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文衡 (四庫全書本)/後集卷21

後集卷二十 經濟文衡 後集卷二十一 後集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文衡後集卷二十一
  宋 滕珙 撰
  論語類
  論語課㑹説
  大全文
  此段專一發明師弟子之義
  古之學者潜心乎六藝之文退而考諸日用有疑焉則問問之弗得弗措也古之所謂傳道授業解惑者如此而已後世設師弟子員立學校以羣之師之所講有不待弟子之問而弟子之聴於師又非其心之所疑也汎然相與以具一時之文耳學問之道豈止於此哉自秦漢以迄今葢千有餘年所謂師弟子者皆不過如此此聖人之緒言餘㫖所以不白於後世而後世之風流習尚所以不及於古人也然則學者欲求古人之所至其可以不務古人之所為乎今將以論語之書與諸君相從學而惟今之所謂講者不足事也是以不敢以區區薄陋所聞告諸君諸君苐因先儒之説以逆聖人之所志孜孜焉蚤夜以精思退而考諸日用必將有以自得之而以幸教某也其有不合某請得為諸君言之諸君其無勢利之急而盡心於此一有得焉守之以善其身不為有餘推之以及一鄉一國而至於天下不為不足某不肖不敢以是欺諸君也
  癸巳論語説
  答南軒
  此段條目各見逐條
  學而時習之
  南軒云程子曰時復紬繹本文作思繹今此所引改思為紬不知何説學者之於義理常時紬繹其端緒而㴠泳之也先生曰學而時習之此是論語第一句句中五字雖有虛實輕重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無一字無下落讀者不可以不詳而説者尤不可以有所略也學之為言效也以已有所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已有所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之謂也而者承上起下之辭也時者無時而不然也習者重復温習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學矣而又時時温習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葢人而不學則無以知其所當知之理無以能其所當為之事學而不習則雖知其理能其事然亦生澁危殆而不能以自安習而不時則雖曰習之而其工夫間斷一暴十寒終不足以成其習之之功矣聖言雖約而其指意曲折深宻而無窮葢如此凡為解者雖不必如此𤨏細剖析然亦須包含得許多意思方為完備今詳所解於學而兩字全然闊略而但言紬繹義理以解時習之意夫人不知學其將何以知義理之所在而紬繹之乎且必曰紬繹義理之端緒而㴠泳之又似義理之中别有一物為之端緒若繭之有絲既紬繹出來又從而㴠泳之也語意煩擾徒使學者胷中擾擾一拈一放將有揠苗助長之患非所以示人入徳之方也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按有子之意程子之説正謂事親從兄愛人利物莫非為仁之道但事親從兄者本也愛人利物者末也本立然後末有所從出故孝弟立而為仁之道生也又此章仁字正指愛之理而言耳易傳所謂偏言則一事者是也故程子於此但言孝弟行于家而後仁愛及于物乃著實指事而言其言雖近而指則遠也今以心無不溥形容所包雖廣然恐非本㫖殊覺意味之浮淺也
  慎終追遠
  慎終追逺自是天理之所當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人能如此則其徳自厚而民化之矣今下一養字則是所以為此者乃是欲以養徳而其意不專於慎終追逺矣
  父在觀其志
  此章舊有兩説一説以為為人子者父在則能觀其父之志而承順之父殁則能觀其父之行而繼述之又能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則可謂孝矣一説則以為欲觀人子之賢否者父在之時未見其行事之得失則但觀其志之邪正父歿之後身任承家嗣事之責則當觀其行事之得失若其志與行皆合於理而三年之間又能無改於父之道則可謂孝矣此兩説不同愚意竊謂當從前説文勢為順若如後説則上文未見志行之是非不應末句便以可謂孝矣結之也今詳此解葢用後説然謂父在而志不得行可以見其深愛則又非先儒舊説之意矣經文但有一志字乃是通邪正得失而言如何便見得獨為志欲為之而不得行又何以見夫致其深愛之意耶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
  此句之説惟尹氏所謂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者最為慤實而游氏所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斟酌事理尤得其當此解所云志哀而不暇他之問者葢出謝氏之説其意非不甚美然恐立説過髙而無可行之實也葢事之是非可否日接於耳目有不容不問者君子居䘮哀戚雖甚然視不明聴不聰行不正不知哀者君子病之則亦不應如是之迷昩也所謂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則出于游氏之説然又失其本指葢彼曰在所當改則迫于理而不得不然之辭也今曰可以改則意所欲而冀其或可之辭也二者之間其意味之厚薄相去逺矣又此經所言亦為人之父不能皆賢不能皆不肖故通上下而言以中人為法耳今解又云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似亦非是若言其常則父之所行子當終身守之可也豈但以三年無改為孝哉
  十世可知
  嘗究此章之指惟古註馬氏得之何晏雖取其説而復亂以己意以故後來諸家祖習其言展轉謬誤失之愈逺至近世吳才老胡致堂始得其説最為精當吳説有續解考異二書而考異中此章之説為尤詳願試一觀或有取焉大抵此二家説其他好處亦多不可以其後出而忽之也
  韶武
  南軒曰聖人之心初無二致揖遜征伐時焉而已先生曰此理固然但此䖏解美善兩字而為此説似以舜武心皆盡美而武王之事有未盡善則美字反重而善字反輕為不倫耳葢美者聲容之盛以其致治之功而言也善者致美之實以其徳與事而言也然以徳而言則性之反之雖有不同而成功則一以事而言則揖遜征伐雖有不同而各當其可則聖人之心亦未嘗不同也
  一以貫之
  此意甚善然其辭發之無端若曰聖人之心於天下事物之理無所不該雖有内外本末隐顯之殊而未嘗不一以貫之也則言順而理得矣
  中人以下
