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編 (四庫全書本)/卷014
稗編 卷十四 |
欽定四庫全書
稗編卷十四 明 唐順之 撰春秋四
即位謹始例 胡安國
人君嗣立逾年必改元此重事也當國大臣必以其事告于廟秉筆史官必以其事書於策緣始終之義一年不二君故不改於柩前定位之初緣民臣之心不可曠年無君故不待於三年畢喪之後逾年春正月乃謹始之時得理之中者也於是改元著新君即位之始宜矣即位而謹始本不可以不正為子受之父為諸侯受之王此大本也咸無焉則不書即位隱莊閔僖四公是也聖人恐此義未明又於衛侯晉發之書曰衛人立晉以見内無所承上不請命者雖國人欲立之其立之非也在春秋時諸侯皆不請王命矣然承國於先君者則得書即位以别於内復無所承者文成襄昭哀五公是也聖人恐此義未明又於齊孺子荼發之荼㓜固不當立然既有先君景公之命矣陳乞雖流涕欲立長君其如景公之命何以乞君荼不死先君之命也命雖不敢死以别於内復無所承者可也然亂倫失正則天王所當治聖人恐此義未明又於衛侯朔發之朔殺伋夀受其父宣公之命嘗有國矣然四國納之則貶王人拒之則褒於以見雖有父命而亂倫失正者王法所宜絶也由此推之王命重矣雖重天王之命若非制命以義亦将壅而不行故魯武公以括與戲見宣王王欲立戲仲山甫不可王卒立之魯人殺戲立括之子諸侯由是不睦聖人以此義非盡倫者不能斷也又特於首止之盟發之夫以王世子而出㑹諸侯以列國諸侯而上與王世子會此例之變也而春秋許之鄭伯奉承王命不與是盟此禮之常也而春秋逃之所以然者王將以愛易儲貳桓公糾合諸侯仗正道以翼世子使國本不搖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所謂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者也至是變而之正以大義為主而崇髙之勢不與焉然後即位謹始之義終矣萬世之大倫正矣故曰春秋之法大居正非聖人莫能修之謂此類爾
辯嗣君踰年即位 章俊卿
先儒皆以春秋君薨嗣子踰年即位為正非也不知聖人所書正以譏非禮且啟禍亂之門也在禮天子崩七日而殯既殯嗣子即位稱王以示天下之有主也諸侯薨五日而殯既殯嗣子即位稱公以示一國之有主也觀書顧命及康王之誥曰乙丑王崩齊侯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癸酉王麻冕黼裳既尸天子太保畢公率四方諸侯執壤奠羣公既已聽命相揖遜而出王釋冕反喪服此嗣君即位之常禮也夫成王崩齊侯必逆元子釗入翼室居憂以為天下宗主及既殯遂麻冕黼裳稱王受册命同瑁而即位矣既尸天子受諸侯之奠贄作誥報之君臣之分已定乃釋吉凶之服行喪禮自乙丑至癸酉九日之間已行即位之禮斯周公之舊典夫子定書取之以存周制周公孔子豈不知君父方崩嗣子遽吉服即位改元為未可哉蓋以大位奸邪之窺名號不早正則窺伺奪嫡之禍作矣豈惟天子則然方周公薨喪未踰年伯禽因徐戎之伐稱公以興師蓋諸侯亦然也迨至周衰此禮喪亂始有踰年即位之制其未踰年也天子不稱王諸侯不稱公名之為子故平王以隱三年春三月崩至秋武氏子來求賻奠雖踰三時不稱天王使之以威王未即位也襄王以文八年秋八月崩至明年春毛伯來求金雖踰年猶不稱天王之命以襄未葬嗣君未成君也昭二十二年景王崩於夏四月至冬十月王猛猶稱子則異乎康王嗣天子之禮也魯莊公薨於秋八月子般至冬十月而稱子文公薨於春二月子赤至冬十月而稱子襄公薨於夏四月子野至秋九月而稱子其他列國皆然僖九年春宋公御説卒其夏襄公稱子㑹于葵丘僖二十五年夏衛侯燬卒其冬成公稱子盟于洮如此之類異乎伯禽嗣諸侯之禮矣嗚呼一人之家不幸喪其主父不有家督以為之主則豪奴悍婢與其他人窩其私藏謀及田宅必矣矧大而一國又大而天下其可一日而無君乎方先君不幸踰年而後正嗣君之位號何以絶覬覦之望塞禍亂之門耶所以尹氏得以立子朝而抗猛王室以危慶父得以立閔而弑般襄仲得以立宣而弑赤魯以大亂春秋之多變故蓋始於此也使從周公之典名位早定豈至是乎聖人於春秋所以書其踰年即位及嗣君稱子者皆著其變周禮而啓亂源也近世蘇氏讀書顧命康王之誥反據漢儒記禮之説與春秋列國之制謂康王以嘉服見諸侯又受乘黄玉帛之幣為非禮且曰使周公在必不為此夫周公制禮成康之君召畢之臣相與守之以為常制豈有非周公之典成康召畢乃行之乎行之非禮夫子定書乃取之乎不知書之所以存顧命者正以見春秋之非爾蓋蘇氏不究春秋之㫖故誤為之說也
