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纂言 (四庫全書本)/卷30
禮記纂言 卷三十 |
欽定四庫全書
禮記纂言卷三十 元 吳澄 撰孔子閒居
〈孔氏曰退燕避人曰閒〉
孔子閒居子夏侍子夏曰敢問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逹於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横於天下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閒音閑凱邱改切弟徒禮切夫音扶鄭氏曰凱弟樂易也原猶本也横充也敗謂禍烖也方氏曰五至由粗以入精故曰致三無自内以逹外故曰行横于天下者以是道廣被于天下也敗者成之對不言成者思患而豫防敗尤在乎先知也孔氏曰五至三無通幽逹微觀微知著豫見禍害使民免離四方有福亦先知此主為民除害故舉敗言之廣安游氏曰有敗而先知先事備敗使害不及民逹於天下為慶善吉祥之福使民富夀康寧非樂易之君子為之父母哉〉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五至孔子曰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哀樂音洛〉
〈志謂心所存主一志字貫下四者詩謂使民各逹其情禮謂使民各得其理樂謂使民各樂其樂哀謂使民各哀其哀吾志之所到能使民各逹其情各得其理各樂其樂各哀其哀而天下平矣此志所到人之耳目不得而見聞而充塞乎天地之間如此方謂之逹禮樂之原非豈弟君子不能也郭氏曰至者至於民也民之父母者推其所有以與民共之人耳不能聞目不能見行之在心也塞滿也吕氏曰聽欲傾耳視欲正目明字衍也應氏曰五至三無其目雖多不出禮樂二者而已志與詩其感發之始至者周流乎精神之運者也無者超乎形迹之表者也〉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三無孔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喪此之謂三無
〈三無不言志不言詩蓋志行乎三者之中能是三者則民之情無不逹矣所謂禮樂之原非真有形而後為禮有聲而後為樂有喪服而後為哀故以三無言之吕氏曰無聲之樂和之至者也無體之禮敬之至者也無服之喪哀之至者也〉
子夏曰三無既得略而聞之矣敢問何詩近之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宻無聲之樂也威儀逮逮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無服之喪也〈其命音基逮大計切選宣面切匍音蒲匐蒲北切〉
〈鄭氏曰子夏於意未察求其類於詩詩長人情也游氏曰文王夙夜基周家之命寛廣静宻天下之樂孰大於此禮不在升降揖讓之間而在不可選擇之際凡民有喪匍匐救之言其慈愛以仁存心也輔氏曰古之所引詩各以其意之所取而言之讀者各隨其事以觀之夙夜基命則無時不和逮逮不可選則無動而不節匍匐救之哀不必見於服也〉
子夏曰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言盡於此而已乎孔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之服之也猶有五起焉
〈鄭氏曰服習也君子習讀此詩起此之義其説有五也澄曰五起不大相逺只是一節稍進一節而已楊氏曰禮樂之原即五至五至即三無三無即五起〉
子夏曰何如孔子曰無聲之樂氣志不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無服之喪内恕孔悲無聲之樂氣志既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無服之喪施及四國無聲之樂氣志既從無體之禮上下和同無服之喪以畜萬邦無聲之樂日聞四方無體之禮日就月將無服之喪純徳孔明無聲之樂氣志既起無體之禮施及四海無服之喪施于孫子〈施以豉切下同畜許六切聞音問〉
〈孔氏曰此五節從輕以漸至於重初言不違民但不違君之氣志而已二云既得言君之氣志得於下三云既從民所從也四云日聞四方及於逺也五云既起是興起也是微至著初時威儀遲遲但舒遲而已二則翼翼而恭敬三則上下和同無不從也四則日就月將漸興進也五則施及四海所及逺也初則内恕孔悲謂親族之内悲哀其處近也二則施及四國所被逺也三則以畜萬邦皆為孝也四則純徳孔明益甚也五則施于孫子垂後世者也吕氏曰無聲之樂在於氣志無體之禮在於威儀氣志與物不違則固樂矣於禮既得則尤樂矣於道既合則愈樂矣然則雖曰無聲日聞四方矣是故天下樂之氣志既起也威儀和而緩則無急廹之態矣敬而肅則無怠慢之容矣上下和同則無乖異之變矣然則雖曰無體而小者日就大者月將矣是故一人行之施及四海也若夫無服之喪本由内恕孔悲則視人之喪猶己之喪也既推是心施及四國必由是道以畜萬邦厥今純徳孔明其後施于孫子此仁之至也氣志既充威儀既備而篤於仁然後三無五起之義可得而盡矣周氏曰無聲之中獨有樂焉至樂也無體之中獨有敬焉至敬也無喪之中獨有哀焉至哀也至樂不離乎氣志而氣志既起者至樂之終也至敬不離乎威儀而施及四海者至敬之終也至哀不離乎内恕而施於孫子者至哀之終也〉
子夏曰三王之徳參於天地敢問何如斯可謂參天地矣孔子曰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勞力到切〉
〈鄭氏曰三王謂禹湯文武也參天地者其徳與天地為三也勞勞來也澄曰勞謂安其居節其力使勞者得休息也〉
