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55

卷五十四 經濟類編 卷五十五 卷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一
  名將三十二則
  太公兵法曰致慈愛之心立武威之戰以卑其衆練其精鋭砥礪其節以高其氣分為五選異其旗章勿使冒亂堅其行陣連其什伍以禁淫非壘陳之次車騎之處勒兵之勢軍之法令賞罰之數使士赴火蹈刃陷陳取將死不旋踵者多異于今之將者也
  將師受命者將率入軍吏畢入皆北面再拜稽首受命天子南面而授之鉞東行西面而揖之示弗御也故受命而出忘其國即戎忘其家聞枹鼔之聲唯恐不勝忘其身故必死必死不如樂死樂死不如甘死甘死不如義死義死不如視死如歸此之謂也故一人必死十人弗能待也十人必死百人弗能待也百人必死千人弗能待也千人必死萬人不能待也萬人必死横行于天下令行禁止王者之師也
  秦伐韓軍于閼與趙王召亷頗問曰可救不對曰道逺險狹難救又召樂乘而問焉樂乗對如廉頗言又召問趙奢奢對曰其道逺險狹譬之猶兩鼠鬭于穴中將勇者勝王乃令趙奢將救之兵去邯鄲三十里而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軍軍武安西秦軍鼓譟勒兵武安屋瓦盡振軍中𠉀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趙奢立斬之堅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増壘秦間來入趙奢善食而遣之間以報秦將秦將大喜曰夫去國三十里而軍不行乃増壘閼與非趙地也趙奢既已遣秦間乃卷甲而趨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閼與五十里而軍壘成秦人聞之悉甲而至軍士許厯請以軍事諫趙奢曰内之許厯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趙奢曰請受令許厯曰請就鈇質之誅趙奢曰胥後令邯鄲許厯復請諫曰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趙奢許諾即𤼵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秦軍解而走遂解閼與之圍而歸趙惠文王賜奢號為馬服君以許厯為國尉趙奢與廉頗藺相如同位
  秦始皇既滅三晉走燕王而數破荆師秦將李信者年少壯勇嘗以兵數千逐燕太子丹至于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以為賢勇于是始皇問李信吾欲攻取于將軍度用幾何人而足李信曰不過用二十萬人始皇問王翦王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王將軍老矣何怯也李將軍果勢壯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䝉恬將貳十萬南伐荆王翦言不用因謝病歸老于頻陽李信攻平與䝉恬攻寢大破荆軍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與䝉恬㑹城父荆人因隨之三日三夜不頓舍大破李信軍入兩壁殺七都尉秦兵走始皇聞之大怒自馳如頻陽見謝王翦曰寡人以不用將軍計李信果辱秦軍今聞荆兵日進而西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王翦謝曰老臣罷病悖亂唯大王更擇賢將始皇謝曰已矣將軍勿復言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為聴將軍計耳于是王翦將兵六十萬人始皇自送至㶚上王翦行請美田宅園池甚衆始皇曰將軍行矣何憂貧乎王翦曰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嚮臣臣亦及時以請園池為子孫業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闗使使還請善地者五輩或曰將軍之乞貸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怛而不信人今空秦國甲士而專委于我我不多請田宅為子孫業以自堅顧令秦王坐而疑我耶王翦東代李信擊荆荆聞王翦益軍而來乃悉國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堅壁而守之不肯戰荆兵數出挑戰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戯乎對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數挑戰而秦不出乃引而東翦因舉兵追之令壯士擊大破荆軍至蘄南殺其將軍項燕荆兵遂敗走秦因乗勝略定荆地城邑嵗餘虜荆王負芻竟平荆地為郡縣因南征百越之君而王翦子王賁與李信破定燕齊地秦始皇二十六年盡并天下王氏𫎇氏功為多名施于後世秦二世之時王翦及其子賁皆已死而又滅𫎇氏陳勝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孫王離擊趙圍趙王及張耳鉅鹿城或曰王離秦之名將也今將彊秦之兵攻新造之趙舉之必矣客曰不然夫為將三世者必敗必敗者何也以其所殺伐多矣其後受其不祥今王離已三世將矣居無何項羽救趙擊秦軍果虜王離王離軍遂降漢文帝時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雲中所殺略甚衆烽火通於甘泉長安以中大夫令免為車騎將軍屯飛狐故楚相蘇意為將軍屯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河内太守周亞夫為將軍次細栁宗正劉禮為將軍次霸上祝兹侯徐厲為將軍次棘門以備胡文帝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之細栁軍軍士吏被甲鋭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先驅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文帝至又不得入於是文帝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夫乃𫝊言開壁門壁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馳驅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為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羣臣皆驚文帝曰嗟乎此真將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戯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久之月餘漢兵至邊匈奴亦逺塞漢兵亦罷乃拜周亞夫為中尉孝文且崩時誡太子曰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文帝崩拜亞夫為車騎將軍
  景帝時吳楚反周亞夫以中尉為太尉東擊吳楚因自請上曰楚兵剽輕難與争鋒願以梁委之絶其糧道乃可制上許之亞夫既㑹兵滎陽吳方攻梁梁急請救亞夫引兵東北走昌邑深壁而守梁王使使請亞夫亞夫守便宜不肯往梁上書言景帝景帝使使詔救梁亞夫不奉詔堅壁不出而使輕騎兵弓高侯等絶吳楚兵後食道吳兵乏糧饑欲挑戰終不出夜軍中驚内相攻擊擾亂至于帳下亞夫終卧不起頃之復定吳奔壁東南陬亞夫使備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吳楚既饑乃引而去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吳王濞棄其軍與壯士數千人亡走保于江南丹徒漢兵因乘勝遂盡虜之降其兵購吳王千金月餘越人斬吳王頭以告凢相攻守三月而吳楚破平于是諸將乃以太尉計謀為是
  李廣為上郡太守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貴人從廣勒習兵擊匈奴中貴人將騎數十縱見匈奴三人與戰三人還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中貴人走廣廣曰是必射雕者也廣乃遂從百騎往馳三人三人亡馬步行行數十里廣令其騎張左右翼而廣身自射彼三人者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縛之馬上望匈奴有數千騎見廣以為誘騎皆驚上山陳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誘之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前未到匈奴陳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于是胡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䕶其兵李廣上馬與十餘騎犇射殺胡白馬將而復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卧是時㑹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 程不識故與李廣俱以邊太守將軍屯及出擊胡而廣行無部伍行陣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衞莫府省約文書籍事然亦逺斥𠉀未嘗遇害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斗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是時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皆為名將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
  驃騎將軍霍去病為人少言不泄有氣敢任武帝嘗欲教之孫吳兵法對曰顧方略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天子為治第令驃騎視之對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由此上益重之然少而侍中貴不省士其從軍天子為遣太官齎數十乘既還重車餘棄梁肉而士有饑者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驃騎尚穿城蹋鞠事多此類自四年軍後三年卒天子悼之子嬗少武帝愛之幸其壯而將之
