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編 (四庫全書本)/卷025

卷二十四 稗編 巻二十五 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稗編巻二十五     明 唐順之 撰禮三
  禘祫議         陳祥道
  周禮大宗伯以肆祼獻享先王以饋食享先王司尊彞凡四時之間祀追享朝享夫肆祼獻饋食在時享之上追享朝享間於時享之間則追享禘也禘以肆祼獻為主猶生之有饗也朝享祫也祫以饋食為主猶生之有食也古者喪除朝廟合羣祖而祭焉故祫謂之朝享以合羣祖為不足明年又禘其祖之所自出故禘謂之追享自此五年而再殷祭三年一祫又二年一禘考之春秋文二年八月大事于太廟躋僖公公羊曰大事者何祫也糓梁曰大事者何大是事也著祫嘗則僖公之喪畢於文二年二年八月喪未畢而祫且躋僖公焉非禮也故書大事躋僖公以譏之閔二年吉禘于莊公公羊曰言吉者未可吉也糓梁曰喪事未畢而舉吉祭故非之也則莊公之喪畢於閔二年而禘必踰年二年而禘非禮也故書吉禘于莊公以譏之此喪除而祫踰年而禘之證也禮記曰未卜禘不視學左傳稱晉人曰寡君之未禘祀此皆喪除踰年之禘也故僖二年除閔之喪八年秋禘于太廟宣二年除文之喪八年夏有事于太廟均八年也其去喪除踰年之禘適五年耳則有事為禘可知此三年而禘之證也鄭康成曰魯禮三年喪畢禘于其廟然後祫於太廟明年禘於羣廟其言喪畢之祫明年之禘固合春秋之義其言禘于其廟又禘于羣廟是不知魯之失禮而惑之也儀禮曰學士大夫知尊祖矣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諸侯及其太祖大夫有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髙祖是學士大夫知尊祖而已有時祭而無祫諸侯及其太祖而已有祫而無禘大夫有事省於其君然後有祫則周公有大勲勞省於成王然後有禘故禮記曰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則禘可施於羣廟哉春秋書吉禘于莊公不特譏吉禘也兼譏禘于莊公也晉之有禘蓋亦僭耳先王制禮必象天道故月祭象月時享象時三年之祫象閏五年之禘象再閏而禮數者小稀者大小者祭及近大者追及逺此孔融王肅所以皆言禘大祫小也康成以配祖之禘為圓丘之祭以羣廟之禘為魯之正禮於是謂祫大禘小而始則禘先祫後終則祫先禘後此不經之論也然則禘之年月可推於春秋見於禮記謂魯以六月禘周公魯之六月夏之四月也孟獻子易之以七月日至而用夏之五月君子譏之崔靈恩言禘宜在夏張純言禘以四月其説是也祫之年月經傳無文禮緯與康成謂祫在三年張純謂祫在十月於禮或然蓋禘以諦昭穆之尊卑必以四月以其陽上隂下有尊卑之義也祫以合羣祖必以十月以其萬物歸根有合於本之義也然康成又以王制祫禘祫嘗祫烝為三年之祫而祫無常月殆不然也唐自睿宗以後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各自計年不相通數然至二十七年凡五禘七祫而禘祫同嵗太常議曰今太廟禘祫兩岐俱下或比年頻合或同嵗再序或一禘之後併為再祫或五年之内驟有三殷求之禮經頗為乖失然則五年再殷之制可以不通計乎公羊傳曰毁廟之主陳於太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韓詩傳曰禘取毁廟之主皆升合食皆升合食則未毁廟之主舉矣鄭康成謂禘祭毁廟不及親廟陸淳謂禘祭不兼羣廟為其疎逺不敢䙝狎此殆未嘗考之於經也詩頌長發大禘而歌𤣥王桓撥相土烈烈與夫武王之湯中葉之太甲雝禘太祖而歌皇考之武王烈考之文王則不及親廟與夫不兼羣廟之説其足信哉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禘非祀天而文在郊上者以其祖之尤逺故也祖宗非皆祀明堂而文在郊下者以其祖有功宗有徳而廟不遷故也虞夏商以質而親親故郊其近而祖其逺周以文而尊尊故郊其逺而祖其近鄭康成謂虞夏宜郊高陽商宜郊契其説非也魯語展禽曰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高陽郊堯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高陽郊鯀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帥高陽者也有虞氏報焉杼能帥禹者也夏后氏報焉上甲㣲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高圉大王能帥稷者也周人報焉凡禘郊祖宗報此五者國之祀典也其言虞氏郊宗異於祭法者賈氏曰虞氏之后在夏商為二王後有郊禘祖宗之禮是也由是推之國語言商人禘舜亦異於祭法者蓋宋禮歟康成禘祫志曰祫備五齊三酒禘以四齊三酒祫用六代之樂禘以四代賈公彦曰祫十有二獻禘九獻然酒正凡祭祀之法共五齊三酒以實八尊大司樂以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八舞大合樂以致鬼神祗乃奏無射歌夾鍾舞大武以享先祖而無禘祫隆殺之辨掌客諸侯長猶且十有再獻則禘先王不容九獻而已彼蓋溺於祫大禘小之説然也國語曰郊禘之牛不過繭栗又曰郊禘之事射牛郊禘之事有全烝又曰天子親舂郊禘之盛是禘禮與郊同而其義則孔子以治天下如指諸掌則祭其有大於此乎爾雅曰禘大祭也則禘為廟祭大者明矣或曰以春秋有事為禘而公羊榖梁以大事于太廟為祫則禘非大於祫矣又曽子問王制皆以言祫而不該禘則祫非小於禘矣其故何也春秋言大事所以甚逆祀之非言有事則本下事而已則有事不必非大事也曽子問兼諸侯而言之故舉祫而已王制之言祫非三年之祫也
