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白氏長慶集
卷四十四 書凡三首
卷四十五 

  師皋足下:自僕再來京師,足下守官鄠縣,吏職拘絆,相見甚稀,凡半年餘,與足下開口而笑者,不過三四。及僕左降詔下,明日而東,足下從城西來,抵昭國坊,已不及矣,走馬至滻水,才及一執手,憫然而訣,言不及他。邇來雖手札三往來,亦不過問道途報健否而已。郁結之志,曠然未舒,思欲一陳左右者久矣。

   去年六月,盜殺右丞相於通衢中,迸血髓,磔發肉,所不忍道。合朝震栗,不知所云。僕以為書籍以來,未有此事,國辱臣死,此其時耶,茍有所見,雖畎畝皂隸之臣,不當默默,況在班列,而能勝其痛憤耶。故武相之氣平明絕,僕之書奏日午入。兩日之內,滿城知之。其不與者,或誣以偽言,或構以非語,且浩浩者不酌時事大小,與僕言當否,皆曰丞郎、給舍、諫官、御史尚未論請,而贊善大夫何反憂國之甚也?僕聞此語,退而思之,贊善大夫誠賤冗耳,朝廷有非常事,即日獨進封章,謂之忠,謂之憤,亦無愧矣,謂之妄,謂之狂,又敢逃乎?且以此獲辜,顧何如耳?況又不以此為罪名乎?此足下與崔、李、元、庾輩十餘人為我悒悒郁郁長太息者也。然僕始得罪於人也,竊自知矣。當其在近職時,自惟賤陋,非次寵擢,夙夜腆愧,思有以稱之。性又愚昧,不識時之忌諱,凡直奏密啟外,有合方便聞於上者,稍以歌詩導之,意者欲其易入而深戒也。不我同者,得以為計,媒孽之辭一發,又安可君臣之道間自明白其心乎?加以握兵於外者,以僕潔慎不受賂而憎,秉權於內者,以僕介獨不附己而忌,其餘附麗之者,惡僕獨異,又信狺狺吠聲,唯恐中傷之不獲。以此得罪,可不悲乎?然而寮友益相重,交游益相信,信於近而不信於遠,亦何恨哉?近者少,遠者多,多者勝,少者不勝,又其宜矣。

  師皋,僕之是言,不發於他人,獨發於師皋。師皋知我者,豈有愧於其間哉。茍有愧於師皋,固是言不發矣。且與師皋始於宣城相識,迨於今十七八年,可謂故矣。又僕之妻,即足下從父妹,可謂親矣。親如是,故如是,人之情又何加焉?然僕與足下相知則不在此。何者?夫士大夫家,閨門之內,朋友不能知也,閨門之外,姻族不能知也,必待友且姻者,然後周知之。足下視僕蒞官事、擇交友、接賓客何如哉?又視僕撫骨肉、待妻子、馭僮僕又何如哉?小者近者,尚不敢不盡其心,況大者遠者乎?所謂斯言無愧而後發矣。亦猶僕之知師皋也。師皋孝敬友愛之外,可略而言。足下未應舉時,嘗充賢良直言之賦,其所對問,志磊磊而詞諤諤,雖不得第,僕始愛之。及與獨孤補闕書讓不論事,與盧侍郎書請不就職,與高相書諷成致仕之志,志益大而言益遠,而僕愛重之心,繇是加焉。近者足下與李宏慶友善,宏慶客長安中,貧甚而病亟,足下為逆致其母,安慰其心,自損衣食,以續其醫藥甘旨之費,有年歲矣。又足下與崔行儉游,行儉非罪下獄,足下意其不幸,及於流竄敕下之日,躬俟於御史府門,而行李之具,養活之物,崔生顧其旁,一無闕者。其餘奉寡姊,親護其夫喪;撫孤甥,誓畢其婚嫁;取貴人子為婦,而禮法行於家;由甲乙科入官,而吏聲聞於邑。凡此者,皆可以激揚頹俗,表正士林。斯僕所以向慕勤勤,豈敢以骨肉之姻、形骸之舊為意哉?然足下之美如此,而僕側聞蚩蚩之徒,不悅足下者已不少矣。但恐道日長而毀日至,位益顯而謗益多,此伯寮所以訴仲由,季孫所以毀夫子者也。

