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編 (四庫全書本)/卷003

卷二 稗編 卷三 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稗編卷三       眀 唐順之 撰易二
  論重卦之人       孔頴逹
  繫辭云河出圗洛出書聖人則之又禮緯含文嘉曰伏羲徳合上下天應以鳥獸文章地應以河圗洛書伏羲則而象之乃作八卦故孔安國馬融王肅姚信等並云伏羲得河圗而作易是則伏羲雖得河圗復須仰觀俯察以相㕘正然後畫卦伏羲初畫八卦萬物之象皆在其中故繫辭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是也雖有萬物之象其萬物變通之理猶自未備故因其八卦而更重之卦有六爻遂重為六十四卦也繫辭曰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是也然重卦之人諸儒不同凡有四說王輔嗣等以為伏羲重卦鄭𤣥之徒以為神農重卦孫盛以為夏禹重卦史遷等以為文王重卦其言夏禹及文王重卦者案繫辭神農之時已有盖取益與噬嗑以此論之不攻自破其言神農重卦亦未為得今以諸文騐之案說卦云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凡言作者創造之謂也神農以後便是述脩不可謂之作也則幽贊用蓍謂伏羲矣故乾鑿度云垂皇䇿者羲上繫論用蓍云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既言聖人作易十八變成卦明用蓍在六爻之後非三畫之時伏羲用蓍即伏羲已重卦矣說卦又云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既言聖人作易兼三才而兩之又非神農始重卦矣又上繫云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之四事皆在六爻之後何者三畫之時未有彖繇不得有尚其辭因而重之始有變動三畫不動不得有尚其變揲蓍布爻方用之卜筮蓍起六爻之後三畫不得有尚其占自然中間以制器者尚其象亦非三畫之時今伏羲結繩而為網罟則是制器明伏羲已重卦矣又周禮小史掌三皇五帝之書明三皇已有書也下繫云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蓋取諸夬既象夬卦而造書契伏羲有書契則有夬卦矣故孔安國書序云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又曰伏羲神農黄帝之書謂之三墳是也又八卦小成爻象未備重三成六能事畢矣若言重卦起自神農其為功也豈比繫辭而已哉何因易緯等數所歴三聖但云伏羲文王孔子竟不及神農明神農但有葢取諸益不重卦矣故今依王輔嗣以伏羲既畫八卦即自重為六十四卦為得其實其重卦之意備在說卦此不具叙伏羲之時道尚質素畫卦重爻足以垂法後代澆訛德不如古爻象不足以為教故作繫辭以明之
  卦辭作於文王      鄭 樵後同
  陸徳明曰宓羲因河圗而畫八卦因而重之為六十四卦文王作卦辭周公作爻辭孔子作十翼三聖不數周公以父統子業也宓羲初畫八卦之時一卦雖有隂陽之象未必三畫以象三才冩天地雷風水火山澤之象乃謂之卦初有三畫猶以為未足以盡萬物變通之理必重為六畫而後天下之能事畢矣故曰六爻成卦易緯曰卦者掛也言垂掛物象以示人故謂之卦卦辭亦謂之繫辭言文王繫屬其文辭於逐卦之下亦謂之繇辭繇者抽也言抽出易中吉凶悔吝之事謂之繇易繫曰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又曰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徳耶當文王與紂之事耶葢謂文王遭羑里之拘而作卦耳此卦辭為文王之眀驗也
  爻辭作於周公
  周公被流言之變而作爻辭故於三百八十四爻各有辭傚天地隂陽君臣人事萬物變化之理盡矣爻辭之中如入於穴不速之客來如或繫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如見豕負塗載鬼一車如鳥焚其巢旅人先笑後號咷捜櫽其辭使世人觀之其言若出於無心者實皆至理之所寓特聖人不能遽以告人耳此非周公不能作也爻辭亦謂之繫辭大傳言繫辭者五皆指爻辭為繫辭謂周公繫屬其辭於逐卦之下故亦謂之繫辭惟爻辭為周公作故多文王已後事升之六四王用享於岐山明夷之六五箕子之明夷彖文曰以蒙大難文王以之既濟之九五東隣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祭小過之六五密雲不雨自我西郊詳此諸文爻辭作於周公無疑矣
  論卦辭爻辭誰作     孔穎達陳 臯
