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文鑑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百四十八

卷第一百四十七 皇朝文鑑 卷第一百四十八
宋 呂祖謙 編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第一百四十九

皇朝文鑑卷第一百四十八

 神道碑

   趙清獻公神道碑    蘇  軾

   趙康靖公神道碑    蘇  軾

    趙清獻公神道碑   蘇  軾

故太子少師清獻趙公既薨之三年其子㞦除䘮

来告于朝曰先臣既𦵏而墓隧之碑無名與文無

以眧示来世敢以請天子曰嘻兹予先正以惠術

擾民如鄭子産以忠言摩上如晋叔向乃以愛直

名其碑而又命臣軾為之文臣軾逮事 仁宗皇

帝蓋嘗竊觀天地之盛徳而窺日月之末光矣未

嘗行也而萬事莫不畢舉未嘗視也而萬物莫不

畢見非有他術也善於用人而已惟清獻公擢自

御史是時將用諫官御史必取天下第一流非學

術才行備具為一世所髙者不與用之至重故言

行計從有不十年而為近臣者言不當有不旋踵

而黜者是非明辨而賞罰必信故士居其官者少

妄而 天子穆然無為坐視其成姦宄消亡而忠

良全安此則清獻公與其僚之功也公諱抃字閲

道其先京兆奉天人唐徳宗世植為嶺南節度使

植生隱為中書侍郎隱生光逢光裔並掌内外制

皆為唐聞人五代之亂徙家于越公則植之十世

從孫也曽祖諱曇深州司户參軍祖諱湘廬州廬

江尉始家于衢遂為西安人考諱亞才廣州南海

主簿公既貴贈曽祖太子太保妣陳氏安國太夫

人祖司徒妣袁氏崇國太夫人俞氏光國太夫人

考開府儀同三司封榮國公妣徐氏魏國太夫人

徐氏越國太夫人公少孤且貧刻意力學中景祐

元年進士乙科為武安軍節度推官民有偽造印

者吏皆以為當死公獨曰造在赦前而用在赦後

赦前不用赦後不造法皆不死遂以疑讞之卒免

死一府皆服閲嵗舉監潭之粮料嵗滿改著作佐

郎知建州崇安縣徙通判宜州卒有殺人當死者

方繫獄病癰未潰公使醫療之得不瘐死㑹赦以

免公愛人之周類如此未幾以越國䘮廬于墓三

年不宿于家縣榜其所居里為孝弟處士孫處為

作孝子傳終䘮起知泰州海陵復知蜀州江原還

通判泗州泗守昏不事事監司欲罷遣之公獨左

右其政而晦其所以然使若權不已出者守得以

善去濠守以廪賜不如法士卒謀欲為變或以告

守恐怖日未夕輙閉門不出轉運使徙公治濠公

至從容如平日濠以無事曽公亮為翰林學士未

識公而以臺官薦召為殿中侍御史彈劾不避權

幸京師號為鐡面御史其言常欲朝廷别白君子

小人以謂小人雖小過當力排而絶之後乃無患

君子不幸而有詿誤當保持愛惜以成就其徳故

言事雖切而人不厭 温成皇后方𦵏始命參知

政事劉沆監䕶其役及沆為相而領事如故公論

其當罷以全國體復言宰相陳執中不學無術且

多過失章十二上執中卒罷去王拱辰奉使契丹

還為宣徽使公言拱辰平生所為及奉使不如法

事命遂寢復言樞密使王徳用翰林學士李淑不

稱職皆罷去是時邵必為開封推官以前任常州

失入徒罪自舉遇赦而猶罷監邵武酒税吳充鞠

真卿發禮院吏代書事吏以贖論而充真卿皆出

知軍呂景初馬遵吳中復彈奏梁適適以罷相而

景初等隨亦被逐馮京言吳充鞠真卿刁約不當

以無罪黜而京亦奪修起居注公皆力言其非是

必以復職知軍充真卿約景初遵皆召還京中復

皆許補故闕先是吕溱出守徐蔡襄守泉吳奎守

