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䝉訓 (四庫全書本)/卷下

卷中 童䝉訓 卷下

  欽定四庫全書
  童䝉訓卷下      宋 吕本中 撰
  滎陽公嘗言孝子事親須事事躬親不可委之使令也嘗説穀梁言天子親耕以共粢盛王后親蠶以共祭服國非無良農工女也以為人之盡事其祖禰不若以己所自親者也此説最盡事親之道又説為人子者視於無形聽於無聲心未嘗頃刻離親也事親如天頃刻離親則有時而違天天不可得而違也
  范文正公愛養士類無所不至然有亂法敗衆者亦未嘗假借嘗帥陜西日有士子怒一㕔妓以甆瓦剓其面涅之以墨妓訴之官公即追士子致之法杖之曰爾既壞人一生却當壞爾一生也人無不服公處事之當滎陽公嘗大書治人事天莫若嗇於所坐壁上修養家以此為養生要術然事事保慎常令有餘持身保家安邦之道不越於此不止養生也老子之論亦當於理矣焦伯强千之先生嘗稱東漢 一節至顔子滎陽公不以為然列子稱狐父之盜食爰旌目爰旌目義不食其食兩手據地而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狐父之人則盜矣而食非盜也以人之盜因謂食為盜而不敢食是失名實者也
  易曰君子以儉德避難不可滎以禄大抵居困否之世惟貧與賤則可以免苟居權寵擁富厚鮮有不及者季札謂晏平仲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於難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是以免欒高之難大抵春秋之世以無邑與政為可以免齊與晏子𨚍殿其鄙六十卒不受也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𨚍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與子雅邑辭多受少與子尾邑受而稍致之公以為忠而有寵衞與公孫免餘邑六十辭曰甯子唯多邑故死臣懼死之速及也公固與之受其半鄭子張有疾歸邑於公而使黜官薄祭盡歸其餘邑曰吾聞之生於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後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此皆古人辭尊居卑辭富居貧處亂世自全之道可以為萬世貪冒不厭以致破家亡國者之至戒也
  滎陽公嘗言子産有數事失君子氣象者如言民不可逞度不可改又曰子寧以他規我如此之類全無君子氣象又言張良説漢祖詐秦卒大不類子房平日所為外高祖侍郎晉陽王公諱子融嘗編集京師世家家法善者以遺子孫
  前輩嘗有編類國朝以來名臣行狀墓誌取其行事之善者别録出之以自警戒亦樂取諸人以為善之義也京師曹氏諸貴族卑幼不見尊長三日必拜
  元符末叔祖待制公坐元祐黨人貶道州未至先遣人賃屋兩間時公亦挈家往既至屋窄陋甚更益一間以公狀申郡守不敢往見是時上皇即位已議褒用矣韓原伯川先貶道州公以俱在謫籍不敢相見既原伯與公俱復官内徙原伯先受命往見公亦不敢與相見以為未受復官命也前輩慎事如此其亦能逺旤矣然且不免則亦命也
  蘇子由崇寧初居潁昌時方以元祐黨籍為罪深居自守不復與人相見逍遥自處終日黙坐如是者幾十年以至於没亦人所難能也
  崇寧間張公芸叟既貶復歸閉門自守不交人物時時獨遊山寺芒鞵道服跨一羸馬所至從容飲食一甌淡麪更無他物人皆服其清德後生取法焉
  崇寧間饒德操節黎介然確汪信民革同寓宿州論文會課時時作詩亦有略詆及時事者滎陽公聞之深不以為然時公疾病方愈為作麥熟繰絲等曲詩歌詠當世以諷止饒黎諸公諸公得詩慙懼遽詣公謝且皆和公詩如公之意自此不復有前作矣
  張琪美京畿人久遊太學諸生多稱之擢第後守官衞州陳公瑩中為郡頗厚待琪禮遇獨異衆人琪深感公恩意然亦不能曉獨異之意崇寧間琪官宿州諸公貴人數欲招致之琪感陳公見待終不肯進蓋琪之為人賢而差弱陳公所以異待之者欲以堅其意也琪終能自守前輩成就人委曲如此教亦多術矣
