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墩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59

巻五十八 篁墩文集 巻五十九 巻六十

  欽定四庫全書
  篁墩文集巻五十九   明 程敏政 撰雜著
  名字說
  賤兄弟三人予長也名敏政字克勤其次也名敏德字克儉又其次也名敏行字克寛或曰政非有官者不得為而遽以之命名無乃以利禄誘人非也孔子以孝友為為政政非有官者得專也盖有家政焉有國政焉夫政成於勤而隳於怠周公作立政曰君子所其無逸而必以小人乃逸為戒周官論立政曰業廣惟勤故其字曰克勤傳曰為政以德善政未有不根於德者中庸論人道敏政而推極於仁義故次曰敏德德者善之得於心者也基於儉而敗於侈商訓曰以蕩陵德又曰慎乃儉德故其字曰克儉傳曰庸德之行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德非力行弗成也周禮三德曰敏德以行為先故次曰敏行行者善之著於身者也得之寛而失之褊易曰君子以成德為行日可見之行也而必繼之曰寛以居之故其字曰克寛夫政也德也行也善之總稱也而親命之望之逺也勤也儉也寛也善之一端也而賔字之訓之切也天下之義成於已周於用而後無愧於人之名然亦未有不由積累而成者矧三名相因如鼎之峙我兄弟可不終身共服之以圖名實之副哉服之何如先從事其切者則其逺者可企也或曰敏與克美辭也而無規是大不然敏猶汲汲也如孔子所謂敏求有進進不已之意克者能之也如禹所謂克艱有必如此而後庶幾之意敏不敏克不克而智愚賢不肖繫焉父師之警深矣
  弟敏聦克仁名字說
  吾叔父揮使公之適子曰敏聦為河間儒學武生既冠予為字之曰克仁且吿之故曰聦者聽之德而仁者心之德也以常情論之聽之德偏而仁之德全其義若不相當也而實有相當者焉何哉周子曰聖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藴之為德行行之為事業然則入乎耳者聰之謂也存乎心者仁之謂也世之人陽樂善而隂實違之者盖多也由此觀之入乎耳不存乎心則名雖敏而實則闇其能至於仁者鮮矣吾弟勉之今日冠章服而立於庠序之間他日冠武弁而位於將吏之上必也有所藴之皆仁心有所行之皆仁政將見仁聞之興不可遏而聦聽之所受者為有益也心不在焉則聞善而不能徙聞過而不能改天理日銷人欲日滋其於仁也益逺人而不仁恥莫大焉吾弟其終聽之尊所聞行所知日以求仁為事而漸進於高明光大之域則庶乎可以顯祖德承世恩而無愧於名字之者哉夫冠成人之始也故因其請益而以逺且大者期之
  都憲公三孫名字說
  周官典瑞曰牙璋起軍旅若後世銅虎符起兵之意璋為衛使莅戎務宜字之曰伯起語曰白珪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盖言不可不慎也處家接物尤當致謹珪宜字之曰叔慎禮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學以待問其自立有如此者言人當藏器以俟時也珍需次儒宫致用有日宜字之曰季立起當思所以振其家慎當思所以淑其行立當思所以植其身也三昆仲者尚勗之哉
  宗姪孫文模文楷字說
