矣又不獨公劉之豳周公之洛衛文之楚丘始見也若古之𦵏親者自溝壑蠅蚋始由是而宅兆有卜古之卜者真能知後世必不為道路城郭溝池井陶耕鋤所及勢家所奪此其術殆非今之所及而迂儒不通古誼妄諱其說以為古不擇地不知古人擇之尤詳今人併水蟻不知避是溝壑蠅蚋之也不知未有甚於此者郭景純得古人遺說以為書而儒者不能知尚得為儒乎此非儒者學問所當察詳者乎此吾所以有感于髙師靖此書也使仁人孝子之𦵏其親者得其說而求免於溝壑蠅蚋不庻乎於人心能無恔乎師靖其父故愽雅君子丞相信國文公所為書山雲者鄉稱山雲先生師靖槩有聞於家學云
  張仲舉集序
  張翥仲舉北方學者始來江東江東才俊皆稱之余始相見豫章愛其踈蕩有竒氣磊落多豪舉急義如飲食男女聞上有賢者輒以身下之常恐其人不先已而蚤逹未嘗見其有所不臧於人人或有短之者終不以為惡聲必終譽之有不幸厄於時命必多方拯㧞之而後已不然如已負之餘事為詩賦之章極才情所至無不輸冩傾竭其意欲者使人望而知其為非仲舉不能而仲舉未嘗以自多至順壬申余再見之江浙校藝後仲舉亦且老矣其氣充然其才情沛然其中心誠好義愈益汲汲然余方恨主文而竟失士愧見仲舉而仲舉如未嘗試者豈徒不知有得失日與余買船下湖長歌痛飲盡興而後别今又八年矣書来廬陵留滯維揚猶江淛也獨求余序其集端夫余何足以論文哉田光先生有言徒識光盛壯時感仲舉行誼至髙殆非今世人故為私論其人品大槩若其詩文固不待余而傳顧仲舉自有必傳者東坡所謂非斯文亦莫之傳也
  送西𥦗宣差赴都序
  今天子嗣登大寳之明年以天厯左丞相仲子前侍儀舉禄補外監南安郡郡當江西上流與章貢壤接南振交廣西距湖湘官吏士民道廬陵過余者其人言監郡族出髙昌有中州賢士大夫之風生長相門有被服儒者之意真愛民下士賢長吏也余聞而異之去年始相見於吾廬然後知聞望果不相悖聲寔果相符他日見其二子皆文雅温厚恂恂有父風又知其教行於其家至是告行將之京師余至大中嘗拜丞相於江西瞻望其閎深慱大魁壘竒傑誠非位正中書不足以展其材畧及天厯登庸天下之士皆曰丞相功莫大於翼戴而不有其功志莫大於肅清而不自滿其志皆以為恨不知其蕃祉老夀得之於天而不盡有諸躬者盖將以保有其子孫孫子以為天下國家建無窮之基垂無窮之聞穹穹厚厚厥有深意凢民彛好罔不同之余既辱知丞相獲交南安喜世禄之家子又有子於其行得無情乎自古定大難者無赫赫之全功履危機者有容容之厚福是故保安世禄者無如恭儉而恭儉必由内心以生是故教子孫者無如義方而義方必以一經為尚此南安素所蓄積何待余言而余言之不置者朋友之至情也丞相有如語及江西人士為言如余者年已八十無所用世矣至元五年己卯四月日劉岳申書
  羅中徳詹詹集序
  通齋羅先生蚤以文學知名晚尤宿於理而鬯於文庻幾正而葩者今不可作矣其猶子中徳從家學槩乎其有聞後客分寕分寕是其諸父兄讀書故處中徳於其間徃復唱酬無虚日其友文采蔚如也今年相遇於紫淦類深自晦匿其中所有欲使人不可少見其端緒者與之語澷不可否又與分寕時如二人者嗟夫中徳所謂深藏若虚者非耶一日出其稿視余凡古賦古詩又若干首余讀至盡如主人盛服肅客每門而讓如韓昭侯效古人愛一嚬一笑如季平子養闘雞如張踈不可効陳遵程不識不可為李廣何其嚴也余為之竦然曰幾失子矣盖戰國辯士有以辭勝理而詘者而晋人亦有俊傷其道之譏由是而以文辭為無取以才俊為可薄孰知易謹修辭書貴俊徳其言不文者其行不逺故有俊士俊民皆所以浚明理道而翼張之者也其誰能去之中徳於家學槩乎其有聞矣故余嘗謂文章韶潤不如骨氣而韶潤亦不可無思致不如淵源而思致亦不可少嘗試以家學叅之
  禮記貫義序
  須溪先生劉公嘗謂余言小學進業進學廣記甚有功小學先生沒始見其書而先生之言信比年進書惟王天與尚書纂傳出蔡氏後使學者有之為有益恨先生未及見若禮記固未易讀傳文有似經者得䟽而後明此古注所以不可廢後來注者益衆方氏應氏為著最後有衛氏者盡得諸家之說而取其尤長者集為一書然後罕有見者吾鄉曽聞禮以立盛年力學懐明發之思感揆錫之義循名責寔取禮書晝夜誦習之先注䟽次諸家次先宋大儒慱采其尤善者而折衷之名曰禮記貫義盖自有此書以來所未有諸老先生所未及須溪先生至今無恙猶將取之况如余者余嘗言此世著書者無之無損乃他多爛熳者誠可厭而不可以槩貫義是有之有益者也余以衰年媿以立盖逾邁之感愈深而弗去來之憂已决徒願刻成使四方學者爭先快覩無如余之悵然以止也
  送劉良用秩滿詩序
  余年十三程教授試二之日其同四句置第一其後蔡教授試有饛簋飱三句亦置第一又後屡試不一試皆然蔡公命之曰子年甚少而文甚老更成何也毎見驚異惟正録未嘗少假以辭色須溪劉先生撫而教之曰鄉校慱士弟子員銖積寸累以序升以望取二者備然後得亞於正録如天子之宰相然鮮不六七十者有老死不能至者焉盖鄉里公論僅而在此此一時也嗚呼尚矣余為鄉校之歳學正劉良用始至未數月余愛其盛年機智警敏可相與以有為而於余所不為亦能無所不悅也其間監郡郡守之相知過使客之相聞者常相接踵而群不逞之滋不悅余者亦不少良用去而攝官吉水既獲人州之長官稱於州之士友以有勞績於學見於余文者多矣至是而後以代歸歸拜其親而榮其鄉無不可喜獨余感年嵗之不與復欲為初試鄉校之日而不可得也有可為太息者昔鄧禹年二十四拜大司徒其後以將相封侯為功臣第一嘗自言臣非際㑹終身所至不過文學慱士夫以將相封侯之與文學慱士也逺矣孰知遇則為將相封侯不遇則為文學慱士也哉然則文學慱士者固不遇之將相侯也由此觀之豈獨顔駟有文武老少之憾而已悲夫此古人所以貴乗時也歟良用行矣無自菲薄於是代官以下學之士友皆為詩屬余為序云
  送徐子謙赴湖北憲副序
  太史公書稱韓非引䋲墨切事情載其所著說難有顯為名髙隂為厚利此與内小人外君子色厲而内荏何異故曰不以人廢言類此嘗謂士大夫至公無私而行之必以恕至清無底而用之必以明其中心誠信於忠君報國愛民下士要可以結知於天地而不可以求知於世俗自余所見惟濟南徐君子謙他盖未之前聞也君始為湖廣省郎憲副東粤吾兒父昌候迓之於武昌既已熟其大畧及事君於東粤毎長二僚寀間議論有異同必反覆至盡曲折至當於是而後止盖君之隂顯必不可為兩途心口必不可持兩端始終必不可為兩人故能舍已從衆逹勢從理然終不可為典要惟是之從此君所以大過人也至是君以東粤移湖北東粤之人咸咨嗟悵望曰上遂棄東粤何召公之遽也湖北之民咸歡忻鼓舞曰我輩之傒公重來乆矣何慰我民之切也君子曰是可以論人心天理矣湖北之民徳公也乆東粤之民徳公也新乆者固其孚而新者尤難舍此人心之真天理之正也雖然我公之心豈有彼疆此界之分也哉使君即日升朝為内中書内執法亦舉斯心而措之耳余年八十有七何幸身親見之
  送李一初江淛儒學提舉序
  進士得人尚矣使皆如李一初科舉何可廢選法得人多矣使皆如李一初常調何可忽提學得人有矣使皆如李一初學官何可輕於是學官積輕甚矣一初何以能使所居重也哉一初其文學行誼有過人者固宜其於政事無過不及使用之百司庻府必可觀用之親民為尤切今以提學為江浙固所優為而於學校興除利𡚁恢恢有餘矣學校至近年大壊極𡚁不可復支獨江浙以能官聞則進士得人之效也一初亦幸際其㑹耳夫以兩浙而遇一初以一初而遇兩浙非天時人事不及此抑今嘗謂士大夫學術不可以不正不正則掊克多而娟嫉興將偽言偽行無所不至苟可以用其深中多數肆其雄猜隂毒必且勇徃而力行之矣此其於士君子為何如也每讀杜詩好心事真顔色兩語常恐此心不見似人乃今於一初得之安得使人不驚喜於既見之後而憂恐於重逢之難也哉余嘗以校藝三至湖廣一至江浙長沙固湖廣之仕國而茶陵又長沙多士之淵藪如一初又其尤者也余既以為江浙賀一初徃無負江浙不亦善乎余耄且悼為我多謝西湖遲君歸榮猶及為君賀且賦之
  贈采詩两生
  嘗讀詩至芣苡三章愛其和平悅樂無惡無斁以為此采詩法也使采者比如卷耳頃筐之寘則倦矣又嘗讀中庸大學表記坊記所引詩愛其融液貫穿得言外意以為此觀詩法也使觀者皆如髙叟之為則固矣觀於風雅然後知古人作詩之妙當時采者要不可及觀於夫子說詩然後知古人興觀之妙後世傳註皆不能到采者如蜂之取花觀者如人之取蜜其殆庻乎方今政治之得失民情之休戚上之有闗於徳化大之有係於家國獨不可因民風以上逹其於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不尚有補乎永新陳天衢張文淵以采詩告行故為定其大者書以贈之以待其歸
  贈安成劉玉成赴都
  昔者孟子稱湯執中立賢無方故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昔者孟子稱武王不泄邇不忘逺故其詩曰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盖古之論聲教者稱朔南論王化者稱自北而南使夫子薄南國則二南不得為風之始使夫子薄南士則㳺不得為文學之先又使聖世終薄南士則㫪陵周氏之學其傳於河南者不足尚而建安朱氏之學亦不足行於天下矣方今聖人以天下為家而南海實為龍潛之所為南士者可不知自貴重願藉乎於此有名世之士猶將退然自處於常人之列於此有大過人之材猶將闇然自晦於衆人之中苟區區以浮華自衒以小有自負豈不益自菲薄羞鄉里輕當世哉故夫士之屈於時非時之罪也罪士而已已之詘於人非人之罪也罪已而已故曰衣錦尚絅又曰藉用白茅孰有良賈而不深若虚者孰有君子盛徳而容貌不若愚者此貴重願藉之道也吾鄉安成劉玉成將之京都余雖不能贈人以言而竊附於愛人以徳於其行故忠愛焉亦古之道也至順改元之九月某日廬陵劉岳申序
  送楊賢可宜黄縣尹序
  友人楊賢可既第而官㑹昌官瘴厲地俗又險惡賢可終三年淹而無天時人事之患其政行焉其歸也貧如未第時調永新去其鄉孔邇而民俗有甚於㑹昌之地氣者賢可為之未數月而憂去良民思之横民服之其愛存焉其歸也如㑹昌服除遷江西照磨其官為省幙而位在底僚諸逹官之長日臨其上制其左右賢可為之不謟不援無惡無怨其職修焉其歸也如永新至是有宜黄縣尹之命宜黄無㑹昌之地氣永新之民俗又無㑹府尊官之壓得百里之地而為之室於以為政行志恢恢乎有餘力矣或曰宜黄善地縣尹正官足為政行志固也而無圭田之入野人之養賢可積三仕之貧以不取為不與將何以安其位哉愛賢可者能不為賢可私憂過計乎曰賢可之誠身信友足以獲上治民乆矣過使客有不知之者乎有不愛之者乎賢可能無疚於志無惡於民而已若所遇非所知也君子曰惟賢知賢以賢待人而以不賢人應之是所感非所應古無是理也賢可以暇日徃從呉先生而問政焉其所以告賢可者必非余言所能及也以是為贈
  辨囿序
  易言學聚問辨中庸言學問思辨盖嘗歎孟氏之辨矣其辨惟善義内不遺餘力辨楊墨至於無父無君辨鄉愿至於無舉無刺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者辭㫖殆如酷吏議法畧不少恕而究其初心本非好辨後來公孫龍諸子曼衍横潰四出益信孟子所謂不得已者宋洛建諸賢講明聖學究極藴奥語詳擇精弗明弗措古人問辨之意學者從可識矣舍是復何以辨為哉宜春桂可取莊氏語名其所述曰辨囿以視余余讀至盡槩與人意合者多然後復於桂可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民猶以為小以其猶有所局也莊子好辨之雄者至篇終而以公孫龍為囿於辨之内示不足也明矣子之取義豈亦有所不足也耶近年夾漈鄭氏辨駁古人窮詰至盡夫辨若是亦可以已矣其於囿也宜不可以廣狹計矣子之是編屬事類辭無論雅俗必窮本始不苟同衆然且自以為不足由此而夾漈不異矣又以為不足而窮源至於聖賢之所謂辨又豈難哉余故與之談夾漈以充其辨又遡莊氏以循其本然後使由孟氏以逹乎子思孔子以易中庸之辨終焉盖充類至義之盡此辨之根祗也此荘子立言之㫖亦桂可名書之意也
  贈談命熊景仁
  昌黎嘗言我生之初月宿南斗坡公自謂其年生者無富貴人而與馬夢得為窮之首自昔大賢槩乎其有是言也故有晚知前定而悔不讀書者惟韓蘇二公乃無是悔耳余生宋五庚申為景定初元天朝中統之初也年十七而德祐為至矣科舉廢而不知學為聖賢之學章縫賤而不能去為農賈之業盖不擇術與不知命合而始為棄民始不能以饑渇之害為心害於是可畏之日為無聞之境矣又何止不讀書之悔而已哉毎遇江湖談天者相從問命未嘗不内熱汗下也儒者不能自求性命之說於經孔孟而必待星翁日者之說而後暫息乎其僥倖之心則是星翁日者猶有功於為儒者曽星翁日者之不若也余徃來歐鄉識熊景仁景仁善言命余所愧者也歐鄉之士類多稱景仁傳言天道逺人道邇以景仁觀之逺乎哉景仁至是求余言以信其術余惟不能自信其命而取信於景仁也景仁又使余言之以信於人其待余言也耶余言其果足信也耶景仁行四方又曰仁山云
  趙氏族譜序
  嘗讀唐書宰相世系以為兼史記王侯年表蕭曹世家之體此歐公新意也世之升䧏家之隆汚可考察焉後有作者不能及已自春秋譏世卿而勃興暴貴不為不祥故嘗以為使漢如唐人貴氏族重門户必無衛青尚主之事宗法廢而族譜存猶之可也西洛趙氏族譜司馬温國文正公所為序引者宋叅知政事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魏國文定公諱安仁之世系也譜自唐孟州温縣令貽孫而下十三世文定而下至前進士夢雷九世按序所稱有藝祖與為布衣交者焉有藝祖自言嘗識其祖其父者焉有真宗所稱為萬石君家有仁宗所稱為忠孝者焉有洛中稱為顔子者焉盛哉富貴人所可致而帝王稱其世濟家榮鄉里比之亞聖大賢此不可倖而致也帝王所稱鄉里所誦猶可致而有多世立言者垂之不朽又不可倖而致也夢雷不忍其先緒之遥修其譜詳其世將以遺來者而以示其交廬陵劉岳申曰子盍為我言之某何人而敢賛一語於前序之後乎惟欒郤䧏於數世房杜敗於再傳有不忍言者而九世之後有如夢雷難也此文定而下之所積也夢雷而下復有如文定未可知也夫有名祖父者有幸不幸子孫賢使人稱之曰幸哉某為有後否亦使人疑之曰惜哉此為某之後此之不可不謹也夢雷字長公以殷遺老自號靜虚云
  送蕭太玉教授循州序
  天厯元年冬十二月江西大雪於是吾鄉老者乆不見三白少者有生三十年未曽識者明年大雪加凍大江有絶流者小江可歩又百嵗老人所未曽見者今年六月多雨恒寒雖百嵗老人未之聞也吾鄉有嵗一至大興開平者曰兩年之雪大興所無去年之凍中州不啻過也六月之寒則近開平矣有自五嶺來者皆云連嵗多雪於是新喻蕭太玉被命教授循州今憲使魯君子翬贈行以言具述其言世家之盛而深慰其南行之苦翰苑諸賢相繼有作槩未知朔南氣化如此其變而今昔推遷如此其殊也太玉以世濟之才襲世家之業際王化自北而南之運今之嶺海非昔之嶺海今之循州非昔之循州矣雖然太玉世家亦知夫人事之推遷有甚於地氣者乎地氣以漸人事以速故有勃興暴貴者自其子女玉帛衣服車馬宫室苑囿無不可一日二日為之而有餘無不逺過夫幾世幾年之積者而幾世幾年或愧之豈徒愧之有不忍言者矣至於喬木則終不可一日二日而為也而然後愧於幾世幾年者而然後内熱汗下而然後不敢自比於人嗟夫太玉無亦自貴重其所以異者乎太玉徃教以其家世之業益修其身踐其行以及於人將使循之士文學行誼由我而丕變如地氣之變可也又豈獨循而已東粤之廣人物之衆將必有賢者出乎其間世道人物尤將頼之可也夫如是則人才與氣化俱一新於以大闡朔南聲教之盛又自江西故家始豈不愈幸歟此則所望於太玉者也以是為太玉贈其可歟今年為至順改元之九月某日廬陵劉岳申序
  贈日者劉寳翁
  太史公為日者立傳著司馬季主之賢與宋忠賈誼辨論古今天人之際要終反覆熟爛之極使二大夫惘然自失盡廢其生平與其高論何其言之快氣之晟志之尚也然季主所自譽不過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飬其親慈父以畜其子視嚴君平與人子言依於孝與兄弟言依於弟又何相似也烏乎季主君平不可尚已抑余嘗疑先漢聚占者曰五行曰堪輿曰建除曰叢辰曰厯象曰天人曰大乙各有不同言某日娶婦或可不可或不利或大小㐫或小大吉各各相反論辨不决制詔避諸死忌以五行為主而然後定故曰未必然也使人拘而多畏自先漢已然矣况去漢又千有餘嵗者乎余里隂陽家有劉寳翁得通天竅之書其法以方位定隂陽以干支分順逆以叢辰取多吉而大槩主五行生旺本郭景純五吉六㐫之說合於孟子天時地利之意此儒者不可不知雖秦火不可存盖娶婦嫁女制宅祭祀葬埋古今必不可廢又安可以穿鑿支離而妄議厚誣之也哉余耄惽學恨不慱記恨不强竊謂隂陽家與古卜筮意本不異是以論著而傳之所謂以利為本違諸不利者其殆是乎
  贈音無聞
  至元後己夘夏六月余來豫章避暑市林院有僧音無聞大明人也莊嚴佛菩薩羅漢皆現金身諸相皆具足寺有山田十一畆豊嵗不足支半月日飯寺衆遍十方不下四三十人徒仰日所乞食又與徒作佛事以補不給寺衆皆知勤苦修習又嘗遍叅諸方究竟本性證悟囿覺有超然觧脫意㑹童子擊鼓余問音聞否又問鼓自聞否徐云聞鼓頃之鼓鍾余又問音聞否問鍾自聞否鍾鼔相聞否徐云聞鍾余聞至人始於聞而能無所不聞由無所不聞而能無聞是故無所不聞可能無聞不可能今且以鍾鼓求之未考擊時無聞考擊而然後聞吾將聞鍾鼓於椎椎無聞也聞鍾鼓於童子之手手無聞也且未有寺時無佛無僧安有鍾鼓何處求聞是故以聞聞不如無聞聞嚮者以不荅各盡之矣故謂音無聞無聞亦無音
  陳母魏國太夫人壽詩序
  揔管陳侯為廬陵之明年二月以元統甲戌南北諸賢所為魏國太夫人壽詩視余子曰盍為我序之惟陳氏自武宣至侯再世自毅敏至侯三世毅敏當宋亡元興之初武宣當至元元貞大德之間遭時遇主榮耀備具毅敏奉新安郡夫人來家泗水而貴顯於南無絶裙之恨有禄養之榮此宜如何其樂也武宣早失安化郡夫人有陟屺之痛而以富貴夀孝終此宜如何其憾也此存本所為作也侯承祖父之業際隆平之運所至奉魏國太夫人厚禄孝養有毅敏之樂矣而無武宣之憾焉又何其盛福之至也於是夀有詩而詩有序矣復何以余言為哉惟陳氏有三世之孝孝為百行之先所宜稱道不厭載稽古昔史克頌魯候必稱夀毋杜甫賀陽城郡王必兼鄧國太夫人惟我廬陵嘗建行省相國鸞旗所嘗弭節夫人魚軒所嘗稅駕侯又嘗讀書其間今以朱旛皂盖重來是邦明發有懷能無情乎余以壯嵗瞻望相國馬上今聿既耄猶得執筆以叙此詩雖不敏亦不敢辭














  申齋集卷二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三      元 劉岳申 撰說
  性存說
  昔者堯有天下天下之人被堯之澤者七十年堯樂之昔者舜有天下天下之人被舜之澤者五十年舜樂之其間堯未得舜日與驩兠共鯀之徒吁咈於朝堯何其憂也舜未得禹稷四㐫族未去位舜何其憂也禹自懐㐮以後作十有三載以前稷未播奏艱食鮮食民未知藝五榖當是時與湯未放桀文王未伐崇宻武王周公未誅紂伐奄戮飛亷惡來其心又豈有異耶雖孔子不得位而轍環而老於行又豈有異耶以數聖人所憂則所不憂而樂可知也然而數聖人所得於天者皆不繫此何也使堯舜禹稷湯文武周公不得志行乎中國而僅僅為孔子其生知安行者固不為之減少使孔子而為堯舜禹稷湯文武周公又豈有増多於其生知安行者哉故聖人者其心所存即為道所欲即為義其徳之潤身者即如富之潤屋其動容周旋中禮者即其盛徳之至此所謂天所畀付天理之在人無窮逹無得志不得志者也故曰由堯舜至於湯由湯至於文王至於孔子其五百嵗同其聞知同故曰禹稷當平世為君為相顔子當亂世一簞食一瓢飲其道同古滕王守徳字性存求字說於余余為孟子䟽義作性存說以示之守徳有如知生民物則上帝䧏衷雖凢民果不異乎上聖大賢雖為天子宰相為庶人果無加損乎物則無少多乎䧏衷則所以明善復初者當無所不用其至矣孟子道性善意也
  初心說
  三山林宗起以漢果守被檄與余同校文湖廣嘗謂余曰掾吏周克明者幕之良也問齋居之名於我我將告之曰初心子以為何如余聞而韙之曰此赤子之心也本心最初無如赤子惟此時四端萬善之根已具惟此時四肢百骸九竅之欲未開惟時雖怵惕惻隠之心其情可以為善者猶未發又安有内交要譽惡其聲而然者雜於其中也哉此最初心也故又曰本心惟是心可與天地日月四時鬼神合惟是心可以正已而物正惟是心可以格君心之非而大人者安有一毫付畀増益於其初僅能存養之不失之而已由是而舉斯心加諸彼由是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由是逹之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途人見其為大人也以為其心有異乎億兆人之心而不知億兆人者為赤子之心則赤子之心未嘗不與大人同及其長也徃徃失其本心徃徃放其心而不知求浸浸為細人之歸豈不大可哀也哉克明於此蚤夜孜孜求其本心以明善復初而有志乎大人之事其誰能禦之余嘉宗起能反求其初又喜克明善取諸人故作初心說以與共學者講求之焉元統乙亥重九日廬陵劉岳申書
  掲汯字元量說
  應奉翰林文字官掲君㬅碩之子汯字伯防余請字之曰元量夫汯者水之深廣者也夫水至深廣莫如海至於海無所事防猶有防焉其深廣非其至者也夫江河有時而溢溢而人然後為之防海未有聞其溢者其量不開也夫有大功而伐有異能而矜者非功能之至也江河之量也其量可知也神禹其功能在天地在萬世而不矜不伐者四海之量也其量不可知也自有聖人以來知仁勇宜無如夫子孝弟忠信宜無如夫子而曰我無能又曰某未能一此之謂大此之謂化其所過如四序功成之不可留其所存如元氣方來之不可測此其為深廣可量不可乎哉君子學以至乎聖人者也水至海而除學至聖人而除故曰何福不除夫學如是量亦如是量如是福亦如是以是為掲汯字元量説
  藍氏二子字説
  藍氏二子其伯子之子曰思敏叔子之子曰思順皆求字於余余字敏曰伯時順曰叔時名不同而字同何也夫敏者與時俱競時不可失也苟一失之不敏莫大焉夫順者惟時是從時不可違苟一違之不順莫大焉古之學者無時不習故曰時習習敏德也古之君子随時取中故曰時中中順德也
  何德輔字説
  元統乙亥八月望余以校文三至湖廣始識至治癸亥所得進士何槐孫德符其先蜀人由漢大司空武封汜鄉侯子孫始為南陽人唐僖宗幸蜀有諱騰者以扈駕為資州丹山令復為蜀人四世至徳符遷中渡為中渡初祖其子從連為嘉定史君孫之偃為瀘州郡丞曽孫倞遷内江為内江初祖内江之子剛中兄弟三人皆舉進士子為太學上舍珙孫為貢士子演孫之孫為昌元尉汝賢昌元之子為省天元駿宋藤州文學也宋季蜀破藤州因世父文伯俞貳令蒲折有徳於民蒲折人讙趣之曰貳令吾父母也爭留之因家焉遂為蒲折人其子宋貢士某是生祀孫貢士以槐孫貴贈蒲折縣尹終其身所知者不過藤州而上三世向微蜀僧宗壽得其先數世墓碣安知有中渡初祖而其子槐孫不免字其名哉盖亂離奔播故家破亡一至於此槐孫以㤗定丁邜賜進士歴撫州宜黄尹至是以雲夢尹同校文湖廣始知避中渡初祖諱求余更其字於是去中渡十三世矣余聞而嘉之曰司空之澤逺矣乎昔晋欒武子有大功於晋室至其孫盈而其施已沒其後䧏在皂𨽻聞者傷之司空至丹山不知幾世丹山至雲夢又十六世而科第仕宦方興未艾皇皇求免於藉談之愧此豈獨司空之積而已余請更其字曰德輔盖昔人有樹槐以必其子孫為三公者已而果然此樹德之報也然至於為公為侯而德衰者有矣始慙卿慙長蔗杪之所以薄也歟公侯之子孫必有世世修德不徒食舊徳者而後可復其始嗚呼難矣孟子曰輔世長民莫如德齒德不俱不可長民爵德不稱不可輔世德輔免之有公輔之符必有公輔之德詩不云乎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鄧願之字説
  鄧寕字安之以其説問於余余與之言曰寕之義為安固也子如安於仁安於貞安於至善不亦善乎既寕矣又安之將非宴安乎非安安而不能遷者乎余將改字子曰願之按釋文願辭語有之與為彼寕為此又曰寕若此無若彼故稱願辭子知願乎舜之命禹曰敬修其可願㫖哉言乎夫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皆修其身可願者也故終備五福焉令名垂於萬世桀紂幽厲皆修其不可願者也故終備六極焉而惡名亦垂於萬世為桀紂為幽厲而其終有不忍言者雖桀紂幽厲其初亦豈願其至此哉大人未有不願為五福之民而願為六極者夫可願者何即可欲之謂善也故傳曰賀善故攸好德與壽富康寕考終命為類應而人有不願之者乎故惡弱與㓙短折疾憂貧為類應而或者為我願之可乎余將使子為聖為賢以備五福之歸未知人生可願有大此否雖子自擇所願有大此否昔有謂孟子曰敢問所安孟子曰姑舍是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夫孟子舍所安而求所願必有所見者也子其擇於斯二者
  劉昕字賔旭字説
  古人愛日雖斜暉無幾猶重惜之然惜之之意常如不欲其中非不欲其中不欲其昃也於是愛日之情有甚廹者矣故愛日者曰旭日始旦愛其人者如日之升今夫賓日者夏以寅春秋以邜冬以辰皆出日也今夫餞日者夏以戌春秋以酉冬以申皆納日也今夫人生或五十或二十或三四十為中身或百年或四十或五六七八十為百年夫人不能皆百嵗猶不能常夏日也則豈獨三十即二十猶不可不愛昔者夫子十有五而志於學有不待二十者矣夫子以十有五為旭日此夫子之寅賓也古以七十為稀年則十五為旭日有不信可惜乎安成劉氏子昕字賓旭美哉是父是兄之命子也朂哉是師是友之字子也夫賓者如見大賓盖旭日甚可愛而不可玩故加敬焉兢兢焉業業焉雖然子之父兄師友之愛子至矣抑余將進子於道必始𠂻終之衛武公八九十猶使人誦詩以教戒我是尤兢兢於納日也曽子之易簀子路之結纓皆是也朂哉賓旭寅餞如賓慎終如始是終身皆旭日也朂哉賓旭