  晉羊祜歸自江陵務修徳信以懐吳人每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祜出軍行吳境刈穀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㑹衆江沔遊獵嘗止晉地若禽獸先為吳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送還之於是吳邊人皆悅服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疾求藥於祜祜以成藥與之抗即服之人多諫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抗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徳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
  唐𤣥宗以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兼河東節度使忠嗣少以勇敢自負及鎮方面專以持重安邊為務常曰太平之將但當撫循訓練士卒而已不可疲中國之力以邀功名有漆弓百五十斤常貯之橐中以示不用軍中日夜思戰忠嗣多遣諜人伺其間隙見可勝然後興師故出必有功既兼兩道節制自朔方至雲中邊陲數千里要害之地悉列置城堡斥地各數百里邊人以為自張仁亶之後將帥皆不及
  王忠嗣以部將哥舒翰為大斗軍副使李光弼為河西兵馬司翰本突騎施别部酋長光弼契丹王楷洛之子也皆以勇略為忠嗣所重每嵗積石軍麥熟吐蕃輒來穫之無能禦者翰先伏兵於其側虜至斷其後夾擊之無一人得返自是不敢復來𤣥宗欲使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險固吐蕃舉國守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厲兵秣馬俟其有釁然後取之上意不快將軍董延光請行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詔而不盡如其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多殺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雖迫于制書實奪其謀也何以知之今以數萬衆授之而不立重賞士卒安肯為之盡力乎然此天子之意也彼無功必歸罪于大夫大夫何愛數萬段帛不以杜其讒口乎忠嗣曰今以數萬之衆爭一城得之不足以制敵不得亦無害于國故忠嗣不欲為之忠嗣今受責天子不過以將軍歸宿衞其次不過黔中上佐忠嗣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光弼曰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及也郭子儀為上將擁彊兵程元振魚朝恩讒謗百端詔書一紙徵之無不即日就道由是讒謗不行嘗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於人若干年矣李靈曜據汴州作亂公私物過汴者皆留之惟子儀物不敢近遣兵衞送出境校中書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錢二萬緡私産不在焉府庫珍貨山積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壻皆為朝廷顯官諸孫數十人每問安不能盡辯頷之而已僕固懐恩李懐光渾瑊輩皆出麾下雖貴為王公常頥指役使趨走於前家人亦以僕𨽻視之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葢天下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衆不疾窮奢極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終其將佐至大官為名臣者甚衆
  憲宗以韓𢎞為諸軍都統𢎞亦欲倚賊自重不願淮西速平時李光顔戰最力𢎞欲結之舉大梁城索得一美婦人容色絶世遣使遺之光顔乃大饗將士謂使者曰戰士數萬皆棄家逺來冒犯白刃光顔何忍獨以聲色自娛悦乎因流涕坐者皆泣乃即席厚贈使者并妓返之曰為光顔多謝相公光顔以身許國誓不與逆賊同戴日月死無貳矣
  王叡將略篇 炙轂子曰昔祝其之㑹仲尼云夫有文徳者必有武備遂斬萊人頭足異處故曰文武之道未墜于地是以古之儒者服逢掖之衣頂章甫之冠佩環玦負櫑劒近代文儒恥言兵事茍或議及則僉謂之兇人今以翠華去酆鎬黄屋軫堯心率土之濱莫寧啓處方可論兵粗議將略矣且自罹亂以來儒道既息武弁是崇然而將帥多以勇力爭强少有精練兵機而懐謀策者所謂以強凌弱以衆暴寡迭相吞噬適足以塗炭生靈搆怨結禍夫兵之成敗在將帥之器能各有限劑須定等差淮隂侯與漢高祖論綘灌以下用兵多少信曰陛下不過將十萬衆所謂能將將不能將兵夫高祖之雄才大略尚如此況其下哉楚子玉賢大夫也亦不能越三百乘是以王翦能將六十萬而李牧不能二十萬此方見將帥才器之大小也凡為將料敵之情偽而後决策制勝須知彼帥之能否乃操我之所長假如韓信能設伏走我則奔逐不逺從襲不及白起能攻城野戰則當深溝高壘以挫其銳俾蜂蠆無所施其毒螫虎狼不能逞其爪牙本謀既壊伺其大隙而擊之因變其正以待敵整衡軸以攻險兵法曰始如處女敵人開戸後如脱兎敵不及距此兵之要也司馬宣王曰諸葛孔明志大而不見機多謀而少决好兵而無權雖提卒十萬已墮吾計中破之必矣及鄭褒亦能知毌丘儉好謀而不達事情文欽勇而無筭至儉兵敗皆如其言又潘濬見樊伷為武昌從事與州人設饌十餘度自起比至日中可得知以兵五千足以擒之果在濬度内漢王謂魏大將栢直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謂騎將馮敬不能當灌嬰謂歩將項它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乃使韓灌曹三將軍果大破之後魏高祖宏曰青齊之兵可以禮遇徐兖之卒理須義撫斯測度將卒之明驗也今之將帥多不自量其才器又不知彼之短長卒爾合戰卒然求勝猶聚卵以擊山驅羊而鬭虎欲期弭兵靜亂不亦難哉帝王宜開英鑒審將帥之器量文武之才則崇勲大業庶幾可立夫宰制山河剸割疆宇舉大綱則易定滋苛細則難安故子房佐漢畫大謀六七件遂定天下孔明剙蜀决沉機二三策遽成鼎峙英雄之大略將帥之宏規也安危之機存亡之要審諸將略可見徵焉後唐龍武都虞𠉀柴克宏再用之子也沈黙好施不事家産雖典宿衞日與賓客博奕飲酒未嘗言兵時人以為非將帥才至是請效死行陳其母亦表稱克宏有父風可為將唐主乃以為右武衞將軍使救常州時唐精兵悉在江北克宏所將數千人皆羸老李徵古復以鎧仗之朽蠧者給之克宏訴于徵古慢罵之衆皆憤恚克宏恬然至潤州徵古遣使召克宏以朱匡業代之𢎞冀謂克宏君但前戰吾當論奏乃表克宏才略可以成功常州危在旦莫不宜中易主將克宏引兵徑趨常州徵古復遣使召之克宏曰吾計日破賊汝來召吾必奸人也命斬之使者曰受李樞宻而來克宏曰李樞宻來吾亦斬之乃𫎇船以幕匿甲士其中襲吳越營大破之斬首萬級
  楚王殷遣六軍使袁詮副使王環監軍馬希瞻將水軍擊荆南高季興以水軍逆戰希瞻夜匿戰艦數十于港中詰旦合戰出戰艦横擊之季興大敗進逼江陵季興請和乃還殷讓環不遂取荆南環曰江陵在中朝及吳蜀之間四戰之地也宜存之以為吾扞蔽殷悦環毎戰身先士卒與衆同甘苦嘗置鍼藥於座右戰罷索傷者于帳前自傅治之士卒𨽻環麾下者相賀曰吾屬得死所矣故所向有功
  後漢史𢎞肇為人沈毅寡言御衆嚴整將校小不從命立撾殺之士卒所過犯民田及繫馬於樹者皆斬之軍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帝自晉陽安行入洛及汴兵不血刃皆𢎞肇之力也
  皇甫遇與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將數千騎前覘契丹至鄴都遇契丹數萬遇等且戰且却至榆林店契丹大至二將謀曰吾屬今走死無遺矣乃止布陣自午至未力戰百餘合相殺傷甚衆遇馬斃步戰其僕杜知敏以所乗馬授之戰稍解顧知敏已為契丹所擒遇曰知敏義士不可棄也與彦超躍馬入陳取知敏而還俄而契丹繼出新兵來戰二將曰吾屬勢不可走以死報國耳日且暮安陽諸將怪覘兵不還審琦即引騎兵出將救之從恩曰虜衆猥至盡吾軍恐未足以當之公往何益審琦曰成敗天也萬一不濟當共受之借使虜不南來坐失皇甫大帥吾屬何顔以見天子遂踰水而進契丹解遇等乃得還
  宋郭進從征澤路遷洺州防禦使充西山巡檢御下嚴毅太祖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奉法我猶貸汝郭進殺汝矣嘗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訟進不法事宋主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㑹北漢來伐進語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捷進即以聞乞還其職宋主從之
  太祖聞蜀兵亂凡使者至各令陳王全斌等不法事因盡得其狀乃皆徵還以其初立功不欲屬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黷貨殺降之罪遂責降全斌崇義節度留後崔彦進昭化節度留後王仁贍右衞大將軍以劉光義等廉謹並進爵秩復召吕餘慶參知政事仁贍等厯詆諸將冀以自免獨曰清亷畏慎不負陛下者曹彬一人耳彬之還也槖中惟圖書衣衾又能戢下於是賞彬特優彬入謝曰諸將皆獲罪臣不敢奉詔太祖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懲勸國之常典可無遜 彬疾真宗臨問因詢契丹事宜彬對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猶經營和好帝曰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乆逺之利也又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子璨瑋材器皆堪為將帝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及卒帝哭之慟贈中書令追封濟陽王謚武惠彬在朝廷未嘗忤㫖亦未嘗言人過失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士大夫於途必引車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後見居官俸入給宗族無餘積君子謂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為宋良將第一
