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146下

卷一百四十六上 繹史 卷一百四十六下 卷一百四十七上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四十六下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吕不韋相秦
  吕氏春秋聼言聼言不可不察不察則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亂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今天下彌衰聖王之道廢絶世主多盛其歡樂大其鐘鼓侈其臺榭苑囿以奪人財輕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凍餒夭膌壯狡汔盡窮屈加以死虜攻無辠之國以索地誅不辜之民以求利而欲宗廟之安也社稷之不危也不亦難乎今人曰某氏多貨其室培溼守狗死其勢可宂也則必非之矣曰某國饑其城郭痺其守具寡可襲而篡之則不非之乃不知類矣周書曰往者不可及來者不可待賢明其世謂之天子故當今之世有能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難矣善不善本於義不以愛愛利之為道大矣夫流於海者行之旬月見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朞年也見其所嘗見物於中國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歟亂世之民其去聖王亦久矣其願見之日夜無閒故賢王秀士之欲憂黔首者不可不務也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不知事惡能聼言不知情惡能當言其與人榖言也其有辯乎其無辯乎造父始習於大豆蠭門始習於甘蠅御大豆射甘蠅而不徙人以為性者也不徙之所以致逺追急也所以除害禁暴也凡人亦必有所習其心然後能聼說不習其心習之於學問不學而能聼說者古今無有也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孫龍之說燕昭王以偃兵及應空洛之遇也孔穿之議公孫龍翟翦之難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議皆多故矣不可不獨論 謹聼昔者禹一沐而三捉髪一食而三起以禮有道之士通乎已之不足也通乎已之不足則不與物争矣愉易平静以待之使夫自得之因然而然之使夫自言之亡國之主反此乃自賢而少人少人則說者持容而不極聼者自多而不得雖有天下何益焉是乃冥之昭亂之定敗之成危之寧故殷周以亡比干以死誖而不足以舉故人主之性莫過乎所疑而過於其所不疑不過乎所不知而過於其所以知故雖不疑雖已知必察之以法揆之以量驗之以數若此則是非無所失而舉措無所過矣夫堯惡得賢天下而試舜舜惡得賢天下而試禹斷之於耳而已矣耳之可以斷也反性命之情也今夫惑者非知反性命之情其次非知觀於五帝三王之所以成也則奚自知其世之不可也奚自知其身之不逮也太上知之其次知其不知不知則問不能則學周箴曰夫自念斯學徳未暮學賢問三代之所以昌也不知而自以為知百禍之宗也名不徒立功不自成國不虛存必有賢者賢者之道牟而難知妙而難見故見賢者而不聳則不惕於心不惕於心則知之不深不深知賢者之所言不祥莫大焉主賢世治則賢者在上主不肖世亂則賢者在下今周室既滅而天子已絶莫大於無天子無天子則彊者勝弱衆者暴寡以兵相殘不得休息今之世當之矣故當今之世求有道之士則於四海之内山谷之中僻逺幽閒之所若此則幸於得之矣得之則何欲而不得何為而不成太公釣於滋泉遭紂之世也故文王得之而文王千乘也紂天子也天子失之而千乘得之知之與不知也諸衆齊民不待知而使不待禮而令若夫有道之士必禮必知然後其智能可盡解在乎勝書之說周公可謂能聼矣齊桓公之見小臣稷魏文侯之見田子方也皆可謂能禮士矣務本嘗試觀上古記三王之佐其名無不榮者其實無
  不安者功大也詩云有晻淒淒興雲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三王之佐皆能以公及其私矣俗主之佐其欲名實也與三王之佐同而其名無不辱者其實無不危者無公故也皆患其身不貴於國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貴於天下也皆患其家之不富也而不患其國之不大也此所以欲榮而愈辱欲安而益危安危榮辱之本在於主主之本在於宗廟宗廟之本在於民民之治亂在於有司易曰復自道何其咎吉以言本無異則動卒有喜今處官則荒亂臨財則貪得列近則持諫將衆則罷怯以此厚望於主豈不難哉今有人於此修身㑹計則可恥臨財物資盡則為已若此而富者非盜則無所取故榮富非自至也縁功伐也今功伐甚薄而所望厚誣也無伐功而求榮富詐也詐誣之道君子不由人之議多曰上用我則國必無患用已者未必是也而莫若其身自賢而已猶有患用已於國惡得無患乎已所制也釋其所制而奪乎其所不制誖未得治國治官可也若夫内事親外交友必可得也茍事親未孝交友未篤是所未得惡能善之矣故論人無以其所未得而用其所已得可以知其所未得矣古之事君者必先服能然後任必反情然後受主雖過與臣不徒取大雅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以言忠臣之行也解在鄭君之問被瞻之義也薄疑應衛嗣君以無重稅此二士者皆近知本矣諭大昔舜欲旗古今而不成既足以成帝矣禹欲帝而
