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志齋集 (四庫全書本)/卷9

巻八 繼志齋集 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繼志齋集巻九     明 王 紳 撰書
  上仲兄請立家廟家法第一書
  


















  恐有弗得嗚呼彼神人者他人之祖也異端者非聖人之道也尚或竭力殫財以慕之况吾祖宗之靈赫奕在上肹響潜通乎傳家之法清白正大須臾不可離乎切惟吾家三分勢猶鼎足執事雖為宗子所繫而縣右廼祖宗之宅欲立家廟焉宜姑以舊㕔三間統為一室中列髙曽祖考之主旁親附之時祭則割祖田數畝之入以為費或鳩三家之物以成禮或三家輪任其事起事姑從簡約立法必盡精嚴數年之後人事稍齊乃倣家禮制度重建廟宇以備其儀庶㡬上不失尊祖敬宗之心下無費財捐貲之患欲立家法焉其事甚衆然莫先於别内外以防男女之混伸會揖以分長㓜之序授職役以専其任定服食饋送之科以絶覬覦嚴賞罰以規勤惰謹出入以備濫施其他庶事難以枚舉者具載於鄭氏家規取而則之詳而且備行之一年立見領提綱舉漸漸中度易世之後安而行之奉為成法茍或因循茍且失今勿圖異日子孫必指而言曰吾祖暨父尚無所為吾輩何若而興此議哉必將流於鄙陋而不恥矣流而不返其不至於敗常而斁倫者㡬希由是言之誠為家之急務而庸人廼指為迂緩是豈知本之論歟雖然以執事之明敏通濟博古通今固何待於愚言哉誠區區之情慕望激切猶欲以一燈之微補日月之不屬涓滴之流増湖海之廣雖不知量萬一采納以成其事庶㡬為一家之令典且儷美於鄭氏焉
  第二書
  紳向者不自揣度輙獻瞽言論立家廟與修家法幸執事不見鄙愚頗加聽納然而未即行之者必有其故也意者未得其時歟抑從事禮文之設未得其人歟不然何執事承累葉之儒風居宗子之重任聰眀敏幹財裕力豐且夙有志於此顧何憚而不為哉延頸企望今已浃旬是用不俟報復不避譴呵再伸前説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維我王氏爰自五季逮宋及元㡬五百年而清白之傳未盡墜者良由繼紹先猷迓續遺祉者代有其人耳今吾輩兄弟幸承奕世載徳之後遇太平康靖之世茍不思努力矯俗以自効則又何以致五世之澤乎設謂未得其時焉借如欲闢一室廬作一筵宴工極土木味臻水陸不辭勞險如期而集者欲為之志堅也何乃於此二事而趦趄顧望乎設謂未得其人焉則四哥七弟九弟十弟一姪輩類皆聰敏可與為善者也俾之執役從事顧何施而不可若夫禮文制度固必待儒者而議之若義門鄭氏始有栁文肅公之經畫繼有吳淵頴之條理至宋承㫖公而禮文大備嗚呼三公者九京不可復作矣若紳之母舅養素公外兄俞子嚴私淑於三公而與聞其道者其父子文足以華物智足以謀事且為吾王氏之世親若訪而問之從而行之必將粲然可觀井然有條矣嗟乎時得可行之時人得可仗之人然而猶且不行者是自棄也異日萬一事有不齊時有蹉趺雖欲行之悔無及矣興言及此不覺覼縷惟察其情而量其事不比好風鳥音之過耳則幸焉臨楮拳拳拱俟囘命
  第三書
  紳稟性僻陋自㓜見世俗陵夷輙慨不自勝數年以来士大夫家往往倣之未嘗不為之太息而流涕雖嘗矯俗以自勵柰夫身單力弱人賤言微莫能聳動世聽每欲哀告於執事以執事屢膺多難將發言而囁嚅者數四矣今幸執事既襄大事是可進言之秋也故不避呵怒連獻管見瞽言請立家廟修家法俯伏俟命尋辱書報家廟已允所請莊誦未周心醉神融直不知手足之舞蹈然豈特樂於紳哉將見髙曽祖考樂享焄蒿誠意於上子孫雲仍樂習威儀禮文於下旁而鄉人覩之亦必起歆豔之情而思儷美矣茍非執事為頽瀾之砥柱宗族之棟梁曷能成此事哉其視夫崇虚無徼㝠福者不可同年而語矣又云家法次第行之尤惬卑意且此事非有徴期計會之急而拘拘也又不可以庸常緩務而忽之也求其大者今日行一事眀日立一法日就月將漸見條理每見俗人輩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惟識見髙逺者自不為之惑今以執事之才之美應物酬世事上接下動中肯綮况此二事已有成法固何待於愚言哉特以其所繫不小故不得不喋喋以告惟加明察