  劉器之論當時人物多云弱實中世人之病大抵承平之久人皆偷安畏死辟事因循苟且而致然耳
  紹聖崇寧間諸公遷貶相繼然往往自處不甚介意龔彦和夬貶化州徒步徑往以扇乞錢不以為難也張才叔庭堅貶象州所居屋才一間上漏下濕屋中間以箔隔之家人處箔内才叔躡𡲆端坐於箔外日看佛書了無厭色凡此諸公皆平昔絶無富貴念故遇事自然如此如使世念不忘富貴之心尚在遇事艱難縱欲堅忍亦必有不懌之容勉强之色矣鄒志完侍郎嘗稱才叔云是天地間和氣薰蒸所成欲往相近先覺和氣襲人也
  豐公相之稷清節自守一意直道更無他説而未嘗絶物張才叔蓋師法之相之元祐間與滎陽公同在經筵有女之喪滎陽公問之曰以公定力如此必無過戚相之云正為未能如此
  李君行先生紹聖中致仕歸䖍州元符庚辰歲諸公既還朝廷君行驛召賜對管勾宗子學比國子司業蓋有隂沮之恐在要地者伊川先生嘗問從學者李君行何以復出從學者對曰李司業承朝廷美意不得不出然且歸矣君行既至京師即引疾得歸
  伊川先生嘗有門弟子日赴歌會過差先生聞之大不樂以為如此絶人理去禽獸無幾爾一本作幾希
  正獻公作相時毎月以上尊分遺親舊楊十七學士應之公之甥也月送兩壺楊學士得酒即送酒家易常酒數壺欲飲酒即取之東萊公以為楊學士英氣偉度必不以脣舌間霑玩上尊滋味為美也得酒貴多不問美惡過人逺矣
  李君行先生之長子格篤行博學克肖其父而長於四六表章早歲登科紹聖中知江寧府上元縣滎陽公知太平州李以啓事賀公其略有云知府侍講藴命世之雄才賦經邦之逺器令問令望起韋平舊相之家嘉謀嘉猷翊舜禹重熙之代危誠獨立直已不回從容進退之儀挺達始終之節李尋以病不起學士大夫惜之國語公父文伯之母告季康子君子能勞後世有繼又謂其子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又曰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才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左傳亦言民生在勤勤則不匱以此知勤勞者立身為善之本不勤不勞萬事不舉今夫細民能勤勞者必無凍餒之患雖不親人人亦任之常孏惰者必有饑寒之憂雖欲親人人不用也公父文伯之母與左傳所記皆故家遺俗相傳之語其必自聖人出也然則後生處身居業其可不以勤勞為先而孏惰自弃其身哉
  元祐末李君行先生與楊應之學士同在京師安靜自守諸公以其不附已不甚肯進用趙公君錫無愧為中丞當薦御史問滎陽公所當薦者公以應之為對無愧亦不能用更舉楊畏子安為御史楊畏後反攻無愧紹聖初應之病卒蘇子由罷知汝州李君行先生往見之與之論當世事子由恨知君行之晚當時議者謂楊李二公如在言路必不肯委靡自己縱無所益亦必極言而去也
  司馬溫公既辭宥密之命名冠一時士無賢不肖皆所歸重而兩程先生孫莘老李公擇諸公尤推重正獻已而二公同居洛中熙寧末正獻起知河陽明道以詩送行曰曉日都門颭斾旌晚風鐃吹入三城知公再為蒼生起不是尋常刺史行又與溫公同餞正獻復有詩與溫公云二龍閑卧洛波清此日都門獨餞行願得賢人均出處始知深意在蒼生蓋以二公出處無異且恐溫公以不出為高也及正獻公自河陽乞在京宫祠神廟大喜召還遂登樞府人或問二程以二公出處為有優劣二程先生曰正不如此吕公世臣也不得不歸見上司馬公爭臣也不得不退處蓋自熙寧初正人端士相繼屏伏上意常不樂以為諸賢不肯為我用故正獻求在京宫祠以明不然上意始大喜
  元祐間伊川先生既歸洛中寄范公淳父書云丞相久留左右所助一意正道者實在原明爾原明滎陽公字也伊川嘗言楊應之在交游中英氣偉度過絶於人未見其比可望以託吾道者應之樂善尚德而論議不苟以富文忠公處事猶不免有心如孫威敏操行不能端一石守道行多詭激特以兩人附已乃薦威敏代已薦守道可任臺諫又如劉原父文學絶人而喜訕韓富亦加擯抑凡此之類未免有心况常人乎雖然毫髮之失生於心術其流之敝有不可勝言者豈不要賢師友以正救其微邪此應之之論也