  昔衛玠有云:「人之不逮,可以情恕,非意相加,可以理遣,故至終身無喜慍色。」僕雖不敏,常佩此言。師皋,人生未死,見千變萬化,若不情恕於外,理遣於中,欲何為哉?欲何為哉!僕之是行也,知之久矣,自度命數,亦其宜然。凡人情通達則謂由人,窮塞而後信命,僕則不然。十年前以固陋之姿,瑣屑之藝,與敏手利足者齊驅,豈合有所獲哉?然而求名而得名,求祿而得祿,人皆以為能,僕獨以為命。命通則事偶,事偶則幸來。幸之來,尚歸之於命,不幸之來也,舍命復何歸哉?所以上不怨天,下不尢人者,實如此也。又常照鏡,或觀寫真,自相形骨,非富貴者必矣。以此自決,益不復疑。故寵辱之來,不至驚怪,亦足下素所知也。今且安時順命,用遣歲月。或免罷之後,得以自由,浩然江湖,從此長往,死則葬魚鱉之腹,生則同鳥獸之群,必不能與掊聲攫利者搉量其分寸矣。足下輩無復見僕之光塵於人寰間也。多謝故人,勉樹令德,粗寫鄙志,兼以為別。居易頓首。

  正月日,鄉貢進士白居易謹遣家僮奉書獻於給事閣下:伏以給事門屏閑請謁者如林,獻書者如云,多則多矣,然聽其辭一也,觀其意一意也。何者?率不過有望於吹噓剪拂耳。居易則不然,今所以不請謁而奉書者,但欲貢所誠、質所疑而已,非如眾士有求於吹噓剪拂者,給事獨不得為之少留意乎?大凡自號為進士者,無賢不肖皆欲求一第成一名,非居易之獨慕耳。既慕之,所以切不自揆,嘗勤苦學文,迨今十年,始獲一貢。每見進士之中,有一舉而中第者,則欲勉狂簡而進焉;又見有十舉而不第者,則欲引駑鈍而退焉。進退之宜,固昭昭矣,而遇者自惑於趣舍,何哉?夫蘊奇挺之才,亦不自保其必勝,而一上得第者,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抱瑣細之才,亦不自知其妄動,而十上下第者,亦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豈非知人易而自知難耶?伏以給事天下文宗,當代精鑒,故不揆淺陋,敢布腹心。居易鄙人也,上無朝廷附麗之援,次無鄉曲吹噓之譽,然則孰為而來哉?藎所仗者文章耳,所望者主司至公耳。今禮部高侍郎為主司,則至公矣,而居易之文章,可進也,可退也,竊不自知之,欲以進退之疑取決於給事,給事其能舍之乎?居易聞神蓍靈龜者無常心,茍叩之者不以誠則已,若以誠叩之,必以信告之,無貴賤無大小而不之應也。今給事鑒如水鏡,言為蓍龜,邦家大事,咸取決於給事,豈獨遺其微小乎?謹獻雜文二十首,詩一百首,伏愿俯察悃誠,不遺賤小,退公之暇,賜精鑒之一加焉。可與進也,乞諸一言,小子則磨鉛策蹇騁力於進取矣;不可進也,亦乞諸一言,小子則息機斂跡甘心於退藏矣。進退之心,交爭於胸中者有日矣,幸一言以蔽之,旬日之間,敢佇報命。塵穢聽覽,若奪氣褫魄之為者,不宣。居易謹再拜。

