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88

卷八十七 經濟類編 卷八十八 卷八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五
  讓國七則
  宋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曰先君舍與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靈得保首領以没先君若問與夷其將何辭以對請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雖死亦無悔焉對曰羣臣願奉馮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爲賢使主社稷若棄徳不讓是廢先君之舉也豈曰能賢光昭先君之令徳可不務乎吾子其無廢先君之功使公子馮出居於鄭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殤公即位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商頌曰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其是之謂乎襄公兹父爲桓公太子桓公有後妻子曰公子目夷公愛之兹父爲公愛之也欲立之請於公曰請使目夷立臣為之相兄以佐之公曰何故也對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徃絶迹於衛是背毋也且臣自知不足以處目夷之上公不許彊以請公公許之將立公子目夷目夷辭曰兄立而弟在下是其義也今弟立而兄在下不義也不義而使目夷為之目夷將逃乃逃之衛兹父從之三年桓公有疾使人召兹父若不來是使我以憂死也兹父乃反公復立之以為太子然後目夷歸也
  曹公子喜時字子臧曹宣公子也宣公與諸侯伐秦卒於師曹人使子臧迎䘮使公子負芻與太子留守負芻殺太子而自立子臧見負芻之當主也宣公既葬子臧將亡國人皆從之負芻立是為曹成公成公懼告罪且請子臧子臧乃反成公遂為君其後晋侯㑹諸侯執曹成公歸之京師將見子臧於周天子而立之子臧曰前記有之聖達節次守節下不失節為君非吾節也雖不能聖敢失守乎遂亡奔宋曹人數請晋侯謂子臧反國吾歸爾君於是子臧反國晋乃言天子歸成公於曹子臧遂以國致成公成公爲君子臧不出曹國乃安子臧讓千乗之國可謂賢矣故春秋賢而褒其後
  延陵季子者吳王之子也嫡同母昆弟四人長曰遏次曰餘祭次曰夷昧次曰札札即季子最小而賢兄弟皆愛之既除䘮將立季子季子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遂不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矣君義嗣也誰敢干君有國非吾節也札雖不才願附子臧以無失節固立之棄其室而耕乃舍之遏曰今若是迮而與季子季子必不受請無與子而與弟弟兄迭為君而致諸侯乎季子皆曰諾故諸其為君者皆輕死為勇飲食必祝曰天若有吾國必疾有禍予身故遏也死餘祭立餘祭死夷昧立夷昧死而國宜之季子也季子使而未還僚者長子之庶兄也自為吳王季子使而還至則君事之遏之子曰王子光號曰闔閭不悦曰先君之所為不與子而與弟者凡為季子也將從先君之命則國宜之季子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而與子我宜當立者也僚惡得為君於是使専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曰爾殺我君吾授爾國是吾與爾爲亂也爾殺我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已也去而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故號曰延陵季子君子以其不受國為義以其不殺為仁是以春秋賢季子而尊貴之也
  獨孤及季札論 謹按季子三以吳國譲而春秋褒之余徵其前聞於舊史氏竊謂廢先君之命非孝附子臧之義非公執禮全節使國⿱𫂁么 -- 簒君弑非仁出能觀變入不討亂非智左丘明太史公書而無譏余有惑焉夫國之大經實在擇嗣王者慎徳之不建故以賢則廢年以義則廢卜以君命則廢禮是以太伯之奔勾吳也盖避季歴季歴以先王所屬故纂服嗣位而不私太伯知公器有歸亦斷髪文身而無怨及武王繼統受命作周不以配天之業譲伯邑考官天下也彼諸樊無季歴之賢王僚無武王之聖而季子爲太伯之譲是狥名也豈曰至徳且使争端興於上替禍機作於内室遂錯命於子光覆師於夫差陵夷不返二代而吳滅以季子之閎達博物慕義無窮向使當壽夢之眷命接餘昧之絶綂必能光啓周道以霸荆蠻則大業用康多難不作闔閭安得謀於窟室專諸何所施其匕首嗚呼全身不顧其業專讓不奪其志所去者忠所存者節善自牧矣謂先君何與其觀變周樂慮危戚鍾曷若以蕭墻爲心社稷是恤復命哭墓哀死事生孰與先釁而動治其未亂棄室以表義挂劍以明信孰與奉君父之命慰神祗之心則獨守純白不義於嗣是潔已而遺國也國之覆亡君實階禍且曰非我生亂其孰生之哉其孰生之哉
  漢丁綝從光武征伐鴻獨與弟盛居憐盛㓜小而共寒苦及綝卒鴻當襲封上書譲國於盛不報既葬乃挂縗絰於冢廬而逃去留書與盛曰鴻貪經書不顧恩義弱而隨師生不供養死不飯唅皇天先祖並不祐助身被大病不任茅土前上疾狀願辭爵仲公章𥨊(“爿”換為“丬”)不報迫且當襲封謹自放棄逐求良醫如遂不瘳永歸溝壑鴻初與九江人鮑駿同事桓榮甚相友善及鴻亡封與駿遇於東海陽狂不識駿駿乃止而譲之曰昔伯夷吳札亂世權行故得申其志耳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絶父不滅之基可謂智乎鴻感悟埀涕嘆息乃還就國 范𣋌論曰孔子曰泰伯三以天下譲民無徳而稱焉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貪夫亷懦夫有立志若乃泰伯以天下而違周伯夷率潔情以去國並未始有其譲也故太伯稱至徳伯夷稱賢人後世聞其讓而慕其風狥其名而昧其致所以激詭行生而取與妄矣至夫鄧彪劉愷讓其弟以取義使弟受非服而已厚其名於義不亦薄乎君子立言非苟顯其理將以啓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獨善其身將以訓天下之方動者言行之所開塞可無愼哉原丁鴻之心主於忠愛乎何其終悟而從義也異夫數子類乎狥名者焉酈炎對事 客問酈炎曰吳王曷不傳子而傳