  淳安宗姪禮部貟外郎節之子二其伯曰文模其仲曰文楷皆已冠字之矣節之疑其字之於名也弗協莫可為省循思勉之地請更之予乆未之應也㑹予南歸過淳安二子者候焉則申告之曰模所以為人之範楷所以為人之式而加之文願其為儒也然則二子者可弗謹乎夫求所以為範於人不獨儒者自一工一藝以上皆然然不免有質孱而畏難器小而茍安者矣故能景仰聖賢之模訓而景行以副之不敢退焉以畫斯無愧所謂模者於是字其伯曰景夫廓其志焉乃若求所以為式於人又豈獨壯夫老人哉盖自其童丱時學於里塾則然然不免有學怠而毁成氣餒而改節者矣故能知聖賢之法守以自律終其身不敢茍焉以肆斯無愧所謂楷者於是字其仲曰守夫堅其行焉夫志行之基也行志之充也二者兼備斯謂儒矣然豈可以偏廢哉文模幹敏克其家亦嘗以尚義得官比於命士文楷儁爽為諸生讀書績文以振其業两人者有輔車之勢焉故予字之使互勉交進以稱其名抵於成豈欲其徒志而緩力行徒行而畧尚志也哉淳安之程分自新安號青溪房世以積善聞至節之始以儒術起家進士顯於朝占者謂逺大之器而有子克肖一宗之光也故為説以貽之
  戴君名字說
  浮梁戴君嘗過予南山精舎請曰不佞名晛字克進考諸韻書晛讀如練而俗呼如顯又如憲為是不一也家君易為顯而仍其字以友朋間稱之者習不可驟變也古之人顧名思義而顯未之有聞敢以通家子請於執事者予觀顯與幽對有隂陽明晦之義焉陽明隂晦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人能循理去私則其德明可進於君子而免於小人之歸矣此以在己者言之也夫其德明又值陽明之時則與君子彚進名足以顯親業足以顯君此以在人者言之也夫顯於卦為離文明之象也處文明之世必先履錯之敬而後可以辟咎當柔進上行之際必自昭明德而後可以致康侯錫馬晝日三接之應然則顯與進之義實相叶非獨以其習稱者姑云爾也君篤學負大志以鄉進士署祁門教事方推其善以及人顯之始也居顯之始可弗敬乎敬則為君子以柔漸進得臣道之美而取應於異時也大矣君伯祖方伯公士章暨君父大參公廷節世父司封公廷美駕部公廷某大理公廷獻季父司冦公廷珍並以經術顯不由他途以進所從游又皆一時顯人其得於父師深矣趾美於文明之朝而克副其名與字也可期矣雖然非敬以持之使在己者克明而進於道乃曰求顯其在人者以進取為務則豈所望於君子哉
  胡氏二子名字說
  宋胡安定先生字翼之諡文昭故字文昭曰景翼胡籍溪先生名憲字原仲故字文憲曰景原皆望其景仰先烈以不負令名之意也
  李生更名字說
  祁門李生從予游嘗作而吿曰生本名濬長被選為郡庠生有司者以濬犯時諱也為更之曰從人從言而字之曰彦孚故弟兄聯行文皆從水而生獨異且食廪於官繆以名上秋試屢矣奈何其不可終復也予曰不然名在法許更而子之名與字人習稱之乆矣更之不可相逺也宜取名汛而以彦夫為字庶其有叶哉生謝曰幸甚已而侍御方公以按學至白其情方公許之則又以請曰是名與字先生之所定也敢求其所以為教者予曰汛灑也附掃除蠲潔為義而彦之訓美也漢陳蕃謂大丈夫當掃除天下安事一室誠以士㓜而學之壯而欲行之必使天下之汚者革穢者去咸與維新而後愜志焉爾然古之人有大志而行不副者無本也澡雪其一心俾所受於天之明德無所垢而後推之以及民則其為汛於天下也孰禦志大矣有本矣而為之無其漸未可也夫豈若釋老之掃妄即真而已哉由灑掃應對以至精義入神循序漸進而後德可成志可充書之所謂俊彦孟子之所謂大丈夫者可幾也語既生再拜曰汛雖不敏敢不夙夜祗奉如冠之初
  王氏二子名字說
  新安推府王公之子二其孟曰保其仲曰佐皆業儒矣而未有字之者間辱相過曰古者冠必宿賔有師道焉敢請於執事予謝不獲乃繹其義而吿之曰昔詩烝民之稱仲山甫曰王躬是保請字孟曰希仲周公作六典太宰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國請字仲曰希周夫仲山甫及周公皆聖輔百世仰之儼然如神人不可親也至考其平生則詩之稱甫者曰小心翼翼古訓是式而已稱周公者曰公孫碩膚赤舄几几而已然則後學之所以師古人者庸可不自下學始乎從事於簡編致謹於言動涵養其本原體立用宏巽以自牧夫然後出而事君隨其力之所及求不失其令名則所謂仰止視則之功亦云健矣而况有其大焉者乎抑或疑此語之為躐等者是又不然大學始教必肄鹿鳴四牡皇華之詩三所以倡其志而作之使知夫㓜學壯行當究極乎此也非以富貴利達期之也仲山甫之事見於詩周公之業備於禮詩禮之訓二子之得於庭聞者稔矣王氏居栁城甚逺德深伯堅二處士父子皆積行韜能不食其報至推府以經術致身功名伊始將恢其顯揚之地而求所以成其後者又如此聖矩在上炳若日星二子者可不𢥠然自勵圖所以稱其名字之義哉
