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038
繹史 卷三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三十八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鄭厲公簒國
左傳〈隱公七年〉鄭公子忽在王所故陳侯請妻之鄭伯許之乃成昏 〈八年〉四月甲辰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辛亥以媯氏歸甲寅入于鄭陳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鍼子曰是不為夫婦誣其祖矣非禮也何以能育 〈九年〉北戎侵鄭鄭伯禦之患戎師曰彼徒我車懼其侵軼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君為三覆以待之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譲敗不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乃可以逞從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耼逐之衷戎師前後擊之盡殪戎師大奔十一月甲寅鄭人大敗戎師 〈桓公六年〉北戎伐齊齊侯使乞師于鄭鄭大子忽帥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于齊於是諸侯之大夫戍齊齊人饋之餼使魯為其班後鄭鄭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師公之未昏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大子忽大子忽辭人問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大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
詩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将翺将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詩序有女同車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於齊大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山有扶蘇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左傳〈十年〉冬齊衞鄭來戰于郎我有辭也初北戎病齊諸侯救之鄭公子忽有功焉齊人餼諸侯使魯次之魯以周班後鄭鄭人怒請師于齊齊人以衞師助之故不稱侵伐先書齊衞王爵也〈公羊傳㑹者何期辭也其言弗遇何公不見要也郎者何吾近邑也吾近邑則其言來戰于郎何近也惡乎近近乎圍也此偏戰也何以不言師敗績内不言戰言戰乃敗矣榖梁傳弗遇者志不相得也弗内辭也來戰者前定之戰也内不言戰言戰則敗也不言其人以吾敗也不〉
〈言及者為内諱也〉 十一年春齊衞鄭宋盟于惡曹 鄭昭公之敗北戎也齊人将妻之昭公辭祭仲曰必取之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弗從夏鄭荘公卒初祭封人仲足有寵於荘公荘公使為卿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於鄭荘公曰雍姞生厲公雍氏宗有寵於宋荘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将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秋九月丁亥昭公奔衞己亥厲公立
公羊傳祭仲者何鄭相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祭仲以為知權也其為知權奈何古者鄭國處于㽞先鄭伯有善於鄶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國而遷鄭焉而野㽞荘公死已𦵏祭仲将往省于㽞塗出于宋宋人執之謂之曰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徔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徔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少遼緩之則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是不可得則病然後有鄭國古人之有權者祭仲之權是也權者何權者反於經然後有善者也權之所設舍死亡無所設行權有道自貶損以行權不害人以行權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突何以名挈乎祭仲也其言歸何順祭仲也忽何以名春秋伯子男一也辭無所貶〈○祭仲不能死難黜君納賊其權不可以為訓〉
榖梁傳宋人者宋公也其曰人何也貶之也曰突賤之也曰歸易辭也祭仲易其事權在祭仲也死君難臣道也今立惡而黜正惡祭仲也鄭忽者世子忽也其名失國也〈○穀梁説是〉
左傳〈十二年〉公欲平宋鄭秋公及宋公盟于句瀆之丘宋成未可知也故又會于虚冬又會于龜宋公辭平故與鄭人盟于武父遂帥師而伐宋戰焉宋無信也君子曰茍信不繼盟無益也詩云君子屢盟亂是用長無信也〈公羊傳戰不言伐此其言伐何避嫌也惡乎嫌嫌與鄭人戰也此偏戰也何以不言師敗績内不言戰言戰乃敗矣 榖梁傳非與所與伐戰也不言與鄭戰恥 十不和也於伐與戰敗也内諱敗舉其可道者也 三年〉宋多責賂于鄭鄭不堪命故以紀魯及齊與宋衞燕戰不書所戰後也〈公羊傳曷為後日恃外也其恃外奈何得紀侯鄭伯然後能為日也内不言戰此其言戰何從外也曷為從外恃外故従外也何以不地近也惡乎近近乎圍郎亦近矣郎何以地郎猶可以地也 榖梁傳其言及何由内及之也其曰戰者由外言之也戰稱人敗稱師重衆也其不地於紀也〉鄭人來請修好 十四年春㑹于曹曹人致餼禮也
夏鄭子人來尋盟且修曹之㑹〈榖梁傳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屬通其弟云者以其來我舉其貴者也來盟前定也不日前定之盟不日〉 冬宋人以諸侯伐鄭報宋之戰也焚渠門入及大逵伐東郊取牛首以大宮之椽歸為盧門之椽〈公羊傳以者何行其意也 榖梁傳以者不以者也民者君之本也使人以其死 十五非正也 年〉祭仲專鄭伯患之使其壻雍糾殺之将享諸郊雍姬知之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将享子于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殺雍糾尸諸周氏之汪公載以出曰謀及婦人宜其死也夏厲公出奔蔡〈公羊傳突何以名奪正也 穀梁傳譏奪正也〉 六月乙亥昭公入〈穀梁傳反正也〉
公羊傳其稱世子何復正也曷為或言歸或言復歸復歸者出惡歸無惡復入者出無惡入有惡入者出入惡歸者出入無惡