  兄弟四人傳者將以致國乎季札季札不受雖
  有僚之立闔閭之弑春秋猶以不受為義不殺
  為仁而桓譚以吳之⿱𫂁么 -- 簒弑亡釁由季札札不思
  上放周公之攝位而下慕曹臧之謙讓名已細
  矣春秋之趨豈謂爾乎炎曰夫四王之輕命致
  國乎季子謂其能流慶百世也季子不受内有
  簒弑之亂外致滅亡之禍雖知潔己之可為不
  惟宗廟之絶祀其痛矣問曰周制諸侯父死子
  繼若札從先私志受非所繼是浮行豈節義之
  謂與闔閭之欲國盖縁札之雅意故曰季子雖
  至不吾廢也今如吾子之云則君子何稱乎炎
  曰光知季子仁而無權故肆意焉季子不能討
  是則春秋所譏仁而不武無能達也子之云公
  羊也公羊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
  命不以家事辭國政以國政辭家事衛輙拒父
  猶謂之可况以國治簒弑之子乎祭仲行權公
  羊嘉之云君可以死易生國可以存易亡季子
  不然猶可善乎此盖公羊之失非義之通者也
  周公誅二叔不爲不仁宋穆受兄國不為不義
  君子急病而讓夷故踐明堂朝諸侯非榮其位
  爲時之急也以季子之才君國子民行化四方
  與夫勾踐相去幾何若令向時見國危亂慕周
  公急時之義思先君致國之意攝政持統邁其
  威徳奚趐遷都瑯琊尚征上國朝齊宋鄭魯衛
  執玉之君哉孔子稱可與立道未可與權權反
  經而善聖之達節者也季子守節之士故非其
  量度乎問者因又謂炎曰古者聖人封建諸侯
  皆云百里取象於雷雷何取也炎曰易震為雷
  亦為諸侯雷震驚百里曰何以知之炎曰以其
  數知之夫陽動為九其數三十六隂靜為八其
  數三十二震一陽動二隂静故曰百里問者稱善
  讓官三十八則
  虞人與芮人質其成於文王入文王之境則見其人民之讓爲士大夫入其國則見其士大夫讓爲公卿二國者相謂曰其人民讓爲士大夫其士大夫讓爲公卿然則此其君亦讓以天下而不居矣二國者未見文王之身而讓其所争以爲閒田而反孔子曰大哉文王之道乎其不可加矣不動而變無爲而成敬愼恭己而虞芮自平故書曰惟文王之敬忌此之謂也
  秦穆公使賈人載鹽徵諸賈人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羖羊之皮使將車之秦秦穆公觀鹽見百里奚牛肥曰任重道遠以險而牛何以肥也對曰臣飲食以時使之不以暴有險先後之以身是以肥也穆公知其君子也令有司具沐浴爲衣冠與坐公大悦異日與公孫支論政公孫支大不寧曰君耳目聰明思慮審察君其得聖人乎公曰然吾悦夫奚之言彼類聖人也公孫支遂歸取鴈以賀曰君得社稷之聖臣敢賀社稷之福公不辭再拜而受明日公孫支乃致上卿以譲百里奚曰秦國處僻民陋以愚無知危亡之夲也臣自知不足以處其上請以譲之公不許公孫支曰君不用賔相而得社稷之聖臣君之禄也臣見賢而譲之臣之禄也今君既得其禄矣而使臣失禄可乎請終致之公不許公孫支曰臣下肖而處上位是君失倫也不肖失倫臣之過也進賢而退不肖君之明也今臣處位廢君之徳而逆臣之行也臣將逃公乃受之故百里奚爲上卿以制之公孫支爲次卿以佐之也
  陳人殺其大子御冦陳公子完與顓孫奔齊顓孫自齊來奔齊侯使敬仲爲卿辭曰羇旅之臣幸若獲宥及於寛政赦其不閑於教訓而免於罪戾弛於負擔君之惠也所獲多矣敢辱髙位以速官謗請以死告詩云翹翹車乗招我以弓豈不欲徃畏我友朋使爲工正飲桓公酒樂公曰以火繼之辭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禮不繼以淫義也以君成禮弗納於淫仁也
  齊侯使管夷吾平戎於王使隰朋平戎於晋王以上卿之禮饗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春秋來承王命何以禮焉陪臣敢辭王曰舅氏余嘉乃勲應乃懿徳謂督不忘徃踐乃職無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禮而還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譲不忘其上詩曰愷悌君子神所勞矣
  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嚻塵不可以居請更諸爽塏者辭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於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煩里旅公笑曰子近市識貴賤乎對曰既利之敢不識乎公曰何貴何賤於是景公繁於刑有鬻踊者故對曰踊貴屨賤既已告於君故與叔向語而稱之景公爲是省於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齊侯省刑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其是之謂乎及晏子如晋公更其宅反則成矣既拜乃毁之而爲里室皆如其舊則使宅人反之且諺曰非宅是卜唯鄰是卜二三子先卜鄰矣違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禮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違諸乎卒復其舊宅公弗許因陳桓子以請乃許之
  崔氏之亂䘮羣公子故鉏在魯叔孫還在燕賈在句瀆之丘及慶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與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獨弗欲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爲之制度使無遷也夫民生厚而用利於是乎正徳以幅之使無黜嫚謂之幅利利過則爲敗吾不敢貪多所謂幅也將軍田聵出將張生郊送曰昔者堯譲許由以天下洗耳而不受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伯夷叔齊辭諸矦之位而不爲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於陵仲子辭三公之位而傭爲人灌園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智過去君弟變姓名免爲庶人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此五大夫者名辭之而實羞之今將軍方吞一國之權提鼓擁旗被堅執鋭旋四十萬之師擅斧鉞之誅愼毋以士之所羞者驕士田聵曰今日諸君皆爲聵祖道具酒脯而先生獨教之以聖人之大道謹聞命矣
