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文鑑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十七

卷第七十六 皇朝文鑑 卷第七十七
宋 呂祖謙 編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第七十八

皇朝文鑑巻第七十七

 碑文

   表忠觀碑文     蘇  軾

   上清儲祥宫碑文   蘇  軾

伏波將軍廟碑文   蘇  軾

來賢亭記      栁  開

待漏院記      王  禹偁

竹樓記       王  禹偁

河南縣尉𠫊壁記   張  景

    亳州法相禪院鍾記  穆  脩

    静勝亭記      穆  脩

    庭莎記       晏  殊

    岳陽樓記      范  仲淹

    桐廬郡嚴先生祠堂記 范  仲淹

     表忠觀碑文    蘇  軾

熈寧十年十月戊子資政殿大學士右諫議大夫

知杭州軍州事臣抃言故吳越國王錢氏墳廟及

其父祖妃夫人子孫之墳在錢塘者二十有六在

臨安者十有一皆蕪廢不治父老過之有流涕者

謹按故武肅王鏐始以鄉兵破走黄巢名聞江淮

復以八都兵討劉漢宏并越州以奉董昌而自居

於杭及昌以越叛則誅昌而并越盡有浙東西之

地傳其子文穆王元瓘至其孫忠顯王仁佐遂破

李景兵取福州而仁佐之弟忠懿王俶又大出兵

攻景以迎周世宗之師其後卒以國入覲三世四

王與五代相終始天下大亂豪傑蜂起方是時以

數州之地盜名字者不可勝數既覆其族延及于

無辜之民罔有孑遺而吴越地方 千里帶甲十

萬鑄山煑海象犀珠玉之富甲於天下然終不失

臣節貢獻相望於道是以其民至於老死不識兵

革四時嬉遊歌鼓之聲相聞至于今不廢其有徳

於斯民甚厚 皇宋受命四方僣亂以次削平而

蜀江南負其嶮逺兵至城下力屈勢窮然後束手

而河東劉氏百戰守死以抗王師積骸爲城釃血

爲池竭天下之力僅乃克之獨吳越不待告命封

府庫籍郡縣請吏于 朝視去其國如去傳舍其

有功於 朝廷甚大昔竇融以河西歸漢光武詔

右扶風脩理其父祖墳塋祠以太牢今錢氏功徳

殆過於融而未及百年 墳廟不治行道傷嗟甚

非所以勸奨忠臣慰答民心之義也臣願以龍山

廢佛祠曰妙因院爲觀使錢氏之孫爲道士曰自

然者居之凡墳廟之在錢塘者以付自然其在臨

安者以付其縣之淨土寺僧曰道㣲嵗各度其徒

一人使世掌之籍其地之所入以時脩其祠宇封

殖其草木有不治者縣令丞察之甚者易其人庶

幾永終不墜以稱朝廷待錢氏之意臣抃昧死以

聞制曰可其妙因院攺賜名曰表忠觀銘曰

天目之山苕水出焉龍飛鳯舞萃于臨安篤生異

人絶𩔖離群奮挺大呼從者如雲仰天誓江月星

晦䝉强弩射潮江海爲東殺宏誅昌奄有吴越金

劵玉册虎符龍節大城其居包落山川左江右湖

控引島蠻嵗時歸休以燕父老曄如神人玉帶毬

馬四十一年寅畏小心厥篚相望大貝南金五朝

昏亂罔堪託國三王相承以待有徳既獲所歸弗

謀弗咨先王之志我維行之天胙忠孝世有爵邑

允文允武子孫千億帝謂守臣治其祠墳母俾樵

牧愧其後昆龍山之陽巋焉新宫匪私于錢唯以

勸忠非忠無君非孝無親凡百有位視此刻文

    上清儲祥宫碑    蘇  軾

元祐六年六月丙午制詔臣軾上清儲祥宫成當

書其書之石臣軾拜手稽首言曰臣以書命待罪

北門記事之成職也然臣愚不知宫之所以廢興

與凡材用之所從出敢昧死請乃命有司具其事

以詔臣軾始 太宗皇帝以聖文神武佐 太祖

定天下既即位盡以 太祖所賜金帛作上清宫

朝陽門之内旌興王之功且爲五代兵革之餘遺

民赤子請命上帝以至道元年正月宫成民不知

勞天下頌之至慶歴三年十二月有司不戒于火

一夕而燼自是爲荆棘瓦礫之塲凡三十七年元

豐二年二月 神宗皇帝始命道士王太𥘉居宫

之故地以法籙符水爲民禳禬民趨歸之稍以其

力脩復祠宇詔用日者言以宫之所在爲國家子

孫地乃賜名上清儲祥宫且賜度牒與佛廟神祠

之遺利爲錢一千七百四十七萬又以官田十四

頃給之刻玉如漢張道陵所用印及所被冠佩劒