  禘祫辯        王 炎馬端臨
  禘祫宗廟之大事也祫者合也禘者諦也毁廟之主陳於太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是故謂之祫此公糓二氏所傳也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諸侯及其太祖以審諦昭穆是故謂之禘此戴氏所記也周官以宗伯掌邦禮禘祫無見焉然六享之目一曰肆祼獻二曰饋食皆在時祭之上即為禘祫無疑矣鄭康成之傳禮其論禘祫甚詳而有四失焉其亂禮之經者有一其失禮之節者有三祭法記四代之禘虞夏皆禘黄帝商周皆禘嚳所記雖未必皆是而禘固宗廟之事也康成則曰周頌雝之禘祀文王也商頌長發之大禘祭天於圜丘而配以太祖也出一己之臆説汨郊廟之定制所謂亂禮之經者此也既虞而升祔謂之祫事與大事之祫實異而名同祥禫而後禘以定昭穆之敘禘而後祫其先後不可易置康成乃以升祔祫事為證遂言先祫而後禘此失禮之節者一也禘祫之祭廟祧之主咸在然祫則太祖東向禘則祖之所自出者東向而太祖配之祫大於時祭禘大於祫明矣康成乃謂禘小而祫大此失禮之節者二也祫非不酌祼也而以食為主故周官饋食又謂之朝享是以知其為祫禘非不薦食也而以祼為主故周官肆祼獻又謂之追享以是知其為禘康成乃以肆祼獻為祫饋食為禘此失禮之節者三也去此四失禘祫之禮正矣然則捨康成之失議禘祫可以無疑乎自漢以來諸儒異論其不可不辨者猶有三焉天子有禘有祫諸侯有祫無禘一疑也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二疑也祫禮行於三時禘禮行於孟夏三疑也夫祫祭太祖東向則天子諸侯之禮同禘非常之祭也諸侯止於及其太祖而王者及其祖之所自出則隆殺有辨而曰天子有禘有祫諸侯有祫無禘此因大傳不王不禘之説而失之也國語言荒服終王此蕃國世一見者也顔師古釋之曰新王即位乃來助祭此乃禘祭之時非是則不禘故喪服小記論虞祔祥禫之祭而及於不王不禘則天子新即位而後禘其義甚明而謂天子有禘諸侯無禘不已疎乎此不可不正其誤也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此公羊五年再殷祭之説也公羊蓋失之矣而韋元成乃為之説曰五年而再殷祭言一禘一祫也禮緯因之張純又為之説曰三年一閏天道之小成五年再閏天道之大成以是為禘祫之節鄭康成又因之且謂魯禮三年喪畢而祫太祖禘於羣廟自後五年而再殷祭其説益以乖異不同夫新主入廟昭穆逓遷則有禘自是以後有祫無禘此不可不明其失也禘之時月經無明文而戴禮則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嘗祫烝祫春祠夏禴周禮也春礿夏禘殷禮也文獻不足夫子不能討論夏商之禮漢儒何從而知之乎是以知其説之不足證也張純曰禘以四月取純陽之在上祫以十月取百物之皆備其説未為皆得也春夏難為備物礿祠之禮薄蓋不可以祫於斯時而秋薦新故謂之嘗冬備物故謂之烝祫於秋冬夫豈不可安用必以十月乎若夫禘禮取四月之純陽則失之矣明堂位記魯禮季夏六月禘於太廟鄭康成從而遷就其説曰周六月夏四月也則尤失之矣春秋書禘于莊公則以五月禘于太廟則以秋月未聞其必用四月也蓋禘行於祥禫之後祥禫既無定時則禘禮亦無定月此又不可不明其失也議禮者不能正其誤明其失故自漢至唐禘祫不合於聖人之經顔真卿曰禘祫懿祖東向而太祖以下列於昭穆則禘祫無辨非經也韋武曰祫宜獻祖東向禘宜太祖東向則以禘為祫以祫為禘尤非經也經文固殘缺矣其意猶可考也而諸儒汨之輯諸儒之論用經以折衷其是非此吾所以著辨之意也
  馬氏曰按禘祫之制禮經無明文而漢儒之釋經者各以意言之其説莫詳於鄭氏而其支離亦莫甚於鄭氏故先儒皆不以為然如趙氏林氏楊氏之言辨析詳明已無餘藴然其所詆訾者大槩有四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一也混禘祫為一事二也以禘為喪服即吉之祭三也以禘為時祭四也夫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經無其文蓋緯書之説若混禘祫為一事則鄭氏據魯之僭禮妄作而以為周禮先儒言之詳矣至於以禘為喪服即吉後之祭為非則愚以為王制言三年之喪不祭惟祭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事然則喪服未除宗廟諸祭盡廢非特禘祫也左傳言祔而作主特祀於主烝嘗禘於廟然則喪服既除宗廟諸祭盡舉亦非特禘祫也以是觀之則鄭注所謂魯禮三年喪畢而祫於太祖明年春禘于羣廟恐只是泛指喪畢則可以吉祭而言未見其即以祫禘為喪畢之祭也如喪畢之祭則禮謂之祔然左氏所謂特祀於主者先儒注釋以為祀新主於寢則不及羣廟也儀禮士虞禮載祔祭祝文曰孝子某孝顯相夙興夜處小心畏忌不惰其身不寧用尹祭脯曰尹祭嘉薦普淖普薦溲酒適爾皇祖某甫以隮祔爾孫某甫尚享則祔亦有吿祭於廟之禮但儀禮所言乃士禮若國家之禮則禘祫時享之外必别有一祔祭之