  二月十九日,某官某乙謹拜手奉書獻於相公執事,書曰:古人云:「以水投石,至難也。」某以為未甚難也。以卑千尊,以賤合貴,斯為難矣。何者?夫尊貴人之心,堅也強也不轉也,甚於石焉;卑賤人之心,柔也弱也自下也,甚於水焉。則合之難也,豈不甚於水投石哉?然則自古及今,往往有合者,又何哉?此藎以心遇心,以道濟道故也。苟心相見,道相通,則水反為石,石反為水。則其合之易也,又甚乎以石投水焉。何者?石之投水也,猶觸之有聲,受之有波;心道之相得也,則貴者不知其貴也,賤者不知其賤也,當其冥同訢合之際,但吻然而已矣。其合之易也,豈不甚於石投水哉?噫!厥道廢墜,不行於代久矣,故貴者自貴耳,賤者自賤耳,維同心同道,不求相合也。今某之心,與相公之心,愚智不侔也。今某之道,與相公之道,畜不倫也。矧又尊卑貴賤之勢相懸,如石焉,如水焉。而欲強至難為至易,無乃不可乎?然則知其不可而為之者,抑有由也。伏以相公方今佐裁成之道,當具瞻之初,竊希變天下水石之心,自相公始也,通天下貴賤之道,自某始也。不然者,夫豈不自知其狂進妄動哉?伏望少留聽而畢辭焉,幸甚幸甚。

  某伏觀先皇帝之知遇相公也,雖古君臣道合者,無以加也。然竟不與大位,不授大權,不盡行相公之道者何哉?識者以為先皇父子孝慈之間,亦古未有也,藎先皇所以輒以知人之明、用賢之功、致理之德,以留賜今上也,亦猶太宗黜李勣而使高宗寵用之也。故今上在諒陰而特用也,相公自郎官而特拜也,推此二者,有以見識者之言信矣。斯則先皇知遇之恩,貽燕之念,今上速用之旨,倚賴之誠,相公寵擢之榮,托寄之重,自國朝以來,三者兼之,甚鮮矣。故某竊惟相公自拜命以來八九日,得食不暇飽,得寢不暇安,行則𢥠然,居則惕然,思所以答先皇之知,副今上之用,允天下之望哉,某竊以為必然矣。況今主上肇撫蒼生,初嗣洪業,雖物不改舊,而令宜布新。是以百辟傾心,慺慺然以待主上之政也;萬姓注目,專專然以望主上之令也;四夷側耳,禺禺然以聽主上之風也。豈直若此而已哉?藎待其政者,勤惰邪正系其中焉;望其令者,憂喜親疏生其中焉;聽其風者,畏侮動靜出其中焉。而將來理亂之根,安危之源,盡在於三者之中矣。如此,則相公得不匡輔其政,緝熙其令,宣和其風乎?

  然則匡輔、緝熙、宣和之道,某雖不敏,嘗聞於師焉。曰天子之耳,待宰相之耳而後聰也;天子之目,待宰相之目而後明也;天子之心識,待宰相之心識而後聖神也。宰相之耳,待天下之耳而後聰也;宰相之目,待天下之目而後明也;宰相之心識,待天下之心識而後能啟發聖神也。然則下取在下耳目心識,上以為天子聰明神聖者,此宰相之本職也,而為匡輔、緝熙、宣和之道也。若宰相唯以兩耳聽之,兩目視之,一心思之,則朝廷之得失,豈盡知見乎?必不盡也。而況於天下之得失乎?宰相之耳目得聰明乎?必未也。而況於上以為天子聰明聖神乎?然則天下聰明心識,取之豈無其道耶?必有也。在乎知與不知,行與不行耳!

