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難送曹生
天下範金、摶垸、削楮、揉革、造木幾,必有伍。至於士也,求三代之語言文章,而欲知其法,適野無黨,入城無相,津無導,朝無詔。弗為之,其無督責也矣。為之,且左右顧視,踆踆而獨往,其愀然悲也夫!其頹然退飛也夫!智者聞之,則曰:此豪傑也。胡以言之?古未曾有範金者,亦無摶垸者,亦無削楮、揉革、造木幾者,其始有之,其天下豪傑也。或古有其法,中絕數千歲,忽然有之,其天下豪傑也。今夫士,適野無黨,入城無相,津無導,朝無詔,而讀三代之語言文章而求其法,弗為之,其無督責也矣。而為之,其誌力之橫以孤也,有以異於曩之縱以孤者乎?雖然,夫士也聞之喜,喜奈何?曰:吾之誌力,可以有金而淬之,範金者弗吾逮也,吾且大賢。吾有垸而方員之,有楮而繢之,有革而髹之,有木幾而雕鏤削治之,愈密愈華愈賢,吾又大賢。智者聞之,則大聲暴訶之曰:止!夫橫者孤矣,縱孤實難,縱者益孤,夫汝從而續之,不難其止。嗚呼!龔子未得為智者徒也,然固習聞智者之言也。裏人曹生籀,士也。其所學,其所處難與易之間,適類乎是。閔其孤,識其豪傑,不願其為天下範金、摶垸、削楮、揉革、造木幾者姍笑。作《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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