  潘美既敗于飛狐議引兵護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耶律斜軫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楊業欲避其鋒但領兵出大石路直入石竭谷護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從鴈門北川中而往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戰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葢時有未利徒殺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葢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於此張步兵彊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夾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於谷口斜軫聞業且至遣副部署蕭達蘭伏兵于路業至斜軫擁衆為戰勢業麾幟而進斜軫佯敗伏兵四起斜軫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牙村侁自寅至巳不得業報使人登托邏臺望之無所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緣交河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却走賀懐浦敗沒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拊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實迪望見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姦臣所廹致王師敗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於是雲應朔州及諸城將吏聞業悉棄城走斜軫復陷其地事聞帝深痛惜詔贈業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
  仁宗時尹洙薦狄青於韓琦范仲淹曰此良將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節讀書悉通秦漢以來將帥兵法累進馬軍副都指揮使青起行五十餘年而顯貴面涅猶存帝嘗勑青傅藥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問門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耳臣願留以勸軍中不敢奉詔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 青為人慎宻寡言其計事必審中機㑹而後𤼵行師先正部伍明賞罰與士卒同饑寒勞苦雖敵猝犯之無一士敢後先者故數有功嘗有持狄梁公畫像及告身詣青獻之以為青之逺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附梁公厚贈其人而遣之卒謚武襄
  環原之間有明珠滅臧康奴三族最大其北有二川交通西界宣撫使范仲淹議築古細腰城斷其路命种世衡及知原州蔣偕董其事世衡時知環州方卧病檄至即將所部甲士晝夜興築城成而卒世衡善撫士卒得人死力教士人習弧矢以佐官軍吏民有謀某事辭某事者咸使之射從其中否而與奪之坐過失者亦用此得贖吏農工商無不樂射在邊數年積穀通貨所至不煩縣官益兵増饋而武功自振夏戎聞屬𦍑不可誘土人皆善射乃不復以環為患及卒青澗及環人皆畫像祠之
  蘓洵心術篇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凢兵上義不義雖利勿動非一動之為利害而他日將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凡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謹烽燧嚴斥堠使耕者無所顧忌所以養其財豐犒而優游之所以養其力小勝益急小挫益厲所以養其氣用人不盡其所欲為所以養其心故士嘗蓄其怒懐其欲而不盡怒不盡則有餘勇欲不盡則有餘貪故雖并天下而士不厭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戰而兵不殆也不養其心一戰而勝不可用矣凡將欲智而嚴凡士欲愚智則不可測嚴則不可犯故士皆委已而聴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後可與之皆死凡兵之動知敵之主知敵之將而後可以動於險鄧艾縋兵於蜀中非劉禪之庸則百萬之師可以坐縳彼固有所侮而動也故古之賢將能以兵嘗敵而又以敵自嘗故去就可以決凡主將之道知理而後可以舉兵知勢而後可以加兵知節而後可以用兵知理則不屈知勢則不沮知節則不窮見小利不動見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後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養技而自愛者無敵於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兵有長短敵我一也敢問吾之所長吾出而用之彼將不與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將強與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長吾陰而養之使之狎而墮其中此用長短之術也善用兵者使之無所顧有所恃無所顧則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則知不至於必敗尺箠當猛虎奮呼而操擊徒手遇𧋍蝪變色而却歩人之情也如此者可以將矣袒裼而按劒則烏獲不敢逼冠胄衣甲據兵而寢則童子彎弓殺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則力有餘矣
  宗澤前後請高宗還京二十餘奏毎為黄潛善汪伯彦所抑潛善伯彦又疑澤為變以郭仲苟為副留守以察之澤憂憤成疾疽𤼵于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䝉塵憤憤至此汝等能殲敵則我死無恨衆皆流涕曰敢不盡力諸將出澤歎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號慟訃聞贈觀文殿學士謚忠簡澤子頴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請以頴繼父任時已命杜充代澤不許充酷而無謀至汴悉反澤所為於是豪傑離心降盜聚城下者復去剽掠矣 史臣曰方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澤一呼而河北義族數十萬衆若響之應聲實澤之忠義有以風動之也使當時無或齟齬牽制之則反二帝復舊都一指顧間耳黄潛善汪伯彦嫉能忌功而高宗惑於憸邪之口善善而不能用使澤不得信其志發憤而卒悲哉
  韓世忠性戇直勇敢忠義事闗廟社必流涕極言屢詆和議觸秦檜嗜義輕財錫賚悉分將士持軍嚴重與士卒同甘苦器仗規畫精絶過人嘗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然知人善奬用成閔解元劉寶等起行伍秉將旄皆其部曲也及解兵罷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孝宗朝追封蘄王諡忠武子彦直彦質彦古皆以才見用
  劉錡以劉汜敗發怒嘔血數升至是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武穆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金主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錡姓名者斬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隨姓名以對其答如響至錡莫有應者亮曰吾自當之惜錡以疾不能成功齎恨而沒
  吳玠家貧落𩲸無行亡命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上謁趙葵葵壯之留置幕府俾帥舟師泝淮入河抵汴所向有功累推淮東制置副使入對言方今指即戎之士為麤人斥為噲伍願陛下視文武之士為一勿令偏有所重偏則必至於激文武交激非國之福帝曰卿人物議論皆不尋常可獨當一面乃授四川宣諭使至是加制置使知重慶府蜀中財賦入戸部三司者五百餘萬緡入四總領所者二千五百餘萬緡金銀綾錦之類不與焉自寶慶三年失闗外端平三年蜀地殘破所存州郡無幾國用益窮十六年間凡授宣撫使者三人制置使者九人俱無成績於是兩川無復紀律遺民咸不聊生監司戎帥各專號令擅辟守宰蕩無法度蜀日益壊玠至大更𡚁政遴選守宰築招賢舘于府左士之至者玠不厭接隨其材而任之遂以利閬城大獲山以䕶蜀口蓬州城營山渠州城大良平嘉定城舊治瀘州城神臂山其他因山為壘棊布星列如臂使指氣勢聮絡屯兵聚糧為必守計民始有安土之心 玠善讀史凡往事可師者錄置座右積久牆牗皆格言也用兵本孫吳務逺略不求近小利故能保必勝御下嚴而有恩虚心請受雖身為大將卒伍最下者得以情達故士樂為之死選用兵佐視勞能為高下先後不以親故權貴撓之卒年四十七贈少師諡武安自富平之敗金人專意圖蜀微玠身當其衡無蜀久矣故西人思之立祠以祀
  吳璘剛勇喜大節略苛細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隠然為方面之重威聲亞於玠卒贈太師諡武順上皇嘗問勝敵之術於璘璘對曰弱者出戰彊者繼之上皇曰此孫武子三駟之法一敗而二勝也璘選諸將率以功有薦才者璘曰兵官非嘗試難知其才以小善進之則僥倖者獲志而邊人宿將之心怠矣尋以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孟珙忠君愛國之念可貫金石在軍中參佐部曲論事言人人異珙徐以片言折衷衆志皆愜謁士遊客老校退卒壹以恩意撫接名位雖重惟建旗鼓臨將吏面色凜然無敢涕唾者退則掃地焚香隠几危坐若蕭然事外逺貨色絶滋味尤𮟏於易學累贈太師追封吉國公諡忠襄
  馭將四十三則
  漢王追項王至陽夏南止軍與淮陰侯韓信建成侯彭越期㑹而擊楚軍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㑹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入壁深塹而自守謂張子房曰諸侯不從約為之奈何對曰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分天下今可立致也即不能事未可知也君王能自陳以東傅海盡與韓信睢陽以北至穀城以與彭越使各自為戰則楚易敗也漢王曰善於是乃發使者告韓信彭越曰并力擊楚楚破自陳以東傅海與齊王睢陽以北至穀城與彭相國使者至韓信彭越皆報曰請今進兵