論改元 〈歐陽脩吳 萊〉
歐陽脩曰嗚呼人君即位稱元年常事爾古不以重也孔子未修春秋其前固已如此雖暴君昬主妄庸之史其記事先後逺近莫不以歲月一二數之乃理之自然也其謂一為元亦未嘗有法蓋古人之語爾及後世曲學之士始謂孔子書元年為春秋大法遂以改元為重事自漢以後又名年以建元而正偽紛雜稱號遂多不勝其紀也
吳萊曰先王之始得天下也必明一代之好尚以新斯民之耳目聞改正朔矣未嘗聞改元也然則商訓稱元祀春秋書元年者何以哉曰是直史官紀述之常體耳將以志人君之在位久近也非王者以是為重事也後之説春秋者乃欲以改元為重春秋之初周平王立四十有九年而魯隠公又改稱元年藉令重在改元何不襲稱王者之年傫數而明詔於人哉抑魯以周公之裔且僭改之也茍或僭改必宜誅絶於夫子之筆削又反從而書之獨非撥亂反正之道乎蓋自古未嘗有改元為是説者特出於戰國秦漢之間周之既衰秦與列國爭稱王其初即位時猶以諸侯之爵行國中國人皆稱之曰公及後以王自稱史官欲少異之明其稱王之始故曰某王改元是豈班班然播告於其國者哉徒以書之載籍而已耳何則秦惠文王孝公之子也立三十年矣十四年乃稱王而秦史改元魏惠王武侯之子也立三十六年矣三十七年乃稱王而汲冡竹書亦改元又十六年而後惠王卒非改元也明秦魏之始稱王也此殆為史官者自志其國之事猶春秋之於魯史也求其説而弗得又大惑焉且謂西伯在商紂世亦嘗稱王亦嘗改元其兆特因戰國之秦魏秦魏豈果以改元為王者之重事哉説者恒曰為國君者即位之明年必告廟以臨羣臣然後改元然以之言告廟則可臨羣臣則可以之言改元則未可國君嗣位定於初喪先君之終即嗣君之始若曰縁終始之義一年不二君特臣子之情不忍遽死君父故居喪自稱曰子國内民人之心繫之久矣将為史官者以先君之薨年不得便為嗣君之始年姑待其明年告廟之際乃次第以書之如太甲祗見厥祖而元祀之文著於商訓也以事繫日以日繫月以月繫時以時繫年書之以年則又繫於一國之君是皆有不得不然者也故曰直史官紀述之常體耳然則何以變一為元杜預曰人君即位欲其體元而居正故不言一年一月此説善也而後之説春秋者自異焉亦不合於春秋矣
正朔總論 鄭 樵〈後同〉
或問三代之建子丑寅何也曰古今之厯皆建寅其朔建子丑者商周二代耳然則湯武何以獨異之也曰殷周之所以異其建者上以明厯數之歸已下以示諸侯之從違也湯武革命而有天下三千國之多八百國之衆其從我也吾不得而知之其違我也吾不得而知之獨以正朔之異尚以承天命之歸已以示人心之從違是故服則纘禹政則反商獨於正朔微有更易爾初非各出其術以求異也然則何以謂古之厯皆建寅也曰三皇之事吾不得而詳五帝以來豈無可傳之政孟春正月朔旦立春㑹于天厯之營室是顓帝之厯又建寅矣舜之正月元日禹之正月朔旦則無非建寅矣嘗觀豳風七月之詩述公劉后稷之事實當虞夏之際其勸相農事亦准七月流火之候此古厯建寅之明驗也至湯建丑以首事復建子以起數而厯元亦不以立春為節更以十一月朔旦冬至為元周人因之而正朔與厯若與夏異矣然商書曰元祀十有二月周禮曰正歲十有二月雖建子丑以命月而占星定厯修祠舉事仍按夏時皆不自用其制秦漢之建亥亦猶是也朝賀典禮皆首十月至於太初首用夏正迄于今而不能易也新莽嘗建丑矣曹魏明帝亦嘗建丑矣未幾而復建寅唐肅宗亦嘗建子矣未幾而復建寅豈湯武能易之後人獨不可得而易之耶以湯武易之為是耶胡為不能以逺傳以湯武易之為非耶胡為可亦行之一代而遂止也蓋嘗論之編年始於春秋改元始於秦惠文君紀年始於漢之武帝自武帝立年號以紀元改秦政而用夏吾知千萬世而下湯武復興不能易也何者漢非用夏也蓋用古厯也殷周未有改元之法此子丑之所由建武帝易之而為年號有年號以明厯數之歸已以示天下之從違雖易代之法不過如此又何必復建子建丑以為贅乎此新莽曹魏唐肅宗所以隨改而隨廢也吁孰謂武帝之智猶有殷周之所不逮者哉此正武帝改年號之意湯武用之不甚明白却創造子丑
六經正朔圖
夏正 寅正月〈堯舜禹皆以建寅為正〉
周易 兊正秋也 臨〈二陽〉至於八月有凶七日來
復〈一陽〉
書 以殷仲春以正仲夏〈堯〉正月上日〈舜〉正月朔
旦〈禹〉