  不成既足以正殊俗矣湯欲繼禹而不成既足以服四荒矣武王欲及湯而不成既足以王道矣五伯欲繼三王而不成既足以為諸侯長矣孔丘墨翟欲行大道於世而不成既足以成顯名矣夫大義之不成既有成矣已夏書曰天子之徳廣運乃神乃武乃文故務在事事在大地大則有常祥不庭岐母羣抵天翟不周山大則有虎豹熊螇蛆水大則有蛟龍黿鼉鱣鮪商書曰五世之廟可以觀怪萬夫之長可以生謀室中之無澤陂也井中之無大魚也新林之無長木也凡謀物之成也必由廣大衆多長久信也季子曰燕雀争善處於一屋之下子母相哺也姁姁焉相樂也自以為安矣竈突決則火上焚棟燕雀顔色不變是何也乃不知禍之將及己也為人臣免於燕雀之智者寡矣夫為人臣者進其爵禄富貴父子兄弟相與比周於一國姁姁焉相樂也以危其社稷其為竈突近也而終不知也其與燕雀之智不異矣故曰天下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一家皆亂無有安身此之謂也故小之定也必恃大大之安也必恃小小大貴賤交相為恃然後皆得其樂定賤小在於貴大解在乎薄疑說衛嗣君以王術杜赫說周昭文君以安天下及匡章之難惠子以王齊王也首時聖人之於事似緩而急似遲而速以待時王季歴困而死文王苦之有不忘羑里之醜時未可也武王事之夙夜不懈亦不忘玉門之辱立十二年而成甲子之事時固不易得有湯武之賢而無桀紂之時不成有桀紂之時而無湯武之賢亦不成聖人之見時若歩之與影不可離故有道之士未遇時隱匿分竄勤以待時時至有從布衣而為天子者有從千乘而得天下者有從卑賤而佐三王者有從匹夫而報萬乘者故聖人之所貴唯時也水凍方固后稷不種后稷之種必待春故人雖智而不遇時無功方葉之茂美終日采之而不知秋霜既下衆林皆羸事之難易不在小大務在知時鄭子陽之難猘狗潰之齊髙國之難失牛潰之衆因之以殺子陽髙國當其時狗牛猶可以為人唱而況乎以人為唱乎饑馬盈廄嗼然未見芻也饑狗盈窖嗼然未見骨也見骨與芻動不可禁亂世之民嗼然未見賢者也見賢人則往不可止往者非其形心之謂乎齊以東帝困於天下而魯取徐州邯鄲以夀陵困於萬民而衛取繭氏以魯衛之細而皆得志於大國遇其時也故賢主秀士之欲憂黔首者亂世當之矣天不再與時不久畱能不兩工事在當之 察今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賢也為其不可得而法先王之法經乎上世而來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損之胡可得而法雖人弗損益猶若不可得而法東夏之命古今之法言異而典殊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殊俗之民有似於此其所為欲同其所為欲異口惛之命不愉若舟車衣冠滋味聲色之不同人以自是反以相誹天下之學者多辯言利辭倒不求其實務以相毁以勝為故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雖可得猶若不可法凡先王之法有要於時也時不與法俱至法雖今而至猶若不可法故擇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以為法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何也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人也而已亦人也故察已則可以知人察今則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與我同耳有道之士貴以近知逺以今知古以益所見知所不見故審堂下之隂而知日月之行隂陽之變見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魚鼈之藏也嘗一脬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荆人欲襲宋使人先表澭水澭水暴益荆人弗知循表而夜渉溺死者千有餘人軍驚而壤都舎嚮其先表之時可導也今水已變而益多矣荆人尚猶循表而導之此其所以敗也今世之主法先王之法也有似於此其時已與先王之法虧矣而曰此先王之法也而法之以為治豈不悲哉故治國無法則亂守法而弗變則悖悖亂不可以持國世易時移變法宜矣譬之若良醫病萬變藥亦萬變病變而藥不變嚮之夀民今為殤子矣故凡舉事必循法以動變法者因時而化若此論則無過務矣夫不敢議法者衆庶也以死守者有司也因時變法者賢主也是故有天下七十一聖其法皆不同非務相反也時勢異也故曰良劒期乎斷不期乎鏌鋣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驥驁夫成功名者此先王之千里也楚人有渉江者其劒自舟中墜於水遽鍥其舟曰是吾劒之所從墜舟止從其所鍥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劒不行求劒若此不亦惑乎以此故法為其國與此同時已徙矣而法不徙以此為治豈不難哉有過於江上者見人方引嬰兒而欲投之江中嬰兒啼人問其故曰此其父善游其父雖善游其子豈遽善游哉此任物亦必悖矣荆國之為政有似於此○通篇 審快利  分凡人主必審分然後治可以至姦偽邪辟之塗可以息惡氣苛疾無自至夫治身與治國一理之術也今以衆地者公作則遲有所匿其力也分地則速無所匿遲也主亦有地臣主同地則臣有所匿其邪矣主無所避其累矣凡為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人與驥俱走則人不勝驥矣居於車上而任驥則驥不勝人矣人主好治人官之事則是與驥俱走也必多所不及矣夫人主亦有居車無去車則衆善皆盡力竭能矣諂諛詖賊巧佞之人無所竄其姦矣堅窮廉直忠敦之士畢競勸騁騖矣人主之車所以乘物也察乘物之理則四極可有不知乘物而自怙恃奪其智能多其教詔而好自以若此則百官恫擾少長相越萬邪竝起權威分移不可以卒不可以教此亡國之風也王良之所以使馬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盡力有道之主其所以使羣臣者亦有轡其轡何如正名審分是治之轡已故按其實而審其名以求其情聼其言而察其類無使放悖夫名多不當其實而事多不當其用者故人主不可以不審名分也不審名分是惡壅而愈塞也壅塞之任不在臣下在於人主堯舜之臣不獨義湯禹之臣不獨忠得其數也桀紂之臣不獨鄙幽厲之臣不獨辟失其理也今有人於此求牛則名馬求