  韓信平齊使人言漢王曰齊偽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邊楚不為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願為假王便當是時楚方急圍漢王於滎陽韓信使者至發書漢王大怒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陳平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漢王亦悟因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乃遣張良往立信為齊王徵其兵擊楚楊僕宜陽人也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御史使督盜賊闗東治放尹齊以敢擊行稍遷至主爵都尉武帝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舩將軍有功封將梁侯東越反上欲復使將為其伐前勞以書勑責之曰將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陿非有斬將搴旗之實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畨禺捕降者以為虜掘死人以為獲是一過也建徳吕嘉逆罪不容於天下將軍擁精兵不窮追超然以東越為援是二過也士卒暴露連嵗為朝㑹不置酒將軍不念其勤勞而造佞巧請乗𫝊行塞因用歸家懐銀黄垂三組夸鄉里是三過也失期内顧以道惡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過也欲請蜀刀問君賈幾何對曰率數百武庫日出兵而陽不知挾偽干君是五過也受詔不至蘭池宫明日又不對假令將軍之吏問之不對令之不從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將軍能率衆以掩過不僕惶恐對曰願盡死贖罪與王温舒俱破東越
  唐太宗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乃左遷世勣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武太后欲遣韋待價擊吐蕃韋方質奏請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中事皆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胡氏曰武后不置監軍可為法矣自明皇肅代徳憲皆不免此蔽賢臣勸諫終莫肯囘用是見武氏智術之高控勒四海竒才碩徳皆不能出其籠絡
  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韓愈曰元濟就擒承宗破膽矣願得奉丞相書往說之可不煩兵而服愈白度為書遣之承宗懼求哀於田𢎞正請以二子為質及獻徳棣二州輸租税請官吏𢎞正為之請上許之𢎞正遣使送其二子知感知信及二州圖印至京師幽州大將譚忠亦説劉總曰自元和以來劉闢李錡田季安盧從史吳元濟阻兵憑險自以為深根固蔕天下莫能危也然顧盼之間身死家覆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誅也況今天子神聖威武苦身焦思縮衣節食以養戰士此志豈須臾忘天下哉今國兵駸駸北來趙人已獻城十二忠深為公憂之總泣曰聞先生言吾心定矣遂專意歸朝廷以下三十八則皆處分鎮將雜事原本収出師類
  郭子儀常奏請除州縣官吏一人於肅宗肅宗不報僚佐相謂曰以令公之勲徳奏一屬吏而不從何宰相之不知體子儀聞之謂僚佐曰自兵興以來方鎮武臣多䟦扈凡有所求朝廷常委曲從之此無它乃疑之也令子儀所奏事人主以其不可行而置之是不以武臣相待而親厚之也諸君可賀矣又何怪焉聞者悦服肅宗以史朝義降將薛嵩為相衞邢洺具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徳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懐仙仍故地為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懐恩拜於馬首乞行間自効懐恩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寶臣分帥河北自為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苟冀無事因而授之承嗣舉管内户口壯者皆籍為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又選其驍健者萬人自衞謂之牙兵 范氏曰唐失河北實自此始由任蕃夷為制將也
  崔寧在蜀十餘年恃地險兵強恣為淫侈朝廷患之而不能易至於入朝吐蕃與南詔合兵三道入冦諸將不能禦州縣多陷上憂之趣寧歸鎮楊炎言于徳宗曰蜀地富饒寧據有之貢賦不入與無蜀同若其有功則義不可奪是蜀地敗固失之勝亦不得也不若留寧𤼵范陽戍兵雜禁兵擊之何憂不克因得納親兵于其腹中蜀將必不敢動然後更授他帥使千里沃壤復為國有是因小害而収大利也上遂留寧使神策都將李晟將兵四千又𤼵汾隴范陽兵五千使將軍曲環將之與東川山南兵合擊吐蕃南詔破之
  陸䞇對徳宗曰賢君選將委任責成故能有功況今秦梁千里兵勢無常遙為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事進退羈礙難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將帥感悦智勇得伸矣夫鋒鏑交于原野而決策于九重之中機㑹變于斯須而定計于千里之外是以用捨相礙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譏而下無死綏之志矣且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力乃能用人惟陛下圖之
  劉士寧淫亂殘忍軍中苦之兵馬使李萬榮得衆心㑹士寧出畋數日不返萬榮召親兵詐之曰敕徵大夫入朝以吾掌留務汝輩人賜錢三十緡衆皆聴命乃分兵閉城士寧逃歸京師陸贄請選朝臣宣勞徐察事情此安危強弱之機不可不審上欲令萬榮知留後贄復奏曰萬榮鄙躁殊異純良得志驕盈不悖則敗況茍邀不順茍允不誠君臣之間勢必嫌阻與其圖之于滋蔓不若絶之萌芽且為國之道以義訓人將教事君先令順長若使傾奪之徒便得代居其任非獨長亂之道亦開謀逆之端但選能臣命為節度奬萬榮而别加寵任褒將士而厚賜資裝揆其大情理必寧息上不從之李希烈請討梁崇義上亟稱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還言于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立功之後更煩朝廷用兵耳上不以為然希烈既得襄陽遂據之上乃思承言以為山東道節度使欲以禁兵送上承請單騎赴鎮至襄陽希烈寘之外館迫脅萬方承不屈希烈乃大掠而去承治期年軍府稍完
  憲宗時劉闢既得旌節志益驕求兼領三川憲宗不許闢遂發兵圍東川節度使李康於梓州憲宗欲討闢而重於用兵公卿議者亦以為蜀險固難取杜黄裳獨曰闢狂戇書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軍使高崇文勇略可用願陛下專以軍事委之勿置監軍闢必可擒憲宗從之時宿將名位素重者甚衆皆自謂當征蜀之選及詔用崇文皆大驚憲宗與杜黄裳論及藩鎮黄裳曰徳宗自經憂患務為姑息不生除節帥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軍情所與則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將賂歸而譽之即降旄鉞未嘗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不欲振舉綱紀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鎮然後天下可得而理也憲宗深以為然於是始用兵討蜀以至威行兩河皆黄裳啟之也
  憲宗密問諸學士曰今欲用王承宗為成徳留後割其徳棣二州更為一鎮使輸二税請官吏何如李綘等對曰徳棣𨽻成徳為日已久一旦割之恐其憂疑怨望復為鄰道搆扇萬一旅拒倍難處置不若使弔祭使以其私諭承宗令自表請幸而聴命於理固順若有不聴體亦無損上又問今劉濟田季安皆病若其物故又如成徳天下何時當平議者皆言宜乗此際代之不受則發兵討之如何對曰羣臣見取蜀吳易於反掌故謟躁之徒爭獻策勸開河北臣竊謂河北之勢與二方異何則西川浙西皆非反側之地其四郡皆國家臂指之臣劉闢李錡獨生狂謀大軍一臨則渙然離耳河北則不然其將士百姓懐其累代煦嫗之恩不知君臣逆順之理鄰道各為子孫之謀亦慮他日及此萬一或相表裏兵連禍結戎狄乗間其為憂患可勝道哉濟及季安物故之際若有隙可乘當臨事圖之於今用兵則恐未可太平之業非朝夕可致願陛下審處之且以吳少誠病必不起淮西四旁皆國家州縣不與賊通朝廷命帥今正其時萬一不從可議征討故臣願捨恒冀難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謀脱或恒冀連兵事未如意蔡州有釁勢可興師復以財力不贍而赦承宗則恩威兩廢不如早賜處分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頗懼累表自訴上遣裴武宣慰承宗受詔甚恭請獻徳棣二州武復命以承宗為成徳軍節度徳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領徳棣二州昌朝王氏壻故就用之田季安使謂承宗曰昌朝陰與朝廷通故受節鉞承宗襲執昌朝囚之上以裴武為欺罔又有譛之者曰武使還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見上怒甚欲貶之李綘曰武昔陷李懐光軍中守節不屈豈容今日遽為姦囘葢承宗始懼朝廷誅討故請獻二州而鄰道不欲其然計必有隂行間説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且今抵武罪使後奉使者以武為戒茍求便身率為依阿兩可之言莫肯盡誠具陳利害非國家之利也況垍武久處朝廷諳練事體豈有使未復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讒人中傷之言願陛下察之上遂不問