  與傅士儀書
  僕嘗觀陂澤之水矣欲其渟滀涵滙必藉隄岸以為防欲隄岸之固密又在人力之勤否盖水無隄岸則散潰而朝滿夕除隄岸非人力則浪蝕蟻穴而頽圮是故為家之道猶陂澤焉人情水也禮法隄岸也而行之者亦人力也茍不修禮法而望人情之齊一家事之不廢其鮮矣僕雖稚愚每見世人若浮漚之起滅者何可勝道求夫以禮法維持久而不墜者於浙右數十郡之廣宋元數百年之久僅見浦陽鄭氏焉僕嘗累造其門矣詢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繼志齋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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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陳長史書
  長史内翰先生尊執事傳曰人生於三事之如一謂君也父也師也三者固人之所資以養以生以教而成材也自夫堯舜之為君懼逸居而無教即命契為司徒以掌其職而所教固不越乎此也三代以来尤謹其事至漢厯唐其道稍弛昌黎韓退之憤之謂師道不立則斯道不明因抗顔特立著文以振其𡚁孟子以下尤傑然者也宋之時胡翼之講道泰山後出教湖州繼居太學天下之士翕然從之其教皆有成法别為科條隨才授業故受其學大小成器人之見者不問可知為胡公子弟也嗚呼去古愈逺人心愈漓既無卓立豪傑之士如向之數君子者作而興之故人之視其君父為養生之所自且法令在前不敢以不敬若夫師者僅取受句讀習揖讓而已越嵗月更仕宦即相視如途人耳孰知斯道之所自而肯顓門終業哉此世之道不明而人不古良由此也非賴數君子之遺風餘法具在方冊則斯民不至於左衽者㡬希當今聖皇御極文運新開大復古道建官設職而尤謹於教事堯舜之志殆不過是則夫居司徒之職而承數君子之道者又豈無其人乎何紳未之識也伏惟執事以髙經宿學碩徳邵行際遇上知故能久居胄監門生學子被其化者肩摩踵武以用于世况今蜀王殿下以聰眀神智賢哲文武肇國西土妙選翊輔而首徴執事則執事之於數君子者夫何足媿而天下之士又豈不以數君子之道仰望於執事乎此紳之延SKchar企慕欲執洒掃之役於門下而無由也紳生也晚稟性愚庸於人無能為役然以先君子嘗以文名于海内其書未及大傳於世竟執節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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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足言也夫以衆人為不知者狭人也以惟二兄為足告者偏比也二者之罪僕固無以逃於人人矣苐未知二兄以為何如耳茍以為然則請因其心而求其道因其道而行其心無使公孫丑萬章籍湜之輩専美於前也二兄其勉之
  寄俞子嚴外兄書