馬則名牛所求必不得矣而因用威怒有司必誹怨矣牛馬必擾亂矣百官衆有司也萬物羣牛馬也不正其名不分其職而數用刑罰亂莫大焉夫說以智通而實以過悗譽以髙賢而充以卑下贊以潔白而隨以汙徳任以公法而處以貪枉用以勇敢而堙以罷怯此五者皆以牛為馬以馬為牛名不正也故名不正則人主憂勞勤苦而官職煩亂悖逆矣國之亡也名之傷也從此生矣白之顧益黑求之愈不得者其此義耶故至治之務在於正名名正則人主不憂勞矣不憂勞則不傷其耳目之主問而不詔知而不為和而不矜成而不處止者不行行者不止因形而任之不制於物無肯為使清静以公神通乎六合徳耀乎海外意觀乎無窮譽流乎無止此之謂定性於大湫命之曰無有故得道忘人乃大得人也夫其非道也知徳忘知乃大得知也夫其非徳也至知不㡬静乃明㡬也夫其不明也大明不小事假乃理事也夫其不假也莫人不能全乃備能也夫其不全也是故於全乎去能於假乎去事於知乎去幾所知者妙矣若此則能順其天意氣得游乎寂寞之宇矣形性得安乎自然之所矣全乎萬物而不宰澤被天下而莫知其所自性雖不備五者其好之者是也○意㫖雋永行 君文有組舞之勢 守得道者必静静者無知知乃無知可以言君道也故曰中欲不出謂之扄外欲不入謂之閉既扄而又閉天之用宻有凖不以平有繩不以正天之大静既静而又宻可以為天下正身以盛心心以盛智智乎深藏而實莫得窺乎鴻範曰惟天隂隲下民隂之者所以發之也故曰不出於户而知天下不窺於牖而知天道其出彌逺者其知彌少故博聞之人彊識之士闕矣事耳目深思慮之務敗矣堅白之察無厚之辯外矣不出者所以出之也不為者所以為之也此之謂以陽召陽以隂召隂東海之極水至而反夏熱之下化而為寒故曰天無形而萬物以成至精無象而萬物以化大聖無事而千官盡能此乃謂不教之教無言之詔故有以知君之狂也以其言之當也有以知君之惑也以其言之得也君也者以無當為當以無得為得者也當與得不在於君而在於臣故善為君者無識其次無事有識則有不備矣有事則有不恢矣不備不恢此官之所以疑而邪之所從來也今之為車者數官然後成夫國豈特為車哉衆智衆能之所持也不可以一物一方安車也夫一能應萬無方而出之務者唯有道者能之鄭大師文終日鼓瑟而興再拜其瑟前曰我效於子效於不窮也故若大師文者以其獸者先之所以中之也故思慮自心傷也智差自亡也奮能自殃其有處自狂也故至神逍遥倐忽而不見其容至聖變習移俗而莫知其所從離世别羣而無不同君民孤寡而不可障壅此則姦邪之情得而險陂讒慝諂諛巧佞之人無由入凡姦邪險陂之人必有因也何因哉因主之為人主好以已為則守職者舎職而阿主之為矣阿主之為有過則主無以責之則人主日侵而人臣日得是宜動者静宜静者動也尊之為卑卑之為尊從此生矣此國之所以衰而敵之所以攻之者也奚仲作車蒼頡作書后稷作稼臯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鮌作城此六人者所作當矣然而非主道者故曰作者憂因者平惟彼君道得命之情故任天下而不彊此之謂全人 勿躬人之意茍善雖不知可以為長故李子曰非狗則不得兔兔化而狗則不為兔人君而好為人官有似於此其臣蔽之人時禁之君自蔽則莫之敢禁夫自為人官自蔽之精者也祓篲日用而不藏於篋故用則衰動則暗作則倦衰暗倦三者非君道也大橈作甲子黔如作虜首容成作厯羲和作占日尚儀作占月后益作占嵗胡曹作衣夷羿作弓祝融作市儀狄作酒髙元作室虞姁作舟伯益作井赤冀作臼乘雅作駕寒衰作御王冰作服牛史皇作圖巫彭作醫巫咸作筮此二十官者聖人之所以治天下也聖王不能二十官之事然而使二十官盡其巧畢其能聖王在上故也聖王之所不能也所以能之也所不知也所以知之也養其神修其徳而化矣豈必勞形愁弊耳目哉是故聖王之徳融乎若月之始出極燭六合而無所窮屈昭乎若日之光變化萬物而無所不行神合乎太一生無所屈而意不可障精通乎鬼神深微𤣥妙而莫見其形今日南面百邪自正而天下皆反其情黔首畢樂其志安育其性而莫為不成故善為君者矜服性命之情而百官已治矣黔首已親矣名號已章矣 知度明君者非徧見萬物也明於人主之所執也有術之主者非一自行之也知百官之要也知百官之要故事省而國治也明於人主之所執故權專而姦止姦止則説者不來而情諭矣情者不飾而事實見矣此謂之至治至治之世其民不好空言虛辭不好淫學流説賢不肖各反其質其行情不雕其素䝉厚純樸以事其上若此則工拙愚智勇懼可得以故易官易官則各當其任矣故有職者安其職不聼其議無職者責其實以驗其辭此二者審則無用之言不入於朝矣君服性命之情去愛惡之心用虛無為本以聼有用之言謂之朝凡朝也者相與召理義也相與植法則也上服性命之情則理義之士至矣法則之用植矣枉僻邪撓之人退矣貪得偽詐之曹逺矣故治天下之要存乎除姦除姦之要存乎治官治官之要存乎治道治道之要存乎知性命故子華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羣衆不周而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夷乃平唯彼天符不周而周此神農之所以長而堯舜之所以章也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愈多矣請者愈多且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其患又將反以自多是之謂重塞之主無存國矣故有道之主因而不為責而不詔去想去意静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督名審實官使自司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實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陽奇怪之所際人主之患必在任人而不能用之用之而與不知者議之也絶江者託於船致逺者託於驥霸王者託於賢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者之船驥也釋父兄與子弟非疏之也任庖人釣者與仇人僕虜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猶大匠之為宫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訾功丈而知人數矣故小臣吕尚聼而天下知殷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聼而天下知齊秦之霸也豈特驥逺哉夫成王霸者固有人亡國者亦有人桀用羊辛紂用惡來宋用駃唐齊用蘇秦而天下甚亡非其人而欲有功譬之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也射魚指天而欲發之當也舜禹猶若困而況俗主乎 