  申齋集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四      元 劉岳申 撰書
  與呉草廬書呉文正公
  伏聞聖朝開經筵明公正講席此千載一時也在宋大儒惟程朱二夫子得以所學進講嘗有啟沃之功而一時遭逢終身䘵位何敢仰望明公則所以大啟今日之殊遇者固將大明五經四書之用大慰普天率土之望豈徒富貴榮名明公之一身而已昔我先正許文正公以道格君一由正與自宗親近属子弟皆嘗受業至今為國名臣者皆正之徒也今天下復知高尚程朱之學以上遡孔孟遺經者皆文正之賜也雖明公今日得致身清峻為帝者師震動一時光耀四方亦何莫非文正之餘光緒業盖自江南儒者遭時得君未有如明公今日者矣此天所以報明公平日問學之勤記覧之富也明公何以慰荅天下之望哉明公宜益為江南衣冠儒士増重為臨川鄉國經學增光雖由此位極品不為峻雖門生兒子皆逹官要路不為㤗雖結乗連騎奔走後先擬封君將侯王者奉給左右又豈為過哉岳申夙辱教授而以坐貧塊守窮櫩者有年矣鄉者明公家居不能一造詣今明公在京師日覲清光與道揆法守之臣朝夕可否又何由一望見道徳之光也哉鄉里楊景行賢可明公甲寅門生也甲寅至今十年與李遵道輩約及門者屡矣乃展轉蹉趺以至今賢可在門生中為最單薄在舉子中為最賢且能有為有守而不詭不激為今時最難得者初筮㑹昌幸得生還再調永新即以戞去假舘茍活如未第前賢固不可不拜明公在明公亦不可不進賢可大抵門生難得座主座主亦難得門生此論雖近草茅然古今朝野所不能廢明公試進而教之益増其所能賢可之願亦岳申之望也書辭干冐伏楮震凌岳申頓首再拜
  答中丞賀太平書
  中丞來書云賀惟一再拜奉書申齋翰學先生侍右僕嘗聞山川清淑之氣鍾之在人則為文章之盛東南諸山惟衡廬為最髙其間率多文章魁卓之士世之炳耀以名能文章者僕嘗識其一二焉其懐抱道德不汲汲於利禄不終於山林者盖想望其丰采而未得之見也徃嵗令嗣子文留京師得與晤語因出示先生所為文周覧累日令人竦敬無已伏惟先生道徳之富文華之盛始呉相賢文子累所稱道中朝薦紳來自東南者無一不以先生為今巨擘焉僕生長北方僻陋不學局於所見故聼之亦藐如也後觀子文之賢則知東南山川清淑之氣鍾之在人不然何其雄渾而深厚閎慱而勤敏若是哉先生懐藏道徳不以利禄係乎其心足跡未嘗一至京師此正僕想望其丰采而未得之見者也今既獲與子文交又得示先生所為文僕幸有以自慰雖不見猶見也人來言先生耳聰目明筋力强健年踰八十尚能執筆紀述此盖世所希有惟先生獨得天地至長之氣故精神至老而不衰以僕言之亦宜省思慮慎起居以享九五康寕之福茍天假之便尚冀一見以慰平昔之望也近辱惠教問且進且勉詞意切至先生之賜大矣援稱仲山之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又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先生不以僕為不肖進而勉之以明哲為保身之道忠勤事君之莭若古之仲山甫者焉僕闕道徳不足濟於時功業不足稱於後果何人哉而可與仲山甫者同年語也僕自去嵗
  得風濕疾迄今春夏尚未能出前集賢學士之際以疾不就職經又有中書叅政之命在人則以為喜在僕則以為憂其出處之難盖有不可言者未審先生其何以教我尚後命以慰區區不悉賀惟一再拜
  岳申恭承嘉惠寵示報書此韓公所不能得於光範者也書詞諄厚伏讀感激貺遺孔嘉尤見情至扶衰有杞菊天随生之糗糧暖老有毛嬙西施氏之布縷殆過几杖無不及緇衣矣此杜公所勤求於叚功曹軰而得未可知者也明公以興王名世之家正主庇民之學天子大臣所倚毗宗廟社稷所委寄何藉踈逺寒㣲士而愛厚過當乃如朝廷所謂老成人耆壽俊古心古道雖上聖吐握何以尚之而或者乃謂此市駿骨之微權良俗薄不復聞承平君子至誠樂與真情實意槩以戰國筞士權謀術數推之甚矣今人不復見古人也如岳申者少不自力昔慙老至今耄及之豈復於明時有毫髪可補益者孔文舉有言五十之年融又過二以文舉其材猶有此恨况萬萬不及文舉八十又過二者乎居常妄論隆古用人自大舜起耕稼陶漁三十徴庸未有以用少為嫌者又安得人人必如鷹揚一老八十而後遇漢綘灌不學始有洛陽年少之論遂起顔駟三世不遇之嘆此漢所以不逮隆古也後來安車蒲輪所得老生寥寥一二語竟何補哉方今四海之士萬目睽睽萬口喁喁所希望明公者何限明公辭要路而居㪚地今又不留中而補外於此有天意非庸衆人所測識者伏惟千萬珍重式如玉式如金朝野幸甚謹頓首再拜奉書以聞臨楮翹企
  答許可用書
  可用答書云有壬再拜申齋提舉先生閣下王務先來奉書知體侯康適今似已到何慰如之歐碑及髙文之賜尤感厚意某於文墨本非長加以南北奔走者二十年讀書見聞有退無進一嵗中括起者不過二数次時技癢弗禁時出鄙意自不知其何如故以三求教也書未指喻詳悉啟發良多此古人之盛心豈世俗相䛕以求合者所可同日語哉熊誌書實祐乙邜實為差謬因閱其家譜并謬稿所録皆作寳祐乙未後得石刻更不加㸃勘不知其家何縁故作乙邜也然乙未亦未真此間求舊日登科録不得廬陵多故家文献足徴其乙未省元姓名望檢考示下者歐公作金石録欲徴史傳之失謬文固不直掛齒牙既已上石豈容率爾如此也示聞銘於大手謬作可袖碎矣當時謬妄非有意於簡也亦謂若是亦足以盡事矣檀弓沐浴佩玉楚子圍宋用疊語法昔嘗聞之竊亦有意而學陋力淺未易學也兹承喻及雖不能的然有見而亦竊有㑹焉向在京師觀朋游間名能文辭者求如退之答李翊書子厚答韋中立書者未見也非欲其文之省也欲知其文之所從也觀答趙秀才書則知公之於文可謂得已慕薛序悲歡溢目䨇桂堂吾無間矣但於不才褒與太過有頌無規非所望於左右也又山傳既蒙不鄙不敢自外帖出数處惟髙明可否辱教當又得誨益不少此傳出世已遲其孫亟欲板行公其撥冗了之非瘍七十日不良於行復苦暑泄拜状恕不謹子永賢昆玉同此致意不次五月九日某又拜
  岳申辱書知襄奉大事已畢讀禮正嚴古詩云雖有良朋烝也無戎雖有良朋兄也永嘆因念丁邜先大夫不禄於都城辛未先太夫人棄代於維揚雖為慶門㓙變亦由我軰家人薄命上累左右當此時不能以一字問候又安能走數千里面唁其為無戎甚矣今明公并舉五䘮一時還𦵏此事至難此情至痛此際尤須愛重以盡慈孝惟明公深思熟念此我軰至情也見示髙文三篇為上長兒抄示二篇詞為上熊誌書寳祐乙邜省試第一宋科以子午邜酉為觧辰戌丑未為省乙邜非省試年分次年丙辰方為省試其年第一乃廬陵彭方逈又書補大學上舍宋舍法甚嚴初入由生員積分升外舍外舍積分升内舍積分升上舍止可書補太學生此雖異代異事亦無與文法但此等南人所知不容失實終篇甚悲甚暢謹正甚雅所擬于闐甚簡嚴然史漢之妙有在簡嚴之外者平生最慕史記初看甚有羡字羡句再看但覺好三看元無一字一句羡減一字一句即不佳此最未易學善學者惟歐公故曰序事似司馬遷舊記前軰讀檀弓云石駘仲率無適子有庻子六人卜所以為後者曰沐浴佩玉則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執親之䘮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衛人以龜為有知也使今人作此必曰沐浴佩玉則得兆五人者皆從之石祁子曰孰有執親之䘮而若此者乎石祁子不從石祁子兆可減三個沐浴佩玉字然文字不古矣此所謂繁而不殺者也前年嘗有答趙民信論文書因禄求教子闐名并慕薛序同至皆望示以於意云何為感䨇桂堂亦然可用經濟之才餘事文章故不可及當以餘光振徳我軰乃見氣誼小児退飛可笑甚感愛念瀧岡碑一本附納二児不别上狀餘惟千萬珍重至祝至祝岳申頓首
  與甘肅參政呉思可
  去冬留維揚聞小令似嵗晚可行親迎之禮明公此時亦可到舊治岳申以歸計頗廹不及候迎嘗留書李逹可處上徹左右今年見 知明公有甘肅叅政之命甘肅雖比各省為逺而叅政去左右丞為近明公資歴聲望皆應合到此地位然多少三品不及到者明公憂國愛民有所興除害利宜諏謀度詢庻幾謀之既臧期於可行既行期於可乆孔子所謂好謀而成易所謂無咎無悔者是也若有志而謀踈又失於乗快則所至必有齟齬於事有害於物有傷甚無謂也此猶小節為宰相有大體非刺史二千石比又有大焉古人以身名俱泰者為上故難在保身保晚節保身貴明哲保晚節貴戒慎自古富貴多履危機故貴而能貧者為難以其能逺勢利故也明公起布衣歴官至叅政亦榮矣常戒得常慮危其庶矣乎書生感辱知遇當以規為頌以憂為愛惟思可可與言故也岳申此際留鄉里粗安二児亦僅尋常舊學徒范恱古還鄉謹附拜此書范乃故人范濟卿之子貧而有守讀書有見幸與進之二児不敢上状末由參覿千萬為時厚愛不宣備
  與江西叅政亷公邁書
  岳申廬陵下士也明公過聼不以其愚不肖而假之以一日文衡之柄使者及門屬有湖廣先諾不得奉命承教當此時貌似不恭稱心而言實為近情何以明之塲屋之士半為廬陵得者率常過半一宜避嫌岳申又望輕材劣二宜揣已是以舟過豫章之日不敢拜閣下者此也閣下嘗有枉顧之命又有後㑹之期於是公卿不下士乆矣乃今見之岳申雖非其人奈何以已愚戅而使賢宰相盛徳謙光遂闇昧而不章也哉古者士必有贄敢以書先竊伏念今之科舉周漢随唐宋之遺意也周漢隋唐宋所不能行之地今皆行之矣此豈獨刀筆筐篋之徒驚悸嘆息出所不意雖儒生學士亦夢寐所不敢僥倖萬一者向非天啟宸衷明謨獨斷聖神繼述克至于今即左右小大之臣孰能及此然士氣文運猶若有所待而後昌何也以古准今漢初文帝即得賈生明逹治體武帝即得董子明道正誼唐進士多得名臣宋科尤盛不獨為國名臣者代不乏人者而為徃聖繼絶學為萬世開太平者亦出於其間今國家所表章以為天下法程者皆宋科目中人也然則科目何負於人也哉天開一代文明之運必有非常情俗意所可管窺而蠡測之者矣此宜閣下所為惓惓以式克欽承自任者也閣下以歴朝勲舊之家累世忠清之裔輟從禁省參預江西此殆天以江西士民慁閣下江西士民何其幸也雖然書生遇閣下一日之知常思所以報已閣下受朝廷數世之恩將何以報國哉閣下慱古通今歴觀古勲臣世閥之子孫能長守其富貴者何如而史册書之以美談其不然者何如而冊書之以為世戒然後以耳聞目見者端居而熟念之則思過半矣書曰位不期驕禄不期侈孟子曰恭者不侮人儉者不奪人夫為明公明哲保身莫如退譲恭儉以率其家人子弟為明公計乆逺莫如忠孝仁厚以自結知天地鬼神夫為主愛民為國育材皆仁厚之大者而忠孝亦在是矣若夫為治之體當今之急務有非書生所能知皆明公所不可不聞者也岳申庸愚不足以與於此必有能為左右陳之者書辭干冐伏楮震兢不備
  與范徳機書
  曩嵗從通齋湜溪二老聞足下名籍籍及與遜志益初還徃所得尤多比年聞足下大肆其力於詩於今獨歩益願傾倒而承顔接辭若有所待足下自海北移江西雖為底僚然在執法理難相即今兹適有過洪之役而不敢必為踵門之見故以書寓萬一岳申蚤嵗無復世意又不獨學不若人而止獨有一事在胸次終不能忘人如是足下苟非當路亦不可言可言而不言其為失人失時之恨可勝道哉居常竊謂湜溪先生其學問在江東西未見有可随行者此老固不求知而亦誰知之誰為言之今之都大名登膴仕者何必嘗窺其藩哉而廬陵遂為無人矣此不足恨所可深恨者其平生著述身後流落門生児子無一人以為念大率貨眎斯文而不復斯文眎之間有意者又皆欲竊取以為干禄要譽之資於是有郭象荘子之心無侯芭太𤣥之意甚矣人心士習之壊也其始由此老未嘗以所著出示人尤少與四方學者談其心本出於不肯自炫與不敢自是而次第未近者不得陵躐及之學者不悟遂以為論文及道當如是秘宻以此求此老則并與其心事失之矣又何以論其學問哉足下及今多方求索而表章之猶可收拾散亡乆則遂不復可得矣近年學校多為逹官摹刻文字使吾鄉有此老著書一二豈為四方學者稍具心目大史公有言巖宂之士趍舍有時若此類名湮沒而不稱悲夫閭巷之士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此語可痛湜溪髙弟中惟足下敬與可與語此足下官江西又要路然且不及為此一事他無責爾臨楮悚然不宣
  與湖廣叅政書
  岳申今兹多幸得從試院承顔接辭以近大君子道徳之光出院又得親熏而炙者既月踰旬盛心盛徳有公卿下士之風有宰相知人之度古所謂不可諼者其在斯歟席庇頼以十月末抵家即得欽納御寳札子於本路專人欽賫還納湖廣謹奉書左右岳申中承面命先正郡公家廟繪象章服其時求敢率爾以對嘗托行可轉聞且宗廟碑用韓文袁氏先廟碑例及至九江見狄侯成甫因與啇論前事蒙見教至治中嘗用衮冕行大禮而公以下章服亦嘗議行未有定制於今家廟雖有贈典難同許魯齋陪通祀甫冕服例盖酌古易而凖今難細思此為確論在洪㑹可行已詳及之兹因人行復此以聞歐用家廟遺象歐以囬禄失之僅存蒸居華陽㡌紫氅服一本今摹去奉獻周文忠則有碑刻在僧寺者謹用呈似伏望採覧至廟碑一節必須得先正世家某地諱某字某歴仕某官終於某官贈某官某郡公及平生行事實蹟一一依問賜教方可一下筆傳俟示下即當擬呈岳申末由嗣見即日冬寒伏惟為國為民倍加崇重不宣備
  答宜春秀才趙民信論文書
  辱書再三大抵所不當獲者理難為報荷意良厚又勤逺道欲不報不可得報與不報皆非也惠示詩文務不同流俗而有志乎古之作者韓公所謂不知直似古人亦何得於今人也毎誦此言可為深悲至慨僕於文字本非所長徒願學則有志乆矣然毎不敢輙有所出何者誠知其未易以為知者固不可常遇而遂謂世無知者尤不可茍一遇之則百醜敗露矣趙岐稱孟子辭不廹切而意已獨至此文章至妙處然安可得岐可謂知者古人不可及正在此今人急言極論愈雜亂紛紏但覺古人不勞餘力而旁通曲暢無所不有何其易也春秋之稱微而顯夫微即不顯顯即不微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夫淡即厭不厭即不淡簡即不文文即不簡毎讀左傳史記漢書去之數千年其事其人委曲詳悉皆如當日親見而髙古要妙去人愈逺又何也寓從容於簡寡藏曲折於平易欲以整見暇以少為多非不欲髣髴近似而終不可到故有至朴而巧者不能及有至約而愽者不能盡有至顯白而深晦者不能近此古人所以可師也岳申於行軰中天資最下徒望古人慱學强記不敢希兾萬一况敢擬議其開口下筆䟦渉傾倒變化反覆之妙哉孔子誦烝民之詩而讃之曰為此者其知道乎孟子曰君子之言不下帯而道存焉此言惟知道者為能言此至言亦要道也感足下不鄙聊布區區殊不足塞厚望慚愧無任當由頓首
  與學士掲曼碩書
  去年嘗因賀元忠奉書諏問理無不徹而相遥遥復欲似徃嵗風流還徃不可得矣君處日邉龍光天漢我居田里蝸舍詹暄鵬鷃不同逍遥則一即辰逺想帝城風月翰苑文章衣被昭回何所不有詹望可勝惓企吾徒有劉成之今年當上春官不可不使一及門下同榜如劉鳯皆希晋接之榮皆吾徒與進與㓗上聖猶然伏惟採納楮無任馳情
  與學士掲曼碩書
  留維揚日嘗附便拜書計已乆徹即辰學舘𢎞開經筵熟講明道有緝熈之益論功在啓沃之間此儒者之自致亦千載之相逢也曼碩退居鄉里數年一出而乗熈運固宜展素學又當好文臣未老之時宜有以自見岳申維揚歸後未能出門有學徒真定范恱古乃故人范濟卿之子濟卿以亷吏桐鄉吾安成此來京城因得附此書逹望進而教之二児不及上状附上起居未㑹千萬自愛不備
  與南䑓侍御王繼學書
  岳申徃嵗廬陵水驛匆匆一見繼從友人王實初奉書左右計此書無不逹而此心猶若未見竊謂徃者致和天厯之間明公既以不負先朝不辱先正矣其後持節江東得釋機務今又由江東升華䑓端將江南諸道皆被其澤豈不私竊喜幸雖然昔者叅與大政彼一時也江東又一時江南諸道此又一時而前書所謂不負先朝不辱先正者則此一時猶當如彼一時何也海内時名闗天下之氣運如明公與可用者有幾人今可用為中執法而明公出為䑓端此氣類翕合之日而事有未易言志有未易行者奈何易之岳申既知其未易而不惮諄復言之是責難也岳申嘗謂詩至烝民之四章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其傳曰保身者順理以守身非趨利避害而偷以全軀之謂也孟子所謂不失其身而能事親者意正如此明公既已允蹈於其初矣今豈待迂儒瞽生之論而迂儒瞽生又何足以補報萬一哉獨懐夙昔嘗有一日之知於今不可無千嵗之報何謂一日之知明公所施於不報是也何謂千嵗之報不敢以世俗庸衆人事在右者為愛也天下事有不可以書傳而明公所當自致不朽者亦非他人所能致故曰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此意近嘗為可用誦之矣復為繼學言之不置則岳申至情也岳申老矣無能為役矣何幸身親見之天下幸甚斯文幸甚伏惟惠念實初重來因得拜此書辭潦率不罪幸甚
  與歐陽元功書
  圭齋答書云𤣥頓首再拜復書提舉劉君申齋先生文席𤣥即辰清和承體候佳勝濟南闕有闕之道不勝願見之禱吾宗闕先闕辱書具知姪孫宗任客臘叅謁座下弟緘寄雄文迨今未至不審何故亟稱督索端使復命隴阡闕採之禁事出當然流言之感矣無是也區區抱病三載始獲一歸心志凋减舊學失闕其不能為先生大夫役也審矣適候闕氏女病闕先就之相見借紙占酬凢百潦畧惟闕 加毖以夀斯文謹奉状不宣里注歐陽𤣥頓首拜
  徃嵗児曹與鄉人來都城者皆嘗為書問候雖未辱惠報而鄉黨自好不敢忘昨嵗得賜書文畢即時禀知呉左丞走檄廬陵頼郡侯慨然即修完遂復舊觀此六十年所未有者也鄉里児童父老皆知誦圭齋學士克念紹盛心盛德是以有此令姪學正來拜祠下亦既見止弟中間閻茂德來児曹為書已具蹉跌附寄近聞有某道童與寨官李鎮撫偕行妄訴歐陽忠義擾愛大渉誣枉盖自南北混頴之子無一足至瀧岡者惟城西歐陽忠義居仁節春秋拜掃祠字兢兢焉西陽宫者本以為功德寺文忠素闢佛議以為觀又避崇公諱故稱宫宫有田園山林數十里皆借䕃焉道士炎凉以歐陽氏為無人稍伐墳木之連數抱者假繕完以為名而實鬻之以與逺近有力者為棺槨為屋宇縱尋斧焉忠仁憤惋不平訴之本縣縣不為理僅有一縣令賢者又死巫蠱居仁方欲愬郡府不及而以疾不起鄉里朋友無不悵惋歎恨惟道士稱快李鎮撫為寨官其鄉但知有道士不知有歐陽乆矣伏慮圭齋萬一為其所惑將入先言此皆児曹前書未逹之故児曹正擬及門而愬幸遇令姪故以此托之圭齋能一至廬陵拜諸祖墓拜瀧岡使鄉邦聳動驚喜諸豪民冐附者侵奪者皆知歐陽公有後為之改心易慮亦賢子孫盛德一事瀧岡幸甚鄉國幸甚伏惟動念岳申臨楮不勝𢢽切之至
  答呉草廬書
  辱示書教又得識士展聼其議論觀其氣貌真先生之才子也於是家教逺矣鄉者劉氏人回得所賜報章固已如見儀刑况見士展乎其為慰沃無量可知也因記去年黄庸之嘗以所冩小景為賛下方竊謂今世未見有胸次氣象如古人者此最大恨事求如古人胸次氣象自先生外斷斷無第二人雖以耆年碩徳而學如不及猶惜隂競辰毎遇學者無不傾倒至盡於凢下者尤反覆嗟譬至再四不厭但恐已意如有不明不盡殊不見問者之為不逹此不知當在古人某地位中求之故嘗賛云其心休休其容肅肅多學多識以似以續耄有不倦凟無不告允矣君子是宜其服恭惟先生盛徳光輝未易可言語髣髴獨自負恃庶幾識其大者因士展歸侍録求教弟年年恨不能如徐則用軰一侍左右良可惜耳臨楮悵望惟兾為道為時千萬珍重
  與賀右丞
  岳申聞古有大臣者其聲實足以威信一時其名徳足以綏懷方夏其出處進退足以繫朝廷之輕重天下之安危君子小人之消長然未嘗一念有好惡之私一事有威福之擅一馬二童猶以為多三吐三握猶恐不及求之前史至甚難逢誠不圖悼耄餘生親聞見之盖自曩嵗辱賜書教至今謙光逺猶有耀比聞以右揆而還朝為中書而居守老癃真有須㬰無死之望顛崖辛苦真有到頭甦息之期此可為世道生人賀而不足為明公賀也児子文曰華倍費陶鎔雖賤貧未知報稱而悠邈無恨因依瞻望雲霄惟切企翹謹頓首望拜此書托之友人曽傳道以逹於閣下傳道鄉里再貢乆交可敬伏惟與㓗幸甚幸甚幾務餘閑千萬金玉不備具
  與張侍郎書
  嘗謂自古人臣有大功徳於天下能為其主建萬世帝王之業者必有賢子孫以與繼體守文之主共享太平之福故書有與國咸休之命詩有不顯亦世之歌要不可誣也三代而下享國乆長者莫如漢唐宋其臣有如蕭何房𤣥齡趙普皆以開國元勲而其後無聞焉有不再傳者是何子孫之賢不肖制於天者若是其難必也我國家聖聖相承以道德合天心以福禄勝人力自厥初生民以來有大勲勞於國而簡在上心者其子孫茅土之封其與山河帶礪之誓相為終始為此雖聖子神孫深仁厚澤所致而先正大臣咸有一德積慶所鍾亦有自來矣嗚呼盛哉岳申廬陵下士也素賤微見聞狹陋不足以知聖世喬木故家之盛獨自児時從父老聞太師淮陽王崖山之功德論者比之晋羊祜宋曹彬有過無不及如以客禮禮文丞相而讀於上元庸殺之以勸為人臣不貳心者此又前代所未聞皇慶更化今平章蔡國公位中書力抗權姦得罪東朝天子知其忠至治臨御肅清宫禁平章再位中書力賛賢相弼成治本天下稱其賢及㤗定撥亂反正平章賛大議定大難而以明哲之見早决止足之計今天子深嘉其節而重違其志處之以承明之廬而使之與議乎政事之堂不役之以幾務之煩而使之不廢乎論思之益自古人臣以勲名終始未有如此者天下服其髙恭惟明公以淮陽之聞孫平章之仲子中朝之世家天下之正人持莭補外方將掃除瘴海之炎埃以報明時東粤之人方歡呼鼓舞曽未踰月而天子以為執法於偏方不如典禮於中朝政刑以齊逺人不如德化以綏畿甸使者數軰絡繹召還於是明公方將勒石南海之上與磨崖一碑相頡頏為不朽此杜元凱欲刻石峴山之上漢水之淵以待後世陵谷於無窮也夫元凱豈不能待後之人而必欲當日自紀其功德哉論者以為元凱好名之過余獨以為此元凱知子之明預計其後之不足以與乎此則付之後來之不可知又不如當日身親見之為愈也抑豈獨元覬哉雖羊叔子登峴山亦有身後之悲言外之感湛軰所未盡喻者於是淮陽王有賢子孫為不可及矣天也此蕭何房𤣥齡趙普諸公所不能得於天者嗚呼盛哉岳申竊伏念自㓜聞大師之名中嵗聞平章之賢今又幸遇明公旬宣南海道出廬陵而獨以不得見為恨又幸遇明公還朝而得一見以不負平生之願也謹以書自薦其姓名伏惟明公與進而教之幸甚臨楮悚仄
  與中丞許可用書
  岳申伏覩䑓除進位中丞公論翕然天下幸甚如岳申者固當為中丞賀天下之人皆曰明公發身科第而至此如岳申者又當為科第賀夫為中丞賀者不辱中丞者也為科第賀者不辱科第者也自有中丞以來豈獨可用自有科第以來亦豈獨可用而岳申獨為可用言之者則岳申之至情亦天下之至望也明公將何以謝中丞又何以報科第哉今天下大計有當為國家深逺慮者天下之人皆知之而明公有不知之者乎盖昔之君子有憂治危明者彼其心豈故為是私憂過計必有髙見逺識前知其勢必出於此又必有不世之才非常之畧如昔人所謂不動聲色而措天下於太山之安者而後足以當之竊伏念明公於此憂責甚重獨未易為明公賀此尤岳申之至情亦天下之至慮也今天下大計其大者固未易言其小者又不勝舉其逺者固未易慮而近者又不可憂此非踈逺微賤之人所可妄議而在清要尤切近者不可不端居深念也夫科舉特一事耳當明公叅預大政之時不能保有其舉之莫敢廢今明公為御史大夫之貳又豈可謂有其廢之莫敢舉哉且聞罪人既已黜伏矣將非趣刻銷之時乎此特善者幾耳昔者讀書詩至於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以為尹吉甫深知仲山甫其言有深愛有至味所謂愛莫助之者正在此孟子以不失其身為守身以守身為事親意豈異哉前所謂為中丞賀為科第賀者在此後所謂未易為明公賀者亦在此故曰尹吉甫之詩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此春秋賦詩意也書辭干冐謹令學子彭季斗宗建持獻左右伏惟採察宗建嘗從長兒瞻履舄之光敢望與進不宣
  與虞伯生書
  詩云借曰未知亦聿既耄余嘗三復斯言未嘗不泣下沾襟也誠不自揆甲申嵗得既見君子於廬陵盖自徃嵗豫章拜府君大叅以來坐歴少壯老今耄及之而無所成也豈不可為痛恨大息明公以不世出之才遇聖天子賢宰相為千載相逄與名山大川為無窮罔極四方之士雲合響應爭願出我門下者亦既有年矣退而老於臨川之上如眉山之隂講道授業載酒問竒者日踵門而不絶大江以南斷無似人岳申杜門索居有豫章胡生名泰字志同青年妙質以公事至廬陵過余衡門之下自陳願拜虞先生而無由聞先生將之豫章幸廼得賜之一言俾得備撰杖履之末以從先生逰豈不此生萬有餘榮岳申見其誠求𢢽至不能拒也㑹寒煥不時念其乆客留滯又自念安得一日復為胡生謹望拜此書伏惟與而進之瞻望光儀不勝拳毣二子不敢輙上状起居惟千萬珍重
  與左丞相别怯烈不花書
  伏自至順壬申從浙江試院得朝夕親承履舄之光今十有四年中聞明公移鎮江浙不敢僣問鈞候起居兹審宅揆中書正名左相上副一人元良之簡在下為萬方百姓之具瞻朝野歌謳室家慶愜岳申犬馬之齒今兹八十有六雖無光範上書之日猶有老癃扶杖之心側聞命下還朝江浙父老要遮借冦攀轅臥轍者所在馬首塞道周又聞京城父老舉手加額望見明公馬上如孩提之童初見父母明公當自愛重以愛重其天下國家之身此百辟卿士所屬望亦萬億年天命人心所倚注岳申敢不為明公誦之鄉里蒲察推官過滿還謹附拜此書少寓萬分一嚮之私臨楮無任拳切
  與翰林承㫖歐陽元功書
  歳昨令姪還侍嘗拜一書居然改歳又見暮春誦人生幾何之句香醪可如蜜可人難可如期大抵自楚適燕甚逺而難時勢使然廬陵城西歐祠頼文翰一紙復還舊觀而瀧岡二百餘年宰木為陽道流日縱尋斧自朔南混六十年間頴無一足至瀧江者莭春秋惟城西子孫歐陽忠義字居仁能固窮以祖宗為念不幸去歳居仁死而道流無所忌惮借修祠為伐樹名實鬻材為棟棺槨之利重不幸閻橘山未北而吾書不及將又使土豪資左道小李反愬居仁於左右雖閣下不無惑志則㑹之不時而天未定有不能勝人者今居仁之孫元介余字來拜宗長惜其行期已廹而前期不以告故為書猝猝頼前書已徹尚願終惠碑尚未刻亮難為書必須題額瀧岡𦵏崇公夫婦而胥楊二夫人祔焉瀧岡之上為囬陂囬陂之上皆圭齋所當拜者孰敢為遥遥之譏但恐有藉談之忘爾行忙無以侑書小児留太和學中不及拜起居臨楮拳切











  申齋集卷四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五      元 劉岳申 撰記
  褒忠廟記
  廬陵城西有古廟曰褒忠是為宋贈徽猷閣待制忠襄楊公之祠公諱邦又字希稷吉州吉水人登宋政和五年進士第通守建康城陷死之建炎三年十一月也初女真入寇宰相杜充以重兵降户部尚書李稅以緫餉降守臣陳邦光以城降公獨不屈血書衣裾誓以必死衆擁之拜烏珠不可烏珠命其酋致書許復其故官公以首觸柱石求即死金人驚懼亟救止之公復書死且不畏利可動乎幸速殺我明日宴稅邦光堂上立公堂下公大罵稅邦光朝廷以汝扞城賊至汝不能扞又爲降虜於賊與賊共宴飲何面目見我乎金人相顧失色明日再見之烏珠公大罵汝欲取中原耶行磔汝萬叚矣尚欲污我乎烏珠命速殺之公罵不絶口以死事聞贈直秘閣官其二子賜田百畝立廟死所紹興七年髙宗幸建康贈徽猷閣待制賜謚忠襄官其二子加贈田三百畝廬陵舊祠公於學宫端平甲午金亡之嵗始建今祠地故顯敞而祠幽邃門廡嚴翼中爲髙堂又髙其中爲肖像之室守以闔閭饍以祀田宋亡豪奪巧侵僅存像設至順癸酉真定劉侯原仁來守廬陵修顔魯公歐陽文忠公祠於是天厯進士劉性以褒忠爲請曰廟故祠宋死封疆臣楊忠襄公爲侯誦之侯慨然即曰命有司修復其舊既成性求文記嵗月余辭不獲則記之曰惟我廬陵自歐陽公以文章氣節爲東南倡鄉里聞風而起者曰監丞歐陽公以不奉使命割兩河地與金人死深州城下同時相繼而死者公也其後有忠簡胡公上書乞斬秦檜王倫孫近金人購其書千金得而讀之君臣失色喪氣然猶坐忤檜竄新州十九年其後丞相益國周公以忠文耆德老三朝安撫楊公以文學節操名一時實忠襄從姪孫宋亡丞相信國文公以光明俊偉死燕市聞天下有光忠節無不及者此六七公皆發身科第不出廬陵吉水間尚論淵源文忠之澤逺矣忠襄之烈實抗同時以開來者其可没乎公未第時有以尤物移之者公明燭危坐旦則焚其衣冠謝其徒其平生大節已定於此我國家列聖御極累詔天下凡忠臣義士在祀典者致祭有嚴猗歟盛哉盖褒忠者所以勸忠非以忠義在人心者乎在人心者本不繫祠之興廢記之有無而於以繫人心厚風俗亦不爲無助者昔歐陽公以王彦章死節既列其事於史而爲之傳又命工完理其畫像於鐵槍寺而爲之記盖拳拳焉公豈不足於傳而猶使人拜其像識其面目則公之意從可識矣鐵鎗猶然况忠襄乎
  雙桂堂記
  相州以𣪞王河亶甲所居故名其縣湯隂又爲周文王演易之所歴代以來名世之士多出其間故人㑹福院照磨許君獻臣家焉君有子四人仲子有壬登延祐乙夘上第累官爲兩淮鹽轉運使季子有孚登天厯庚午上第初仕爲湖廣儒學副提舉官樹雙桂堂其鄉以顯其親以勸學方來甚盛舉也初㑹福官臨江時嘗爲余言長沙有書數千卷教子讀之吾将老焉臨江别去而可用擢髙科登膴仕前年武昌别可用而可行明年遂踵武其兄余見㑹福歴官中外不過幕府而亷能欲過大官又聞其冡子大理君善治家敇其弟曰家事一不以累吾弟弟讀書應舉一無憂家事幸乃俱第堂以雙桂名吾堂弟勉之大理之言至是而信堂成而大理不及見之可用逺徴余記余惟斯堂固可記而許氏所可書者不止此爲許氏所可願者亦不止此余著其大者始㑹福生七嵗而孤母宋夫人年二十有八自警誓靡它㑹福既長爲綵衣堂以奉夫人畢盡所以爲歡者以養夫人守志四十七年而後以考終㑹孫婦趙當封讓爲湯隂院君進封髙陽郡君余見可用居大理之喪㑹福髙夫人晝夜哭爲少衰又見可用有妻之喪髙夫人哭之慟曰是孝於宋夫人嘗讓封者又善事我善友娣姒賢婦也率冡婦以下喪之冡婦以下皆慟可與可行爲位而哭曰嫂善事余母余何以止余母之哀可與可行皆慟嗟夫許氏孝友再世矣今之雙桂皆以孝友稱於鄉者也而孝友豈徒此一鄉擢一第效一官以止今之雙桂固昔者綵衣之積也於是斯堂爲世綵之堂矣可用立朝有大節濟世有大志光明俊偉能以令名始終之者也可用自此而升毋忝㑹福毋負大理毋下兩淮以蚤有譽於天下以從其兄衣綵而登斯堂然後使天下之爲人子者莫不以許氏之榮其親爲勸然後使天下之爲親者莫不以許氏之教其子爲法将見許氏孝友行於天下矣此豈可與尋常青紫拾芥者同年而語哉又豈不爲大理名堂之至願官樹宅里之厚望國家設科目之良法美意也歟傳曰故人樂有賢父兄也余既許氏父兄之志有成又嘉其子弟之才皆有聞也故樂爲書大理諱有恒字可乆至大理路知事可與名有儀嘗爲筵檢討其孝友尤著於家云
  尊陸堂記
  永豐游仁翁自名其堂曰尊陸尊象山之學也求記於廬陵劉子劉子謝不敏者數年而勤求不已則告之曰陸必不尊子尊陸何與人事雖子亦何與焉如余者固不暇尊之而又何暇記乎仁翁曰是可以記吾尊陸矣則重告之曰子知陸氏乎自有文字以來孰不尊易詩書禮樂春秋而陸氏未嘗尊之自有聖人以來孰不尊伏羲神農黄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而陸氏未嘗尊之子之尊陸非陸學本意也有不為陸氏罪人者乎然則陸氏果傲羣聖歟曰非也萬物皆備於我而我不知人皆可以爲堯舜而人不爲而方且求萬物求堯舜於堯舜甚者徒求於紙上此陸氏所深悲者也而子方以尊陸號於人豈不大可悲乎且嘗試與子求之吾與子各自有可尊者各自尊所尊而知行之不暇而何暇尊陸乎然則如之何曰尊德性而已此羣聖所以爲羣聖者也羣聖與我所同尊者不過此耳此學問之大本大原也子能如陸氏之尊德性而又能如古人之道問學則羣聖所以爲羣聖者不在羣聖而在我将尊我之不暇矣而暇尊陸乎仁翁土木形骸不事修飾至論説古今人物談當世事不覺復有餘人嘗所交游以爲一時節俠士自爲死友終不以成敗爲是非里豪猾少年輙以口擊務爲不可勝晚更折節得陸學而尊信之其天資有過人者余故以仁翁反求於仁翁將有尊於陸者存雖謂斯堂爲尊游可也此善尊陸者也此尊陸也
  玉清觀記
  臨江有閤皂玉笥諸山道家號爲洞天福地而城中老子之宫自天慶外無聞焉蘇文忠所謂雖非事之損益而理有不當然者或曰此臨江所以近古也又曰此玉清觀所爲作也余嘗愛郡治清江而渝淦二州事得専决其至於郡者盖無幾是故訟簡其上爲淦州其下爲樟鎮舟車皆輻凑而郡治在百里之中如不與知故其俗朴其市少喧多寂其官府蚤休其民不事豪横故吏之至者類無所貪暴或曰此臨江所以洞天福地也又曰此誰之賜也玉清觀雖欲不作不可得也自余見全陽道人趙某乞貸於城中故家買地爲觀爲民祈禳爲臣子美報盖謀惟之者數年矣至延祐庚申玉清告成至是求余文爲記余惟三代以前見於詩書者有昊天上帝之號皇矣惟皇之稱當是時雖無延康赤明龍漢之紀玉清上清大清之宫民之疾痛不過乎呼天天之聰明不過乎求民君臣上下不過畏天命閔人窮使其民不犯乎有司其君用五福錫厥庶民然後其臣用天保以報其上自日月山川凢髙明悠乆者悉以歸之焉雖後世長生之説何以尚此使今之遊玉清皆以上帝臨汝毋貳爾心爲主上無以偏黨爲政下無以回遹爲德横政之所不出横民之所不止即無徃非玉清之境無徃非洞天福地矣不然惟天地之無窮哀人生之長勤此屈子所以開天閽排閶闔而有太微清都之境無爲太初之想也又豈待方士言而後爲天皇太乙紫㣲北極之祀也哉嗚呼六經以前凡言事上帝者其道皆出於聖賢六經以後其術皆出於神仙方士盖宥宻肆靖之功不自周召而清寧静一之效又不自盖公則長生不死之術不得不自安期羡門亦其理也於是玉清爲超氛埃遺衆患矣余雖欲無記可得乎
  許氏祠堂記
  新安程約我嘗爲余言其鄉許氏子汻既爲祠堂以祠四世又於其旁别祠汪氏父母嘗以爲後者汻願求記因約我以請余問故則曰汪氏母姑也姑不幸無子又不幸汪氏子無可擇者始將汻焉而汻父母以異姓辭辭之不可而後許之姑夫媍甚愛汻不啻如已出嘗曰我死非汝祭必不嘗不幸姑夫媍俱亡汪氏族争利其貲而奪之汻不校幸母存即日告母歸復於許既歸汻不忍汪氏恩勤之意而卒以不祀此别祠所爲作而記所以不可無也於是許氏諸父兄舉范文正公别祀朱氏之禮以爲證而新安諸士友又發禮縁人情之説以爲之辨其説既已詳矣無以余爲也以禮請之不置則告之曰孔子射矍相之圃使子路出延射曰賁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爲人後者不入其餘皆入釋者曰與猶竒也後人者一人而已既有爲者而徃竒之是貪財也夫汻以父命爲姑後時汪氏未始有爲後者也是爲人後非與爲人後者也非貪財者也夫汻以汪氏子有與爲人後者而已去之復於宗焉非貪財者也夫汻以不忍汪氏姑夫媍不祀而别祠於許氏之旁是爲義者也以財則不貪以義則爲之是不倍不貪讓也不倍忠也不賢而能之乎是可記也若夫大恩一本而禮由義起者情也非二本也汻字元思許氏汪氏俱世官云
  三節六桂堂記
  三節六桂堂者前廣西元帥偰文質豫章私第之名堂也曷名乎三節曰尚書夫婦父子忠貞孝三德具是宜名曷名乎六桂曰延祐科興以來乙夘至庚午凡六科偰氏五子一姪接武聨登是又宜名此天下同倫所罕聞而一家積善所獨見者也初至元中國家用師南交尚書以東廣榷塩都運督餉至惠之慱羅清灣市遇賊衆刼以兵而强之爲渠即大罵賊以死死猶有見其乗騅力戰者猶有聞空中金鼓聲者卒大破賊事聞謚忠愍夫人韓氏盛年守節誓必教子顯揚下報所天㑹疾病元帥方十歳聞古有刲股能已父母疾病者出其至性聞斯行之夫人疾有間享年七十有二嗚呼忠愍生能捐軀死猶討賊一念之烈上通於天天以貞婦報之未也則以孝子報之猶未也則以聞孫報之使之逢時有聞科興而登右榜擢上第躋膴仕焉此豈人之所能爲哉大德中元帥理問江西入奉太夫人甘脆出領諸子就外傅書聲琅琅東湖之上晝夜不絶余時貳教豫章嘗從衆賓後親見元帥奉親教子當時豈知後有科興盖十年貢舉始行貢舉行而偰氏一家兄弟如拾芥此天也余惟古者死事之孤流轉失所多矣越有納官之令漢有羽林之制其後卓然知名者幾何人哉偰氏爲天所祐過人逾逺良由其樹德深故取數厚君子曰忠愍之忠韓夫人之貞元帥之孝皆不欺其志見知於天所謂修其爵而人爵從之與科興而後讀書教子者有徑庭矣是宜六桂能自致青雲如古進士爲國名臣意者天將昌偰氏以扶世教殆未有艾也元帥鷹揚虎變常許當世以有爲在淛右有汲長孺之風在廣西有馬伏波之志此世道生民之幸也余既樂道其事以風厲天下益勸爲忠孝又爲之記使後之登斯堂者世世子孫恒無忘其初云
  王員外東粤慮囚記
  世祖皇帝以不嗜殺人一天下以不忘逺丕冐海隅蒼生故議獄緩死之意常重於不留獄而待盗賊小人之法或仁於議親議貴凡黎民赤子有不幸麗於辟者各路訊之以推官各道審之以司憲至再四矣臨刑又加審焉何其仁也嶺海去天逺愚民輕犯重刑固其理而近年奸民有爲不軌累平民死詿誤死亡者何限則其勢也先是有㫖定三年五府官一出分行各道處囚至元戊寅秋七月大宗正府員外郎王道一以選當之東粤論死獄五十有四而輕繫有三爲囚百八十有三人以聽於五府之命計其間有寃者亦無幾矣員外既至五府列坐獄卒百餘人擁囚至庭員外以爲責在審録若施行有寃則審録有罪今五府畢集囚計必死加以麾呵叱咤之餘魂飛魄逝安敢訴寃必有寃死罪當誰執始命推官盡去獄卒止留一二僕扶囚至前禁亡敢呵叱者囚各得吐實有異詞而同寅輙命加刑以訊員外止之曰今當審録不當鍛治命有司以囚退命推官務得其情無輙肆榜掠有獄與辭異者員外復命詳讞同寅欲據成獄論死則靣命推官以朝廷内遣五府外遣甲書臺憲爲七府事不輕矣獄與辭異者不可處斷推官亦以獄成爲請員外語之曰肅將審録法當詳讞若違制用成獄則諸君自决之我不敢署用是囚死無寃如循州有坐從强盗刼獄放囚刼財殺人者凡三人渠盗未得而三人坐不原則以從父從叔脅從議減死南海有坐竊盗拒捕殺傷主人而以强盗論新㑹有廵檢殺死拒捕人而以故殺論則議之曰竊盗拒捕傷人竊不可以爲强民拒官而官殺之官不可以爲故清逺有以子盗牛殺人而連坐者曰是可以子殛父乎新㑹有從父争田殺人父死而子繫者曰是可以父孥子乎有晝掠民財因殺庶弟以拒人者議當遷不當論有婦人主謀刼殺而身不行者則曰婦異男子不當以爲首論東筦有殺二人而賄捕盗者置二人於逆黨則明二人非盗正行賄者之故殺凡决遣二十九人釋六人議以上聞者五十有九趣具成獄者八十有八惟處死一淫婦之與殺其夫者咸曰殺之宜又曰是足以清瘴海而去淫風矣君子曰仁夫員外異夫殺三人爲亦足以反命者異夫發乗矢爲不廢君事者仁夫員外其先審録重違制也後平反重失刑也有優優之政而無近名無赫赫之功而有隱德敬慎之至也員外其庶矣乎其於世皇有天下以來仁心仁聞其知所欽承者乎余昔者送君入廣以歐陽崇公求其生一語爲獻今送君還朝喜君能求其生而可以得生故樂道其事書以爲王員外道一東粤慮囚記
  蘭雪齋記
  廬陵蕭孚有以鄉帥之孫御史之子當國家鄉用文學之日讀書槃中逺跡塵外有蟬蛻富貴渾脫聲利離去世俗逈立幽獨之意然時時取髙人世外所未能亡者數寄意焉其間居誦李太白諒魯仲連詩有曰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意欣然慕之取以名其讀書之所曰蘭雪齋余友范君德機爲作大篆三字筆意髙古孚有求余文爲記余惟魯仲連髙風勁節自太史公後惟太白可稱知已太白詩慕仲連之爲人者多矣獨此兩語如爲仲連冩真數千載之下如見仲連此不可以尋常言語文字求也盍相與言仲連乎仲連齊人也當是時天下之勢在齊山東之國能制秦者莫如齊秦取天下所爲逺交而不敢加兵者齊也故齊最後亡昔者孟子嘗欲用之矣而不果用仲連者有孟子之志者也夫蘇秦張儀其才足以識天下之大勢而皆汨沒於利欲計二子之在當時炎附臭逐如蛆蠅之在糞穢終身沒溺不可悔悟仲連不肯帝秦一念已足以葢世而吞秦矣使其受平原君之封爵與其千金即與二子何異後來遺書燕將徒以世齊人誼不忍父母之國見辱於强敵爲齊取燕復齊故地而田單者不知其心亦欲以區區名爵而覊縻之此與平原君何異夫仲連視六國之人皆甘心老死奴虜六國之人材皆甘心暍死臭腐此仲連所爲横絶焱舉而不忍顧者也是意也惟太史公推見之惟李太白嚮慕之夫以一言而郤秦軍殺燕將使仲連得志秦雖有席卷囊括包舉并吞之勢將無所施而能使趙勝田單終其身不得復覩其面此如幽蘭之在空谷大風飛雪灑然過之自知爲已山中之人有垂老不見者而况䙝玩之乎而况市之人乎此仲連之髙風絶俗而太白神交千載者也余故取太白詩意傾竭言之雖有善言蘭雪者無以尚之矣古之賦詩者以見其志孚有於詩獨取此其志可知也
  延真宫鐵柱殿記
  豫章鐵柱延真宫祀晉許旌陽有年數矣道家以鐵柱爲旌陽所鑄以鎮伏妖孽入宋祥符爲景德觀政和改延真宫嘉定加鐵柱二字中更建炎兵火至景定庚申如建炎國朝大德癸夘火其僅存者惟道士徐希真之廬越四年丁未宫成㤗定丙寅又火宫以次修葺其左有殿巋然者其下鐵柱出井數尺與江通江漲落髙下爲出沒豫章環四面皆水獨至今無水害皆曰鐵柱力也郡有玉隆宫宫本旌陽故宅道家載旌陽事本以忠孝積功行以正直驅物怪柱出旌陽理必不誣余嘗謂自開闢而有懐襄之禍此後世所不及見者向微夫子定書則神禹之績猶將疑之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德逺矣㣲禹吾其魚乎吾與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當時趙孟號爲賢鄉且惑其言今之知有禹績者徒以孔壁書存故耳孟子論三聖之功以驅蛇龍爲首猶書意也使是説而非孟子則且衆咻之矣自漢以來河決之患載之信史者不知其幾每讀瓠子之歌而傷之方决河時天子自臨决河沉馬與璧羣臣從官以下皆負薪置决河中亡藝甚矣豈惟逺績禹功之不敢知使遇旌陽何憂河决難塞至取欺方士爲世笑也哉傳記載鎻支祁事世以不經見而怪之鐵柱與支祁事頗類彼鎻得之流傳此柱徴之目擊以鎻支祁爲不經以驅蛇龍顧不近歟蘇子瞻謂今人不復見古事反以所見疑古人見古人之不可望而今人之益可傷也祭法曰聖王之制祭祀也能禦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若鐵柱者非能禦菑捍患乎宫屢燬而屢復其復也常不旋踵人心之所向有物司之矣自景德而後有建炎景定之變此宫之所不常有者也當是時使旌陽臨睨舊鄉其無有城郭人民之感乎嗟乎雖有標杵不至滔天城陷之禍未必如陸沉之甚也雖以宰物者為生民擇禍亦莫若是矣柱者洪濤巨浸之所不能衝刼火之所不能燼宫有燬而柱無虞如砥柱碣石之在水中其為連城乆逺計慮豈可涯哉吾友集賢直學士文遜志嘗大書鐵柱二字并求余記未暇以為清江徐鑑與道士羅嗣周及門勤求又十許年矣余老且耄竊伏嘆周處為長橋下去一時之害晉史書之以為偉績旌陽為豫章捍連城千餘年之菑患而未有書之者欲使余不記鐵柱可乎故樂為之書至元五年後已卯
  廣福寺舍田記
  嗚呼余讀廣福寺舍田記見二王所為文辭未嘗不慨然深悲其志也寺不知創始何年而寺僧慶與其徒榮墾寺傍土為田肆畆餘者則唐光化三年也宋淳祐八年始有曽氏舍田五畆餘咸淳六年始由南安史君王氏盡得寺前之田凡七十畆於是廣福僧飯始具至元中李始欲以子孫霜露之所不可知者寄乆逺於廣福而曠氏以李氏甥承舅家志益加廣焉嗚呼朝陽史君所記稱長陵抔土與王侯将相功德寺其言豈不深悲至痛也哉而李氏曠氏方且相繼為之若真可托以乆逺者其志豈不尤可悲也耶余嘗聞丞相文信公宿半山寺見寺僧有為明日舒王忌日者公嘆曰舒王一飯乃托浮屠氏耶信公所為自致不朽者固不在此而於此不能無所感則夫曠氏之孝思有得於先志者益又可感也於是明伯之子既於寺西徧經閣後作堂以祠其父又爲屋以居所渡僧供洒掃又買田以給晨夕香燈忌日飯僧等費夫曠氏子其事如事生豈不如僧而必若此此其慮逺矣而又求余文以記之嗚呼悲夫余文豈有乆逺過於佛者哉昔者朱邑之𦵏桐鄉也曰子孫奉嘗我不如桐鄉民至今桐鄉民祠朱邑不絶夫朱邑固自信其所施於桐鄉者未易没故也曠氏豈亦冀望其所施於佛者如邑於桐鄉民哉非也朱邑盖與孟子論君子之澤孟嘗君問𤣥孫之孫其意正同而曠氏輕好施槩得其意夫寺更唐五代宋至今買田有曽氏王氏李氏曠氏而曠氏子孫方盛為其祖父計乆逺愈切曠氏父子亦不可謂不逹也故不辭而為之記
  南安路重修廟學記
  南安自宋慶厯丙戌為周程傳道授業之邦是開闗洛以啟建安實中興五經四書之道及宋亡元興修道設教天下學者復知尊信朱氏之學學校修舊起廢至是無不輪奐一新者南安前監郡舉里禄信厚公子也亟稱郡守母侯珌克修其官用學正景文之言倡率士友爰飾新廟作新學是不可不記余惟蘇文忠公記兹學矣其誰敢嗣之盖辭之辭之而不獲則告之曰文忠前記稱儒術之富曰等閔蜀稱學宫之盛曰甲江西今去之二百餘年意其甲江西者未必常如一日惟等閔蜀當亡恙耳不寜惟是元公志伊尹之志學顔子之學固當進於洙泗矣閔蜀云乎哉抑余嘗謂元公學問其在太極圖與通書者當與經傳相為不朽而光風霽月在人心胸次者尤當與天壤相敝使學者處𤱶畝而皆有堯舜君民之志在陋巷而皆有禹稷同道之學一旦志得道行将天下復為唐虞成周泰和之盛而闗洛建安以姒以續丕承丕顯益開萬世太平之基豈非五經四書本志元公素學安有俗夫世外使後生問學本末俱舛以語録為文字以口耳為心胸甚者談天理以奉人慾至為聖賢罪人視古閩蜀尚愧耻之况洙泗乎此學者所當深懲而力救之者也不然學校豈直為土木觀美而已南安學計素簿以春秋祭祀師生廩膳常不給其於修完也難是役也用鈔九千餘緡由郡守倡以俸而學正繼以廩膳南安之士争出力以成之故不勞而集士之藏修逰息於斯者其益務志元公之志學元公之學以無負賢守修泮之意云
  思民堂記
  思民堂者廬陵郡守治事之公堂也堂扁宋故相葉夢鼎淳祐壬子守郡時所書厯二十五年而當皇元丙子又五十有四年而爲天厯己巳有欲更之者始下其扁又明年為至順辛未監郡顧謂僚佐曰民可近不可下扁可下民其可下乎又曰民為邦本為民牧有乆不思民者乎始復揭而張之於是廬陵士民更相賀曰廬陵其庻乎則相與踵門求文字以記歳月余辭不獲則記之曰昔蘇文忠之説逺景樓曰吾州之俗有近古者三惟我廬陵其俗之美者亦有三大者好文學而尚節義其次好治生而尚敦樸其次好奉上而尚慤愿盖自歐陽文忠公以文章氣節為天下先而廬陵忠節相望至亡猶有大忠大節聞於天下者國朝科興得士常過半江西其志節髙者常自負必有聞於時終不肯負朝廷羞當世其民勤儉有生産作業之長有舟車水陸之利然終身不願入官府有徴呼則短衣草履即出門不辭賤辱以為當然其號為倜儻者遇太守縣令或佐貳寮屬過其鄉輙奉事如子弟事父兄臣僕事君長遇禮貌則誇詡以為榮耀遇賢者則稱道以為美談然終不敢有所夤縁以為奸利且死猶語其子孫以為戒此人皆良士民賢父兄既富方穀為身謀家計乆逺慮者若亡賴子弟為不軌之民以自速禍敗則雖三代之隆漢唐之盛所不能免在千萬人中纔一二耳豈可以一夫而累一鄉且以厚誣聖世也哉余聞監郡始至遇烖盡捐公田歳入以興民然後冨民乃肯相繼捐財與粟今年六月不雨獨捐俸錢齋宿以禱然後四郊次第以雨民曰有如倡率之者不至富民終不聽天終不雨安有今日哉此非思民者可乎有奸民架空誣害其鄉人以熒惑聖聽者方事之殷與判官共訊奸民俱吐實供詞服然後良民歡乎如獲更生民曰有如不得其情則奸民逞志亡極且流毒一郡矣此又非思民者乎余自有斯堂以來逺者未暇論若五十年間郡守長貳之見題於民者㮣可知矣其賢者民至今思之其不賢者民至今怨之詈之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夫以郡守長貳之賢否皆去之已逺而人心公論常存非所謂直道者耶夫余言之及此所以固賢侯思民之意亦以繫邦人無窮之思云監郡托果齊治中王貞判官伊嚕特穆爾
  真樂堂記
  河間本漢獻王封國有大雅之遺風故其州有獻州其故家有劉氏其土少瘠而多稼其民勤力而惇禮今江西檢校劉君天爵居之君嘗謂余言去州五里所南直滹沱北有趙村為劉氏别業負郭田可十頃畊稼之艮桑麻之盛畜牧之富可歳時伏臘春秋蒸嘗男女嫁婚親賔燕集可肅給有宅一區為堂數仭榜曰真樂可虞自聞古之建事立功者必以其英華果鋭之氣聞其光明俊偉之材今吾年五十有餘矣志不在於奉已而功不足以及物将歸隱焉愧不能為淵明工自道又不能為李愿有所托而傳願求一言以記斯堂可乎哉曰君發身學官試吏騶虞嘗掾集賢掾中書中書政有害利當罷行必盡其心所遇或從或忤或竟或否或違心而稽於衆或違衆而稽於禮必盡其力又嘗為河南府推官盡心其職獄有疑滯寃濫必得其情府事有不容眎者必極論而力賛襄之秩滿為今官官以察糾稽謬為職而君以振職聞此豈不能使居大官者又曰君孝友忠信有古人之志負當世之才而恬於進取與君同時而出有仕至宰輔者矣而君壹不以動其心此又豈卑小官者余惟前史所載文武智能之士乞身於强健而卒老驅馳幸乃獲全晚節如復得此身而日不暇給矣其下者自蹈於危機又下者至盡喪其平生此人皆抱恨終身永為世笑豈不大可悲哉今君曰蚤晏坐朝視事徒見義必為當仁不讓而言有不必聽志有不必行雖終日開口而笑無一出其内心之真者孰能退而耕於趙村之野坐念平生粗無虧缺憾恨即吾田園而樂我朝夕者乎此知幾君子所以不俟終日而不知進退存亡者所以為可悲也抑余嘗有聞於蘇文忠公之言曰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則忘其身必不仕則忘其君有味乎其言之也故得志則以澤加於民為樂不得志則以修身見於世為樂審時措之宜而吾之樂雖聖賢復生亦不過此以是記真樂可乎君曰此吾志也乃書以記至順壬申
  龍泉江東廟記
  贑水東神有祠尚矣廬陵邑故未有祠按郡志惟龍泉昭靈王廟在縣東巫村濵江宋治平所建神贑水東名固巫也呉封昭靈宋嘉祐賜額顯慶建炎封廣澤崇惠顯慶紹興益封昭烈又益忠祐而去廣澤龍泉廟仍呉封乾道丙申中更水圯徙福勝院今延祐戊午王叔材倡衆建祠橋南南䑓閎偉壮麗於是邑人前不知有昭靈後不知有福勝矣廬陵所至有祠又不獨龍泉為然而未有推論昭靈之舊者志稱紹興中冦李毒龍犯空邑遊逃北望旌旗戈甲蔽江而退他水旱疾厲嚮應不可數又稱龍泉靈山以石名者三十餘所状類仙佛龍馬獅象牛羊倉廩室屋者徃徃有之人傑地靈固宜為聰明正直者之所依耶嘗試論之人神一也長吏受天子命守封疆牧養小民治境内而止雖賢牧無越境而治者不賢者境内且不治甚者淫縱其欲毒其民民夫婦男女辛苦墊隘無所底告以為常神廟食贑而治民以來威靈著於兹土歴建紹間禦火捍患以及宋亡越至於今今所至皆龍泉矣雖有神應無方而人靈萬物何獨不然豈民事長吏有不如事神無亦人實不職而聽於神也邪水旱疾厲人實召之而既求於神矣民有寃抑宜得直或遇𤯝災宜得釋皆求於吏宜響答而有不得直與釋者又相與求於神而後直與釋如響斯答焉是神自為政也是幽明皆有鬼神也是哉吏禄民之賦與神歆民之祀一也豈民以祀則歆以賦則不恭耶是邦由宋治平至今二百五十六年廟三遷而祀神如一曰凡邦人答是貺者無不畢用其至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之者也使長吏知愛其民去就其欲惡罷行其利害則民事長吏有不如事鬼神者乎叔材求余記其成余旣辭之矣則相與奉邑大夫劉侯之命以請且曰大夫有恤民之心與民一無還徃而悲傷之賢長吏也余聞部使者治廬陵不聞龍泉曰龍泉有令尹真臺官也夫民神之主長吏民之主也夫慢神者必先虐其民尹能深愛其民以無困乏神之主敬共明神之至者也余将書前之説以為牧民者告復書尹之賢以為牧民者勸可乎将見民事尹如事神神之德尹亦豈有涯哉詩不云乎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君名檝字濟夫
  存存堂記
  鄉襄文信公之故里有世醫魏氏曰某字可立者余始從里第識之又從公猶子故貴溪縣尹隆子得其為人故友劉恭叔之子愿每為余言愿之家貧愿多病危欲死者數矣生我者父母屢生不一生我者可立也愿即不幸今日死為已後矣愿里人如愿者不可數然可知也貴溪嘗大書其堂曰存存先生幸賜之一言愿死且不朽及愿且死又為書曰愿死矣以二子為累以毋忘存存為請余執書器哭槩有昌黎祖子孫三世之感自是每過貴溪輙以為言今貴溪又已矣嗚呼安得復起吾友而共讀吾記哉夫為存存之説者非易大傳乎曰自書固存而已然矣昔者秦越人起虢太子於已死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善夫越人之言也方虢太子死未收豈獨越申庻子與越君死之哉微越人不收之者罕矣豈惟虢太子方齊桓侯疾在腠理在血脉在腸胃皆生桓侯也皆越人所欲治者也在骨髓而後為死桓侯而後走越人然則起虢太子固為存存雖桓侯未骨髓以前而幸從越人亦存存也夫為天下國家者亦由是也夫豈不知興之必有亡也哉而自昔聖賢所為禮樂法度綱紀文章以制治保邦者皆存存也非是則爽鳩氏之説也古而無死則爽鳩氏之樂也嗚呼有是哉使夫人知越人不過起當生生者又非獨可立使人存存使人知聖賢為天下國家無非存存又非獨越人僅能起當生者則庶乎其為天下國家者皆知保邦而無爽鳩氏之樂為人子若孫皆知衛生而無秦越人之恃非存存乎可立醫也於醫國不由是推之乎不可為天下國家計慮乎或曰信公非欲為存亡者豈信公不能為越人走哉曰在越人可在信公不可是為記
  白沙書院記
  吉水文昌張文文先創白沙書院其鄉教其族里俊秀子弟余愛其有近古者一有古人所無者一有異於近世者二其用意公平乆逹而不近利要名有不可不書者此余記所為作也余嘗謂州縣立學而黨庠遂序盡廢自四大書院開天下書院日新月盛家塾愈廢無他科舉興而學校為利禄之途故也然則科舉學校不可並行與大比賔興俊選秀造之法莫盛於成周何嘗一日廢學校哉宋初湖學興後來白鹿嶽麓最盛又何嘗廢科舉苐古之科目所以取士非後世比古之學校所以養士亦非後世比方今科舉取經明行修而孝悌忠信必取於鄉黨所稱朋友所服者此古選舉遺意使人能欽承明詔雖比屋可封不難至也文先延名師與族里講求聖賢之學将以為天下國家育材此近古者一也古者田皆井授故黨庠遂序不聞有田今文先捐良田入書院内歳入租賦於官使師生廩膳可終歳此古人所無者一也近世書院間有田而捐田者先有長書院之意既得一檄則次苐而進爵禄可指而立俟文先既不為其身謀而謀及其族里與其子孫孫子甚逺此其所以異於近世者又将以開來哲而繼先志則此田與書院相為無窮必不見奪於世家壊於有司此又其異於近世者而人皆未之知余與文先游舊矣故知之為悉知之可不書乎張氏世有隱德宋秘書歐陽公所書舜申平糶事其髙大父也歴五世而世科愈益聞世修德愈益盛世數其庸可計乎文先其家塾尤嚴盖親及踈由家及族里循序而有本又如此其弟行其子復相其父兄於書院惟恐後此興家之禎祥也自古世禄之亡有倐忽而世德之興必浸漸盖勢燄短而淡味長張氏其積也厚其閟也深其發也閎未有不光逺而實繁者也故曰悠也乆也
  元統乙亥湖廣鄉試題名記
  皇元德配天地教暨南𦍤貢舉學校行乎四海九州之外開闢以來未之有也惟兹湖廣以荆衡著禹貢之疆以江漢表朝宗之義世皇六師於焉駐蹕天下一統於焉定命聖人有作於上而萬物先覩於此名王世子恪守忠孝爰鎮南服實為山川形勝之邦宜有文武志能之士然自延祐甲寅貢舉已歴八科而試院未有題名兹非闕歟元統三年賔興之歳愽採譽望遣使奉幣招致能文之士六人余忝居一焉惟省憲大臣欽承休命省憲元寮謹遵成式中外大小凡在事者咸秉德一心以爲國得人為重如余六人者敢不夙夜敬恭庶幾報效萬一既畢事以題名請惟我國家混一之盛選舉之廣敷天之下至於海表而天道所在楚國之舉亦有氣運行乎其間非人力之所能為者是興大任以開來哲諸君無忘今日無負所學是為明天子賢宰相望治之心省憲選舉之意余六人者亦與有焉是歳九月日廬陵劉岳申記