詩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十月滌塲〈七月詩〉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大東詩〉六月北伐〈六月詩〉十月之交正月繁霜〈註以夏四月八月非也二詩出小雅何以獨用周正〉
春秋 以夏正記月巡守烝享用夏正𫝊曰其
九月十月之交乎秋大熟未穫
禮記 月令季冬〈十二月〉待來歲之宜
周禮 凌人正歲十有二月斬氷 正歲簡稼噐修稼政上春獻種中春始蠶 仲春以木鐸修火禁〈司烜氏以為周正則不合時〉仲冬斬陽木 仲夏斬隂木〈山虞〉夏頒秋刷〈凌人〉春蒐秋獮〈大司馬皆夏正〉龜人筮人漢武帝大初元年始用夏正
殷正 丑十二月
元祀十有二月乙丑 三祀十有二月朔新莽初始元年十一月改漢正以其年十二月朔為始建國元年正月之朔以雞鳴為候則改寅用丑矣至光武復建寅 三國魏明帝以黄龍見為得地統正當建丑遂以青龍五年三月為景初元年四月是又改寅用丑矣至正始復改建寅 魏文帝亦欲改正朔以辛毗諫而止
周正 子十一月
孟子 七八月之間旱〈註為周正〉十一月 十二月
亦可為夏正
書 一月〈子〉戊午〈泰誓〉一月壬辰〈武成〉四月哉生
明〈武成〉為十有三年春建子為春
春秋 春無氷 秋無麥十月隕霜殺菽皆周正也以周正紀事以夏時冠周日〈先書春後書王正月〉秋大熟未穫〈夏正〉廵守烝享用夏正〈𫝊云云十月之交〉
詩 一之日〈子〉二之日〈丑〉陽生於日故曰日此取七日來復之義也曰為改歲入此室處〈用周正〉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乃夏正〉
周禮 周禮孟春季春中夏中秋中冬如山虞仲冬斬陽木皆周正也一作夏正有辨以為春夏秋冬皆一夏正而四時未嘗改豈有周禮不改四時而夫子作春秋從而改之乎
正月之吉始和〈太宰内宰小宰〉歲終〈十月亥正歲月十二月丑〉唐肅宗上元二年十一月以建子月為歲不以數紀月至明年建巳月復稱四月
秦正 亥冬十月〈月令季秋為來歳受朔〉
漢書 秦自始皇二十六年迄漢高文景武之元年朝賀典禮皆首十月漢仍秦建亥至太初元年始用夏正首書正月凡史書冬十月為歲首後九月為歸餘者皆秦法也
月令 有二來歲之文 季秋〈九月〉百縣為來嵗〈亥十月〉受朔日則舉秦建亥為歲首 季冬以待來歲之宜則明夏歲得四時之正
七月詩有改歲卒歲之語七月於一之日二之日之下曰無衣無褐何以卒歲則用夏正也矣又於九月十月蟋蟀之下曰曰為改歲入此室處又用周正也〈周禮旣記子以為正月復杓寅為正歲〉
七月作于周雖述夏正終不忘周月令作於秦雖言夏正終不忘秦亦文人著述之大意也
左氏 左氏記春秋猶班固之記漢書周本建子巡守烝享皆用夏與前代無異但首事以建子月左氏以春秋書春王正月以為周正建子之月則非也漢用秦正朔朝賀典禮皆首冬十月班固誤記奏七月五星聚東井以為夏十月則非矣
晦菴取孟子尚書之文以為據又疑詩中月數不改曰某向者疑其並行若尚有疑則不若缺之為愈不必强為之説可知胷中亦無的論矣觀當時必有兩等語一等以夏月記之一等從當時便稱如七月周人之詩純用夏正又十月下云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亥月也〉乃周正秦人月令之書純用夏正又云季秋為來歲受朔乃秦正
周正考〈時月皆周正〉 趙 汸
春秋雖修史為經猶存其大體謂始年為元年歲首為春一月為正月加王於正皆從史文傳獨釋王正月者見國史所書乃時王正朔月為周月則時亦周時孔氏謂月改則春移是也後於僖公五年春記正月辛亥朔日南至昭十七年夏六月記太史曰在此月也日過分而未至當夏四月是謂孟夏又記梓慎曰火出於夏為三月於商為四月於周為五月皆以周人改時改月春夏秋冬之序則循周正分至啓閉之候則仍夏時其經書冬十月雨雪春正月無氷二月無氷及冬十月隕霜殺菽之類皆為記災可知矣汲竹書有周月解亦曰夏數得天百王所同商以建丑為正亦越我周作正以垂三統至於敬授民時巡狩烝享猶自夏焉其言損益之意甚明經書冬烝春狩夏蒐以此蓋三正之義備矣而近代説者徃徃不然夫以左氏去聖人未逺終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以及戰國之際中國無改物之變魯未滅亡傳於當時正朔豈容有差而猶或有為異論者何也蓋嘗考之曰殷周不改月者據商書言元祀十有二月而秦人以十月為