  紳自㓜與吾兄相處者三十年其於姻聨之密情契之深道義之篤不知古人寧復有此也故平居越旬月不見則中心缺然今忽相去萬餘里而㑹晤無期囘想向時恍若夢寐悠悠眷戀此心當何如哉因念自少雖負繼述之志然質性庸愚弗克自立每藉吾兄夹持磨琢之功竟獲厠身逢掖之流謬膺師表之任而為士友所推許者吾兄之力居多也感恩抱念愈不自勝雖然衆之待我者厚此予之所為媿而懼者深何則夫自至此獲親二三君子若長沙陳公之該博敦厚天台方公之卓立英傑皆世之選也紳嘗介其間若邱垤之視太山駑駘之望騏驥未嘗不内愧而疚疚而悸悸而股慄震戰而繼之以流汗也故自邇来痛加刻勵思欲齊之以期底于古人之域未知一簣之功何所止也蜀士胡伯尚志篤而見明紳之所敬也近從方公於山南囘相親既久所得益富愈覺可畏兹共其鞭辟此往則彼来殆無虚日嘗相與誦工部之詩有二年客東都所歴厭機巧之句若有所契因瞠目相視以為孰謂古今人之不侔也若夫文章固君子之餘事然亦不敢不勉且自發吳越厯荆楚而抵巴蜀道途萬里所見作者落落可數豈敢不自重哉吾兄處鄉里而富交游心怡神舒正可致力非若紳之戚戚懐思於桑梓也今既不獲遂夫刮目之見又不獲知近似之詳故間者兩發書問卒未得一字之報私心眷眷豈能釋然于懐邪諒吾兄見念之深必不減是也臨書惘惘言與路長非筆札可究
  奉四哥書
  滕先生来得一姪書知自堂上伯母以下闔宅大小均安門户平靜深慰逺念小弟自上年九月抵成都十二月往雲南訪問靈寓歳月深久陵谷變遷號天俯地載神主以歸至今年四月抵成都近日惟守分供職如常皆托尊長之庇但以隻身萬里囘想諸兄弟姪各天一方不能時時會叙骨肉之歡為念耳伏惟尊兄暨諸弟姪在家上得奉慈親於堂下得接兄弟於室此天下之至樂人人之所願欲而不可必得者也今人往往不知此視為常事悖父母而私妻子者有之仇兄弟而善他人者有之豈知父母恩深一逝則不可復見骨肉義重一虧則不可復完只如小弟自㓜以先公捐棄萬里之故疚心疾首二十三年匍匐萬里卒無所得徒抱終天之恨乃此人人之所共憐者今尊兄暨諸弟姪不經此苦而得至樂為其計者是宜引其喜懼之年惇其友悌之行使孝道益彰親愛愈著一門大小畧無間言在外應接世事尤要謹法度積隂隲此乃王氏之福也茍為不然雖積金如山業連阡陌不過如棲塵如浮雲耳何足貴也且尊兄暨諸弟姪一一聰明曉道理又豈待於鄙言哉但以萬里懐思意與路長故不覺多言耳九弟作古悲痛可言吾宗本無人而又使之夭死奈何奈何不知𦵏在何處家事若何更望始終其徳使亡者無憾為好
  荅鄒公瑾書
  安仲良来得書𨳩誦之餘藹乎情好之篤見乎辭翰間顧僕孤陋無似人所共誚者誠何足當使人愧感過量然僕為學不博義理不明言行才出於中悔尤隨至於前者即有之至於違戾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繼志齋集,卷九>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繼志齋集,卷九>
  振天下之聾盲情激于中不覺絸縷執事以為然耶俯而納之俾副其望可也以為非耶訶叱而麾斥之不為過也今既不遂其請顧乃賜荅以千數百言若有所論辨者尤見執事之徳之𢎞不以言之不善而遺之獨固守其謙撝而不變又且道之使盡其言者是豈紳之所敢望哉然而有不可已於言者故不得不終其説也執事懲揚雄王通之徒未眀道而著書為無益於世遂欲躬顔子黄憲之行俾黙黙無片簡之可傳而後已是猶懲人之病風而惡出畏人之溺水而却游也不其矯之太深而過情也哉且天之生聖人也豈特獨厚其身耶亦將用其有餘以補其不足爾觀乎堯舜禹臯陶益之典謨髙宗湯武成康伊傅周召之訓誥若孔子之所以刪述曽子思孟之所以繼繩其大要皆所以成已而成物也以是聖人雖不世出而斯道不終泯者以有斯文之足徴也今執事又謂斯道近世大儒剖析刮磨具已眀白縱著書不能加於孔孟故辭讓不為是尤不可也且所謂成已成物之道六經已具載矣孔子無言可也而尤不忘於弟子之問答孔子大聖