  申齋集卷五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六      元 劉岳申 撰記
  雲南中慶路儒學新製禮器記
  世祖皇帝以聰明睿知神武不殺格於皇天自有朔方以來所未有也由是混一區宇盡有華夏蠻貊之地達於九州四海之外又自開闢以來所無嗚呼盛哉雲南在秦以前為鎮楚将荘蹻始王其地歴秦漢蜀晉隋唐宋置郡封王羈縻不絶國朝始王皇子視封建置行中書省亷訪司視中國至元甲戌始建夫子廟丙子春江南方被兵而雲南獨於此時落成新宫始行釋奠禮此豈非天哉於是五十年然禮器周陶歳歳春秋取具有司亷訪副使安公固始議範金而難其費始刻孝經以摹本市民間積鈔萬一千緡㑹亷訪使汪公壽昌至是其議以江西治鑄良合古制白之平章囊嘉岱合中慶路儒學正孫彬學録杜餘慶馳驛江西檄行中書省亷訪司江西以吉安為尤良以總管杜公元忠歴任憲使檄公董其事公被檄以國家崇明祀懐逺人為重申飭惟謹而達嚕噶齊托果齊嘗宣慰雲南尤喜賛成之選良工考古制為簠簋登鉶爵玷尊勺凡伯六十有八用銅十六石三鈞有竒緡五千六百七十緡有竒既成倣古而尤工以其餘財購經史子集以歸公喜形於色曰此廬陵工師之良典籍之富也今四方名能文辭可傳逺者亦莫如廬陵求記以昭示無窮則相與屬筆於劉岳申既辭弗獲則諗於使者曰自古聖人皆修文德以來逺人而後世壹之威武至有求書籍於中國而不與者元德如天逺人既來而省憲大臣知求學校禮器於錢榖甲兵之外使者知求書籍於禮器之外吾廬陵太守於簿書期㑹之間又知承流宣化於封疆之外将天地之氣藏蓄而不洩以待今日耶天将華西南夷使其民由是興於禮讓而修其孝弟忠信由是誦行夫子之言行而可使出長入治此豈錢榖甲兵簿書期㑹所敢望者哉是役也惟廬陵太守能敬其事惟雲南使者能竭其力惟亷訪使副二公平章公能知休又能用人皆用意乆逺皆可書也於是相與復於公退而書之以為記
  讀書巖記
  至治三年江西叅知政事亷公邁以愛民下士聞於江廣其秋八月定鄉試官而廬陵劉岳申忝在選中岳申先諾湖廣九月自湖廣歸以書獻三言於公邁曰忠孝曰恭儉曰退讓公邁與為賓主禮執書讀至盡愈益恭明日謂岳申曰惇之顯考太師恒陽文正王嘗鎮閩陜買田築室少陵原之陽藏書二萬卷日與司徒許文正公紫陽楊先生講學太師出鎮荆鄂再入朝决大議定大計未嘗忘此書惇㓜從伯兄平章仲兄中丞讀書其中後頗修理故處益市書萬卷名曰讀書巖承先志也集賢侍講學士商君琦為之圖中朝士大夫各為文字子幸記之岳申不敢當亦不敢辭則復於公邁曰少陵原有杜城春秋杜伯所封國非乎樊川為漢樊将軍食邑韋杜二曲為唐相國故宅非乎歴代王侯将相第宅園池多矣亦嘗有如太師以藏書聞者乎樊川與韋杜二曲徒以姓得名爾又有如亷泉以太師忠清正直得姓者乎韋杜子孫又有如公邁歴官貴盛田不加多而書増置者乎萬有一焉當時之所詠歌後來之記載有不及之者乎畫與否弗論也公邁不名之曰藏書而名之曰讀書異乎鄴侯三萬軸之手未觸者矣是書也太師讀之出将入相為國名臣公邁昆季讀之歴登臺省為賢公卿公邁讀書愈多愈益忠孝恭儉退讓使萬世子孫世守此三言即萬世子孫世讀此數萬卷将與亷泉相為無窮豈可與平泉草木同年而語哉公邁曰惇敢不佩服以毋為先太師羞且以昭示子孫孫子永永無斁
  壽聖觀記
  元有天下嘉惠黎庶懐柔百神凡前代所以為民事神者有舉無廢惟九江有江湖之險而壽聖觀祠通慧真君姓張名正夫始家臨川嘗遊襄漢遇異人當宋慶元乙夘誅茒結屋九江之泥沱觜救民水旱疾厲之菑江湖河漢之厄次第衆建道院嘉祐初賜觀額封通慧先生咸淳甲戌觀燬於火皇元大德乙已始建殿皇慶癸丑觀門建橋延祐甲寅藏殿而下以次成戊午年改封真君加以孚惠仁祐徽稱泰定丁夘𤣥武殿成元統癸酉三門成凡民事神與國家從民之欲者備矣九江張鑑趙某為士請記廬陵乃為之言曰昔者聖人治天下自天地日月五行四時山岳河海丘陵墳衍皆聽於一人而類禋望秩咸編民詩書禮樂各保有其帝衷以無獲戾於上下神祗有誦之者曰五日一風十日一雨乂曰風不鳴條雨不破塊槩未有知其善誦者也當是時天清地寜海晏而不波河翕而不汎民生其間不知帝力其後德衰菑害並至始有盲風怪雨旱乾水溢其後德愈降菑害愈至有民社者不足禦菑捍患而一切聽於神物怪神姦愈益衆矣嗟乎甚矣難乎其為後世之民也方今聖人作為舟楫以濟民車馬之所不通而民利賴之孰知乃有中流一旦號呼天地鬼神以乞其父母妻子之身者乎人非管㓜安誰能濟海自訟其過惟三日不梳頭一日晏起而止又非程叔子誰能渡江正襟危坐神色㤗然者則其不免於號呼一旦亦其勢也於是為政者不知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為士者不知修身以事天為民者不知遷善以逺罪其來乆矣使又無明神以禦災捍患其間民将若之何昔人云吾其魚矣嗚呼甚矣難乎其為後世之民也自今九江之士與其鄉人父老率其子弟益務修其隱慝訟其内疚以庶無罪悔於俯仰間神其有不佑之者乎此明神之至願而善為政治民事神者之深望也詩不云乎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瑞州路儒學大成殿記
  元統三年六月瑞州路學以郡侯之命鑄祭器於廬陵八月丁巳釋奠於先聖先師既乃命工度材爰作新廟凡棟梁楹桷非大材不用凡盖瓦甃石非堅甓不施凡金碧丹堊非華采不設敞東西序坐賢哲像明年二月廟成崇髙鉅鹿視舊有加侯命郡文學求記且遺余書曰筠自宋紹興壬申始遷今學而大成殿重建於紹定戊子距今至元丙子百一十年矣盖元與之六十年也不記何以示今與後余□自昔在宋微宋髙宗御書榜文殿顔曰大成之殿門曰大成殿門至今天下郡縣因之此秦漢隋唐所未聞也至大聖人詔天下尊先聖為大成至聖文宣王此又唐宋以來所未及也前記稱宋慶厯初天下皆奉詔立學筠獨後二十有三年學始克成今郡侯作新廟於科舉初罷之後此又宋初筠士所愧者也葢昔之善言夫子者惟宰我子貢子思孟子而孟子以樂論德曲盡其妙殆兼三子之撰矣葢堯舜不為湯武湯武不得為堯舜雖天地日月四時有所不備而夫子以堯舜湯武周公為一人以天地日月四時為一身故曰大成又非獨兼伯夷伊尹栁下惠無可無不可而已侯之作新廟也豈獨徒使諸君子求宗廟百官土木之間葢将使在廟者皆如見聖人在天之靈來學者皆知及聖人時雨之化皆能學聖人知之至庶幾不蔽於始皆能學聖人行之盡庶幾罔缺於終上不負明時長育之恩下不負賢守教思之意若徒錮於俗學牽於末流既不得於中行又不及於狂狷知行兩失雖家至户到日取聖哲尸祝社稷之亦奚以為侯名僧嘉努以亷能治郡為良二千石是役也知事髙士昌文學解應辰學正黄少游學正鄢養正皆修其官府史袁德厥有勞力皆可書
  素心堂記
  素心堂者廬陵郭適圖南讀書之所也初圖南其先人樂南村山水而居之自號南村老人圖南因取陶詩語名堂以示繼志且求余記余惟圖南學古之學者其知素心也審矣何以余言為於是余友羅啟初方為圖南請則與之言素曰昔者舜若将終身於飲糗茹草與若固有於袗衣鼓琴皆此心也昔者夫子飯蔬食飲水此時此心為魯司冦墮三都却萊夷此時亦此心於陳蔡於宋於匡此時此心使夫子遂居夷遂浮海此時亦此心是心也惟曽㸃春服童冠浴沂詠歸近之啟初曰子之言美矣淵明疑不足以與乎此余請謂啟初言淵明樂莫樂乎淵明然淵明此樂不過飲食起居之内不在淵明一身之外則猶㸃也何以知之以遊暮春賦時運知之夫淵明固嘗為州祭酒不辭矣至以主簿召則不顧又嘗為鎮軍建威叅軍不辭彭澤令不辭矣至自免去官雖公田不及穫亦不顧去家八十餘日耳見稚子候門而喜松菊猶存而喜有酒盈樽而又喜流憇遐觀見飛雲歸鳥無不可喜至於尋壑經丘見榮木流泉萬物得時尤可喜也然後登髙而嘯臨流而賦焉雖悠悠清沂閒詠以歸不啻過也夫曽㸃行不掩而志及之淵明學不足而趣有之皆素心也圖南能守先人丘墓與田廬以老可謂素其位由淵明而□曽㸃由曽㸃而□夫子與虞舜又得其心焉此圖南之素學也以是繼志使後之繼圖南者世無忘将南村山水世有無涯之樂南村之人有不為郭氏幸願之者乎以是為記
  南康路儒學重修記
  唐虞三代以來治天下之道具於易詩書禮樂春秋論語孟子而亡於秦雜亂於諸子百家之説湮塞於諸儒傳註之學誘壊於選舉禄利之途為政者尚吏治而論道者近異端俗流世壊厯千有餘年而不能復宋慶厯初詔天下郡縣皆立學周元公起舂陵下州得人靈性善之根於太極得仲尼顔子之樂於反身始以楚産而開北學是興河南程氏新安朱氏而後六經孔孟之書復明於天下禮樂政刑之源復出於儒者皇元肇興益尊顯朱氏以風厲天下惟兹南康元公嘗治郡又嘗家廬山後百餘年朱文公繼之首建元公祠象於學宫重建書院於白鹿洞四方學者與郡泮諸生又親黨而炙之則所漸濡涵染者深矣廬山故以山水聞天下而道學尤盛此一時實自元公文公始自宋亡科廢元興四十年而復復二十年而又廢益都朱侯某以判官實來為政知大體先教化謂大成殿可以見聖人在天之靈觀瀾閣可以見聖人在川上之意敝宜改作若東西序有嚴有翼如覩七十子容貎講學有堂肄業有舍如□濓洛考亭之風宜修飾潤色起至元丙子五月訖於七月凡良材堅甓工役既廩之費為中統萬緡侯以公事至廬陵謁余為記余既辭不獲則復於侯曰昔者鄭校毁而刺詩作魯泮修而頌聲起此不學将落之所為懼而君子小人學道所以可喜也賢侯能不以科暫廢而遂廢興學養士之規固非俗吏之所能為此邦人士亦不待科興而後讀書僅為應舉之地則元公文公之教其來乆矣其自於今來者以不倦之心因勢而導無棄前功學者以有為之志乗時並進無俾後艱将德行道藝人可考而賢能歳可書各自獻於先哲以不廢於明時豈不天下國家受其福也哉不然雖駿奔走有廟藏修游息有所而無補救於人心世道人謂斯何吾為此懼
  逺復堂記
  闗西馬冀伯有志節氣誼而胸次和平意象寛廣終不為險巘峭刻聽其議論必不可苟且遷就而望其色容自然益可親近愛悦葢天資近道者也去年歳盡始相識今年一再聚而遽語離且告行使人甚愛其難得而甚恨其易失間嘗語余以其平生渉世大畧慨然欲還其初今廣東帥王侯都中嘉其志為書復堂以賛其决余請為冀伯名堂逺復有難余者曰易稱不逺復而子以逺復名之非侯意且非易意奈何余曰此易也復六爻惟初知幾惟九勇决故稱不逺復故稱無祗悔元吉它爻不與也夫子賛易獨稱顔子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不以許冉閔之徒亦不及六二以上嘗試論之顔子終身惟有此一不善耳此一不善微見於心旋已覺悟即便屏絶終身無復再有萌蘖故曰不貳過此所以不逺復無祗悔也過且未形而悔安有故曰元吉今人有不善乆而後知知之未免復行葢屢失屢悔以終其生豈不大可哀也哉荘周稱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此已逺而後復者也賴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庶幾已復而不貳者歟使伯玉年不登五十幾無知非之日且使伯玉六十未化則五十以後十年之間皆為知非之日何以為伯玉哉故稱逺復以自訟其不如顔子者知年歳之不吾與過之不堪貳也以庶幾學顔子之學焉在宋之隆有君子曰張子厚闗西之學顔子者也早恱孫呉而晚猶逃佛老子厚之復不可謂不逺矣而一變至道其勇有大過人者此非冀伯所當師者乎愧顔子之知幾希子厚之至道庶乎其可也余與冀伯相見恨晚傷人事之好垂悵年運之已徃其辭危其志苦冀伯其庶乎有以助余詩不云乎我日斯邁而月斯征
  春暉堂記
  元統三年春三月四日龍興路富州歛池鄉張氏子崇髙踵門而見再拜稽首而言曰崇髙之母鄒夫人有志節有孝行朝廷旌其門曰節婦今年八十為堂曰春暉以兄弟奉夫人朝夕上壽鄉先生長者教之曰報罔極者惟圖不朽崇髙走八百里詣先生之廬以堂記請再拜而跪余謝乆之諾而後起進而問之故初至元乙酉先君子巡檢河湖以其職捕盗死之祖母熊年六十一晝夜哭不絶聲夫人年二十有六崇始甫六歳崇髙甫三歳夫人感憤即欲自裁念夫婦俱棄老母弱子何益死者自誓必終養姑教二子以待其成舅欲奪志誓必至死舅語塞姑晚得疾卧起抱持晝夜不倦比殁終喪族姻稱之曰即其子存不啻如是撫二子至於今皆年過五十族姻稱之曰即其父在不啻如是母處變而德殊常劬勞異罔極又異今旌門命下而堂成無記於人子事親得無恨乎又曰詩書以來下逮後世史傳以cq=118倫誼著稱者無不待文字而後表顯於人子事親不求必得非恨之大者乎余感其言方河湖之死職也母且不遑恤况妻子乎夫人有不念姑老子㓜委而去之即凱風七子能孝能言末之如何况二子乎况未能言乎且如河湖者何限湮没無聞者多矣獨河湖乎河湖乃有妻能終養姑教子又能以其夫顯謂非賢妻可乎李少卿謂蘇子卿來時太夫人以不幸子卿婦少聞己更嫁矣果如少卿言即子卿十九年而歸而其妻不能待也河湖不幸五十年矣而夫人靡他如一日不賢而能之乎夫人今年八十耳目聰明身康强子孫逢吉天報之矣而猶未也雖使夫人滿百歳常如今日又過百歳亦如今日而亦未也必使夫人子孫孫子讀吾記者皆為孝子其庶乎又使夫人曽孫之曽孫𤣥孫之𤣥孫登斯堂者世世鄉稱善人無為斯堂之辱其庶乎斯言其可以復乎公之鄉先生長者乎必厚稽首再拜而謝請刻於堂上
  吉安路修學記
  皇元暨朔南於今五十有七年是為今天子臨御之五載興賢能之再歳廬陵之學式克修完以欽承世祖皇帝之休命於乎豈偶然之故哉初延祐科興西北之士學於江南者皆由江南貢天下西北為優江南廬陵為盛今天子開奎章閣以逹聰明親經筵以資啟沃廬陵於此時乃能修學養士以稱塞上意此天也惟學建於宋慶厯甲申中更宣和乙巳徙為東鄉改修於淳熈戊申始正南面今藏書寳慶丁亥先後二趙侯所建其故址即歐陽公學記之藏書也今振文堂與其上之尊經其旁兩廡咸淳乙丑魏侯峙所建其故址即歐陽公之堂筵齋講也今大成殿重建於皇元元貞乙未余所目擊於是歐陽公所謂嚴嚴翼翼壮偉閎耀皆無有存者矣余以泰定甲子備員鄉校顧瞻殿柱己有一易再易者况振文尊經乎又况藏書乎葢屢請還貢士荘以給修完而不報謹能一修殿廡稍葺藏書而止甚矣其無能為役也今教授汴人王誠以至順元年庚午始至當凶年饑歳之後仰視振文愛其規制之雄深旣登尊經藏書愛其氣象之廣逺念今不修後将愈敝不可以敝者累後之人曰監郡請以貢士之羡修之監郡托果齊是其議曰此世祖皇帝之命也敢不欽承始二年冬訖三年春凡用中統鈔壹萬七千五百緡有竒貢士十之瞻士一之教授與凡在學者三之凡材木瓦甓更其舊者三之一用人之力三千二百四十有四工由是振文尊經藏書復仍舊貫而有如改作他如賔客之位游息之亭稍剏為之以存慶厯之舊士相與言曰昔之學創於宋慶厯開天章閤之日今之學修於天子開奎章閤之後雲漢昭回不可誣也雖然昔之來學者常三百餘人其間真知實踐能自致不朽其名與天壤相敝其志與日月争光者既可睹矣今其庸有羞鄉校負科目者乎竊伏念先王之政其不與封建井田肉刑俱廢者惟學校貢舉而名存實亡亦未有如學校貢舉之甚者此吾黨之過也昔有北方學者著書稱五經之道至宋儒而中興偉哉言乎今天下復知尊朱氏之學五經四書如日行天此學校貢舉復古一大機括也士未有躬行心得於五經四書而名存實亡於學校貢舉者惟我廬陵遭遇明時諸君子景行先哲将復見道德明秀而有可為公卿之士将復見禮讓興行而有風俗淳之日然後為列聖深仁厚澤之所致亦賢師帥所以期待方來之意也
  三善堂記
  贑石城胡亷踵門而見示余以翰林學士臨川呉公所為其母徐墓碣余讀之廢卷而嘆亷求余一言余謝不敢抗臨川然不能郤則取墓碣所稱胡氏一家三善語名其堂曰三善而記之亷先九歳而孤值其鄉劇盗方張徐携持二子一女流離奔播者數年幾不免者屢矣亂定甫歸其不饑寒死者又幸也亷日賣卜於市中與弟更為笠屨徐夜績課亷讀書及亷稍長為童子師以代負米徐就養者數年初避冦時亷父遇所知告以某澤可避既至而徐獨疑之即他徙其夜冦果至其澤又嘗舉族盡室以行徐趣行甚疾薄暮抵邑舉族得脫他不及邑二里許者皆殱焉亂後不知曽大父母大父母其暮徐携亷披荆棘徃求而得遂改𦵏大父如初女適廖氏者半載而廖掠於冦廖兄欲强嫁之女以死自誓不脫喪服而寝處者十有七年終於廖氏夫以胡氏之貧人所不堪而其母甘貧善處患難一難其子娣妹盛年能守心志節二難亷五十哀慕不衰三難臨所謂一家三善行莘者真厚倫矣化之名言也余謂胡氏母女流離之際有如不幸遇盗其志節必有大過人者可書當不止此昔聶政以其娣妹而得亷又能求文字以傳其母與其娣妹得俱不冺滅亷又有子天之報施其在兹乎
  重修慶洲書院記
  資水在禹貢荆州為九江之一寳慶在春秋戰國屬楚秦漢呉晉或為長沙或為昭陵或為邵陽而水出寳慶新化東流入益陽為縣屬於潭水中有洲曰慶洲皇元始升縣為州大德辛丑里人劉履㤗以父命創慶洲書院捐田三百六十餘畝中書准設書院以履㤗為之長歴四十年為後至元庚辰履㤗以通道縣尹卒官其子壽翁克承先志以私錢萬緡更為殿堂門亷起四月迄明年八月書院為一新舊翁以其兄弟曽益良田二百畝歸復侵疆一頃而書院為再造則山長康震與有力焉震之言曰自有慶洲未有書院而創建於通道自有書院歴幾山長而再造於壽翁新學成而新田増葢新田歸而侵田歸復厥有相道震何力之有余惟天下四書院湖湘居其一又有命世大賢父子相繼以聖賢問學為家學者以姒以續此所以有慶洲也尚論水木本原其誰忘之震其知本者乎余又聞天下學記惟歐陽公以道德明秀可為公卿者望吉之士李㤗伯以為臣死忠為子死孝望後來而以美筆墨邀利逹者戒二三子是邦自朱文公張宣公極言科舉學校之𡚁正人心明學術至宋亡元興其間所自樹立卓絶殊常有光前哲大開來許記不為無助則今之創慶洲者而豈徒然哉竊伏念科舉興而學校欲廢六藝四書行世如日行天而士大夫不耻言利士君子不諱媦嫉人心風化至此非諸君子所當是究是圖者乎圖之此其時矣使科舉學校而無功名富貴之念即焉徃而不以義為利又焉徃而不心休休有容也哉此躬行心得之騐而世道生人之德也諸君子勉之予日望之
  瑞芝堂記
  河南叅政張訥翁以張夫人憂棄官不仕至元戊寅建義學其家其秋芝生梁間者五乃作瑞芝堂逺徴余記之余聞而喜曰美哉孝友之祥此唐曲江公居母喪時休徴也按五色生五嶽益五臟乆服食輕身延年使人有智慧聰察仁恕忠知强勇之德比物有珊瑚截肪澤漆翠羽紫金之色而紫芝又為萬年茯苓夜有光怪佩之辟兵故在天為景星慶雲在地為醴泉甘露在榖為嘉禾在飛走為麟鳯皆其類也嘗謂生五嶽者天地中和之氣所鍾生一家者人倫孝友之感所應聖朝以同倫理天下以殊俗通五方斁倫者誅違俗者禁道並行而不相悖也張侯族出西夏家居保定揚名中外歴官臺省出其至性行其至孝有厚倫之道有易俗之心於是義學起其間於是靈芝生其上於是無人非鬼責而天祐神相之矣使侯不能棄官則不可行志不能行志則不可興學孟子曰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安有孝友廢而學校不可興學校不可興而祥瑞可至者哉張侯可謂出乎其類矣蘇文忠有言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此言極俗失世壊之𡚁深惡夫偽以要名者也若侯至誠惻怛由内生心以生於此化民成俗不亦善乎此豪傑之士此天下國家之福也余聞延祐科興芝生國學殿楹者九莖芝不輕為時出如此科舉賔興賢能以興孝興弟以先此其應也傳曰孝悌為仁之本又曰一家仁一國興仁國學庶學皆學也一家仁一國仁皆仁也芝有異哉余将上以為天下國家胥慶而下以為保定志喜故樂為之記四月
  吉水州修學記
  吉水鄉校自至元中縣令丞多東魯儒生凡致美於廟學者靡不畢用其至改州以來東平曹侯珣始築修堤甃夷道作新亭樹美䕃自宫墻之外以逹於内畢致力焉濟南程侯恭始遷亭出於學之外凡曹侯所不及為者又畢為之衆謂來者幾無可為矣至治三年冬知州事廣平馬侯稱德以選為州始至顧瞻廟學慨然曰修完當先廩膳當務而皆非教也謂七十子未覩厥容貎則審肖像先十哲凡綵服必明次東西序将以彷彿求聖門之氣象謂大成樂無磬則先禮樂先十六磬凡器服必備次定弟子員将以庶幾求道德之聲容然後興除利𡚁視先後守宰有遺慮者将不遺餘力焉嗚呼何其成之難也於是延祐科興十有二年矣吉水之士貢於鄉擢於禮部者率常倍他州縣何其盛也皆曰此興學之力也或曰科第非不盛而士志不立士氣未充何也則曰此科舉之學非古之學此科舉之文非古之文或曰今之學者非五經四書不講今之科舉非昔之科舉也皆以諗於郡文學劉岳申則復於衆曰惟我廬陵厥初先正學問之懿者曰忠節忠節之盛自歐陽公而下既已聞於天下矣若丞相文公其志氣與日月争光與天地相𡚁其人與五公皆發於科第皆不愧於聖賢由此觀之科第固未可少也然則今之士必有三年學不至於穀必有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者而後可以讀五經四書将見有道德明秀之士可以為公卿者出乎其間如此則士志其有不立士氣其有不充者乎此先哲之望鄉校之願也不然以土木為尸祝以玉帛鐘鼓為禮樂筆墨利逹為文學甚非馬侯所以期待之厚意亦豈聖世興學崇文之始願哉
  和樂堂記
  和樂堂者故司丞鄧君以修之所建也君不逮事其先君孝養其母何夫人友愛其弟自樹立者二十有三年而夫人即世自夫人即世載其恭儉友愛其弟以肥其家者又十有五年而君即世凡當時之豐冨而寧謐者皆和樂之所致也其名堂者以著其志其以訓也方夫人無恙其世家固己饒矣而君日率其弟以奉夫人怡怡愉愉但知有母且不復知有妻子其後家愈益饒而母不復可得君愈益怡愉如在母前但知有兄弟又安知復有財物由當時觀之君之治財未見其能孶孶未見其有他技巧也以君為迂濶者有矣三十年間財日以阜家日以肥孶孶者愧之有他技巧者媿之於是君之棄捐斯堂也十有八年矣其子嗣子復知修葺而居處之将迎其兄以繼其父之志述其父之事求范君德機大書三字以揭其顔求余文以記其壁㑹途過塗獲登斯堂堂之上新作連床嗣子願謂余曰将與伯氏聽雨於斯指其東偏曰先子之所休也伯氏至則休焉其西偏曰先子之所以處季父也嗣子處焉又曰先子之於斯也法書名畫各以其序花草佳花各以其彚一室之中一歳之内四時之氣各得其平何其樂也吾兄弟庶幾有此樂乎余告之曰兄弟無故和者樂之苟惟不和雖好貨財私妻子不樂也故自世之趣利也而父有不重於耰鋤而母有輕於箕箒者矣况兄弟乎况財物乎斯人也雖禄以萬鍾富累千金豈有一日之樂哉子之兄弟常以子之先君子為法和樂常如一日雖廢亦興雖貧可富鄧氏之富固未有艾也夫惟力行不倦而後斯言為可必詩不云乎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贑州路儒學重修大成殿記
  贑學創於宋慶厯中而改作於治平初元燬於紹興壬申而再造於甲戌始以壮麗甲江右大成殿故在學之西重修於紹定辛夘宋亡元興學毁兵間惟殿僅存元貞丙申左丞董公以分省來臨始遷殿於東建學於西至是殿以朽蠧不支郡長貳以兩御史之命修之始盡更其棟楹梁桷之腐撓者凡葢甃丹艧稱是為庫以貯禮器樂器新為屋以署學官建學廩起至順辛未冬仲訖壬申夏五凡用人之力三千餘工材木瓦甓之用二十萬二千有竒中銃鈔二萬六千二百緡有竒贑學以江西分司之命來請記辭之辭之而請益勤惟夫子之教自圍城弦歌而過魯太牢一時本心萬世令典後來非無干戈雲擾盗賊蝟興如風雨晦㝠曽不終日而大明麗空羣慝俱失生民未有於斯為信尚論厥初有天地而有君師未有庠校而有孝敬其秩然在天常隱然在人心者百世之上百世之下猶一日也故由漢歴八代而為唐開元由唐開元而為宋慶厯由慶厯而為紹興式克至於皇元天涵地育科舉學校行乎開闢以來所未有之地况禹跡所奠秦漢郡縣之内者乎是邦其山崆峒其水章貢其俗質直而尚氣先民之獻以忠節義著稱名在郡志者徃徃有之使今之教者有如后䕫樂教之剛而無虐臯陶九德之彊而義洪範三德之柔克剛克洙泗及門之好勇好學其變化成就何非聖人之徒治世之良臣也哉六經四書垂憲萬世濟濟多士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要皆有他日民社之責鄉邦無窮之聞今其庸少有愧於中者乎
  思親堂記
  余既銘故人彭和卿之墓其鄉鄰有為余言彭氏子孝友事者余曰孝友常事也春秋常事不書他日見與其子同學者其言詳矣他日又見與和卿有連者其言又加詳焉某槩曰和卿娶徐氏有五丈夫子其三徐出也三子既孝矣二季子孝其母有過無不及焉自吾為比鄰為婣若友皆親見生長者雖曰二季子亦徐出可也樂哉和卿有閨門雍睦之娛而無左右忌嫌之偪何其福之盛也於是和卿之墓有宿草者再矣諸子以思親名其堂而求余記余謝之曰子之思親何以記為則曰昔者親之存也以不得先生常過門為恨以不能迎致先生於家朝夕得侍先生為大恨倘幸得先生文字以為斯堂之光使諸孤升堂如有聞乎親之聲者今而聞其粲然如有見乎親之容者今而見其忻然豈特慰諸孤之思将使吾親不復有平生之恨矣此記所以不可無也余聞其言然後知鄉者其鄉鄰其朋友其親姻所為余言者非私相好非相與為謏恱者也夫且事死安有不能事生者哉雖然未也傳曰君子思終身不辱子如思不辱其親将有所為必審思之使宗族婣友鄉黨皆曰和卿有子不亦榮乎榮果如是辱亦如之此孝思也以是為記
  呉文正公䟦云提學劉髙甫為鄉人和卿之子作思親堂記謂彭氏之子五三適二庶三適之友其弟不異於同産二庶之孝其母不異於生已余嘗聞禮家之説曰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飛走之類是也人則不然何也物不思人能思故爾均之為吾父之遺體豈以異所出而薄其愛乎尊其為吾父之敵體其以非生已而弛其敬乎父為子之所天是以敬父之配同於父而愛父之配同於同母者也凡此詎非其心之能思而然哉推其所思思不止此思吾身之所從始惟恐有毁傷惟恐有耻辱一舉足而不敢忘一出言而不敢忘如臨深履薄以全其生逮啟手啟足而後知其免也為善而思貽親之榮則必為之為不善而思貽親之羞則必不為将祭之先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以其思也故祭之日如見所祭因春風之來思吾親之來而𪫟惕焉因秋氣之清思吾親之生而悽愴焉思親者葢如是至若後山陳氏之記思亭而舉不當思之事以戒夫不肖子者持其淺而已髙甫以余言故能羽翼其所記請書之以遺彭之子於是如髙甫所請書之不復辭也臨川呉澄䟦於思親堂記之後
  西蜀石室書院記
  秘書大監某建石室書院於蜀祠漢文翁因江西提學范君匯請記於廬陵其祠曰祕書䝉古人生長蜀中承恩入侍三朝累官至大監告老還鄉既以私財建書院又購古今書籍備禮樂器載與俱歸托不朽焉敢助之請余聞而韙之曰賢哉秘書古之人不羈縻於君臣之恩不推輓於妻子之計能知止知足者罕矣不市便好田宅以遇子孫能以賜金日燕飲自虞樂又罕矣不私寳劔遺所愛子弟教以一經遺之長安佚殆絶未有聞者賢哉秘書辭榮蚤退不田宅於家而書院於其鄉不書籍於家而於書院葢将以遺鄉人子孫孫子於無窮謂非賢者可乎謂不賢而能之乎賢者有不能者矣故曰賢哉秘書今又聞秘書能為墨池草堂二書院求賜額又為之曽益其田廬書籍是何恢恢有餘裕也惟此蜀郡以國始見周書云近都為近曽不如江漢南紀王化行焉自周衰歴春秋戰國秦楚千有餘年漢興至景帝之末始有郡守好學通春秋者為之師帥而後文學之士可比齊魯尚論文學之功業比蠶叢為再開闢誰忍忘之孰知漢後歴三國六朝隋唐宋至今又千有餘年而然後有石室書院哉殆天運循環地氣推遷有待其時漢史稱武帝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自文翁為之始又稱文翁殁於蜀吏民為立祠堂春秋祭祀不絶然則祠堂祭祀尚矣又豈待書院而後見哉余猶及見成都禮殿聖賢圖像石本蘇文忠録王逸少帖云殿漢帝所立文翁石室在焉地志亦稱學有石室以文翁與學作石室以奉之顔師古以為祠堂在益州城内余以為古之石室在學校今之石室在書院者専祠也蜀自蘇氏父子出而相如子雲不得専美安知書院成而不有名世者出此天下國家之福也然非范君余何自知之范君亦賢矣哉故樂為之書大監字逹可君字朝宗