慎勢失之乎數求之乎信疑失之乎勢求之乎國危吞舟之魚陸處則不勝螻蟻權鈞則不能相使勢等則不能相并治亂齊則不能相正故小大輕重少多治亂不可不察此禍福之門也凡冠帯之國舟車之所通不用象譯狄鞮方三千里古之王者擇天下之中而立國擇國之中而立宫擇宫之中而立廟天下之地方千里以為國所以極治任也非不能大也其大不若小其多不若少衆封建非以私賢也所以便勢全威所以博義義博利則無敵無敵者安故觀於上世其封建衆者其福長其名彰神農十七世有天下與天下同之也王者之封建也彌近彌大彌逺彌小海上有十里之諸侯以大使小以重使輕以衆使寡此王者之所以家以完也故曰以滕費則勞以鄒魯則逸以宋鄭則猶倍日而馳也以齊楚則舉而加綱旃而已矣所用彌大所欲彌易湯其無郼武其無岐賢雖十全不能成功湯武之賢而猶藉之乎勢又況不及湯武者乎故以大畜小吉以小畜大滅以重使輕從以輕使重凶自此觀之夫欲定一世安黔首之命功名著乎槃盂銘篆著乎壺鑑其勢不厭尊其實不厭多多實尊勢賢士制之以遇亂世王猶尚少天下之民窮矣苦矣民之窮苦彌甚王者之彌易凡王也者窮苦之救也水用舟陸用車塗用輴沙用鳩山用樏因其勢也者令行位尊者其教受威立者其姦止此畜人之道也故以萬乘令乎千乘易以千乘令乎一家易以一家令乎一人易嘗識及此雖堯舜不能諸侯不欲臣於人而不得已其勢不便則奚以易臣權輕重審大小多建封所以便其勢也王也者勢也王也者勢無敵也勢有敵則王者廢矣有知小之愈於大少之賢於多者則知無敵矣知無敵則似類嫌疑之道逺矣故先王之法立天子不使諸侯疑焉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適子不使庶孼疑焉疑生争争生亂是故諸侯失位則天下亂大夫無等則朝廷亂妻妾不分則家室亂適孼無别則宗族亂慎子曰今一兔走百人逐之非一兔足為百人分也由未定由未定堯且屈力而況衆人乎積兔滿市行者不顧非不欲兔也分已定矣分已定人雖鄙不争故治天下及國在乎定分而已矣莊王圍宋九月康王圍宋五月聲王圍宋十月楚三圍宋矣而不能亡非不可亡也以宋攻楚奚時止矣不二聼羣衆人議以治國國危無日矣何以知其然也老耼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闗尹貴清子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生貴已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有金鼓所以一耳必同法令所以一心也智者不得巧愚者不得拙所以一衆也勇者不得先懼者不得後所以一力也故一則治異則亂一則安異則危夫能齊萬不同愚智工拙皆盡力竭能如出乎一宂者其唯聖人矣乎無術之智不教之能而恃彊速貫習不足以成也 具備今有羿蠭䝉繁弱於此而無弦則必不能中也中非獨弦也而弦為弓中之具也夫立功名亦有具不得其具賢雖過湯武則勞而無功矣湯嘗約於郼薄矣武王嘗窮於畢䄇矣伊尹嘗居於庖厨矣太公嘗隱於釣魚矣賢非衰也智非愚也皆無其具也故凡立功名雖賢必有其具然後可成三月嬰兒軒冕在前弗知欲也斧鉞在後弗知惡也慈母之愛喻焉誠也故誠有誠乃合於情精有精乃通於天乃通於天水木石之性皆可動也又況於有血氣者乎故凡説與治之務莫若誠聼言哀者不若見其哭也聼言怒者不若見其鬭也說與治不誠其動人心不神 用民凡用民太上以義其次以賞罰其義則不足死賞罰則不足去就若是而能用其民者古今無有民無常用也無常不用也唯得其道為可闔廬之用兵也不過三萬吳起之用兵也不過五萬萬乘之國其為三萬五萬尚多今外之則不可以拒敵内之則不可以守國其民非不可用也不得所以用之也不得所以用之國雖大勢雖便卒雖衆何益古者多有天下而亡者矣其民不為用也用民之論不可不熟劒不徒斷車不自行或使之也夫種麥而得麥種稷而得稷人不怪也用民亦有種不審其種而祈民之用惑莫大焉當禹之時天下萬國至於湯而三千餘國今無存者矣皆不能用其民也民之不用賞罰不充也湯武因夏商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管商亦因齊秦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無所不用用民有紀有綱壹引其紀萬目皆起壹引其綱萬目皆張為民紀綱者何也欲也惡也何欲何惡欲榮利惡辱害辱害所以為罰充也榮利所以為賞實也賞罰皆有充實則民無不用矣闔廬試其民於五湖劒皆加於肩地流血㡬不可止勾踐試其民於寑官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餘矣遽擊金而却之賞罰有充也莫邪不為勇者興懼者變勇者以工懼者以拙能與不能也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歸神農宻湏之民自縛其主而與文王湯武非徒能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已之民能用非已之民國雖小卒雖少功名猶可立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可察之本三代之道無二以信為管宋人有取道者其馬不進倒而投之鸂水又復取道其馬不進又倒而投之鸂水如此者三雖造父之所以威馬不過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無益於御人主之不肖者有似於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威愈多民愈不用亡國之主多以多威使其民矣故威不可無有而不足專恃譬之若鹽之於味凡鹽之用有所託也不適則敗託而不可食威亦然必有所託然後可行惡乎託託於愛利愛利之心諭威乃可行威大甚則愛利之心息愛利之心息而徒疾行威身必咎矣此殷夏之所以絶也君利勢也次官也處次官執利勢不可而不察於此夫不禁而禁者其唯深見此論邪為欲使民無欲上雖賢猶不能用夫無欲者其視為天