  太宗真宗朝睢陽有戚先生者名同文字同文有至行鄉人皆化之睢陽初建學同文實主之范文正與𥞇内翰潁之父皆嘗師事焉戚綸其後也所居門前有大井每至上元夜即坐井傍恐游人墜井守之至夜深則掩井而後歸寢嘗有人盜其所衣衫者同文適見之喻盜苐將去然自此慎勿復然壞汝行止悔無及也盜慚謝而去同文竟以衫予之南康學中至今有戚先生祠堂范文正公初從戚先生學志趣特異初在學中未知已實范氏子人或告之歸問其母信然曰吾既范氏子難受朱氏資給因力辭之貧甚日糴粟米一升煑熟放冷以刀畫四段為一日食有道人憐之授以燒金法并以金一兩遺之又留金一兩謂之曰候吾子來予之明年道人之子來取金文正取道人所授金法并金二兩皆封完未嘗動也併以遺之其勵行如此後登科封贈朱氏父然後歸姓
  師友淵源必有所自未有無因而然如周茂叔先生官守南安軍為守所不禮兩程之父太中公自䖍州差攝南安倅與茂叔相善力庇護之其後兩程皆師事茂叔陜西侯無可先生二程之舅賢豪獨立與申顔先生為友申先生死侯先生傾家所有予之
  關止叔嘗言伊川門弟子且是信得及師説
  陳瑩中嘗作責沈文送其姪孫幾叟云予元豐乙丑夏為禮部貢院㸃檢官適與校書郎范公淳夫同舍公嘗論顔子之不遷不貳唯伯淳能之予問公曰伯淳誰也公黙然久之曰不知有伯淳耶予謝曰生長東南實未知也時子年二十九矣自是以來常以寡陋自愧得其傳者如楊中立先生亦未之識也云云所謂責沈者葉公沈諸梁也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葉公當世賢者魯有仲尼而不知宜乎子路之不對也瑩中以謂世有伯淳而已不知宜自責者也今世之人聞已所不知其不慍而發謗罵者幾希矣况能自責日夜以為愧乎瑩中之所以超絶古今特立獨行而不顧非偶然也瑩中為都司上會子宣論日録書云目今觀之成哀之世使大臣之門有負恩之士則漢之宗社未至危亡然則為大臣者不欺其君盡忠之士亦安忍負其門哉如此等語皆足以立懦夫之志矣其後上吕吉甫書列子有言世以生人為行人則死人為歸人矣行而不知歸失家者也此禦寇未了之語生死無時而不一四大無時而不離何待死乃為歸乎其生也心歸其死也形化歸而待化復何俟於言哉其精識逺見殆過古人此蓋誘吉甫使之為善老子所謂常善救人者也
  高郵守晁仲約有大賊過城下欲攻城守醵民金與賊賊乃去范文正公富鄭公同在政府鄭公建議守不能死守乃以金與賊失節當誅范公以為守能醵金却賊為有功縱不欲賞安可誅耶既退富公慍曰方今患法不舉方欲舉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衆范公密告云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之事奈何輕壞之且吾與公在此同寮之間同心者幾人雖上意亦未定也而輕道人主以殺戮臣下他日手滑雖吾輩亦未敢自保也富公曰聞高郵人欲食守肉范公曰高郵守既能為民却賊民感戴之不暇豈有欲食守肉之理仁廟卒從范公議明日富公稱疾不出仁廟問宰執富弼何以不出范曰必是為爭高郵事上曰富弼非卿門人耶范曰富弼雖與臣相知然弼為人守義不回心不安者不肯從也此正是弼好處上曰此却是卿好處後范富俱罷政富以事召至京師譖之者甚衆或以為富公有不臣之意至京城不得見者累日富公甚恐懼且悔建議高郵之非歎曰范六丈真聖人與吾淺見不同
  滎陽公嘗榜文中子數語於家中壁上云子之室酒不絶注云用有節禮不缺也
  周恭叔行已嘗言見吕與叔博士説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浩然之氣充塞天地雖難得而言非虚無也必有事焉但正其名而取之則失之矣又不可忘之也忘之者不芸苗者也正其名而取之者非苗者也
  伊川先生嘗言成王不當賜魯以天子禮樂使周公在必不受也故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後世儒者以為周公能為人臣所不能為之功故賜人臣不得用之禮樂此尤傷教害義也為人臣如周公始可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