歲首曰夏時冠周月者則疑建子非春而孔子嘗欲行夏之時也按太史公記三代革命於殷曰改正朔於周曰制正朔於秦曰改年始蓋正謂正月朔謂月朔何氏公羊注曰夏以斗建寅之月為正平旦為朔殷以斗建丑之月為正鷄鳴為朔周以斗建子之月為正夜半為朔是也殷周即所改之月為歲首故曰改正朔曰制正朔秦即十月為歲首而别用夏時數月故曰改年始其言之已詳漢書律厯志據三統厯商十二月乙丑朔旦冬至即書伊訓篇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伊尹祀于先王以冬至越茀行事其所引書辭有序皆與偽孔氏書伊訓篇語意不合且言日不言朔又不言即位則事在即位後矣凡新君即位必先朝廟見祖而後正君臣之禮今即位後未踰月復祠于先王以嗣王見祖此何禮也暨三祀十有二月朔奉嗣王歸于亳是日宜見祖而不見又何也所謂古文尚書者掇拾傅會不合不經蓋如此説者乃欲按之以證殷周不改月可乎又言後九十五歲十二月甲申朔旦冬至無餘分春秋歴周文王四十二年十二月丁丑朔旦冬至後八歲為武王伐紂克殷之歲二月己丑晦大寒閏月庚寅朔三月二日庚申驚蟄周公攝政五年正月丁巳朔旦冬至禮記孟獻子亦曰正月日至七月日至其説皆與傳合夫冬至在商之十二月在周之正月大寒在周之二月驚蟄在三月夏至在七月而太初厯其在立冬小雪則曰於夏為十月商為十一月周為十二月唐人大衍厯追筭春秋冬至亦皆在正月孰謂殷周不改月乎陳寵曰陽氣始萌有蘭射干芸荔之應天以為正周以為春陽氣上通雉雊雞乳地以為正殷以為春陽氣已至天地已交萬物皆正蟄蟲始振人以為正夏以為春蓋天施於子地化於丑人生於寅三陽雖有微著三正皆可言春此亦厯家相承之説所謂夏數得天以其最適四時之中爾孰謂建子非春乎乃若夫子答顏子為邦之問則與作春秋事異蓋春秋即當代之書以治當代之臣子不當易周時以惑民聽為邦為後王立法故舉四代禮樂而酌其中夫固各有攸當也如使周不改時則何必曰行夏之時使夫子果欲用夏變周則亦何以責諸侯之無王議桓文而斥吳楚哉何氏哀十四年傳注曰河陽冬言狩獲麟春言狩者蓋據魯變周之春以為冬去周之正而行夏之時以行夏之時説春秋蓋昉於此然何氏固以建子為周之春但疑春不當言狩而妄為之辭至程子門人劉質夫則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時以立義爾則遂疑建子不當言春此胡氏夏時冠周月之説所從出也先儒見孟子謂春秋天子之事而述作之㫖無傳惟斟酌四代禮樂為百王大法遂以為作春秋本意在此故番陽吳仲迂曰若從胡傳則是周本行夏時而以子月為冬孔子反不行夏時而以子月為春矣何氏之失又異於此故子朱子以謂恐聖人制作不如是之紛更煩擾錯亂無章也薛氏又謂魯厯改冬為春而陳氏用其説於後傳曰以夏時冠周月魯史也是蓋知春秋改周時為不順而又移其過於魯爾然謂魯有厯實劉歆之誤按律厯志言劉向所總有黄帝顓頊夏殷周及魯厯為六厯自周昭王以下無世次故據周公伯禽以下為紀自焬公至緡公冬至殷厯每後一日則由厯家假魯君世次逆推周正交朔之合否因號魯厯非魯人所自為明矣宋書禮志又言六厯皆無推日食法但有考課疏宻而已是豈當代所嘗用者哉劉歆惑於襄哀傳文遂謂魯有司厯而杜氏因之謬矣然説者亦自病夏時周月不當並存故直謂春秋以夏正數月又疑若是則古者大事必在歲首隱公不當以寅月即位其進退無據如此固不足深辯而或者猶以為千古不决之疑則以詩書周禮論語孟子所言時月不能皆合故也夫三正通於民俗久矣春秋本侯國史記書王正以表大順與頒朔告朔為一體其所書事有當繫月者有當繫時者與他經不同詩本歌謠又多言民事故或用夏正以便文通俗書乃王朝史官記言之體或書月則不書時或書時則不書月况偽孔注二十五篇决非真古書其有合有否皆不可論於春秋周禮所書正月正歲皆夏正也諸官制職掌實循二代而損益之其著時月者又多民事與廵狩烝享自夏者同故仍夏時以存故典見因革蓋非赴告策書定為一代之制者皆得通言之則又不可論於春秋矣若論語言莫春亦如詩書言春夏皆通民俗之恒辭也不可據以為周不改時孟子言七八月之間旱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在左傳後則周改月猶自若竹書又記晉曲沃荘伯之十一年十一月魯隠公之元年正月也竹書乃後人用夏正追録舊史故與春秋不同然亦未嘗輒以夏正亂春秋之時月也蓋殷周改時