  子也與為輿𨽻同其視有天下也與無立錐之地同其視為彭祖也與為殤子同天子至貴也天下至富也彭祖至夀也誠無欲則是三者不足以勸輿𨽻至賤也無立錐之地至貧也殤子至夭也誠無欲則是三者不足以禁㑹有一欲則北至大夏南至北户西至三危東至扶木不敢亂矣犯白刃冐流矢趣水火不敢却也晨寤興務耕疾庸□為煩辱不敢休矣故人之欲多者其可得用亦多人之欲少者其得用亦少無欲者不可得用也人之欲雖多而上無以令之人雖得其欲人猶不可用也令人得欲之道不可不審矣善為上者能令人得欲無窮故人之可得用亦無窮也蠻夷反舌殊俗異習之國其衣服冠帯宫室居處舟車器械聲色滋味皆異其為欲使一也三王不能革不能革而功成者順其天也桀紂不能離不能離而國亡者逆其天也逆而不知其逆也湛於俗也久湛而不去則若性性異非性不可不熟不聞道者何以去非性哉無以去非性則欲未嘗正矣欲不正以治身則夭以治國則亡故古之聖王審順其天而以行欲則民無不令矣功無不立矣聖王執一四夷皆至者其此之謂也執一者至貴也至貴者無敵聖王託於無敵故民命敵焉羣狗相與居皆静無争投以炙雞則相與争矣或折其骨或絶其筋争術存也争術存因争不争之術存因不争取争之術而相與争萬國無一凡治國令其民争行義也亂國令其民争為不義也彊國令其民争樂用也弱國令其民争競不用也夫争行義樂用與争為不義競不用此其為禍福也天不能覆地不能載 恃君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守衛肌膚不足以扞寒暑筋骨不足以從利辟害勇敢不足以郤猛禁悍然且猶裁萬物制禽獸服狡蟲寒暑燥溼弗能害不唯先有其備而以羣聚邪羣之可聚也相與利之也利之出於羣也君道立也故君道立則利出於羣而人備可完矣昔太古嘗無君矣其民聚生羣處知母不知父無親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無上下長㓜之道無進退揖讓之禮無衣服履帯宫室畜積之便無噐械舟車城郭險阻之備此無君之患故君臣之義不可不明也自上世以來天下亡國多矣而君道不廢者天下之利也故廢其非君而立其行君道者君道何如利而物利章非濵之東夷穢之鄉大解陵魚其鹿野搖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島大人之居多無君揚漢之南百越之際敝凱諸夫風餘靡之地縛婁陽禺驩兠之國多無君氐羗呼唐離水之西僰人野人篇笮之川舟人送龍突人之鄉多無君雁門之北鷹隼所鷙湏窺之國饕餮窮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居多無君此四方之無君者也其民麋鹿禽獸少者使長長者畏壯有力者賢暴傲者尊日夜相殘無時休息以盡其類聖人深見此患也故為天下長慮莫如置天子也為一國長慮莫如置君也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長非以阿官長也徳衰世亂然後天子利天下國君利國官長利官此國所以遞興遞廢也亂難之所以時作也故忠臣廉士内之則諫其君之過也外之則死人臣之義也 觀表凡論人心觀事傳不可不熟不可不深天為髙矣而日月星辰雲氣雨露未嘗休矣地為大矣而水泉草木毛羽祼鱗未嘗息也凡居於天地之間六合之内者其務為相安利也夫為相害危者不可勝數人事皆然事隨心心隨欲欲無度者其心無度心無度者則其所為不可知矣人之心隱匿難見淵深難測故聖人於事志焉聖人之所以過人以先知先知必審徵表無徵表而欲先知堯舜與衆人同等徵雖易表雖難聖人則不可以飄矣衆人則無道至焉無道至則以為神以為幸非神非幸其數不得不然古之善相馬者寒風氏相口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𩬈許鄙相𦙷投伐褐相胸脅管青相膹肳陳悲相股脚秦牙相前贊君相後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其所以相者不同見馬之一徵也而知節之髙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非獨相馬然也人亦有徵事與國皆有徵聖人上知千嵗下知千嵗非意之也盖有自云也緑圖幡薄從此生矣别類知不知上矣過者之患不知而自以為知物多類然而不然故亡國僇民無已夫草有莘有藟獨食之則殺人合而食之則益夀萬堇不殺漆淖水合兩淖則為蹇溼之則為乾金柔錫柔合兩柔則為剛燔之則為淖或溼而乾或燔而淖類固不必可推知也小方大方之類也小馬大馬之類也小智非大智之類也魯人有公孫綽者告人曰我能起死人人問其故對曰我固能治偏枯今吾倍所以為偏枯之藥則可以起死人矣物固有可以為小不可以為大可以為半不可以為全者也相劒者曰白所以為堅也黄所以為牣也黄白雜則堅且牣良劒也難者曰白所以為不牣也黄所以為不堅也黄白雜則不堅且不牣也又柔則錈堅則折劒折且錈焉得為利劒劒之情未革而或以為良或以為惡說使之也故有以聰明聼說則妄說者止無以聰明聼說則堯桀無别矣此忠臣之所患也賢者之所以廢也義小為之則小有福大為之則大有福於禍則不然小有之不若其亡也射招者欲其中小也射獸者欲其中大也物固不必安可推也髙陽應將為室家匠對曰未可也木尚生加塗其上必將橈以生為室今雖善後將必敗髙陽應曰緣子之言則室不敗也木益枯則勁塗益乾則輕以益勁任益輕則不敗匠人無辭而對受令而為之室之始成也善其後果敗髙陽應好小察而不通乎大理也驥驁綠耳背日而西走至乎夕則日在其前矣目固有不見也智固有不知也數固有不及也不知其說所以然而然聖人因而興制不事心焉○比物連類左宜右有分職先王用非其有如已有之通乎君道者也夫君也