  范正平子夷堯夫丞相之子賢者也能世其家嘗言其家家學不卑小官居一官便思盡心治一官之事只此便是學聖人也若以為州縣之職徒勞人爾非所以學聖人也
  周恭叔又説先生教人為學當自格物始格物者窮理之謂也欲窮理直須思始得思之有悟處始可不然所學者恐有限也恭叔又言隂陽不測之謂神橫渠先生云兩在故不測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然則聖人之道仁知者皆不能測也一隂一陽之謂道仁且知夫子所以既聖也乾坤之於易猶隂陽之於道仁知之於聖也故曰乾坤其易之縕耶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則無以見易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李君行先生説武王數紂之罪曰郊社不修宗廟不享歴觀諸書皆以郊對社蓋郊者所以祭天社者所以祭地也南郊北郊五帝之類皆出於周禮聖人書中不見也嚴父配天之禮蓋始自周公若自古有之則孔子何得言則周公其人也列爵惟五分土惟三蓋至周始定若夏商以前俱如此則書為妄也因言吾徒學聖人者當自用意看易詩書春秋論語孟子孝經而已中心既有所主則散看諸書方圓輕重之來必為規矩權衡所正也又言史書尚可最是莊老讀時大段害道
  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富有之大業至誠無息日新之盛德也
  田腴誠伯嘗説他用心多使氣勝心毎心有所不善者常使氣勝之且云自知如此未得為善也
  誠伯又言讀書須是盡去某人説某人説之心然後經可窮矣
  李君行先生學問以去利欲為本利欲去則誠心存矣李君行先生説年二十餘時見安退處士劉師正解春秋文字甚愛之從他觀其文他亦不惜也後於楚州聚學他一日見訪問曰李君在此何欲答曰為大人令去應舉令及第後歸今次以朞服礙却欲且就此處修學以俟後次應舉也劉曰不然夫不可得而久者在父母之左右也君行於是便歸鄉然則劉師正者君行之師與又云嘗語君行今之人所以為學者某却不會如此為學
  徐仲車先生少年時為母置膳先過一賣肉家中心欲買他肉遂先於市中買他物而别路於歸途為順且亦有賣肉者因自念言心中已許買他家肉若捨而之他能不欺心乎遂迂道買肉而歸且云已之行信自此始也又言少年時逐日以衫帽揖母一日當見貴官乃用幞頭襴衫因自念言天下之尊無逾父母今反不若見貴官自明日以幞頭襴衫往揖母焉家人之見者莫不笑之既久亦不笑也且云巳之行敬自此始也
  徐仲車見門人多於空中書一正字且云於安定處得此一字亦用不盡
  徐仲車説以信解誠不能盡誠至誠無息信豈能盡之乎
  伊川先生嘗説楊子雲云聖人之言逺如天賢人之言近如地是不然也當為他易數字曰聖人之言其逺如天其近如地其逺者須謂之逺其近者須謂之近也范辯叔説今太學長貳博士居此住者皆利於養資考求外進也為之學生者皆利於歲月而應舉也上下以利相聚其能長育人才乎此於本亦已錯了更不須言也
  田誠伯説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未以為然也乃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太簡乎子曰雍之言然仲弓未以聖人之言為然而問之而聖人以仲弓之言為然也學聖人者如仲弓可也且云見君行如此説
  誠伯説公羊不知聖人之意也故其立言多傷教害義至如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及人臣無將將則必誅此二者尤甚至令西漢時尊崇丁傳及誅大臣以為將謀惡者蓋用公羊之説也其為天下後世害甚矣
  李朴先之説臨離洛時請教於先生先生言當養浩然之氣語先之云觀張子厚所作西銘能養浩然之氣者也
  先之説以舉業育人才不知要作何使用