壽韓絳守河陽巳而歐陽脩乞蔡賈黯乞荆南公

即上言近日正人賢士紛紛引去憂國之士爲之

寒心侍從之賢如脩軰無幾今皆欲請郡者以正

色立朝不能諂事權要傷之者衆耳脩等由此不

去一時名臣頼之以安 仁宗晚歳不豫而太子

未定中外訩懼及上既康復公請擇宗室賢子弟

教育於宫中封建任使以示天下大本巳而求郡

得睦睦歳爲杭市羊公爲移文却之民籍有茶税

而無茶地公爲奏蠲之民至今稱焉移充梓州路

轉運使未幾移益兩蜀地逺而民弱吏恣爲不法

州郡以酒食相饋餉衙前治厨傳破家相屬也公

身帥以儉不從者請以違制坐之蜀風為之一變

窮城小邑民或生而不識使者公行部無所不至

父老驚喜相慰姦吏亦竦以右司諫召論事不折

如前入内副都知鄧保信引退兵董吉以燒煉出

入禁中公言漢文成五利唐普思静能李訓鄭注

多依宦官以結主假藥術以市姦者也其漸不可

啟宋庠為樞宻使選用武臣多不如舊法至有訴

於上前者公陳其不可陳升之除樞宻副使公與

唐介吕誨范師道同言升之交結宦官進不以道

章二十餘上不省即居家待罪詔强起之乃乞補

外二人皆相次去位公與言者亦罷公得䖍州地

逺而民好訟人謂公不樂公欣然過家上冢而去

既至遇吏民簡易嚴而不苛悉召諸縣令告之為

令當自任事勿以事委郡苟事辦而民悦吾一無

所問令皆喜争盡力䖍事為少獄以屢空改修鹽

法疎鑿贑石民賴其力䖍當二廣之衝行者常自

此易舟而北公間取餘材造舟得百艘移二廣諸

郡曰仕宦之家有父兄没而不能歸者皆移文以

遣當具舟載之至者既悉授以舟復量給公使物

歸者相繼於道朝廷聞公治有餘力召知御史雜

事不閲月為度支副使英宗即位奉使契丹還

未至除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時賈昌朝以

使相判大名府公欲按視府庫昌朝遣其屬來告

曰前此監司未有按視吾事者公雖欲舉職恐事

有不應法𥙊何公曰捨大名則列郡不服矣即徃

視之昌朝初不說也前此有詔募義勇過期不足

者徒二年州郡不時辦官吏當坐者八百餘人公

被㫖督其事奏言河朔頻嵗豐熟故募不如數請

寛其罪以俟農隙從之坐者皆免而募亦隨足昌

朝乃愧服曰名不虚得矣旋除龍圖閣直學士知

成都公以寛治蜀蜀人安之初公為轉運使言蜀

人有以妖祀聚衆為不法者其首既死其為從者

宜特黥配及為成都適有此獄其人皆懼意公必

盡用法公察其無他曰是特坐樽酒至此耳刑其

為首者餘皆釋去蜀人愈愛之㑹榮諲除轉運使

陛辭上面諭曰趙某為成都中和之政也 神宗

即位召知諫院故事近臣自成都還將大用必更

省府不為諫官大臣為言上曰用趙某為諫官賴

其言耳苟欲用之何傷及謝上謂公聞卿匹馬入

蜀以一琴一龜自隨為政簡易亦稱是耶公知上

意將用其言即上疏論呂誨傅堯俞范純仁吕大

防趙瞻趙鼎馬黙皆骨鯁敢言久譴不復無以慰

縉紳之望上納其説郭逵除簽書樞宻院事公議

不允公力言之即罷居三月擢右諫議大夫參知

政事感激思奮面議政事有不盡者輒宻啟聞上

手詔嘉之公與富弼曽公亮唐介同心輔政率以

公議為主㑹王安石用事議論不協既而司馬光

辭樞宻副使臺諫侍從多以言事求去公言朝廷

事有輕重體有大小財利於事為輕而民心得失

為重青苗使者於體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捨

為大今不罷財利而輕失民心不罷青苗使者而

輕棄禁近耳目去重而取輕失大而得小非宗廟

社稷之福臣恐天下自此不安矣言入即求去四

