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之所以通水之法
自禹而下至於秦,千有餘年,濱河之民,班白而不識濡足之患。自漢而下,至於今數千年,河之為患,綿綿而不絕。豈聖人之功烈,至漢而熄哉?方戰國之用兵,國於河之ヂ者,三晉為多。而魏文侯時,白圭治水,最為有功,而孟子譏其以鄰國為壑。自是之後,或決以攻,或溝以守,新防交興,而故道旋失。然聖人之跡,尚可以訪之於耆老。秦不亟治而遺患於漢,漢之法又不足守。夫禹之時,四瀆唯河最難治,以難治之水,而用不足守之法,故歷數千年而莫能以止也。聖人哀憐生民,謀諸廊廟之上左右輔弼之臣,又訪諸布衣之間,茍有所懷,孰敢不盡?蓋陸人不能舟,而沒人未嘗見舟而便操之,親被其患,知之宜詳。當今莫若訪之海濱之老民,而興天下之水學。古者將有決塞之事,必使通知經術之臣,計其利害,又使水工行視地勢,不得其工,不可以濟也。故夫三十餘年之間,而無一人能興水利者,其學亡也。《禹貢》之說,非其詳矣。然而高下之勢,先後之次,水之大小,與其蓄泄之宜,而致力之多少,亦可以概見。大抵先其高而後低下,始於北之冀州,而東至於青、徐,南至於荊、揚,而西訖於梁、雍之間。江、河、淮、泗既平,而衡、漳、洚水,伊、洛、、澗之屬,亦從而治。浚畎澮,導九川,瀦大野,陂九澤,而蓄泄之勢便。兗州作十三載,而夷既略,故其用力,各有多少之宜,此其凡也。孟子曰:「禹之治水也,水由地中行。」此禹之所以通其法也。愚竊以為治河之要,宜推其理,而酌之以人情。河水湍悍,雖亦其性,然非堤防激而作之,其勢不至如此。古者,河之側無居民,棄其地以為水委。今也,堤之而廬民其上,所謂愛尺寸而忘千里也。故曰堤防省而水患衰,其理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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