  周易繫辭凡有二說一說卦辭爻辭並是文王所作案繫辭云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又曰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當文王與紂之事耶又乾鑿度云垂皇䇿者羲卦道演徳者文成命者孔通卦驗又云蒼牙通靈昌之成孔演命眀道經準此諸文伏羲制卦文王繫辭孔子作十翼易歴三聖只謂此也故史遷云文王囚而演易即是作易者其有憂患乎鄭學之徒並依此說也二以為騐爻辭多是文王後事案升卦六四王用享于岐山武王克殷之後始追號文王為王若爻辭是文王所制不應云王用享于岐山又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武王觀兵之後箕子始被囚奴文王不宜豫言箕子之明夷又既濟九五東隣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祭說者皆云西隣謂文王東隣謂紂文王之時紂尚南面豈容自言已徳受福勝殷又欲抗君之國遂言東西相隣而已又左傳韓宣子適魯見易象云吾乃知周公之徳周公被流言之謗亦得為憂患也驗此諸說以為卦辭文王爻辭周公馬融陸績等並同此說今依而用之所以只言三聖不數周公者以父統子業故也案禮稽命徴曰文王見禮壊樂崩道孤無主故説經禮三百威儀三千其三百三千即周公所制周官儀禮明文王本有此意周公述而成之故繫之文王然則易之爻辭亦是文王本意故易緯但言文王也陳臯曰孔子曰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徳耶當文王與紂之事耶是以知爻卦之辭皆文王所作也且六十四卦卦辭皆不言文王與紂之事惟直指卦徳及吉凶而已獨爻辭有文王與紂之事由是知爻辭亦文王所作非周公也小過小畜云密雲不雨自我西郊文王自言已徳之未及施也東隣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祭此文王言紂之不道神必不福之也泰歸妹曰帝乙歸妹帝乙紂之父文王之所君也故文王多引之箕子之明夷亦文王時事也居商之末周德初盛豈非文王時乎若周公之時不得為衰世也騐此非周公之事明矣或曰武王克商之後遂追號文王升卦不當云王用亨于岐山升者將升進其道此太王順民之心避敵岐山下因以興周之事也若以周未克商不當號王文王世子武王答文王曰西方有九國焉君王其終撫諸則是文王未崩時已有君王之稱矣又曰武王觀兵之後箕子始被囚奴不應豫言箕子之明夷曰箕子聖賢為紂不用自晦其明以蒙大難有日矣非因其囚奴而曰箕子之明夷也又曰文王之時紂尚南面豈容自言已徳受福勝商又欲抗君之國言東西之相隣耶曰文王自受命即曰王矣雖紂未滅國人已王之又何疑於相抗哉當紂之時文王已專征伐既克崇又戡黎矣書曰惟十有一年大統未集謂文王之十一年也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而曰十一年則是計受命之年也其曰王自無嫌矣又曰韓宣子適魯見春秋之法故美周公之徳見易象故知周之所以王所見各别所美又殊安得而釋之哉
  文王作易爻辭辨     胡一桂文獻後同
  馮厚齋解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云箕字蜀本作其字此繼統而當明傷之時之象其指大君當明傷之時而傳之子則其子亦為明夷矣又謂文王作爻辭移置君象於上六以初登於天後入於地况明夷之主六五在下而承之明夷之主之子之象也子繼明夷之治利在於貞明不可以復夷也後世以其為箕遂傅㑹於文王與紂事甚至以爻辭為周公作而非文王葢箕子之囚奴在文王羑里之後方演易時箕子之明未夷也李隆山深然其說謂班馬只言文王演卦又曰人更三聖世歴三古止言包羲文王孔子未嘗及周公也馬融陸績王肅姚信始有周公作爻辭之說絶不經見孔頴逹始引韓宣子見易象與魯春秋而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為周公爻辭之證審爾謂周公作爻辭可也而春秋又將屬之周公乎此論確矣愚謂以爻辭為文王作固自有據況夫子唯曰易之興也當文王與紂之事乎是故其辭危言辭只說文王未嘗及周公則所謂辭者安知非卦爻之辭邪愚固已疑之矣然考箕子囚奴誠在文王羑里之後文王决無預言之理而隨之王用亨于西山升之王用亨于岐山又誠類太王文王之事夏商之王未有亨于岐山者朱子解作卜祭山川之義諸侯祭境内山川亦正二王為侯時事以此觀之則爻辭未必果文王所作故謂之作於周公韓宣子見易象之言誠可證也隆山辨魯春秋之說葢自不曉其義耳宣子本意自說見易象則知周公之徳見魯春秋則知周之所以王也周之王猶能為春秋之時之主義甚昭然若厚齋因蜀本其字之誤盡疑天下之本反改而從之尤有所未可前漢趙賔正蜀人解明夷六五箕子為荄兹則蜀本箕字初未嘗作其字况厚齋謂父當暗世而傳子故其子亦為明夷歴考前古惟堯舜老而舜禹攝此乃明徳相繼夏商之王未見父在而子立者惟桀紂可當明夷之主其肯遽傳之子乎馮氏見後世北齊末主前宋徽欽而有是說謂文王作爻辭乃取此義乎爻辭稱帝乙箕子自是一例况明夷箕子之稱又自有夫子彖傳為之證據彖傳利艱貞箕子以之之辭與爻辭箕子之明夷利貞之辭正相應烏可傳㑹蜀本一字之誤以證爻辭為非周公作哉愚故不能無辨以祛讀者之惑