  申齋集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七      元 劉岳申 撰碑
  永豐縣重修三皇廟碑
  皇元廣土衆民配天其澤嘉與海内咸躋壽域爰著令式郡縣通祀三皇外暨遐方僻壤軄守小臣罔不以宣徳意崇明祀為重自唐以來於斯為盛惟皇開物成務徳並天地功施古今自易大傳推論制作之功在堯舜氏上千萬世考古者折衷焉其後月令以著於少昊顓頊之上其尊且嚴如是未有如今日郡縣通得以醫家專事之者夫豈以三墳無傳而獨據本草素問所借重儕聖智於方技屈大道於專門也哉盖嘗思之天地之徳莫大於生神聖之功莫大於好生醫也者以天地父母之心用神聖工功之術厥初道術未裂毉卜種樹皆生人之急務上聖之能事末世輕生庸人妄大胥賤藝命之其徒亦妄自菲薄棄聖哲而祖妖滛甚乖古誼孰知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三皇開隂陽五行之妙以惠利萬世凡今之林林總總者皆三皇之子孫也自天下郡縣通祀孔子而二帝三王之祀已如親盡乆矣世俗口耳有不能習知堯舜禹湯者而况能有尚論皇墳之邃者乎向非昭代追古醇龎求民疾苦使生民尊祖之意徧滿天下幾何其不以迂濶廢則以尊嚴廢也哉永豐自大徳庚子始建廟至是兩星終已敝陋出入委巷縣尹何侯仲温披圖考籍得侵疆於民間者四畆有竒始復舊觀改築故殿基而加髙廣改為今肖像而加嚴餙自東西廡逹於外門皆一新又浚池種蓮其中樹松栢其上耋老歡呼咸願刻石謂是役也信為侯功又謂余宜為記余惟侯始能以美化善政治其邑又能以明徳卹祀佑其民顧瞻廟貌使民懐書契之初而思耒耜之功想衣裳之化其君子學道愛人其小人農力事上將見年穀順成而疵癘不作相與詠歌侯之遺愛以無忘聖明之澤豈不羙歟是可歌已乃作銘詩曰於維三皇開天建極創物之功生民是力去聖既逺以殺為嬉所貴功利而賤農毉於昭聖代視民如傷天下郡邑通祀三皇豈維毉師亦示群牧庶幾子民克勤庶獄於穆新廟何侯所作新廟奕奕民罔不惟此邑願見皇風兵寢刑措時和歳豐佃漁耒耜衣裳室屋天子萬年永錫五福臣拜稽首作此銘詩以鴻厥愛以永厥垂
  東阿縣銅城鎮夫子廟碑
  皇元混一天下自開闢以來帝王正朔之所不及學校貢舉之所不行今皆奉行如在畿甸之内矣於此有天意行其間聖謨運其上人力不至於此若自古聖賢過化之邦聲明文物之地宜無所待而後興者及其興於乆廢之餘乃亦如開闢之初惟兹銅城以鎮𨽻東平東阿縣東平禹貢兖州之域春秋時為魯須句國奉太皥有濟之祀東阿為齊柯邑曹劌盟齊桓公之所縣今四鎮其三已建先聖廟學元貞初銅城始建於道南鎮人河南總管任某以延祐丙辰始遷之道北今江西僉憲任蒙古岱繼其父志始來廬陵範金為簠簋尊爵玷勺罍洗凡四十有一薌鼎七仍竹木為籩豆二十有四以鄉人父兄子弟春秋釋奠其中於是東阿之人初見諸生雍容進退揖譲升降之儀節如曠古未有希世之遇已不知前日為齊魯之地固詩書禮樂所自出之國矣向非聖元配天其澤安得有此汴人王誠以僉憲之命來請記夫以釋奠釋菜祭禮之備者簠簋籩豆有司之事也而於學校之興廢闗世道之理亂則不可忽昔范文正公書環州馬嶺鎮夫子廟碑隂稱廟為故兵馬監押殿直張公藴所見張嘗有守禦功於馬嶺其後二子皆以文學節行為顯官以馬嶺邊部不廢聖人之祠其澤如此况如銅城者乎任氏子孫詎可量哉
  吉安路高明宫璇璣閣碑
  皇帝於天下養之初元命以廬陵益奉興聖宫湯沐聖人仁逹孝愛自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山嶽海瀆與仙佛之宫布在天下者凢所祈天永命寜慈壽者慮無不一用其志壹不敢以天下儉薄海内外壹是興孝翰林直學士曽徳裕身荷國厚恩當追先帝殊遇忠報陛下顧臣駑鈍臣母王有篤疾乞骸骨歸飬臣沐浴聖化耕鑿聖世為太平幸又幸生廬陵實出慈仁覆燾之下顧臣子事君父雖越在草野乃心罔不在國臣所居郡有瑞華雲騰之山近城名山也東粤高要簿臣林浚棄官因山為高明宫祀晋許旌陽爰以祝𨤲臣徳裕建璇璣閣其上以與浚朝夕祝兩宫萬年臣徳裕敢不昧死以聞皇天后土實鑑臨之郡民劉岳申實聞斯言竊以為天保報上惟福禄壽臣虎拜稽首曰萬年壽是共盖自昔人臣當國休明宇宙寜謐無以効犬馬微報惟以天之所以仁愛人君者使其君高明悠乆配天地日月是䖍是禱矧惟神母聖子千載一時聖孝純至度越古今以天地祖宗之靈使三光全而寒暑平五穀熟而人民育普天率土無不有仰事俯育之樂是為天下純被聖人之澤以為廬陵百萬生齒凡為人子者永依兩宫萬年之慶臣徳裕所祈乆合右誼宜紀其成敢拜手稽首而獻銘詩曰
  聖人在宥方敦孝理文母萬年從以孫子天佑聖人亦佑文母及其赤子罔不黄耈老者不獨少者不孤我祝二聖億載怡愉二聖之福與天齊壽二聖之壽與民同富矧是廬陵慈仁所覆維此璇璣維天其右凡民有母亦俾壽康臣母君𦎟一飯無忘我作銘詩神之聴之
  玉華宫碑
  客省副使額森布哈為廬陵劉岳申言其曽祖母塔掄王姑姑事顯懿莊聖皇太后多歴年所其徳為保傅甚高舉聖神文武皇帝彌月不遲其功贊化育甚大太后嘉其忠愛之至世皇懐其保抱之勤爰即真定創玉華宫以曽祖母學道其中又即玉華搆孝思殿以皇太后侑食睿宗皇帝其間然後賜之冠服錫以土田為萬億年無疆萬子孫永保是祝是祈爰立豐碑求記其事竊惟皇天上帝將興上聖而為之啓運必有文母以為之發祥其保佑命之必有人力所不及者雖人力亦天命雖有相道亦其福履也是故玉音追慕徽音在天之靈原廟逺依太廟日月之光作宫示天下以正母儀搆殿教天下以廣孝道一舉而兩羙具焉是宜聖子神孫繼繼承承於萬斯年永永無斁雖逺方下士不知宫殿創始嵗月之詳而昔者嘗聞禮官有罷遣太常禮樂之議顧無以慰答孝子慈孫之望謹拜稽首而獻銘詩其詞曰
  殷祖𤣥王維帝立子周人初生帝武是履維我皇元前無上古以天下母毓萬世祖維我世祖古無帝王萬方一統罔有遐荒言念斯毋如古師保抱施携持功贊天地爰作新宫于湯沐邑土地人民常嵗賦入於穆新廟春秋烝嘗其從與享子孫無忘天子萬年世徳作求有秩斯佑無疆惟休我作銘詩以永孝思孝思無窮相以金鍾萬世閟宫
  滕國武愍李公廟碑
  皇元以一徳格天以不嗜殺人一天下大臣宿將皆知欽承上命所過城邑兵不血刄故太保滕國武愍公之下廬陵也雖以忠節故邦文丞相鄉國又當忠勇偏師挑戰之後公不疑不怒按甲入城城中老弱不知革命於反掌間其所活廬陵之人不知其幾及文丞相檄江鄉士大夫舉義興復公盡得其所檄名籍而焚之其所活廬陵江西之人又不知其幾於是五十年矣廬陵夫婦父子長子老孫且四世安之有當日若江西宜愈逺愈隠矣向微泮宫前碑其誰知之天地之徳莫大於生而功莫大於隂騭自古天吏有烈於猛火雖以上聖至仁不免於流杵後來尚首功動經數十萬以為常故曰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嗚呼尚矣此有天地父母所不能全而風雨雷電所不能恤者而公能之蘇代有言龍賈之戰岸門之戰封陵趙莊之戰秦所殺三晋之民數百萬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死者之孤其怨毒如此則生者之子孫其徳豈有涯哉公有大勲勞於國而公不自知所以隂壽國祚者固不為其家也而天且厚之矣公之冢子世安以賢相聞于江西公之仲子世雄以賢帥聞于豫章公之季子世顯以賢守聞于廬陵此天報之也人豈能報公也哉人之所能者惟廟祀而已天之報施以天理人之報施以人心人心天理一也語曰活千人者必有封公所活不知其幾千萬人矣其後庸可計乎於是廬陵士相與議於學庶人相與議於市或曰生我者父母再生我者李公也不立公廟無以報公乃得學地於興賢門外起泰定甲子十二月明年乙丑後正月廟成衆志始定父老請書其事余以後死讀前碑如傳凡碑已具者不悉書書嵗月如上且作詩以遺鄉人俾歌以祀公其詞曰
  嗚呼廬陵代有忠節邦之生靈甘死殉國我公撫之來如歌舞不獮不劉去其死所豈無背城公義其敵豈無羽書公焚其籍既獲廬陵復完江右惟公功髙惟公徳茂當時遺老為黄為綺當時襁褓抱孫又子青螺之山白鷺之水何以報公必百世祀新廟何地荒城故基昔公躍馬凡幾過之今公燕坐以享以怡子孫孫子罄無不宜維天高高維地厚厚活人孔多是宜有後公乗白雲招摇四方此邦之人謂公我鄉佑我鄉民五風十雨疾厲不興多稌多黍皇元億載天地同流我公世世與國咸休
  江西和卓平章遺愛碑
  天厯元年冬十一月今平章政事托歡以勲舊忠良簡在上心㧞為江右用懾豪勢惠和小釁不數月而江右震動小民歡呼鼓舞如嚄得伸如蟄得奮乃士庶耆老相率以請曰今上都留守換住江西賢相也政有遺愛民有去思而碑又未樹非缺典歟惟賢知賢宜伐堅石樹豐碑以彰彛好以永垂勸敢請於是平章作而言曰留守昔為江西爾民實隂受其賜而不知今去江西而江浙去江浙而上都愈逺而爾民愈不忘此真好徳之民也好民之所好不當在我乎則相與推論留守在江西所以得於人者或曰泰定甲子救流民水旱之灾不知其幾萬人明年救飢人疾癘之厄又不知其幾萬人始見議准戍廣者一嵗終更而士馬得完始減蒙山銀課三百定改屬興國而一路地産民力得寛禠富民蒙山提舉之爵徴𧷢五十餘萬緡而民恱斷廣東潮陽滛蠱之獄流廣憲官吏以賄成者雪潮陽官民以寃死者而民服此其利澤之大者也或曰留守在江西其利澤可知者少不可知者多舉一而廢百可乎於是有學士大夫相與言曰留守歴事累朝先後如一日出入中外夷險如一致未嘗有一事一念先謀其身與其家而後朝廷之急忘宗廟社稷之憂者留守處貴盛之餘而聲色常不見其不足享禄賜之入而貨利常不使其有餘未嘗一語及人之貪未嘗一念嫉人之富而躬率其家人婦子中心安其獨樂留守惟疾苦不及知或所知者少所不知者多惟恐政有利害不即罷行或罷行而有所不當或當而有所不免切切焉常以為憂而寢食常為之不遑若無以自容留守遇細民如親戚子弟必身慰撫之遇寒士如貴人必身禮下之惟恐失一民一士遇僚佐如朋友遇屬吏如僚佐惟恐不得盡其情嗟夫此真相業也此豈獨江西之所不私雖上都不得而乆留也其將入為天子左右輔弼之臣將天下之民皆被其澤又將國史書之天下誦之豈惟是碑而已乃為詩以慰我民之思以復平章公之命以備國史之採擇云其詞曰
  元徳如天萬物皆春公如時雨膏澤下民大江以西地大物衆公如天神聲色不動惟公之心惟恐負國忍使一夫而有弗獲昔公在位民有不知公將入相天下望之我作好詞匪曰我私惟民彛好夫豈好暴維令之相以仁好仁好民所好是謂仁人刻詞於石以永無極好是正直
  清江王縣尹去思之碑
  臨江故屬縣三自淦喻為州獨縣清江清江比二州田賦户口俱下附郡治為治其租調常五分二州之一政令下當其急先有如不幸不遇賢大夫以臨其縣人民不堪命郡遂以不治初至元新附所至民不習官府危疑畏或徴求所不夙戒急索責必得不俟終日無不立破家者不幸濫起亡賴稍或群伍剽掠即傳致大𨒫盗常不捕而亡辜死者無數及盗既得益以盗為市蔓連大家悉取而甘心焉比盗死大家亦空大率藉盗以資為大盗甚於盗愚民不愛死以死尤人為官歐官利以為竒貨惟恐民不死每嵗差役爭破家求免幸而免家破不免家破盡而不足身僇辱死亡故貧富俱盡而官滋益不辦事大名王閏以至元庚辰尹清江始至一以寛民力為急去其尤不便民者首變役法定從雇役明年當造海船幾又明年當造糧船幾胥不及期而具而民不擾水後盡括手額號軍軍無或敢逸而民不知盗殺掠民男女連嵗不捕為設方計悉獲而殱其渠根株連逮者不治而民亦不知尤不聴以死尤人者民知死無所利爭相戒無死他善利於民不可悉數然與尹終始獨雇役行之二十年無或敢輙出見以議之者以其公私俱便而民貧富俱利故也尹所為政無驚動人耳目者而人至今思之清江父老方畫像祠尹立石祠下求余記其事余問父老尹去是幾年矣曰二十又六年矣今為某官乎曰不知也世俗徳政始至用佞去而仆之以待來者尹去是二十又六年矣不知今為某官也而民方立石頌其徳非去思論定真有徳於民至是哉天下平必自郡始治郡必自縣始尤近民故也雖有姚宋郡無龔黄天下不可治雖有龔黄縣無魯卓郡不可治夫治民非徒亷吏所能也亷者所以自為非以澤物也故有以亷濟酷而貧者見思有以察致苛而憒者見思非樂是貧與憒也以為民猶有所措手足也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傳曰平易近民民必歸之使民不飢不寒以不犯于有司其惟豈弟平易乎余友倪㓜學遜志嘗為余言尹堅苦自律公退妻子躬操井臼疏食布衣人所不堪類甚刻峭自然馭民至寛如恐傷之奉法循理不為名有古長民之風是宜為縣者也宜父老念釋之不置也盍使來者歌之其將有所勸乎是尹去清江而清江常得尹也此父老意也乃為之詩曰
  維兹清江政和且平民之父母有聞無聲彼以察察而為斤斤如革之韗如火之惞此仁而明善無近名盗去其鯨民保其嬰役法既利貧富不避更二十載衆莫敢議莫大天地維簡與易亶俟長吏孰為撫字其字維何視民今歌安富恤貧政用不頗清江政成宜公宜卿遐不眉壽以昌厥後我民思公其罔有終不見公乆時怨時恫昔公去此孩未毁齒公來顧之累累抱子清江之清載其榮名以啓其殿以甸此縣
  吉安路總管府呉侯去思之碑
  泰定二年春三月信都呉侯繹思可自杭移守廬陵未幾遷海北亷訪使未上尋遷兩淮推塩都轉運使於是廬陵之民相與怨咨曰兩淮竟奪之海南北而廬陵不得奪之兩淮也柰何士相與嘆息曰上幸嘉惠廬陵既畀之賢侯矣不數月日奪之去遂棄廬陵矣乎將廬陵遂不復望治乎郡幕長與諸曹史咸曰侯遂去吾等其終無由自㧞矣乎每相與可否一事竟莫敢堅是非者衆謂呉侯在官不及五月其施於民者淺矣何以得此於人人也方侯之未至也廬陵之賢士大夫良民相與引領以俟而惟恐其遲遲者自城邑市井以至深山長谷皆不約而同若奸民黠胥相與狙伺侯之果來不來以為欣戚者又所至如一及侯之既至也未能竟罷行一利害又安能去一泰甚未能一事直遂其本志安能每事大快於輿情然而屬州縣素暴鷙者皆震動悚恐始知有綱紀僻逺小寡有所怙恃群豪大猾有所忌畏何也監郡李侯世顯顧謂郡文學劉岳申曰呉侯始至未施威於民而畏之既去未施恩於民而民思之是皆可書予如書之以為來者勸不亦可乎或曰無一事可書柰何余曰漢史稱河南守呉公治平為天下第一豈有一事可書也哉凡亂生於不平惟政故治而平最難惟治平故無一事非無一事不以一事聞故稱第一今呉侯有賢於人者三外敏而内寛一也讀書知治體二也好謀而善斷三也其先聲足以畏民志其後實雖不必盡如人意而人亦心服之此豈容易得此於人也哉李侯作而喜曰是可書矣乃刻詞於石而系以詩曰古人為政如甘雨露所貴澤物物不知故不善治者為疾風雨枝葉未乾而根已去漢守第一功在治平治平無功在知賈生豈惟呉公文景亦然紀無可書所以稱賢維我廬陵嵗乆失治天惠呉侯不終厥惠其施也淺思之者深何以思之澤在人心維我監郡嘉此邦人嘉其好徳刻在堅珉右顧神罔左顧雲騰兩山倉倉東為青原洞岩在焉千年五馬輝映後先凡民有欲天必從之嗟爾淮土寕乆得思我之懐矣待侯重來在省西江在臺南臺慰我民只偕我士子匪直我里維此南紀峩峩此碑以繫去思以待來朝亦永厥垂陳太守劉竺廟食神岡山唐刺史呉世雲廟食雲騰嶺宋太守閻寀入洞岩仙去三人者皆有惠政于吉事載郡志
  永豐縣令王侯新廟碑
  至元庚辰十月二十日汴人王侯諌以選為吉安永豐縣尹明年辛已改元至正六月二十八日以憤懣死在官凡二百七十有八日監縣以下惶惧憂戚不知所出百姓相顧失色道路相弔有哭失聲者有中道棄其所求如遺空歸者士飲泣吞聲有甚出涕者有如䘮其私親者先是有以巫蠱聞侯曰邪不干正尚矣置之群巫舉酒更相賀群卒日殺羊為酒更謝巫鬼嗚呼悲夫盗憎主人民惡其上有是夫始侯未至庻人在官無禄而衆𡕎害民者有二或四五百人分據各官謂之祗候或百有餘人分據各吏謂之貼書其黨最盛其毒更𢡖其根穴最深其奸利最大其名號最不一凡奸民告訐者常多端其無根而滋蔓不可治者莫如偽鈔而他不法次之尤莫甚于以死尤人自身及妻子又甚至輕犯惡逆而借屍於親隣買屍于椎埋又次之逮一夫而破一家逮一家而破一鄉有未到官而家已空未出獄而身kao已殘未受刑而骨已枯皆輕係無辜而禍者無瘦死有天幸良民怨死無愬姦民日富無憂侯始至盡空其羣定設祗候有常數必用良户子弟貼書亦然必用良家子其六百餘人為失業之民始相聚為奸矣此巫蠱所由興也侯為政不陵長不偪同不億不信其差役至公而必不可移役户必無妄費催科必不擾而辦早逺鄉必從折納常數十年不一至官者皆雲集子來賑施水旱必得實困傷始漸甦流亡始漸復居民始漸有生之樂而侯之死期且日廹矣侯未死前有暴卒至持府帖至縣者縱其徒歐傷人垂死侯詢問辭伏群不逞因之謀刼侯以縱卒徒侯不可奪則升階將㧞侯所佩刀不利於侯百姓皆升曵卒下而収繫之群不逞謀刼獄百姓夜舉火自獄户以至縣理所火逹旦謀始寢事聞府帖下逮卒于府文置之理而實愛其事民持不予侯竟予之侯死而卒生嗟夫侯始不便奸民其私以甦良民而不能持循其志氣以愛身愛民而卒隨其奸便資口實棄良民中道使覆出者愈益大肆其奸為人上者及好民所惡惡民所好滋益長奸而怠為善人之無禄天夭是㭬豈不可為痛恨太息哉永豐故歐鄉其士君子好文而尚氣節其細民敢而知畏義類不可折辱以官府使縣令丞常得賢者豈不皆可為良士民何至使此數百人擾擾至此哉於是邑士民既祠王侯于學以一衆志而徴余記余不能拒也乃為詩以哀之俾歌以祀侯其詞曰
  河之水兮羙洋洋西門君兮政難忘天不雨兮民皇皇魯先君兮榮最良雷砰砰兮吼怒風號呼兮㧞大樹水有蛟兮山有虎孰投畀兮而不取吁何辜兮今之人九京可贖兮百其身惟兹土兮歐鄉丹原逺兮恩波長侯廟食兮孔墻秔稻熟兮九里香節春秋兮薦芹藻佑我民兮順彼長道
  信都呉氏世徳之碑代國子祭酒富珠哩翀作
  冀州之信都呉氏繹字思可既位三品以其祖若考之封贈請㑹其事罷上聞其母行年八十不忍拂其孝情延祐六年春三月制特贈其祖偉亞中大夫廣平路總管輕車都尉追封浡海郡侯祖妣郭氏追封渤海郡夫人考謙贈嘉議大夫真定路總管上輕車都尉追封渤海郡侯妣趙氏封渤海郡太夫人遂以世叙徳羙來慶之源謀刻之碑以示來葉筆屬於翀按呉氏自泰伯以來讓去與弟仲雍立國君其後以國為氏季扎讓遯子孫居齊魯間中州呉氏盖延陵季子之裔也繹曽祖安負粟惠貧疾其蠧妄不事異教娶王氏子男二人廣平公偉字傑之娶郭氏子二人真定公謙字謙甫次曰謹字端甫廣平有弟曰守信字誠之娶鄭氏生子曰讓字吉甫三嵗誠之與鄭皆卒廣平撫育孤穉如其父母雖鄉鄰莫辨其為兄弟之子者其仁與義藹然世見之者如此真定公有至性妣郭夫人終事繼母賈尤極孝敬讀書逹政務以伍籍𨽻行間善騎射從事統軍司佐幕光化萬户府天兵長圍襄樊事平宋光化㨿上游要害公調兵饟畫戰畧將帥頼之大軍南下至采石説大將以符劵民俘獲三百餘口衆得更生爭持牛酒謝無為軍樊氏子曰端午者奴於公嵗餘無惰容夜聞其悲歎名問故曰兩親以䘮亂乖隔生死無從知故悲耳公慰之曰汝苐努力汝親果在吾聼汝歸聚因經無為訪之樊氏父媪方昬義男而公適至乃召以端午畀之其鄉黨驚歎至感泣至元十七年敕授將仕郎清逺縣丞莅事再月投版事親召諸子誨之曰吾以吏從軍門户計耳汝曹宜業儒以自逹也因以其子曰紳曰繹吉甫之子曰純等擇名士鐡齋陳先生節父道江張先生伯逹善夫師之故皆有立夫人趙氏婦道克備最教諸子有法享年八十有六清風素範鄉黨稱之紳學行修飭仁廟以處士徴不起繹最顯孫男鐔中書直省舍人繹之子也繹二十有六年以皇子寕王教從故宣徽使太師伊徹察喇見世祖皇帝宿衛扈從五六閱年大徳元年授上舍監丞遷寕司馬中書斷事官少中大夫寕王傅尚書省復中書省皆斷事官仁宗皇帝才其為人以其母老授亞中大夫汀州路總管以厚禄餋寔皇慶之元年也轉階大中嘉議厯福杭吉三路積官正議大夫擢海道亷訪使以兩淮都鹽運使丁太夫人憂廼勒石著銘以赫天寵以昭世徳以賁墳域以範鄉井曰是善慶之所自由吾先世之然也人之聞之能無勸乎况呉氏繼繼隆隆而見之者乎是宜銘銘曰
  相彼良穡菑畬耕穫一頴千粒其利實百相此德人充慶其門子子孫孫其逺益蕃呉自古昔極顯而晦種徳信都仁義崇大有令孫子郎衛紫宸命傅藩邸明倬有聞帝敕中書繹母夀耋惟朕知繹選清邦伯四綰郡綬再握使符憲牧賦曹器大不拘封爵自天秩三世再自侯而公其逹未艾𤣥鼇負山昴畢之野有赫厥靈以告來者