也其言該博無遺宜若無以加矣而曽子猶用心於大學子思親承曽子之授且聖人之澤未逺可以忘言矣亦汲汲於中庸孟子時異端雖起茍舉聖人之説而闢之亦可矣乃反覆乎七篇之言至周元公道絶千數百載文獻昭昭尚在也亦必以心得之妙筆而為書其後若二程子二張子若朱子若吕子輩莫不各以著書為事其餘紛然作者不暇論彼諸聖賢者豈不知天下之道一揆也聖賢之至不可等也然且鰓鰓焉若此者所謂畏天命而悲人窮至仁之心也今執事言行皆取則於賢哲顧獨於斯而避之此紳之所以未曉也且執事之所以脩于已者美矣而士之所以望於執事者亦至矣政宜寢不安席食不下咽拳拳夜以繼日而圖副人之望尚何暇恬居妥處而俯與紳論辯去取乎哉惟執事深思而毋忽
  與王景彰先生書
  自昔立言君子所貴於衆人者以其能發潜徳於已湮揚至行於無窮也世之達官顯宦言出而風從令行而響應者可施於一時而不能傳於来世惟文章被之金石可以示於後書之簡冊可以行於逺此其所以不同也昔伯夷叔齊餓於首陽得夫子而名益顯漢之王侯將相或以功業自致或以節行自守得司馬遷班固而事尤彰若此者甚衆故有志之士不施於事業必見於文章文章雖因道之不行而作然欲行道固非文章不傳也伏惟執事展其所藴見於事業退又斂其所得發為文章可謂兩臻其妙矣而紳也㓜失怙恃長不知方但以家世簮纓先人遺業不可以不繼故自齠齔即嘗命意措辭習為古學因循潦倒訖無所成且不幸先人執節于兹音耗杳絶痛心疾首二十餘年及今竊禄西川請命蜀府以来訪求遺殖奈夫事殊時異陵谷變遷伏地號天五内分裂退求不朽之計於立言君子鷃庵政使憫其愚懇嘗副所求留數日士友多以執事詩文見示方得稔覩所製譬猶殷彛周卣列於大廷之上文理漫没而古意獨存信為儒林之宗工作者之冠冕也歆羨歆羨於是切欲以先志為托然而程期有限道路偏遥莫遂所志繼而思之古人固有曠百世而心相期越萬里而道相契者今執事與紳雖無一日之好而有鄰郡斯文之義况先人生為名臣負海内之重譽終為烈士存剛方之大節以公論槩之固國史所當大書屢書以示来世者也且執事有立言之志又以發潜徳揚至行為巳任者乎此紳所以敢以先人之事干瀆於左右也先人之志行見於諸公之述作者為多今不能枚舉姑錄一二於别楮以備採摭五雲韓公之前亦有所請但感愴之餘情思不佳不能别書亦以意不殊此也不宣
  與友人書
  僕自成都接見以来即以情事未申為請幸執事上奉賢王之㫖下以斯文之故惻然見憫𠂻情懇欵恩禮有加及来普安繼之以館穀之豐復假之以推引之重顧僕愚陋誠何敢當然僕亦切思所以報之者而未得其説伏聞君子愛人以道故有責善之義規戒之言今僕亦欲效古人而陳之第未知執事以為何如也僕切見執事逺囘人情懽洽故多置罇爼以相慰勞而執事天性諒直凡飲必盡其情數日以来宿酲未解又啓新筵薰陶醖藉無復已時致使食氣不勝而所存者不過糟粕麯糵之餘耳况復益之以它感所以成夫前日之疾僕愚以為若不痛加懲戒其害恐不止於此也且聞古人製酒之意殆不若斯書曰庶國飲惟祀徳將無醉孔子曰唯酒無量不及亂故為一飲百拜之禮使其終日飲酒而不得醉也今之為禮則不然以泛滿痛飲為能事以沉酣吐哺為忘情否則訕其矯揉矣怒其虚詐矣由是即席則思以深醉為度豈知一醉之後精神潰耗邪僻乗之言不成章行不成步展轉床枕呻吟達旦有數日而不解者有成終身之痼疾者且人稟天地之中以生至貴至重上為父母之遺體下為妻子之仰賴况有身膺國家之爵位寄生民之休戚者其可捨仰事俯育之責而快口腹之欲哉或謂人享富貴無所用心姑假酒以為樂耳是大不然夫天下之可樂者豈特酒哉司馬君實以園池花竹為樂歐陽永叔以終日在書案為樂范仲淹以後天下之樂為樂其樂雖不同然未嘗及乎酒也若夫劉阮嵇山之徒乃放逸縱蕩之士其耽乎此不足道也僕嘗記元某宗嗜飲其臣有指酒槽而諫者曰此器木之所為被酒所蝕尚致朽腐况人腸胃至柔豈有不受其害