  易文言辨
  或疑文言非夫子作葢以第一節與穆姜之言不異本義以為疑古有此語穆姜稱之夫子亦有取焉得之矣然猶以為疑之初亦未嘗質言之者葢嘗妄論之曰若果如或疑則何止文言雖大象亦謂之非夫子作可也何者八卦取象雖多而其要則天地山澤雷木風水雲泉雨火電日今考文王彖辭自震雷之外離雖取象於日而未嘗象火周公爻辭自巽木離日之外雖三取雨象亦未嘗專取坎他則未之聞焉至夫子翼易始列八卦之象而六十四卦大象於是乎始各有定屬如是則夫子以前凡引易者不當有同焉可也而左傳所載卜筮之辭多取八物之象此皆在夫子之前而引易以占者如此若然則大象亦謂之非夫子作可也謂夫子已前元有可也謂夫子作者非也今欲知其果作於夫子而無疑其將何說以證嘗反覆思之而得其說春秋夫子筆削之經也左傳春秋經傳也夫子繫易實在作春秋之前絶筆於獲麟葢不特春秋之絶筆亦諸經之絶筆也左氏生夫子之後尊信夫子春秋始為之傳由此觀之謂易有取於左傳乎抑左傳有取於易也又觀其文法要皆左氏之筆而穆姜為人淫慝迷亂安得自知其過而有此正大之言如棄位而姣等語决知非出於其口如是則四徳之說是左氏本文言語作為穆姜之言明矣至若占辭多取諸八物亦非當時史氏語實左氏本夫子大象以文之一時不暇詳密遽以夫子所作之象為夫子以前之人之辭也又如國語載司空季子為晉文公占得國之辭又不特取諸八物且有及於坎勞卦之說如是則并與說卦亦謂之非夫子作可乎大抵居今之世讀古聖人書只當以經證經不當以傳證經若經有可疑他經無證闕之可也何況夫子十翼其目可數今乃因傳文反致疑於經可乎愚以是知文言大象真夫子作而左氏所引不足為惑故不得不辨
  論繫辭非聖人作     歐陽脩
  童子問曰繫辭非聖人之作乎曰何獨繫辭焉文言說卦而下皆非聖人之作而衆說淆亂亦非一人之言也昔之學易者雜取以資其講說而說非一家是以或同或異或是或非其擇而不精至使害經而惑世也然有附託聖經其傳已久莫得究其所從來而覈其真偽故雖有明智之士或貪其雜博之辨溺其富麗之辭或以為辨疑是正君子所慎是以未始措意於其間若余者可謂不量力矣邈然逺出諸儒之後而學無師授之傳其勇於敢為而决於不疑者以聖人之經尚在可以質也童子曰敢問其畧曰乾之初九曰潜龍勿用聖人於其象曰陽在下也豈不曰其文已顯而其義已足乎而為文言者又曰龍德而隠者也又曰陽在下也又曰陽氣潜藏又曰潜之為言隠而未見繫辭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徳可大則賢人之業其言天地之道乾坤之用聖人所以成其徳業者可謂詳而備矣故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者是其義盡於此矣俄而又曰廣大配天地變通配四時隂陽之義配日月易簡之善配至徳又曰夫乾確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簡矣又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其徳行常易以知險夫坤天下之至順也其徳行常簡以知阻繫辭曰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者謂六爻而兼三才之道也其言雖約其義無不包矣又曰易之為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而說卦又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分隂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繫辭曰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而眀吉㓙又曰辨吉㓙者存乎辭又曰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㑹通以行其典禮繫辭焉以㫁其吉㓙是故謂之爻又曰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繫辭焉以盡其言其說雖多要其指歸止於繫辭明吉㓙耳可一言而足也凡此數說者其畧也其餘辭雖小異而大㫖則同者不可以勝舉也謂其說出於諸家而昔之人雜取以釋經故擇之不精則不足怪也謂其說出於一人則是繁衍叢脞之言也其遂以為聖人之作則又大繆矣孔子之文章易春秋是已其言愈簡其義愈深吾不知聖人之作繁衍叢脞之如此也雖然辨其非聖之言而已其於易義尚未有害也而又有害經而惑世者矣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㑹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幹也是謂乾之四徳又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則又非四徳矣謂此二說出於一人乎則殆非人情也繫辭曰河出圗洛出書聖人則之所謂圗者八卦之紋也神馬負之自河而出以授於伏