禮而經文無可考至魯則始以禘為祔而禮之失自此始矣先儒議康成之釋禘祫病其據魯之失禮以為周禮然魯自以禘為祔祭而康成自謂三年喪畢祫於太祖則其意乃以祔為祫本不以禘為祔實未嘗專以魯為據也蓋祫者合祭也大祫則以己毀廟之主合于太祖而祭之時祫則以未毀昭穆之主合于太祖而祭之至於祔則亦是以新主合于舊主而祭之然則以祫訓祔祭亦未為不可而所謂明年春禘於羣廟則自是吉祭矣故愚以為康成所謂三年喪畢祫於太祖明年禘於羣廟本非據魯禮而言未可深訾也特不當以春秋所書而遙推其禘祫之年則為無據而臆説耳若禘之又為時祭則王制天子祫禘諸侯禘一犆一祫之説左傳烝嘗禘於廟之説所載晉人言寡君未禘祀之説皆指時祭而言無縁皆妄蓋禘有二名有大禘之禘大傳所謂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禮運所謂魯之郊禘非禮也是也有時禘之禘祭義所謂春禘秋嘗王制所謂天子祫禘諸侯禘一犆一祫是也趙伯循必以禘為非時祭之名因不信鄭氏而并詆禮記左傳其意蓋謂禘只是大禘無所謂時禘然禘之名義他不經見惟禮記詳言之耳趙氏所言亦是因不王不禘之説魯郊禘非禮之説見得禘為天子之大祀故不可以名時祭然大傳禮運禮記也王制祭義亦禮記也今所本者大𫝊禮運所詆者王制祭法是據禮記以攻禮記也至於禘烝嘗於廟一語雖左氏所言然其所載昭公十五年禘于武宫二十五年禘于襄公定公八年禘于僖公襄公十六年晉人曰寡君之未禘祀則皆當時之事今趙氏皆以為左氏見經中有禘于莊公一事故於當時魯國及它國之祭祀皆妄以為禘則其説尤不通矣安有魯國元無此祭晉人元無此言而鑿空妄説乎蓋魯伯禽嘗受郊禘之賜則魯國後來所行之禘其或為大禘或為時禘亦未可知也至於左氏所謂烝嘗禘於廟晉人所謂寡君未禘祀則祀禘之通行於天子諸侯者非止魯國行之而已恐難儕之郊望而例以僭目之也
  又曰按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之説先儒林氏楊氏皆以為鄭康成因春秋文公二年有祫僖公定公八年有禘遂依約想像而立為此説蓋以魯僭亂之制定為周禮以誤後人然光武建武二十六年詔問張純禘祫之禮而純奏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然則其説久矣蓋此語出於緯書緯書起於元成之間而光武深信之當時國家典禮朝廷大事多取決焉故此制遂遵而行之康成蓋以漢禮為周禮非魯禮也
  又曰按以禘祫為共一祭而異名以禘為合祭祖宗審諦昭穆之義漢儒之説也近代諸儒多不以為然獨致堂從之然大傳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即斷之曰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有大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高祖其文意亦似共只説一祭天子則謂之禘所謂不王不禘而祭則及其祖之所自出諸侯則不可以言禘而所祭止太祖大夫士又不可以言祫必有功勞見知於君許之祫則可干祫及高祖蓋共是合祭祖宗而以君臣之故所及有逺近故異其名所以魯之禘祭者即祫也若大𫝊文諸侯之下更有一祫字則其義尤明
  始祖配天議       馬端臨後同
  有天下者必推其祖以配天既立宗廟必推其祖為太祖禮也自孝經有郊祀配天明堂配帝之説祭法有禘郊祖宗之説鄭氏註以為禘郊即郊也鄭氏以禘為祀天於圓丘然圓丘亦郊也祖宗即明堂也於是後之有天下者配天配帝必各以一祖推其創業之祖以擬后稷者而尊之以配天焉夫文王受命作周者也漢之髙帝唐之神堯宋之藝祖庶乎其可擬矣曹孟徳司馬仲達以下諸人逞其姦雄詐力取人之天下國家以遺其子孫上視文王奚啻瓦釜之與黄鍾然其為肇造區夏光啓王業事跡則同為子孫者雖以之擬文王可也獨擬后稷之祖則歴代多未有以處於是或取之遙遙華胄如曹魏之祖帝舜宇文周之祖神農周武氏之祖文王是也此三聖人者其功徳固可配天矣而非魏與二周之祖也是以當時議之後代哂之以為不類至於唐既以神堯擬文王矣而求其所以擬后稷者則屬之景帝宋既以藝祖擬文王矣而求其所以擬后稷者則屬之僖祖夫景僖二帝雖唐宋之始祖然其在當時則無功業之庸夫也上視周室僅可比不窋之流而以后稷尊之過矣是以不特後世議其非而當時固譁然以為不可蓋無以厭服人心故也夫知其祖之未足以厭服人心而推崇尊大之意未慊也於是獻議者始為導諛附㑹之説以申之老耼亦人耳道家者流假託其名以行其教遂至推而尊之列坐上帝之右而為其徒習其教者則曰此天帝也非復周之柱下史也而耼姓適同乎唐乃推耼以為始祖尊之曰𤣥元皇帝蓋雖祖耼而其意謂吾祖固天之貴人也於是崇建太清宫每禘祫並於𤣥元皇帝前設位序正是蓋以𤣥元為太祖擬周之后稷而其祖宗則俱為昭穆矣至宋大中祥符間天書封禪之事競興遂復效唐人之為推所謂司命保生天尊大帝以為聖祖建立景靈宫聖祖殿居中而僖祖以下各立一殿分置左右是蓋以聖祖殿居中為太祖擬周之后稷而祖宗則俱為昭穆矣晦菴嘗言景靈之建外為都宫而内各為寢廟門垣乃為近古蓋以其規制宏壯每帝各居一殿不如太廟之共處一堂稍類古人立廟之制而足以稱天子所以嚴奉祖宗之意是則然矣不知所謂聖祖者果有功徳之可稱如后稷譜系之可尋如稷之於文武成康乎祭法言虞夏商周禘郊祖宗之制鄭氏註謂有虞氏以上尚徳禘郊祖宗配用有徳而已自夏以下稍用其姓氏之先後為次項平甫亦言此經作祭法者己於篇末自解其意先序帝嚳堯舜鯀禹之功次序黄帝顓頊契