  魯文公欲弛孟文子之宅使謂之曰吾欲利子於外之寛者對曰夫位政之建也署位之表也車服表之章也宅章之次也禄次之食也君議五者以建政爲不易之故也今有司來命易臣之署與其車服而曰將易而次爲寛利也夫署所以朝夕䖍君命也臣立先臣之署服其車服爲利故而易其次是辱君命也不敢聞命若罪也則請納禄與車服而違署唯里人之所命次公弗取臧文仲聞之曰孟孫善守矣其可以葢穆伯而守其後於魯乎公欲弛郈敬子之宅亦如之對曰先臣惠伯以命於司里嘗禘烝享之所致君胙者有數矣出入受事之幣以致君命者亦有數矣今命臣更次於外爲有司之以班命事也無乃違乎請從司徒以班徙次公亦弗取
  子叔聲伯如晉謝季文子郤犨欲與之邑弗受也歸鮑國謂之曰子何辭苦成叔之邑欲信譲邪抑知其不可乎對曰吾聞之不厚其棟不能任重重莫如國棟莫如徳夫苦成叔家欲任兩國而無大徳其不存也亡無日矣譬之如疾余恐易焉苦成氏有三亡少徳而多寵位下而欲上政無大功而欲大禄皆怨府也其君驕而多私勝敵而歸必立新家立新家不因民不能去舊因民非多怨民無所始爲怨三府可謂多矣其身之不能定焉能予人邑
  晉文公使原季爲卿辭曰夫三徳者偃之出也以徳紀民其章大矣不可廢也使狐偃爲卿辭曰毛之知賢於臣其齒又長毛也不在位不敢聞命乃使狐毛將上軍狐偃佐之狐毛卒使趙衰代之辭曰城濮之役先且居之佐軍也善軍伐有賞善君有賞能其官有賞且居有三賞不可廢也且臣之倫箕鄭胥嬰先都在乃使先且居將上軍公曰趙衰三譲其所譲皆社稷之衛也廢譲是廢徳也以趙衰之故蒐於清原作五軍使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嬰將新下軍先都佐之子犯卒蒲城伯請佐公曰趙衰三讓不失義讓推賢也義廣徳也徳廣賢至有何患矣請令衰也從子乃使趙衰佐新上軍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懐無親外内棄之天未絶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爲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盗况貪天之功以爲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姦上下相蒙難與處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隐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女偕隐遂隐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緜上爲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
  晉侯蒐於緜上以治兵使士匄將中軍辭曰伯游長昔臣習於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賢也請從伯游荀偃將中軍士匄佐之使韓起將上軍辭以趙武又使欒黶辭曰臣不如韓起韓起願上趙武君其聼之使趙武將上軍韓起佐之欒黶將下軍魏絳佐之新軍無帥晉侯難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乗官屬以從於下軍禮也晉國之民是以大和諸侯遂睦君子曰讓禮之主也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欒黶爲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頼之刑善也夫一人刑善百姓休和可不務乎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其寕惟永其是之謂乎周之興也其詩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言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詩曰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言不讓也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讓其下小人農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禮而讒慝黜遠由不争也謂之懿徳及其亂也君子稱其功以加小人小人伐其技以馮君子是以上下無禮亂虐並生由争善也謂之昏徳國家之敝恒必由之
  靡筓之役郤獻子師勝而反范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爲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卻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君之訓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見勞之如郤伯對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爕何力之有焉欒伯見公亦如之對曰爕之詔也士用命也書何力之有焉
  鄭伯如晉公孫段相甚敬而卑禮無違者晉侯嘉焉授之以䇿曰子豐有勞於晉國余聞而弗忘賜女州田以胙乃舊勲伯石再拜稽首受策以出君子曰禮其人之急也乎伯石之汰也一爲禮於晉猶荷其禄况以禮終始乎
  子産爲豐施歸州田於韓宣子曰日君以夫公孫叚爲能任其事而賜之州田今無禄早世不獲乆享君徳其子弗敢有不敢以聞於君私致諸子宣子辭子産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施將懼不能任其先人之禄其况能任大國之賜縱吾子爲政而可後之人若屬有疆場之言敝邑獲戾而豐氏受其大討吾子取州是免敝邑於戾而建置豐氏也敢以爲請宣子受之以告晉侯晉侯以與宣子宣子爲初言病有之以易原縣於樂大心