  新安程氏綂宗世譜凡例
  一新安程氏多稱太守忠壯之後本無可别今定著凡家有唐宋以來舊譜及共業唐宋以來先墓者方取入㑹
  一譜系有異同者有舛誤者悉以歴代諸譜參較不專主舊説蹈因襲之𡚁不自出意見取傅會之譏同者書之正其舛誤者書之否則闕之
  一舊譜六世為圖失小宗之義小傳各繫本支圖後失統宗之義今圖五世准歐譜例下注事實准史記年表唐書世系表例旁注世次明傳代也朱注遷居及𣲖名謹其自出也
  一舊譜繼子既書本生父下又書所後父下殊無服属輕重之義今注其名於本生父下列圖於所後父下異姓來繼者書具本宗譜而止出繼異姓者不書
  一無後注其名於父下而不列圖如祠之袝主也有故列圖者書止遷徙不相聞有後不與會者書失傳有後不及會與會而未盡者書具本宗譜聽其自續從釋老者比無後例
  一子孫無問隱顯有作過者不睦者有侵祖墓者鬻譜牒者蔑視先祠者毁棄手澤者昏不計良賤者並黜之不書
  一小注書字書行書生殁時月壽年書塟書娶書宦績學業行義書節婦烈女書必據可知者其不知者闕之浮詞溢美一切不書
  一各𣲖訂誤其所從出其所取證别為譜辨置編首以備叅考
  一先墓先祠之顯者賜塟者别為圖置編後附以經理方向及修復之事重遺體也
  一各𣲖凡所得制命公移及贈頌哀輓史傳金石詩文别為貽範集輔譜以傳
  對佛問
  或曰佛之道出於孔子之後故學孔子者必斥之以為不如是不足以名儒者如使佛出孔子之世則孔子之所以處佛者何如哉將怒而斥之乎抑矜而進之乎曰此非予之所知也孟子曰仲尼不為己甚者夫其不為己甚則佛之斥與進誠有未易言者然孟子又云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中庸曰道之不行也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佛也者其狂狷之流歟其賢知之流歟不可知也佛也者出於周之末世而生於西戎耳無聞目無見也吾意其俗必古野而其人之情未甚鑿也佛也者又其甚焉見春秋之世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兵戈日㝷於中國而婬酗之風大作於鄭衞齊陳王化所覃及之境於是乎有憤世嫉邪之心思欲絶類離倫而立於獨者此佛之志也惡天下之貪則以一切世故為虚幻惡天下之婬則并妻子而去之惡天下之酗則斷葷飲而以茹菜飲水為賢惡天下之僣則己雖有南面王之樂而不能一朝居也惡天下之争則人有患難捐軀以救而不恤推此意也非所謂狂狷則所謂賢知者也佛之為名不經見而其字見於曲禮曰獻鳥者佛其首注云佛符弗反謂捩轉其首也見於學記曰其求之也佛注云佛不順也猶孟子之所謂法家拂士也見於周頌曰佛時仔肩注云佛弼通言正救其失而不專於順從也由是觀之則佛之得名正以其所行有矯時違俗之義是或一道也而不可為世之通訓云爾然古者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而後世有刲股以愈親之疾者得稱其孝禮出妻使其可嫁而後世有守志不二者得稱為節古者不仕無義而後世有高蹈逺引者得稱為賢禮一命不齒於族再命不齒於家而後世有叙齒不叙官者得稱為達大夫不可徒行而後世有貴為内史趨入里門者得稱為厚則佛也者其為孔子之所進盖不可知矣或曰先正以佛為夷狄之教非中國之所宜者何如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孔子盖亦惡見周之末世婬酗貪亂而欲居九夷矣欲浮於海矣使佛獲見孔子孔子必與之矜其志而抑其過進其所不及不可知也或曰佛也者無父無君之教而中國襲