  噫!自開元以來,斯道浸衰,鮮能行者。自貞元以來,斯道浸微,鮮能知者。豈惟不知乎?不行乎?又將背古道而馳者也。何也?古者宰相以危言、危行、扶危持顛為心,今則敏行、遜言、全身遠害而已矣;古者宰相以接士為務,今則不接賓客而已矣;古者宰相以開ト為名,今則鎖其第門而已矣。致使天下之聰明,盡委棄於草木中焉;天下之心識,盡沈沒於泥土間焉。則天下聰明心識,萬分之中,宰相何嘗讓其一分哉?是故寵益崇而謗益厚,歲彌久而愧彌深,至乃上負主恩,下斂人怨,行止寢食,自有慚色者,夫豈非不得天下聰明心識之所致耶?然則為宰相者,得不思易其轍乎?

  是以聰明損於上,則正直銷於下,畏忌慎默之道長,公議忠讜之路塞,朝無敢言之士,庭無執咎之臣,自國及家,浸以成弊。故父訓其子曰:「無介直以立仇敵。」兄教其弟曰:「無方正以賈悔尤。」先達者用以養身,後進者資而取仕,日引月長,熾然成風。識者腹非而不言,愚者心競而是效,至使天下有目者如瞽也,有耳者如聾也,有口者如含鋒刃也。如此,則上之得失,下之利病,雖欲匡救,何由知之?嗟乎!自古以來,斯道之弊,恐未甚於今日也。然則為宰相者,得不思變其風乎?

  是以慎忌積於中,則政事廢於表,因循苟且之心作,強毅久大之性虧,反謂率職而舉者不達於時宜,當官而行者不通於事變。故殿最之書雖具而不實,黜陟之法雖備而不行,欲望惡者懲,善者勸,或恐難矣。古之善為宰相者,豈久賢而用之乎?豈盡知不肖而去之乎?藎在於秉鈞軸之樞,握刀尺之要,劃邪為正,削觚為圓,能使善之必遷,不謂善之盡有,能使惡之必改,不謂惡之盡無。成此功者無他,懲勸之所致耳。然則為宰相者,得不思提其綱,使群目皆自張乎?

  是以懲勸息於此,則賢能乏於彼,故岳鎮闕而不知所取,臺省空而不知所求。今則尚書六司之官暨於百執事者,大凡要劇者多虛其位,閑散者咸備其官,或曰:「所以難其人重其祿也。」嗟呼!徒知難其人而闕之,不知邦政日歸於下吏也;徒知重其祿而愛之,不知稍食日費於冗員也。損益利害,豈不明哉?古之善為宰相者,虛其懷,直其氣,苟有舉一賢者,必從而索之,苟有薦一善者,必隨而用之,然後明察否臧,精考真偽,得人者行進賢之賞,謬舉者坐不當之辜,自然審輪轅以相求,謹關梁以相保,故才無乏用,國無廢官。豈可疑所舉之未精,而反失其善;重所仕而不苟,而反廢其官?與其廢官,寧其虛授;與其失善,寧其謬升。但在乎明核是非,必行賞罰,則謬升虛授,當自辨焉。然則為宰相者,得不思振其領,使眾髦皆舉乎?

  是以庶政闕於內,則庶事斁於外,至使天下之戶口日耗,天下之士馬日滋,游手於道途市井者不知歸,托足於軍籍釋流者不知反,計數之吏日進,聚斂之法日興,田疇不辟而麥禾之賦日增,桑麻不加而布帛之價日賤,吏部則士人多而官員少,奸濫日生,諸使則課利少而羨馀多,侵削日甚。舉一知十,可勝言哉!況今方域未甚安,邊陲未甚靜,水旱之災不戒,兵戎之動無期。然則為宰相者,得不圖將來之安,補既往之敗乎?

  若相公用天下之目觀而救之,夫豈無最遠之見乎?用天下之心圖而濟之,夫豈無最長之策乎?策之最長者,見之最遠者,在相公鑒而取之,誠而行之而已。取之也,行之也,今其時乎?