  楚惠王以梁與魯陽文子文子辭曰梁險而在北境懼子孫之有貳者也夫事君無憾憾則懼偪偪則懼貳夫盈而不偪憾而不貳者臣能自壽也不知其它縱臣而得以其首領以没懼子孫之以梁之險而乏臣之祀也王曰子之仁不忘子孫施及楚國敢不從子與之魯陽魏公叔痤爲魏將而與韓趙戰澮北禽樂祚魏王說郊迎以賞田百萬禄之公叔痤反走再拜辭曰未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棟撓而不避者吳起餘教也臣不能爲也前脉地形之險阻決利害之備使三軍之士不迷惑者巴寧㸑襄之力也縣賞罰於前使民昭然信之於後者王之明法也見敵之可也鼔之不敢怠倦者臣也王特爲臣之右手不倦賞臣可也若以臣之有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於是索吳起之後賜之田二十萬巴寧㸑襄田各十萬王曰公叔豈非長者哉既爲寡人勝強敵矣又不遺賢者之後不掩能士之迹公叔何可無益乎故又與田四十萬加之百萬之上使百四十萬故老子曰聖人無積盡以爲人已愈有既以與人已愈多公叔當之矣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爲平原君請封公孫龍聞之夜駕見平原君曰龍聞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爲君請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龍曰此甚不可且王舉君而相趙者非以君之智能爲趙國無有也割東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爲有功也而以國人無勲乃以君爲親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辭無能割地不言無功者亦自以爲親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鄲而請封是親戚受城而國人計功也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兩權事成操右劵以責事不成以虚名徳君君必勿聼也平原君遂不聼虞卿
  漢宣帝時大將軍霍光薨後數月御史大夫魏相上封事曰聖王褒有徳以懐萬方顯有功以勸百寮是以朝廷尊榮天下鄉風國家承祖宗之業制諸侯之重新失大將軍宜宣章盛徳以示天下顯明功臣以塡藩國毋空大位以塞争權所以安社稷絶未萌也車騎將軍張安世事孝武皇帝三十餘年忠信謹厚勤勞政事夙夜不怠與大將軍定策天下受其福國家重臣也宜尊其位以爲大將軍毋令領光禄勲事使專精神憂念天下思惟得失安世子延壽重厚可以爲光禄勲領宿衛臣上亦欲用之安世聞指懼不敢當請間求見免冠頓首曰老臣耳妄聞言之爲先事不言情不達誠自量不足以居大位繼大將軍後唯天子財哀以全老臣之命上笑曰君言泰謙君而不可尚誰可者安世深辭弗能得後數日竟拜爲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
  光武時杜詩爲南陽太守自以無勞不安乆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 陛下亮成天工克濟大業偃兵修文羣帥反旅海内合和萬世蒙福天下幸甚唯匃奴未譬聖徳威侮二埀陵虐中國邉民虚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將雖勤亦未得觧甲⿳𰀉冖⿱处木 -- 櫜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勞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師難復責功臣伏覩將帥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於内郡然後即戎出命不敢有恨臣愚以爲師克在和不在衆陛下雖垂念北邉亦當頗泄用之昔湯武善御衆故無忿鷙之師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將帥和睦士卒鳬藻今若使公卿郡守出於軍壘則將帥自厲士卒之復比於宿衛則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命大臣已下咸懐樂土不讎其功而厲其用無以勸也陛下誠宜虗缺數郡以俟振旅之臣重復厚賞加於久役之士如此緣邉屯戍之師競而忘死乗城拒塞之吏不辭其勞則烽火精明守戰堅固聖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誠非其宜臣詩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創制大業賢俊在外空乏之間起受大恩收養不稱奉職無效久竊禄位令功臣懐愠誠惶誠恐八年上書乞避功徳陛下殊恩未許放退臣詩蒙恩尤深義不敢苟冒虚請誠不勝至願願退大郡受小職及臣齒壯力能經營劇事如使臣詩必有補益復受大位雖析珪受爵所不辭也惟陛下哀矜
  和帝崩鄧隲兄弟常居禁中隲謙遜不欲久在内連求還第歳餘太后乃許之封隲上蔡侯悝葉侯𢎞西平侯閶西華侯食邑各萬戸隲以定策功増邑三千戸隲等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闗詣闗上疏 臣兄弟汙穢無分可採過以外戚遭値明時託日月之末光被雲雨之渥澤並統列位光昭當世不能宣賛風美補助清化誠慙誠懼無以處心陛下躬天然之姿體仁聖之徳遭國不造仍離大憂開日月之明運獨斷之慮援立皇統奉承大宗聖策定於神心休烈垂於不朽本非臣等所能萬一而猥推嘉美並享大封伏聞詔書驚惶慙怖追觀前世傾覆之誡退自惟念不寒而慄臣等雖無逮及逺見之慮猶有庶幾戒懼之情常母子兄弟内相勅厲冀以端慤畏愼一心奉戴上全天恩下完性命刻骨定分有死無二終不敢横受爵土以増罪累惶窘征營昧死陳乞
  安帝時鄧太后兄大將軍鄧隲以母憂上書乞身太后不欲許以問班昭昭上疏 妾聞謙讓之風徳莫大焉故典墳述美神祗降福昔夷齊去國天下服其亷高太伯違邠孔子稱爲三譲所以光昭令徳揚名於後者也論語曰能以禮譲爲國乎何有由是言之推譲之誠其致逺矣今四舅深執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静拒而不許如後有毫毛加於今日誠恐推譲之名不可再得緣見逮及故敢昧死竭其愚情自知言不足採以示蟲蟻之赤心太后從而許之