之此中國之所以不治也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孟子曰聖人百世之師伯夷栁下惠是也而又曰伯夷隘栁下惠不㳟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意以二聖人之清和不免於過則學之者其流𡚁至此極耳豈二聖人之罪哉彼佛也者固矯枉過直之士其流𡚁則有所不免矣然亦豈佛之罪哉且春秋之世未有佛而簒弑為甚自漢以後始有佛而簒試不加於前也以是為佛之罪亦厚誣矣或曰梁武好佛而亡其國是其騐也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凡為人上者有所好樂而不得其正皆有亡國之理自桀紂以下可數也而豈專於佛哉矧佛惡亂而梁武乃簒齊之國家佛好生而梁武乃殺齊之宗室佛喜善人而梁武乃用朱异佛惡凶惡而梁武乃納侯景則其平日之所以致禮於佛者止足為佞耳惡知佛之可好哉或曰佛之先固可恕也而學佛者多無藉不才之子乃使雜揉於中國非計之得也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春秋之法中國而夷狄則夷狄之夷狄而中國則中國之此不易之論也彼學佛者其善惡固與齊民相等善者存之而不善者去之法之正也今天下之人其為不善者不少也輕於自恕而一切歸咎於佛欲盡去其種類是惡垢而并薙其髪惡莠而并揠其苖也古之聖王必使天下後世無一物不獲其所其效至於草木鳥獸咸若故有自蠻貊而來歸者尤矜恤之況佛之徒處於中國也久不純於夷也而矜斥之以自署為儒亦不仁矣或曰先正嘗病學佛者之髠也緇也奉佛之居室太麗也以為勿髠勿緇而廬其居則其教可漸隳也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古有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者孔子以為孝為楚囚南冠而不易者君子以為忠父肯堂子肯構皆見稱於先王之世佛之去今千有餘年矣為其徒者奉其師飾其居守其法而不變則其立教之嚴明與受教之堅定固世之所難也詩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則存其徒以勵吾人亦無所不可也或曰先正嘗言釋氏更不分善惡雖殺人之賊能一呼佛便可免罪是佛者乃誨盗之首也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聖人不貴無過而貴能改孟子曰西子𫎇不潔人皆掩鼻而過之雖有惡人齊戒沐浴可以祀上帝此儒者之教也若佛之心何以異此或曰佛之心固善矣若其所謂降妖邪伏猛獸致晴雨與夫建齋救度設像奉神則惑世誣民之甚者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周禮方相氏帥百𨽻而時儺則以之索室而敺疫大喪則以之擊壙而敺方良此降妖邪之說也壺涿氏掌取水蟲以壯橭午貫象齒而沉之則其神死淵為陵神謂龍罔象之属而三代皆有豢龍氏此伏猛獸之說也太祝掌事鬼神曰禬禜以除凶荒禱水旱司巫掌羣巫之政令國大旱則率而舞雩此致晴雨之説也小祝掌禳禱以祈福祥逺罪疹而素問亦曰上古之醫祝由而已此建齋救度之説也是數者在先王之世皆掌於官府降及後世官失其守而佛猶能之則古之遺法未泯也故曰禮失則求諸野又曰儒者恥一事不知而中國乃獨以是詆佛為妄亦不考之過也古者祭必用人為尸而其流至于以人狥塟佛也者最號慈仁則固不能無過中者矣故其祭祀之尸率以土木之偶代之盖有愛禮存羊之意焉非若後世之直以木主而廢尸也或曰釋經言佛乃丈六金身又有得古骸者其脛與齒比常人特大故有佛骨佛牙之說是其誕而不可信者