履以賜太初所以寵之者甚備宫未成者十八而

太初卒 太皇太后聞之  歎曰民不可勞也

兵不可役也太司徒錢不可發也而 先帝之意

不可以不成乃敕禁中供奉之物務從約損斥賣

珠玉以巨萬計凡所謂以天下養者悉歸之儲祥

積㑹所賜爲錢一萬七千六百二十八萬而宫乃

成内出白金六千三百餘兩以爲香火𤓰華之用

召道士劉應真嗣行太初之法命入内供奉官陳

衍典領其事起四年之春訖六年之秋爲三門兩

廡中大殿三旁小殿九鍾經樓二石壇一建齋殿

于東以待臨幸築道館于西以居其徒凡七百餘

間雄麗靖深爲天下偉觀而民不知有司不與焉

嗚呼其可謂至徳也已矣臣謹按道家者流本出

於黄帝老子其道以清浄無爲爲宗以虚明應物

爲用以慈儉不争爲行合於周易何思何慮論語

仁者静壽之說如是而已自秦漢以來始用方士

言乃有飛仙變化之術黄庭大洞之法太上天真

木公金母之號延康赤明龍漢開皇之紀天皇太

乙紫微北極之祀下至於丹藥竒技符籙小數皆

歸於道家學者不能必其有無然臣嘗竊論之黄

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脩其本而末自

應故仁義不施則韶濩之樂不能以降天神忠信

不立則射鄉之禮不能以致刑措漢興盖公治黄

老而曹參師其言以謂治道貴清静而民自定以

此爲政天下歌之曰蕭何爲法講若畫一曹參代

之守而勿失載其清静民以寕壹其後文景之治

大率依本黄老清心省事薄歛緩獄不言兵而天

下冨臣觀 上與 太皇太后所以治天下者可

謂至矣檢身以律物故不怒而威捐利以予民故

不藏而冨屈已以消兵故不戰而勝虚心以觀世

故不察而明雖黄帝老子其何以加此本既立矣

則又惡衣菲食卑宫室陋器用斥其嬴餘以成此

宫上以終 先帝未 之志下以爲子孫無疆之

福宫成之日民大和㑹鼓舞謳歌聲聞于天天地

喜答神祇來格祝史無求福禄自至時萬時億永

作神主故曰修其本而末自應豈不然哉臣既書

其事 皇帝若曰大哉 太祖之功 太宗之徳

神宗之志而 聖母成之汝作銘詩而朕書其首

曰上清儲祥宫碑臣軾拜手稽首獻銘曰

天之蒼蒼正色非𫆀其視下也亦若斯𫆀我作上

清儲祥之宫無以來之其肯我從元祐之政媚于

上下何脩何營曰是四者民懷其仁吏服其亷鬼

畏其正神予其謙帝既子民維子之視云何事帝

而瘠其子允哲 文母以公滅私作宫千柱人初

不知於 皇祖宗在帝左右風馬雲車從帝來狩

閱視新宫察民之言佑我 文母及其孝孫孝孫

來饗左右耆耉無競惟人以燕我後多士爲祥

文母所培我膺受之篤其成材千石之鍾萬石之

虡相以銘詩震于四海

    伏波將軍廟碑

漢有兩伏波皆有功徳於嶺南之民前伏波邳離

路侯也後伏波新息馬侯也南越自三代不能有

秦雖逺通置吏旋復爲夷邳離始伐滅其國開九

郡然至東漢二女子側貳反海南震動六十餘城

時世祖初平天下民勞厭兵方閉玉關謝西域况

南荒何足以辱王師非新息苦戰則九郡左祍至

今矣由此論之兩伏波廟食於嶺南均也古今所

傳莫能定于一自徐聞渡海適朱崖南望連山若

有若無杳杳一髪耳艤舟將濟眩栗䘮魄海上有伏

波祠元豐中詔封忠顯王凡濟海者必卜焉曰某

日可濟乎必吉而後敢濟使人信之如度量衡石

必不吾欺者嗚呼非盛徳孰能如此自漢以來

朱崖儋耳或置或否揚雄有言曰朱崖之棄捐之

之力也否則介鱗易我衣裳此言施於當時可也自

漢末至五代中原避亂之人多家于此今衣冠禮

樂蓋班班然矣其可復言棄乎四州之人以徐

為咽喉南北之濟者以伏波爲指南事神其可不

恭軾以罪謫儋耳三年今乃獲還海北往反皆順

風無以答神貺乃碑而銘銘曰

至險莫測海與風至幽不仁此魚龍至信可恃漢

兩公寄命一葉萬仞中自此而南洗汝胷撫循民

夷必清通自此而北端汝躬屈伸窮達常正忠生

爲人英殁愈雄神雖無言我意同

記   來賢亭記      柳  開

人之學業文章行事烈烈有稱者雖前古而生孰

不願與之游恨乎已之後時而出也同世而偕立

並能而齊名則反有不相識相知者亦有識而不

知者吾觀乎斯二者經史子集之中或絶言而不

相談或曾言而不相周有之多矣吾静思之未嘗

不爲惜是夫當時力不相及者乎是夫當時義不

相賔者因而誨人吾所以異是于世矣乃作此