  晉武帝以山濤爲吏部尚書濤辭以䘮病章表懇切㑹元皇后崩遂扶輿還洛逼迫詔命自力就職前後選舉周徧内外而並得其才轉太子少傅加㪚騎常侍除尚書僕射加侍中領吏部固辭以老疾上表陳情章表數十上久不攝職爲左丞白裒所奏帝曰濤以病自聞但不聼之耳使濤坐執銓衡則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聞濤不自安表謝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一老臣爲加曲私臣亦何心屢塵日月乞加所表以章典刑帝再手詔曰白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君之明度豈當介意邪便當攝職令斷章表也濤志必欲退因發從弟婦䘮輙還外舍詔曰山僕射近日暫出遂以㣲苦未還豈吾側席之意其遣丞掾奉詔喻㫖若體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輿車輿還寺舍濤辭不獲已乃起視事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毎一官缺輙啓擬數人詔㫖有所向然後顯奏随帝意所欲爲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衆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譛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疎逺卑賤天下便化矣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衆情乃寢濤所奏甄㧞人物各爲題目時稱山公啓事
  武帝下詔徵皇甫謐謐上疏稱草莽臣臣以尫弊迷於道趣因疾抽簮㪚髮林阜人綱不閉鳥獸爲羣陛下披榛採蘭并收蒿艾是以臯陶振褐不仁者逺臣惟頑蒙備食晉粟猶識唐人擊壌之樂宜赴京城稱夀闕外而小人無良致灾速禍久嬰篤疾軀半不仁右脚偏小十有九載又服寒食藥違錯節度辛苦荼毒於今七年隆冬裸袒食氷當暑煩悶加以咳逆或若温瘧或類傷寒浮氣流腫四肢酸重於今困劣救命呼噏父兄見出妻息長訣仰迫天威扶輿就道所苦加焉不任進路委身待罪伏枕嘆息臣聞韶衛不並奏雅鄭不兼御故郤子入周禍延王叔虞丘稱賢樊姬掩口君子小人禮不同器况臣糠䵃糅之彫胡庸夫錦衣不稱其服也竊聞同命之士咸以畢到唯臣疾疢抱釁牀蓐雖貪明時懼斃命路隅設臣不疾已遭堯舜之世執志箕山猶當容之臣聞上有明聖之主下有輸實之臣上有在寛之政下有委情之人唯陛下留神垂恕更旌瓌俊索隐於傅巖收釣於渭濵無令泥滓久濁清流謐辭切言至遂見聼許嵗餘又舉賢良方正並不起自表就帝借書帝送一車與之謐雖羸疾而披閲不怠
  劉寔崇譲論 古之聖王之化天下所以貴譲者欲以出賢才息争競也夫人情莫不皆欲已之賢也故勸令譲賢以自明賢也豈假譲不賢哉故譲道興賢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擇衆官所譲最多者而用之審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譲於上草廬之人咸皆化之推能譲賢之風從此生矣爲一國所譲則一國士也天下所共推則天下士也推譲之風行則賢與不肖灼然殊矣此道之行在上者無所用其心因成清議隨之而已故曰蕩蕩乎堯之爲君莫之能名言天下自安矣不見堯所以化之故不能名也又曰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無爲而化者其舜也歟賢人相譲於朝大才之人恒在大官小人不争於野天下無事矣以賢才化無事至道興矣已仰其成復何與焉故可以歌南風之詩弹五絃之琴也成此功者非有他崇譲之所致耳孔子曰能以禮譲爲國則不難也在朝之人不務相譲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以來登進辟命之士及在職之吏臨見受叙雖自辭不能終莫肯譲有勝己者夫推譲之風息争競之心生孔子曰上興譲則下不争明譲不興下必争也推譲之道興則賢能之人日見推舉争競之心生則賢能之人日見謗毁夫争者之欲自先甚惡能者之先不能無毁也故孔墨不能免世之謗己况不及孔墨者乎議者僉言世少高明之才朝廷不有大才之人可以爲大官者山澤人小官吏亦復云朝廷之士雖有大官名徳皆不及徃時人也余以爲此二言皆失之矣非時獨乏賢也時不貴譲一人有先衆之譽毁必隨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雖令稷契復存亦不復能全其名矣能否渾雜優劣不分士無素定之價官職有缺主選之吏不知所用但案官次而舉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勢家之子則必爲有勢者之所念也非能獨賢因其先用之資而復遷之無已遷之無已不勝其任之病發矣觀在官之人政績無聞自非勢家之子率多因資次而進也向令天下貴譲士必由於見譲而後名成名成而官乃得用之諸名行不立之人在官無政績之稱譲之者必矣官無因得而用之也所以見用不息者由譲道廢因資用人之有失久矣故自漢魏以來時開大舉令衆官各舉所知唯才所任不限階次如此者甚數矣其所舉必有當者不聞時有擢用不知何誰最賢故也所舉必有不當而罪不加不知何誰最不肖也所以不可得知由當時之人莫肯相推賢愚之名不别令其如此舉者知在上者察不能審故敢漫舉而進之或舉所賢因及所念一頓而至人數猥多各言所舉者賢加之高狀相似如一難得而分矣參錯相亂眞偽同貫更復由此而甚雖舉者不能盡忠之罪亦由上開聼察之路濫令其爾也昔齊王好聼竽聲必令三百人合吹而後聼之廪以數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因請爲王吹竽虚食數人之俸嗣王覺而改之難彰先王之過乃下令曰吾之好聞竽聲有甚於先王欲一一列而聼之先生於此逃矣推賢之風不立濫舉之法不改則南郭先生之徒盈於朝矣才高守道之士日退馳走有勢之門日多矣雖國有典刑弗能禁矣夫譲道不興之弊非徒賢人在下位不得時進也國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將以漸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爲顔氏之子不貳過耳明非聖人皆有過寵貴之地欲之者多矣惡賢能者塞其路其過而毁之者亦多矣夫謗毁之生非徒空設必因人之㣲過而甚之者也毁謗之言數聞在上者雖欲弗納不能不仗所聞因事之來而㣲察之也無以其驗至矣得其驗安得不理其罪若知而縱之王之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而皆理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