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左氏載鄋瞞一族以為防風氏之後即禹之所誅者其身廣九畝其長三丈骨節專車其後裔有僑如者為魯所獲埋其首於魯郭門有榮如者為齊所獲埋其首於周首之北門杜預曰骨節非常恐後世恠之故詳記其處也榮如以魯桓十七年獲而其兄焚如至宣十五年猶在計其年當百有三歳矣其當生之年尚未在數則其形骨之大壽年之永在古以為常而在今以為異者尚多也豈止佛而已哉或曰佛有天堂地獄閻羅夜义金剛之說而達摩西來又倡為之禪是則不可不斥也曰此又非予之所知也予嘗攷之佛之國在極西之境其所居謂之天堂猶後世天朝天闕之云其犯罪者皆掘地為居室而處之謂之地獄南宋主子業囚其諸王為地牢亦此類也其法有剉燒舂磨之刑如書所載九黎三苖之為者閻羅則後世之刑官金剛則後世之衞士也皆其畨國處生人之制而學佛者不察謂皆施於己死者則轉相流傳而非佛教之也所謂夜义羅刹鬼國者皆其地之土名其地去中國既逺風化不及故其所生亦多異狀無復人類如史所載狗國及羅施鬼國者可攷也而世之人乃欲以耳目可及者懸斷其有無多見其不智矣達摩之所謂禪乃其國之人士所撰次畧如後世諸子百家類書文集之属其間精粗純駁雖大儒君子亦有所不免也況今之學者於孔子之道亦不能無出口入耳之𡚁而又何暇於禪此亦不足憂矣或曰先正嘗言人之斥佛者皆掠其粗以角其精據其外以攻其内而不能辨其似是之非此佛之教所以愈熾而儒之道所以不明也曰此尤非予之所知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又曰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不强人之所不能也聖門教不躐等性與天道之説子貢以下皆所未聞今大儒君子往往原心於𦕈忽析理於豪芒而與學佛者較勝負誠非予之所知也大抵佛之為教亦欲使一世之人皆歸於為善而已初不欲一世之人皆髠其首而緇其衣去其相生相養之道也其書俱在可以考見而私憂過計者斥之太甚遂使佛之為佛雖當盛王之世不惟不得預於人列且不得與草木鳥獸為伍此儒者所以不能充其意而佛至今存也朱子曰予少年見學佛者必攻之每以勝之為喜不勝為憤近歳以來則見彼之陷溺為可憫而吾道之不振為可憂不知血氣漸衰而然耶亦情之所發漸得其正也嗚呼斯言盖盡之矣予處墳菴踰三年釋誠閏者事予甚謹予每言先世香火所奉無以用情當為爾佛解嘲以報之本以為戱而閏請不已因拈筆書之既而悔曰是當得罪名教矣將裂而火之則又惻然於中曰噫是豈足以重佛之幸哉留識吾過亦警學之一端也
  新安文獻志凡例
  一編次以本郡先達時文為甲集先達行實中兼有外郡人撰次者以類相從為乙集
  一甲集悉遵西山先生文章正宗例凡先達時文務取其平正醇粹有關世教者否雖膾炙人口不在録也
  一朱子詩文不敢多入止取有關於新安者及本集所遺闕者及嘗流傳故鄉而刻石鋟梓者
  一二程夫子之先雖新安人然遷居河南已久惟載其行實於乙集其二程夫子子孫從南渡居池徽者凡有文字謹采附入
  一六朝及唐五代文字率用駢儷間載一二以備一代之體
  一先達時文多有晚年手自竄定之本致與刋本石本異者又有經後賢所刪潤者如朱子文有建安祝氏節本洺水文有定宇陳氏節本虚谷文有東山趙氏節本師山文有義烏王氏節本今叅伍相校務從善本
  一朱子注書凡先達稱官如云范太史稱爵如云吕榮公稱諡如云范文正公否則稱字如云吕伯㳟或兼以號舉如云張南軒今悉遵此例不敢稱名亦景仰忠厚之一端也
  一先達時文有經名公題䟦評品者隨所見附書一國初先達文字有紀述高廟剏業時事者謹備載之使觀者不敢忘於帝力非獨以其文而已
  一近世聞人已捐館者其詩文隨所見附入餘俟續編一乙集不分行狀碑銘誌傳止云行實以朝代先後為次乃遵西山續文章正宗例分道原等類以便觀覽
  一行實中有文字冗長或牽書者遵朱子伊洛淵源例略加刪節不復識别取備事也