亭在東郊厥有意乎命曰來賢也吾欲舉天下之

人與吾同道者悉相識而相知也有能聞于吾欲

信而來于是也有未聞于吾欲知而來于是也有

先達于吾者吾欲趨而來于是也有後進于吾者

吾欲誘而來于是也有務勝于吾者吾欲讓而來

于是也有推退于吾者吾欲尊而来于是也大者

吾将仰之小者吾将俯之貴者吾將奉之賤者吾

將崇之極吾心而盡于世合吾道而比于時嗚呼

若曰子將來賢之徒于人人将來賢之名于子者

吾又非斯志也蓋欲夫是亭也不獨如前言而已

耳亦將化今而警古矣

    待漏院記      王  禹偁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嵗功成者何謂也四時之吏

五行之佐宣其氣矣聖人不言而百姓親萬邦

者何謂也三公論道六卿分職張其教矣是知君

逸于上臣勞于下法乎天也古之善相天下者自

咎䕫至房魏可數也是不獨有其徳亦皆務于勤

爾况夙興夜寐以事一人卿大夫猶然况宰相乎

朝廷自國初因舊制設宰相待漏院于丹鳯門之

右示勤政也至若北闕向曙東方未明相君啓行

煌煌火城相君至止噦噦鑾聲金門未闢玉漏猶

滴徹蓋下車于焉以息待漏之際相君其有思乎

其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來之兵

革未息何以弭之田疇多蕪何以闢之賢人在野

我將進之佞臣立朝我将斥之六氣不和災眚荐

至願避位以禳之五刑未措欺詐日生請脩徳以

釐之憂心忡忡待旦而入九門既啓四聦甚邇相

君言焉時君納焉皇風于是乎清夷蒼生以之而

冨庶若然緫百官食萬錢非幸也冝也其或私讎

未復思所逐之舊恩未報思所榮之子女玉帛何

以致之車馬噐玩何以取之姦人附𫝑我將陟之

直士⿰扌⿱𠂉几 -- 抗言我将黜之三時告災上有憂色搆巧詞

以悅之群吏弄法君聞怨言進謟容以媚之私心

慆慆假寐而坐九門既開重瞳屢回相君言焉時

君惑焉政柄于是隳隳哉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

則死下獄投逺方非不幸也亦冝也是知一國之

政萬人之命懸于宰相可不慎歟復有無毀無譽

旅進旅退竊位而苟祿備貟而全身者亦無所取

焉棘寺小吏王禹偁爲文請誌院壁用規于執政

    竹樓記       王  禹偁

黄岡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節用

代陶瓦比屋皆是以其價亷而工省也予城西北

隅雉堞圯毁蓁莽荒穢因作小竹樓二間與月波

樓通逺吞山光平挹江瀨幽閴遼夐不可具状夏

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冝宻雪有碎玉聲冝鼓琴琴

調虚暢宜詠詩詩韻清絶宜圍棊子聲丁丁然宜

投壷矢聲錚錚然皆竹樓之所助也公退之暇披

鶴氅戴華陽巾手執周易一卷焚香黙坐消遣世

慮江山之外第見風㠶沙鳥煙雲竹木而已待其

酒力醒茶煙歇送夕陽迎素月亦謫居之勝概也

彼齊雲落星髙則髙矣井幹麗譙華則華矣止于

貯妓女藏歌舞非騷人之事吾所不取吾聞竹工

云竹之爲瓦僅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

至道乙未嵗自翰林出滁上丙申移廣陵丁酉又

入西掖戊戌嵗除日有齊安之命己亥閏三月到

郡四年之間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處豈懼

竹樓之易朽乎幸後之人與我同志嗣而葺之庶

斯樓之不朽也咸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記

    河南縣尉𠫊壁記   張  景

縣尉能禦盗而不能使民不爲盜盜賊息非尉之

能盜賊繁過不在乎尉矣上失其平下苦其情弱

者困死彊者偷生盜之常也豈樂爲盜哉無竭民

力民心安逸無盡民物民利豐實居鄉聚族有良有

睦履詐跡偽有責有愧民之常也孰肯為盜哉故

曰能與過不在乎尉在時政之得失爾若夫平鬪