矣賢才不進貴臣日疎此有國者之深憂也詩曰受禄不譲至於已斯亡不譲之人憂亡不暇而望其益國朝不亦難乎竊以爲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時在官之人雖雜有凡猥之才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可謂皆不知讓賢為貴邪直以其時皆不譲習以成俗故遂不爲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原謝章之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也昔舜以禹爲司空禹拜稽首讓於稷契及咎繇使益爲虞官譲於朱虎熊羆使伯夷典三禮譲於䕫龍唐虞之時衆官初除莫不皆譲也謝章之義盖取於此書記之者欲以永世作則季世所用不賢不能譲賢虚謝見用之恩而已相承不變習俗之失也夫叙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譲賢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譲徒費簡紙者皆絶不通人臣初除各恩推賢能而譲之矣譲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擇三司所譲最多者而用之此爲一公缺三公已豫選之矣且主選之吏不必任公而選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選一公爲詳也四征缺擇四征所譲最多者而用之此爲一征缺四征已豫選之矣必詳於停缺而令主者選四征也尚書缺擇尚書所譲最多者而用之此爲八尚書共選一尚書詳於臨缺令主者選八尚書也郡守缺擇衆郡所譲最多者而用之詳於任主者令選百郡守也夫以衆官百郡之譲與主者共相比不可同歳而論也雖復令三府參舉官本不委以舉選之任各不能以根其心也其所用心者裁之不二三但令主者案官次而舉之不用精也賢愚皆譲百姓耳目盡爲國耳目夫人情争則欲毁巳所不知譲則競推於勝已故世争則毁譽交錯優劣不分難得而譲也時譲則賢智顯出能否之美歴歴相次不可得而亂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譲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趣而欲人見譲猶却行而求前也夫如此愚智咸知進身求通非修之於己則無由矣㳺外求者於此相隨而歸矣浮聲虚論不禁而自息矣人人無所用其心任衆人之議而天下自化矣不言之化行巍巍之美於此著矣譲可以致此豈可不務之哉春秋傳曰范宣子之譲其下皆譲欒黶雖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頼之上世之化也君子尚能而譲其下小人力農以事其上上下有禮讒慝逺黜由不争也及其亂也國家之弊恒必由之篤論了了如此在朝君子典選大官能不以人廢言舉而行之各以譲賢舉能爲先務則羣才猥出能否殊别盖世之功莫大於此庾亮譲中書令表 臣凡庸固陋少無檢操昔以中州多故舊邦䘮亂隨侍先臣逺庇有道爰客逃難求食而已不悟邀時之福遭遇嘉運先帝龍興垂異常之顧既眷同國士又申之婚姻遂階親寵累忝非服弱冠濯纓沐浴𤣥風頻繁省闥出總六軍十餘年間位超先達無勞被遇無與臣比小人禄薄福過災生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榮昧進日爾一日謗讟既集上塵聖朝始欲自聞而先帝登遐區區㣲誠竟未上達陛下踐祚聖政維新宰輔賢明庶寮咸允康哉之歌實在至公而國恩不已復以臣領中書則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於陛下后之兄也姻婭之嫌實與骨肉中表不同雖太上至公聖徳無私然世之䘮道有自來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者也人皆有私則謂天下無公矣是以前後二漢咸以抑后黨安進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東京六姓皆非姻黨各以平進縱不悉全決不盡敗今之盡敗更由姻眤臣歴觀庻姓在世無黨於朝無援於時植根之本輕也薄也苟無大瑕猶或見容至於外戚慿託天地勢連四時根援扶踈重矣大矣而財居權寵四海側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誅身既招殃國爲之弊其故何耶直由婚媾之私羣情之所不能免故率其所嫌而嫌之於國是以疏附則信姻進則疑疑積於百姓之心則禍成重闥之内矣此皆徃代成鍳可爲寒心者也夫萬物之所不通聖賢因而不奪冒親以求一才之用未若防嫌以明公道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内處心膂外總兵權以此求治未之聞也以此招禍可立待也雖陛下二相明其愚款朝士百寮頗識其情天下之人何可門到戸説使皆坦然耶夫富貴寵榮臣所不能忘也刑罰貧賤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則愈違命則苦臣雖不達何事背時違上自貽患責耶實仰覽殷鍳量巳知弊身不足惜爲國取悔是以悾悾屢陳丹款而㣲誠淺薄未垂察諒憂惶屛營不知所厝以臣今地不可以進明矣且違命已久臣之罪又積矣歸骸私門以待刑書願陛下垂天地之鍳察臣之愚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矣
  任昉爲齊明皇帝作相譲宣城郡公表 臣鸞言被臺司召以臣爲侍中中書監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封宣城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戸加兵五千人臣本庸才智力淺短太祖高皇帝篤猶子之愛降家人之慈世祖武皇帝情等布衣寄深同氣武皇大漸實奉話言雖自見之明庸近所蔽愚夫一至偏識量已實不能自固於綴衣之辰拒違於玉几之側遂荷顧託導揚末命雖嗣君棄常獲罪宣徳王室不造職臣之由何者親則東牟任惟博陸徒懐子孟社稷之對何救昌邑争臣之譏四海之議於何逃責且陵土未乾訓誓在耳家國之事一至於斯非臣之尤誰任其咎將何以肅拜高寢䖍奉武園悼心失圖泣血待旦寧容復徼榮於家耻宴安於國危驃騎上將之元勲神州儀刑之列嶽尚書古稱司會中書實管王言且虗飾寵章委成禦侮臣知不惬物誰謂宜但命輕鴻毛責重山嶽存没同歸毁譽一貫辭一官不減身累贈一職已黷朝經便當自同體國不爲飾譲至於功均一匡賞同千室光宅近甸奄有全邦隕越爲期不敢聞命亦願曲留降鑒即垂順許鉅平之懇誠彌固永昌之丹慊獲申乃知君臣之道綽有餘裕苟曰易昭敢守難奪故可庻心𢎞議酌己親物者矣不勝荷懼屏營之誠