月與所損益只是一理如尚齒之由貴德而貴富而貴親親迎之由庭而堂而户大事之由昏而日中而日出之類皆是迭進法所以順天道通世變在當時自不為異故孔子以為百世可知非徒曰以易人之觀聽而已彼秦人以三代為不足法既不足以知之而後之蔽於今而不知古者亦不足以言之也自啖趙而後學者徃徃習攻左氏而王周正月為甚以其尤害於經特詳著焉熊朋來曰孔子所謂行夏之時見於答顏淵問為邦者然也至於因魯史作春秋乃當時諸侯奉時王正朔以為國史所書之月為周正所書之時亦周正經傳日月自可互證而儒者猶欲執夏時之説以棄之譬如孔子言車豈必止言殷輅哉小戴記孟獻子之言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此言冬至在周正之春正月而夏至在周正之秋七月明堂位所言孟春即建子月所言季夏六月即建巳月禮記尚然况春秋乎證於左傳可見已若拘夏時周正之説則正月二月須書冬而三月乃可書春爾且如桓四年春正月公狩於郎周人用仲冬狩田此以春正月書之即建子之月書春也哀十四年春西狩亦以周正之春行中冬之狩經十四年春正月無氷若夏正春正則解凍矣惟建子之月無氷故紀異而書成元年春二月無氷襄二十八年春無氷皆可為證定元年冬十月隕霜殺菽此夏正秋八月而書冬也若建亥之月則隕霜不為異而亦無菽矣大抵周人雖以夏時並行豳詩周禮則然惟春秋魯史專主周正陽生於子即為春隂生於午即為秋學者惑夏時之説謂至朔同日僅見於傳而經無有也不思經傳所書日月參考相同試以僖五年經傳言之正月辛亥至朔同日左氏欲以見分至之例故書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自正月以後日月可證者經書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傳書八月甲午晉侯圍上陽又書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以六十甲子數之自隔年十二月戊申晉有申生之事越三日即正月辛亥朔魯聞晉難必在正月故經以春書也是年歲在丙寅正月辛亥朔大二月辛巳朔大三月辛亥朔小四月庚辰朔大五月庚戌朔小六月己夘朔大七月己酉朔小八月戊寅朔大九月戊申朔小十月丁丑朔大十一月丁未朔小十二月丙子朔大閏十二月丙午朔小以八月戊寅朔至甲午晉圍上陽八月十七日也由八月甲午數至九月朔正得戊申由九月戊申朔至十二月朔除兩小月該八十八日故以十二月朔得丙子其言丙子旦日在尾以冬十二月而日在尾此時尾度多在夘且後逼閏月宜其尚以建戌中氣而合朔於夘之尾宿所謂九月十月之交者以夏正言之所謂冬十二月者以周正書之以經傳月日參考可無疑矣或謂昭二十年己夘傳亦書春王二月己丑朔日南至自僖五年至朔同日為始數至此年得第七章本注以為失閏按本年十一月乙酉朔故經於此月有辛夘乃初七日也閏當在隔年十二月而在是年八月則正月至七月皆以失閏而差一月二十一年庚辰經書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自二月己丑朔數至次年七月壬午中間為己丑者退小盡八箇月自壬午去己丑恰退八日經傳相證正同觀僖五年左氏南至之書即孟獻子所謂正月日至也觀昭二十一年梓愼日食以對孟獻子所謂七月日至也冬日至而傳稱春正月夏日至而經書秋七月則春秋所書時月皆用周正明甚
僖五年丙寅正月辛亥朔日南至至昭二十年己夘二月己丑朔日南至今冬至固有在子月晦者必有閏月逼其後昭二十年閏在八月注者以為失閏謂其閏當在日南至之前則王二月乃王正月矣注説於理為近自僖五年丙寅數至二十四年乙酉為一章又至文十年甲辰為一章又至宣十一年癸亥為一章又至成十二年壬午為一章又至襄十三年辛丑為一章又至昭元年庚申為一章又至昭二十年己夘適當一章宜至朔同日不當在二月朔所以然者閏宜在隔年之冬不合在二月之後也左氏據當時月日而書以見失閏故於僖五年昭二十年互舉其例是以三統厯昭二十年作正月己丑朔旦日南至正月至七月皆以失閏而差至閏八月乃本年之八月也
三正説〈改時改月〉 史伯璿
書伊訓篇元祀十有二月太甲篇三祀十有二月蔡氏傳謂三代雖正朔不同然皆以寅月起數十二月者商以建丑之月為正故以十二月為正也