  者處虛素服而無智故能使衆智也智反無能故能使衆能也能執無為故能使衆為也無智無能無為此君之所執也人主之所惑者則不然以其智彊智以其能彊能以其為彊為此處人臣之職也處人臣之職而欲無壅塞雖舜不能為武王之佐五人武王之於五人者之事無能也然而世皆曰取天下者武王也故武王取非其有如已有之通乎君道也通乎君道則能令智者謀矣能令勇者怒矣能令辯者語矣夫馬者伯樂相之造父御之賢主乘之一日千里無御相之勞而有其功則知所乘矣今召客者酒酣歌舞鼓瑟吹竽明日不拜樂已者而拜主人主人使之也先王之立功名有似於此使衆能與衆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宫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宫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宫室哉巧匠為宫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匠之宫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宫室也此不可不察也人主之不通主道者則不然自為人則不能任賢者則惡之與不肖者議之此功名之所以傷國家之所以危棗棘之有裘狐之有也食棘之棗衣狐之皮先王固用非其有而已有之湯武一日而盡有夏商之民盡有夏商之地盡有夏商之財以其民安而天下莫敢之危以其地封而天下莫敢不說以其財賞而天下皆競無費乎郼與岐周而天下稱大仁稱大義通乎用非其有 上農古先聖王之所以導其民者先務於農民農非徒為地利也貴其志也民農則樸樸則易用易則邊境安主位尊民農則重重則少私義少私義則公法立力專一民農則其産復其産復則重徙重徙則死其處而無二慮民舎本而事末則不令不令則不可以守不可以戰民舎本而事末則其産約其産約則輕遷徙輕遷徙則國家有患皆有逺志無有居心民舎本而事末則好智好智則多詐多詐則巧法令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后稷曰所以務耕織者以為本教是故天子親率諸侯耕帝藉田大夫士皆有功業是故當時之務農不見於國以教民尊地産也后妃率九嬪蠶於郊桑於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絲繭之功以力婦教也是故丈夫不織而衣婦人不耕而食男女貿功以長生此聖人之制也故敬時愛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舎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損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大任地之道也故當時之務不興土功不作師徒庶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衆農不上聞不敢私籍於庸為害於時也然後制野禁茍非同姓農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安農也野禁有五地未辟易不操麻不出糞齒年未長不敢為園囿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農不敢行賈不敢為異事為害於時也然後制四時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澤人不敢灰僇繯網罝罦不敢出於門罛罟不敢入於淵澤非舟虞不敢緣名為害其時也若民不力田墨乃家畜國家難治三疑乃極是謂背本反則失毁其國凡民自七尺以上屬諸三官農攻粟工攻噐賈攻貨時事不共是謂大凶奪之以土功是謂稽不絶憂唯必䘮其粃奪之以水事是謂籥䘮以繼樂四隣來虛奪之以兵事是謂厲禍因胥嵗不舉銍艾數奪民時大饑乃來野有寝耒或談或歌旦則有昏䘮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 任地后稷曰子能以窐為突乎子能藏其惡而揖之以隂乎子能使吾士靖而甽浴士乎子能使保溼安地而處乎子能使雚夷母淫乎子能使子之野盡為泠風乎子能使稾數節而莖堅乎子能使穗大而堅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彊乎無之若何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勞勞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緩緩者欲急溼者欲燥燥者欲溼上田棄畝下田棄甽五耕五耨必審以盡其深殖之度隂土必得大草不生又無螟蜮今兹美禾來兹美麥是以六尺之耟所以成畝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閒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澤使苖堅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緩草諯大月冬至後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於是始耕孟夏之昔殺三葉而穫大麥日至苦菜死而資生而樹麻與菽此告民地寳盡死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麥無葉而從事於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時見生而樹生見死而穫死天下時地生財不與民謀有年瘞土無年瘞土無失民時無使之治下知貧富利噐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盡起其用曰