  田季安聞吐突承璀討王承宗聚其徒曰師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代趙趙虜魏亦虜矣為之奈何其將有超伍而言者自願借騎五千以除君憂季安欲從之幽州牙將譚忠使魏知其謀入謂季安曰如某之計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師取蜀取吳筭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謀今王師越魏伐趙不使𦒿臣宿將而專付中臣不輸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誰為之謀此乃天子自為之謀欲將夸服於臣下也若師未叩趙而先碎於魏曰上之謀反不如下能不恥且怒乎既恥且怒必任智士畫長策仗猛將練精兵畢力再舉鑑前之敗必不越魏而伐趙校罪輕重必不先趙而後魏矣季安曰然則若之何忠曰王師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壓境號曰伐趙陰遺趙書使解陴障遺魏一城持以奏捷則魏之霸基安矣季安曰善遂與趙陰計得其堂陽譚忠歸幽州欲激劉濟討趙㑹濟合諸將言曰天子知我怨趙今必命我伐之趙亦必大備我伐與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將無之濟怒曰我與承宗反乎命繫忠獄使人視成徳之境果不為備而詔至亦止令之宗正少卿李拭奏承宗不可不討承瓘親信近臣宜委以禁兵使統諸軍上以拭狀示諸學士曰此姦臣也卿曹記之勿令得進用時昭義節度使盧從史遭父䘮朝廷久未起復從史懼因承瓘進説請以本軍討承宗詔起復金吾大將軍
  盧從史陰與王承宗通謀憲宗甚患之㑹從史遣牙將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與語為言為臣之義微動其心翊元遂輸誠言從史陰謀及可取之狀垍令翊元還本軍經營遂得其都知兵馬使烏重㣧款要垍言於上曰從史必為亂今與承璀對營而不設備失今不取後雖興大兵未可以嵗月平也上許之承璀乃召從史入營與博伏壯士擒縳之馳詣京師昭義士卒聞之皆甲以出烏重㣧當軍門叱之曰天子詔從者賞違者斬遂皆散上嘉重㣧功欲即以為昭義帥李綘以為不可請授重㣧河陽㑹吐突承璀奏已牒重㣧勾當昭義留後綘上言昭義五州據山東要害魏博恒幽諸鎮蟠結朝廷惟恃此以制之誠國之寶地安危所繫也昨為從史所據使朝廷旰食計不獲已誘而執之已失大體今又以承璀文牒差本軍牙將為重鎮留後物情頓沮紀綱大紊校計利害更不若從史為之何則從史雖蓄姦謀已是朝廷牧伯重㣧出於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竊恐河南北諸侯聞之憤怒恥與為伍且謂承璀誘重㣧使逐從史而代其位必將人人自危萬一連表罪狀承璀不知陛下何以待之不報則衆怒益甚若為改除則朝廷之威去矣上悦乃以重㣧鎮河陽而徙河陽節度使孟元陽鎮昭義貶從史為驩州司馬
  田懐諫幼弱軍政皆決於家僮蔣士則數以愛憎移易諸將衆皆憤怒朝命久不至軍中不安田興晨入府士卒大譟環拜請為留後興驚仆久之起謂衆曰汝肯聴吾言乎皆曰惟命興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守令申版籍請官吏然後可皆曰諾興乃殺蔣士則等十餘人遷懐諫於外監軍以聞上亟召綘曰卿揣魏博若符契吉甫請遣中使宣慰以觀其變綘曰今田興奉其土地兵衆坐待詔命不乘此際推心撫納必待敇使至彼持將士表來然後與之則是恩出於下而其感戴之心非今日比矣吉甫素與樞密使梁守謙相結守謙亦為之言上竟遣中使張忠順如魏綘復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舉時機可惜奈何棄之計忠順之行甫應過陜乞明旦即降白麻除興節度使猶可及也上欲且除留後綘曰田興恭順如此自非恩出不次無以深慰其心上從之忠順未還制命已至興感恩流涕士衆鼓舞李綘又言魏博五十餘年不霑皇化一旦舉六州之地來歸刳河朔之腹心傾叛亂之巢穴不有重賞過其所望則無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隣勸慕請發内庫錢百五十萬緡以與之左右宦官以為所與太多後有此比將何以給之憲宗以語綘綘曰田興不貪專地之利不顧四鄰之患歸命聖朝陛下奈何愛小費而遺大計不以収一道人心錢用盡更來機事一失不可復追借使國家發十五萬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費豈止百五十萬緡而已乎憲宗悦曰朕所以惡衣菲食蓄聚貨財正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貯之府庫何為遣知制誥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錢百五十萬緡賞軍士六州百姓給復一年軍士受賜歡聲如雷成徳兖鄆使者數輩見之相顧失色歎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為興陳君臣上下之義興聴之終夕不倦待度禮極厚請度徧至所部州縣宣布朝命
  田𢎞正李愬屢敗平盧兵李師道𤼵民治城塹役及婦人民懼且怨都知兵馬使劉悟將兵萬餘人屯陽榖以拒官軍務為寛惠使士卒人人自便軍中號曰劉父或謂師道曰悟專収衆心恐有他志師道潛遣二使齎帖授行營軍使張暹令斬悟暹素與悟善懐帖示之悟召諸將謂曰悟與公輩不顧死亡以抗官軍誠無負於司空今司空信讒來取悟首悟死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誅者獨司空一人今軍勢日蹙吾曹何為隨之滅族欲與諸公還入鄆州奉行天子之命豈徒免危亡富貴可圖也有後應者皆立斬之衆懼皆曰唯都頭命乃令士卒皆飽食執兵夜半聴鼔三聲絶即行人衘枚馬縳口遇行人執留之天未明軍至城下城中譟譁動地子城門已洞開牙中兵不滿數百皆投弓矢於地悟勒兵捕師道與二子斬之慰喻軍民斬賛師道逆謀者二十餘家文武將吏且懼且喜悟見李公度執手歔欷出賈直言於獄置之幕府田𢎞正遣使往賀悟函師道父子三首送𢎞正營𢎞正大喜露布以聞淄青等十二州皆平上命戸部侍郎楊於陵宣撫淄青分其地為三道以鄆曹濮為一道淄青齊登萊為一道兖海沂宻為一道自廣徳以來垂六十年藩鎮跋扈河南北三十餘州自除官吏不供貢賦至是盡遵朝廷約束矣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𤼵喪立承宗之弟承元承元時年二十曰諸公未忘先徳不以承元年少使攝軍務承元請盡節天子以遵忠烈王之志諸公肯從之乎衆許諾承元乃視事于都將聴事不稱留後表請除帥諸將及鄰道争以故事勸之皆不聴詔以田𢎞正為承徳帥承元移鎮滑州將士諠譁不受命承元以詔㫖諭之諸將號哭不從承元出家財以散之謂曰諸公之意甚厚然使承元違天子之詔其罪大矣昔李師道之未敗也朝廷嘗赦其罪師道欲行諸將固留之其後殺師道者亦諸將也諸將勿使承元為師道則幸矣大將李寂等因留承元承元斬以徇軍中乃定
  李正已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宻徳棣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為己有又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徙治鄆使子納守青州正已用刑嚴峻法令齊一賦均而輕擁兵十萬雄㨿東方隣藩畏之是時田承嗣㨿魏博相衞洺具澶七州李寶臣㨿恒易趙定深冀滄七州各擁衆五萬梁崇義㨿襄鄧均房復郢六州有衆六萬相與根㨿蟠結雖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專之上寛仁一聴其所為朝廷或完一城増一兵輒有怨言以為猜貳常為之罷役而自于境内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李寶臣與李正已田承嗣梁崇義相結期以土地𫝊子孫故承嗣之死寶臣力為悦請繼襲至是悦屢為惟岳請上亦不許或曰不與必為亂上曰賊本無資以為亂皆藉我土地假我位號以聚其衆耳曏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亂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亂而適足以長亂也竟不許
  時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李納勢日蹙朝廷謂天下不日可平以孝忠為易定滄州節度使武俊日知為恒冀深趙團練使以徳𨽻二州𨽻朱滔令還鎮滔固請深州不許由是怨望留屯深州武俊自以不得為節度使又失趙定不悦復有詔令武俊以糧三千石給朱滔馬五百匹給馬燧武俊以為魏博既下朝廷必取恒冀故分其糧馬以弱之疑未肯奉詔田悦聞之遣判官王侑説朱滔曰今上志欲掃清河朔不使藩承襲魏亡則燕趙為之次矣若司徒矜魏博而救之則非徒得存亡繼絶之義亦子孫萬世之利也滔大喜即遣侑歸又遣王邳説王武俊曰大夫出萬死之計誅逆首康日知豈得與大夫同日論功而朝廷褒賞略同誰不憤悒今又聞詔支糧馬與鄰道朝廷之意先欲貧弱軍府俟平魏之日使馬僕射朱司徒共相滅耳司徒不敢自保郅等效愚計欲與大夫共救田尚書而以深州與大夫三鎮連衡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則他日永無患矣武俊亦喜許諾相與刻日舉兵南向
  穆宗時盧龍節度使劉總既殺其父兄心常自疑數見父兄為祟常於府舍飯僧使為佛事晩年恐懼尤甚亦見河南北皆從化奏乞棄官為僧詔從之子弟將佐皆加超擢百姓給復一年軍士賜錢一百萬緡總以印節授留後張玘夜遁去卒于定州初總奏分所屬為三道以幽涿營為一道平薊媯擅為一道請除張𢎞靖薛平為節度使瀛莫為一道請除盧士玫為觀察使𢎞靖先在河東以寛簡得衆總以燕人桀驁日久故舉𢎞靖以安輯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風俗而盡誠於國士玫則總妻族之親也總又盡擇麾下宿將有功難制者朱克融等送京師乞加奬㧞使燕人有慕羨朝廷禄位之志又獻征馬萬伍千匹然後委去克融滔之孫也是時上方酣宴不以天下為意崔植杜元頴無逺略不知安危大體茍欲崇重張𢎞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領之餘皆統於𢎞靖朱克融輩久羈旅京師至假匄衣食日詣中書求官植元頴不之省尋勒歸本軍驅使克融輩皆憤怨先是河北節度使皆與士卒均勞逸𢎞靖雍容驕貴莊黙自尊涉旬乃一出坐決事賓客將吏罕得聞其言情意不接政事多委之幕僚韋雍輩又皆年少輕薄嗜酒豪縱裁刻軍士糧賜數以反虜詬之謂軍士曰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兩石弓不若識一丁字由是軍中人人怨怒
  翰林學士元𬓲與知樞密魏𢎞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𬓲無怨於裴度但以度先達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奏軍事多與𢎞簡從中沮之度上表曰逆豎構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軍政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河朔逆賊祗亂山東禁闈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翦滅大者非陛下覺寤制斷無以驅除臣𫎇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但欲令臣失所而於天下理亂山東勝負悉不之顧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表三上上雖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罷𢎞簡樞密解𬓲翰林而恩遇如故