按月數之説朱子以為改蔡氏以為不改然以詩七月篇攷之則凡七月九月之類是自寅月數起夏正也觀於流火授衣之言可見矣凡一之日二之日之類是自子月數起蓋周之先公巳用此紀候故周有天下遂定為一代之正朔也以觱發栗烈之氣候騐之可見矣夏正周正同見一詩之中可見月數之未嘗不改矣蔡氏不改之説恐不如朱子之的當近代唯陳定宇張敷言之論最為分曉故備其説于後以俟知者之折𠂻焉陳定宇曰愚按蔡氏主不改月之説遂謂併不改時殊不知月數於周而改春隨正而易證以春秋左傳孟子後漢書陳寵傳極為明著成十年六月丙午晉侯使甸人獻麥六月乃夏四月也僖五年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先是卜偃言克虢之期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朔必是時也偃以夏正言而春秋以周正書可見十二月丙子為夏十月也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王正月冬至豈非夏十一月乎經有只書時者僖十年冬大雨雪蓋以酉戌為冬也使夏時之冬而大雪何足以為異而記之襄二十八年春無氷蓋以子丑月為春也使夏時之春而無氷何足以為異而記之春秋祥瑞不錄災異乃載惟夏時八九月而大雪不當嚴寒而嚴寒夏時十一月十二月而無氷當嚴寒而不嚴寒故異而書之耳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田獵定名也桓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杜氏註曰冬獵曰狩周之春夏之冬也魯雖按夏時之冬而於子月行冬田之狩夫子只書曰春狩于郎此所謂春非周之春而何哀十四年春西狩獲麟亦然定十三年夏大蒐于比蒲魯雖按夏時之春於夘辰之月乃春田之蒐夫子只書曰夏蒐于比蒲此所謂夏非周之夏而何次年又書五月大蒐于比蒲亦然也陳寵傳尤明白曰天以為正周以為春註曰今十一月也地以為正殷以為春註云今十二月也人以為正夏以為春註云今正月也孟子七八月之間旱等不待多言而明是三代之正子丑寅三陽月皆可以春言也胡氏春秋傳不敢謂王正月為非子月而於春王正月之春字謂以夏時冠周月皆考之不審安有隔兩月而以夏時冠周月之理但得四時之正適冬寒春煖之宜則惟夏時為然夫子欲行夏時蓋答顔子使得為邦則宜如此耳豈可但知有夏時之春而不知商正周正之春乎一陽二陽三陽之月皆可為春故三代迭用之以為歲首以一日論子時既可為次日子月豈不可為次年觀此則三代皆不改月數與冬不可為春之説陷於一偏明矣〈此辯見書泰誓十有三年春下〉
按陳氏此説援引的當已無可議但商書再言十有二月正是蔡氏主意立説之張本陳氏既不於彼處辯之及至此處辯論又無一言及彼豈偶未之思耶抑未得其説故遂不敢牽動之耶惟張敷言之説可以補陳氏之缺今存于後
張敷言改月數議曰或謂三代改正朔無異議月數之改諸儒議論不一學者病焉亦嘗攷之乎曰夏商之制世逺無文不可深究周制尚可得而言之謂不改可乎曰可何以徵之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周詩甚明謂之改可乎曰可何以徵之孟子七八月之間旱春秋正月日南至二月無氷之類是也然則無定論乎曰有間者伏讀春秋至春王正月竊有疑焉夫正月固王之正月如後世史書書正月即時王之正月也何假稱王竊意必其别有所謂正月者故稱王以别之及讀僖公五年晉獻公伐虢以克敵之期問於卜偃答以九月十月之交考之童謠星象之驗皆是夏正十月而其傳乃書在十二月其改月明矣又哀公三十年絳縣老人自實其年稱臣生之歲正月甲子朔于今四百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三之一所稱正月亦是夏正寅月孔疏甚明文多不載攷之老人所歴正七十三年二萬六千六百六十六日當盡丑月癸未其傳乃書在二月其改月又明矣然卜偃老人併是周人一則對君一則對執政大夫其歲月又二事中之切用非若他事泛言日月何故舍時王之正月月數而言夏正哉聽之者亦何故都不致詰即知為寅月起數哉因是而知周之正朔月數皆改必其朝覲聘問頒朔授時凡筆之於史冊者即用時王正月月數其民俗歲時相語之話言則皆以寅月起數如後世者自若也而春秋書王正月以别民俗為無疑周