  孟子言不屑之教誨是亦教誨之葢為不屑之教誨已是絶之而不復教誨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為不至故曰是亦教誨之而已矣所謂亦者非其正意之辭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不可語上而不驟語之性與天道之極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已著實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誨全不告語而但棄絶以警之也今曰是亦教誨之也則似教人者不問其人品之髙下必盡告以性與天道之極致然後始可謂之教誨才不如此便與絶而不教者無異此極害理非聖人教人之法也且著此一句非惟有害上文之意覺得下文意思亦成躐等氣象不佳試思之若但改云不驟而語之以上是乃所以漸而進之使其切問近思而自得之也則上下文意接續貫通而氣象無病矣此於撰集註已依此文寫入矣
  竊比於我老彭
  孔子賢於堯舜非老彭之所及人皆知之自不須説但其謙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辭氣極於遜讓而又出於誠實如此此其所以為盛徳之至也為之説者正當於此發其深微之意使學者反復潜玩識得聖人氣象而因以消其虚驕傲誕之習乃為有力
  游於藝
  藝雖末節然亦事理之當然莫不各有自然之則焉曰游於藝者特欲其隨事應物各不悖於其理而已不悖於理則吾之徳性固得其養然初非期於為是以養之也又按張子曰藝者日為之分義也詳味此句便見得藝是合有之物非必以其可養徳而後游之也
  子行三軍則誰與
  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本為行三軍而發故就行三軍上觀之尤見精宻葢聖人之言雖曰無所不通而即事即物毫釐之間又自有不可易處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
  詳此文意但謂君子之所貴乎道者有此三事動容貌而必中禮也正顔色而非色莊也出辭氣而能合理也葢必平日莊敬誠實㴠養有素方能如此若其不然則動容貌而不能逺暴慢矣正顔色而不能近信矣出辭氣而不能逺鄙倍矣文勢如此極為順便又其用功在於平日積累深厚而其效騐乃見於此意味尤覺深長明道尹氏説葢如此推謝氏之説以動正出為下功處
  用之則行舍之則藏
  聖人固無意必然亦謂無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時及物之意皇皇不舍豈可謂無意於行之哉至於舍之而藏則雖非其所欲謂舍之而猶無意於藏則亦過矣若果如此則是孔顔之心漠然無意於應物推而行之曵而後往如佛老之為也聖人與異端不同處正在於此不可不察也程子於此但言用舍無與於已行藏安於所遇者也詳味其言中正微宻不為矯激過髙之説而語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來者逺矣程子又云樂行憂違憂與樂皆道也非己之私也與此相似亦可玩味
  㸃爾何如
  來教此論甚髙然反復玩之且如所謂曽子非有樂乎此也葢以見夫無不得其樂之意耳只此一句便自有兩重病痛夫謂曽子非有樂乎此此本於明道先生簞瓢陋巷非有可樂之説也然顔曽之樂雖同而所從言之則異不可不察也葢簞瓢陋巷實非可樂之事顔子不幸遭之而能不以人之所憂改其樂耳若其所樂則固在夫簞瓢陋巷之外也故學者欲求顔子之樂而即其事以求之則其有沒世而不可得者此明道之説所以為有功也若夫曽晳言志乃其中心之所願而可樂之事也葢其見道分明無所係累從容和説欲與萬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藹然見於詞氣之間明道所謂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學者欲求曽晳之胷懐氣象舍此而求之則亦有沒世而不可得者矣夫二子之樂雖同而所從言則其異有如此者今乃以彼之意為此之説豈不誤哉且夫子之問欲知四子之所志也四子之對皆以其平日所志而言也今於曽晳之言獨謂其特以見夫無所不得其樂之意則是曽晳於夫子之問獨不言其平日之所志而臨時信口撰成數句無當之大者以誇其無所不樂之高也如此則與禪家之拈槌竪佛指東葢西者何以異其不得罪於聖人幸矣又何喟然見與之可望乎
  志士仁人
  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乃其心中自有打不過處不忍就彼以害此且非為恐虧其所以生者而後殺身以成仁也所謂成仁者亦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後為之也此解中常有一種意思不以仁義忠孝為吾心之不能己者而以為畏天命謹天職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後為之則是本心之外别有一念計及此等利害重輕而後為之也誠使真能舍生取義亦出于計較之私而無慤實自盡之意矣大率全所以生等説自他人旁觀者言之以為我能如此則可若挾是心以為善則已不妥帖况自言之豈不益可笑乎吕覽所載直躬證父一事而載取名事正類此爾
  子夏之門人
  詳本文之意正謂君子之道本末一致豈有以為先而傳之豈有以為後而倦教者但學者地位髙下不同如草木之小大自有區别故其為教不得不殊耳初無大小之分而生意皆足本末雖殊而道無不存之意焉可誣也蘇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義如此而已但近年以來為諸先生發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義故失其指歸然考之程書明道嘗言先傳後倦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近者小者而後教以逺者大者非是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遠大也此解最為得之然以其言緩而無竒故讀者忽之而不深考耳








  經濟文衡後集卷二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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