  武宗時劉從諫累表言仇士良罪惡遂與朝廷相猜恨招納亡命繕完兵械𣙜馬牧及商旅賣鐵煑鹽假大商以牙職使通好諸道因為販易嵗入數十萬及疾病與幕客張谷等謀效河北諸鎮以弟之子𬓲為都知兵馬使至是薨𬓲秘不發喪押牙王恊曰正當如寶厯年様為之不出百日旌節至矣於是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諫疾病請命其子𬓲為留後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諭從諫使就東都療疾遣𬓲入朝宰相諫官多以為囘鶻餘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李徳裕獨曰澤潞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徳宗猶不許承襲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逺畧劉悟之死因授從諫使其跋扈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若又因而授之則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𬓲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逵何𢎞敬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許其𫝊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其山東三州委兩鎮攻之賊平之日將士並當厚加官賞茍兩鎮聴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𬓲必成擒矣上喜曰吾與徳裕同之保無後悔遂決意討𬓲羣臣言者不復入矣上命徳裕草詔賜元逵𢎞敬曰澤潞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上曰當如此直告之是也又賜張仲武詔令專禦囘鶻元逵𢎞敬得詔悚息聴命士幹入境不問從諌之疾直為己知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誼等大出兵迎之請用河朔事體遂扶𬓲出見將士發喪不受敇命黄州刺史杜牧上李徳裕書曰牧嘗問董重質以淮西四嵗不破之由重質以為由朝廷徵兵太雜客軍數少勢羸力弱心志不一多致敗亡其時朝廷若使鄂壽唐州只保境土但用陳許鄭滑兩道全軍帖以宣閠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嵗無蔡州矣今上黨叛逆鎮魏雖盡節效順亦不過圍一城攻一堡繫纍穉老而已若使河陽萬人為壘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塹勿與之戰只以忠武武寧兩軍帖以青州五千精甲宣閠二千弩手徑𢷬上黨不過數月必覆其巢穴矣徳裕又以議者多言劉悟有功𬓲未可亟誅請下百官議上曰悟迫於救死耳非素心徇國也藉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𬓲何得復自立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賞有罪亦不可茍免也徳裕又以分司賓客李宗閔與劉從諫交通不宜寘之東都奏以為湖州刺史制削奪從諫及稹官爵以王元逵何𢎞敬為招討使與河東節度使劉沔河陽節度使王茂元合力攻討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冊贈使宣慰使繼往商度然後用兵故常及半嵗軍中得以為備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詔討之元逵即日出師
  李徳裕以韓全義以來將帥出征屢敗其𡚁有三一者詔令下軍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帥不得專進退三者毎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毎戰監使自有信旗乘高立馬以牙隊自衞視軍勢小却輒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徳裕乃與樞密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敇監軍不得與軍政每兵千人聴監軍取十人自衞有功隨例霑賞二樞密皆以為然白武宗行之自禦囘鶻至澤潞罷兵皆守此制自非中書進詔更無它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略故所向有功
  河北三鎮每遣使者至京師李徳裕常面諭之曰河朔兵力雖强不能自立須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宣慰敇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榮乎且以耳目所立者言之李載義在幽州為國家盡忠平滄景及為軍中所逐不失作節度使後鎮太原位至宰相楊至誠遣大將遮敇使馬求官及為軍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禍福足以觀矣徳裕復以其言白武宗武宗曰要當如此明告之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盧龍軍亂殺節度使史元忠惟牙將陳行泰王留務表求節鉞李徳裕曰河朔事勢臣所熟諳比來朝廷遣使太速故軍情遂固若置之數月不問必自生變今請勿遣使以觀之既而軍中果殺行泰立張綘復求節鉞朝廷亦不問雄武軍使張仲武起兵擊綘且遣軍吏吳仲舒奉表以聞詔宰相問狀仲舒言行泰綘皆遊客故人心不附仲武幽州舊將性忠義通書習事人心向之計今軍中已逐綘矣李徳裕問雄武士卒幾何對曰軍士土團合千餘人徳裕曰兵少何以立功對曰在得人心不在兵多徳裕又問萬一不克如何對曰幽州糧食皆在媯州及北邊七鎮萬一未能入則據居庸闗絶其糧道幽州自困矣徳裕奏行泰綘皆使大將上表脅朝廷邀節鉞故不可與今仲武表請討亂與之有名乃以仲武知盧龍留後仲武尋克幽州
  王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踰月何𢎞敬尚未出師元逵密表𢎞敬懐兩端李徳裕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略可稱請詔𢎞敬以河陽河東未能進軍賊屢出兵焚掠晉綘今遣王宰將忠武前軍徑魏博抵磁州以分賊勢𢎞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𢎞敬倉皇出師拔肥鄉平恩殺傷甚衆上曰𢎞敬已拔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已王宰言遊奕將得劉𬓲表有意歸附李徳裕言宰擅受𬓲表似欲擅招撫之功昔韓信破田榮李靖擒頡利皆因其請降潛兵掩襲止可令王宰失信豈得損朝廷威命建立竒功實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擾失此事機望即遣使督其進兵必𬓲與諸將舉族面縳方可受納兼諭石雄以宰若納𬓲則雄無功可紀當於垂成之際自取竒功又為相府與宰書言昔王承宗雖逆命猶遣子弟奉表入朝憲宗猶未之許今稹置章表於衢路之間遊奕將不即毁除實恐非是且稹逆狀如此而將帥受之是私忠歸於臣下不赦在朝廷事體之間交恐不可自今更有章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縳而來始可容受徳裕又上言太原人心從來忠順止是貧虚賞犒不足況千五百人何能為事必不可縱且用兵未罷深慮所在動心望詔李石還赴太原召兵討亂上皆從之詔王逢留太原兵守榆社以易定汴兖兵還討弁又遣中使馬元實至太原曉諭且覘之元實受弁賂還於衆中大言相公須早與之節徳裕曰何故元實曰自牙門至栁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徳裕曰李相正以無兵故發横水兵赴榆社弁何能遽致如此之衆乎元實曰召募所致耳徳裕曰召募須有貨財李相止以欠軍士絹一匹故致此亂弁何從得之元實辭屈徳裕曰從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須殺此賊因奏弁㣲賊決不可恕如國力不支寧捨劉稹河東兵戍榆社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為所屠滅乃擁監軍吕義忠自取太原擒楊弁盡誅亂卒送弁京師并其黨斬之李徳裕訪高文端破賊之䇿高文端曰官軍令直攻潞州澤州兵約萬五千人賊常分兵大半潛伏山谷伺官軍攻城疲敝則四集救之官軍必失利請令陳許軍過乾河立寨城連延築為夾城環遶澤州日遣大軍布陳於外以扞救兵賊見圍將合必出戰待其敗北然後乘勢可取固鎮寨四崖懸絶勢不可攻然寨中無水宜令王逢絶其水道不過三日賊必遁去又都頭王釗將萬兵戍潞州以稹數誅大將疑懼召之不入但釗及士卒家屬皆在潞州招之必不肯來若諭以引兵取稹事成即除他鎮仍厚有賜與庶幾肯從鎮州奏事官高迪密陳二事其一以為賊中好為偷兵術潛抽諸處兵聚於一處官軍多就迫逐以致失利官軍須知此情自非來攻慎勿與戰彼淹留不過三日須散歸舊屯如此數四空歸自然喪氣官軍密遣諜者詗其抽兵之處乘虚襲之無不捷矣其二鎮魏下營不離故處每三兩月一深入燒掠而去賊但固守城柵城外百姓賊亦不惜宜令進營㨿其要害以漸迫之徳裕皆請以其言諭諸將
  劉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協兵馬使李士貴用事專聚貨財府庫充溢而將士有功無賞由是人心離怨協請税商人毎州遣軍將一人主之并籍編戸家貲十分取二民恟恟不安邢州將裴問稹之舅也所將兵多富商子弟問以其父兄被拘為之請不得乃殺稅商軍將而請降於王元逵洺州守將王釗磁州守將安玉聞之皆請降於何𢎞敬李徳裕曰昭義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必梟劉稹以自贖徳裕曰誠如聖料上曰於今所宜先處者何事徳裕曰萬一鎮魏請占三州朝廷難於可否請以給事中盧𢎞止為三州留後上從之詔盧鈞乘驛赴鎮潞人聞三州降大懼郭誼王協謀説劉𬓲以兵授誼束身歸朝稹許之遂殺稹滅其族函首遣使奉表降於王宰宰以狀聞宰相入賀上曰郭誼宜如何處之徳裕對曰劉稹騃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誼為之謀主及勢孤力屈又賣稹以求賞此而不誅何以懲惡宜及諸軍在境并誼等誅之上曰朕意亦以為然乃詔石雄將七千人入潞州以應謠言杜悰請赦誼等上不應詔昭義五州給復一年横増賦斂悉從蠲免所籍團兵並縱歸農諸道將上等級加賞雄至潞州盡執誼等送京師盧鈞素寛厚愛人襄州士卒在行營者對陳輒揚其美及赴鎮散卒歸之者皆厚撫之人情大洽昭義遂安郭誼王協等至京師皆斬之僖宗時右補闕常濬上疏以為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首並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悟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復懐西顧之計乎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黨言於僖宗曰此疏𫝊於藩鎮豈不致其猜忿於是貶濬萬州司戸尋賜死