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時未至而逆之時既往而慕之當時而薄之使其民而㕁之民既㕁乃以良時慕此從事之下也操事則苦不知髙下民乃逾處種稑禾不為稑種重禾不為重是以粟少而失功辨土凡耕之道必始於壚為其寡澤而後枯必厚其靹為其唯厚而及⿰者⿱之堅者耕之澤其靹而後之上田則被其處下田則盡其汙無與三盜任地夫四序參發大甽小畝為青魚胠苖若直獵地竊之也既種而無行耕而不長則苖相竊也弗除則蕪除之則虛則草竊之也故去此三盜者而後粟可多也所謂今之耕也營而無獲者其蚤者先時晚者不及時寒暑不節稼乃多菑實其為畮也髙而危則澤奪陂則埓見風則⿰髙培則拔寒則雕熱則修一時而五六死故不能為來不俱生而俱死虛稼先死衆盜乃竊望之似有餘就之則虛農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疏而不適也知其田之際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虛也不除則蕪除之則虛此事之傷也故畮欲廣以平甽欲小以深下得隂上得陽然後咸生稼欲生於塵而殖於堅者慎其種勿使數亦無使疏於其施土無使不足亦無使有餘熟有耰也必務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堅是以畮廣以平則不䘮本莖生於地者五分之以地莖生有行故遫長弱不相害故遫大衡行必得縱行必術正其行通其風夬心中央帥為泠風苖其弱也欲孤長也欲相與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為族乃多粟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後生者為粃是故其耨也長其兄而去其弟樹肥無使扶疏樹墝不欲專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則多粃墝而專居則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養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麤上下安則禾多死厚土則孼不通薄土則蕃轓而不發壚埴冥色剛土柔種免耕殺匿使農事得審時凡農之道厚之為寳斬木不時不折必穗稼就而不穫必遇天菑夫稼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養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耨據之容手此之謂耕道是以得時之禾長秱長穗大本而莖殺疏穖而穗大其粟圓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彊如此者不風先時者莖葉帯芒以短衡穗鉅而芳奪秮米而不香後時者莖葉帯芒而末衡穗閱而青零多粃而不滿得時之黍芒莖而徼下穗芒以長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不噮而香如此者不飴先時者大本而葉莖殺而不遂葉藳短穗後時者小莖而麻長短穗而厚糠小米鉗而不香得時之稻大本而莖葆長秱疏穖穗如馬尾大粒無芒摶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香如此者不益先時者大本而莖葉格對短秱短穗多粃厚糠薄米多芒後時者纎莖而不滋厚糠多粃⿸辟米不得恃定熟卬天而死得時之麻必芒以長疎節而色陽小本而莖堅厚枲以均後熟多榮日夜分復生如此者不蝗得時之菽長莖而短足其美二七以為族多枝數節競葉蕃實大菽則圓小菽則摶以芳稱之重食之息以香如此者不蟲先時者必長以蔓浮葉疏節小英不實後時者短莖疏節本虛不實得時之麥秱長而頸黒二七以為行而服薄䅵而赤色稱之重食之致香以息使人肌澤且有力如此者不蚼蛆先時者暑雨未至胕動蚼蛆而多疾其次羊以節後時者弱苖而穗蒼狼薄色而美芒是故得時之稼興失時之稼約莖相若稱之得時者重粟之多量粟相若而舂之得時者多米量米相若而食之得時者忍饑是故得時之稼其臭香其味甘其氣章百日食之耳目聰明心意叡智四衛變彊𣧑氣不入身無苛殃黄帝曰四時之不正也正五榖而已矣○此盖古農家野老之言而吕子述之
  戰國策文信侯欲攻趙以廣河間使剛成君蔡澤事燕三年而燕太子質於秦文信侯因請張唐相燕張唐辭曰燕者必徑於趙趙人得唐者受百里之地文信侯去而不快少庶子甘羅曰君侯何不快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剛成君蔡澤事燕三年而燕太子已入質矣今吾自請張卿相燕而不肯行甘羅曰臣行之文信侯叱去曰我自行之而不肯汝安能行之也甘羅曰夫項橐生七嵗而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嵗於兹矣君其試臣奚以遽言叱也甘羅見張唐曰卿之功孰與武安君唐曰武安君戰勝攻取不知其數攻城墮邑不知其數臣之功不如武安君也甘羅曰卿明知功之不如武安君與曰知之應侯之用秦也孰與文信侯專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專曰卿明知為不如文信侯專與曰知之甘羅曰應侯欲伐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七里絞而殺之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卿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之處矣唐曰請因孺子而行令庫具車廄具馬府具幣行有日矣甘羅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唐先報趙見趙王趙王郊迎謂趙王曰聞燕太子丹之入秦與曰聞之聞張唐之相燕與曰聞之燕太子