人之詩孟子之書亦各有所取也不然諸儒之論各執所見主改者遇不改之文則没而不書主不改者遇改月之義則諱而不録終不能曉然相通以祛學者之惑曰周以子月為正為一月信矣以為春乎曰然寒暑反易可乎曰未也先王之制易姓受命必改夫正朔易其服色殊其徽號新民之耳目以權一時之宜非謂冬必為春子之一月便可祈穀上帝矣便可犧牲不用牝矣曰有未安乎曰固也不然夫子不曰行夏之時矣周公作禮正月之後不復曰正歲矣〈凌人正嵗十有二月令斬氷最可攷既以寅月為正嵗則子月為權宜得矣〉説正嵗者不謂夏得四時之正殷周不得矣必有復以子丑之月為正者矣〈唐武氏雖嘗以子月為正却未嘗改時月肅宗以子月為嵗首斗建紀月但行一年耳〉曰子謂必其筆之史冊者則用時王正月月數伊訓之元祀十有二月蔡氏以為殷正月者果何月乎曰建子月也殷正固在丑月然則嗣王祇見及太甲篇之嗣王奉歸舉不在正月乎曰後世嗣王冕服考之顧命固有常儀何待正月而放桐之事又人臣大變周公之聖猶被流言阿衡之心為何如哉朝而自怨夕當復辟尤不須於正月也况正月但書十二以虞書正月上日正月朔旦及秦漢而下例之殷不其獨無正乎曰秦以亥正猶稱十月不亦同乎曰秦正之謬安足取法蓋秦於寅月書正嵗首十月其制又異不若殷之全無正也曰或者謂晉用夏正故卜偃老人之言如此則又何説也曰是又不然老人之言在晉文伯後容或有之卜偃之言乃獻公之世是時國日淺二軍始備晉文未興齊桓尚在雖嘗滅霍滅耿小小得志方朝周納貢之不暇亦何敢毁冠裂冕更姓改物而用夏正哉然則愚之所見為有據而春王正月之一辭今古諸儒不敢輕議者固著明矣
按張氏此説與陳定宇之説互相發明甚善至于商書再言十二月之辯尤可以補陳氏之缺故備録於此云或謂改正朔而不改月數夏商西周之時皆然故商以建丑之月為嵗首而書言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見厥祖又言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是商雖以丑月為正而寅月起數未嘗改也愚切以為蔡傳推之固是如此然張敷言之説似亦有理所碍者即位之年不當稱元祀耳〈或正以此破張氏故及之〉崩年改元亂世之事不容在伊尹而有之此是以周之禮證夏商則然耳然三代之禮至周大備烏知自周以前亦皆如周之制乎舜禹即位以孟子推之當在堯舜既崩三年之後不知踰年改元之禮將朱均行之乎將虚其年數俟舜禹即位而後行乎是固不可考矣其他夏商以前禮有不如周之大備者何限政恐夏忠商質踰年改元之禮亦至周之文而後備事固未可知也蘇氏推周制以律商亦猶顧命中推春秋之禮以議召公者相似召公親與周公同僚為周公所敬信知禮乃不得如蘇氏耶正恐蘇氏以後推前皆未得為至當耳蔡氏引春正為不改月數之證亦是以後推前其得失張敷言已辯之矣愚奚容贅
或又謂因正朔之改而并改月數周東遷以後則然春秋所書時月以時考之的是子月起數意者平王於遷洛之後稍欲示有所革以新天下之耳目故因先王正朔之改而并改月數以合之焉愚竊以為蔡氏主不改月數之説而為春秋所碍故其援引皆不及春秋或為此説蓋欲為蔡氏剔撥此碍㑹諸經而定為不刋之説也但此事須得先秦古書為據方可以决數千載之疑而取信於來世今皆無之而但以意者平王之言發其端殊未得為定論也且以夫子之聖能言夏殷之禮尚以𣏌宋無徵而不敢從况今并𣏌宋之屬無之乎然則雖有夫子之聖復生於今若無證據恐亦不敢以意言平王示有所革之事也平王不能自振事事因循何以見其獨有志於此一事耶若唐宋以來儒者有此等議論皆是臆度附㑹不足引以為據也
書伊訓惟元祀十有二月蔡氏傳云秦建亥矣云云且秦史制書謂改年始朝賀皆以十月起數矣秦繼周者也若改月數則周之十月為建酉矣安在其為建亥乎
按周亡於秦昭襄王五十一年乙巳秦改正朔於始皇二十六年庚辰當是時周亡已三十六年矣周在時禮樂已不自天子出號令已不行于天下民間私稱已皆是以寅月起數周既亡矣則建子之正既不得為時王之制天下又安有所謂周正者乎然則秦所謂冬十月者是因民間私稱夏正而書之無足疑者此於周改月之説自不相碍不足以為㨿也不知識者以為然否書泰誓上惟十有三年春蔡氏傳云云又按漢孔氏以春為建子之月蓋謂三代改正朔必改月數改月數必以其正為四時之首序言一月戊午既以一月為建子之月而經又係之以春故遂以建子之月為春夫改正朔不改月數於太甲辯之詳矣而四時改易尤為無義冬不可以為春寒不可以為煖固不待辯而明矣或曰鄭氏箋詩維暮之春亦言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曰此漢儒承襲之誤耳且臣工詩言維暮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麰將受厥明蓋言暮春則當治其新畬也今如何哉然麰麥将熟可以受上帝之明賜矣麰麥將熟則建辰之月夏正季春審矣鄭氏於詩且不得其義則其考之固不審也不然則商以季冬為春周以仲冬為春四時反逆皆不得其正豈三代聖人奉天之政乎