  諸道兵皆㑹闗中獨平盧不至王鐸遣判官張濬往説之時平盧大將王敬武方逐節度使自為留後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見而責之曰公為藩臣侮慢詔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謝之既宣詔將士皆不應濬徐諭之曰人生當先曉逆順次知利害黄巢前日販鹽虜耳公等捨累葉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師皆集京畿而淄青獨不至一旦賊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見天下之人乎將士皆改容引咎曰諫議之言是也敬武即𤼵兵從濬而西
  宋太祖以趙普為樞宻使嘗謂普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鬭戰不息生民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何如普對曰此無他方鎮太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奪其權制其錢穀収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帝曰卿勿復言吾已諭矣石守信王審琦等皆太祖故人有功典禁衞兵普數以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憂之深耶普曰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則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能自由爾帝悟一日因晚朝與守信等飲酒酣屏左右謂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下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朕終夕未嘗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請其故帝曰是不難知此位誰不欲為守信等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復有異心帝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貴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謝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帝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以好富貴者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爾卿等何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好便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逺不可動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夕飲酒相歡以終天年朕且與卿等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謝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乞罷典兵帝從之以守信為天平節度使高懐徳為歸徳節度使王審琦為忠正節度使張令鐸為鎮寧節度使皆罷宿衞就鎮賜賚甚厚唯守信兼職如故其實兵權不在也鳯翔節度使王彦超及諸藩鎮入朝太祖宴于後苑酒酣從容謂之曰卿等皆國家宿舊久臨劇鎮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也彦超諭意即前奏曰臣本無勲勞久冒榮寵今已衰朽乞骸骨歸丘園臣之願也安逺節度使武行徳䕶國節度使郭從義定國節度使白重贊保大節度使楊廷璋競自陳攻戰閥閲及厯履艱苦帝曰此異代事何足論明日皆罷鎮復朝請
  詔設通判于諸州凡軍民之政皆統治之事得專逹與長史均禮大州或置二員又令節鎮所領支郡皆直𨽻京師得自奏事不屬諸藩於是節度使之權始輕用趙普之言也 吕中曰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鎮之專地也干戈之所以交爭互戰者方鎮之專兵也民之所以苦于賦䌓役重者方鎮之專利也民之所以苦于刑苛法峻者方鎮之專殺也朝廷命令不得行于天下者方鎮之繼襲也太祖與趙普長慮却顧知天下之𡚁源在乎此於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縣以京朝官監臨財賦又置運使置通判皆所以漸取其權朝廷以一紙下郡縣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無有留難而天下之勢一矣
  曹彬之伐江南也帝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潘美預以為賀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況使相極品乎美曰何謂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還帝謂曰本授卿使相然劉繼恩未下姑少待之美視彬㣲笑帝詰之美以實對帝亦大笑乃賜彬錢五十萬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未幾乃拜樞密使
  李漢超在闗南民有訟其彊娶己女為妾及貸民錢不償者太祖召謂曰汝女可適何人對曰農家爾又問漢超未至闗南時契丹何如對曰嵗苦侵暴曰今復爾邪對曰無也太祖曰漢超朕之貴臣汝女為之妾不猶愈為農婦乎且使漢超不在闗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貨財邪責其人而遣之宻使諭漢超曰亟還其女并所貸朕姑貰汝勿復為也不足於用何不以告朕邪漢超感泣由是益修政理吏民愛之
  趙賛至延州前後分置步騎使綿綿不絶林莽之際逺見旌旗所部𦍑渾來迎莫測其數相視奪氣莫不畏服太祖嘗注意于謀帥命賛屯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以備西夏李漢超屯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州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𨽻州以拒北敵又以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州李謙溥守隰州李繼勲鎮昭義以禦太原其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郡中筦𣙜之利悉與之恣其圖囘貿易免所過征税令招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許從便宜毎來朝必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由是邊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募死力使為間諜洞知蕃情毎入㓂必能先知預為之備設伏掩擊多致克捷自此累年無西北之慮得以盡力東南取荆湖川廣吳楚之地
  王全斌之代蜀汴京大雪太祖設氊帷于講武殿衣紫貂裘㡌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如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士衝冐霜雪何以堪處即解裘㡌遣中使馳賜全斌仍諭諸將曰不能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故所向有功
  蘇洵御將篇 人君御臣相易而將難將有二有賢將有才將而御才將尤難御相以禮御將以術御賢將之術以信御才將之術以智不以禮不以信是不為也不以術不以智是不能也故曰御將難而御才將尤難六畜其初皆獸也彼虎豹能搏能噬而馬亦能蹄牛亦能觸先王知其能搏能噬者不可以人力制故殺之殺之不能驅之而後已蹄者可馭以羈紲觸者可拘以楅衡故先王不忍棄其才而廢天下之用如曰是能蹄是能觸當與虎豹並殺而同驅則是天下無騏驥終無以服乘耶先王之選才也自非大姦劇惡如虎豹之不可以變其搏噬者未嘗不欲制之以術而全其才以適於用況為將者又不可責以廉隅細謹顧其才何如耳漢之衞霍趙充國唐之李靖李勣賢將也漢之韓信黥布彭越唐之薛萬徹侯君集盛彦師才將也賢將既不多有得才者而任之可也茍又曰是難御則是不肖者而後可也結以重恩示以赤心美田宅豐飲饌歌童舞女以極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此先王之所以御才將者也近之論者或曰將之所以畢智竭力犯霜露蹈白刃而不辭者冀賞耳為國家者不如勿先賞以邀其成功或曰賞所以使人不先賞人不為我用是皆一隅之説非通論也將之才固有大小傑然於庸將之中者才小者也傑然於才將之中者才大者也才小志亦小才大志亦大人君當觀其才之小大而為制御之術以稱其志一隅之説不可用也夫養騏驥者豐其芻粒潔其羈絡居之新閑浴之清泉而後責之千里彼騏驥者其志常在千里也夫豈以一飽而廢其志哉至於養鷹則不然獲一雉飼以一雀獲一兎飼以一鼠彼知不盡力於擊搏則其勢無所得食故然後為我用才大者騏驥也不先賞之是養騏驥者饑之而責其千里不可得也才小者鷹也先賞之是養鷹者飽之而求其擊搏亦不可得也是故先賞之説可施之才大者不先賞之説可施之才小者兼而用之可也昔者漢高帝一見韓信而授以上將解衣衣之推食哺之一見黥布而以為淮南王供具飲食如王者一見彭越而以為相國當是時三人者未有功於漢也厥後追項籍垓下與信越期而不至捐數千里之地以畀之如棄敝屣項氏未滅天下未定而三人者已極富貴矣何則高帝知三人者之志大不極於富貴則不為我用雖極於富貴而不滅項氏不定天下則其志不已也至於樊噲滕公灌嬰之徒則不然拔一城陷一陣而後増數級之爵否則終嵗不遷也項氏已滅天下已定樊噲滕公灌嬰之徒計百戰之功而後爵之通侯夫豈高帝至此而嗇哉知其才小而志小雖不先賞不怨而先賞之則彼將泰然自滿而不復以立功為念故也噫方韓信之立於齊蒯通武涉之説未去也當是之時而奪之王漢其殆哉夫人豈不欲三分天下而自立者而彼則曰漢王不奪我齊也故齊不捐則韓信不懐韓信不懐則天下非漢之有嗚呼高帝可謂知大計矣