訟懾兇狡惟盜是禦者尉之職也苟失其人則貪

殘誣枉民不勝𡚁反甚於盜焉今郡縣至廣庸不

知所得者幾何人哉太原王昭度字世範登進士

第爲河南尉尉之職無所不舉焉雖然誠不足展

世範之才顧其所得亦斯民幸矣世範與景有舊

因求記刻于㕔壁庶有信于後於是乎書

    亳州法相院鍾記   穆  脩

古之爲鍾其用大矣樂記稱黄鍾大吕又春秋傳

稱師有鍾鼓曰伐則是既爲大樂之備又爲征伐

之具其用之大樂可以調隂陽感人神導天地之

和用之軍旅可以讋不軌懼不庭張邦國之威考

是二者則鍾爲禮樂征伐之器乆矣三代之際以

及秦漢皆不變其用今是鍾也專爲釋氏之器亦

從可知也東漢之運将季西域之法聿來流晉宋

而益宗涉齊梁而大盛率天下而從其教擬王者

而闢其居無王公無士民無髙卑貴賤莫不從而

信奉之不從而依歸之以求其福報乎如是則盛

矣大矣佛之爲法也既與中國聖人之道並行于

時則所謂禮樂征伐之器者安得不入于佛之宫

哉佛之宫其徒群棲而旅集多者數百人而居之

其朋既繁不常厥處將齊彼衆非言得通則必聲

物以齊之求物聲宏達而及逺者莫踰于鍾是知

鍾爲佛宫之用其在此乎亳州法相禅院有主院

僧海宣者謹行之僧能勤以募衆崇揭土木門堂

殿廡緫百餘間多宣師所葺也聚徒侁侁資膳悉

備警旦暮者其闕惟鍾州人時氏豐財好佛之士

也一日詣宣師謀曰一鍾費用且幾何願輸其資獨

營斯善師即計其用度告之遂以錢若干𢌿師復

謂曰鍾之成也匪髙弗居則并請爲居鍾之樓以

此土不産美材因命僧海真南抵于舒便其材木

匠爲成構而離之自舒及譙使以舟力雖皆出時

氏然能减費便事者蓋二師心計運度之謀也天

聖元年春始召鍾人興其鼓鑄液波金錫一冶而

成鍾事既立樓材亦至建于殿南東偏居鍾于上

層甍翬飛雙欒鯨震嶷嶷崇構上凌煙空琅琅洪

音逺落霄外于以壯觀精宇于以號令群緇日叩

焉使思其所以息晦明風雨罔迷厥時據釋氏言

鍾之聲扣之可以上極天界下洞幽泉導死者冥

昧之魂出地獄沉淪之苦故死者之家嘗賂金帛

衣物求擊其響若如其說則非獨用 節昏曉戒

食寝而已又復能售極苦之資助釋氏之費焉鍾

不可闕于佛宫明矣

    静勝亭記

州郡有兵馬監 職設今代專督川  爭火盜

洎軍籍庫兵商征酒𣙜之事則皆與守同管署自

政賦財幣刑罰獄訟之煩則一不關及其職位優

其務守簡蓋士之階武而升者非歴勞久十餘年

不被兹命凡尸之者能持謹常不失局事鉅細不

絶筆可否歸之州足爲稱任雖材且無所施顧或

毎毎好用自擾以招權𣗳威而病其職者多矣潁

川陳君永錫始以公侯裔縻迹落武一再遷爲右

侍禁蓋漢之郎将𩔖也來監察之郡戎爲人力文

服古而雅任闊達樂所守無事唯比旦一過𠫊

則擁書自娛常言吾職甚逸吾性加踈思得洒然

空曠一宇爲寄適之地盡糞除耳目俗譁而休吾

心焉𪠘中舊有亭其制卑而乆爲之易去故材俾

豐宏之前數十步間夾𣗳畹𬞞蹊果果外先峙射

堋堋豈清趣中宜有哉然于亭逺甚不大與亭害

故亦不廢存之亭成君謀予以名予請以静勝名

亭陳君之飾是亭豈志於静者𫆀夫静之閫仁人

之所以居心焉在心而静則可以勝視聼思慮之

邪邪不勝心乃誠心誠性明而君子之道畢矣惟

陳君能有是道故名是亭人苟不果其道名無益

也是亡實而守空噐也不與夫盜名而居者比歟

後之挈斯職據斯亭者亦復能恱静而思勝乎苟

能善矣無爲自擾而病其職以守亭之名爲亭之

媿也

    庭莎記       晏  殊

介清思堂中讌亭之間隙地其縱七八歩其横南

八歩北十歩以人跡之罕踐有莎生焉守護之卒

皆疲癃者芟薙之役勞于夏畦蓋是草耐水旱樂

延蔓雖抜心隕葉弗之絶也予既恱草之蕃廡而

又憫卒之勤瘁思唐人賦詠間多有種莎之說且

兹地宛在崇堞車馬不至弦匏不設柔木嘉卉難

於豐茂非是草也無所宜焉於是傍西墉畫脩徑

布武之外悉爲莎塲分命騶人散取增殖凡三日

乃備援之以丹楯溉之以甘井光風四泛纎塵不

驚嗟夫萬彚之多萬情之廣大含元氣細入無間

罔不禀和罔不期適因乗而晦用其次區别而顯

仁措置有規生成有術失之則斁獲之則康兹一

物也從可知矣乃今遂二性之域去兩傷之患偃

藉吟諷無所不諧然而人所好尚世多同異平津

客館尋爲馬廐東漢學舍間充園蔬彼經濟所先

而汙隆匪一矧兹近玩庸冀永年是用刋辭珉珉

庶通賢君子知所留意儻與我同好庶幾不剪也

    岳陽樓記      范  仲淹

慶歴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

和百廢具興乃重脩岳陽樓増其舊制刻唐賢今

人詩賦于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予觀夫巴陵勝

狀在洞庭一湖銜逺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横無際

涯朝暉夕隂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

人之述備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

多㑹于此覧物之情得無異乎若夫霪雨霏霏連

日不開隂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

也則有去國懐鄉憂䜛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

者矣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

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

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

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

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

心或異二者之爲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

堂之髙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是進亦

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

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噫微斯人吾誰與歸時

六年九月十五日

    桐廬郡嚴先生祠堂記 范  仲淹

先生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乗六

龍得聖人之時臣妾億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

節髙之既而動星象歸江湖得聖人之清泥塗軒

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禮下之在蠱之上九衆

方有爲而獨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

之初九陽徳方亨而能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光武

以之蓋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器包乎

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㣲光武豈能

遂先生之髙哉而使貪夫亷懦夫立是有大功於

名教也仲淹來守是邦始構堂而奠焉廼復爲其

後者四家以奉祠事又從而歌曰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髙水長





皇朝文鑑卷第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