  爲范尚書譲吏部封侯表 臣雲言被尚書召以臣爲㪚騎常侍吏部尚書封霄城縣開國侯食邑千戸奉命震驚心顔無措臣素門凡流輪翮無取進謝中庸退慙狂狷固嘗鑚厲求學而一經不治篆刻爲文而三冬靡就負書燕魏空殫菽粟躡屩齊楚徒知貧賤既而分虎出守以囊被見嗤持斧作牧以薏苡興謗赭衣爲虜見獄吏之尊除名爲民知井臼之逸百年上夀既曰徒然如其誠説亦以過半亂離斯瘼欲以安歸閉門荒郊再離寒暑兼以東臯數畆控帶潮汐闗外一區悵望鍾阜雖室無趙女而門多好事禄㣲賜金而歡同娱老折芰燔枯此焉自足陛下應期萬世接統千祀三千景附八百不謀臣釁等離心功慙同徳泥首在顔輿棺未毁締構草昧敢叨天功獄訟謳歌示同民志而隆器大名一朝總集顧己反躬何以臻此政當以接閈白水列宅舊豐忘捨講之尤存諸公之費俯拾青紫豈待明經臣雲頓首頓首夫銓衡之重闗諸隆替逺惟則哲在帝猶難漢魏以降逹識繼軌雅俗所歸唯稱許郭㧞十得五尚曰比肩其餘得失未聞偶察童㓜天機暫發顧無足算在魏則毛玠公方居晋則山濤識量以臣况之一何遼落齊季陵遲官方淆亂鴻都不綱西園成市金章有盈笥之談華貂深不足之歎草創惟始義存改作恭已南面責成斯在豈宜妄加寵私以乏王事附蝉之飾空成寵章求之公私授受交失近世侯者功緒參差或足食闗中或成軍河内或制勝帷幄或門人加親或與時抑揚或隐若敵國或策定禁中或功成野戰或盛徳如卓茂或師道如桓榮或四姓侍祀巳無足紀五侯外戚且非舊章而臣之所附唯在恩澤既義異疇庸實榮乖儒者雖小人貪幸豈獨無心臣本自諸生家承素業門無富貴易農而仕乃祖𤣥平道風秀世爰在中興儀刑多士位裁元凱任止牧伯高祖少連夙秉高尚所富者義所乏者時薄宦東朝謝病下邑先志不忘愚臣是庶且去嵗冬初國學之老博士耳今兹首夏將亞冡司雖千秋之一月九遷荀爽之十旬逺至方之㣲臣未爲速達臣雖無識唯利是視至於虧名損實爲國爲身知其不可不敢妄冒陛下不棄菅蒯愛同絲麻儻平生之言猶在聼覽宿心素志無復貳辭矜臣所乞特𢌞寵命則彛章載穆㣲物知免臣今在假不容詣省不任荷懼之至
  爲褚諮議蓁讓代兄襲封表 臣蓁言昨被司徒符仰稱詔㫖許臣兄賁所請以臣襲封南康郡公臣門籍勲䕃光錫土宇臣賁世載承家允膺長徳而深鑒止足脱屣千乗遂乃逺謬推恩近萃庸薄能以國譲𢎞義有歸匹夫難奪守以勿貳昔武始迫家臣之策陵陽感鮑生之言張以誠請丁爲理屈且先臣以大宗絶緒命臣出纂傍統禀承在昔理絶終天永惟情事觸目崩隕若使賁高延陵之風臣忘子臧之節是廢徳舉豈曰能賢陛下察其丹款特賜停絶不然投身草澤苟遂愚誠爾不任丹慊之至謹詣闕拜表以聞
  陶侃辭長沙郡公表 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過蒙聖朝歴世之恩陛下睿鑒寵靈彌泰有始必終自古而然臣年垂八十位極人臣啓手啓足當復何恨但以陛下春秋尚富餘冦不誅山陵未反所以憤愾兼懐不能巳巳臣雖不知命年時已邁國恩殊特賜封長沙隕越之日當歸骨國土臣父母舊葬今在潯陽緣存處亡無心分違已勒國臣修遷改之事刻以來秋奉迎窀穸葬事訖乃告老下藩不圖所患遂爾綿篤伏枕感結情不自勝臣間者猶爲犬馬之齒尚可少延欲爲陛下西平李雄北吞石季龍是以遣毌丘奥於巴東授桓宣於襄陽良圖未叙於此長乖此方之任内外之要願陛下速選臣代使必得良才奉宣王猷遵成臣志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陛下雖聖姿天縱英竒日新方事之殷當頼羣雋司徒導鑒識經遠光輔三世司空鑒簡素貞正内外惟允平西將軍亮雅量詳明器用周時即陛下之周召也獻替疇諮敷融政道地平天成四海幸頼謹遣左長史殷羡奉送所假節麾幢曲盖侍中貂蝉太尉章荆江州刺史印傳棨㦸仰戀天恩悲酸感結
  王導遷丹陽太守加輔國將軍上牋曰昔魏武達政之主也荀文若功臣之最也封不過亭侯倉舒愛子之寵贈不過别部司馬以此格萬物得不局跡乎今者臨郡不問賢愚豪賤皆加重號輙有鼓葢動見相凖時有不得者或爲耻辱天官混雜朝望頽毁導忝荷重任不能崇浚山海而開導亂源饕竊名位取紊彛典謹送鼓葢加崇之物請從導始庻令雅俗區别羣望無惑懐帝下令曰導徳重勲高孤所深倚誠宜表彰殊禮而更約已沖心進思盡誠以身率衆宜順其雅志式允開塞之機拜寧逺將軍
  成帝時陸玩以功封興平伯轉尚書令詔曰玩體道清純雅量𢎞遠歴位内外風績顯著宜居台司以允衆望授左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加㪚騎常侍餘如故玩頻自表優詔褒掦重復自陳曰臣實凡短風操不立階緣嘉㑹便蕃榮顯遂總括憲臺豫聞政道竟不能敷融𤣥風清一朝序咎責之來於臣已重誠以身許國義忘曲譲而慺慺所守終於陳訴者特以端右機要事務殷多臣已盈六十之年智力有限疾患深重體氣日𡚁朝夕自勵非復所堪若偃息苟免職事並廢則莫大之悔天下將謂臣何乞陛下披豁聖懐霈然垂允詔不許玩重表曰臣比披誠欵不足上暢天聰聖恩徘徊厲以體國臣聞至公之道上下𤣥同用才不負其長量力不受其短雖加官重禄無世不有皆庸勲親賢時所須頼兼統以濟世務非優崇以榮一人臣受遇三世恩隆寵厚豈敢辭職事之勞求沖譲之譽徒以端右要重興替所存久以無任妨賢曠職臣猶自知不可况天下之人乎今復外叅論道内統百揆不堪之名有如皎日願陛下少垂哀矜使四海知官不可以私於人人不可以私取官則天工𢎞坦誰不謂允猶不許尋而王導郄鑒庾亮相繼而薨朝野咸以爲三良既没國家殄瘁以玩有徳望乃遷侍中司空給羽林四十人玩既拜有人詣之索盃酒瀉置柱梁之間呪曰當今乏材以爾爲柱石莫傾人梁棟耶玩笑曰戢卿良箴既而嘆息謂賔客曰以我爲三公是天下爲無人談者以爲知言玩雖登公輔謙譲不辟掾屬成帝聞而勸之玩不得已而從命所辟皆寒素有行之士玩翼亮累世常以𢎞重爲人主所貴加性通雅不以名位格物誘納後進謙若布衣由是縉紳之徒莫不廕其徳字
  庾亮卒贈太尉諡曰文康䘮至車駕親臨及𦵏又贈永昌公印綬亮弟氷上成帝䟽 臣謹詳先事亦曽聞臣亮對臣等之言懇懇於斯事是以屢自陳請將迄十年豈恃臣好譲而不肅恭顧曩時之釁近出宇下加先帝神武筭略兼該是以役不踰時而㓙彊馘滅計之以事則功歸聖主推之於運則勝非人力至如亮等因聖略之𢎞得效所職事將何論功將何賞及後傷蹶責踰先功是以陛下下優詔聼許亮實思自効以報天徳何悟身潜聖世㣲志長絶存亡哀恨痛貫心膂願陛下發明詔遂先恩則臣亮死且不朽帝從之