  申齋集卷七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八      元 劉岳申 撰碑銘
  大元開府儀同三司行中書省左丞夏公神道碑銘
  公諱貴字用和姓夏氏宋名將也世居招信軍曽祖諱春宋贈太子太保妣王氏河内郡夫人祖諱榮宋贈太子太傅妣仇氏永寜郡夫人考諱青宋贈太子太師妣周氏安康郡夫人初太師見永寜墓有蓮花及改𦵏乃自口出因不復改太師始居安豐公生龍陂年十二䘮太師十三䘮安康郡夫人廬墓泣血且病憊不勝䘮有虎於野燒中啣一燒鹿置廬側一老割肉食公公始甦公生有異質尤能逺視暮夜必見所射箭落處立拾以還人以夏夜眼稱之宋紹定二年閩㓂攻䧟城邑閩帥請調淮兵公從制帥以偏師手獲其渠戮諸叛卒事平見知吕武忠公端平元年從趙忠靖公入洛㧞開封府歸徳府先登始用前平㓂功賞爵初階嘉熈二年升淮備將是嵗安豐圍急公以先鋒築土圃於濱江瓦歩因樹五色旗幟於廢寺林落中間道濳師渡河以空寨設疑城於瓦歩望者以疑城為援兵空圍城兵以攻瓦歩竟刼空圃復還安豐則赤幟以徧城頭矣始潰圍去嘉熈三年壽春府以圍乆食盡告急公與吕武忠定計公以先鋒夜戰一鼓盡平諸寨糧道已通命各賞軍陸路之糧半進半撒直抵壽春城下明旦元師見城下所撒米甚衆駭曰米入城中不知其幾矣皆欲觧圍去公命舟師人持兩囊磚石囊兩兩相繫競擲棄橋上橋壓沉水底人船魚貫而上兵食俱進迄全壽春淳祐六年趙忠靖開督兩淮調淮西兵援高郵公以百兵徃赴之忠靖留公餋鋭公曰不可問須濟師否曰不可即歩軍夜伏於高郵寨外令軍中以觜笛為號公以十兵伏寨旁夜三鼓有口哨作聲廵警四圍者公亦領十兵效其聲而混之徐發一響砲寨中夜亂自相攻撃公一吹笛伏兵四起入寨中所獲人馬噐甲無數寳祐四年掦州被重圍公伏兵白馬廟前大㨗觧其圍五年丞相賈似道問荆山形勢公曰荆山在渦河口與塗山對峙流淮貫其中而入海兩山束之如人咽喉一有鯁則安豐壽春斷則淮危矣諜報有欲城荆山者公親㧞幹以率將士得石⿰于纔巖下得古井二十有四於榛莽中石可鑿水可食不數月而城成後至者以數百艘載畚鍤具而無所施以功陞吉州刺史知懐逺軍六年除兼河南招撫使尋加壽春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户開慶元年為懐逺措置戰守是嵗滸潢已渡漣水已破懐逺將士有欲棄船以遯者有欲獻門以叛者頼濠州援至公固守百五十日重圍中復全懐逺被命詣行在所宋理宗召見便殿問滸潢已渡奈何則以肅清自任陛辭夜出賜金帯一銀五百兩賞將士各有差㑹趙忠靖開江東西閫於隆興公以兵至豐城忠靖親詣撫其軍朝廷科䧏五十萬尋有㫖駐臨江忠靖宻謀隆興城築公請調舟師出湖口則龍興可無築也未幾宣閫調夏金吾兵出江上流明年為景定元年公即至九江進兵鴻宿洲㨗湋源得舟三百餘艘戰黄石港得馬三十餘疋遂復壽昌軍戰黄州團峯得舟七十餘艘去白鹿磯二十里而近時南北兩岸氈帳為滿先是下流舟師多失利公以計悉引兵浮橋上流晝攻夜擊其北岸以舟師陣于白鹿磯浮橋下賈丞相督戰公方率舟師交戰夜登岸陸戰奪所掠耄倪三千餘人還有忌公功者讒于朝謂公不戰南而戰北岸公以書遺丞相謂氈廬雖滿南岸而輜重盡在北岸所以夜擊晝攻于北岸者救其所必救也俟其㧞氈廬以救輜重因掃其南巢以速其北走不出三日江可肅清矣乃部分其軍出戰某軍斷橋先上橋者有上賞次者次之違者以軍制論毎夜五更一㸃至橋下橋上皆設備公皆不戰而退是夜先一更至橋下公子松最先上橋推橋上兵悉投之水次戴祥次蘇才併力而上一鼓而橋盡斷明盡奪其舟明日江南無一騎明日江北無一舟江靣肅清上功班師㳂江諸郡夾道爭迎相賀更生除松環衛官賜金帯尋除許浦副戎帥似道屬公収復漣水公請淮安得淮安㑹李松壽哨突境外公出竒兵濳伏南渡門舟師徃來彌勒浦伏兵掩襲魚梁溝之哨騎出船奪犯劉伶䑓之戰舟諜報松壽將築南渡門外廢城公領兵水陸並進戰走松壽僅以身免㨗聞有㫖乗機復漣公條上事宜乞歩軍五萬馬軍三千仍督軍餉先期至軍明年公帥兵船並進復漣水軍東海軍西海州賜官㑹百萬貫金帯一明年賜溧陽田三千畆公因建第溧陽掘地得錦文龜理宗書瑞龜堂以賜之明年命公帥兵入蜀尅復成都開蜀閫為重慶前閫調兵船入渠江運渠糧至虎相城下糧不能逹公以計命都統王甫一鼓而進糧逹渠州方率兵船㑹張珏併力攻虎相城下有日監軍呼延徳乞移兵牽制潼州人馬之援成都者公即調昝萬壽孫立等去虎相徃潼川是嵗宋理宗崩度宗即位明年公濳師從資江而上舟行無人之境出劉整不意殺其兵將數千餘人奪其所脅驅老㓜萬餘人整以傷歸衆皆曰蜀被兵以來未有此戰咸淳二年城三台山立為涪州遷涪之軍民以守之始引年納禄乞歸田㫖不允明年始定計進渠糧不用糧船惟囊米藏兵船中虚聲調昝萬壽兵船攻青居山調張珏兵船攻虎相山兩城堅壁自衛各船軍士人持一囊米至虎相城下徑上渠城輸米渠倉别城叙州北岸登高山遷叙之軍民張虚聲攻城都以救嘉定府稚江之急收復廣安軍生擒其將獻俘於宋適宋南郊奏㨗于郊壇之下除寜武軍節度使加食邑五百户實封二百户四年召赴行在除沿江制置副使知黄州五年除權荆湖安撫制置大使湖廣總領四川筞應大使知鄂州六年乞回黄州七年乞致仕九年除檢校少保除淮西安撫制置大使兼知廬州公開府淮西制閫方依山築城親帥舟師為東西正陽之行十年度宗崩㓜主即位母后聴政有㫖上流應援而公子松戰死徳祐元年賈似道潰兵魯港公歸守合肥除開府儀同三司率淮西諸軍入衛公以合肥重地長子富先守招信乞命富守廬州而富死招信公痛傷二子俱死國事可知明年二月為大元至元十三年公以淮西歸附三月被召四月朝世祖皇帝於上都開平府奏對賜宴者六有㫖條具安民事宜公條十事以對賜金織衣玉帯靴㡌鞍馬授開府儀同三司中書叅知政事行中書省事十四年二月陞左丞十六年十月八日以疾薨於惟揚之第生宋慶元丁巳九月十三日享年八十有三遺表奏聞官其子孫公在宋由進勇副尉積至修武郎陞武畧大夫五轉至親衛大夫特授開府儀同三司由淮備將副將升正將州鈐路鈐正副戎帥都統制歴知泗壽漣水懐逺重慶淮安廬黄鄂揚等郡歴河南京東招撫使淮東西安撫制置使四川總領䕫路轉運使由濠州團練使福州觀察使至保康軍承宣使寜武軍節度使最後兩淮宣撫大使帯朝職為閣門祗候宣贊舍人環衛官帯御噐械左右領衛將軍右領衛大將軍左右金吾衛上將軍龍神衛四相都指揮使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樞宻都承㫖檢校少保至樞宻副使娶謝氏累贈安郡夫人先二十七年卒繼趙氏宋封普寜郡夫人先十五年卒繼賈氏宋封新安郡夫人子男三人富左武功大夫左領衛大將軍知招信軍先四年卒宋贈保康軍承宣使松和州觀察使知和州兼管内安撫使先五年卒宋贈保康軍節度使謚壯肅栢嘉議大夫岳州路總管女六人長適總管陳起次適某某孫男十四人貽孫中奉大夫淮西道宣慰使壽孫宋保義郎帯行閣門宣贊舍人主管淮西制置大使司書寫機宜文字質孫奉議大夫瑞州路新昌州知州贇孫鴨水縣尹資孫順孫賜孫承直郎權吉安路永豐縣尹⿰孫賙孫貺孫賑孫文炳承事郎漢陽府判官次某某賜孫為永豐之明年謁余於廬陵曰先公以至元庚寅九月丙午葬逮康幕府山之原於是四十九年矣而墓隧之碑不克立賜孫不肖敢頓首再拜以請又曰先公既貴有英公子孫求通譜先公謝本武卒不敢譜丞相及建節民有衝節者法當死先公即釋之曰我今日方始建節彼惡知之先公嘗所伏虎及宋將亡見先公而虓殺之由而内附余惟公方起行伍從吕武忠魏忠靖賈魏公數出竒計立戰功㧞重圍當是時豈顧慮死哉公累䟽乞歸田里豈貪禄位者晚取節鉞致使相年垂八十矣而猶欠宋一死豈非天乎天將興元為古今所無之混一長江不波怒潮不信况淮民創殘羸老孤兒耶使公遺表上於咸淳之末年勲名與張韓劉岳並矣銘曰維夏后氏功在萬世有國於越皆其苖裔維夏開府如狄武襄奮自戎伍不譜文莊善由保傅永寜是述有黄金蓮自其口出逹其墓域施于大師為安豐祖毓慶龍陂昔宋未亡鷹掦我武為宋虎臣折衝禦侮爰立戰功戰功孔多其聲赫赫其勇番番維此淮浦士如虓虎維此淮墳士如屯雲皇元肇興奄有南土江去其限潮遏其怒嗟爾淮浦孰離其伍嗟爾淮墳孰澳其群帝謂開府昔爾吾敵今爾吾臣此非人力天之所廢不可興也敷天之下孰違天者臣貴拜稽臣罪當誅臣事陛下臣耄何如帝謂開府嘉爾耄勤我有好爵以旌爾勲淮人見公如見父母至今遺老傷心開府公所伏虎晚知公心昔者啣鹿豈知有今煌煌節鉞存者畵圖振振公子見者驚呼幙府之厚厥有賜田子孫霜露以世以年刻辭於石以永斯阡嗚呼開府悠悠蒼天
  循州路同知總管府胡朝列夫人文氏墓誌銘
  夫人諱孟端字月卿曽祖時用宋贈太傳永國公祖義宋贈太師惠國公世家廬陵之富田廣西宣慰文公壁之女同知循州路總管府事胡植之妻卒年三十有五其孤孝友孝㳟以某年月日葬其鄉樟林之原先葬其兄陞以書⿰余以其狀屬余銘余惟婦德内焉得銘獨銘夫人不辭文氏繇丞相死燕聞天下余以里諸生事宣慰通家友陞知其父兄知其為循州復讐事甚悉故銘不辭夫人於家為淑女善事父不逮事母而厚母黨如母存既嫁不逮事舅姑而奉長上如舅姑禮其睦族婣也仁其逮下也惠不幸變起參啇循州死而賊不討孤寡危疑不可知又柄持其資斧使乏絶終不得萬一有所因控夫人痛心疾首盡脱簪珥宻裝遣北首者問道必逹既罪人得猶展轉幸脱及䑓臣以聞制下悉致於辟還孤寡以其資夫人始克葬循州以禮賞行者各有差教育其孤至是男可婚女可嫁次第終修復其先廬以祀以居而不幸抱病以死嗚呼今而後有以見君子於地下矣方循州不幸時友始七嵗恭始數月覆巢之下萬無完理胡氏世祀不能以髪㣲夫人專一警敏則死者永已生者亦豈尋常顧復之所能全也哉太史公曰怨毒之於人甚矣王者尚不能行於其下况同列乎况婦人乎夫人卒能以討賊存孤者天也夫人為婦十年而家難作為母九年其間備極危苦者也七年而後僅定三年之内日不暇給而所樹立逺矣余既得孝子於忠臣之門而又得烈女於忠孝之家故樂為銘夫人生己巳四月二十五日卒以大徳癸卯十月八日子娚四人靜貞許適兄子寄以靜壽銘曰
  讐一也荆軻豫讓危苦而難成孤一也程嬰公孫杵臼僥倖於萬死而一生彼烈丈夫而此女英嗚呼安得太史公復起而與之銘
  資善大夫大都路都總管兼大興府尹和和墓誌銘
  泰定二年夏五月廬陵太守信都呉侯繹以大都路都總管兼大興府尹之弟自當見于郡慱士劉岳申而告之曰尹以忠清直亮結之五朝歴官中書樞宻叅預遼陽江淛為時名臣天子思其賢能召為今官此其弟也願為慱士弟子敢請岳申受而教之越四月自當跣而哭再拜曰無禄先兄即世家貧子㓜自當當歸歸治䘮葬敢辭呉侯又助之請曰朝廷失一名臣奈何咨嗟垂涕太息者乆之岳申聞而悲之越三年自當狀其兄歴官行事以請銘于廬陵岳申予受而序之曰公諱和和本哈喇克沁氏成宗即位周樞宻院臣奏召見上都慈徳殿命宿衛皇太后積勞為宣徽院都事中書左司事都事武宗即位兼監修國史府諮議叅軍進奉政大夫陞左司郎中賜鈔三千二百五十緡金帯一至大二年陞中順大夫叅議中書省事四年春仁宗即位初上居東宫時嘗稱和和乃太皇太后宿衞舊臣宜令仍内供奉又嘉其叅議中書能屢定大計賜東宫經史至是轉大中大夫仍叅議中書省事五月馳驛奏便宜事於宣徳行宫上恱其言賜御衣一只孫三十六月遷兵部尚書尋改禮部九月上遣工部尚書鄭允中賜金帯一十月遷正議大夫同僉樞宻院事皇慶二年春陞中奉大夫昭文舘大學士仍同僉樞宻尋命陞補劉僉院缺時劉以鋭軍實江南公奏人臣宣力於外陛下不宜遽奪其官臣亦不宜奪同僚官臣死不敢奉詔上曰朕無食言比劉歸命為禮部尚書公勉强受詔即稱實劉歸署禮部事然後就職九月命宣慰淮東錫鈔二萬以給其行公固辭且辭行上加賜海東白鶻且命之曰以卿賢能遣卿鎮撫淮東遇天壽元正馳驛來慰朕意公奏國法無故不得馳驛上即觧所御衣手授公以為信公拜辭至官訪問江淮民所欲惡悉罷行之民大悦延祐元年十二月詔還朝明年二月命宣撫河東陜西道用諏詢得平反寃獄百餘决滯訟千二百餘黜臧吏罷冗員二千餘人使還河東為最明年擢宣徽副使進通奉大夫有㫖拯治兩淮屯田千七百有餘頃糧千四百餘石牛七百餘頭起鈔六萬二千三百餘定召還拜遼陽行省叅知政事大興遼學以化遼人五年召還改壽福院使升資善大夫七年英宗即位拜淛江行省叅知政事明年改元至治中書省臣奏行省官治有成績者以公為首上賜公織金叚表裏七月丁萬户憂三年丞相拜珠奏起公大都路都總管兼大興府尹公固辭乞終䘮不允上登極自内府供需邊臣賞賜人馬糧食倍率以什公不動聲色而一時肅給都城百姓見公馬上皆曰㣲公吾屬死且不給是嵗十二月立春公奉土牛以謁於天子曰某日立春上恱賜金叚表裏各一皇后賜金錢若干嵗餘都城大治朝廷議委公鈞軸而公以泰定二年五月九日暴病薨于位朝廷賜錢萬五千緡宰臣率百官親臨其䘮率僚屬皆轉其家遣中使郭某䕶公之䘮以歸丞相以下皆送至國都門外都城民咨嗟嘆息有流涕痛哭者以其年七月十四日葬信都先塋年五十有九祖諱特穆爾温從世祖皇帝伐宋征叛王阿里伯克討李壇以戰功多屢賞白銀還師至冀之信都因家焉以公貴贈嘉議大夫僉宣徽院事上輕車都尉追封信靜侯父諱諾海從定淛東西功最升千户至大中超遷中萬户朝請大夫鎮潭州仁宗即位召見授䝉古漠軍上萬户鎮温台二路母塔掄奈曼氏信都郡夫人娶孔氏信都郡夫人子男二紐紐公後公一年卒通通甫十嵗女一適永隆特穆爾先卒公通儒書識治體先後贊賢相嘉謀宻議為多而終始不衒嘗扈蹕見衛士困苦居民多由新軍惡少遂令新軍人嵗齎老軍錢若干縱新軍歸田而不去其籍比一嵗除新軍六萬人省行糧萬計在遼陽日聞故左丞相竇某無後嘗有妾孕而嫡不容出傭某氏而子生母子皆沒為奴公召見其子狀類左丞倡以俸率僚佐贖其母子歸諸竇氏嘗朝仁宗皇帝别殿見近臣疾趨出公徐入玉色殊不怡左右無一存者公退拱立上黙然以手命公闢户乆之復手命公闔户又乆之命公取某物敬奉以前公出左右入翼日平章蕭拜珠入朝上告曰朕端居深念憂形于色左右望走獨和和色不變彼望走者皆内愧於心者也和和自信無愧朕亦信之乃命畵工寫公容賜公又嘗手書用寳命中書授公榮禄大夫公拜授璽書曰臣寳藏之榮已極矣無煩中書為其見知如此公被遇五朝三十年如一日而仁宗皇帝知公尤深用公尤切歴官二品禄賜他無餘財死之日家無以為葬繼䘮塚嗣遺孤孱弱聞者憐䘮嗚呼是可銘已銘曰
  自古忠賢竭其肺腑其所結知皇天后土忠有不遇而被盗菑其身已矣而勸方來惟公忠勤奮由宿衛匪公之忠惟聖曰睿察公於㣲知公於細可報以危可仗以濟五聖一心曰維公賢公固逢時亦不愧天惟公家貧固其常理云何不仁直公長子蠖有屈伸葉有震業是故逹人常在孤孽惟孝惟忠有子有弟天報善人是宜委祉刻辭貞石俾民廢慝
  大元宣武將軍韶州路逹嚕噶齊阿布格察喇公神道碑
  太祖聖武皇帝受天明命龍興朔方於是虎賁之臣鷹揚之士雲合響赴莫不䇿功帝室流慶後嗣有若達哩台氏者在和林之外千餘里以畜牧為富以力勇為雄世有圖嚕格之地自推其豪為部長至諾册聞太祖起兵即率衆來附詔𨽻大師王國遂從收雲中九原取遼西鏖金兵三山峯下所向無前國王以為能娶呼喇珠氏生二子曰實都曰哈藩哈藩生子耨埒而沒實都以材武事大宗又詔從大師國王定地河朔平愛陽榖風土留妻子居之其後數有勞國王以為可大用然再世立功皆不獲年而沒國王深悼之實都有九子曰圖古勒曰多果朗曰楚楚拉曰阿爾黙色曰阿布格察喇曰呼爾哈曰旺努曰仲嘉努曰瑪魯皆勇力絶人謀智㨗出毎從征伐常先諸軍自太宗至世祖凡四朝一門被重傷者一人死事者四人阿爾黙色從伐西域力戰重傷上筞賜金帛有加耨埒呼爾哈及阿爾黙色之子高努北征旺努北南征惟阿布格察喇仕至韶州路逹嚕噶齊享年七十二其後為最盛韶州公軒岸竒偉美須髯多謀畧然居王府恂恂謹飭至大元年薦授宣撫將軍韶州路逹嚕噶齊到郡摧强拉暴以掖善類黜貪屏惡以正人心興學校以明教化為舟梁以濟病渉君子頌其美小人懐其惠布政優優若素習者皇慶二年正月十七日卒於位逺邇驚悼莫不唶曰天遽奪吾良牧明年八月某日嗣子諾海奉柩歸葬陽榖縣東娶謝氏繼察喇實喇氏二陳氏生子八人長諾海次増城縣逹嚕噶齊和囉羅台次托克托次東平鎮守千户珠爾次東筦縣逹嚕噶齊特穆爾次仁花縣逹嚕噶齊魯爾嘉琿次烏實次禄實女五人諾海廉慎端直正色立朝武宗聞其名拜監察御史累遷陜西行臺經歴燕南河北道肅政亷訪副使山北遼東道肅政亷訪副使湖廣等處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吉安路總管兼管内勸農事所至揚清激濁吏威民懐食蘖飲氷如服韋素泰定四年制贈祖實都某官父阿布格察喇某官祖妣王氏妣謝氏察喇實喇氏並追封某郡夫人妻圖卜氏壽張縣君初妣夫人謝氏陳氏葬韶州公垂之東南將以某年月日遷柩合葬焉請推先世之徳紀天子之賜刻石墓道以垂永乆惟公之先明夫天地之運審厯數之歸率衆效順從我太祖深忠大節著在累朝今天子不遺勲舊申𩛙恤典䟽封錫土用畣忠良徳至渥也敢不執筆稱述以為臣子之勸乃作銘曰
  昔在太祖啓運朔方侁侁王師雷動八荒粤有令族逹得履台歸我真主奮我長材有騂其弓亦白其馬從王于征川菽野赭父忘其偷子失其危兄斃于前弟復繼之鞠躬累朝荷戈萬里禄不待年進未及止有開韶州召父杜母以為祥風以為甘雨惠流海陬名照天下詵詵公子各有民社維長維賢曰吉安公繡衣霄漢白簡雷風爰佑大藩爰撫疲民亷公大威不伐不矜天子嘉之爰及乃祖載疇爾庸載錫爾土有堂其封陽榖之東宜爾子孫弗替益隆
  髙師魯墓誌詔
  延祐乙卯春江西經理民田贑寜都民蔡五九脅從其州三鄉以叛事聞命三省兵討之於是承平日乆將士吏卒類不知兵乆乃授首方事之殷連數郡騷然莫知所出衆謂使髙師魯無恙殱者易易耳豈以此狗鼠輩上煩聖慮哉師魯諱洙世為吉水人自吉水永豐寜都外罕有知者而所至㓂尤暴鷙者尤畏服之師魯何自得此聲哉師魯從父君和攻賊巢為先鋒從官軍分屯茅婆嶺夜二鼓發一矢盡走東坑諸賊刼營者嘗伏死士盡獲前所刼營諸賊又嘗從數騎營下奪曽山賊百餘人所掠婦女輜重牛羊而縳其渠以歸然後觧甲哭其妻母以罵賊死者而盡還其亡失其後賊衆數千報怨逼近境百餘家倉卒不知所向獨馳二騎直抵雩都山𪋤望賊未進空滿殿後帥髦倪百餘口以歸與賊分道按轡徐行賊不敢犯戰栅外賊刼去五里下寨夜半方熾火飲師魯間道出賊後慿髙射髇矢賊大驚盡委棄刀於道而走從總管張侯懋代父守東坑東坑平攻髙原髙原㧞討安成永新諸溪洞安成永新平從總管張翥䨇獲空坑渠賊十一人而永豐明徳平擒諸逃賊或配役朔方逃者或破械郡獄逃者皆就戮而郡鄉邑平從叅政王公某討鍾明亮為後助而明亮破計前後所捕獲所拯救何限方省憲郡縣危急責成望救皆響應皆頼以集皆録其功愛其才然卒不能一命以布衣死尚得為信賞不負當時士也哉師魯事母邱夫人以孝聞嘗疾革醫謝去盡獨夜露禱及明有差而更壽踰年事兄能弟能撫其孤教二子雖兵㓂紛紏中能與大父以下食指千餘同㸑共食如一日尤輕財急義感激慕古節俠士嘗脫世族一女以還其兄教婣黨諸子以迄于成事父客厚終身尤愛敬師友禮貧士結湖海諸公貴人四方賓至無虚日倉卒賙給迎勞宴賄皆盡歡去而家故無宿㫪善議論磊落傾竭喜金丹道術地理方伎種樹之書間取洛花名品列植為圃與客飲酒賦詩其中嗚呼又何其風流文采也須溪先生嘗謂金髙君和都統才其子師魯英槩有文風余亦謂使君用世世用君必光明俊偉又使君恒用族里族里善用君可至今完羙有加無恙而卒參差齟齬以死使人有餘憾而撫事興懐有可慨者遂使庸惡陋劣之鄙夫得以坐大稱雄豈不可為痛悼哉髙氏出唐節度使駢子某為潭州判官徙廬陵又徒吉水曽祖某祖某父某須溪先生實銘其墓娶某氏子男某生宋景定庚申十一月十四日卒皇慶癸丑十六月十五日葬某所以某年月日杞留京師以書抵其客郭去非狀其父功實以授劉岳申受而哭之曰師魯與余同嵗死之日年五十有四矣方今四方無虞無所用師魯第使士不幸造次顛沛安得師魯哉太史公云緩急人之所時有也乃為之銘曰嗚呼師魯用則為虎而無用武嗚呼師魯掲曼碩云郭以是以詩見貽旦令鴈髙師魯碑師魯名洙吉州吉水人好勇有謀畧至元中數大敗賊環吉之境賊無敢嘗者有司上其勞不報年五十四卒家甚貧其客郭以是劉髙仲買石刻碑於墓其文則髙仲所為極髙古書畢就以詩謝郭并呈髙仲
  元故太常禮儀院奉禮郎致仕張君墓誌銘
  宋名臣趙忠肅公有𤣥孫曰巖能狀其師張奉常行誼以求銘蜀劉傳之名御史以授其友劉岳申曰奉常楚材之良者也宜得君銘君宜銘余感忠肅家教又嘉傳之䑓評不敢固陋辭奉常諱圖南字則復息堂其自號也其先世家廬陵安成自其父徙長沙遂為長沙自宋季已知名見知故相江文忠公至元辛卯徐公琰起公為嶽𪋤書院自是為濓溪為紫陽宣慰趙公淮瞍公教其子若孫翰林盧公鷙薦公可翰院可提學又移書時宰極道其才羙至大戊申授辰路儒學教授辰學始知有教餋新學歸田為校官㝡嘗䇿群蠻反覆條上便宜於郡皆如公䇿延祐甲寅詔下興賢湖廣起公主文丁巳再起公如甲寅當時江南三省獨稱湖廣得人庚申江西起公如湖廣江西一二名士實出名門生海北湖南兩憲交剡上其名實至治壬戌以將仕郎太常禮儀院奉禮郎致仕其冬十有一月十四日以疾終於家嗚呼國家有科目而海内無經師欲為士者不患業之不精不可得也余聞公講學於鄉校於及門湖湘士人人自以如得所歸公亡悵悵無所如徃如有所失嗚呼如公不尚𡚒邾曽祖元章宋登仕郎祖光祖宋漕公武羽妣鄭繼劉氏江氏公江出也蚤孤而壹其孝於母父事叔父而讓其弟以其資娶嚴氏繼歐陽氏子男四崇嶼嵒豳女二孫男二葬長沙大賢鄉金龜阡以某月日銘曰
  嗚呼先生如此而已其存者長如彼湘水欲徃求之門生兒子
  元故中順大夫廣東道宣慰副使聶以道墓誌銘
  廬陵當宋季崇正殿說書歐陽公權以徳行文學為學者師宗其高弟弟子為聶先生淳字吉父劉先生辰翁字㑹孟二老一時齊名並立而聶先生母弟濟亦由是知名以道其季子已聶氏世家吉水有隠徳至先生而以文行顯以道兒時聞丞相信國文公與其賓客故人師友其世父逮事世父又親見其儀型從余游益知有父家學必不可為庸衆人以老益自㧞起嘗録永豐邑校即去之從其父官永新學正又去之從江西省幙之賢有才者讀律為用世之學由江西舉於憲府試吏臨江移豫章㑹貳郡賢侯以選為權貨市舶侯君有素載與俱北侯歸舟無畨貨一童一物御史衡山努察舉之江西江西調補東粤名益聞延祐初廣西帥府署為帥掾㑹摇獠為變有㫖直抵賊巢君單騎深入宣明天子威命爾等自速厥死罪在不原我來活爾爾曷不自新保爾父母妻子爾衆自擇衆聞聶以道來皆釋兵羅拜䧏者三百七十二人郡獠皆平總戎上其功最海北嶺南憲府舉最以聞逹於省部遷湖南帥諤勒哲布哈方以重臣移鎮風威震竦莫敢仰視獨委重君君秉正直而濟以剛柔罔有敗事尤尊禮賢士大夫如宗令尹道傳張太常圖南以風厲四方罪狀常寜安化諸豪根株痛斷屏之逺方豪黨為絶裁減新嵗製上方繒帛官買紙直可數萬緡掾史湖廣時湖廣塩法廢壊已乆從叅政海南以上命榷牢盆盡除老奸宿蠧㧞塞本源無遺餘者天厯聖人濳邸瓊管聞名召見賜宴加勞癸亥鄉試建議禮聘名士五人為明有司是年湖廣得士稱最授承務郎道州路江華縣兼勸農事以興學校勸農桑為急先歸流民三百餘户墾良田十餘頃豪民自歸其詭寄奸民自絶其訟獄賀連猺獠相戒毋犯江華奉使入境遣騎邀迎議讞疑獄所平反皆允當廢黄泥渡别通道使民運米塩水潦至不為民病奪豪民三百年占民水利還溉良田數萬頃嵗旱民不為憂去之日父老童稚涕泣邀遮塞道請必無棄我既去民爭樹碑頌功徳者九十有二而刻石山崖誦水利一事尤著明以為江華永頼湖南分憲南䑓御史海北廣西江西憲使交舉悉上之䑓明年上御興聖殿中書奏至江華縣尹聶以道授武昌路推官上驚訝以道非亷吏耶今才為推官何故叅政阿榮素不樂君謬對武昌訟獄繁多非聶以道不可治以道貧非禄田不可活上遲回乆之明年中書竟用為官翰林集賢奎章皆為文字備述其事以送其行而奎章虞伯生歐陽原功詩文為史可誦可歌聞者嗟惋至官盡心獄事獄無大小必使獄訟無差而然後不成其不然者必從輕議所謂實無不竟否即議釋大官雖盛氣不能集及録囚至郡輕繫固無留獄即重罹亦無辭罰五府覆核無異咸謂列郡皆如是可無録矣湖北分憲西䑓御史皆以風憲舉湖廣平章伊嚕布哈以内大夫來下車即問聶以道安在威順王尤加禮見其冬至京師宰臣以河南水災給驛命召徃賑之賑已復給驛還沿道勸課農民樹藝桑棗以助水旱民爭歡趨比還青青載道已千餘里衆謂此舉在救荒上拜朝列大夫海北海南道肅政亷訪使經歴益敦教化以肅頑時憲長方議徙故平湖書院為老子宫君力爭不可奪還書院平湖以新又建議沒大官不當沒其命婦為人妻孥益勵守節者語聞著為甲令令詰奸刑暴有益治體者佐上官力行之必不可奉私喜怒愛憎以出入人人自以無寃移疾乞歸監察御史湖南憲使湖北憲僉合詞舉置言路海北憲府移文問候河南右丞湖廣左丞各舉官其理問所明年九月十六日中書特奏為中順大夫廣東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府事給驛即日就道晝夜兼馳以十一月七日至豫章感寒二十八日疾革惟恨不能圖報一語不及家事夜分終於驛舍享年六十有一男讓至自長沙奉公之䘮歸吉水妻劉氏子男四恭宣季讓女四婿趙友仁曽中次許龎汝徳次許歐陽連孫男二鄜孫蘭孫女二以庚辰某月日葬州之折桂鄉草鞋岡申山寅向君起書生操尺寸管出門無信宿糧盡瘁以仕服勤至死惟不負國不辱先故年過六十官至四品生無以居死無以歛使當天厯聖人顧問頃有能合上意可立登要路民受其賜又使延數年之命可肅清嶺海民不被兵人之云亡民之無禄可勝恨哉曽祖諱炎祖諱叔南宋鄉貢進士父諱濟吉安路永新州儒學正累贈朝列大夫同知吉安路總管府事騎都尉河東郡伯妣鄒氏累贈河東郡君荷國寵榮至矣四子亦克用紹天之報施其在此乎恭來請銘余不得辭銘曰
  士有不遇終老山林遇有至難簡在上心郭能違之而俾不逹郭能逹之不猶可活人有不祥蔽賢者當生材彼蒼胡不俾臧哀彼嶺海民今方始嗟嗟文水九原莫起我能起之庶幾不死












  申齋集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九      元 劉岳申 撰碑誌
  元通奉大夫湖廣等處行中書省叅知政事鄭公墓誌銘
  公姓鄭氏諱昂霄字顯卿世家鄭州滎陽里由高平公宰輔州陽城縣十餘年寛賦興學盗不入境及代民遮留不得去始為陽城人曽祖諱珪祖諱臯忠昌軍節度使贈寜路總管高平郡侯父諱甫勇略絶人讀書善騎射以扈從征西有功歴尹陽城陽夏長子潞城平棘五縣有惠政于民同知潞定不從長吏加鐡冶之課改知邠州以邠告老贈廣東宣慰使都元帥高平郡公夫人宋氏路氏皆有賢行公其冡子也初公伯父潞國忠肅諱鼎用莊靖李先生太保劉公薦扈從西征南伐有功嘗負世皇度雪山擁世皇度金沙河世皇深嘉其忠而戒其驍勇以平陽太原萬户戍蘄黄移戍鄂州竟以戰殁樊口子澤國忠宣公制宜襲尋授樞宻院判官湖廣叅政以叔父延瑞襲延瑞老不任以公襲公始宿衛世皇至是以萬户從征八畨順元反者破諸寨勦郡蠻斬賊首宋隆濟酋長阿女以懐逺大將軍進定逺大將軍從征安西猺獠斬賊首梁君政等以中奉大夫廣西兩江都元帥招撫右江復其城郭人民有某萬户以公陞擢授公職公重棄祖父勲名辭元帥仍受萬户㑹西猺賊復作有㫖出征以竒珠左丞及公督師公即日就道馳至慶逺等處設方畧渉險隘抵賊巢燬其室廬倉廪獲其首從㑹有㫖原其悔罪者因諭以禍福䧏其洞寨八十五處猺賊二百五十户男女八百五口噐械數百餘盡完聚其所掠民男女班師以還天厯元年九月授湖廣行中書省叅知政事有㫖領平陽保定兩軍近黄河屯駐聴調尋授行樞宻院副使戍虎牢扼潼闗以禦西軍西軍潰㫖還京賜銀鈔辭不受明年二月㫖授通奉大夫以湖廣叅政事領軍思播征蜀臨遣賜表裏衣甲弓刀三月至自京師始還署三日即發湖廣四月播州石虎闗蜀軍潰六月至自播州以疾辭中書勉諭毋勞謙退而公常不安席八月知貢舉公力疾留貢院誓天為國得人竣事士論歸之長貳僚佐日請還署而公以疾竟不起九月二十七日也享年六十夫人郭氏封高平郡夫人子濤宣武將軍襲萬户鎮武昌嘗從公征西公之初薨也夫人與濤俱慟絶乆乃𣸪甦濤妻范氏侍姑從夫竟以慟絶家無以歛治命還葬濤以某月某日葬其鄉某山從祖父之兆以余嘗校文知公公又辱知泣請銘曰先生以試士來湖廣殆天以不肖孤慁先生而掦其先羙盖其遺𦙍也敢泣血稽顙以請伏地者乆之余惟鄭氏自其祖父父兄世樹功勲而公又備著忠勤顯有勞績親結主知歴位叅樞而謙退不伐是宜富貴壽考而家無遺財年僅中壽有令妻賢子子婦又孝是可銘也已公治兵有法臨財亷臨陣勇平居愛民下士其忠心誠實厚有徳君子也銘曰
  天祐忠臣以興上聖上聖龍興克篤其慶維兹鄭氏勲在上心祖父父兄式克至今忠肅之忠忠宣之勤高平再世膏澤下民以名將子有循吏風子又克世王臣匪躬戰不辭難功不居寵惟儉惟勤將懼將恐妻賢子肖曰公家教無財無恱有婦死孝見者盡傷聞者感歎至今荆州四境猶晏昔歌凱還今哭還葬風號天旱雨泣嵗旱國有恤典史有易名庶足徴者不在斯銘
  有元隠君子冷正叔桐鄉阡碣
  自余聞分寜冷正叔為義田以仁其族逺近無所然罕有言其為之有本而行之有序者若其志節之盛行誼之高則世有未必知也余讀周儀之所為狀而悲之其狀曰正叔十嵗試宋童科以文武藝冠一時遂免觧少長即慕古人問學以當世自任及寳章捐舘章貢家難國亡正叔間闗千里以䘮歸終䘮有聞即絶世念用孝友為政於家不逮事母事生母黄孝謹居䘮校楊氏附註家禮可傳於世事伯兄常如未昬宦時仲兄蚤世教育其遺腹子至於冠㛰如其父未亡季弟為人後者友之如未嘗後人方義田之未成也族多不舉子有不娶者有流落無死所者及義田既成族無不舉子男女無無室家者矣有過五十而娶有子者有六十始育八十而以天年終者有老且死他邦不逺千里而來歸者有濱死而生者死而得所歸者然其法與文正少異再嫁者削之守志者倍給之壯能自食其力者量給之離族者削之無恒心者削之又皆有意然後次及親黨隣里又次及故人逺客無不隨事多方各用其情嗚呼可謂難矣今之讀正叔詩文者但見其雄渾雋永而不知其為顧行之言又不知其躬行皆過其言之行也盖至於疾病且死不亂而後知之使正叔遂行其所學必不顧遺餘其才志事君有如不幸必不茍以謀其身與其家其功施豈止族里言行又豈止耳目所覩記哉正叔嘗被命湘鄉縣尹不赴有書義田事於郡志者命急去之曰此先世善慶之積先公賜禄之餘某何力之有正叔諱頥孫世為豫章分寜泰清里人系出周世宗時淮南租庸塩鐡轉運判官嘉曽祖諱某贈奉直大夫父諱某宋朝議大夫直寳章閣廣東路經畧安撫使分寜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母宋氏王氏俱贈宜人生母黄封孺人娶周氏宋瑞州使君周公某之女先卒子男三有泰以海南北道憲司帥府照磨管勾知名有益以文學聞有觀方學父兄之學女六孫男十女五曽孫女一生宋寳祐丙辰七月二十八日卒以泰定乙丑七月三日明年丙寅某月某日葬武寜桐鄉余友羅以通郭公晋能讀六經四書與君深友言君平生與儀之令狀畧同儀之有文學政事瑞州使君才子也余悲君才志不獲展而言行不多見知君者又不多死之日自吾鄉㑹哭者其色容必哀比葬自吾鄉㑹葬而求余文者其辭尤頎至是可銘矣有益請銘以掲於其阡乃掲之曰有元隠君子銘之曰
  士不用世則必附驥世非不用而驥不至自淑其身以見古人古人不作不朽焉作不尚有聞嗚呼此其墳
  余士南墓誌銘
  君諱湘字士南世居永豐之故縣相傳其先自撫州徙士南㓜孤昆弟三人二昆既盡亡其故祖父遺業士南始折節讀書始變始躬耕五畆之田以為生終三時無一隙其法以深耕勝廣畆畆常収二畆半其後田愈益多墾愈益勤又以率其同社人以為常不率者輙為之耕尤善畜牧魚可計日滿尺牛羊随地輙成群種樹有法被服其家爰及鄉人取材手植以為居室用噐皆中尺度二昆所棄故業身盡復之至盡然終身儉勤不改或從之貨不厭或請夷山逕修江橋不卻常恨人心不盡得我以濟毎被誣輙厚費然財輙日益盖天與之地常遣其孫來學命之曰不耕則學勤乃有獲有如惰農同奏罔功又曰吾起耕稼是謂本富末富如倚市門姦富如殺越人雖積數鉅萬不願汝曹效之毎誦其言嘗過其家門外多役水為舂連晝夜聲不絶機杼聲聞於外與書聲雜里有龍塘産嘉魚過者輙以盗論君得之而㢮其禁以享先祖以羞嘉客即止嘗自謂終身用物皆身勤力所自致然至老死不敢過亦可謂賢矣曽祖某祖某父某生宋辛亥終大元太定丁卯正月十六娶羅繼劉子男某孫某咸來請銘銘曰
  自古王政必先樹畜莫重省耕其次考牧頌有載芟雅有無羊周人以興卜世以長䧏及秦漢漸為賈區始禁賈人衣糸乗車古風又䧏䧏及近代姦富爭雄盗憎民憝惟兹歐鄉庻幾余氏孰令而行孰禁而止茍非其力不食不衣終身衣食惟恐過之率其鄉人教其孫子續古之人以續以似我銘此墓以易俗故世萬子孫勿㬱斯文
  元奉議大夫吉安路吉水州知州驍騎尉永豐縣子孫君墓誌銘
  延祐乙卯贑寜都亂㣲孫氏寜惟寜都不守贑不支廬陵亦曰殆哉初江西經理白糧民不堪命贑為甚寜都又甚有蔡午玖者因之脅從其鄉以叛而從之者三鄉同知趙某遇害自七月朔攻圍州城十有四日城守堅稍退復進後八日圍城數重朝廷命三省討賊聲援稍集而飛芻輓粟不繼孫氏悉其牛羊倉廪府庫以備供億又多設方略以家僮民義先官軍衝冐萬死力戰潰圍又八日而薄諸河踰月而拉其巢又踰月生擒午玖而後亂甫定當城中食盡時危不能朝夕城不䧟兵不潰衆謂孫氏力為多而終不言功則孫公有大徳於其鄉也事平命下旌其門方事之殷有謂公盍盡室去諸公怒斥言者賢内助尤贊公急毁紓嚴守禦逮糗糧多芻茭具脯資餼牽則其鄉人人能言之公真徳人哉余每恨酷吏妬財常疾視富家有盗憎主人之意不思㓙年勸分倉卒守望即有大調大徴發致期取其將屬之蓽門圭竇之人乎䋲樞甕牗之子乎甚矣其為臣不忠也於是復見至元丙子距乙卯二十有二年矣公之訃至廬陵而思公者如新公之子寳孫以州判官張本所狀世系功行因余友周某求余銘余素聞輿人之誦又嘉寜都大夫之賢誼不得辭按贑寜都在唐為處之處化狀稱寜都孫氏自唐中書舍人拙避亂徙家處化始中書五世至宋桂州節度使判官立節嘗抗丞相不為條例司又嘗奏論活十二人於死蘇文忠稱之為剛者必仁其子勰勴從公逰勰歴官至岳州使君岳州六世至興禮以子貴國朝追封登仕郎撫州萬户府經歴公其仲子也諱正臣事登仕府君母曽氏宜人備極孝餋府君即世五十孺慕繼志終身貧者待其餋生送死大徳丙午丁未大祲賑其州及于豫章于金陵他如鑿山通道彼岨者夷使盗失㨿為梁為亂必有巷田使民永頼嘗修鄉校以為國育才又即京師鑄寳瓶于廬陵塔寺於其鄉建經閣為華嚴院以為天下祝聖人壽仁皇在宥擢寳孫少府監丞制封公奉議大夫吉安路吉水知州驍騎尉永豐縣子夫人陳氏永豐院君泰定中賜酒咸寜又賜命服及帯公卿大夫咸為歌詩以餞優游家居享壽康之福者又十有二年而以至元丙子八月三日終於正寢得年七十有六鄉人哭者皆慟部使郡守而下致奠尤哀子男三寳孫今為䕶聖營膳司令伯顔大司農司語官鼎龍興平凖行用庫使先卒公命以弟師為之後女三長壻吉安萬户邸貫先卒孫男五赫師大司徒宣使孫女五曽孫男一女二治命葬懐徳鄉心化里竹龍橋余今年始識司令愛其寛深博厚又聞其平反西京寃獄七人公喜形於色奉㫖修光天殿亷省常費數萬董營大刹省費十餘萬故有營膳之命乙亥冬馳驛覈田計賦奉常先帝祠廟明年春至廬陵聞公疾馳歸而公疾愈先是伯顔以叔出季處辭朝還侍至是與其兄嘗藥進膳者又五月而後公卒非厚徳盛福不及此嗚呼公之徳足以似續其先人而化又行於妻子不賢而能之乎銘曰
  善人為政使富者仁㓙人在位使富者貧民茍貧矣將焉用之無所用衆國何以為惟兹孫氏惟徳是種是其種徳已歴唐宋朔南教暨雨露恩深使縱尋斧安得至今年飢誰望㓂至誰仗兵興誰𩛙城守誰仰天助皇家亦右富民蕃祉老壽以活鄉人活人多矣何以報之民之所好神之好之相其子孫永仁無已嗟爾鄉人子孫二子少者携壺老者扶路年年寒食來祭公墓
  彭魯叔墓誌銘
  安城處士彭君諱絲字魯叔江陵府君長子也府君學行不可少愧古人既第恨不及餋不就禄不忍言挂冠嫌以本忠歸𮗸當世世既變始益杜門裹足著書以終其志魯叔與弟長庚用著述為幹裕修踐為孝餋切偲為怡恱作小學進業廣記廿卷補救人心世道末舉九章算法恨未盡念周大司徒設教與賓興賢能九數其一自劉向父子班固鄭康成皆通其義前代置博士科目百餘年間曠不復講今其書固在悉本禮經中雜秦官制算術如科條疑秦漢間人補綴然苦難讀乃取二百四十六問為註䟽圖名曰算經圖釋凡九卷勾股少廣羃積最隠互者㝡有功始悟禮經八十縷為升乃由經緯各八十積六千四百縷為方一升殆借良法以明度法合㮚氏為量方深一尺之義與算經合由算悟律於是黄鍾樂律不定千五百餘年矣法圓經羃積㝡難惟祖冲之宻率㝡而未嘗以𥮅黄鍾惟蔡季通候氣法最善而未嘗得算法徒以圓田術乗除約之故于律孔經為䟽宜用蔡氏候法而加以祖氏算術用圓周求徑徑定則積實亦定乃作黄鍾律說凡八篇自謂神䕫復生必有取此嗟夫季世士大夫髙科厚禄晚致為臣歸見孫曽四世不知平生學問曽不如古人十五嵗以前而父子兄弟間可愧憾多矣况論及物哉嗟夫魯叔父子豈有一日民社之責而常懐萬世太平之心良由俱存無故俯仰不愧用意常在千載之上千載之下嘗輯八先生書説槩取諸周程以下府君定著纂傳多所取焉嘗謂易潔静精㣲之書無事不包不當拘一事一義故其書曰易包春秋春王正月實建子本㤗誓十有一年春一月自武王已改時改月攷國語及唐大衍厯皆合此夫子所以欲有行夏之時也故其書曰春秋辨疑禮記有集説四十九卷前無此書已多論著猶未脫藁府君當之江陵有為䟽廣效子孫計者則對客人各有志清白遺子孫不更勝耶先廬偪仄有操書致者則白府君以無故之恩必不可受梁伯夷所築亦不可使伯夷傷惠府君三遷而至黄山有屋山之警請必治之以為小懲大誠乃人之福今不懲將不利鄉人小人亦終㓙于其身置之理而其感悟卒為良民門外雪深數尺猶執筆細書不輟病中齊叔曲臂之則吾生平多憂顧憂貧若病哉吾父著書滿家吾著書數種今吾已矣將其在吾弟乎張也汝必勉之嗟夫使魯叔得志必有被其澤者然不可得魯叔不加損而民之無禄哀哉將其在後之人乎曽祖某祖某父某宋江陵府教授鄉先生太學博士劉辰翁私謚為端素先生妣羅氏娶劉繼劉子男通孫先卒以弟張後之女四婿周某劉某劉某生宋嘉熈己亥四月十四日沒大元大徳己亥七月二十五日葬翔鸞鄉府君墓側張求余銘銘曰
  文富無貧良貴無賤茍不怨尤又何歆羡義理宻㣲必辨其非象數隠互必求其著禮樂有興丘厚無起茂陵有求空谷無似吁嗟魯叔其人如玊暴之天下以俟來者
  湘隂知州崔架之墓誌銘
  余平生老友崔架之質直方正天性好誼誼至髙尤惡薄當世者常欲挽天下熈熈穰穰皆回心而鄉誼甚盛心也喜賓客至傾竭接脫妻子所服⿰飠⿱𠂉布 -- 飾質貨以供燕勞贈賄以為常人人滿意去不知架之故無宿舂聞人有急暮夜馳赴不一語家人尤恐後事已不歸徳故信義士也架之諱棟世為晋寜綘州翼縣人系出唐國子博士駰弱冠試吏江西鈔提舉司行泉府司理問所知名提控富州安福州撫州路案牘名益聞歴大都人匠都總管府留守司少府監知事陞監經歴改留守司都事經歴瑞州路省䑓交章不報授天臨路同知益陽州事年六十九以奉議大夫天臨路湘隂州知州致仕架之有守有為常思奮不顧身以脫人於險其素所蓄積甚于人所嗜欲常從韓理問多方白員主簿實不與贓通員得不死瑞州日飯施縣丞又代輸其誣服之臧施得不以餓死鞭笞死皆人所甚難而意不滿不能力爭省憲脫二人於亡辜西師興益陽當轉輸播州徃復道理六十判官當督餉故墜馬竟辭行架之屢請身督餉救四十萬軍士饑欲死者父老遮留不許至常徳而蜀平班師架之亦還治則天也益陽有故監縣太原人無子而家貲鉅萬諸壻二十餘年不决架之遣吏其鄉訪求得其族子當為後者而訟為息此居官理余所知者也其間居有鄉人逺服賈于洪失利而病且死自言識架之實未嘗識聞其名居則曰魏仁卿為謁醫治病病已又為稱貸以資為賈乃好飲盡亡其財脫身逰高安竟以責累架之他日其父携孫來求亡子以父命召之不至父歸置其子崔氏乆之仁卿以疾病來八日死架之為買棺以葬又教育昬娶其子焉嗟夫薄俗多藏厚積遺所不知何人而塗人視其親昆弟於其族之人與所厚昬友棄不遑惜者皆是也而况素不識人者乎架之豈不誠賢士大夫矣哉使架之蚤從州縣徧歴省䑓當使所至風移俗易人人耻為薄夫鄙人豈不世道人材亦職有頼而卒以滯淹老死下位與架之同時共起在髙位者多矣能進退人材者無餘責乎孔子稱下展禽為不仁又為竊位可勝恨哉架之死元統甲戌某月日年七十有一矣非不得年也娶常氏封宜人先四年卒實賢内助子男二思誠國學生累官至承事郎廣州路畨禺縣尹次思立女二婿鄭文煥張顔孫男四葬某所以某月日銘曰
  無不知已孰蔽其賢無不俾爾又假之年而止於斯於乎架之
  元承務郎江州路彭澤縣尹姚君墓表
  元統二年秋七月監察御史姚緩將㫖東粤道出廬陵過余衡門之下再拜以請曰緩之先人彭澤府君葬鼎湖祖墓翰林學士臨川呉公既為之誌以賁之幽惟是葬十有六年而墓上之碑不刻立無以彰示子孫敢請序次而論之曰府君諱某字敬甫其先河中人有仕金為虢州某官者遂為陜人考諱某監陜州酒稅贈某官敬甫由廣東宣慰司歴南陵簿劉莊塩丞長陽尹采石塩引提領授承務郎江州路彭澤縣尹未上而卒于真州之寓舍初廣東富啇有被强盗而誣服其仇者因賄成之宣慰有入其語者所連三十人寃死獄者已十一人餘皆誣服然終無贓仗㑹嵗終改𨽻敬甫得其寃狀以聞于時廣東論囚不俟報宣慰命十九人皆致諸辟敬甫廷諍安有贓仗不具而人可殺者即死不敢奉命宣慰大怒愈益急趣則抱牘踰垣走匿僧舍後五日梅州械送正賊贓仗俱備敬甫引十九人破械而廷釋之十九人羅拜歡呼曰生我者父母再存我者姚敬甫也當時敬甫不以活十九人自多而以十一人不可復生為恨夫十一人者不死于敬甫之手明矣而敬甫猶恨之於是廣東之人皆知敬甫非沽譽真洗寃者也或曰五日十日賊不獲奈何曰五日而賊得天也茍惟不得敬甫遵海濱而處可也何以帥掾為自是廣東凡獄成必由敬甫先後所平反無所惜也彭澤之人不與被其澤而敬甫之施已狹矣敬甫之施雖狹而南陵長陽之人有隂受其惠而不自知者若劉莊采石受其寛分之賜者尤多士大夫茍為政何必赫赫之功哉此敬甫所以有後敬甫死時年六十有六矣紱之弟曰紳今為某官嗚呼為善無不報而敬甫初心豈望報哉天之報施善人在身者有顯晦在其子孫者有遲速未有或爽其應者嗚呼姚氏世子孫勿替引之哉
  倪處士墓誌銘
  白下有處士曰倪君景和修于家教于鄉自其子若孫與其家之群從子弟其鄉人子弟從處士講說六藝四書人人忻忻然如得羙食甘寢處士死皆悵悵如有所失如無所歸皇皇焉如不可一朝夕處士常語學者孟子稱堯舜與人同汝知所以同者乎知此則知性矣又曰孟子距楊墨不過閑先聖之道佛者以其說鼓行於天下垂二千年儒者所憂不當在我乎又曰孔子稱志士仁人有殺身以成仁宋亡惟廬陵文丞相一人而已聞者悚然不敢自名讀書為士其子存逺與余逰方將從處士求一日之益而處士已矣處士其先自金陵徙歴宋崇寜靖康至渡江百餘年髙科膴仕知名者尤多處士浸灌于其家學也深故其論議絶去鄙俗亦無倍道其徒有楊景行者為延祐初科進士歴官有守有為今為宜黄縣尹尤能其官以處士族出學行求銘於余余謝不敏而再不獲則告之曰余不及與處士交際其斆學之詳吾不能知大者如此他可略也以是銘處士可乎景行復書曰是足以銘吾師聞於來世矣處士諱某字景和曽大父諱可功宋贈朝請郎大父諱千齡宋朝奉郎父諱韶孫宋咸淳庚午貢士娶劉子男一齊慶女二婿某某孫男四曽孫男二處士卒以至順辛未二月二十七日年七十有五葬鐡溪浮潭以十月十九日有文集三十卷講義十二卷随筆録三十卷藏於家銘曰
  倪入春秋自犂來始去邑從人見公羊氏千乗者寛為漢御史淮海其裔金陵再徙崇寜良瀚八行之名靖康死孟死扞京城父曰師尹子曰求已倪氏世科莫盛於此灼守南康立身英徳維二史君聲實輝赫至於處士成徳道尊南康群從英徳諸孫世羙其家惟徳之華成教其鄉于道之光亦有才子克濬其源亦有進士不辱其門天將報之俾厚其施施常恨少報豈曰小斯銘斯墓毋或傷其樹嗚呼倪氏來來無止
  彭齊叔墓誌銘
  吾鄉先進惟安城彭氏父子兄弟自為師友能自致不朽鄉先生劉公㑹孟為端素先生謚崔君舉為魯叔碣既各取其傳者傳之於是齊叔死十年而前修逺矣其子彛始屬筆於余余固辭彛固請謹按端素先生宋江陵府教授諱應龍字 夫長公諱絲字魯叔其學如古所稱愽習修潔者殆過之齊叔諱長庚能繼父兄志業不茍同先儒不茍異流俗不茍難鄉曲無不及古之人已然未嘗以尚人余猶及一識恨無由極論獨從鄉評家傳彷彿生平忍不與四方學者知之其可乎齊叔不用世而學必不可為無用不學為科舉而科舉與必不可廢其學嘗稱父兄著書務明千古是非不徒觀衆人耳目恐不幸萬有一佚墜先父兄遺緒謂文公於四書集衆長而無我意權度精切矣然且更定猶終身不置其意豈無待於後之學者故其徒黄直卿真希元於其師說而有新意學貴知新以此非為異也作四書辨疑然後辨疑春秋禮記周禮辨詩易書下至諸史律厯太𤣥濳虚皇極叅同隂符皆有商論名為萬卷莊日記又以春秋辨疑未盡復作春秋集傳槩謂漢儒以濟北王而稱春秋是蔡仲以衛太子而稱春秋是衛輙以昌邑王而稱春秋出襄王晋人附賈后誣廢楊后而稱春秋是魯莊絶文姜幾以惧亂臣賊子者為亂賊勸深著其非是以教世子為天下國家本作春坊百鑑鄉里節士烈女恐乆遂湮沒作廬陵先賢傳後世用法徴例本吕刑上下王制小大漢律决事皆有比致吏胥所欲活傳生議所欲䧟與死比定先定法尤先任人當擇守尤當擇令官吏不過三嵗而土人在官無禄者封建其間樹根深固窖刻骨髓宜痛斷根株絶之而定其録三嵗一易群縣嵗上計簿宜知户口滋耗占吏治得失其窮居憂愛至豈迂儒瞽生懵不通知世務者比哉平生說經有得其說者因而成之如向秀於郭象然未嘗自言戒諸子無敢言或畔去重來見之如初盖惟恐不成人之羙真古之人也古之人也嗟夫齊叔其所樹立可必傳無疑何以余為哉曽祖某祖某父江陵府君母某氏娶某子男某女適某生宋淳祐庚戌三月朔沒㤗定甲子五月某日吾友真定范濟卿清白吏亟稱齊叔樂貧嗜學無毫分勢利意以阨藭終其身是甘心焉是宜銘銘曰
  有賢父兄吾難子弟成一家言以俊君子其鄉翔鸞其阡羅浮賢哉斯人樂哉斯丘立銘著其志以尚無愧
  嘉興路儒學教授俞君墓誌銘
  延祐科興余徃來𡍼學幾亡誦絃聲元統壬申浙俞鎮伯貞以教授來𡍼士稍集然每試得士又如未嘗廢業者隣州縣徃徃亦響應伯貞與余遊間視余以其父嘉興教授壙志請銘廼伯貞以延祐丁巳魁鄉貢至治癸亥季弟銳亦貢皆家教也俞氏以呉越睦州刺史稠世家汴至宋殿中侍御宗古始家杭曽祖宋廸功郎諱應龍從兄樞宻文惠公應符尉嘉興府棠徳縣始家縣南南津鄉通賢里祖諱儒宗考諱國梁君諱天民蚤擅詞賦尢工駢儷至元丙子大疫大父父不幸俱至大故祖母劉維卒君奉母梁夫人治䘮終䘮而家事益治始遷縣甘澤坊為奉親教子地翰侍講學士鄧文源善之其乆交也君遣子鎮等從之學家素寒而喜賓客尤睦族姻下帷友教諸弟子以樂其貧歴主一永嘉兩書院長以嘉興路儒學教授致仕命未下而卒至順庚午三月也年七十有三娶徐氏先卒子男五鎮楙釣佳銳楙佳先卒銳衢州路儒學正女三婿葛瑛陸其楊祖孫男四女十二往嵗宋亡故家世族多流落君侍御樞宻之後能家教不隨子孫與科俱興身教可知已鎮以至順癸酉合葬其考妣通賢故里銘曰
  繇汴徙杭繇杭徙越遷國以亡興家以勃侍御之世樞宻之家通賢里第有韡棣華惟志尹甫教子世科我碣其藏華山其阿
  宋户部尚書贈端明殿學士宋忠穆公墓誌銘
  宋咸淳徳祐間士大夫有官守有封疆有師徒之衆委而去之者多矣不去者以媒其身國已破閩已潰而相從航海以身殉焉而後已非知其不可而為之者乎吾見罕矣故户部尚書贈端明殿學士謚忠穆青城宋公真其人也公諱遇字安序眉州青城其先唐宰相璟之後世居荆州廣明之亂扈從入蜀因家焉公登紹定壬辰第歴官黎州教授嚴道縣主簿監郡大司尤溪鈆銅埸官滿因家南劔知彬州宜章縣監行在和劑局提轄文恩院司農簿軍噐大監司農少卿大卿户部侍郎福建運使權户部尚書兼侍讀終户部尚書常營䑓池植花木扁老圃為終焉計詎家七里所劔津上洋為先世祠象築塋墓時乙亥嵗也明年閩建行都從行都閩亡明年行都航海從海上不幸以病終於于化州呉川縣之𥐻州實戊寅三月朔夫人杜氏同日死之行都命合葬于縣之浮流樞宻張公世傑陸公秀夫奏贈端明殿學士謚忠穆方公之家劔也以都大司屬官嘗活饑民官滿民懐其惠而留之為宜章日有㓂以强糴猖獗飛虎將軍不能支公單騎徃諭之曰汝等以貧無食富者又不仁故至此當盡發常平以濟不足則以官㑹繼之既與約日又椎牛釃酒以勞之皆投戈羅拜而去既去發常平用官㑹如約嘗侍經筵盡心啓沃居從班盡誠奏對知貢舉籲天祈得士無不一用其忠志誠不忍荷國厚恩身被顯擢坐視國亡而家再造苟完且萬無完理决起携家夫婦同日并命荒洲之上與海舟俱淪沒以終嗚呼如公者可謂不欺其志矣生宋嘉定戊辰沒宋亡戊寅年七十有一曽祖申承事郎祖丙廸功郎父景瞻中奉大夫子男某宣義郎大社令女嫁某人孫男三大社以兵後理墓田修祠宇如初以世好逺徴銘謹論次其槩如上而銘之曰
  嗚呼宋徳天而既厭誰從日月未光絶炎烈烈宋公桐鄉南劍浮海去之僊聖在念婦從其夫同日就歛朝有易名以死猶艶嗟時之人寜不有歛劍有土田洵也不僣劔有子孫祀也不忝我作銘詩以望公封音去聲慰我永懐公則何欠
  王遵墓誌銘
  汴人王誠仲敬䘮其兄子遵于廣文之官舍夫婦哭之慟耆老諸生不忍聞三日殯于佛寺哀動路人有不忍觀者始余聞遵讀書金陵學舉子業父母愛之諸父愛之仲敬尤愛之以廬陵多士使來卒業比及三年而歸父母見之何如其喜也而未及數月以䘮歸將何以塞其父母之悲此宜仲敬夫婦所為哭泣悲哀不自勝者也遵將歸葬仲敬泣而言曰誠不忍吾兄見此子之生行死歸安得先生長者賜之一言是使斯子為不朽而吾兄為不恨也且不虚來廬陵不得誠不可以為人弟敢告又曰誠兄弟八人遵在諸子中最長且賢不肯一日去誠以㜐而乃從誠宦學以死也傷哉乎遵敢請余感仲敬克友閔遵不幸乃叙次而銘之王氏繇濟南歴城徙家汴考城繇歴鵲山徙葬城次岡贈朝列大夫同知汴梁路總管府事都尉太原郡伯諱興其曽大父朝列大夫廣州路總管府治中致仕諱或其大父登仕郎大平路總管府知事諌其父母劉氏聘劉氏遵字克勉生廬陵以大父大徳丙午判安福州之嵗死廬陵以季父至順庚午教授之嵗十月二十四日也年二十有五以某年月日葬某所銘曰
  生於斯死於斯銘於斯其魂氣無不之也其死而有不澌者矣