㝠湯文武之功以為此皆有功烈於民者故聖王祀之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則其意蓋謂郊禘祖宗皆擇有功烈者祀之耳而後之有天下者欲稽此以祀其祖先則固與其説大異矣愚嘗因是而究論之虞夏商之事逺矣周人郊祀后稷宗祀明堂此後世所取法也以詩考之言后稷配郊者為生民思文言文王配明堂者為我將我將之詩其所稱頌者受命興周而已而生民思文二詩則皆言教民播種樹藝五穀之事然則文王有功於興周而后稷則有功於天下萬世者也傳曰烈山氏之子柱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夫社五土之神稷五穀之神皆地之異名也古之聖人能建天地所不及之功則其道可以擬天地故後世祀之推以配天地棄自商祀以為稷則周為諸侯之時固以配食地祇矣周有天下棄開國之祖也文王受命禮合配天而實棄之子孫也周公制禮作樂既舉嚴父配天之禮以祀文王矣而棄之祀仍商之舊列於社稷是尊禰而卑祖也故復創為明堂之禮而以是二聖人者各配一祀焉晦菴亦言古惟郊祀明堂之禮周公以義起自秦以來文王配天之禮廢矣而稷之祀至今未嘗廢蓋稷之配食地祇周未興而已然周已亡而不替所謂有功烈於民者祀之萬世如一日也後之有天下者豈復有此祖也哉而必欲效周之禮推其逺祖上擬后稷或本無譜系可考而强附㑹於古之帝王如曹魏二周之祖舜神農與文王是也或姑推其上世之逺祖而不問其人品功徳之何如如唐之景帝宋之僖祖是也又否則推而神之託之天帝之杳㝠如唐之𤣥元宋之聖祖是也而上視周家祀后稷之意則不類甚矣曷若只推其創業之祖上擬文王郊祀明堂俱以配侑而上世之祖既未有可以擬后稷者則不必一遵周人之制可也
  論後世禘禮可廢
  宋神宗時詳定禮文所言古者祼獻饋食禴祠烝嘗並為先王之享未嘗廢一時之祭故孔氏正義以為天子夏為大祭之禘不廢時祭之礿秋為大祭之祫不廢時祭之嘗則王禮三年一祫與禘享更為時祭本朝沿襲故常禘祫之月不行時享久未釐正請每禘祫之月雖已大祭仍行時享以嚴天子備禮所以丕崇祖宗之義其郊禮親祠凖此按記曰禮不王不禘虞夏商周四代所禘皆以帝有天下其世系所出者明故追祭所及者逺也太祖受命祭四親廟推僖祖而上所自出者譜失其𫝊有司因仍舊説禘與祫皆合羣廟之主綴食於始祖失禮莫甚今國家世系與四代不同既求其祖之所自出而不得則禘禮當闕必推見祖系乃可以行神宗謂輔臣曰禘者所以審諦祖之所自出故禮不王不禘秦漢以後譜牒不明莫知其祖之所自出則禘禮可廢也
  辯趙匡禘議       黄 澤
  辯趙伯循王者禘其始祖所自出之帝於始祖之廟以始祖配之而不及羣廟之主曰大傳王者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有善省於其君干祫及其高祖此以禘與祫對言則禘祫皆合祭通上下文見之也蓋諸侯之祫猶天子之禘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及其高祖是有廟無廟之主皆在而又上及其太祖高祖故謂之祫天子則於七廟及祧廟之上更及所自出之帝故謂之禘也若曰禘其祖之所自出而反不及有廟無廟之主寂寥簡短非人情矣故程子曰天子曰禘諸侯曰祫其禮皆合祭也爾雅曰禘大祭也非大合昭穆何以謂之大祭乎字書訓釋曰禘者諦也審諦昭穆也若非合祭何以有昭穆乎蓋后稷有廟郊既配帝嚳雖配天而無廟不可闕人鬼之享故五年一禘則后稷率有廟無廟之主以共享於嚳所以使子孫皆得見其祖又以世次久逺見始祖之功徳為尤甚也况后稷之廟毁廟數十世之主皆藏焉豈可當享嚳之時而屛置之乎蓋禘祫所以相亂者由天子諸侯之制不明先儒或推天子之禮以説諸侯或推諸侯之禮以説天子不知諸侯之禮有祫無禘天子之禘禮必兼祫雖其意不主合食而率子孫以共尊一帝自然當合食矣禮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則是天子祫祭隨時皆用也其辯成王賜魯天子禮樂曰周公相成王制禮作樂為天子諸侯不易之大法身没而王與伯禽躬為非禮以享周公成王賢王魯公賢君必不至是以魯頌白牡騂剛推之則記禮者之過也禘者殷諸侯之盛祭周公定為不王不禘之法故以祫代之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王室故命魯以殷諸侯之盛禮祀周公以示不臣周公之意故牲用白牡白牡者殷牲也騂剛者魯公之牲也又可見魯公以下皆合食於太廟而禮秩初未嘗敢同於周公又以春秋推之則亦非常嵗之祀成王斟酌禮意蓋如此而非有祭文王為所自出之禮如或者之云也其禘於羣公之廟則後世始僭之然晉亦有禘蓋文公有勲勞于王室欲效魯禘祭而請于天子故得用之也若夫東周諸侯為所自出之王立廟稱周廟如魯與鄭是也然止謂之周廟不敢以祖廟稱之諸侯不敢祖天子也然則子孫亦不敢與享於廟單祭所自出而已祭用生者之禄則亦用諸侯之禮而已若魯既得禘於周公之廟則周廟亦應用禘禘必有配則固宜於文王廟以周公配也若據趙氏則魯本無文王廟止於周公廟祭文王臨期立文王主與尸而祭之此於禮意實不相似若以為有文王廟則是於文王廟迎尸以入周公廟以父就子以尊就卑必不然也魯之郊大雩則平王之世惠公請之是矣然郊祀蒼帝而三望雖僭而猶未敢盡同於王室也蓋以魯有天子禮樂為成王賜者本明堂位祭統以為惠公所請者出吕氏春秋魯鄭周廟晉有禘祀見左傳先生以經證經而折衷百氏之説如此
  唐太祖東向議     通 典