  論將八則
  天下合從趙使魏加見楚春申君曰君有將乎曰有矣僕欲將臨武君魏加曰臣少之時好射臣願以射譬之可乎春申君曰可加曰異日者更嬴與魏王處京臺之下仰見飛鳥更嬴謂魏王曰臣為君引弓虚發而下鳥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嬴曰可有間雁從東方來更嬴以虚發而下之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嬴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對曰其飛徐而鳴悲飛徐者故瘡痛也鳴悲者久失羣也故瘡未息而驚心未去也聞弦者音烈而高飛故瘡隕也今臨武君嘗為秦孽不可為拒秦之將也
  燕封宋榮蚠高陽君使將而攻趙趙王因割濟東三城合盧高唐平原陵地城市邑五十七命以與齊而以求安平君而將之馬服君謂平原君曰國奚無人甚哉君致安平君而將之乃將濟東三城合城市邑五十七以與齊此夫予與敵國戰覆軍殺將之所取割地於敵國者也今君以此與齊而求安平君而將之國奚無人甚哉且君奚不將奢也奢嘗抵罪居燕燕以奢為上谷守燕之通谷要塞奢習知之百日之内天下之兵未聚奢已舉燕矣然則君奚求安平君而為將乎平原君曰將軍釋之矣僕己言之僕主矣僕主幸己聴僕也將軍無言已馬服君曰君過矣君之所以求安平君者以齊之於燕也茹肝涉血之仇邪其於奢也不然使安平君愚固不能當榮蚠使安平君智又不肯與燕人戰此兩言者安平君必處一焉雖然兩者有一也使安平君智則奚以趙之强為趙强則齊不復霸矣今得强趙之兵以杜燕將曠日持久數歳今士大夫餘子之力盡於溝壘車甲羽毛裂敝府庫倉廩虚兩國交以習之乃引其兵而歸夫盡兩國之兵無明此者矣是軍也懸釡而炊得三城城大無能過百雉者果如馬服之言也
  漢馮唐者其大父趙人父徙代漢興徙安陵唐以孝著為中郎署長事文帝文帝輦過問唐曰父老何自為郎家安在唐具以實對文帝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高袪數為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于鉅鹿下今吾毎飯意未嘗不在鉅鹿也父知之乎唐對曰尚不如亷頗李牧之為將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趙時為官卒將善李牧臣父故為代相善趙將李齊知其為人也上既聞廉頗李牧為人良説而搏髀曰嗟乎吾獨不得亷頗李牧時為吾將吾豈憂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讓曰公奈何衆辱我獨無閒處乎唐謝曰鄙人不知忌諱當是之時匈奴新大入朝那殺北地都尉昂上以胡寇為意乃卒復問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内者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軍功爵賞皆决于外歸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决于外不從中擾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遣選車千三百乗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韓魏當是之時趙幾霸其後㑹趙王遷立其母倡也王遷立乃用郭開讒卒誅李牧令顔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為秦所禽滅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私養錢五日一椎牛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逺避不近雲中之塞虜曽一入尚率車騎擊之所殺甚衆夫士卒盡家人子起田從軍安知尺籍伍符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為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下已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臣誠愚觸忌諱死罪死罪文帝悦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為雲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
  晉虞預以冦賊未平當須良將乃上䟽 臣聞承平之世其敎先文撥亂之運非武不剋故牧野之戰吕望杖鉞淮夷作難召伯專征玁狁為暴衞霍長驅故陰陽不和擢士為相三軍不勝拔卒為將漢帝既定天下猶思猛士以守四方孝文志存鉅鹿馮唐進説魏尚復守詩稱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折衝之佐豈可忽哉況今中州荒𡚁百無一存牧守官長非戎貊之族類即冦竊之幸脱陛下登祚威暢四逺故令此等反善向化然狼子野心輕薄易動㓂賊未殄益使難安周撫陳川相係背叛徐龕驕黠無所拘忌放兵侵掠罪已彰灼昔葛伯違道湯獻之牛吳濞失禮錫以几杖惡成罪著方復加戮龕之小醜可不足滅然豫備不虞古之善教矧乃有虞可不為防為防之術宜得良將將不素簡難以應敵夀春無鎮祖逖孤立前有勁虜後無係援雖有智力非可持久願陛下諮之羣公博舉于衆若當局之才必允其任則宜奬勵使不顧命旁料冗猥或有可者厚加寵待足令忘身昔英布見慢恚欲自裁出觀供置然後致力禮遇之恩可不隆哉誠知山河之量非塵露可益神鑒之慮非愚淺所測然匹夫𭒀婦猶有憂國之言況臣得厠朝堂之末䝉冠帶之榮者乎
  晉穆帝時凉州張耽言于張重華曰臣聞國以兵為彊以將為主主將者存亡之機吉凶所係故燕任樂毅尅平全齊及任騎刼喪七十城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于將相也今之所要在于軍師然議者舉將多推宿舊未必妙盡精才也且韓信之舉非舊名也穰苴之信非舊將也吕𫎇之進非舊勲也魏延之用非舊徳也葢明王之舉舉無常人才之所能則授之以大事今彊冦在郊諸將不進人情騷動危機稍逼主簿謝艾兼資文武明識兵略若授以斧鉞委以專征必能折衝禦侮殲殄凶類重華召艾問以討冦方略艾曰昔耿弇不欲以賊遺君父黄權願以萬人當冦乞假臣兵七千為殿下吞王擢麻秋等重華大悦以艾為中堅將軍
  唐太宗嘗謂侍臣曰於今名將惟李世勣道宗萬徹三人而已世勣道宗不能大勝亦不大敗萬徹非大勝即大敗
  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遙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為宰相其四夷之將雖才略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專大將之任皆以大臣為使以制之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為邊將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嵩牛仙客始遙領矣葢嘉運王忠嗣專制數道始兼統矣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邊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邊人邊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洽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𤣥宗悦其言始用安禄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胡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禄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李太后以典兵者多非其人謂蜀主曰吾昔見莊宗跨河與梁戰及先帝在太原平王蜀諸將非有大功無得典兵故士卒畏服今王昭逺出于厮養伊審徵韓保貞趙崇韜皆膏梁乳臭子素不習兵徒以舊恩寘于人上平時誰敢言者一旦疆場有事安能禦大敵乎
  遣將三則
  楚懐王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増為末將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闗與諸將約先入定闗中者王之當是時秦兵彊常乗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闗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願與沛公西入闗懐王諸父老皆曰項羽為人僄悍猾賊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仗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徃毋侵暴宜可下今項羽僄悍不可遣獨沛公素寛大長者可遣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漢光武命馮異討赤睂車駕送至河南賜以乗輿七尺貝劒勑異曰三輔遭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睂延岑之酷元元塗炭無所依訴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諸將非不健鬭然好虜掠卿本能御吏士其念自修勑無為郡縣所苦
  魏司馬懿將伐遼東何曽上疏明帝曰臣聞先王制法必全于慎故建官受任則置副佐陳師命將則立監貳宣命遣使則設介副臨敵交刃又㕘御右葢以盡思謀之功防安危之變也是以在險當難則權足相濟隕缺不豫則才足相代其為國防至深至遠及至漢氏亦循舊章韓信伐趙張耳為貳馬援討越劉隆副軍前世之迹著在篇志今太尉奉辭誅罪精甲銳鋒步騎數萬道路逈阻且四千里雖假天威有征無戰冦或潜遁消引日月命無常期人非金石逺慮詳備誠宜有副今北軍諸將及太尉所督皆為寮屬名位不殊素無定分統御之尊卒有變急不相鎮攝存不忘亡聖逹所裁臣愚以為宜選大臣名將威重宿著者成其禮秩遣詣北軍進同謀略退為副佐雖有萬一不虞之變軍主有儲則無患矣

  經濟類編卷五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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