  申齋集卷九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十     元 劉岳申 撰
  碑誌
  廣西宣慰文公墓誌銘
  文氏繇成都徙吉之永和繇永和徙富川公諱璧贈太保邢國公諱某之曽孫贈太傳永國公諱某之孫贈太師惠國公諱某之子丞相少保信國公諱某之母弟也皇元混一區宇得忠臣孝子於一門公與丞相兄弟二人而已初公與丞相俱學俱貢俱第將入對太師疾病獨留侍丞相擢進士第一至開慶己未公始對賜第授廸功郎臨安府司户叅軍以致稱用京尹馬公光祖舉改官知瑞州新昌縣録大獄二十餘皆得其情正宗室子嬖妾殺婦之罪决盗牛訟乆而不决者縱牛牛歸故牢而盗服由是新昌訟牒不入郡青匱方議興學校救荒定役法而以言去簽判寜海軍通判臨安軍府稱治辨浙西安撫司升置制主管機宜文字司存改制置兩浙主管官告院仍舊職舉㝡丞相開閫江西奏以公為助得主差主管書冩機宜文字事無大小必由公議而後行丞相趨朝乞祠留侍除直秘閣主管台州崇道觀尋有㫖差知惠州尋升直寳謨閣知海州軍州復由兵部郎提㸃廣南東路刑獄樞宻使陳宜中都督諸路軍馬以將作監叅議其府事多所禆畫至行在所時暫兼權樞宻副都承㫖尋除秘閣修撰摳宻副都承㫖江西路轉運副使陞兼叅謀尤多宻議除權尚書户部侍郎總領廣東財賦兼知惠州丁齊魏國夫人憂還葬惠州誓墓終身尋累詔起復除寳章閣待制依舊任兼東廣招諭使叅讚都督軍事又除權户部尚書偪側兵間兼運籌給餉於危急存亡之秋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後已者明年丞相敗海上公始圖全宗及丞相北行公始入覲授少中大夫惠州路總管兼府尹尋改大中大夫臨江路授嘉議大夫同知廣南東道宣慰使司事改宣慰廣西分司邕管念廣民兵後瘡殘凡可以救民於水火與衣冠於𡍼炭者盡心焉以大徳戊戌十有一月二十有一日終于正寢初丞相賦詩有云親䘮君自盡猶子是吾兒又云三仁生死各有意至為文以祭太師之墓則云有姪曰陞我身是嗣公既命其子後丞相當丞相生死之際公所以為人弟者備極人所難為而曲盡其至自臨江即謁告之惠州改葬齊魏不獲則命其屬吏行不幸屬吏死循州有故吏總管循州者遣使間道䕶䘮以歸公適至自南安孫氏妺至自龍泉不期而同曰與相㑹值夏方孫氏妺母子俱北多方謀所以返之者而後得與俱還彭氏妺病羸齊魏尤鍾愛因迎飬惠州與俱夫家破亡得免則飬之終身經紀其季璋食其伯指盡復其所沒田乃已教母黨之子官其季明孺固其從弟妺之貧病與其䘮葬飬妻母杜及其乳母薦其兄子南翁官至大社令丞郡又教飬其子維斗自廣西歸日不暇給以丞相前請得加封三代買先廬之沒入者命子隆子稍倣古制建家廟祠惠國而上永國邢國齊魏國夫人而上永國邢國夫人以太師由伯祖而後太傅伯祖一子無後命子京為之孫又以太師本生梁夫人改適無後命為别室以祀梁以丞相常築别室山中又將買田創祠山中以方外人掌之教陞盡所以為人後者命陞迎母間闗萬里生還首丘而公已矣又求丞相遺文而傳之梓尊視事太師之先友如父兄絶甘分一飯必俱尤愛劉正伯之子以恭與倡酬以恭與之銘語正伯曰公百嵗後某為孝子家無宿舂囊無留帛親踈逺邇畢用其情四方來者各得其所願欲而去死之日族姻賓友四方㑹哭者盡哀如哭丞相之初娶曽氏繼張氏子男五長某某官次某為丞相後某官次某某次某女十有二趙良梓蕭米鄒止善廖璵燕璋胡桂周道某彭震龍鍾齊趙法保黄與愚朱元順其婿孫男四某某某某女某葬某所余從今集賢直學士受字都所述家傳徴余銘余惟公之孝弟為人所難與丞相大忠並傳其從兄盡力兵間易世盡心遺民還歸盡情倫紀皆可書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後有君子之論而將曰宋有二仁是宜銘銘曰
  東南道學垂三百祀科目以來孰厚待士厯數有終精一不已報以忠臣報以孝子猗歟廬陵盛哉文氏
  觧上舍墓誌銘
  觧氏族出鴈門繇唐同州刺史琬始以魏州先城著其孫隠為蘄州司户叅軍家于廬陵縣司水鄉叅軍六世孫盛始遷于今吉水古東門坊科第常不絶十六世而至公公諱夢斗字孔賜曽祖叔逹祖寅父谷宋淳祐己酉壬子江西貢士母王氏以公入學恩封孺人公生宋端平乙未弱冠䘮貢士君事母至孝事兄如父業進士有能賦聲尤以唐宋故家自持恂恂有士君子之行景定甲子貢於鄉咸淳戊辰入學庚午再舉子監名卿大夫皆愛其文而敬其有宇京學賦六月共武之服有以公賦中者賦傳相國賈似道取其賦讀之至四郊無徃以非秋六月不知其為夏惡其語有多壘之憂擲之地然賦益傳他賈其餘勇者尤多癸酉以母憂歸居䘮有聞終䘮代遷杜門讀書教于家必以身教鄉人子如其子二子謹飭能世其業申叟常教萬安縣學辰叟奉省檄教永安縣學公每飭之曰教然後知困此汝學時也又聞科復又曰吾家世科數百年汝曹無慮見黜於有司慮于鄉黨朋所黜爾聞者皆以為訓諸孫林立競勸於學公平居退然若無所有非賢者莫能識不為厓異而有所不為終不可奪寡言笑不妄交遊所與厚終無間言與鄉人處終身不失年垂八十猶不廢斆學及門之徒見其終始嚴重稱之莊山先生以皇慶癸丑十二月丙寅終于家死之日鄉族姻友無稱其過者娶蕭氏生女三繼鄧氏生男二應辰應申女一孫男八女三曽孫男一延祐乙卯十月甲午葬於鑑湖叅軍祖墓之側先葬徴余銘余惟代有陵谷則有負乗慮無不一蹴可致者惟喬木不可一日為自唐宋至今七百有餘嵗而譜不絶世不失於士祀田不易姓者惟觧氏非樹徳不及此使其子孫徒食舊徳亦不至此嗚呼鄉里孤白眎公何有由公眎之竟何如哉銘曰
  衆誇毗獨也静衆回遹獨也正歴八代惟一性世子孫無改行永厥垂鴻厥慶
  梁先生墓誌銘
  余平生老友梁君景行有雋材負盛氣年未二十以詞賦論筞知名塲屋未三十宋亡然科廢猶三十年不廢程文君以材雄馳騁其間者亦三十年而君老矣科興稍屈折從學顧儕輩少有存者嘗獨行踽踽諸老先生已逺悵悵無誰知已平生以學校為井田月費嵗靡亦可比百石由由然安之年九十以終君諱節自號高峯先生在宋可擢上第然由景定甲子至咸淳癸酉己巳不得志為鄉闈於是宋科終矣元興提學學官多用一時名士而君曽不可一奉檄於江西江西提學蕭禹道方欲剡薦君㑹禹道病卒廬陵太守杜侯元忠剡薦君矣而當其剡於家及明經取士不忍技癢猶一至豫章望世闈而返衆謂此行豈不可雍熈二年梁灝哉不過為鄉校博士訓弟子員以止豈命耶君材負恃傲倪一時余少君十嵗自叚禹謨晏鎬民先輩名士一見稱為我輩人君始與余定交又聞湏溪劉先生語始異視終始六十年君我二人君為文老而猶雋老猶不亂良由少年盛氣終不可除生宋己酉九月四日同年生者多富貴人或至二品而君以賓師終於家實至元四年戊寅二月二十一日四月某日葬廬陵青龍山梁氏由長沙徙西昌子孫屢徙而至廬陵余見君城中五遷而至今寓舍祖某父某娶曽氏子男三女三俱先卒孫男三女三五十年前君哭長子某去年及哭李子淳至是其孫蕭孫徒跣泣血請銘銘曰
  科廢恨蚤科興恨老老哭収子忽忽必死天之生材竟何為哉何以慰之銘告後來
  廣東宣慰郭公墓誌銘
  余徃來豫章四十年士大夫稱賢者必曰杜仲寛諸公稱長者必曰杜仲寛以至省若憲從事之良無不以仲寛為賢且能㝡後聞仲寛東歸宗為郭氏而人皆稱其孝又聞仲寛以其官終而皆悲悼其不幸仲寛何自得此為人人哉仲寛諱恕世家蔡州曽祖某祖某父某世與同里杜氏相好故壻杜氏由是姓杜從公襄樊下江南積勞為省掾潭州遷江西見知賢相呼都克特穆爾嘗慮囚廬陵而安福有紙得偽鈔官起疑獄多濫無辜者有告被刼掠官故縱賊乆而不伏反被困者皆立决嘗救一老儒生以豪右下石且死立出之嘗罪一吏一廵檢尤毒民者立罷出之時决獄數而放還者尤多永新有坐𬽦家告變兌死獄中百口垂沒入官者官繫羣盗耄倪數百日食於市民者踰年民尤不堪盡放還之自掾史歴照磨且十餘年以㝡聞江西遷廣東帥府經歴從家幕議其間蠻獠反側帥府暴怒幾危者屢矣由君復安遷浙東制用院都司以儉出薄入為本悉去苛細取嬴之𡚁能使公私俱羡除融州知州㑹中書賢相達爾罕選委問彰徳鐡冶淮東市舶等事設法除𡚁悉罷行害利能使冶鑄便益官民漕運不為奸人所欺舶貨市易逺人悅來功狀彰灼遷江西都事已熟江廣民情益順民好惡江粤始俱安升中順大夫廣東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府事始念本以郭氏後杜氏不忍杜民日昌而郭氏日㣲請復為郭氏如既得請益感激思効忠以報念粤民疲於征輸而軍用益乏稍務寛民力而師興亦不匱使君能待忠更粤人歌舞其賜者何限而以一疾⿺辶處不起君始積年著勞績江右稍𫾻歴東粤然後出幙府持旌麾庶幾行志澤物而來日已無幾不遇名文詞必可傳者以傳其姓名將遂湮沒而已豈不益可為痛悼哉君勇於為義而退避利禄乃其天性故亷不為刻能不為暴民受其賜士懐其徳猶有古循吏之風嗚呼賢矣君生丙午某月某日卒以延祐甲寅四月年六十有九葬其盆留祖墓之次實丙辰十二月娶杜氏子男文炳承事郎吉安路永新州判官之官永新道出廬陵徴余銘曰能以先人不朽者公也乃為之銘曰惟天生物使之一本而大報本在其衮衮君為杜氏不忍郭亡既貴且老弱䘮還鄉杜氏有後郭吾其宗子孫世祀吾祖其從維仲寛父克孝以忠粤民父老曰我郭公惟我江西猶稱杜母匪杜之思惟仲寛父嗚呼仲寛善無不報我銘好辭為來者告君子有子君子之澤庶幾夙夜永永無斁
  渤海郡夫人王氏墓誌銘
  江西憲使信都呉公繹為廬陵太守之日見其子鈞於郡文學為劉岳申曰鈞不幸無母且三年矣子諸侯賔客鈞不得為博士弟子耻也敢請岳申辭不獲命公始為言渤海郡王夫人之賢曰王氏諱某同里人未嫁為賢女既嫁為賢婦太夫人甚愛之從余中書省斷事官兼寜王傅遷尚書省移江福安余之儉薄使余不以過聞至治三年自福移杭十二月二十三日杭大火余倉皇馳救馬軼王氏聞已即驚悸不能語明日卒太夫人哭之慟為廢眠食初余兄寜王司馬早䘮余嫂王氏白太夫人請以其装更聘嫂氏至是嫂亦哭之慟諸妾媵䘮女君者皆行哭失聲男五人鐸内供奉其下三人皆先卒㓜郎鈞也女七人存者為次女宜同適髙瑞王氏死時年四十八明年正月三日殯仁和城東余不忍其不幸早世又湮沒無傳幸賜之銘以庶幾不朽惟夫人以邦君之妻而不知有富貴一聞其君子履危難即以死繼之其志節有過人者是宜銘以夫貴進封渤海郡夫人銘曰
  肅肅渤海爰自京都從官閩浙曰嬪於呉渤海之徳自昔罕聞為夫君死如伯姬燔姑曰孝婦不貳其志世短存長長於永世君子有子勿替以引以徴余文以垂永永
  蕭存逺墓碣
  吉水虎溪蕭氏繇宋修職郎監江陵府糧科院諱來新以景定壬戌奏賦南宫第一與一時賢士大夫交逰見稱長者教其子宗古孫甲叟俱為宋太學慱士廬陵劉先生高弟弟子宗古字如壎宋鄉漕貢進士甲叟字存逺科院季子予五嵗為貢士後七嵗江南内附先生避地其鄉竒其材曰如壎不死矣十嵗先生撫之曰恨汝不識江丞相以如壎為丞相客丞相嘗銘其墓故也又三年而廬陵鄉飲酒按察馬徳昌一見稱其不凡當是時逰先生之門者一旦皆出存逺下及徐子方叅政江西徳昌以郎中重來存逺從先生見兩公兩公即署為白鷺洲書院山長既滿除教授潯州路未至潯科院訃至馳歸終䘮調田州路自陳得改湖州路湖學復興授將仕郎湖州路歸安縣主簿嘗考試誠江浙得士監杭稅課得羡被檄委問得當然竟用當得怨浙俗以贓罪誣人者為賖告有豪民為僧者尤善誣工賖以為姦利用報怨避罪誣存逺又有疾存逺才名者顯為將直其事而隂實擠之盖深助僧者甚於僧存逺既受誣落職為袁州路平淮行用庫副使三年不得代以疾去及還舊職秩將仕郎潭州路長沙縣主簿而存逺以病請老未幾死死時年六十矣始廬陵先生為古文祖史漢而宗歐蘇其論詩為宋三百年間一人而已存逺既盡得其㣲又慱采佛老方技之書歴覧南北山水之勝而壹發為文詞其詩尤工然家益落身益僨坐視妄庸得志更用以資為嗤笑使人憤惋向㣲子能嗣業尚得為有天道耶余少客虎溪科院遇我特厚與存逺語面相質責不少恕然必極歡别乆移書亦然去年過豫章見存逺寓舍相視無言既去乃為余痛哭殆死别也娶陳氏子男二元秀元仁仁後其弟孫男二梓桂元秀求余文掲於其阡余哭存逺三世矣感其始終盛衰之際乃為之詩曰
  天之生材夫豈云易摧敗毁傷惟恐不至盛時恨少多才恨富既老而貧積毁滋垢乃知生世無用文章我碣其藏以永其楊猶有鬼神在其後之人
  亡室鄒氏宜人墓誌銘
  宜人鄒氏世為吉水士族父諱天濟以試選歴洪進賢贑瑞金兩縣文學嘗謂廬陵劉岳申同事鄉先生心逺聶公吉甫故鄒氏歸於我逮事先妣周氏夫人十有一年日飯夫人八十母兄殆及其老子童孫夫人鍾愛葉氏姊以姊婿嗜酒不念家館之别室鄒氏奉吾姊撫吾甥以志飬飬姑姊不幸蚤世鄒氏以嫁時服飾歛之夫人稱之曰孝婦既婚嫁葉氏六男女男斗壽年五十有六兒女四人而後舅氏於是夫人即世三十有四年矣昏婣隣曲之厚者皆曰鄒氏為婦孝而恭為妻順而正為母慈而教五十餘年家無妖孽雞豚狗彘無嵗不時醬醯酒醴無嵗不羙人皆曰冲和所聚也未嘗二日無客未嘗一語疾聲色而 給家事常治死至元丁丑三月三日二兒一女皆不及訣年七十  父諸弟姪皆哭失聲葉氏甥為服期以報余獨哀其蚤長貧晚又厭其多病不俟同穴而溘先有可傷心者去年以 恩封宜人子男文昌文華女中婿藍王振孫女五季省八九 適玉振之子思順八先葬二十七日而殤葬吉水仁壽鄉東山之原戊寅四月初七日銘曰
  是為孝婦之墓世萬子孫春秋霜露其罔有攸斁
  蕭象明妻李氏墓誌銘
  吉水水以東其鄉曰中鵠里曰太原平居人李氏世積忠厚至叔澄始大用儉勤起家身致鉅萬當路貴人聞其名翰林大老誌其墓有子十人敦篤淳龎皆保家之主其八子曰恒吉有女一人惟恭歸於廬陵城西蕭奎是為今福建塩運幕府之仲子南䑓御史之聞孫瓊管安撫之曽孫江西安撫之𤣥孫惟恭以賢淑稱於家聞於族姻相攸得所而不幸不得年父母晝夜哭曰自吾有此女鍾愛之嫁不離家今轉棄余族姻哭之哀曰此女歸於徳門宦族將以光昭李氏庇其宗黨姻婭而遽如許凡妾媵之老者少者無不哭失聲是何二妙之不相違而兩羙之不可長也生㤗定丙寅八月十六日沒至正丙戌七月十三日年二十有一葬其鄉和常洲以明年丁亥某月某日先葬來請銘銘曰
  錦衾角枕兮嵗行周松風草露兮幾千秋徃者不可及兮來者猶可聞嗚呼斯之
  處士郭圖南墓誌銘
  廬陵郭氏有隠君子二人曰靜山字仁壽曰正表字公進其先有受業宋袁州史君劉公予澄者其學務躬行心得不務虚髙談性命以資滛縱為物慾不幸無用世之日世亦不及用之以困阨窮獨終其身而不怨尤其宗人有得其傳者曰處士諱適字圖南能决去俗學徃從之逰身備五福一門昆季子孫俱有相道隂隲之何其逢吉也郭氏世家由汾陽王六世謫官廬陵子暉徙麻江又六世徙南林又十世至南村翁諱日正字士先為徳人君子夫人羅氏故名家有婦徳母儀處士家有嚴君難兄弟外有良師畏友以知其真知踐其實踐印岡又多君子母家在焉有别墅講業其中用師說補獲麟後六十年史缺文節要通鑑綱目删繁禮書註䟽集傳程氏胡氏為春秋五傳又嘗講業蘄之梅川教子授徒益廣進修㑹江西覈田議増賦處士上書廬陵賢守馮公翼極言増賦不便不罷且激變守為白江西幸而免然且贑㓂起三省兵興處士言益騐復上書言荒政宜鄉勸分以救餓莩官減繁以救流亡賦必從田役必從義而後苛横可寛吏知通儒民知教子而後訟獄可衰使其言行治平可待守嘉予之訪求五世至十世祖墓得十三墓於荆榛中割田以供祀事又割田立後仁壽於是仁壽死五十年矣方求余志如
  新建素心堂其所居之左求余記為箴夜深坐念平生無不可對越者旦起拜髙堂祖禰子孫環侍賔友就飬下逮童奴無不肅給與客語竟日皆可家教世範所至皆有花柳間意四時皆佳致卒嵗皆優㳺之日逺近望者皆曰神仙中人且死精神志氣無一語亂得年八十有五曽祖諱襄然祖諱三傑先後娶羅氏皆賢子男六長申孫先卒次虎孫虤孫復免生牛兒女三孫男十五女十七曽孫男女各一葬吉水仁壽莊山以至正元年辛巳十有二月某日徴余銘余嘗恨四書行世而士大夫不諱言利士君子不嫌𡝭疾有可傷心流涕者如處士胷次氣象可常遇乎友人周宗孟錢逺復為余言處士功行甚悉處士常過淮淮士多從之㳺貴人有遣余入學其後父子皆知名處士易簀時子姪前數月皆至自淮族里昏友四方賢士大夫走集㑹哭皆失聲行道咨嗟嘆息淮人聞處士死扶路悲啞有餘哀是可銘已銘曰
  善種榖者㓙嵗仍熟善種徳者百年不足是故世徳不同世禄世禄難培世徳難覆培有厚者無如其福伯夷之樹伯夷之築兹基余銘過者必肅既固既安以似以續
  張士正妻李氏墓誌銘
  李氏諱㓜貞世家永豐為歐鄉歸于吉水南湖張氏為故家張氏謨字舜申長者能使人分其富子諱淑字伯儀孫天陞字士正能無改行於其大父父士正以宋咸淳丁邜薦於江西轉運使宋亡家毁身死子㓜盗起師興官饕吏毒常餉軍不給而航海交征當此時有竒男子無所措而李氏由中制外以常應變以福勝禍能自立於亂以保其孤㓜余聞其公事畢而家事治田園不蕪而子孫不愚為外姪治装必使得所外弟有弱䘮而歸者既盡復其田廬又為之家室年八十有七以延祐丁巳某月考終子男喜孫明孫喜蚤世孫男文行女五又明年葬於某處又一十年文求余銘余感張氏由長者至見翁四世而復為豐家至文五世而尤為才子子又有孫殆天報之也是宜銘銘曰
  詩歌女士從以孫子家國之興靡不由此南湖諸孫有行有文銘彰母教以永于聞
  李英叔墓誌銘
  余聞西昌李英叔其鄉茶灘啁石二陂每嵗屢築已輙壊殆不可築英叔以錢二萬緡幕千夫鑿石堤江水陂成灌螺溪良田三十萬鄉人稱之曰李公陂又聞每嵗儉月英叔發廪數千先糴市榖一石而因其直為損十一其妻助之又益家量十一糴者石得榖百二十升以為常今五十年矣嗟夫以若所聞英叔又何惡斁於天與人哉英叔以至元丙子八月十二日卒得年七十有八其鄉人求余銘者皆稱英叔蚤孤母周年垂九十而終孝慕不衰教子孫循循謹飭善遇族姻鄉里賔友凶年勸分常過萬石得官承事郎同知栢興府事當上以母老辭行好施與如橋庵航渡觀壇塔寺皆不靳英叔羙鬚髯長拂地黒白分敷可數見者偉視所居佳花羙木法書名畫異時寳玩徃徃歸之逺近名園不能至也别治䑓池亭舘奉過使客大人至為促席移日家付予珍珍又能逺怨其家鄉使其親享優㳺之福者二十年余感昔人積善累功幾世幾年僅僅不過中人數十家之産終身曽無一日之樂英叔起家至鉅萬比封君傾其鄉里子孫賔客日奉觴上壽歌呼鼓吹彈繫為歡娯以壽考終雖乗時亦盛福豈非天哉英叔諱一蜚世家大和南岡娶胡氏子男一𤪙女某孫男某女某某年某月某日葬某鄉余又聞英叔書謂書生盡還其鄉舟人所顛越于貨者書生感泣請以為謝英叔大笑書生奈何教人受禦耶銘曰
  富國有經小者豐家生財有道大者無涯王侯將相何如素封為大夫種孰與朱公貪夫黷貨仍非巧宦墨以敗官始漸負敗史傳貨殖皆壽考終歴選其人亦垂無窮嗚呼英叔身致千金傾其鄉里豈怨是任沒而可思不繫其富沒而可傳孰銘其墓斯人斯志尚克永世
  安撫同知羅榮可墓碣
  廬陵平江羅氏其先由豫章徙六世至榮可值大一統起家逰輦轂下遭遇聖明一日輝赫向此平江遂聞于時晚以蜀閫掦名蚤知勇退親見真人勃興為龍為光念平生教忠有子能仕以君賜歸榮日與鄉人父老歌呼飲燕樂其天年以無忘明時大徳榮可可不謂榮矣乎狀稱榮可諱仁則方至元丙子故家巨室一日為墟已能自異其所扶樹極救或面數責誚讓無不當謂人心鄉黨是知四方誦之大徳中因近臣以布衣見見知延祐聖人於潜邸授分寜等處茶司提舉能執法杭郡守以貪饕毒民者茶户為復業上官亷得其才因極言當罷此司竟罷遂用為𣙜茶轉運副使以行其言至官以嚴自律不陵長不偪同而儼然不可犯下不敢為姦而得罷行害利如衆所欲惡九江大饑民食薇蕨㑹雪凍蕨且不可得食民多莩出私錢七千五百緡得官米三百石救饑民千七百二十餘家以待賑貨之至分司淮浙婺源官課已重前官創増萬三千餘緡提舉司又强委儘辨文引多至五萬餘緡因頓足大呼曰國初天下茶課不過五萬餘緡耳婺源一州乃七倍國初天下民何以堪幾何不為變盡収所强委者併罷前官所増比還計各路所収已過萬引同寮持不可且得罪則身任之曰寜我罷官無衆誤國用此名益聞以蜀閫奏有四川威茂等處軍民安撫司同知之命議建橋白沙河可嵗救溺死者無數意止蠻獠三百户與灌州民雜處者得不遷諸羗安堵如故出蜀蜀亂明年入覲賜金織二兩以歸又明年十一月十有八日以疾終於家年八十有二訃聞贈䘏有加哀榮備至娶任氏先卒子男三于岡玉坦于岡全寜府判官先卒玉以文學稱嘗迎駕龍翔獻所註孝經又嘗侍親入朝咸寜女三壻劉惟信彭以南劉廸存孫男二武孫文孫女三曽孫一嵗某月某日葬安平鄉之虎峯坦以季父命奉書幣拜稽首求之掲于墓余聞其鄉人云里有木源村民被誣者自言㣲羅公無噍類矣他如此甚衆如其才力時命能羣雄詘伏退讓由未足多惟壽富安榮雖名世貴戚大臣近侍有愧歸全若賢子孫蚤有譽能自致必不可為庸人以老則愧之者多矣使其先或有隠慝必不至此身多慚負示不及此是宜彰示後之人
  以勿替引之且以勸為善無怠
  元封濟南路同知濵州事嚴府君墓誌銘
  君諱慶字仲祥姓嚴氏世家滕州祖諱津始徙沛再徙碭考諱𤪙少孤稍長奉母丁避亂關中亂定東歸家薛水上母子儉勤為生稍有餘則多以貸人貸者多不能償因過孟嘗君墓喟然嘆曰孟嘗亦人耳獨使靖郭君稱有子可乎出所藏劵無新故多少皆火棄之鄉人皆髙其誼妻朱氏俱年八十五以壽終仲祥追念先志思廣繼述恐志不逹則學為毉既盡得其述則畢逹其志一視富貴賤貧而為之不遺餘力常恨不能生死人尤好禮自家之吉㓙賔嘉以及鄉族昬必用其志無徃不周人之急終不可一介苟取諸人生無一跡渉訟庭夜無一事不可對越有子五人曰忠以家學為檀州毉學曰信能力田曰敬由胄監貢吏工部掾殊祥院補外尹襄陵清池皆劇縣皆有能聲選為臨江路推官聲益聞曰訥由般陽路學録教蒲䑓縣曰義退耕碭之野女二人壻顔某方某孫男四以子貴封承務郎濟南路同知濵州事時至順元年五月也以其年七月二十卒得年亦八十有五娶賀氏有婦徳卒延祐七年二月二日年七十有二贈恭人敬以至元四年某月某日卜吉沛泗亭東北原自碭遷祖考妣考妣之䘮而序葬之命其子某來廬陵乞銘余感嚴氏積善三世矣敬又好學而文嚴氏其興庸可量乎乃為之銘曰
  漢祖歌風有芒碭氣一時和習千年風致嚴君有子真沛子弟君以毉隠功過良吏使為良相有不行志我亦沛人由長沙徙同自芒碭而我劉氏我銘君墓維桑梓故過而下馬以俟來者