羲者也葢八卦者非人之所為是天之所降也又曰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逺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然則八卦者是人之所為也河圗不與焉斯二說者已不能相容矣而說卦又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賛於神明而生蓍㕘天兩地而倚數觀變於隂陽而立卦則卦又出於蓍矣八卦之說如是是果何從而出也謂此三說出於一人乎則殆非人情也人情常患自是其偏見而立言之士莫不自信其欲以垂乎後世惟恐異說之攻之也其肯自為二三之說以相牴牾而疑世使人不信其書乎故曰非人情也凡此五說者自相乖戾尚不可以為一人之說其可以為聖人之作乎童子曰於此五說亦有所取乎曰乾無四徳而洛不出圗書吾昔已言之矣若元亨利貞則聖人於彖言之矣吾知自堯舜已來用卜筮爾而孔子不道其初也吾敢妄意之乎童子曰是五說皆無取矣然則繁衍叢脞之言與夫自相乖戾之說其書皆可廢乎曰不必廢也古之學經者皆有大傳今書禮之傳尚存此所謂繫辭者漢初謂之易大傳也至後漢已為繫辭矣語曰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也繫辭者謂之易大傳則優於書禮之傳逺矣謂之聖人之作則僣偽之書也葢夫使學者知大傳為諸儒之作而敢取其是而捨其非則三代之末去聖未逺老師名家之世學長者先生之餘論雜於其間者在焉未必無益於學也使以為聖人之作不敢有所擇而盡信之則害經惑世者多矣此不可以不辨也吾豈好辨者哉童子曰敢問四徳曰此魯穆姜之所道也初穆姜之筮也遇艮之隨而為隨元亨利貞說也在襄公之九年後十有五年而孔子始生又數十年而始賛易然則四徳非乾之徳文言不為孔子之言矣童子曰或謂左氏之傳春秋也竊取孔子文言以上附穆姜之說是左氏之過也然乎曰不然彼左氏者胡為而傳春秋豈不欲其書之信於世也乃以孔子晚而所著之書為孔子未生之前之說此雖甚愚者之不為也葢方左氏傳春秋時世猶未以文言為孔子作也所以用之不疑然則謂文言為孔子作者出於近世乎童子曰敢問八卦之說或謂伏羲已授河圗又俯仰於天地觀取於人物然後畫為八卦爾二說雖異㑹其義則一也然乎曰不然此曲學之士牽合傅㑹以茍通其說而遂其一家之學爾其失由於妄以繫辭為聖人之言而不敢非故不得不曲為之說也河圗之出也八卦之文已具乎則伏羲授之而已復何所為也八卦之文不具必湏人力為之則不足為河圗也其曰觀天地觀鳥獸取於身取於物然後始作八卦葢始作者前未有之言也考其文義其創意造始其勞如此而後八卦得以成文則所謂河圗者何與於其間哉若曰已授河圗又湏有為而立卦則觀於天地鳥獸取於人物者皆備言之矣而獨遺其本始所授於天者不曰取法於河圗此豈近於人情乎考今繫辭二說離絶各自為言義不相通而曲學之士牽合以通其說而悮惑學者其為患豈小哉古之言偽而辨順非而澤者殺無赦嗚呼為斯說者王制之所宜誅也童子曰敢問生蓍立卦之說或謂聖人已畫卦必用蓍以筮也然乎曰不然考其文義可知矣其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者謂始作易時也又曰幽賛於神明而生蓍㕘天兩地而倚數觀變於隂陽而立卦發揮於剛柔而生爻者謂前此未有蓍聖人之將作易也感於神明而蓍為之生聖人得之遂以倚數而立卦是言昔之作易立卦之始如此爾故漢儒謂伏羲畫八卦由數起者用此說也其後學者知幽賛生蓍之恠其義不安則曲為之說曰用生蓍之意者將以救其失也又以卦由數起之義害於二說則謂已畫卦而用蓍以筮欲牽合二說而通之也然而考其文義豈然哉若曰已作卦而用蓍以筮則大衍之說是已大抵學易者莫不欲尊其書故務為竒說以神之至其自相乖戾則曲為牽合而不能通也童子曰敢請益曰夫諭未逹者未能及於至理也必指事據迹以為言余之所以知繫辭而下非聖人之作者以其言繁衍叢脞而乖戾也葢略舉其易知者爾其餘不可以悉數也其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又曰精氣為物㳺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云者質於夫子平生之語可以知之矣其曰知者觀乎彖辭則思過半矣又曰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云者以常人之情而推聖人可以知之矣其以乾坤之䇿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而不知七八九六之數同而乾坤無定䇿此雖筮人皆可以知之矣至於何謂子曰者講師之言也說卦雜卦者筮人之占書也此又不待辨而可以知者然猶皆迹也若夫語以聖人之中道而過推之天下之至理而不通則思之至者可以自得之童子曰既聞命矣敢不勉






  稗編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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