  徳宗時𤣥宗肅宗既祔室遷獻懿二祖于西夾室引太祖位東嚮禮儀使于休烈議獻懿屬尊于太祖若合食則太祖位不得正請藏二祖神主以太宗中宗睿宗肅宗從世祖南向髙宗𤣥宗從高祖北向禘祫不及二祖凡十八年代宗喪畢當大祫陳京為太常博士上言春秋之義毁廟之主陳於太祖未毁廟之主合食于祖無毁廟遷主不享之文唐家祀制與周異周以后稷為始封祖而毁主皆在后稷下故太祖東向常統其尊司馬晉以高皇太皇征西四府君為别廟大禘祫則正太祖位無所屈别廟祭髙太以降所以叙親也唐家宜别為獻懿二祖立廟禘祫則祭太祖遂正東向位徳明興聖二帝向已有廟則藏祔二祖為宜詔百官議禮儀使太子少師顔真卿曰今議者有三一謂獻懿親逺而遷不當祫宜藏主西室二謂二祖宜祫食與太祖並昭穆屈向東位三謂引二祖祫禘即太祖永不得全始宜以二主祔徳明廟雖然於人神未厭也景帝既受命始封矣百代不遷矣而又配天尊無與上至禘祫時蹔屈昭穆以申孝尊先實明神之意所以教天下之孝也况晉蔡謨等有成議不為無據請大祫享奉獻主東向懿主居昭景主居穆重本尚順為萬代法夫祫合也如有别享徳明自乃分食非合食也時議者皆然于是還獻懿主祫于廟如真卿議太常卿裴郁上言商周以契稷為祖上無餘尊故合食有序漢受命祖高皇帝故太上皇不以昭穆合食魏祖武帝晉祖宣帝故髙皇處士征西等君亦不以昭穆合食景皇帝始封唐唐推祖馬而獻懿親盡廟遷猶居東向非禮之祀神所不饗願下羣臣議於是太子左庶子李嶸等上言謹按晉孫欽議太祖以前雖有主禘祫所不及其所及者太祖後未毁已升藏於二祧者故雖百代及之獻懿在始封前親盡主遷上擬三代則禘祫所不及太祖而下若世祖則春秋所謂陳於太祖者也漢議罷郡國廟丞相韋𤣥成議太上皇孝惠親盡宜毁太上主宜瘞于園惠主遷高廟太上皇在太祖前主瘞於園不及禘祫獻懿比也惠遷髙廟在太祖後而及禘祫世祖比也魏明帝遷處士主置園邑嵗時以令丞奉薦東晉以征西等祖遷入西除同謂之祧皆不及祀故唐初下訖開元禘祫猶虛東向位洎九廟追祖獻懿然祝文於三祖不稱臣尅復後作九廟遂不為𢎞農府君主以祀不及也始以景皇帝當東向位以獻懿兩主親盡罷祫而藏顔真卿引蔡謨議復奉獻主東向懿昭景穆不記謨議晉未嘗用而唐一王法容可凖乎臣嶸等謂嘗禘郊社尊無二上瘞毁遷藏各以義斷景皇帝已東向一旦改易不可謂禮宜復獻懿二主於西室以合祭法逺廟為祧去祧而壇去壇而墠壇墠有禱則祭無禱則止之義太祖得正無所屈吏部郎中栁冕等十二人議曰天子以受命之君為太祖諸侯以始封之主為祖故自太祖以下親盡迭毁洎秦滅學漢不暇禮晉失宋因故有違王廟之制有虛太祖之位且不列昭穆非所謂有序不建迭毁非所謂有殺違王廟之制非所謂有别虛太祖位非所謂一尊此禮之所由廢也𫝊曰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塟以士今獻懿二祖在唐未受命時猶士也故髙祖太宗以天子之禮祭之而不敢奉以東向位今而易之無乃亂先帝序乎周有天下追王太王王季以天子之禮及其祭則親盡而毁漢有天下尊太上皇以天子之禮及祭也親盡而毁唐家追王獻懿二祖以天子之禮及其祭也親盡而毁復何所疑周官有先公之祧先王之祧先公遷主藏后稷之廟其周未受命之祧乎先王遷主藏文武之廟其周已受命之祧乎故有二祧所以異廟也今自獻而下猶先公也自景而下猶先王也請别廟以居二祖則行周道復古制便工部郎中張薦等請自獻而降悉入昭穆虛東向位司勲員外郎裴樞曰禮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收族故宗廟嚴宗廟嚴故社稷重祖之上復追尊焉則尊祖之義乖太廟之外别祭廟焉則社稷不重漢韋𤣥成請瘞主於園晉虞喜請瘞廟兩階喜據左氏自證曰先王日祭祖考月祀曽髙時享及二祧嵗祫及壇墠終禘及郊宗石室是謂郊宗之上復有石室之祖喜請夾室中為石室以處之是不然何者夾室所以居太祖下非太祖上藏主所居未有卑處正尊居傍也若建石室于園寢安遷主采漢晉舊章祫禘率一祭庶乎春秋得變之正是時陳京以考功員外郎又言興聖皇帝則獻之曽祖懿之髙祖以曽孫祔曽髙之廟人情大順也京兆少尹韋武曰祫則大合禘則序祧當祫之嵗常以獻東向率懿而後以昭穆及親親及禘則太祖筵于西列衆主左右於是太祖不為降獻無所厭時諸儒以左氏子齊聖不先父食請迎獻主權東向太祖暫還穆位同官尉仲子陵曰所謂不先食者丘明正文公逆祀儒者安知夏后世數未足時言禹不先鯀乎魏晉始祖率近始祖上皆有遷主引閟宫詩則永閟可也因虞主則瘞園可也縁逺祧則築宫可也以太祖實卑則虛位可也然永閟與瘞園臣子所不安若虛正位則太祖之尊無時而申請奉獻懿二祖遷于徳明興聖廟為順或曰二祖别廟非合食且徳明興聖二廟禘祫之年皆有薦饗是已分食奚獨疑二祖乎國子四門愽士韓愈質衆議自申其説曰一謂獻懿二主宜永藏夾室臣不謂可且禮祫祭毁主皆合食今藏夾室至祫得不食太廟乎若二祖不預不謂之合矣二謂兩主宜毁而瘞之臣不謂可禮天子七廟一壇一墠遷主皆藏於祧雖百代不毁祫則陳于太廟享焉魏晉以來始有毁瘞之議不見于經唐家立九廟以周制推之獻懿猶在壇墠可毁瘞而不禘祫乎三謂二祖之主宜各遷諸陵臣不謂可二祖享太廟二百年一旦遷之恐眷顧依違不即享於下國四謂宜奉主祔興聖廟而不禘祫臣不謂可禮祭如在景皇帝雖太祖於獻懿子孫也今引東向廢父之祭不可為典五謂獻懿宜别立廟京師臣不謂可凡禮有降有殺故去廟為祧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去墠為鬼漸而逺者祭益希昔魯立煬宫春秋非之謂不當取已毁之廟既藏之主復築宫以祭今議正同故臣皆不謂可古者殷祖𤣥王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