  申齋集卷 --卷(⿵龹⿱一龴)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 --卷(⿵龹⿱一龴)十一     元 劉岳申 撰碑誌
  奉議大夫泉州路總管府推官周君墓誌銘
  儀之豫章武寜人棣華堂周氏諱天鳯有過人之資負用世之材其愽覧可備顧問其文章可為詞林史舘其言天下得失利害可入奏䟽施為皆有其方用之内外小大俱要治劇皆得其宜嘗逰京師翰林之老為文學者御史臺之執法知大體者中書之用人識治體者皆欲得儀之以為其屬一時之名士後來皆至大官者皆推挽儀之然不能集一吏議卒墮筦庫困州縣老閩嶠坐眎諸公衮衮終以無輦轂下之跡僅僅與俗吏循資正等至令四方識與不識皆稱周儀之嗚呼此有志憐材者所共憾恨也周氏其先㑹稽茂族唐末有名御史中丞鎮遏九江者曰勍始家九江入宋有明經教授鄉里者曰師教徙海昬其後再徙武寜累世同居者曰世修曽祖考諱友賢宋寜宗御書棣華堂敕旌表其門閭祖考諱汝翼宋贈朝請郎考諱應合試别院第一以史舘抗言忤宰相官至朝奉郎知瑞州軍州事國朝贈奉議大夫龍興路總管府治中驍騎尉追封南昌縣子妣王氏萬氏追封南昌縣君伯兄諱天驥以童子能文試中書第一在宋治於髙安宋亡元興有功徳於廬陵官至正議大夫饒州路總管儀之周旋父兄家教五嵗能誦十嵗能文通春秋大義十五為吉州路太和縣主簿能官從廬陵鄉先生聶淳吉甫講學先生有師道教以古人學問即日去官侍親十七䘮瑞州能執禮免䘮事母萬夫人出則從先生卒業夫人寢疾革籲天乞致飬疾良已者七年然後至於大故免䘮從饒州京師有怨家子誣饒州於朝儀之叩閽陳情舉朝動色被㫖下中書直其事授撫州路金谿縣主簿未上行大司農燕公公楠薦授管勾架閣改袁州路分宜縣丞方議科徴夏稅儀之力言其不便始得免縣連嵗水災屢請賑濟至是民居多沒溺儀之以私財糴官米二百斛以舟載飯臨屋山而食之如是者環邑十餘里大家始相率出米以繼有朱某告李某歐死其徒弟者儀之亷問死者其母其母殊不知問其鄉鄰知其地多虎復得死者顔狀服色於其母乃率鄉丁入虎穴得髑髏缺二齒與遺棄衣服服色如母言母見慟哭命母刺指滴血其骨皆飲其血徐命告者刺血血不復入然後服罪李氏祠儀之於其里及代燕公以湖廣右丞掾儀之公捐舘左丞李公世安留之㑹撫州路平凖行用庫提領命下李公以省檢校剡上之京師京師諸公喜得儀之交章推舉吏議持已除必不可改儀之至官盡心其職以便細民市賈行旅為先至大初鈔法稍變斟酌便宜民甚利之授邵武路光澤縣尹始嚴偽鈔枝蔓之禁盱撫饒信皆接壤始受其賜有來歸不忍去者包銀令下有田者不征而閩無無田之富民郡以一切應命儀之力爭不可則請分豁有田無田者定為式以上從之果報罷其不應征者為鈔九萬緡有竒邵武所征止萬緡光澤才六百緡在官七年種桑成林民不見吏選建寜路建陽縣尹初建陽包銀嵗輸六萬一千一百五十緡儀之累牘援邵武例且為過使客力言福建瀕海依山近年經理與兩廣俱免今包銀両廣免而福建獨重民將不堪變起不測㑹平章於公至儀之言之尤力公還朝為江南悉罷之嘗禁民藝蔗者使藝粟倡以奉復建義庄嵗積粟二千石復興考亭書院課朱氏子孫學選泉州路推官累官至奉議大夫有徳化蔣氏坐殺夫儀之察詳其夫坐殺牛不勝淹乆謀其兄蘄速死其兄隂毒其飯而以蔣氏逓進之原情論止杖罪逆賊院風子脅從九人議當流戍儀之竟論免之先後凡為建陽泉州活江閩偽鈔枝蔓者為多㤗定丙寅考試江淛獨稱儀之能得士天厯己巳六月縣君楊氏卒儀之以楊氏之䘮歸殯于吉之鴣山未及殯而得寒疾以十二月五日卒得年六十有六楊氏有賢行宋四川總領伯兩之曽孫封南昌縣君子男三志禮志行志崇女許蕭憲孫而夭孫男三女一將以庚午七月某日葬鴣山鉅瑞州墓一里而近志禮以余與父同門又深友宜為銘乃論次而銘之儀之材能逹志能逹事而不見聲色不拘小節而不可奪為政不好貨殖而不可儉於義嘗割田嫁兄子減米散母族喜賔客多汎愛而不為妻子明日計奉入常不使有餘退無田宅以居沒無貲財以歛可謂賢矣惜也仕不顯而施已狹去京師二十餘年知儀之者非不多又非不顯而卒莫能以儀之顯者嗚呼其命也夫余聞尚書曹子貞𠫵政王儀伯舉儀之才可修朝廷任使乆棄逺外又聞有安童丞相之後曰脫禾赤監泉州嘗稱一周儀之可勝俗吏百千輩嗚呼使柄用人者皆此儀之其不終老下僚也哉銘曰
  以世以才而止於斯亦奚以為彼何人哉而與之夷甚者過之禄不辭少澤苟在民猶樂其貧官不卑小任苟在身皇䘏其勤我銘其藏以著其志兹山之良以昌其世
  元故從仕郎吉水州判官馮君墓誌銘
  自余聞永新三馮瑞其鄉想見其人及科興大馮奨翁兩舉江西鄉稱馮氏有才子小馮翼翁兩科連舉登泰定甲子第歴官漢陽丞湖廣照磨上猶尹有能名然骯髒必不可獲上以非其道用齟齬坐困乆之終不變衆謂有家學老馮諱魯初名希元長余二嵗晚就飬城西凈掃一室罕見其面時為余一出户融怡如春風爽朗如秋月有典有則無一恨事胸次意象靄如也有言其少之日嘗市故書得琲珠數十悉歸其人又嘗謂友人用金幣直數萬緡錢活之於死獄終不自名一錢師友鄉先生水𥦗劉公講習進修務實踐不為虚譽學者爭迎致人人為盡科興嘗一試有司即棄去曰老矣付吾兒矣卒如其言初至元丁丑鄉邑兵亂大父叔父未葬而父沒於是晝夜號慟積尸中既葬大父叔父尋奉祖母母避逃山中既免而祖母母相繼即世死䘮原隰䘮亂流離能於其間不廢問學迄用有成其天資仁厚為人師與人交篤於信誠終身言動無一不顧嗚呼賢矣其有子宜哉余嘉大馮為士君子小馮不為今之從政者使人不知其父而視其子以為至足矧余深相知者乎馮氏由吉州司理槃以官為家有葬其鄉登豐者曰琬曽祖諱世昌伯祖藤州僉判安國始大有豪家意祖諱宣子考諱文孫以韋布自藏益深宻妣江氏公生寳祐戊午國朝封從仕郎吉水州判官設以沒至元庚辰十一月甲申年八十有三葬所居西偏竹林以其月丙午娶譚氏有淑徳配其君子生宋咸淳乙丑國朝封宜人沒以至正癸未二月甲辰年七十有九葬某所以某年月日子男四奬翁翼翁次増光為叔父誠孫後次可玉先卒女二顔某龍某其婿孫男四與耕某永寅賔永新多故家大族輕財利以為常士節俠有氣槩如老馮盖四世守儒矣鄉族昬友皆曰是宜銘二子經稽顙再拜以請余誼不得辭銘曰
  其外吉蠲其中塞淵徳邁其年子肖其賢其歸也全其藏也堅銘永為傳
  王母湯氏墓誌銘
  廬陵宣溪王氏子斯覺因吾友交熈伯楊貫道踵門而見曰昔我髙祖妣湯夫人於先妣為曽祖姑宋故相江文忠公守廬陵日實銘其墓斯覺葬母三年而不得銘於先生不名為人子邵武令尹楊君伯學嘗狀其行敢藉手稽顙再拜以請余惟玉氏世徳内行之詳見于文字者名賢如陸放翁章文肅公鄉先生如敷文王公忠簡胡公文節楊公近年歐陽都官劉太史余何人何足以與於斯盖辭之辭之乆而弗獲按江文忠公誌稱湯本殷氏有為吉州刺史者因家禾川之遺直里稱殷使君家宋初避廟諱姓湯狀稱夫人諱聖師生而有聞於家在父母家為賢女歸王氏公𡍼為賢妻公𡍼之家事治賔祭必肅中更傷亂雖遷無常處而綜理有常法亂定始去故里一舍而居遭公𡍼之䘮終䘮葬盡禮潔已肥家歸女教男春秋無廢事族婣無間言王氏闔族稱曰難初公𡍼以兄子繼至是迎其私親周給其諸父昆弟復堂構於蕭⿰故址重建呉丞相潜所書耆昌堂匾稍還宣溪舊觀而治家課孫賑饑卹貧飬老疾葬流殍亦惟日不足然猶以哭㓜子斯受夫婦卧病而終辛未八月十六日也得年七十有六子男二人女三人婿胡巖老李尤壽胡定孫孫男女各六人曽孫男女三人葬其鄉周原口亭子坑以壬申某月某日惟王氏世科望族三太守先後相望蔚為三槐余猶及識潮州使君其風流文采晚猶傾動如湯氏以貞白起家中廢子孫不失舊物可不謂賢乎銘曰
  宣溪三槐百年雨露一旦忽諸𢡚莫知故肅肅湯孫守志莫舊歸視其家槐有三蘖于嗟女徳興亡勃忽曷不觀此堂構突兀墓木森森槐隂欝欝過而式者無侮無拂
  桂楊縣尹蕭憲孫妻周氏墓誌銘
  余友蕭克有以其妻周氏之葬求余銘為余言周氏征東提學長孺之女年十九歸於憲孫事姑二十餘年如始至友娣姒如同氣下逮妾媵皆有恩愛每循先世故規收飬棄児必擇乳哺親在視而加廩給之多病特少歡趣獨喜得事太夫人寢疾有間則喜疾病則憂不幸至于大故周氏疾日革既葬遂却藥以死至元後戊寅十月二日也得年四十有一憲孫哀其不幸無以慰其死而塞余悲死不欲朽將在斯文敢請余聞蕭氏世積徳而賢内助為多黄夫人相鄉帥以忠厚起家嘗謂人非甚不幸不至鬻田宅宜隂益之以照其羡費每緡錢必加十為百萬錢加千千緡加萬矣率用此市田宅以為常夫人生長名家嬪于徳門能循法度為大夫妻教子忠孝為名御史聞于當時彭夫人䘮御史方盛年而有柏舟之志撫三子皆異母而有鳲鳩之徳故自御史之亡至于今三十有八年而家道如一日子婦又見周氏焉克有今為彬州路桂陽縣尹鄉稱御史才子子男二祖生次奎生後其季孚有女二婿劉觀次許賀鑑某年月日葬廬陵儒林鄉之尚禮銘曰
  惟婦徳内實家之腴匪婦徳由諸侯大夫是故召南其應騶虞惟茲蕭氏積徳不渝高曽祖禰世濟其羭我銘女士輝于女史貽厥孫子
  劉一飛墓誌銘
  吉水折桂劉氏其先見余所誌萬翁墓詳矣萬翁有賢行㓜孤善視叔父善睦族善居鄉其從弟謙翁自其父與余還徃再世至是以其孫一飛年十五為殤子縁世好求余銘以塞其悲一飛自㓜己見稱竒童至正甲申生十有四年矣請大父父必試鄉闈大父父不能止也比入院省憲逹官疑其年召而詰之應對不懾已竒其材又詰之曰孰使汝來曰聲教所暨聞風而來益竒其對試畢投卷 --卷(⿵龹⿱一龴)讀者驚異出門有執其手而識其姓名者自是愈益力學明年乙酉重九後七日以一疾至于不幸大父父哭之慟母李㓜受書吾兒復因外家以請其辭尤哀或疑殤子何銘余謂魯人欲勿殤重汪錡問於聖人聖人許之且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禝欲勿殤不亦可乎一飛能執筆以戰文塲勿殤可也銘之曰
  嗟爾一飛吾銘其藏莊生有言莫壽乎殤
  張先傳墓誌銘
  吉水堤平張氏自外固徙今三世矣由外固初祖十五世至堤平譜稱上距曲江十七世見趙儀可志伯修甫墓云伯修諱進徳魁偉岸識度絶人機畧尤深善言行必依于厚常㧞人死地以為當然方内附初刑新用重鄉隣而有闘輙以㓂論詿誤輙附死伯修所全活甚衆所完復民夫婦父子不知名其間毁家以當供億剥牀以奉誅求何限而教子孫禮賔師如承平愈益有又何裕也其子諱籌無改於父鄉稱景良者如伯修其孫諱務志無忝乃祖鄉稱先傳者又如景良於是堤平三世又自為初祖修之不已將復為曲江又可量哉余識先傳時年未二十許厥後東西南北不相聞去年獨聞其死今年甫識其子每得其鄉人之稱先傳者曰自其身以及其家自其家以及其族里昏友凡履常處變修好禦務壹守大父成式以奉親懽以為家訓餘事為舉子業見舉於鄉尤嗜好古詩文招致四方名勝惟恐不及用是生計不踈而子孫不愚每儉月常以貸為賑嵗儉即以賑為施鄉鄰惟恐其蕃衍盛大也方景良北歸寢疾左右卧起十五年身積憂勞以至病憊及四年而竟致大故又四年而棄老母弱子以死臨分母子父子語訣又何悲也余讀王君吾素所為狀使人廢卷 --卷(⿵龹⿱一龴)孰知生斯世為斯民有不得以天年終者多矣是家世積忠厚為豐家而方來未艾又在其後之人謂天夢夢何也人有常言墻薄亟仆繒薄亟裂酒薄亟酸凡薄未有能乆長者是故玉長短大小價同惟厚者價百倍厚固當貴重如是耶娶蕭氏子男四欽鉉鑑銓女一婿王貫孫男女四生至元壬辰六月十八日卒至正壬午四月六日得年五十將以某年月日葬其鄉某里欽來請銘曰欽之先人嘗及門矣其季弟銓之婦翁李直又助之請銘曰惟地持盈海晏河清惟地載重不戁不踈厚徳者長順徳者昌厚徳以殃逆徳以亡惟兹張氏曲江尚矣匪胄遥遥惟富無驕惟堤之平如月哉生又如居諸與嵗俱除來日方將以莫不臧子孫孫子富於文史銘揚其羙自今以始
  蕭熈明墓誌銘
  廬陵在宋科盛時通藝者抗四方工詞賦者抗三山詩學最盛吉水吉水推文昌蕭氏余受詩家庭辱知衡州推官與其弟甲戌進士一門興詩如漢匡韋衡州有子當宋亡科廢教子孫不廢學故科興而子孫世科亦不絶於是世為通家君諱如愚字熈明於衡州為季伯兄早世與仲兄采熈績元其家學仲亡君尤自彊終身不可一日不競平居退然一臞儒應門獨立天姿彊明必不可為弱而昧者此其所以興也君事親無不自致其所當盡者事兄如父不辭難嘗曰弟有子職弟子職當如是身所率先惟敏於事勸於學日孜孜焉雖賦役無寜嵗而從容有常雖幹裕無虚日而講習不輟故家事治家教肅而外禦給客至傾倒雖盛寒暑不變又不獨應俗出至談迂濶尤加禮貌所與平生深交舘轂不出其門所甚愛故人子甚如其子老友劉實翁晚貢於鄉其子震早登上第君喜過折屐遇羅氏兄弟亦然其天性彛好也延佑初科仲子立夫為伯兄後者登乙卯第授南豐州判官孫霽天厯已巳舉於鄉一門彬彬雖科暫廢常如興時鄉人父兄子弟至今敬教勸學以君為法嗚呼如君可不謂賢乎君嘗捐田三百石助里人役費未死然由欲擴而充之鄉黨宗族皆稱曰賢使君用世世亦用君惠且施族有政矣曽祖諱日躋祖諱深見鄉先生楊伯子所為廸功誌銘考諱符世衡州府君也娶王氏先卒繼孫氏後君數月卒子男五鼎孫立夫道孫壽孫宗孫立夫從孫先後卒女一適王氏先卒孫男九女十一曽孫男六女三君與余同生宋景定庚申沒以皇元元統壬申七月年七十有三諸子謂余宜銘銘曰
  學如力穡是名學殖孰有不學而家不落惟兹蕭氏世有肅心夙夜競勸以莫不欽天之所啟莫能閉也子孫孫子尚勿替也
  元故三公府掾鄧克順墓誌銘
  鄧氏由汴徙家撫之金谿五世再徙吉之吉水鄉為中鵠里為小陂里孫氏世積善為甥舅家君諱愷字克順由孫氏子繼鄧氏以親親長長聞於其家善事王父母父母無一飲啜不盡勸比及䘮葬祭無一節不盡禮於其私親又無一不用其至自親昆弟至於堂從無一日不咸自族里昬友無一語不讎皆曰難弟克順其順矣乎天性倜儻一言可以立棄千金終身不可苟取一分其中心嗜好誠乎為善甚於酒色貨財使人人皆如克順天下平治不難諸公貴人聞其賢爭辟為三公府掾明日以疾卒臨終正衣冠如常顧謂左右今日必雨两時吾當逝矣已乃果然盖至正乙酉七月丙辰也得年四十有一君雅好逰嘗泛海東至于日本南至于交趾廣河北至于京又北至于上京胸次意氣故不可齷齪不能五十又不可延數日之命卒以客死上京聞者皆哭失聲殯之日巷哭道祭塞路出都門送者千餘人行道神傷曽祖如海祖應和父貴文妣戴氏娶曽氏子男三鏞鐔鐸女二季釗壻彭明恕次叔真孫男一源女一蠟娘余始與克明莫逆君諸兄也晚與君有連甥孫為其子舍兒子文華又同客京城多倡和讀書常過夜分葬仁壽鄉上槎厥富山以十二月三日銘曰
  一鄉之士可友之以為善三公府不可得之以為掾男子四方子何非死所遊魂濕子上京雨歸斯復子姜吾土嗚呼順甫
  將仕郎韶州路知事蕭府君墓誌銘
  禹鼎諱瑞姓蕭氏世家吉水虎溪嵩華山之下蕭氏世科故家至禹鼎始遷廬陵之馬塘距忠簡胡公丞相文公故第為近盖擇而處之遂為馬塘蕭氏鄉先生湏溪劉公扁其室曰嵩崖示不忘禹鼎嘗逰京師集賢以其名聞省部定從江西水補江西復從憲司試選始用為學正封州興學歸田一日必葺封州還教授梧州如封州梧州還授將仕郎賓州行用庫尋除韶州路總管府知事見知宣憲两司方被遇而以病卒于官至順辛未五月二十二日也始死郡長貳率僚屬徃哭之比䘮還賻奠有加其子逹觀以其䘮歸而請銘於余其詞甚悲余少客其族里時科院蕭公獻可以風流厚薦為鄉丈人一門群從多知名者禹鼎二父際南北初混方逰秦淮北闚中原始盡更其故所居以科院領客而落之屢造焉科院即世群從相繼淪沒盛年以主簿死曲江者余友周逺也今又哭禹鼎焉禹鼎以别業起廬陵為豐家以三仕死曲江為中壽余銘禹鼎孰知余悲祖仲貴從事郎淮東轉運使諮議父曰敬張氏子男五逹觀逹胡逹章逹𤣥止敬女一壻文寀丞相諸孫也孫男女九葬某所以某年月日余聞禹鼎早孤事季父如父昬嫁庶弟妺如一分財利必均二弟安裕至今日者禹鼎力也銘曰
  嗚呼曲江奪我良友嗚呼禹鼎竟隕中壽嗚呼此碑亦堕吾淚嵩華峩峩歸來無棄
  劉母黄氏宜人墓誌銘
  宜人姓黄氏諱徳順追封承事郎同知太和州事劉君諱時明之妻文林郎韶州路樂昌縣尹中孚之母也初至順壬申宜人拜命感泣承事不及見語子姪曰吾家事處州司户府君夫人歴六世而後乃今復見之嗚呼尚矣状稱劉氏系出定王二十五世孫義徙吉陽塲之億田以進士第發身者十四人而廣西提刑諱鳯㝡著廣西從弟諱鏜上遡四世祖處州司户叅軍諱洵為進賢里梅南初祖生太和府君宋亡家廢宜人相府君起家教子力能昏嫁其群從周急其踈族屬同㸑有三世者賓親旦暮至隣婦倉卒乞貸以為常終身蚕績必至夜分子能仕初任曲江簿曺謀奉親就飬不許曲江府君䘮居䘮有聞終䘮改新㑹簿歴象州判鐔津尹皆稱亷平至鐔津二十有七月棄官乞便飬及樂昌命下將行而宜人至於大故族婣鄉黨知其平生者無不追悼痛惜生宋咸淳丙寅十二月十二日終元朝至正壬午十一月二十二日得年七十有七明年十一月癸酉葬廬陵儒行車鼓之原子男一中孚孫男女各四曽孫男女各一先葬中孚請曰臨川先生呉公幸銘太和府君若不得先生銘吾母是重不孝也敢泣血以請惟先江陵府君與廣西同年樂昌又辱與逰三仕不辱其先嶺海不欺其志讀奎章虞公所序梅南詩受其文詞故為之銘銘曰
  夫也良士子兮良吏賢妻賢母斯丘斯志過而下馬無傷其拱把
  承徳郎武昌路推官馬君墓誌銘
  馬氏其先幽州薊人宋樞宻正惠公知節判鎮州一子留家鎮之藁城縣廣楊里其後宋去汴南徙子孫不仕金金末有諱増者魁岸雄竒有勇略尚氣節鎮將檄為禆副不就盡以祖父貲産讓其兄子進而已之鄰邑鼓城縣買田築室焉遂為真定路晋州縣人鼓城者春秋鼓子之國也有子四人其季諱良善事父兄是生武昌府君諱忠信家順卿君自兒時鄉里皆稱其有祖風至元甲戌江淮軍需繁急侍郎無極楊公某以時名來為晋州君被謀選其供億㝡先辦而鄉人不知楊公入朝首以君為賢而薦之㑹建閩省為閩掾見知叅政史公弼公以治法征謀自任然必咨訪而後行居閩二年力薦君材可大用君將之京盡以鄉人之䘮至自閩而各歸其所親㑹省部例䧏嘗任江南者授君淛漕塩司管勾君不較至官修其法去其弊盡給民工本而塩課自足先是塩司裹塩以誣民為私塩立破民家至是君悉禁止之竈户有嫗衣濡裳而訴其子下之於水者君視其履襪俱燥怒曰汝不墜水而以惡逆誣而夫之子不仁嫗退果繼母也史公宣慰淛西置君閫幙時權臣奸黨肆為㓙虐君退呉山之下至元辛卯㫖下淛省鞠訊其黨史公為右丞左丞董公仕選舉君治其獄有西域僧領江南釋教者其罪惡最大而繫援最强爭欲釋之君略不少貸而盡得其情未幾其子以行宣政院副來取嘗訟其父者殺之而終不敢一語及君明年以兩淮𨽻汴建汴省申書移選淛省掾奉圖籍於汴衆舉君至即為户曹有蒙古軍人訟其富驅背主議下所屬以驅還之君視牘其父已放之為民矣詰之曰子安得背父抑良為驅有官族子訟其季奄有其兄若弟絶户財産君命均分之而共其役師伐南交諸路當供鎧仗有宣慰淮西者勲巨之冑素驕蹇議以君董其役至即語其屬曰誤軍需者法當死敢不畏死翼日來見且饋蒸糕君盡以食衆工鎧仗立具授承事郎蘄州蘄水縣尹蘄産竹嵗貢簾條官役民負竹詣郡吏因為奸則請降條式而縣為條以進諸縣得以為例每勸學邵農不為文具置社學由先風化嘗一新公宇而民皆不知此滿借留者數百人改潭州路推官有少婦誣其繼母昔毒其父今與奴私因殺男妾以滅口在繫又嘗生子宣慰司趣其成獄乃與繼母爭家貲不獲父死後母嘗誤殺妾因取他人兒為母姦生子君得兒父母所言故所與兒褓證之婦然後服他所訊獄多此類官滿貧不能歸留潭州以至大己酉五月二十八日卒於潭潭人哭之哀其秋授承徳郎武昌路推官至治壬戌六月某日歸葬鼓城升平鄉祖茔之次君通經史熟唐律性剛正不畏後禍嘗許當世以馳驅然官止六品年五十僅過二所施狹矣娶耿氏同郡萬夫長之女有婦徳中外百口稱其孝敬祖姑李氏尤愛之教子孫有法後君十有八年以泰定丙寅六月二十一日沐浴更衣而終某年月日合葬於君之兆子男六欽吉安路總管府照磨銓桂陽廵檢先卒鎬鋭鎡釗女四壻百夫長汴梁鄭某河内牛某承務郎攸州判㐮郡趙某㓜早卒孫男一女三欽讀書知大體有長材善論事與余㳺求余銘余惟正惠公歴事宋太祖太宗真宗以直聞面折王欽若丁謂軰於上前子孫義不仕金待聖朝而後仕仕雖未顯其將在欽與後乎乃為之銘曰
  天之將爽必先以昧物有顯時中必甚晦侃侃正惠直聞天下子孫在金終無仕者世有偉人在晋仕國待時休明歸於有徳當官無畏故不卑官臨事無畏亦罔後艱惟其不疚是以不憂惟其憂悔是以寡尤不逹不年則不敢知有子而賢天實報之孰厚其積而閟其光斯銘斯藏世世其昌
  張氏墓誌銘
  余友許有孚可行誦其妻張氏之賢由其家訓父母身教故為張氏賢女既嫁見愛於魯郡太夫人友於其伯仲叔姒為許氏賢婦惜也有四三年離憂之懐而無終嵗室家之樂以死誦荆公一日歸行有可傷心者焉張氏生十有四年而許嫁又七年而始昬其冬有孚將上cq=119春官明年蒙恩賜進士以歸明年五月魯郡太夫人不幸終于仲兄維揚之官所有孚奔走南北因二兄克襄大事終䘮從有孚提舉湖廣儒學檢校行中書廼由力疾哭太夫人甲戌忌一慟失聲而疾病以八月七日生一女而卒後十五日女亦亡孚感其契闊而遽有死生之分也先生以父兄執友幸而賜之銘張氏死且不朽余與許氏通家再世天厯乙已及見可行以新昬歸寕其後出處無不與聞又安得辭乃序次而銘之張氏世家大都檀州祖某贈某官父某奉訓大夫茶陵知州張氏死時年二十有六可行為之齊衰期銘曰憂樂違行不可齊而樂是違死生契闊不可知而死是期我銘如史以永之子生者之思來者之垂
  張元英墓誌銘
  平里子姓張氏諱俊大字元英世為蘄州蘄春安平里人自號平里子宋故兵部尚書晏然之從子通判江陵軍府正大之季弟也少孤依江氏娣南徙渡江家於湓水季蘄為清野湓户口日増江閫建景星精舍以飬淮蜀士平里子繇精舍始知名宋亡用寡時自振能不落其故家壻蔡氏蔡制閫幙屬也蔡死不忍更娶蔡氏義以叚氏女繼其室凡二十有七年與蔡氏同居如一姓義不分蔡氏貲産蔡氏必欲分與之而終不忍言平里子不逮事父母悉推讓先疇以與其親昆有竊㨿蔡氏田者有謀取叚氏田平里子皆悉心與力助之歸田至蔡氏誼以田償更棄劵與叚氏其平居赴人之急有甚己巳未衣食念人寒饑義不先已後人其素所蓄積也衆謂平里子逮事二親有不為孝子者乎使平里子與親昆弟同居顧肯出張公藝下耶平里子如得志於時者仁其三族不難也又肯取非其有乎平里死十有一年矣其子鑑能繼其志與蔡氏無間言至今能揚其父之羙使不遂冺沒鑑始來廬陵翰林學士臨川呉公以書遺余曰吾徒也至是以景星書院山長滿改葬其父以呉公命來徴銘曽祖權道宋鄉貢進士妣項祖祓宋廸功郎妣許孝武子妣袁子男四鑑鉉鎮銓女二孫男五師道履道首道觀道升道女一平里子死時年六十有二葬呉源今與蔡氏合葬鳯岡銘曰
  士有隠徳而顯維時其身已矣其子逢之匪其子逢隠徳之功孰顯是者惟臨川公公實命我子銘其藏嗚呼平里猗歟鳯岡
  元從仕郎同知全茗州事賀府君墓碣
  故友江西提學蕭禹道讀書工詩有節俠氣骯髒不可諧戾契取自致平生四海惟燕國材右丞間居鄉評物論嚴如史筆間為余歴選群從之良諸孫之盛亟稱賀性翁余知性翁始此性翁諱士貴系出永新良坊賀氏由唐洪州史君泰天祐中死封疆廟食象牙灘至今有賀使君廟子孫散處安成衡陽夷陵為世科巨室去良坊三舍而徙龍田者諱弁以詩賦稱其鄉世為守儒𤣥孫諱宋武字憲仲娶蕭氏生二子長曰公武季曰震亨以季為母舅後而公武死憲仲不嗣震亨有大志負其材能自㧞興以大其母家而以季子紹賀氏是性翁性翁嘗遊都城歴十餘年多識諸公貴人多賛其材嘗一再被命司知州事由將仕陞從仕順隆改全茗嘗以近臣薦典中心閣乆之又嘗從近臣見延祐聖人於便殿雖特㫖不奪吏議亦乆客倦遊念逺道多致異味時蓄善藥常急足馳寄奉老母至是浩然賦歸日奉甘脆跪起歌呼上壽為娯恱自父族母族富安周急飬老慈㓜一用其至及門必盛饌痛飲必至釂别去贈賄必盡情奉客尤謹必盡歡遇儉嵗必賑貸其鄉凡耕其田者動以萬計至順庚午募入粟與流官固不待勸而分隠民食其粟者數千家郡議以聞則以老母辭省部定以孝義旌其門其鄉龍溪為江西河南要津每嵗為浮梁輙壊尤病朝渉復捐錢數萬緡伐石為長橋壓以大木䕃大屋度可支數百嵗江湖兩界實利頼至一不與外事不侮奪人不閔有司教子恂恂讀書應門無或險危其大人死之日棄老母不終飬又恨未割田為祀田為義學屬其子必繼其志娶趙氏故宋宗室賀州同知某之女子景文貳教曲阜次廸官學湖湘女四孫男四女三性翁嘗為祖父母父母及其私親建龍山寺供佛飰僧又為雲峯寺捐財歸田作新寺還舊僧凡費楮弊萬緡寺有羅漢逹奚為永新上刹其用甚逺余讀性翁所録賀氏家譜愛其考覈謹辨證明得其族屬繁世科乆又見鄉先生自歐陽都官劉太史鄧禮部諸公所為文字盖忠臣逺孫文儒故家其所由來者漸矣性翁起豐家芳年京國熟世情偽晚更夷曠歸老醉鄉以天年終其見逺識㣲類古所稱蚤知之士禹道真知人哉余友掲㬅碩既銘其墓貢士馮子將復叙其事求余文掲之墓上使世子孫無忘來者有考云



  申齋集卷十一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申齋集>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十二     元 劉岳申 撰祭文哀辭附
  吉安路學仲丁先賢祭文
  惟我廬陵奮自歐公文學節誼為天下宗後公出者為忠為節後忠節者無如信國真知實踐取義成仁向無文忠安有斯人歴數後先學文政事功名氣節有同有異皆鄉先生咸列於位後之學者曷敢不企仲丁修祀匪薦彛儀庶幾來者有之似之
  吉安路學仲丁五賢祭文
  維此五賢遭而不同同不幸者顔李二姜公余及江相業亦異而江不幸亦當宋季俱以宦逰祀於學宫庶幾來者仰止髙風
  祭歐陽文忠公文祠在城西街
  維年月日具官某謹以清酌之奠致祭於太子太師楚國文忠公之祠惟公千載六一天下歐公矧是桑梓敢不敬恭上聖龍飛禮嚴祀典爰飭有司潔祠以薦尚饗
  祭顔魯公文祠在螺州驛左
  維公大唐忠臣異代彌章天下魯公仕國此邦聖皇御極致祭有嚴恭修祠宇邦人所瞻尚饗
  祭忠節文祠在城南門
  維公異代忠臣禮嚴致祭惟茲鄉邦風教所繋聖有明詔敢不欽承以厲天下豈曰廬陵
  改葬鄧禮部祭文宋禮部侍郎鄧光薦
  嗚呼宋祚既終公筮其凶香山之禍盡室蹈火厓山已矣公復蹈水家國既盡焉用一身求死不得有甚求仁魯連之志我則行之連也以書我獨以詩誰將千載序此東海誰能古處載之集杜嗚呼同時出嶺有未招魂公今改葬有子有孫孰謂天道而果無知天之報施寜不在茲昔我祖父世接芳鄰而我小子嘗黍薦陳惟此佳城我昔住營薄奠一巵以冩我私
  祭草廬先生呉公文
  嗚呼臨川天挺人豪在宋盛時尊道術者無如王氏之䔍尊徳性者無如陸氏之髙之二氏者其視勢利之在天下曽不如泰山之秋毫皇元肇興先生時超道程朱之問學叅王陸以遊遨談經於雜亂紛紏既觧之後若易而實難析理於毫釐千里旣辨之末宜逸而反勞盖議禮者易訟而難决學易者易割而難操惟得子路之折獄惟得意如庖丁之善刀其愽學彊記在前史為獨行其善教不倦與後出如同袍望古之人以汲汲遇不知者而囂囂不媢疾以為貶不䛕恱以為褒是故尊爵兼天人之貴而榮名極一時之遭進而啓沃大者誦伊傳訓命之敷陳退而講習小者為菁莪棫檏之薰陶伊川康節有其名而無其禄申公轅固與之壽而迍其膏公之存也自南自北皆知恱服公之殃也識與不識皆為號咷岳申曩縁末屬辱視同曹由延譽以知名如㧞尤而譽髦恨及門之遲暮忽聞訃而哀嗸望山頽其己已感川逝之滔滔惟公之門生弟子在天下如吾徒者殆雙兎乗鴈之一毛甫自今而越弔恨誰昔之魯澤感病軀之嵗晏寄薄奠於春醪盖將為朝野之永歎非徒効閭里之長號
  祭熊天慵文
  嗚呼如公年輩尚論才羙大江以西一人而已在宋髙科于今名士莫肯蔽賢而誰薦禰嗚呼記問之學靡不有聞我獨懐公小畜懿文閭巷之士皆附青雲我獨懐公大雅不羣公無嗜好惟不捨瑟餘事八分他無玩物公在豫章孰非知己惟有籃與門生兒子昔科未起我童子師忝從公後謂我鼎來公之校文巧移銖両析理之㣲有如指掌公來廬陵為我捧檄念我親亡流涕太息我來决泮惟公焉依公曰子來慰我所思公主文衡于漢之廣賀公得人弔我獨徃如何今者遊白雲鄉使我踽踽獨行武昌嗚呼風流已矣文采誰論豈無他人匪我思存公有驥子未著祖鞭從公遊者雞犬亦仙孰銘公者起公九泉公不可起我涕河懸
  祭周如心
  維年月日戊子契家弟劉岳申謹以清酌之奠祭於近故中順大夫湖南道宣慰副使周公之靈嗚呼羙周必復周而復始重建至元重建丙子彼一時也棣華有煒此一時也湖南不起愾我思公文學法理咸精其能難并具羙南安之政猶在人耳爼豆軍旅見稱能仕至今建昌廣譽未已耳目所及罕見其𣲖晚為歸州人皆易使使公未老龔黄可擬公死八十不貳以俟方公仕嵗仕何可止公於吾文叙事最喜從政有禄公命之矣棣華堂堂其有其似九京可作敢告史氏
  祭范徳機文
  嗚呼徳機而遽止斯葬母幾時遄聞示疾曽不終䘮而疾已革將死深悲惟及其子亦云海内自足知已序詩銘墓不患無人獨懐之子父死誰因君少孤貧依有熊氏師友淵源實始諸此一日詩名震感京師諸公衮衮皆欲得知始離翰苑來海北南髙堂白髪孰知我心江西四載繼以閩海閩海之㣲沿檄竟歸我從湖廣握手文場相問契闊太息江鄉孰知君歸尋哭老母孰知㑹葬遂革終古嗚呼自昔湮沒何限髙賢君晚遭遇又以詩傳如君何憾徒我深傷平生故人未老方將韓公有言是謂受祉有弟有子庶幾不死嗚呼尚饗
  祭張夫人文
  維年月日文母宣慰張夫人葬於玉兎山先葬劉某以清酌之奠祭於夫人之靈嗚呼夫人盛哉文氏方丞相以狀元歸葬太師惠國公鄉部歸葬梁夫人彼一時也及宣慰以總管歸葬齊魏國夫人丞相信國公彼又一時也方縣尹葬宣慰學士葬信國夫人此一時也今縣尹以平陽歸葬夫人此又一時也六十年間每葬愈盛送車愈衆未見少衰維哭死而哀非為生者而四方來觀必有繋於孝子慈孫所自為者矣道路流傳山中故老莫不感歎而歔欷咸曰狀元宰相之世方興而未艾又曰忠臣孝子之澤雖百世而可知嗚呼此可以觀人心矣某來遊相鄉從先交拜丞相於祠堂既登相門從尚志拜夫人於南莊當時復本猶未有屋今春暉煌煌矣當時諸孫猶未就學今兒女成行矣夫人之福其在身者固不可量夫人之徳其在文氏萬子孫其可忘哉某俯仰三世每見堦庭日盛賓客日稀自惟昔者最少今者亦非升堂再拜哭奠一巵嗚呼惟此華堂世世綵衣惟此華堂萬古春暉
  祭偰監郡文豫章五桂邑偰氏
  公來廬陵有如昨日我記公堂如初下筆去日如至我胡不⿱今我聞訃而死生分憶昨江西公時為理升堂奉母下堂教子文運既開如耕者穫六桂迭興又如六慱髙昌偰氏為燕山竇里巷歌之為升平侯廬陵之政晚節彌髙光於江右悉我民勞猶聞髙卧終老溧陽曷不少留使我涕滂公今已矣我耄云何長歌痛哭哀莫如歌緘情千里以寓一哀猶有鬼神尚鍳茲哉
  祭周儀之文
  嗚呼交友之誼垂五十年其間離合竟如使然昔事逺翁携我上謁瑞州饒州遍贊不絶君我定交實始於此號為同門相思千里平生山浦稍稍從容云何鄉曲竟莫與同自君入閩别下六年一見鴣山泣涕漣漣曷不信宿以盡底裏别君竟去遄聞不起君年志學已聞製錦君將告老猶官五品澤不下民責不在己壽不可延誰不俾爾嗚呼已矣痛獨在我嵗晚論心於誰云何逺翁身後儀圖惟君我也不力君亦不聞遲君來歸歸止於斯有酒不飲奈何乎儀之嗚呼尚饗
  祭龍麟州文
  元統三年春正月陕西提學麟州龍公卒於齊安之寓舍越九月二十有二日里契弟劉某至自武昌謹以清酌之奠祭於公之几筵而言曰嗚呼公以青原之英挟赤壁之豪盛年馳譽而逺中嵗定價而飬髙文章望古人以切切意氣陋餘子之滔滔鯨吞衆口之雜㳫蝉蛻一時之老饕其為諸侯賓客也以師道自尊而客道矧可勞其為廣文先生也以正氣自負而客氣不可遭盖其髙足以壓妄庸之僣其雄足以戰流俗之鏖彼論卑氣弱者固不足以鱔舞而狐嘷也是故講學南北之交獨擅江黄之譽其精神足以感召其意氣足以呼號及退老孔山之上逃潜顔巷之中亦偶然之邂逅豈執著為堅勞四方來者或以公為河汾或以公為東坡而公於其間從客酬酢又未嘗厭楚而效曹逃盖公之學貫穿理数出入王覇迀儒瞽生固不足匡略其萬一而逹人大觀亦何一許析於秋毫其裹從鄉校同時並起公久去鄉我獨永曹乆闊絶於桑梓之離異忽遇合於清碧之遊遨湖廣浙江並主文衡方將鼓元化為槖籥安得與流俗而桔橰雖議論不可曲合而音調未始殊操猶傳著論尚想風騷云何疾疢已隔蒼蒿豈清風不可以常聚抑物論不能無永號惟盛時之不再匪天命之不褒慚謭材於楚些慨薄奠之魯臯嗚呼尚饗
  祭先室鄒宜人文
  維至元丁丑三月壬寅朔越三日甲辰先室封宜人鄒氏考終于正寢越十日甲寅服始克成劉岳申謹率次男文曅婦鄒氏髙氏孫女季省八九十藍氏女中壻玉振外孫思順女惠定葉氏娣外孫斗壽婦蕭氏曽孫女閠再滿以家釀庶羞之奠祭於靈柩之前嗚呼吾妻逮事先妣辛勤鞠育以有二子長貧多病而家事理二子在側無疾不起云何今春或逺或邇俱不在側而遽及爾不使吾兒以奉檄喜天實為之人不至此数則有終感何能已余年八十寘於後死後死幾時胡以不俟平生之言猶在耳愾我思君君真死矣嗚呼尚饗
  祭葉氏甥昌文文
  至正元年辛巳二月二十有八日乙巳葉氏甥斗壽客死于廬陵城山之舟次越三月三日庚戌老舅劉某以家釀家饌祭於吾甥之靈嗚呼汝不復能就飲食数載於我矣汝不復能效奔走扶助於我矣而更以死累我老可不可耶汝去我時纔隔一宿耳而有死生幽㝠之隔欲使我不痛恨不可也汝未死曽有一語話一舉動稍迷謬類將死者否而倉卒急遽乃如此以死欲使我不驚呼不可也在嵗庚辰吾娣初嫁丙戌嵗晏為汝初生汝生十有二年吾娣不幸吾時奉母就飬永豐來汝伯娣寘吾母傍飯汝兄弟如汝母未亡永豐來歸嫁汝娣子王氏童汝妺子范氏鄒氏吾終母䘮携汝娣妺兄弟同家於洪自洪移臨汝之仲子許嫁而死葬之臨江既歸自臨汝之弟觀文死城中葬之城西吾復為汝昬聘及吾為鄉校汝父見汝兒女四人亦來就飬如吉水初癸酉汝父不幸吾始以汝遷居巷西以便汝朝夕臨汝去吾家今甫八十每侵晨來或深夜歸何曽一日不如徃時汝去深溪曰二日期歸即如洪念汝載馳安知行盡而死及之我昔望汝哭我送我今我哭汝顛倒莫可八十曰耄既耄且悼悲無幾時此語可悲一觴酹汝老淚如雨哀哉尚饗
  翰林直學士曽益初哀詞
  嗚呼自余哭益初而失知音自余哭益初而不聞過自余哭益初而不聞善自余哭益初而不識時務盖余識益初未冠昏時其頴異異昔人所稱竒童逺甚既冠即如成人既昏益有大志余交其兄復初晚頗厭世而益初已復頴脫間酬對倉卒或老或愕眙君恬不知怪方共客棋陸觴詠事當敵或觧講立决行逺近車船糧扉已具即就道而棋陸觴詠遊不廢客竟不知比其細者以䕃補静江務使而不就以薦補常調某官而亦不就與諸公貴人名王貴戚近臣尤親幸者朝夕富貴可立取而能不茍合在京益乆所樹立聲譽益彰徹而必擇所從不徒自重恐累南士與俱輕嘗過上都遇近臣就君同止宿因極論當時世語傾竭近臣聞君名乆得君大喜益竒君凢所建明多出君即薦君才可大用近臣素惡俗吏嘗與君期十年可空其群使中外布滿盡為士大夫君為言國族天性淳原不宜與他族並宜加教飬以别屬籍益重本支仍抑他族以防僣冐其大者如端本以正宫闈勸善以化都城興學校以求人材行科舉以變俗吏定考功以覈官政用泉貨以通鈔法而尤以羙教化厚風俗為急一時謀議略施行矣授翰林直學士代言有漢制之風雖老於文學者或愧之㑹尚書省罷復用中書官君例以廢歸力田灌園以給公上奉老母凡八年而竟以一疾不起間嘗謂余今之士不過盗名欺世以為髙持禄保位以為貴談濓洛性命固未易求漢儒名物度數亦不可得皆無預人家國事思得博古誼識時宜者與之共論其庶乎其所憂類如此談天文地理農田水利禮樂刑政財息耗官沿革其利𡚁於今宜所興除者何先皆可舉而行有條而不紊家居奉已䟽食莱𦎟而賓庖豊羙無虚日余嘗評君結知當路似黨而歸於忠顛倒豪傑似侠而歸于厚出入老釋似雜而歸於正尚論博古通今明逹治體者
  使天假之年尚未可諒而棄老母弱子為可恨然家事治如他日其母之賢妻之令益見君之所以刑家者至身後而不替要未可少也余感君知余文今已矣乃為之哀詞曰
  為人臣兮能憂其民為人子兮能憂其親有聖賢之智慧兮不乗勢其安從茍余行之不謬兮又何沫乎危衷躬孝而不終兮亞上聖以猶然命有不幸兮行不辱以昭先君之壽兮過價生君之官兮髙荀卿誠親古以無憾兮獨無今而不平遵何徳而壽兮修何行而臧思九州之博大兮何淺陋兮鄉邦之君者以為教常何兮不知者以為附俓文棺可闔而論不可定兮在前史以猶云恨形神之两失兮遺俗間以然疑世已無工畫兮徴畫史兮為誰嗚呼君有知兮無知余悲幾時兮不悲