  時之為用大矣哉!古者聖賢,有其才無其位,不能行其道也;有其才有其位無其時,亦不能行其道也;必待有其才有其位有其時,然後能行其道焉。某竊見相公曩時制策對中,論風化澆淳之源,明天人交感之道,陳兵災救療之術,可謂有其才矣。又伏見今月十一日制詞云:「其代予言,允屬良弼。必能形四方之風,成天下之務。」可謂有其時矣。今相公有其才有其位有其時,則行道由己,而由道乎哉?某又聞一往而不可追者時也,故聖賢甚惜焉。方今拭天下之目,以觀主上之作為也;側天下之耳,以聽相公之舉措也。如此,則相公出一言,不終日而必聞於朝野;主上發一令,不浹辰而必達於華夷。藎主上輯百辟、和萬姓、服四夷之時,在於此時矣;相公充人望、代天工、報國之恩,正在於今日矣。

  或者曰:「君臣之道至大也,可以漸合,不可以速合也;天下之化至大也,可以漸行,不可以速行也;賢人之事業至大也,行之可以枉尺而直尋也。」某以為殆不然矣,夫時之變、事之宜,其間不容息也,先之則太過,後之則不及,故時未至,聖賢不進而求,時既來,聖賢不退而讓,藎得之則不啻乎事半而功倍也,失之則不啻乎事倍而功半也。嗟乎!或者徒知漸合其道,而不知啟沃之時失於漸中矣;徒知漸行其化,而不知燮理之時失於漸中矣;徒知枉尺而直尋,而不知易失於時,則難生於漸中,雖枉尋不能直尺矣。近者宰相道不行,化不成,事業不光明,率由乎有志於漸中矣。請以前事明之。某嘗聞太宗顧謂群臣曰:「善人為邦百年,然後能勝殘去殺,當今大亂之後,將求致理,寧可造次而望乎?」魏文貞曰:「不然。夫亂後易理,猶饑人易食也。若聖哲施化,人應如響,期月而可,信不為難。三年成功,猶謂其晚。」太宗深納其言。時封德彝輩共非之曰:「不可。三代以後,人漸澆訛,皆欲理而不能,豈能理而不欲?魏徵書生,不識時務,信其虛說,必亂國家。」於是太宗卒從文貞之言,力行不倦,三數年間,天下大安,戎狄內附。太宗曰:「惜哉不得使封德彝見之。」斯則得其時行其道不取於漸之明效也。況今日之天下,豈弊於武德之天下乎?相公之事業,豈後於文貞之事業乎?在於疾行而已矣。所以主上踐阼未及十日,而寵命加於相公者,惜國家之時也。相公受命未及十日,而某獻於執事者,惜相公之時也。夫欲行大道樹大功,貴其速也,藎明年不如今年,明日不如今日矣。故孔子曰:「日月逝矣,歲不我與。」此言時之難得而易失也。伏惟相公惜其時之易也而不失焉,慮其漸之難也而不取焉。

  抑又聞濟時者道也,行道者權也,扶權者寵也,故得其位,不可一日無其權,得其權,不可一日無其寵,然則取權有術也,求寵有方也,藎竭其力以舉職,而權必自歸,忘其身以徇公,而寵必自至,權歸寵至,然後能行其道焉。伏惟相公詳之而不忽也。

  抑又聞不棄死馬之骨者,然後良驥可得也;不棄狂夫之言者,然後嘉謨可聞也。苟某管見之中有可取者,俯而取之,苟萏言之中有可采者,俯而采之,則知之者必曰:「如某之見,猶且不棄,況愈於某之徒歟?」則天下通情達識之士,得不比肩而至乎?聞之者必曰:「如某之言,猶且不棄,況愈於某之徒歟?」則天下謇諤敢言之士,得不繼踵而來乎?伏惟相公試垂意焉,則天下之士幸甚。

  某游長安,僅十年矣,足不踐相公之門,目不識相公之面,名不聞相公之耳。相公視某何為者哉?豈非介者耶?狷者耶?今一旦卒然以數千言塵瀆執事者,又何為哉?實不自揆,欲以區區之聞見,裨相公聰明萬分之一分也,又欲以濟天下憔悴之人死命萬分之一分也。相公以為何如?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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