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世說/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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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
编辑宋,交州刺史杜慧度,為政纖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愛之。城門夜開,道不拾遺。
武帝以謝方明為丹陽尹。方明善治郡,所至有能名。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則以漸移變,使無跡可尋。
山陰劇邑,三萬戶。前後官長,晝夜不得休息,事猶不舉。顧凱之禦繁以約,縣用無事,晝日垂簾,門階閑寂。宋世為山陰務簡而事理,眾莫及也。
顧憲之為建康令,人號神明。權要請托,長吏貪殘,據法直繩,無所阿縱。性又清儉,強力為政,甚得人和。故都下飲酒,醇者輒號為「顧建康」,謂其清且美焉。
梁,陸襄為番陽內史。有彭、李二家,先因忿事,遂相誣告。襄和言解之,二人感恩,深自悔,乃為設酒,令其歡飲,同載而歸。人歌曰:「陸君政,無怨家,鬥既罷,仇共車。」
梁始興,王蕭儋為荊州刺史,有善政。被征還朝,人歌曰:「始興王,人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時復來哺乳我!」
梁,徐勉為侍中。時師方侵魏,候驛填委。勉參掌軍書,劬勞夙夜,動經數旬,乃一歸家,群犬驚吠。勉歎曰:「吾憂國忘家,乃至於此。」它日,亦是傳中一事。
謂傅炎父子、沈憲、劉元明相繼宰山陰,並有政績,仲孚又過之。
齊,樂預為永世令,人懷其德。卒於官。有一老媼擔槲蔌葉造市貨之,聞預亡,大泣,棄溪中曰:「失樂令,我輩孤獨老姥,政應就死爾。」市人皆泣。其惠化如此!」
北齊,宋世良為清河太守,獄內穭生,桃樹、蓬蒿亦滿。每日衙門虛寂,無復訴訟者,謂之「神門」。及代,有老人丁金剛,曰:「老人年九十,記三十五政,府君非唯善政清,亦徹底。今失賢者,人何以濟?」
北齊,許惇為司徒主簿,以明斷見知,時人號曰「入鐵主簿」。後遷陽平太守,政為天下第一。惇美須髯,下垂至帶,號「長髯公」。
宋,阮長之為武昌太守。時郡田祿以芒種為限,前此去官者,一年祿秩皆入後人。長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種前一日解印綬去。所蒞皆有風政,為後人所思。宋世言善政者,咸稱之。
宋,傅琰與父僧祐並有政績。炎為武康、山陽令,二縣皆謂之「傅聖」。時云:「諸傅有《理縣譜》,子孫相傳,不以示人。」臨淮劉玄明亦有吏能,政事為天下第一。琰子翽代玄明為山陰令,翽謂玄明曰:「願以舊政告新令尹。」玄明曰:「我有奇術,卿家譜所不載,臨別當以相示。」既而曰:「作縣令,唯日食一升飯而莫飲酒,此第一策也。」
齊,邱仲孚為山陰令,有聲稱。百姓謠曰:「二傅沈劉,不如一邱」。
文宣因酒酣,提惇須,稱美。以刀截之,唯留一握。惇懼,因不敢復長,又號「齊須公」。
魏源懷性寬簡,不好煩碎,常語人曰:「為政貴當舉綱,何必須太仔細。譬如為屋,但外望高顯,楹棟平正足矣。斧斤不平,非屋病也。」
隋,庫狄士文為貝州刺史,過為嚴肅。司馬韋焜,清河令趙達,並苛刻,唯長史有惠政。時語曰:「刺史羅刹怒,司馬蝮蛇瞋。長史含笑判,清河生吃人。」
周,豆盧勣為渭州刺史,有惠政,華夷悅服,大致祥瑞。鳥鼠山俗呼為「高武隴,「其下渭水所出。其山絕壁千尋,由來乏水,諸羌苦之。勣馬足所踐,飛泉湧出。有白鳥翔止廳前。人謠曰:「我有丹陽,山出玉漿。濟我人夷,神鳥來翔。」因呼其泉曰:「玉漿泉」。
隋,趙軌為齊州別駕。文帝令入朝,父老將送者,各揮涕曰:「別駕在官,水火不與百姓交,是以不敢以壺酒相送。公清如水,請酌一杯水奉餞。」軌受而飲之。