者某宗遂引滿痛飲而覆皿終身不復御未嘗不歎其勇於為戒今執事精通古今旁及脈藥知事物之本然識榮衛之相感又豈待於予言哉然察執事之意但不欲咈人情故曲順之耳豈知吾身受患於彼無干詩曰每有良朋况也永歎伏望執事暫節數日以試驗之若不飲而勝前則請終絶之可也若不飲而猶然則復飲之尚未晚也子夏有云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已也而韓子諫張僕射擊毬書亦以為諫不足聽者辭不足感人心也今僕之言未信於人而辭不足以感人心也眀矣苐以見愛之深故復喋喋如此惟加恕納不宣
  辭蜀府書
  臣本東吳之鄙人志趣庸凡少失問學及長粗知方向以薦臻家難傫然無成然念家世業儒至先臣而益以文學庸顯逮乎太祖皇帝龍飛於是擢官侍從秉筆中朝修史則任總裁為使則執節以卒但以志節未昭疚心疾首思所以顯揚而昭雪之此臣之初志也碌碌浮沈竟無所就幸遇殿下分封西蜀鑒觀往事治化一以忠孝為先爰念先臣思䘏其後是以萬里致聘起臣于家自臣委質以来殿下賜之燕間以優其禮賜之訓誨以發其愚賜之屋廬以處其身賜之奬諭以誘其志憫臣之羇寒也賜之室家以安之憐臣之孱弱也賜之臧獲以事之矜臣之繿縷也賜之衣服以華之痛臣情事之未申也賜餽贐給傳乗以資助之其他仁恩厚徳之施於臣者華嶽不足以喻其髙溟瀚不足以方其深而臣之無似居之六載曽不能效犬馬之誠以圖㳙埃之報夫古人固有一飯之恩不敢忘况今生臣者父母而成臣者殿下乎雖然臣雖至愚心匪木石非敢忘也盖有待也臣惟國家之用人如工師之用材大者大用之小者小用之故世無棄材也臣幸年齒未暮故每思培埴尺寸以就有司之規矩縱不能為棟為梁以任重豈直不足以備一榱一桷一樿一臬哉此臣螻蟻之誠夫何虚聞過情而或者不察其實遽以名聞于朝特厪使㫖逺臨拔臣于冗職聞命之日心神戰悸手足失措盖以進則荷殿下之洪恩而其材未足以當任用退則受慢命之責而違先聖之格言於是不得已昧罪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繼志齋集,卷九>





  則易使也捨是則非聖人之道别為一端而違道害義矣是正學者不可以不崇也若夫賢才者為治之利器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况為治大事而可不用賢才乎且草木不擇地而生賢才不擇處而有所患有之而不能知知之而不能用用之而不能當其才也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翕受敷施無乎不適於用唐太宗有言用一君子而君子皆至使君子得揚于王庭則讒諂面諛之人退妨賢病國者必逺去矣何則盖二者不同途而進退消長固治體之所繫是賢才者不可以不用也又惟君之所養者民也民之所戴者君也君之於民以分言之則懸隔乎天地以情言之則同乎一體是故恫瘝疾苦君之所宜恤顛連無告君之所宜知民情周知物無遺遁恵有所不施施則必及於民令有所不行行則必及於下於以絶壅蔽之私于以杜囘邪之口如是則雖居九重之中而民之休戚舉在於君心矣是下情不可以不通也若夫天子諸侯等威已定分茅胙土必在親賢之屏之翰情深骨肉以天子而望諸侯亦猶諸侯之望卿大夫也故藩方之職必本於忠傳曰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是也又况宗廟社稷受於先君傳於後嗣敬其所尊愛其所親孝之至也傳曰孝悌之至通于神眀夫忠孝之行著于躬而其效可以洽于下所謂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又曰慎終追逺民徳歸厚