左傳秋鄭伯因櫟人殺檀伯而遂居櫟冬會于袲謀伐鄭将納厲公也弗克而還〈公羊傳櫟者何鄭之邑曷為不言入于鄭末言爾曷為末言爾祭仲亡矣然則曷為不言忽之出奔言忽為君之㣲也祭仲存則存矣祭仲亡則亡矣 穀梁傳地而後伐疑辭也非其疑也〉 十六年春正月會于曹謀伐鄭也夏伐鄭秋七月公至自伐鄭以飲至之禮也〈穀梁傳桓無㑹其致何也危之也〉詩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子恵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恵思我褰裳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逺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風雨凄凄鷄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風雨瀟瀟鷄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風雨如晦鷄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縦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詩序蘀兮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 狡童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 褰裳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己也 丰刺亂也昏姻之道缺陽倡而隂不和男行而女不隨 東門之墠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奔者也風雨思君子也亂世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子衿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
左傳〈十七年〉初鄭伯将以髙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聼昭公立懼其殺己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公子亹君子謂昭公知所惡矣公子逹曰髙伯其為戮乎復惡已甚矣
韓非子鄭伯将以髙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聼及昭公即位懼其殺已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公子亶也君子曰昭公知所惡矣公子圉曰髙伯其為戮乎報惡已甚矣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於難者報惡晩也然則髙伯之晚於死者報惡甚也明君不懸怒懸怒則臣懼罪輕舉以行計則人主危故靈臺之飲衞侯怒而不誅故禇師作難食黿之羮鄭君怒而不誅故子公殺君君子之舉知所惡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誅焉以及於死故曰知所惡以見其無權也今君非獨不足於見難而已或不足於斷制今昭公見惡稽罪而不誅使渠彌含憎懼死以徼幸故不免於殺是昭公之報惡不甚也或曰報惡甚者大誅報小罪大誅報小罪也者獄之至也獄之患故非在所以誅也以讎之衆也是以晉厲公滅三郄而欒中行作難鄭子都殺伯咺而食鼎起禍吳王誅子胥而越句踐成霸則衞侯之逐鄭靈之弑不以禇師之不死而子公之不誅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誅而有誅之心怒當其罪而誅不逆人心雖懸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後宿罪而誅齊胡之所以滅也君行之臣猶有後患况為臣而行之君乎誅既不當而以盡為心是與天下為讎也則雖為戮不亦可乎
詩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廷女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詩序揚之水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左傳〈十八年〉秋齊侯師于首止子亹會之髙渠彌相七月戊戌齊人殺子亹而轘髙渠彌祭仲逆鄭子于陳而立之是行也祭仲知之故稱疾不往人曰祭仲以知免仲曰信也
史記齊襄公會諸侯于首止鄭子亹往會髙渠彌相從祭仲稱疾不行所以然者子亹自齊襄公為公子之時嘗會鬭相仇及會諸侯祭仲請子亹無行子亹曰齊彊而厲公居櫟即不往是率諸侯伐我内厲公我不如往往何遽必辱且又何至是䘚行於是祭仲恐齊幷殺之故稱疾子亹至不謝齊侯齊侯怒遂伏甲而殺子亹髙渠彌亡歸歸與祭仲謀召子亹弟公子嬰于陳而立之是為鄭子
左傳〈荘公十四年〉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傅瑕傅瑕曰茍舍我吾請納君與之盟而赦之六月甲子傅瑕殺鄭子及其二子而納厲公初内蛇與外蛇鬭於鄭南門中内蛇死六年而厲公入公聞之問於申繻曰猶有妖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燄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厲公入遂殺傅瑕使謂原繁曰傅瑕貳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納我而無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吾願與伯父圖之且寡人出伯父無裏言入又不念寡人寡人憾焉對曰先君桓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貳如之茍主社稷國内之民其誰不為臣臣無二心天之制也子儀在位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貳乎荘公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事君其若之何臣聞命矣乃縊而死
詩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娱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羙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羙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詩序出其東門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野有蔓草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溱洧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 詩傳鄭有貞士宜其室家不染淫俗賦出其東門〉
左傳〈十六年〉鄭伯自櫟入緩告于楚秋楚伐鄭及櫟為不禮故也鄭伯治與於雍糾之亂者九月殺公子閼刖强鉏公父定叔出奔衞三年而復之曰不可使共叔無後于鄭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數焉君子謂强鉏不能衞其足〈史記厲公初立四歳亡居櫟居櫟十七歲復入立七歲與亡凡二十八年〉
毛詩曰出其東門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民人思保其室家焉五爭者何子突兩立忽儀亹各一是也夫鄭荘不仁構人之骨肉而亂其國於宋尤甚子馮在鄭則欲納之華督弑君則為會以成之然則宋荘處鄭日乆習見其詐惟是得國之初尚屈於鄭故在位八年行事不見於經無何而鄭荘歿矣適庶交爭宋於是效其故智首開難端推刃尋讎天道之好還詎不信哉嚮也會稷之役魯鄭齊陳也今也宋納厲公求賂成釁魯不能和輒比鄭以仇宋是以賂合者仍以賂離然而宋戰方新昭公入國會袲會曺魯宋同之春秋之諸侯何常之有矣夫鄭昭以荘公之世適即無大援分固當立不幸而遭國多難詩人刺其辭昏失助為賦有女同車不知文姜内淫行比婁豬齊襄不君國刺雄狐方殺魯桓豈遂庇鄭意者忽之辭昏其有先㡬焉祭仲反覆不臣専行廢立亂人之國而不有弑君之名謀詐相濟沒齒無恙安得為知權之説以誣後世哉
繹史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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