  申齋集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十三     元 劉岳申 撰傳
  文丞相傳
  文丞相天祥字履善吉州廬陵人父儀鄉稱長者大父時用夢兒乗紫雲下已復上而丞相生故名雲孫字天祥英姿雋爽目光如電稍長遊鄉校見歐陽文忠公楊忠襄公胡忠簡公周文忠公楊文節公祠像慨然曰沒不爼豆其間非夫也寳祐乙卯年二十以字貢庭對寘第五理宗親擢第一尋丁父憂服除授承事郎僉書寕海軍節度判官㕔公事時江上有警呉潜再相内都知董宋臣主遷幸議天祥上書斬董宋臣以一人心安社禝請効方鎮建守就團結抽兵破資格用人書奏不報自免歸以前職改鎮南軍不拜乞祠得主管建昌軍仙都觀除秘書省正字兼景獻府教授進校書郎著作郎兼權刑部郎官董宋臣復為都知上䟽極論不報出守瑞州召為禮部郎官尋除江西提刑伯祖母梁夫人卒夫人其父本生母也即日觧官終䘮除尚左郎官兼學士院權直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録院檢討官䑓臣奏免除福建提刑䑓臣復奏寢改知寕國府民歌舞之為立生祠除軍噐監兼有司尋兼崇政殿説書兼學士院權直兼玉牒所檢討官平章賈似道乞致仕有要君意學士院降詔裁責以義賈意不滿除秘書監䑓臣迎合賈意奏免除湖運判䑓臣復奏寢始闢文山於其鄉窮山水之樂除湖南提刑平邵永巨㓂道路肅清見故相江公萬里於長沙公曰吾老矣觀天時人事必當有變世道之責其在君乎君必勉之是冬乞便郡飬親移知贑州明年為徳祐元年乙亥至元十二年也正月朔牒報元師渡江詔諸路勤王奉詔起兵二月似道路港師潰除右文殿修撰樞宻副都承㫖江西安撫副使兼知贑州尋兼江西提刑進集英殿修撰江西安撫使加權兵部侍郎丁祖母劉夫人憂葬夫人而起復命下累奏乞終制不許仍趣兵移洪初左相王爚主天祥遷擢屢趣天祥入衛與右相陳宜中不合爚引嫌去國京學生上書訟宜中沮天祥事宜中出闗留夢炎代相夢炎累厚宜中人黨江西制置黄萬石至是夢炎奏萬石入衛以天祥移屯於洪經略九江萬石隂與吕師䕫通自洪退屯置司撫州有㫖趣天祥入衛天祥以兵二萬至衢州除權工部尚書兼都督府叅讚軍事至臨安兩月累奏乞終䘮又奏古有墨衰從戎無墨衰登要津者乞仍樞宻副都承㫖江西安撫副使領兵國門皆不許除浙西江東制置使兼江西安撫大使兼知平江府留不遣天祥請分東南為四鎮而以都督統御其中時朝廷方遣吕師孟奉使師孟偃蹇傲朝廷天祥乞斬師孟釁鼓不報常州已急始遣天祥就戍尋除端明殿學士宜中遣張全將淮兵二千援常州天祥遣朱華將廣贑兵三千從之全自提兵設伏于虞橋麻士龍死之而全不援元師薄朱華軍廣軍多死于水又薄贑軍尹玉獨當其鋒曽全等皆遁張全擁軍隔河不發一矢華軍渡水者爭挽全軍船全令諸軍盡斷其指軍多病死全宵遁尹玉孤軍五百人皆殊死戰玉死之及明得脱者四人無一人降者天祥欲斬張全督府竟宥之斬曽全以遁奏贈尹玉團練使立廟死所官其二子常州破攻獨松闗急夢炎宜中陳文龍議棄平江趣天祥移守餘杭天祥未决兩府劄再至遣環衛王邦傑留平江天祥去平江三日通判王舉之與邦傑開門迎降天祥進資政殿學士浙西江東制置大使兼江西安撫大使置屯餘杭守獨松闗未幾夢炎遁明年正月除知臨安府不拜以輕兵赴闕始從天祥初議送吉王信王閩廣大臣日請三宫渡江太皇太后不允天祥請以福王或沂王判臨安以繋人望身為少府以輔之有急宻移三宫當以死衞宗廟議不合少保張世傑宿重兵於六和塔又請自將京師義士二十萬與城内外軍數萬人背城借一以戰為守世傑不許十八日巴延丞相至髙亭山距臨安二十里宜中遣使絡繹講觧巴延邀宜中相見宜中許之而遁明日世傑亦遁除天祥樞宻使又除右丞相兼樞宻使不拜使者至上下震恐莫知所為有㫖令天祥詣軍前遂以資政殿學士行因説巴延曰宋承帝王正統非遼金比輈將欲為與國乎將欲毁其宗社乎若以為與國則宜退兵平江或嘉興然後議嵗幣與金帛犒師天祥躬督所議悉輸軍前北朝完師以還此為不戰而全勝筞之上也若欲毁其宗社則兩淮兩浙閩廣尚多未下窮兵取之利鈍未可知假能盡取豪傑並起兵連禍結必自此始巴延初以危語折之天祥謂宋狀元宰相所欠一死報宋耳宋存與存宋亡與亡刀鋸在前鼎鑊在後非所懼也何怖我為巴延改容因謝曰前日已遣程鵬飛詣宋太皇太后簾前親聼處分候鵬飛至即與丞相定議明日左丞相呉堅右丞相賈餘慶同知樞宻院事謝堂簽書樞宻院事家鉉翁同簽書樞宻院事劉岊與吕師孟奉降表至巴延與天祥同坐堅等各就車歸獨留天祥不遣天祥大罵餘慶賣國且責巴延失信吕文煥從旁慰觧之天祥斥言叛逆遺孽當用春秋誅亂賊法文煥謂丞相何故以逆賊見罵天祥曰國家不幸至今日汝為罪魁非逆賊而何三尺童子猶斥罵汝獨我乎文煥曰守襄陽七年不救是以至此天祥曰吕氏一門父子兄弟受國厚恩不幸勢窮援絶以死報國可也豈有降理汝自愛身惜妻子壊家聲今汝合族為逆矣尚何言師孟忿怒云丞相今日何不殺師孟天祥謂汝叔侄賣降恨朝廷失刑不族滅汝汝今日能殺我我得為大宋忠臣足矣豈懼死哉師孟語塞巴延聞之吐舌云男子男子然自是益留之不復遣還矣賈餘慶歸令學士院詔天下州郡歸附放還天祥所部勤王義士西歸渡浙歸閩者惟方興朱華鄒鳯張抃數人耳二月八日巴延趣天祥随祈請使呉堅賈餘慶北行天台杜滸從至京口留十日杜滸與余元慶定計謀趍真州不可得舟元慶遇故舊許白金千兩求之其人云吾為大宋脱一丞相事成豈止白金千兩哉竟得舟二月二十九日也是午促過瓜洲賈餘慶等已渡天祥辭以明日同吴丞相渡以是夕逃幸得至真州城下三月朔日也守將苗再成迎宿時真州不知京城消息已數月聞天祥至無不感憤流涕者諸將皆謂兩淮兵力足以興復恨李制置與淮西夏老不能合從得丞相通兩閫脉絡不出一月連兵大舉江南可傳檄定也天祥問再成計將安出再成為言灣頭揚子橋守者皆沿江脆兵今以通泰軍攻灣頭以髙郵寳應淮安軍攻揚子橋以揚州軍向瓜洲再成與刺史趙孟綿以舟師直擣鎮江同日大舉彼軍勢不能相救復以灣頭楊子橋兵合而攻瓜州之三面再成自江中一面薄之雖有智者不能為之謀然後以淮東軍入京口淮西軍入金陵兩浙無出路其師可生致也天祥喜甚即為書李庭芝夏貴庭芝得書反疑丞相無得還理罪真州不當納之遣官諭再成亟殺天祥以自白再成不忍殺三日紿天祥出視城濠使王陸兩都統導之出示以制司文書謂丞相為説客天祥方驚嘆而都統鞭馬入城門已閉矣杜滸赴城濠欲死有張徐二路分自言苖安撫遣送丞相所向天祥云今惟徃揚州夏老不相識淮西又無歸路委命于天惟徃揚州乆之有弓刀五十人至張徐各就騎以二騎從天祥天祥與杜滸連騎數里張徐請下馬天祥既下云且行既行云且坐坐乆立談張徐云制使欲殺丞相安撫不忍故遣二人送行今丞相安徃天祥云只徃揚州張徐云揚州欲殺丞相不可徃天祥云無可奈何今只欲見李制使自白此心庶幾見信共圖恢復否則從通州遵海歸行朝張徐云安撫已具船令從丞相江行歸南北皆可天祥曰如此則安撫亦疑我矣張徐方吐實云安撫猶在疑信之間令某二人便宜從事某見丞相忠義如此何敢加害既决欲徃揚州當相送是日暮張徐先辭去留二十人送行頃之二十人亦去明日至揚州杜滸謂制使既不相容必且死于城門之下不如且避哨以夜趍髙郵至通州渡海歸江南見二王與徒死城下萬萬不侔金應又謂出門即有哨此去通州五百里何由而逹與其死于彼不如死揚州且猶冀未必死天祥計未决而從行者四人已負腰金逃矣不得已去揚州城下避哨土圍糞穢中忽數千騎過其後賈家庄已兩日不得食又廹廵徼者夜迷失道得幸至髙郵而制司命下闗防説客愈急遂不敢入過城子河至海陵海安如臯舟與追騎常相距危不免者數矣至通州適牒報到鎮江大索文丞相十日且以三千騎追亡於許浦始識制司前疑得海舟渡揚子江入蘇州洋展轉四明天台以四月八日至温州益王建大元帥府於福州天祥奉書勸進始以五月朔即位福安改元景炎以觀文殿學士召天祥二十六日至行都門除右丞相時樞宻使陳宜中副使張世傑用事丞相具員天祥辭不拜以樞宻使同都督諸路軍馬發行都出南劍號召天下十月趍汀洲遣督叅趙時賞督諮趙孟溁復寕都督贊呉浚攻雩都天祥移屯漳州龍巖縣未幾浚銜索多命來招降遂殺浚以定衆志時索多與左丞阿嘍罕叅政董某既入閩李班王積翁以福建宣慰招撫使各致書天祥天祥復書候見老母即從先帝地下無可言者明年三月入梅州始與母弟妻子相見進階銀青光禄大夫四月斬都統制錢漢英王福引兵自梅州出江西入㑹昌戰雩都大㨗因開府興國縣督謀張抃監軍趙時賞趙孟溁等盛兵薄贑城下招諭使鄒㵯率贑諸縣兵擣永豐吉招撫副使黎貴逹率吉諸縣兵復太和臨洪諸郡豪傑皆納欵淮西義士劉源以兵復黄州復壽昌軍潭州趙璠張虎撫州何時皆起義兵分寕武寕皆遣使詣軍門受約束福建斬偽天子黄從傳首至督府軍勢大振貴逹以正軍千人民兵數千次太和鍾歩張抃趙時賞趙孟溁以民兵數萬逼贑遇騎卒先後衝之皆潰自相蹂籍死孟溁収殘兵保雩都督府聞鄒㵯聚兵數萬于永豐乃引兵就之㑹㵯兵亦潰元帥李恒以大軍乗其弊追及於廬陵東固之方石嶺都統制鞏信駐軍嶺上力戰箭被體不動猶手殺十百人乃自投石死大軍追至空坑同督府兵潰天祥妻妾子女皆䧟惟母曽夫人子道生從天祥奔汀州時賞呉文炳林揀劉洙皆就執張抃劉欽為亂兵所殺天祥趍循州其冬達春吕師䕫李恒以歩卒入嶺索多蒲壽庚劉深以舟師下海㑹廣州天祥駐循之南嶺黎貴逹有異志伏誅明年二月出海豐縣三月屯麗江涌命弟璧攻惠州五月端宗凶問至衛王改元祥興天祥奉表起居自劾罔功有詔奨諭陸秀夫當筆其略曰方敵氛之正惡鞠旅勤王及皇路之已傾捐軀狥國脫危機于虎口渉逺道于鯨波雖成敗利鈍逆睹之未敢而險阻艱難備嘗之已熟如金百鍊而益勁如水萬折而必東天祥乞移軍入朝不許又欲入廣州時廣州新復惮天祥威重陽遣舟來迎而中道去之遂不果入六月祥興舟自碙州回駐崖山督府累請入覲世傑日以迎候宜中還朝為辭諸大將多忌天祥又位樞宻使出已上皆不便其入加天祥少保信國公母曽封齊魏國夫人同督府官屬各轉五官以金三百犒其軍天祥移書秀夫云天子㓜冲宰相遯荒制詔敕令出諸公口奈何不恤國事以遊詞相距耶秀夫太息而已督府全軍疾疫齊魏國夫人子道生相繼卒遣使宣祭起復初陳懿兄弟皆為劇盗世傑招之叛附不常潮人苦之潮士民請移行府于潮十一月進潮陽縣戮懿黨劉與時張𢎞範為都元帥以大軍自明秀下海以歩騎自全漳入潮天祥已聞行朝十二月十五日移屯趍海洲入南嶺鄒㵯劉子俊以民兵數千至自江西𢎞範歩騎尚隔海港陳懿為迎遵具海舟以濟𢎞範既濟使其弟𢎞正以輕兵直指督帳二十日午天祥方飰客五坡嶺歩騎奄至天祥度不得脫即取懐中腦子服之衆擁天祥上馬天祥急索水飲冀速得死已乃暴下竟不死諸軍皆潰天祥見𢎞範於和平大罵求死越七日至潮陽踴躍請劍就死𢎞範必欲以禮見議相見禮天祥曰吾不能跪吾嘗見巴延阿珠長揖爾或曰奈何不拜天祥曰吾能死不能拜𢎞範度不能强遂以長揖相見明年正月二日𢎞範驅天祥登海艘十日至崖山𢎞範索天祥為書招世傑天祥曰已不能救父母又教人叛父母可乎愈益急索則書過零丁洋一詩示之詩末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𢎞範咲而置之自此守䕶益謹然禮貌益隆二月六日崖山破先是陸秀夫在行朝以樞宻兼宰相至是請於太妃曰臨安母子已被辱殿下不宜再辱言訖即沉其妻孥冠裳抱祥興赴海太妃從之宫人已下皆從太妃官屬將士爭蹈海死者數萬人十四日𢎞範置酒大㑹諸將舉酒從容謂天祥曰國亡矣忠孝之事盡矣丞相改心易慮以事大宋者事大元大元賢相非丞相而誰天祥流涕曰國亡不能救為人臣者死有餘罪况敢逃其死而貳其心乎𢎞範又謂國亡矣即死誰復書之天祥謂商亡而夷齊不食周粟亦自盡其心耳豈論書與不書𢎞範為改容副元帥龎綽爾齊起行酒天祥不為禮龎怒罵之天祥亦大罵請速死𢎞範遣使具奏天祥不屈與所以不殺狀世祖皇帝命䕶送天祥京師𢎞範遣都鎮撫石嵩䕶行且以崖山所得宋禮部郎官鄧光薦與俱二十二日發廣州至南安始繋頸縶足以防江西之奪者明日天祥即絶粒不食計日可首丘廬陵乃為文祭墓為詩别諸友遣人持歸約日復命廬陵城下即瞑目長逝乃水盛風駛前一日過廬陵至豐城始知所遣人竟不得徃於是不食已八日念不得死廬陵而委命荒江志節不白始欲從容就義强復飲食十二日至建康囚驛中鄧光薦遇天慶觀八月二十四日天祥北行十月至燕舘所供帳如上賔舘人云慱囉丞相命也天祥義不寢處坐逹旦四日張𢎞義具言不屈狀五日送兵馬司械繋空宅中十餘日觧手縛又十餘日得疾十一月二日去械猶繋頸五日赴樞宻院九日見愽囉丞相張平章命之跪天祥曰南人不能跪左右强之終不可問有何言天祥曰自古有興有廢帝王將相滅亡誅戮何代無之盡忠於宋所以至此今日不過死耳有何言又問天祥曰為宋丞相宋亡義當死為北朝所獲法當死何言慱囉問自古嘗有宰相以宗廟城郭與人又遁去者否天祥曰為宰相而奉國以與人者賣國者之臣也賣國者必不去去者必非賣國之人也前除宰相不拜奉使巴延軍前尋被拘留不幸有賊人賣國國亡當死但以度宗皇帝二子在浙東老母在廣故去之耳問徳祐非君乎曰吾君也曰棄嗣君立二王果忠臣乎曰徳祐不幸失國當此之時社稷重君為輕立君所以為宗廟社稷耳故為忠臣從懐愍而北者非忠從元帝為忠從徽欽而北者非忠從髙宗為忠慱囉不能詰有問晋元帝宋髙宗有所受命二王何所受命且不正是簒也曰景炎乃度宗皇帝長子徳祐親兄不可謂不正即位於徳祐去位之後不可謂簒陳丞相以太皇后命奉二王出宫kao不可謂無所受命慱囉謂汝為相能挾三宫以徃可以為忠不能則與巴延丞相一戰决勝負可以為忠天祥曰此可以責陳丞相不可以責我我此時未當國故也又曰汝立二王竟成何事曰立君以存宋社臣子之責若夫成功則天也又曰既知其不可何必為曰父母有疾雖不可為無不用毉藥之理不用毉藥者非人子也文天祥今日至此惟有死不在多言汝所言都不是慱羅怒曰汝欲死可得快死耶死汝必不可得快天祥云得死即快何不快為慱囉呼引去自是囚兵馬司四年其為詩有指南録前後三卷後録五卷集杜二百首皆有自序天下誦之其翰墨滿燕市又時時為吏士講前史忠義傳聞者傾動嘗裹所脫爪齒須髪寄弟五璧始終未嘗一食官飰上自開平還大興問南宰相孰賢群臣皆曰北人無如耶律其南人無如文天祥上將付以大任王積翁謝昌元相率以書諭上意天祥復書云諸君義同鮑叔而天祥事異管仲管仲不死而功名顯於天下天祥不死而盡棄於平生遺臭于萬年將焉用之積翁知不能屈猶奏請釋天祥而禮之以為事君者勸上語積翁命兵馬司好與飲食天祥使人語積翁吾義不食官飰數年矣今一旦飰為官吾且不食積翁始不敢言㑹受述丁叅知政事受述丁者嘗開省江西親見天祥出師震動每昌言不如殺之便自是上與宰相每欲釋之輙不果至元壬辰十二月八日召天祥至殿中天祥長揖不拜極言宋無不道之君無可吊之民不幸母老子弱權臣誤國用舍失宜北朝用其叛將叛臣入其國都毁其宗社天祥相宋於再造之時宋亡天祥當速死不當乆生上使諭之曰汝以事宋者事我即以汝為中書宰相天祥對曰天祥為宋狀元宰相宋亡惟可死不可生又使諭之曰汝不為宰相則為樞宻天祥對曰一死之外無可為者遂命之退明日有奏天祥不願歸附當如其請賜之死受述丁力贊其决遂可其奏天祥將出獄即為絶筆自贊繋之衣帶間其詞云孔曰成仁孟云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過市掦掦顔色不變觀者如堵問市人孰為南北南面再拜而就死見者聞者無不流涕是日大風掦沙石晝晦咫尺不見人城門晝閉籍兵馬司得天祥所為詩文上之天祥死時年四十有七矣南人留燕者悲歌慷慨相和應為歌更置酒酧丞相相慰藉更相自賀至有十二士者收葬於都城外初天祥既第誓不倚勢近利自禄賜所入盡以㪚族姻鄉友之貧者至是官籍其家蕭然方過南安時遣人告墓以弟璧之子陞為嗣又寄弟書曰親䘮君自盡猶子是吾兒大徳中陞奉母歐陽夫人歸自豐川云
  贊曰文丞相以廬陵年少穆陵親擢進士苐一即上書乞斬董宋臣者至再宋垂亡猶乞斬吕師孟釁鼓此豈希合茍生者賈似道沮之留夣炎疾之宜也陳宜中張世傑亦忌之何也黄萬石疾之可也李庭芝疑之至欲殺之又何也或謂使庭芝不疑夏貴可合事未可知豈所謂天之所廢不可興者乎至其脱京口走真揚脱真揚走三山出萬死與潮陽仰藥不死南安絶粒不死燕獄不死何異若將以有為者及得死所卒以光明俊偉暴之天下後世殆天以丞相報宋三百年待士之厚且以昌世教也而或者咎其踈濶論其無成謬矣夫非諸葛公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者乎死之日宋亡七年崖山亡又五年矣
  丘節婦周氏傳
  周氏濮州鄄城縣人父母無子惟一女擇壻得古今節度使憲之子源於其州者而贅之于家不幸源蚤世周氏年二十有五痛傷其父母托子壻以老而老更以為累已不忍負父母重負所天即日白父母曰大人惟一女是以嫁不離家重不幸所天者棄之有如遂負大人者非人子有如負所天者子非人有二丈夫子嶽八嵗矣巖三嵗矣願終飬大人如未嫁時教二子而下報所天焉父母義之曰吾老而獨汝少而寡甥㓜而孤天下窮民有四而三聚于吾門吾女能爾耶吾無子而有子吾壻死為不死矣周氏奉父母如其夫無恙時父母忘其為獨焉教二子日以長父母見之如見其孫然父母終既為終䘮州尹徐某聞而義之以禮致之州府親酌酒而饋之奉𡚁而侑之盛歌舞鼓吹以送之歸而榮之州人唶唶嘆息皆曰此吾州節孝婦也皆相與踵門稱慶而拜之尹以聞復其家母或使壹有所與州人相羡又曰此節孝之報也然後嶽以録事湖州歴官浙東宣慰司都事杭州路治中巖亦嘗為湖州曹掾周氏從子歴覧山湖之勝備嘗海陸之𤪙年八十有一終有孫曰公甫某官公弼某官公佐嘗舉于其鄉今為浙西憲掾撫二兄諸孤如己子於是丘氏世有孝子慈孫為節婦貞母之報云嗚呼方此母守志自誓時徒不負此心耳敢望有子能以禄飬又敢望以孫能以名聞哉而子以禄飬矣孫以名聞矣此天報之也
  贊曰余讀衛詩凱風傷七子以其孝不能慰其母心又傷七子已壯母去盛年已逺所謂嫁而就木有可悲者如周氏方二十五年顧孩提豈可恃天道逺又可必邪嗚呼難矣












  申齋集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十四     元 劉岳申 撰題贊
  題泣麟圖
  按春秋魯哀十四年西狩於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以為不祥以賜虞人仲尼觀之曰麟也然後取之榖梁曰引取之也釋者曰麟為孔子來魯引而取之公羊氏曰大之也以為春秋撥亂反正之應與文成致麟合然其間載孔子稱孰為來者二稱吾道窮者一且記反袂拭面涕沾袍之事此秘書監何澄所畫圖盖本此意而畫有史筆廬陵劉岳申謹拜稽首而為之贊曰詩首闗雎其應麟趾詩亡而後春秋終矣于嗟麟兮奈何至此春秋文成闗雎盈耳㳺夏二子未知述作如何大野有麕而角聖曰麟也然後取之俯仰感慨斯焉取斯鳯兮吾已麟也吾窮吾窮吾已此始此終昔者此麟何為而紱今者此麟何為而獲聖老于行麟繋而覊志氣之感内恕孔悲䘮予祝予莫知我哀知我罪我孰為來哉庶幾以俟聖人復起萬世君臣萬世父子
  題宋髙宗御書酒徳頌後
  當建紹間而暇為翰墨之娯車攻之吉日可書也六月采芑可書也如此宋不為建紹矣此不書而書酒徳頌諸葛亮有言此臣之所未觧者也
  益國周文忠公贊
  此宋南渡之司馬其公論之在天下不如在宦者其所居為緑野不如為蘭若此千萬間之廣厦所以不如一丘一壑之畫也
  題胡剛簡考功印紙後
  右剛簡胡公考功印紙一卷得不與出身以來文字同時追毁若端平追復贈官朝奉當由至元初悉上送官今不知在亡矣大徳丙午余客洪泮時縉雲鄭公潜昭提學江右三山王澧翁適劉公舘中胡楊自立以此卷屬余求公一言遂併得王詩語各有意去之二十五年自立之子士㑹復求書其後謹按剛簡當宋寳慶乙酉上書言濟邸事稱周公蔡蔡叔而封蔡仲此周之所以長齊桓公殺子紏唐太宗殺建成元吉皆絶其世此齊之所以亂不旋踵則天之所以殺唐子孫幾盡又引申生得請其應為韓謂濟王不幸事異蔡叔子紏元吉宜厚其追贈褒崇録用其子孫嵗時致其祭祀使濟王之寃如戾太子之得以自伸不致如恭世子之欝而不散語極沉痛此宋三百年理義之所漸摩涵飬者也於乎逺矣反覆此書有味其言故特著之卷末昔先祖成敬先生與剛簡同年以詩貢於鄉名次適相先然宋嘉定丙子也至順改元八月朔里樊家諸孫劉岳申拜手謹書
  䟦張魏公與劉和州手帖和州名子昂字仲謙安成東江人
  右宋丞相張魏公與劉和州徃復手帖尚見當時宰相識度之逺英雄籌筞之良君子有考焉和州當兵興而課縣最嚴邉防而寛民力民不知擾而㓂不敢入境敵不敢窺邉邉閫長材非承平循良小吏比也嘗以江淮十五事獻書秦檜檜不能用以十二筞與防江三劄獻虞雍公公亟稱賞嘗夜移海陵城外横江數十萬艘燒隂沙積米三十餘萬石先是金人謀欲絶舟與糧至是失色遂奪其餘馬長江之成算雍公嘆服切中事機及高宗廵幸建康魏公起長沙為留守首以書招之倉卒應辦取之和州如一切豫備魏公深嘉其功而甚噐其材力薦之上以有和州之命仍留之建康以為首尾和應駕還臨安而後赴和州當創殘之餘守禦備至憂勤盡瘁以疾不起魏公痛恨深悲之嗟夫南渡事㑹之可惜人材之不幸多矣至如和州曽不及大用賫志以沒向㣲魏公此帖幾無有知和州者又安知其材略如此吾鄉安成多故家多鉅公名士和州六世孫謙而能不失舊物於是宋亡元興又六十年矣而忠賢邪佞之在人心者猶如當日未聞有得秦丞相書是寳藏之如是者又何也謙之父為漢川之父為溥泉皆和州賢子孫云時至元六年庚辰五月二十八日劉岳申書
  題李御史監祭畵像贊時為東粤憲副求贊
  有豸其冠何奸不逐有蒼者裘何善不録彼滛于慝匪我仇之此周于徳匪我醻之昔也臨事如承大祭今也臨祭國之大事於皇大社祀有成典御史蒞之羣工無慊彼都人士繪其冠服望之儼然式如金玉帝命我公䋲此南邦執其憲度以壹紛龎嗟爾逺人千載竒逢欲知我公視此徳容
  題文丞相真
  死忘其元生愛其膝宋亡誰謚宋史誰筆當日穆陵不可第七萬古廬陵進士第一
  題文丞相拜羅氏百嵗母圖
  文丞相以咸淳癸酉二月朔日率里中士奉幣載酒升堂拜新安羅氏百嵗母母答拜諸孫皆拜奉觴壽母母釂酢賔諸孫從執爵禮成丞相為留三日賦詩題㕔壁鄉人好事列為圖繪于是宋亡元興又六十八年矣後生誦其詩玩其圖者猶如當日至有得其臨本爭執之以為至寳者想見當日旌旗騎從之都賔從雜遝之衆筆墨淋漓之樂詩成燕喜酒酣樂作何如其盛也閭里見之而老老㓜㓜人人歆羡四方傳之而子子孫孫家家誦説計丞相奉兩國宦遊海陸之𤤽家山魚笋之美其聲名文物衣冠禮樂又有在鐘鳴鼎食之外者再踰年而丞相出師江上入衛京畿明年宋亡脱身京口亡命淮海走閩閩潰走粤粤沈向㣲潮陽蹉跌以幽燕獄市為枕蓆而安之即此紙流落復有能寳藏之如今日所觀者乎母蕭氏生宋淳熈甲午為承務郎致仕羅公士友生母終壽於宋亡之嵗百有三嵗云五孫為五桂其四曰畊字存叟宋開慶已未與丞相仲氏同年官至廣東提刑司幹官諸孫學孟有士行有文采與余遊視余此圖求余題其後時至元六年後庚辰六月望日里後學劉岳申謹題
  題須溪先生真贊
  其清足以洗一世之衆濁其新足以去千古之重陳昔之見者尚不足以得其真今之謗者復何足以望其塵嗚呼何年復見若人
  題東坡書牆有茨三章
  聖筆不删坡書不辱中冓之言猶可讀也
  題趙學士子昂照夜白圖
  曹將軍檄槊遺餘風流文采丹青在衛夫人王右軍外天馬玉花又在凌烟功臣外然不能自道頼子美能以斯須垂之萬古不然良工心苦誰其知之松雪公兼有曹杜之長能自致不朽猶區區著同時一二知者以記微意向微㬅碩道傳安知斯人為慱古君子哉於是松雪苦心愈益可悲矣東野王君得此卷於天上人間之後寳而藏之嗚呼必有能為子美者
  題程趙兩公手題馬圖
  右程趙兩公手題馬圖一卷藏東野王氏時臨川呉先生與伯生㬅碩皆有懐兩公情見乎辭而先生録趙舊詩與卷中程詩意同尤可感今先生已脱𮩸羈而虞掲二君方入天駟振鬛長鳴萬馬俱喑為東野誦老驥千里援筆慨然
  題唐君臣畵像
  唐太宗 魏徴 李靖  郭子儀狄仁傑 陸贄 顔真卿 裴度
  觀此然後知龍鳯之姿天日之表非異人不能識固宜英雄不敢仰視若鄭魏公之媚嫵非是君不能見衛公之姿貌魁秀非是君不能用畵史獨著其君臣慶㑹有以也其六七人而逸其姓名者二人必皆若是班者忠州遯荒闔户不使人識其面而與单騎免胄回鶻羅拜者並傳開元天子不識平原太守何如人而與斗南一人所至有生祠退然中人而神觀邁爽外夷君長問其年貌者相先後槩有凌烟筆意又有紀傳贊意友人李君仲元寳而藏之其將為良為忠修其可願者乎
  題呉草廬真贊
  其心休休其容肅肅多學多識以似以續耄有不倦瀆無不告允矣君子是宜其服
  䟦周益公撰王駒父居士墓銘書翰
  右宋故相益國周公銘居士王某墓所嘗與復某書居士曽孫璧寳藏遺墨也新余每伏讀未嘗不掩卷三歎也居士與丞相比隣誌稱把酒論文無虚日而以布衣終其身固已去人逾逺其校讐六籍百家淹貫群書尤不妄交遊鄉先生楊文節公稱為淮海文士詩人楊廣文以為有北𥦗風致謝尚書湯舍人劉袁州尤推重之其著書古史法家集皆可録而傳向㣲益國此銘雖孝子慈孫有不能之者矣太史公稱閭巷之士欲砥行立名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豈不信哉抑居士可謂忘人之勢益國可謂忘其勢矣益國自書此銘而以登仕郎胡柯題其額柯亦居士其流亞者歟昔我先人與居士之子逺叔交遊最深厚児時于侍側耳熟焉秘書歐陽公實銘其墓今其聞孫能自立不辱其先𤣥孫又能世其業於是君子之澤五世其昌矣璧字君玉其讀書之室曰舊隠子㤗字與時延字與齡至正三年癸未七月既望里契家諸孫劉岳申謹書
  䟦巽齋歐陽公撰逺叔王先生墓銘後
  右鄉先賢著作歐陽公所撰王先生逺叔墓誌先生岳申先友也公以宋景定戊辰辭建昌通判不赴由宣教郎轉奉議郎庚午以著作郎兼崇殿説書入謝兼權都官郎官七月遷著作郎八月考試國子監出院免官歸此銘作於辛未九月葬前距明年壬申正月公易簀前數月耳嗚呼向使先生之子不知乞銘于公即先生世羙雖家藏百年手澤其誰知之其誰知之嗚呼先生可謂有子矣公為文章有歐蘇之羙此誌叙無羙若繁而實不可殺稱先生可謂有而實不可得在公集中為變例多㣲意罕有識者先生能守先人敝廬上遡先大父晏子之心益推廣故相賢徳此意豈愧恊律公與進士結主知與隠士君不愛鄉衮薦而從居謫徙者此豈有為鄉校而致謗尚煩守宰過聼朋友費辭者誌稱先生再被謗并載公所為辨謗者學廢俗偷志感也坡公有言有其實是辭其名者有後先生豈獨辭其名而且不辭其謗是足以有後矣岳申從先君子侍側聞先生躬行為多先生死先君子哭之慟謂岳申曰汝曹不復識王逺叔矣此誌從家藏刻本熟復今從先生之孫璧得覧公遺墨益増感涕念昔先君子之䘮須溪先生命子將孫致奠命岳申曰爾父孝友忠信俯仰不愧怍汝知之乎爾父千里外為他人作孝子爾知之乎嗚呼岳申不孝于是愧先生之子多矣先生有孫又能以時材自樹立不辱其先此豈可與流俗人共語哉岳申不獲辭而竊附姓名以繼世好益著先友代有賢子孫以信文正世徳云璧字君玉即誌所稱璧者有子可教公侯必復在斯乎延祐戊午六月初伏上距公誌之四十八年里後學劉岳申頓首謹書
  題百鴈圖
  如此稻粱全無矰繳猶是江南水淺土薄
  題彭小溪家藏五馬圖
  以良五馬少見其畫而况真者
  題子昂竹
  其翛然也有儒者之意其温然也有王孫之貴其頽然也有茅檐之味其儼然也有玉堂之氣清而不寒髙而不畏古之人與今之人瑞也嗚呼以嗜者尚其致









  申齋集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十五     元 劉岳申 撰雜著
  筞問三史
  唐虞三代吐辭為經經不自名然自二典三謨伊訓説命無逸立政諸書七月文王公劉卷阿諸詩為千萬世經筵之祖後之談經有能近之者乎唐虞三代左右前後無不有史然謨典禹貢訓誥誓命之為書二百四十二年筆削之為春秋為千萬世史舘之祖後之修史有能近之者乎皇元開經筵以來天子日親儒臣朝夕不倦臣子得近清光其為啓沃陳善閉邪宜若易然也皇元設史舘以來天子親督史臣務成信史臣子恪共乃事其為紀録為萬世法程宜若易然也或曰漢諸儒傳經至宋洛建大儒而至當歸一精義無二矣宋視漢唐内無女色閹寺之禍外無彊籓外戚之變經學不為無功而國勢不免積弱然歟否歟或曰漢司馬父子班氏父子相繼為史至宋歐陽公司馬公朱文公而史法經意始無遺憾矣宋非無權臣而終畏清議非無朋黨而終尚氣節史筆不為無功而士論幾于太横然歟方今學主程朱士用明經修行或曰時無甘露石渠同異之辨事異建公武鄉郎將之講經筵史館可謂兼前代之徳而無前代之失矣然歟否歟或曰修遼金史當如歐公之五代史修宋史當如歐公之唐書以司馬遷班固之筆力而用司馬公朱文公之法程然歟否歟或曰經筵以飬君徳正君心與務為儒者章句訓詁不同當如禹臯益稷伊傅周召之為臣而後可此其道何繇或曰史舘以法祖宗監前代為重公天下之是非定萬世之得失當如書春秋之制作而後可此其要安在諸君講於斯也熟矣必有以俾益聖世者願悉聞其説
  書崖山碑後
  皇元混一天下盡有華夏蠻貊之地及至元乙亥命丞相巴延下江南而後大統一越三年戊寅命元帥張公平崖山明年崖山平而後正統定議者以為元帥之功不在丞相下盖是役也元帥親奉聖謨以大事付之而卒伐功成武烈者元帥也當是時江南已定崖山雖存焉能為有無然漢亡而章武興正統固在以曹氏父子雄傑師武臣力終身不能得之庸禅而以閏位死此元帥所以功盖天下而名冠古今也惜也崖潰而元帥已疾還朝而元帥不起官不至極品年不及中壽然元帥且死而如生死而有子為不死於是天以不賞之功報之其子孫今翰林承㫖蔡國公以忠清直亮歴事累朝抑權佞誅奸宄討亂賊為時名相元功第一聖朝始贈其顯考官太師謚獻武爵淮陽王以報之其身後今廣東亷訪使以文學政事世濟其美為公卿王之聞孫也因刻石崖山於先生所刻石之傍以記三爵謚以與南海相為無窮罔極且以彰示子孫嗚呼自古有大功徳者無不報而報以賢子孫者為尤難故羊叔子峴山一碑使人堕淚而叔子無後尤可悲杜元凱自為二碑一置峴山之上一沉漢水之淵而其子孫未見有能訪求其遺跡而顯掦之者孰若王有子為賢相有孫為名臣而天下稱頌之也哉嗚呼海可竭不可阞而王之名不可滅張氏世萬子孫讀此碑者尚其念諸詩不云乎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中書叅知政事耿公徳政頌
  上臨御之二載慎選中外執法大臣以肅清天下耿公文叔繇省䑓歴掦聲實擢為江西憲使于時憲長以亮直清彊董正憲綱其要使其下不可犯而公尤務靖共簡肅宣上徳意益厚風憲大體要使姦偽昬暴畏服其中心甚于誅伐戮辱實與憲長相濟以相成明年春叅預江西大政當四方連嵗兵興之後方數千里饑饉流亡之際緩和鎮撫慰止賙救無一不用其極凡而賦弊餉調之必不可緩噐物饍羞之必不可損多方以奉上裕下者必使肅而給從容而濟集公於是雖不動聲色而竭其心思亦云至矣然方其為憲府不必有所施張可以震動戁竦而人畏之及其為省臣又不必有所建樹比于摧䧟廓清而人服之又明年夏擢為南䑓侍御史如在憲府而益務大體正大綱使南紀為之肅然召為户部尚書進為中書叅政如在江西而宻贊大猷議大政使天下為之晏然於是公去江西且逾數年矣而為士者思之曰公于士類未嘗樹一私恩而藹然下士之意真欲為國得人所以長飬成就之者何其優且渥也為民者思之曰公於吾民未嘗施一小惠而悠然愛國之心惟恐傷其國本所以休飬生息之者何其頎且到也若嘗執吏事以事公者每語及公始終及公退食嘗獨立之時又未嘗不愛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也嗟夫難矣公在南䑓江西引領而望曰南䑓領江南諸道公不我忘庶撫我乎頌公遺愛述公盛徳者所在乎有之而皆相與屬筆於廬陵劉岳申曰是能言而能不以私相譽為悦者宜求必得余辭不獲則士民合辭以請夫為政而不可以一事書者皆善政也為政而不驚世駭俗者無所為而為之故也是故得神武不殺之意而奉行之者可以為天子賢執法得財成輔相左右民之意而擴充之者可以為天子賢宰相兼斯二者惟公有焉在國家宜著旗常勒金石以傳不朽在天下宜善頌禱求歌謡以垂罔極雖徳慚吉甫才乏與人敢惮修辭以乖彛好乃為詩以誦之其詞曰聖人在上天下無妄君子在位庶人不議惟茲江右自昔民勞饑饉疾癘仍嵗荐遭惟皇仁聖爰命䑓臣由憲而省曰惟吉人其人伊何文叔耿公道不干譽義不計功暴有豺虎公如祥麟百獸率舞易暴為仁衆為鷹鸇公如威鳯群鳥畢随以一服衆衆佐䑓綱不競不絿公預政本不剛不柔惟公徳威威在不殺惟公聼明明在不察知公之亷莫如天地天地知之甚於官吏好公之賢莫如鬼神鬼神好之甚于士民士曰休哉載謀載惟何以遺之我有好詞民曰樂哉載興載寢何以諗之我有羙錦維此織文自彼天孫濯以河漢晞以朝暾大江沄沄天下訢訢孰以乆聞不在斯文
  書黄彌高所藏其先孝友故牘
  巽齋先生初為里巷趙徳善教子每食輙持歸以奉其母趙有賢妻日必置饌二而致其一於其家曰先生之母食矣先生樂為盡㑹有十趙氏嵗幣以請者先生不顧竟以趙氏三子卒業成名及客郡齋家報母病馳歸則母仆眩良乆已醒矣即為書郡齋云計守道食頃正母眩仆時也母眩仆於家而子安食于外守道尚可為人子乎自今跬歩尚可離膝下乎時郡守古心江公也先生天性孝友少孤事母終身孺慕以為常事兄如父愛兄子如子為文章由衷罄竭無有人心者亦於焉變尤樂道人之善不啻如已有里巷黄和卿孝友一事先生以其發於真心足助政俗凡一再言之先後郡守郡為給榜嵗時置饋和卿拜受其饋以奉其母而藏其榜於家里巷竟不可一見又得葉氏終娶盲女事實以告先生而聞於郡郡守為附郡志世易代遷其子發始從故牘得先生當日劄狀郡守書判以求題䟦其孫仰復以示余余惟此書不待䟦而傳而和卿有可傳者二非此書則世無知者余不可不傳之盖和卿之孝可能其不求人知不可能也志不沒人之善尤不可能也和卿有鄠人之孝而無鄠人之旌門復賦使有旌若復和卿必不受之矣何以知之以其却郡榜知之榜里巷猶不欲而况樹宅里者乎此和卿與鄠人異者也雖韓公復生猶將許之若葉氏子有劉廷式之名而無廷式之位使無和卿則雖郡有先生足為坡而無由信於先生與郡守又何以聞於今和卿能使鄉鄰不知有鄠人而知有劉庭式已有善惟恐人知人有善惟恐人不知是心也非無所為而為之者乎此宜先生所深與也此事在孝友之外余故掲而出之以為世勸而亦先生本志也和卿死今三世矣三世有寳藏此書者難矣又求發揮者愈難矣此又不可不書者也嗟夫為善何負於人哉是可以勸矣
  
  廬陵劉高仲邂逅蘇昌齡淮海之上風神秀甚論辨偉然覧元學士為党居仁書時習朋來四字愾我無聞因述聖訓箴以自厲云
  學以進徳難在始入謂鳥數飛如鷹學習所貴習者由外契中由生入熟理到深融昔與我二今我為一學茍在我動罔不吉是故講習易繋之兊以言乎悦無出其外於是乎時習是謂日新後時廢日天之棄民
  右時習
  學有始終斆為學半惟知與仁聖以一貫明徳新民均謂之學以後民迷孰云先覺盡人物性乃盡其性有道無教豈天之命朋爾逺來均我受中朋之不來學亦罔終我日邁矣而月隨之聖有明訓欽哉惟時
  右朋來
  銘
  廣陵高生名齋自得求銘於廬陵劉子乃為之銘云
  民皆有道不可使知所以君子必自得之禹臯伊萊不在堯湯周公上聖非待文王萬物在我反身非遥故曰顔子非樂簞瓢素行者四而逆境三自得我樂人自不堪九夷可居孰曰陋邦而况陳蔡又况宋匡於乎小子自求自趣師友父兄理不能與銘汝自名我銘汝思汝自得矣何以銘為








  申齋集卷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