上章不許熈寧三年四月復五上章除資政殿學

士知杭州公素號寛厚杭之無賴子弟以此逆公

皆駢聚為惡公知其意擇重犯者率黥配佗州惡

黨相帥遁去未幾徙青州因其俗朴厚臨以清浄

時山東旱蝗青獨多麥蝗自淄齊來及境遇風退

飛墮水而盡五年成都以戍卒爲憂朝廷擇遣大

臣為蜀人所愛信者皆莫如公遂以大學士知成

都然意公必辭及見 上曰近嵗無自政府復往

者卿能為我行乎公曰陛下有言即法也豈顧有

例哉 上大喜公乞以便宜行事即日辭去至蜀

黙為經略而燕勞閉暇如佗日兵民晏然一日坐

堂上有卒長在堂下公好諭之曰吾與汝年相若

也吾以一身入蜀為天子撫一方汝亦宜清慎畏

戢以帥衆比戍還得餘貲持歸為室家計可也人

知公有善意轉相告語莫敢復為非者劒州民李

孝忠集衆二百餘人私造符牒度人為僧或以謀

逆告獄具公不畀法吏以意決之處孝忠以私造

度牒餘皆得不死喧傳京師謂公脱逆黨朝廷取

具獄閲之卒無以易也茂州蕃部鹿明玉等蠭聚

境上肆為剽掠公亟遣部將帥兵討之夷人驚潰

乞降願殺婢以盟公使諭之曰人不可用用三牲

可也使至已縶婢引弓將射心取血聞公命讙呼

以聽事訖不殺一人居二嵗乞守東南為歸老計

得越州吳越大饑民死者過半公盡所以救荒之

術發廪勸分而以家貲先之民樂從焉生者得食

病者得藥死者得藏下令修城使民食其力故越

人雖飢而不怨復徙治杭杭旱與越等其民尤病

既而朝廷議欲築其城公曰民未可勞也罷之錢

氏納國未及百年而墳廟堙圯杭人哀之公奏因

其所在歳度僧道士各一人收其田租爲歳時獻

享營繕之費從之且改妙因院爲表忠觀公年未

七十告老于朝不許請之不巳元豐二年二月加

太子少保致仕時七十二矣退居于衢有溪石松

竹之勝東南髙士多從之游朝廷有事郊廟再起

公侍祠不至㞦通判温州從公游天台鴈蕩吳越

間榮之㞦代還得見上顧問公甚厚以㞦提舉浙

西常平以便其飬㞦復侍公㳺杭始公自杭致仕

杭人留公不得行公曰六年當復來至是適六嵗

矣杭人徳公逆者如見父母以疾還衢有大星隕

焉二日而公薨實七年八月癸巳也訃聞天子輟

視朝一日贈太子少師十二月乙酉塟于西安蓮

華山諡曰清獻公娶徐氏東頭供奉官度之女封

東平郡夫人先公十年卒子二人長曰𡵻終杭州

於潛縣令次即㞦也今為尚書考功員外郎公平

生不治産業嫁兄弟之女以十數皆如己女在官

為人嫁孤女二十餘人居鄉𦵏暴骨及貧無以歛

且𦵏者施棺給薪不知其數少育於長兄振振既

沒思報其徳將遷侍御史乞不遷以贈振大理評

事公為人和易温厚周旋曲宻謹繩墨蹈規矩與

人言如恐傷之平生不畜聲伎晚嵗習為飬氣安

心之術翛然有髙舉意將薨晨起如平時㞦侍側

公與之訣詞色不亂安坐而終不知者以為無意

於世也然至論朝廷事分别邪正慨然不可奪宰

相韓琦嘗稱趙公真世人標表蓋以為不可及也

公為吏誠心愛人所至崇學校禮師儒民有可與

與之獄有可出出之治䖍與成都尤為世所稱道

神宗凡擬二郡守必曰昔趙某治此最得其術馮

京相繼守成都事循其舊亦曰趙公所為不可改

也要之以惠利為本然至於治杭誅鋤强惡姦民

屏迹不敢犯蓋其學道清心遇物而應有過人者

矣銘曰蕭望之為太傅近古社稷臣其為馮翊民

禾有聞黄覇為潁川治行第一其為丞相名不迨

昔孰如清獻公無適不宜邦之司直民之父師其

在官守不專於寛時出猛政嚴而不殘其在言責

不專於直為國愛人掩其疵疾蓋東郭順子之清

孟獻子之賢鄭子産之政晋叔向之言公兼而有

之不幾於全乎

    趙康靖公神道碑銘 蘇 軾代張文定公作

宋有天下百二十有五年六聖相師專用一道曰