  誠伯説近世學者恐無有如橫渠先生者也正叔其次也又云向日因看正𫎇書似有箇所得處又云每見與叔中庸解便想見其為人由是觀之誠伯師橫渠也劉元承元禮嘗師事伊川説紀侯大去其國大者紀侯之名也齊師未入境而已去之則罪不在齊侯也故不書齊侯焉又見伊川先生説仲尼曰惜乎出境乃免須終身不反始可免罪
  宿州高朝奉説他師事伊川先生嘗見先生説義者宜也知者知此者也禮者節文此者也皆訓詁得盡惟仁字古今人訓詁不盡或以謂仁者愛也愛雖仁之一端然喜怒哀懼愛惡欲情也非性也故孟子云仁者人也樂文仲説眉浩學士事亦好常見人寫字不端正必須勸戒之或人問之曰每事無不端正則心自正矣陳正端誠説王輔嗣王介甫有大段不通處須要説應故也田明之説易所以尤多過者須要説無應故也易中自説上下敵應剛柔相應之類甚多豈得謂之無應但不可執定耳
  又説邵堯夫先生説孟子雖不説易然精於易者也且云能説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及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非精於易豈及此乎
  李君行説他每日常多只讀易書詩春秋孝經間讀孟子
  田明之説他常只讀易論語孟子老子楊子如莊子未暇讀也
  呉叔揚紹聖中嘗説世人多欲勝於學故無所不為惟陳瑩中學勝於欲故有所不為且云瑩中今諸公非不知他但不可得而用也
  又説字説詩字從言從寺詩者法度之言也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惟詩不可拘以法度若必以寺為法度則侍者法度之人峙者法度之山痔者法度之病也古之置字者詩也峙也侍也痔也特以其聲相近取耳
  又説今之學者必要一其説是不知聖人之意也无妄之往何之矣言无妄之世往無所之也无妄之往得志言无妄而往則可以得志也其言无妄之往則一其所以為无妄之往則異也
  任淳夫説莊子儵忽混沌之説郭象只以為者敗之解之則解經者何用多言
  范子夷説其祖作外任官時與京中人書居京慎勿竊論曲直不同任言官時取小名受大禍因言吾徒相見正當論行已立身之事耳
  又説仲尼聖人也才作陪臣顔子大賢也簞食瓢飲後之人不及孔子顔子逺矣而常嘆仕宦不達何愚之甚若能以自己官爵比方孔顔僥倖甚矣
  又説凡人為事須是由衷方可若矯飾為之恐不免有變時任誠而已雖時有失亦不覆藏使人不知但改之而已李君行田明之俱説讀書須是不要看别人解者聖人之言易曉看傳解則愈惑矣田誠伯説不然須是先看古人解説但不當有所執擇其善者從之若都不看不知用多少工夫方可到先儒見處也
  陳端誠説易須是説到可行處始可
  陳瑩中説書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蓋堯授舜舜授禹禹授啓三聖一賢相繼未始失道也至太康失邦故上推陶唐而云今失厥道自堯至太康百二十年矣
  又説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於人者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夫能如是故能養其大體而為大人故能格君心之非而使天下利見故能言動以為法則後之人急急然唯欲已為是也恐其畔己以利誘之以害敺之天下終不以為然而自以為過天下何愚之甚
  又説安而行之聖人也自非聖人皆利而行之者也何也欲遷善逺罪是利於善也欲忠於君是利於忠也欲孝於父是利於孝也其餘皆然今之學者不能見其近者小者而妄意談其大者逺者故終汗漫而無成也陳瑩中説學者非獨為己而已也將以為人也自王介甫解經止尚高論故使學者棄民絶物管仲晏嬰霸者之佐一也桓公殺公子糾管仲不能死有三歸反坫官事不攝可謂違禮之極矣崔杼弑君晏子從容於其間成禮而後去可謂有節矣然孔子之稱晏子則曰善與人交久而敬之而已及稱管仲則曰如其仁如其仁豈不以管仲功及天下所濟者廣而晏子獨善其身而已哉又説隂陽災異之説雖儒者不可泥此亦不可全廢王介甫不用此若為政依介甫之意是不畏天者也已上皆紹聖中語