矣是忠孝尤不可以不致也雖然是六者固為治之要也而殿下皆已身親踐之矣何以言之臣仰見殿下敬恭而仁愛誠恪而寛洪蒞下必本於至情施恩每及於枯朽此心術之所為正也臣又見殿下敬老尊賢崇文而尚道介胄之士並習詩書閹宦之臣俾皆就學疾峭刻之吏喜長厚之風見人之惡務為隱忍聞人之善不啻已有此風俗之所為厚也臣又見殿下潛心六經究明義理見一厚徳萃集為編聞一善言手抄成帙遺書古典摸賜逺臣奬諭雲章下頒儒素此正學之所為崇也臣又見殿下優待士類必盡其情凡有一才一藝即引見以扣其藴不以微賤而見疏不以有嫌而不錄忘人之過記人之功此賢才之所為用也臣又見殿下遵奉朝命常若不及愛君憂國形於宵旰禮法之所囿者跬步不行心慮之所及者竭力不憚至於問安候寢之使絡繹於道祈天祝夀之禱靡間晨昏此忠孝之所為致也夫殿下有如是之徳而臣復以是為言者盖以治體之要不外乎是茍不出此而别求譎誕之言諛悦於殿下是秦儀縱横之説非臣之所學以殿下之忠孝英明亦所不屑受者也故臣仍願殿下於此復加之意焉臣聞益之戒禹曰滿招損謙受益孔子之言曰堯舜其猶病諸豈不以居安而慮危者人心之所難論政而謂吾治已足者聖人之所不處臣今逺離闕庭既無以寓其徘徊顧戀之心然非堯舜之道又不敢以陳于殿下故輒誦所聞如左伏望采其葵藿之誠宥其疎謬之失俯賜覽擇此臣不勝之至願臣臨楮無任感恩戀徳之至
  上吏部書
  僕自蒙超擢以来日夜思惟所以補報之道以為言之於朝茍萬機繁劇有不及裁擇則㡬於無言姑欲以天下之務論列于大臣使大臣得行之則亦國家之利也夫何大臣之居於顯要者類皆尊嚴髙大又與之素無一日之雅夫尊嚴髙大則不能盡下情素無一日之雅則下情不敢盡如是則髙者愈髙而卑者愈卑而欲望政治之光其亦難矣然求其謙抑下士親賢樂善乃心王家而不以富貴自居者天下之士固有望於執事也執事於先朝始以直言讜論對䇿于大廷繼以柔嘉忠厚揚翹於法從時中外之士尚以文學行義稱之迄今皇上嗣位陞之銓曹而屬之以進賢退不肖之任人皆知執事受朝廷眷注之隆以為斯文幸紳獨以為執事方負天下之重望而治否安危固有係於執事去取之是非也是執事欲為尋常無聞之人而不可得况敢望其逸樂優游而與時俗上下乎切惟皇上淵黙端拱禮貌廷臣者亦已至矣而廷臣之列吏部為尤重豈不以向之所謂進賢退不肖者乃其責歟紳亦嘗見當今之用人矣内而六卿庶尹外而牧伯守令惟其才是用不以宿釁而見嫌不以小疵而不敘可謂翕受敷施而不廢困窮矣一剡之薦或擢於草萊或拔於行伍於是毛髪絲粟之才不留於岩穴可謂野無遺賢矣然而位過於器而器媿于位者有之至於職小於才而才浮於職者何限亦有才品相丁而所任非其所長所職非其所事者夫位髙於器則有覆餗之患才過於職則有積薪之譏至於非其所長所事而强委之是由適越而北轅烏可責其成功哉是數者之不齊執事固不可諉之于他人也而或者之論以為明天子在上事或出於神謨睿斷則非臣下之所宜専是獨不聞趙普之事宋太祖乎宋太祖嘗欲補一職普擬其人以進太祖不能用次日普復以進之太祖怒裂其奏普徐拾故本明日補綴以進太祖悟而用之後卒得其人當今皇上之聖不讓於宋太祖孰謂趙普之賢非今人之所可及歟顧在知之明信之篤而斷之果也况果得其人非惟目下獲其用而風俗之淳灕實兆於是昔李沆相真宗専抑浮薄輕進之人涵養至於仁宗朝遂得韓范歐杜富蔡尹余之徒皆以重厚博大鎮朝廷之杌𣕕以此言之則豈特一時之事哉紳辱執事知遇最深故敢喋喋書所聞以為獻執事茍俯而納之則繼今以往當益效蠡測管窺於左右而紳之補報於朝者為有在也



  繼志齋集巻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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