按四時改易冬不可以為春之疑今亦不在多辯但以夫子行夏之時之一言證之足矣夫時之一字非但指正朔月數而言必是指春夏秋冬四時而言甚明既有所謂夏之時則必有所謂商之時周之時矣顏子問為邦夫子欲其行夏之時則是當時所行未必是夏時也未是夏時非周之時而何夏之時以建寅之月為春則周之時必以建子之月為春矣若周之時春亦建寅無以異於夏時者則又何以必曰行夏之時為哉餘則陳定宇之言備矣至於鄭氏箋詩蓋亦不知民間私稱只是夏時而例以時王之制律之故至此誤耳蔡氏非之誠是也若以張敷言史冊所用民俗所言二説例之則不待多辯而自解釋矣蓋詩為詠歌之辭所言多是以寅月起數者不特臣工一篇為然正所謂民俗歲時相與話言者也鄭氏必欲抝以從子固誤蔡氏又欲援以為不改月數之證要亦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餘則前辯已詳更不再述
書武成篇惟一月壬辰蔡氏傳曰一月建寅之月不曰正而曰一者商建丑以十二月為正朔故曰一月也
按二孔林氏皆以一月為子月蔡氏不從其説竊意一月便是子月無可疑者其所以不曰正而曰一者以時方舉事商命未改時王正在丑周家雖因國俗紀候而未得定正月之名史官追書前事亦不容因後改前失傳信之意也與七月詩一之日者正同推彼可以明此矣又按夏書明有三正之文而天正地正人正之名見者亦非一處若如皆以寅月起數與商正建丑以十二月為正朔故建寅之月不曰正而曰一之言則是惟夏為有正殷同雖改正朔而皆無正月之名烏在其為天正地正建子為正建丑為正也
陳定宇又曰愚按蔡氏傳於泰誓上及武成皆以孟春一月為建寅之月與二孔之説不合必證以前漢律歴志始尤明白志曰周師初發以殷十一月〈亥月〉戊子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夘朔〈子月〉明日壬辰至戊午渡孟津明日已未冬至〈正月二十九日〉庚申二月朔〈丑月〉四日癸亥至牧野閏二月庚寅朔三月二日庚申驚蟄〈以驚蟄為寅月中氣今云雨水〉四月己丑朔死霸死霸朔也生霸望也是月甲辰望乙巳旁之故武成曰惟四月既旁生霸粤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以節氣證之則武成以周正紀月數而非夏正不辯而明矣
按漢志雖非先秦古書然終是近古可信較之陳寵傳則此尤為近古皆非唐宋以來諸儒臆度附㑹無所證據之比讀書者宜有取焉竊嘗又按易臨卦彖辭有曰至于八月有凶此八月程朱二夫子皆以為自子月起數當是今六月遯卦雖本義兼存或説是今八月觀卦之説于右終是不如主前説之力况前説勝後説又朱子平日解經之通例乎兼語録答學者之問又只主周正可見愚竊以為臨彖元亨利貞與有凶皆主陽言以二陽上進凌逼四隂故其亨在陽将來諸爻盡變則二隂長而四陽遯故其凶亦在陽况臨觀與遯三卦皆就陽爻取義名卦陽浸長則為臨陽退避則為遯陽在上示下則為觀然則退遯可以有凶言明矣觀雖亦是隂長陽消之卦然聖人扶陽抑隂固已别取義名卦矣不應於此又指為有凶也然則八月指遯而言明甚卦辭是文王所繫文王在商而自子月起數者亦猶先公一之日二之日紀數也
右正朔月數改與不改之説自孟子以來千五六百載諸儒無有定論近代陳定宇張敷言之説議論援據似覺平正確實雖未得為定論猶為彼善於此愚深信之而同志辯詰紛然酬答不暇近得月數因革觀之則知鄉也同志所辯詰者盡在此矣暇日裒集諸説於一處仍疏已見于後以就有道而正焉
稗編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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