  前邵倅呉朝奉説近世士大夫太不以節操為事因説與他立節非一朝一夕所能為蓋在平日之所養也他甚然之時李自明在坐云此事閑時説時甚易在於臨事時要執得定耳因言昔人有自諫官以言事被責時兼判國子監乃與諸生往賀焉蓋嘉祐以前以言事被責為榮也既見顔色慘沮殆不能説話昔人尚如此他人未易能也呉因言自小讀書用得工夫不正當立節非素養不能若學得不正則所養亦非也
  陳瑩中又説學者非止讀誦語言撰綴文詞而已將以求吾之放心也故大畜之卦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所謂識者識其是非也識其邪正也夫如是故能畜其德所以言天在山中者前言往行無有紀極故取天之象焉
  瑩中説今有人曰仕宦顯達者使天下謂之賢人則不可使天下謂之不賢人則可矣使天下謂之賢人是自取其善而歸過於其君也使天下謂之不賢是自取其惡而歸美於其君也曰是不然此乃李斯分謗之説也不能盡受其惡名使惡名不及於君是李斯而已何况天下謂之不賢未必不為其君之累也
  又説范子思所知所守過於其兄范氏家學便有使處又説孔子以柔文剛故内有聖德而外與人同也孟子以剛文剛故自信其道而不為人屈也衆人以剛文柔故色厲而内荏也却説與他楊子之書唯是説到孟子之書如自得之發於面平旦之氣養浩然之氣之類皆自得處孔子則并自得處亦無
  又説學者非特習於誦數發於文章而已將以學古人之所為也自荆公之學興此道壞矣
  又説凡欲解經必先反諸其身而安措之天下而可行然後為之説焉縱未能盡聖人之心亦庶幾矣若不如是雖辭辯通暢亦未免乎鑿也今有語人曰冬日飲水夏日飲湯何也冬日隂在外陽在内陽在内則内熱故令人思水夏日陽在外隂在内隂在内則内寒故令人思湯雖甚辯者不能破其説也然反諸其身而不安也措之天下而不可行也嗚呼學者能如是用心豈曰小補之哉
  莊子曰道之真以治身其緒餘土苴以治天下國家曰是不然禮記曰誠者非獨成已也將以成物也我之所得者不能盡推於人非聖人之道也但行之一身有先後耳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方其窮也獨善一身之道乃兼善天下之道及其達也兼善天下之道乃獨善一身之道也施於一身而非有餘也施於天下而非不足也是之謂聖人之道學聖人者不能以孔子孟子為心而專以莊周為我之書為説烏在其學聖人也
  瑩中説為學日益為道日損尋常人便説作兩事失之逺矣蓋語學則益道則損二卦未嘗偏廢也所損者懲忿窒慾所益者見善則遷有過則改也若用此説方始可行不然則虚語也又云胡先生在邇英講損益卦專以損上益下損下益上為説











  童䝉訓卷下
  昉兒時侍鄉長老嘗從旁竊闚所謂吕氏童䝉訓者其間格言至論粗可記者一二稍長務鑽舉子業而親舊几案上亦不復有此矣世道之升降於此可占也客授金華太守丘公先生語次及之且曰昔先公每以訓子姪某初在傅日誦習焉將求善本刻之學宫或太史祠中使流布於世昉因從臾成之曰書出於吕氏刻於祠堂宜也會公有民曹之命迺出錢五萬以從初約吕兄巽  家所臧本最為精密前此長沙郡龍溪學皆嘗鋟木而譌舛特甚丘公所誦習者未知何所從得也初舍人吕公以正獻長孫逮事元祐遺老與諸名勝游淵源所漸者逺轉徙流落之餘中原文獻與之俱南即疇昔所聞見者輯為是編倉部既手寫而臧之巽伯又是正而刋之庶幾可以傳矣書之所載自立身行已讀書取友撫世醻物仕州縣立朝廷綱條本末皆有稽据大要欲學者反躬抑志循序務本切近篤實不累於虚驕不騖於高逺由成已以至成物豈特施之童𫎇而已哉雖推之天下國家可也巽伯屬記始末因輙附所聞於其後是亦丘公之志焉爾公名壽雋字真長文定公之嫡長子云嘉定乙亥中秋日四明樓昉謹書









  童䝉訓䟦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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