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秦燕不相欺則伐趙危矣燕秦所以不相欺者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間也今王齎臣五城以廣河間請歸燕太子與强趙攻弱燕趙王立割五城以廣河間歸燕太子與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六縣與秦什一史記甘羅者甘茂孫也甘羅還報秦乃封甘羅以為上卿復以始甘茂田宅賜之史記始皇帝益壯太后淫不止吕不韋恐覺禍及已乃私求大隂人嫪毐以為舎人時縱倡樂使毐以其隂闗桐輪而行令太后聞之以啗太后太后聞果欲私得之吕不韋乃進嫪毐詐令人以腐罪告之不韋又隂謂太后曰可事詐腐則得給事中太后乃隂厚賜主腐者吏詐論之拔其鬚眉為宦者遂得侍太后太后私與通絶愛之有身太后恐人知之詐⺊當避時徙宫居雍嫪毐常從賞賜甚厚事皆決於嫪毐嫪毐家僮數千人諸客求宦為嫪毐舎人千餘人 始皇七年莊襄王母夏太后薨孝文王后曰華陽太后與孝文王㑹葬夀陵夏太后子莊襄王葬芷陽故夏太后獨别葬杜東曰東望吾子西望吾夫後百年旁當有萬家邑 八年嫪毐封為長信侯子之山陽地令毐居之宫室車馬衣服苑囿馳獵恣毐事無小大皆決於毐又以河西太原郡更為毐國
  戰國策秦攻魏急或謂魏王曰棄之不如用之之易也死之不如棄之之易也能棄之弗能用之能死之弗能棄之此人之大過也今王亡地數百里亡城數十而國患不解是王棄之非用之也今秦之强也天下無敵而魏之弱也甚而王以是賔秦王又能死而弗能棄之此重過也今王能用臣之計虧地不足以傷國卑體不足以苦身解患而怨報秦自四境之内執法以下至於長輓者故畢曰與嫪氏乎與吕氏乎雖至於門閭之下廊廟之上猶之如是也今王割地以賂秦以為嫪毐功卑體以尊秦以因嫪毐王以國贊嫪毐以嫪毐勝矣王以國贊嫪毐太后之徳王也深於骨髓王之交最為天下上矣秦魏百相交也百相欺也今由嫪氏善秦而交為天下上天下孰不棄吕氏而從嫪氏天下必舎吕氏而從嫪氏則王之怨報矣
  史記九年四月上宿雍己酉王冠帯劒長信侯毐作亂而覺矯王御璽及太后璽以發縣卒及衛卒官騎戎翟君公舎人將欲攻蘄年宫為亂王知之令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戰咸陽斬首數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戰中亦拜爵一級毐等敗走即令國中有生得毐賜錢百萬殺之五十萬盡得毐等衛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人皆梟首車裂以徇滅其宗及其舎人輕者為鬼薪及奪爵遷蜀四千餘家家房陵 有告嫪毐實非宦者常與太后私亂生子二人皆匿之與太后謀曰王即薨以子為後於是秦王下吏治具得情實事連相國吕不韋九月夷嫪毐三族殺太后所生兩子而遂遷太后於雍諸嫪毐舎人皆沒其家而遷之蜀十年相國吕不韋坐嫪毐免 王欲誅相國為其奉
  先王功大及賔客辯士為游說者衆王不忍致法秦王十年十月免相國吕不韋 齊人茅焦說秦王曰秦方以天下為事而大王有遷母太后之名恐諸侯聞之由此倍秦也秦王乃迎太后於雍而入咸陽復居甘泉宫說苑秦始皇帝太后不謹幸郎嫪毐封以為長信侯為生兩子毐專國事浸益驕奢與侍中左右貴臣俱博飲酒醉争言而鬭瞋目大叱曰吾乃皇帝之假父也窶人子何敢乃與我亢所與鬭者走行白皇帝皇帝大怒毐懼誅因作亂戰咸陽宫毐敗始皇乃取毐四肢車裂之取其兩弟囊撲殺之取皇太后遷之於萯陽宫下令曰敢以太后事諌者戮而殺之從蒺蔾其脊肉幹四肢而積之闕下諫而死者二十七人矣齊客茅焦乃往上謁曰齊客茅焦願上諫皇帝皇帝使使者出問客得無以太后事諫也茅焦曰然使者還白曰果以太后事諫皇帝曰走往告之若不見闕下積死人邪使者問茅焦茅焦曰臣聞之天有二十八宿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矣臣所以來者欲滿其數耳臣非畏死人也走入白之茅焦邑子同食者盡負其衣物行亡使者入白之皇帝大怒曰是子故來犯吾禁趣炊鑊湯煑之是安得積闕下乎趣召之入皇帝按劒而坐口正沫出使者召之入茅焦不肯疾行足趣相過耳使者趣之茅焦曰臣至前則死矣君獨不能忍吾湏臾乎使者極哀之茅焦至前再拜謁起稱曰臣聞之夫有生者不諱死有國者不諱亡諱死者不可以得生諱亡者不可以得存死生存亡聖主所欲急聞也不審陛下欲聞之不皇帝曰何謂也茅焦對曰陛下有狂悖之行陛下不自知邪皇帝曰何等也願聞之茅焦對曰陛下車裂假父有嫉妒之心囊撲兩弟有不慈之名遷母萯陽宫有不孝之行從蒺蔾於諫士有桀紂之治令天下聞之盡瓦解無嚮秦者臣竊恐秦亡為陛下危之所言已畢乞行就質乃解衣伏質皇帝下殿左手接之右手麾左右曰赦之先生就衣今願受事乃立焦為仲父爵之上卿皇帝立駕千乘萬騎空左方自行迎太后萯陽宫歸於咸陽太后大喜乃大置酒待茅焦及飲太后曰抗枉令直使敗更成安秦之社稷使妾母子復得相㑹者盡茅君之力也
  史記及齊人茅焦說秦王秦王乃迎太后於雍歸復咸陽而出文信侯就國河南嵗餘諸侯賔客使者相望於道請文信侯秦王恐其為變乃賜文信侯書曰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户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吕不韋自度稍侵恐誅乃飲酖而死十二年文信侯不韋死竊葬其舎人臨者晉人也逐出之秦人六百石以上奪爵遷五百石以下不臨遷勿奪爵自今以來操國事不道如嫪毐不韋者籍其門視此秋復嫪毐舎人遷蜀者當是之時天下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 秦王所加怒吕不韋嫪毐皆已死乃皆復歸嫪毐舎人遷蜀者 始皇十九年太后薨諡為帝太后與莊襄王㑹葬茝陽









  繹史卷一百四十六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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