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諫
漢文帝時,未央宮永明殿畫古者五物〈《兩漢故事》:「文帝三年,于永明殿畫屈軼草、進善旌、誹謗木、敢諫鼓、獬豸,凡有五色物也。」〉成帝陽朔中,嘗坐群臣于下,指之曰:「予慕堯舜理,故目是以自況。」大司馬陽平侯王鳳拜舞而賀曰:「陛下法古為治,上稽唐虞,仁遠乎哉!行之斯至,旌皷之屬,在陛下建之而已矣!至於神草靈獸,臣知不日當產于明庭,以彰上天之允答也。微臣不勝鳧藻之抃。」
御史大夫張〈張忠。〉出次而言曰:「斯無用之物也。臣請即日圬之。且是畫肇于大宗之時,凡八聖矣!開眼而覩之者,皆面〈一作「背面」。〉而違之,未聞有裨于治也。臣敢為陛下條舉。臣嘗聞文帝時,雒陽人賈誼為慱士,能誦詩屬書,嘗為上陳古先帝王之道,漢朝正朔之法。上以公卿之任,無以易誼。俄絳、灌、馮敬之伍害其賢而毀之,遂踈而不信,傅卑濕之國。後雖徵還,卒不得大用,喪志而死,至今負才藏器之徒猶以為憤,此則善雖進而不能用也。帝又降詔除誹謗之令,許人言事。迨中宗朝,大臣楊惲、蓋寬饒,以譏刺辝語,皆坐大辟。先帝在東宮,言其法大深刻,中宗竟不悔。此則木雖旁午,人不敢書上也。初,元帝時,弘恭、石顯專權亂政,前將軍望之嫉其姦邪,諷上除之,不從。望之反罹其𠎝過〈一作「迫」。〉以自殺,此又邪不可觸之驗也。前日安昌侯禹居陛下師傅之尊,不能率己以儉,而乃決涇引渭,廣開田疇,便身娛耳,多置侈樂。平陵朱雲上書請斬其首,陛下怒不可忍,遽將誅之。雲倉卒無據,乃至喪膽失魂。臣意列聖用此,乃類是乎?臣之狂瞽,欲陛下言而必行,丹雘之設,不足以留連聖念也。且大司馬親勳之望,朝野所倚,不能因事而諫,反以為賀,佞孰甚焉?臣謹以指之,若斧鑕將及,是陛下誤屈軼也。臣不敢就僇!」〈《文苑英華》卷第三百六十二《雜文》十二《雜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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