  一行實中有紀載弗詳他文可以互見者附書其下其先達行實簡畧不能成章者止於編首總目中見之
  休寧志凡例
  一休寧舊有海陽諸志多詳於宋元畧於本朝本朝所修者又多附於府志其勢益畧今悉蒐訪増入
  一自沿革以下諸目多依舊志畧加増損惟名宦人物必其人已没乃録事定也題名及義烈賢孝已經旌表者無間存亡可徴也
  一人物畧用西山續文章正宗例分勲賢等類以便觀覽
  一田賦租稅戸口必兼前代書之見其等差者民命所繫也
  一物産與他方同者不贅録惟特産者書之
  一舊志有書目一類凡新志並削之今仍増入不泯其著作之功使觀者可以尚友也
  一山川古蹟祠墓寺觀等類悉以逺近為次
  一宫室山川名宦人物事蹟志已書之如有專文又附載之不厭重者所以備考閱且使觀者不以案牘視此本也
  一所附文字在公署者必可按而行在民間者必可恃而勸非徒膾炙人口張大其事而已若慶壽哀輓譜序及扁額贈遣之類出於汎常者俱不能載
  一凡地里人事中有踈脱者補之差舛者正之不能一一識别題名中有不能追補亦據可知者書之右凡例十條初定著以語歐陽君君亟是之曰據此必有可傳者㑹予與君前後入京未及竣事附者益衆率與此例不協而鄙文又多在焉不倫之誚其能免乎志之以諗觀者
  動静問
  離謂坎曰人之生也其壽年率以百二十歳為常而人不能以自全也則有戕閼之而已於是謂七十者為古稀然以七十年計之始十年之穉也無所知後十年之耄也無所樂其間所得五十年爾以五十年計之夜居晝之半焉則其所得者二十五年而已坎曰不然古之達者以為無事此静坐一日似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由是觀之子戚戚然以七十年縮之而為二十五之短我于于然以七十年演之而為百四十之長是固不可以執一論也乃相與質之於震震曰二子者之言皆是也夫離之以長為短者警夫動之無節者也坎之以短為長者樂夫静之有恒者也静者壽而動者否其斯之謂歟他日二子者以語巽巽曰是何言之舛也子不見夫户之樞乎空屋之户樞終歳不動而朽闤闠之戸樞無日不動而存是動者壽而静者否也二子者憮然曰噫言若是其不同也吾且何歸乎則又以語兊兊曰子何泥之深耶風中之燭不旋踵而消宻室之燭則可以通夕至人之所喻也孰謂壽者之一於動乎亦孰不謂壽者之一於静乎子毋泥於是而自得之可也二子者未之有得也復往就艮而問焉艮曰皆非也子徒知夫動静云爾動中之静静中之動子弗知也終日擾擾而主人翁者凝然動之静也心如死灰而中有豆爆焉静之動也知動之不可無静静之不可無動則知壽之理矣語未畢而坤至撫掌曰此真人之道非聖人之道聖人也者順天地法四時春萌而夏茂者陽之動也秋歛而冬閉者隂之静也當動而動不逆之以斁吾陽當静而静不反之以耗吾隂陽常舒而魂鬯春夏之温且燠也隂常慘而魄凝秋冬之凉且肅也一動一静惟其時於是而有不壽之壽焉世之人烏得窺之二子者曰至論哉受以歸上崆峒之山禮乾而吿之故乾曰此聖人之道非神人之道也神人者以太一為體以太虚為用其目瞢瞢其耳聵聵其心冥冥其體礧礧其居若尸其行若游其語若忘其寢若休混兮闢兮不可以象溟兮滓兮不可以執無動也亦無静也先天而生莫知其所成後天而終莫知其所窮又何有於壽年之久近晝夜之短長動静之相沿有無之相乘而為汝譊譊然著之言語文字之末哉二子者相顧自失俯伏以謝曰此非所謂天人語耶何其淵哉幽𦕈而鮮倫昭曠而無垠使閱之者洒然若沉疴之去體怳然若大夢之得醒也
  予在南山竹院與逸清高士閒坐逸清以人生易返相警予因以長公息軒詩相謔逸清遂請書其事而鄙見有不可遏者乃極論之如此逸清以為何如












  篁墩文集巻五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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