為帝又世數已逺不復祭之故始祖得東向也景皇帝雖太祖於獻懿子孫也當禘祫獻祖居東向位景從昭若穆是祖以孫尊孫以祖屈神道人情俱不相逺又常祭衆合祭寡則太祖所屈少而所伸多與其伸孫尊廢祖祭不以順乎冕又上禘祫議證十四篇帝詔尚書省㑹百官國子儒官明定可否左司郎中陸淳奏按禮及諸儒議復太祖之位正也太祖位正則獻懿二主宜有所安今議者有四曰藏夾室曰置别廟曰各遷於園曰祔興聖廟臣謂藏夾室則享獻無期非周人藏二祧之義置别廟論始曹魏禮無傳焉司馬晉議而不用遷諸園亂宗廟之制唯祔興聖廟禘若祫一祭庶乎得禮帝依違未决也十九年將禘祭京復奏禘祭大合祖宗必尊太祖位正昭穆請詔百官議尚書左僕射姚南仲等請奉獻懿主祔徳明興聖廟鴻臚卿王權申衍之曰周人祖文王宗武王王季而上皆祔后稷故清廟得祀文王也太王王季之尊私禮也祔后稷廟不敢以私奪公也古者先王遷廟主以昭穆合藏于祖廟獻懿主宜祔興聖廟則太祖東向得其尊獻懿主歸得其所是時言祔興聖廟什七八天子尚猶豫未册定至是羣臣稍顯言二祖本追崇非有受命開國之鴻搆又權根援詩禮明白帝泮然於是定遷二祖于興聖廟凡禘祫一享詔増廣興聖二室㑹祀日寢廟未成張繒為室内神主廟垣間奉興聖徳明主居之廟成而祔自是景皇帝遂東向京自愽士獻議彌二十年乃决諸儒無後言
  宋正太祖之位      通 考後同
  嘉祐末仁宗將祔廟脩奉太廟使蔡襄上八室圖廣為十八間初禮院請増廟室孫抃等以為七世之廟據父子而言兄弟則昭穆同不得以世數之商祖丁之子陽甲盤庚小辛小乙皆有天下廟有始祖有太祖有太宗有中宗若以一君為一世則小乙之祭不及其父故晉之廟十一室而六世唐之廟十一室而九世國朝太祖之室太宗稱孝弟真宗稱孝子大行稱孝孫而禘祫圖太祖太宗同居昭位南向真宗居穆位北向蓋先朝稽用古禮著之祀典大行神主祔廟請増為八室以備天子事七廟之禮盧士宗司馬光以為太祖已上之主雖屬尊於太祖親盡則遷故漢元之世太上廟主瘞於寢園魏明之世處士廟主遷於園邑晉武祔廟遷征西府君惠帝祔廟遷豫章府君自是以下大抵過六世則遷蓋太祖未正東向故上祀三昭三穆已正東向則并昭穆為七世唐初祀四世太宗増祀六世及太宗祔廟則遷𢎞農府君髙宗祔廟又遷宣帝皆祀六世前世成法也𤣥宗立九室祀八世事不經見若以太祖太宗為一世則大行祔廟僖祖親盡當遷夾室祀三昭三穆於先王典禮及近世之制無不符合抃等復議曰自唐至周廟制不同而皆七世自周以上所謂太祖非始受命之王特始封之君而已今僖祖雖非始封之君要為立廟之祖方廟數未過七世遂毁其廟遷其主考之三代禮未有此漢魏及唐一時之議恐不合先王制禮之意乃存僖祖室以備七室英宗將祔廟太常禮院請以神主祔太廟第八室祧藏僖祖及文懿皇后神主於西夾室自仁宗而上以次遞遷翰林承㫖張方平等議同堂八室廟制已定僖祖當祧合于典禮乃於九月奉安八室神主祧僖祖及後祔安英宗罷僖祖諱及文懿皇后忌日中書門下言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商周契稷疑無以異今毁其廟而藏主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孫殆非所以順祖宗孝心事亡如存之義請以所奏付兩制議取其當者時王安石為相不主祧遷之說故復有是請翰林學士元絳等上議曰自古受命之主既以功徳享有天下皆推其本統以尊事其祖故商周以契稷有功於唐虞之際故謂之祖有功若必以有功而為祖則夏后氏不郊鯀矣今太祖受命之初立親廟自僖祖以上世次既不可知則僖祖之為始祖無疑矣儻謂僖祖不當比契稷為始祖是使天下之人不復知尊祖而子孫得以有功加其祖考也𫝊曰毁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今遷僖祖之主藏于太祖之室則是四祖祫祭之日皆降而合食也請以僖祖之廟為太祖則合於先王禮意翰林學士韓維議曰昔先王有天下迹其基業之所起奉以為太祖故子夏序詩稱文武之功起於后稷後世有天下者特起無所因故遂為一代太祖太祖皇帝功徳卓然為宋太祖無少議者僖祖雖為髙祖然仰跡功業未見所因上尋世系又不知所以始若以所事契稷奉之竊恐於古無考而於今亦所未安今之廟室與古殊制古者每廟異宫今祖宗同處一室而西夾室在順祖之右考之尊卑之次似亦無嫌天章閣待制孫固請特為僖祖立室由太祖而上親盡迭毁之主皆藏之當禘祫時以僖祖權居東向之位太祖順昭穆之列而從之取毁廟之主而合食則僖祖之尊自有所申以僖祖立廟為非則周人别廟姜嫄不可謂非禮秘閣校理王介請依周官守祧之制剏祧廟以奉僖祖庶不下祔子孫夾室以替逺祖之尊帝以維之説近是而安石以維言夾室在右為尊為非禮帝亦然之又安石以尊僖祖為始祖則郊祀當以配天若宗祀明堂則太祖太宗當迭配帝又疑明堂以英宗配天與僖祖為始祖之説遂下禮官詳定同判太常寺兼禮儀事張師顔等議昔商周之興本於契稷故奉之為太祖後世受命之君功業特起不因先代則親廟迭毁身自為祖鄭𤣥云夏五廟無太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唐張薦云夏后以禹始封遂為不遷之祖是也若始封世近上有親廟則擬祖上遷而太祖不毁魏祖武帝則處士迭毁唐祖景帝則𢎞農迭毁此前世祖其始封之君以法契稷之明例也唐韓愈有言事異商周禮從而變晉瑯琊王徳文曰七廟之義自由徳厚流光享祀及逺非是為太祖申尊祖之祀其説是也禮天子七廟而太祖之逺近不可以必但云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未嘗言親廟之首必為祖也國家以僖