仁不雜他術刑以不殺為能兵以不用為功財以

不聚為富人以不作聰明為賢雖有絶人之材而

徳不至終不大用六聖一心守之不移故自建隆

以來至于今卿相大臣號多長者記人之功忘人

之過含垢匿瑕犯而不校以為常徳是以四方人

安兵革不試民之戴宋有死無二自漢以来未有

如今日之盛者此六聖之徳而衆長者之助也易

曰師正丈人吉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書曰

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

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

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故太子

少師趙公服事三朝四十餘年其徳合於易之所

謂丈人詩之所謂老成書之所謂一介臣者公諱

㮣字叔平其先河朔人也徙於宋之虞城七世矣

曾祖著後唐國子毛詩博士賜太師中書令妣劉氏楚國太夫人相惠宋州楚丘令贈太師中書令兼尚

書令韓國公妣季氏燕國太夫人父幹尚書駕部

員外郎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魯國公妣張氏

魯國太夫人髙氏唐國太夫人公七嵗而孤篤學

自力年十七舉進士當時聞人劉筠戚綸黄宗旦

皆稱其文詞必顯於時而其器識宏逺則皆自以

為不及當赴禮部試楚守胡令儀醵黄金以贈之

公不受天聖五年擢進士第三人授將作監丞通

判海州歸見父老故人幅巾徒歩人人至其家召

試學士院除著作郎集賢校理出知漣水軍公為

進士時鄧餘慶守漣水館公於官舍以教其子餘

慶所為多不法公謝去數月餘慶以贓敗及公為

守將至或榜其所館曰豹隱堂賦者三十餘人歳

饑公勸誘富民得米萬石所活不可勝數漣水有

魚池利入公帑嵗殺魚十餘萬公始罷之作放生

碑池上移守通州入為開封府推官奏事殿中賜

五品服且欲以為直集賢院宰相以例不可出知

洪州屬吏有鄭陶饒奭者挟持郡事肆為不法前

守莫能制州有歸化兵皆故盜賊配流已而選充

者奭與郡人胡順之共造飛語以動公曰歸化兵

得廪米陳惡有怨言不更給善米且將有變公笑

不答㑹歸化卒有自容州戍所逃還犯夜者公即

斬以徇收陶下獄得其姦贓且奏徙奭歙州一郡

股栗城西南隅當大江之衝水嵗為民患公建為

石堤髙丈五尺長二百丈用石九千段取之有方

民不以為勞明年夏堤成而水大至度與城平恃

堤以全至于今賴之遷刑部員外郎同知宗正寺

出知青州改直集賢院賦稅未入中限敕縣不得

輙催科是嵗夏税先一月辦坐失舉張誥奪官罷

歸起監察州酒徙楚州粮料院以郊赦還官職知

滁州山東大賊李小二過境上告人曰我東人也

公嘗為青州東人愛之如父母我不忍犯遂冦廬

夀犬牙不入境召修起居注   同修玉牒久

之除歐陽修起居注朝廷欲驟用修而難於躐公

公聞之乃請郡自便以爲天章閣待制賜三品服

糾察在京刑獄遷 兵部員外郎遂知制誥句當

三班院㑹郊禮當進階封且任一子京官乞以母

封郡太君宰相謂公學士擬封不久矣公曰母年

八十二朝夕不可期願及今以爲榮後遂以爲例

改知審宫院判秘閣與髙若訥同判流内銓若訥

言往嘗知貢舉聞母病不得出幾不能生公矍然

即請郡以便親宰相謂公旦夕爲學士可少待也

公不聽遂除蘇州明年丁母憂服除召入翰林爲

學士知貢舉館伴契丹泛使遂報聘焉㑹獵于興