  哀帝召桓温入參朝政温上疏 方攘除羣凶掃平禍亂當竭天下智力與衆共濟之而朝議咸疑聖詔彌固事異本圖豈敢執遂至於入參朝政非所敢聞臣違離宫省二十餘載鞸䩬戎務役勤思苦若得觧帶逍遥鳴玉闕廷參賛無爲之契豫聞曲成之化雖實不敏豈不是願但顧以江漢艱難不同曩日而益梁新平寕州始服懸兵漢川戍禦彌廣加彊蠻盤牙勢處上流江湖悠逺當制命侯伯自非望實重威無以鎮御遐外臣知捨此之艱危敢背之而無怨願奮臂投身造事中原者實耻帝道皇居仄陋於東南痛神華桑梓遂埋於荆棘若慿宗廟之靈則雲徹席卷呼吸蕩清如當假息游䰟則臣據河洛親臨二冦廣宣皇靈襟帶秦趙逺不五載大事必定今臣昱以親賢賛國光輔二世即無煩以臣疎鈍並間機務且不有行者誰扞牧圉表裏相濟實深實重伏願陛下察臣所陳兼訪内外乞時還屯撫寕方隅詔不許復徴温温至赭圻詔又使尚書車灌止之温遂城赫圻固讓内録遥領揚州牧
  孝武帝以桓豁爲征西大將軍開府豁上疏 臣聞三台麗天辰極以之増耀論道作弼王猷以之時邕必仰參神契對揚成務𢎞易簡以翼化暢𤣥風於宗極故宜明揚仄陋登庸賢雋使板築有冲天之舉渭濵無垂竿之逸用乃功濟蒼生道光千載是以徳非時望成典所不虚授功㣲賞厚賢達不以擬心臣實凡人量無逺致階藉門寵遂叨非據進不能闡揚皇風賛明其政道退不能宣力所莅混一華戎尸素積載庸績莫紀是以敢冒成命歸陳丹欵伏願陛下㢠神𤣥覽追收謬眷則具瞻革望臣知所免竟不許
  唐李翰難進論 賔有裳錦握蘭韜劔懷玉介然獨立黙而無言主人怪而問之曰僕觀今之士君子所求速進體必盡飾而足下望問若有疑造庭若有懼隐文彩匿芬芳掩光暉潜頴利此何謂也豈有以哉客曰夫順時而動嘉㑹不可以智求藏器於身知己不可以力致有道足輔天地而不用於人行足應神明而不信於俗僕所以候寛和之色伺清晏之間願因左右思待擯介或没齒不遇豈直斯須之頃與主人曰僕方運思量深游精絶逺巨蚌潜於溟海剖而探其珠靈龜巢於嘉林灼而訪其兆而况同聲相應同氣相求者乎蟋蟀候秋而吟蜉蝣乗隂而出豈借援於左右求容於擯介哉而足下牽流議於俗忽常道之要豈安彼詭隨昧而不察兹理將有所感激憤而爲此言乎客曰主人可謂知其一未知其二夫察言觀行下之所以上達言有邪正百慮糺紛行有是非萬變舛錯憂虞不可以一逕驗悔恡不可以一理徵事固有上不援下無黨禮義以爲干櫓忠信以爲甲胄見利不虧其分見害不更其守仗必然之畫耻干節而進則有從俗浮沉與物厚薄潔其衣服矜其車徒俛仰權貴之門逶迤富利之室人玩其飾孰察其心然則矩歩規行不如由徑之速達一辭三譲不如苟合之易親據邀乗邪是有先鳴之勢難進易退但積後時之悲此主人所宜察者一也士固有履敦懿佩禮文漸漬徳教之泉栖息道素之域然而委身草莾沉跡蓬茨位末名卑譽不聞於左右含光蓄鋭價不動於當時雖折節求容毁方取合行衰於寡黨才蔽於世人復有養高釣名之徒勲餘戚裔之位歴𤣥闕排朱門䴏翼鳯翔乞言鄒枚之口虎皮羊質假論崔馬之譚而悠悠者莫不望景星奔籍響風靡夫向聲背實人之常情索隐探㣲代所希及田父獲玉驚輝廡之暉靈蛇獻珠貽按劍之怒然則遵古人懿業類芻狗之已陳道先王法言比屠龍而莫用此主人所宜察者二也固有聚精㑹神盡智畢議謀於未兆慮於未形探𤣥妙之源養浩然之氣寘立羣情之表獨與大道爲隣復有騁變効奇怪談詭論文彫琢之辯縱煒𤍞之詞不思作則垂訓期於動聼駭目夫繁聲奪雅令色惑眞綆短不可以汲深褚小不可以懷大曲彌高而和寡技逾下而賞多此主人之所宜察者三也士有作矜莊之色厲耿介之辭披苦懷揚憤思悉精鋭貢忠誠矯枉推直深言切詳𢎞其體防剪其滛侈復有事無可否順之如流言無是非應之如嚮博訪逺引不綜成敗之幾虚美飾非但以苟容爲度夫吉人之詞寡躁人之辭多頌徳記功易以藻飾閑邪介疾或犯忌諱逆耳之談容之者少利口之説悦之者多然則辨佞進而登庸忠謇退而獲戾此主人之所宜察者四也士固有懷經濟之略藴弼諧之才而擬非其倫履失其位皆屑屑聚論者騰喧咋之辭連袂並駈者效趨走之技龍𩦸捕鼠非所騁其逸足牛鼎烹鷄豈傷殊於常器然則含章秀發秘思混而不分黙識𤣥通幽㫖隐而莫啓此主人之所宜察者五也士固有當理以言由方以進而闗梁非所鑿枘異宜或以小人所長乗於君子所短或以己所未遑不信人所能然則道源蔽而不通心境曠而不接辨雖博萬物不能釋其疑辭智雖絡天地不能效其長策故語曰誰能爲之孰令聼之此主人之所宜察者六也且夫春樹桃李秋收其實春樹棘茨夏蒙其刺生實未成同爲后土所生俱沐陽和之施不殖不萟終歲闕甘㫖之豐不芟不耘毫末成尋拱之患亮明才士之智匡時尊主之臣可不熟計其吉凶深究其得失乎而或安於近禁玩於浮名忘至理而悦侈言貴辨僞而惡切直外恃位以陵物内自負而輕士譬猶廢東作而待歲馳北轅而適越是以𢎞奬之意未嘗異取舍之要未嘗周徒有好賢之名終無用賢之實亦良可悲矣安在其進乎主人曰若然者行不必達言不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賢人沉抑以爲常良士無登進之理將何以革此弊而求其通乎賔曰何爲其然也揚振風以扇物清濁必效其響懸明鏡以鑑形美惡無隐其象苟能坦其量清其心先公而後私捨名而責實得意而忘象遠佞而納忠則君子可知不仁者遠於是循夷途以招絶跡總修林以刈翹楚則何才不舉何藝不揚是知行藏有宜取舍有分爲仁由已芝蘭雖幽而自芳子苟好之珠玉無脛而自至審此要也夫何問焉主人矍然謝賔而退齋居三日罷鍾皷逺晏私執謙下之心去驕伐之色夢想正士饑渴直言然後備禮延賔昇堂而訪焉言行計從於是家安而國治矣
  宋仁宗時富弼始受命使契丹聞一女卒再徃聞一男生皆不顧得家書未嘗發輙焚之曰徒亂人意於是帝復申樞宻直學士之命弼辭又除翰林學士弼懇辭曰増歳幣非臣本意特以方討元昊未暇與角故不敢以死争安敢受賞乎帝復以爲樞宻副使弼言契丹既結好議者便謂無事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願陛下思其輕侮之耻坐薪嘗膽不忘修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賞和好未可保其於守備決不敢懈帝察其辭之意堅改授資政殿學士
  豐稷辭左諫議大夫疏 臣伏准尚書省劄子已降告命除依前官試諫議大夫者臣聞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人主守崇高富貴之極心易放逸選正人置諸左右雖有無道之心終不爲桀紂惡徳自取敗亡故能謹守宗廟保社稷而比者臺諫官員闕久矣下情壅於上聞陛下入承大統念創業之艱難思守成之不易詔求明於治體堪任言責之人天下曉然皆知聖心欲廣聰明欲新聖徳欲輔朝廷闕失人人莫不懽忻鼓舞有樂生之意臣遭遇聖慈惕然震畏莫知所措臣伏見元豐五年釐正官制諫官以諫争爲職不爲容悦逢君之惡不懷觀望險害忠良不以聲色爲常事以蠱上心不以滛巧爲末務以蕩上意不以細故塞責不以沽激盗名俯仰之間無所愧怍方能稱其責臣量分度力不能任重不宜虚受自貽失職之罪伏望聖慈矜察追寢成命





  經濟類編卷八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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