祖親盡而祧之奉景祐之詔以太祖為帝者之祖是合于禮矣張昭任澈之徒不能逺推隆極之制因縁近比請建四廟遂使天子之禮下同諸侯若使廟數備六則更當上推兩世而僖祖次在第三亦未可謂之始祖也謹按建隆四年親郊崇配不及僖祖開國以來大祭虛其東向斯乃祖宗己行之意請略倣周官守祧之制築别廟以藏僖祖神主大祭之嵗祀於其室太廟則一依舊制虛東向之位郊配之禮則仍其舊同知太常禮院蘇棁請即景靈宫祔僖祖即與唐祔獻懿二祖於興聖徳明廟禮意無異同判禮院周孟陽等言自僖祖而上世次莫知則僖祖為始祖無疑宜以僖祖配感生帝章衡請尊僖祖為始祖而次祧順祖以合子為父屈之義推僖祖侑感生之祀而罷宣祖配位以合祖以孫尊之義餘且如舊制而馮京欲以太祖正東向之位安石力主元絳等初議遂從之帝問配天孰從安石曰宣祖見配感生帝欲改以僖祖配帝然之於是請奉僖祖神主為始祖遷順祖神主夾室以僖祖配感生帝祀詔下太常禮院詳定儀注安石本議以僖祖配天帝不許故更以配感生帝焉宋髙宗時吏部郎董弅又言漢魏之制太祖而上毁廟之主皆不合食唐以景帝始制故規規然援后稷為比而獻懿乃在其先是以前後議論紛然乍遷乍祔使當時遂尊神堯為太祖豈得更有異論其後廟制既定始以獻懿而上毁廟之主藏於興聖徳明之廟遇祫即廟而享焉是為别廟之祭以全太祖之尊蓋合于漢不以太公居合食之列魏晉武宣而上廟堂皆不合食之義當時剛勁如顔真卿儒宗如韓愈所議雖各有依據皆不能易陳京之説以其當理故也太常丞王普奏曰僖祖非始封之君而尊為始祖太祖實創業之主而列於昭穆其失自熙寧始宣祖當遷而不遷翼祖既遷而復祔其失自崇寧始為熙寧之説則曰僖祖而上世次不可知宜與契稷無異然商周之祖契稷謂其始封而王業之所由起也稷契之先自帝嚳至於黄帝譜系甚明豈以其上世不𫝊而遂尊為始祖耶為崇寧之説則曰自我作古而已夫事不師古尚復何言宜其變亂舊章而無所稽考也臣謹按春秋書成宫僖宫災譏其當毁而不毁也書立武宫煬(「旦」改為「𠀇」)宫譏其不當立而立也然則宗廟不合於禮聖人皆貶之矣又况出於一時用事之臣私意臆説非天下之公論者豈可因循而不革哉臣竊惟太祖皇帝始受天命追崇四廟以致孝享行之當時可也至於今日世逺親盡迭毁之禮古今所同所當推尊者太祖而已董弅奏請深得禮意而其言尚有未盡蓋前日之失其甚大者有二曰太祖之名不正大禘之禮不行是也今日之議其可疑者有四曰奉安之所祭享之期七世之數感生之配是也古者廟制異宫則太祖居中而羣廟列其左右後世廟制同堂則太祖居右而諸室皆列其左古者祫享朝踐于堂則太祖居右而諸室皆列其南饋食于室則太祖東向而昭穆位於南北後世祫享一於堂上而用室中之位故唯以東鄉為太祖之尊焉若夫羣廟迭毁而太祖不遷則其禮尚矣臣故知太祖即廟之始祖是為廟號非諡號也惟我太宗嗣服之初太祖皇帝廟號已定雖更累朝世次猶近每於祫享必虛東鄉之位以其非太祖不可居也迨至熙寧又尊僖祖為廟之始祖百世不遷祫享東鄉而太祖常居穆位則名實舛矣倘以熙寧之禮為是則僖祖當稱太祖而太祖當改廟號此雖三尺之童知其不可至於太祖不得東鄉而廟號徒為虛稱則行之六十餘年抑何理哉然則太祖之名不正前日之失大矣大𫝊曰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祭法所謂商人周人禘嚳是也商以契為太祖嚳為契所自出故禘嚳而以契配焉周以稷為太祖嚳為稷所自出故禘嚳而以稷配焉儀禮曰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矣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蓋士大夫尊祖則有時祭而無祫諸侯及其太祖則有祫而無禘禘其祖之所自出唯天子得行之春秋書禘魯用王禮故也鄭氏以禘其祖之所自出為祭天又謂宗廟之禘毁廟之主合食於太祖而親廟之主各祭于其廟考之於經皆無所據唯王肅之説得之前代禘禮多從鄭氏國朝熙寧以前但以親廟合食為其無毁廟之主故也唯我太祖之所自出是為宣祖當時猶在七廟之數雖禘未能如古然亦不敢廢也其後尊僖祖為廟之始祖而僖祖所出系序不著故禘禮廢自元豐宗廟之祭止於三年一祫則是以天子之尊而俯同於三代之諸侯瀆亂等威莫此為甚然則大禘之禮不行前日之失大矣臣愚欲乞考古驗今斷自聖學定七廟之禮成一王之制自僖祖至於宣祖親盡之廟當遷自太宗至於哲宗昭穆之數已備是宜奉太祖神主第一室永為廟之始祖每嵗吿朔薦新止於七廟三年一祫則太祖正東鄉之位太宗仁宗神宗南鄉為昭真宗英宗哲宗北鄉為穆五年一禘則迎宣祖神主享於太廟而以太祖配焉如是則宗廟之事盡合禮經無復前日之失矣乃若可疑者臣請辨之昔唐以景帝始封尊居太祖而獻懿二祖又在其先當時欲正景帝東向之位而議遷獻懿之主則或謂藏之夾室或謂毁瘞之或謂遷於陵所或謂當立别廟卒從陳京之説祔於徳明興聖之廟蓋臯陶凉武昭王皆唐之逺祖也故以獻懿祔焉惟我宣祖而上正如唐人獻懿而景靈崇奉聖祖之宫亦徳明興聖之比也臣竊謂四祖神主宜倣唐禮祔于景靈宫天興殿方今廵幸或寓于天慶觀聖祖殿焉則奉安之所無可疑者昔唐祔獻懿于興聖遇祫即廟而享之臣竊謂四祖神主祔于天興大祫之嵗亦當就行享禮既足以全太祖之尊又足以極追逺之孝考之前代實有據依則祭享之期無可疑者禮曰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則是四親二祧止於六世而太祖之廟不以世數為限也書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蓋舉其總數而言非謂七世之祖廟猶未毁