雲山之西請公賦詩詩成契丹主親酌玉盃以勸

公且以素扇授其近臣劉六符冩公詩置之懐袖

使還加侍讀學士歷右司郎中中書舍人提舉在

京諸司庫務姦人冷清詐稱皇子遷之江南公曰

清言不妄不可遷若詐亦不可不誅詔公與包拯

雜治之得其實乃誅清李參為河北轉運使職事

辦治進秩二等且官其一子郭申錫為諫官爭之

曰參職事所當辦無功不可賞上怒欲罪申錫公

言陛下始面諭申錫母面從吾過今黜之何以示

    龍圗閣學士禮部侍郎知鄆州徙南京

留守拜御史中丞中官鄧保吉引剩員燒銀禁中

公力言其不可遂出之又言張茂實不宜典兵衞

未行㑹公拜樞宻副使復言之乃出茂實知曹州

拜參知政事方是時皇嗣未立天下以為憂 仁

宗命 英宗領宗正公言宗正未足為重遂與執

政建立為皇太子從之 英宗即位遷户部侍

郎又遷吏部熈寧初遷左丞公年七十矣求去位

不許章數上乃以為觀文殿學士吏部尚書知徐

州遂請老不已以太子少師致仕居睢陽十五年

猶以讀書著文憂國愛君為事集古今諫争為諫

林一百二十卷奏之 上甚喜賜詔曰士大夫請

老而去者皆以聲問不至朝廷為髙得卿所奏書

知有志愛君之士雖退休山林未嘗一日忘也當

置座右以時省閲 上祀南郊明堂率嘗召公陪

祀每辭以老疾間嘗一至都下亦以足疾不入見

詔中貴人撫問二府就所館宴勞之累階至特進勲

上柱國封天水郡開國公賜號推忠保徳翊戴功

臣元豐初省功臣號三年官制行改特進六年正

月十五日薨于永安坊里第享年八十八輟視朝

一日贈太師諡康靖前作遺範以戒子孫纎悉必

具以某年月日𦵏于宋城縣天巡鄉地與日皆公

所自卜也娶李氏封汝隂郡夫人先公二十五年

卒于鄆州子榮緒殿中丞將作監主簿皆早亡

元緒宣徳郎公緒校書郎女二人長適光禄寺丞

王力臣㓜適朝奉大夫程嗣恭孫男四人嗣徽通

直郎嗣眞宣義郎嗣賢試校書郎嗣光未命曽孫

男六人韡太廟齋郎餘未名公爲人樂易深中恢

然偉人也平生與人實無所怨怒非特不形於色

而已專務掩惡揚善以徳報怨出於至誠非勉强

者天下稱之庶幾漢劉寛唐婁師徳之徒云始歐

陽修躐公為知制誥人意公不能平及修坐累對

詔獄人莫敢為言公獨抗章言修無罪為仇人所中

傷陛下不可以天下法為人報仇 上感悟修以

故得全公既老修亦退居汝南公自睢陽往從之

㳺樂飲旬日蘇舜欽為進奏院以羣飲得罪公言

與㑹者皆一時名人若舉而棄之失士大夫望非

朝廷福張誥以贓敗竄海上公坐貶累年而憐誥

終不衰間使人至海上勞問賙給之代馮浩為鄆

州吏舉按浩侵用公使錢三十萬當以浩職田租

償官公曰浩吾同年也且知其貧不可以己俸償

之公所為大略如此至於敦尚契舊𦵏死養孤蓋

不可勝數余於公為里人少相善也退而老於鄉

日從公㳺蓋知之詳矣元緒以墓碑為請義不可

以辭銘曰

維古任人仁義是圗仁近於弱義近於迃課其功

利嵗計有餘在漢孝文發政之初欲以利口登進

嗇夫有臣釋之實矢厥謨世謂長者絳侯相如皆

訥於言有口若無豈効此子喋喋巧䛕帝用感悟

老成是親清浄無為鑒于暴秦歷祀四百世載其

仁赫赫我宋以聖繼神於穆 仁宗如嵗之春招

延朴忠屏逺佞人豈獨尤右刑于庶民維時趙公

舍徳不發如圭如璧如金如錫置之不愠用之不

懌帝識其心長者之傑遂授以政歷佐三葉濟于

姦難不疐不䟦公在朝廷靖恭寡言不忮不求孰

知其賢望其容貌有耻而悛薄夫以敦鄙夫以寛

今其亡矣吾誰與存作此銘詩以詔後昆



皇朝文鑑卷第一百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