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方氏曰天之髙也凡在下者無不覆地之厚也凡在上者無不載日月之明也凡容光者無不照故曰無私〉
其在詩曰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齊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是湯之徳也〈日齊音躋假音格〉
〈朱子曰商之先祖既有明徳天命來嘗去之以至於湯湯之生也應期而降適當其時其聖敬又日躋升以至昭格于天乆而不息惟上帝是敬故帝命之使為法於九州也應氏曰商詩言先世積徳之盛帝命相應而不違至于湯而氣數適與之齊故湯生於此時而不遲也降猶自天而降也湯雖應運不遲而惟急於日新之徳其昭著感假遲遲不廹惟帝是敬故帝命之以為法於天下是其奉天而無私也〉
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風霆流形庻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氣志如神耆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神氣之下舊重出神氣風霆四字今刪之〉
〈鄭氏曰言天之施化収殺地之載生萬物此非有所私也無非教者皆人君所當奉行以為政教清明在躬氣志如神謂聖人也耆欲將至謂其王天下之期將至也神有以開之必先為之生賢知之輔佐若天將降時雨山川為之先出雲矣吕氏曰此衍神氣風霆四字蓋天有四時運行於上地載神氣動作於下春夏秋冬風雨霜露所以釋天有四時也風霆流形庻物露生所以釋地載神氣也春秋執生殺之機冬夏極隂陽之用風雨霜露施於庻物者皆可取法無非教也風之動蕩霆之震耀流形於下化育庻物使皆呈露發生者亦可取法無非教也然風霆猶風雨皆神氣也降於天載於地以成化育者也獨於地言之則以流形而可見也清而明者天之徳也以天徳在躬故氣志如神孟子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所謂者欲將至有開於興王必先以生賢有開於興王譬猶天降時雨也必先以生賢譬猶山川出雲也張氏曰耆欲猶言福澤也雨之將作山川須出雲蓋一氣耳澄曰教謂天地之政令聖人之清明與天地同徳故其如神也亦如天地之政令及將興王則天地必先為之朕兆蓋天地聖人合一無二故其交相感應如此〉
其在詩曰嵩髙維嶽峻極于天惟嶽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徳也〈鄭氏曰峻髙大也翰幹也言周道將興五嶽為之生賢輔佐仲山甫及申伯為周之幹臣天下之蕃衛宣徳於四方以成其王功此宣王詩也文武之徳如此而詩無以言之取類以明義也魏氏曰孔子閒居之篇不知孰為之而其言天地之神為風雨霜露為風霆流形凡示人於覆載間者無非至教此義之至精者也繼之曰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又舉詩以明之曰惟嶽降神生甫及申終之曰此文武之徳也蓋自天地山川之神氣鍾而為人是心清明與宇宙之流行發見者實同一原又推本而取之有如甫申之生乃繇十世而上文武二王積徳所感嗚呼人之此心與天地山川相為流通固也而人物之生又係乎時數清明之感山川英靈之㑹祖宗徳澤之積是豈數數然哉真有以關盛衰之運當消長之數矣澄曰周初人才衆多此文武將興之祥借申甫以喻周初所生之賢魏氏謂甫申之生由文武二王積徳所感此以辭害意者非引詩假借之意然其言精深故兼取之〉
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聞〈聞音問〉
〈鄭氏曰令善也言以明徳善聞天乃命之王也〉
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三代之徳也弛其文徳協此四國大王之徳也〈大音泰〉
〈鄭氏曰不已不倦止也弛施也恊和也大王文王之祖周道將興始有令聞吕氏曰奉三無私以勞天下而得賢佐則必有令聞矣先以令聞慰服人心然後可以興王業故三代之王必皆先之也江漢之詩曰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以矢為弛以洽為協聲之誤也此亦宣王之詩而謂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為三代之徳矢其文徳洽此四國為大王之徳皆取類言之也此篇始論為民父母之道終論參於天地之徳致五至行三無者為民父母之道也奉三無私以勞天下者參於天地之徳也然王者必得賢佐有令聞然後可以施為故以崧髙江漢之詩申言之陸氏曰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正湯之詩也故曰是湯之徳也崧髙惟嶽峻極于天非文武之詩也故曰此文武之徳也矢其文徳洽此四國非大王之詩也然大王於此猶有未優故曰太王之徳也三代之徳倣此蓋言三代則非止禹湯文武澄曰文徳浹洽於四國亦是令聞大王之遷岐也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其令聞之孚於人者如此〉
子夏蹶然而起負牆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蹶居衛切鄭氏曰承奉承不失墜也起負牆者所問竟辟後來者〉
右記問答及禮之辭
禮記纂言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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