也是以周制考之在成王時以亞圉太王文王為穆以公叔祖類王季武王為昭并太祖后稷為七廟焉髙圉於成王為七世祖已在三昭三穆之外則其廟毁矣惟我宣祖雖於陛下為七世祖亦在三昭三穆之外則其禮當遷無可疑者又言宗廟之禮有天下者事七世百王之所同也而崇寧以來増為九世三年一祫則叙昭穆而合食於祖百王之所同也而去冬祫享祖宗並為一列謂之隨宜設位夫増七廟而為九踵唐開元之失其非禮固已甚明至於不序昭穆而强名為祫則歴代蓋未嘗聞究其所因直以廟之前楹廹狹憚於増廣而已夫重葺數椽之屋輕變千古之禮臣所未諭且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今行朝官府下逮諸臣之居每加營繕顧於宗廟獨有所靳節用之術豈在是乎大抵前日之肆為紛更則曰自我作古今日之務為茍簡則曰理合隨宜要皆無所據依不可為法臣今所陳定七廟之禮正太祖之位如或上合聖意願詔有司他年祫享必敘昭穆以别東鄉之尊勿以去冬所行為例庶幾先王舊典不廢墜於我朝使天下後世無得而議詔侍從臺諫禮官赴尚書省集議聞奏侍從臺諫禮官等皆謂太祖開基創業為本朝太祖正東鄉之位為萬世不祧之祖理無可疑廖剛謂四祖神主當遷之别宫祫祭則即而享之五年一禘則當禘僖祖任中先謂祫祭既正太祖東鄉之位則大禘之禮僖祖實統系之所自出太祖暫詘東鄉而以世次敘位在禮為當晏原復謂正太祖東鄉之位以遵祫享之正禮僖祖而下四祖則參酌漢制别為祠所而異其祭享無亂祫享之制議上不果行自是遇祫享設幄僖祖仍舊東鄉順祖而下以昭穆為序
  馬端臨曰按太祖東向之位或以為僖祖當居之或以為藝祖當居之自熙寧以來議者不一矣蓋自英宗已祔廟張方平等以為宜遵七世之制合祧僖祖詔從其説熙寧初王安石當國每事務欲紛更遂主議以為僖祖宋之太祖不當祧而韓維輩争之以為太祖合屬之昌陵諸臣爭之愈力而安石持之愈固遂幾至欲廢藝祖配天之祀以奉僖祖蓋其務排衆議好異遂非與行新法等固無怪也然愚嘗考之方平建隨世祧遷之議韓維執藝祖當居東向之説論則正矣而揆之當時則未可蓋古之所謂天子七廟者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三昭三穆則自父祖而上六世太祖則始封受命以有功徳而萬世不祧遷者本非第七世之祖也今神宗之世而獨祧僖祖則順翼宣太謂太祖太宗共為一世真仁英猶七世也是將祧僖祖而以順祖為太祖乎不可也僖順俱無功徳非商契周稷之論今當時之議其欲祧僖祖者特以其已在七世之外其不祧順祖者特欲以備天子七廟之數然不知親盡而祧者昭穆也萬世不祧者太祖也今以三昭三穆言則僖順皆已在祧遷之數以萬世不祧言則二祖俱未足以當之是姑以當祧之祖而權居太祖之位耳若不以順祖為太祖則所謂七世者乃四昭三穆矣非所謂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也若必曰虛太祖之位而只祀三昭三穆則當併僖順二帝而祧之又否則姑如唐人九廟之制且未議祧遷雖於禮經不合而不害其近厚今獨祧僖祖則順祖隱然居太祖之位矣此其未可者一也如藝祖之合居東向為萬世不祧之太祖其説固不可易然神宗之時上距藝祖纔四代五廟耳若遽以為太祖則僖順以下四帝皆合祧而天子之廟下同於諸侯矣此其未可者二也諸臣之説大槩只以為不可近捨創業之藝祖而逺取追尊之僖祖安石務欲異衆則必欲以其所以尊藝祖者尊僖祖而於當時事體皆未嘗審訂若以前二節者反覆推之則尊僖祖者固失矣而遽尊藝祖者亦未為得也至寧宗之初年則不然矣自藝祖創業以來已及八世十二廟則僖順翼宣之當祧無可疑者於此時奉藝祖正東向之位為萬世不祧之祖更無拘礙而董弅王普等所言乃至當之論矣晦庵獨以伊川曽是安石之説而猶欲力主僖祖之議則幾於膠柱鼔瑟而不適於時黨同伐異而不當於理愚故未敢以為然也
  藏祧主議
  元豐間何洵直圖上八廟異宫引熙寧議僖祖正東向之位順祖宣祖真宗英宗南靣為昭翼祖太祖太宗仁宗北靣為穆正得祖宗繼序徳厚流光之本意又以晉孫毓唐賈公彦言始祖居中三昭在左南靣西上三穆在右南靣東上為兩圖上之又援祭法言翼祖宣祖在二祧之位猶同祖禰之廟皆月祭之與親廟一等無親疎逺近之殺順祖實去祧之主若有四時祈禱猶當就壇受祭請自今二祧神主殺於親廟四時之享祭嘗乃止不及大烝不薦新物去祧神主有禱則為壇而祭庶合典禮又請建親廟於始祖之西略如古方明壇制有詔俟廟制成日取㫖三年詳定禮文所言古者宗廟為石室以藏主謂之宗祏夫婦一體同几共牢一室之中有左主右主之别正廟之主各藏廟室西壁之中遷廟之主藏於太祖太室北壁之中其埳去地六尺一寸今太廟藏主之室帝后異處遷主仍藏西夾室求之於禮有所未合請新廟成並遵古制從之
  昭穆更互議
  詳定郊廟禮文所圖上八廟異宫之制以始祖居中分昭穆為左右自北而南僖祖為始祖翼祖太祖太宗仁宗為穆在右宣祖真宗英宗為昭在左皆南靣北上陸佃言太祖之廟百世不遷三昭三穆親盡則迭毁如周以后稷為太祖王季為昭文王為穆武王為昭成王為穆康王為昭昭王為穆其後穆王八廟王季親盡而遷則文王宜居昭位武王宜居穆位成王昭王宜居昭位康王穆王宜居穆位所謂父昭子穆是也説者以昭常為昭穆常為穆則尊卑失序復圖上八廟昭穆之制以翼祖太祖太宗仁宗為昭在左宣祖真宗英宗為穆在右皆南靣北上








  稗編卷二十五
<子部,類書類,稗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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