北齊,李仲舉為修武令。為政寬簡,吏人號曰「寬明」。盧昌衡為平恩令,百姓號曰「恩明」。故時稱盧、李「寬恩」之政。
隋,於仲文字次武。蜀中語曰:「明斷無雙有於公,不避強禦有次武。」
大業五年,郡國畢集。帝問納言蘇威、吏部尚書牛宏曰:「其中清名天下第一者為誰?」威等以宏化太守柳儉對。又問其次,曰:「涿郡丞郭絢,潁川郡丞敬肅。」帝賜儉帛二百,絢、肅各一百。
隋,劉曠為平鄉令。在職七年,風教大洽,獄中無係囚,爭訟絕息,囹圄皆生草,庭可張羅。遷臨潁令,清名善政,為天下第一。
唐,皇甫無逸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每按部,樵采不犯於人。嘗夜宿人家,遇燈炷盡,主人將續之,無逸抽佩刀斷衣帶以為炷。其廉介如此。
顏遊秦為廉州刺史,撫恤境內,敬讓大行。邑裏歌曰:「廉州顏有道,性行同莊老。愛人如赤子,不殺非時草。」高祖璽書勞勉之。
王方慶為廣州都督,廉而嚴,境內清肅。議者以為有唐以來,治廣州者無出方慶之右。則天有制褒之,賜雜彩六十段,並瑞錦等物,以彰善政。
郭元振在涼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舊涼州粟麥,斛售數千。元振置屯田,數年豐稔,至一絹糴數十斛。
盧奐為南海太守,遐隅之地貪吏斂跡,人用安之。開元以來四十年,廣府節度清白者有四,謂:宋璟、裴伷先、李朝隱、盧奐也。
尹思貞為司府少卿,時侯知一為司府卿,亦厲威嚴。吏人為之語曰:「不畏侯卿杖,惟畏尹卿筆。」其為人所服如此。
裴漼父炎之,永徽中為同州司戶參軍。刺史李崇義以少年輕之,先是州中有積年舊案數百道,崇義促炎之使斷之。命書史數人連紙進筆,斯須剖斷並畢,文翰俱美,且盡予奪之理。崇義大驚,謝曰:「公何忍藏鋒,以成鄙夫之過?」由是大知名,號為「霹靂手」。
天寶十三載,連雨六十日,宰臣楊國忠惡京兆尹李峴不附己,出為長沙太守。時京師米麥湧貴,百姓謠曰:「欲得米粟賤,無過追李峴。」其為政得人心如此。
裴遵慶判吏部南曹。天寶中,海內無事,九流輻湊。每歲,吏部選人,動盈萬數,遵慶敏識強記,精核文簿,詳而不滯,時稱吏事第一。
韋元甫、員錫同在韋陟幕中,元甫精於簡牘,錫詳於訊覆。時謂員推韋狀。
賈明觀恃魚朝恩之勢,恣行凶忍,毒甚豺狼。朝恩既誅,元載納明觀奸計,令江西效用。百姓懷磚瓦候之,元載護之獲免。在洪二年,魏少遊為觀察使,承元載意容之。及路嗣恭代少遊,到州即日杖殺。識者以為減魏之名,多路之政。嗣恭本名劍客,歷仕郡縣有能名,累至神烏令,考績上上,為天下最,賜名「嗣恭」。
劉晏掌計,雅得其術,賦入豐羨。李巽掌使,一年征課所入,類晏之多歲。明年過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萬貫。舊例每歲運江淮米五十萬斛抵河陰,久不盈其數,唯巽三年登焉。
李勉在廣州,性廉潔,舶船米都不檢閱。先是,舶船泛海至者,歲才四五,勉之末年,至者四十餘。在官累年,器用、車服無增飾。及代歸,至石門,停舟,悉搜家人所貯南貨、犀象諸物,投之江中。耆老以為可繼前朝宋璟、盧奐、李朝隱之徒。
高崇文為長武城使,練卒五千,常若寇至。永貞元年,劉辟據蜀叛,杜黃裳薦崇文討辟。中使卯時宣命,崇文辰時出師五千,器用無闕。至興元,軍中有折逆旅七箸者,斬之以徇,遂平蜀寇。
魚朝恩以郝廷玉善陣,欲觀其教閱。廷玉乃於營內列部伍,嗚鼓角而出,分而為陣,箕張翼舒,乍離乍合,坐作進退,其眾如一。朝恩歎曰:「吾在兵間十餘年,始見郝將軍之訓練爾。治戎若此,豈有前敵耶!」廷玉淒然謝曰:「此非末校所能,臨淮王之遺法也。太尉善禦軍,賞罰當功過,每校旗之日,軍士小不如令,必斬之以徇。由是人皆自效,而赴陷馳突,有心破膽裂者。太尉薨變以來,無復校旗之事矣!」
盧坦為壽安令,時河南尹征賦限窮,而縣人訴以機織未就,請寬十日,府不許。坦令人戶但織而輸,勿顧限也,違之不過罰令俸爾。既成而輸,坦亦坐罰,由是知名。
馬總敦,儒學長於政術。在南海累年,清廉不擾,夷獠便之。於漢所立銅柱處,以銅一千五百斤特鑄二柱,刻書唐德,以繼伏波之跡。
淮西之師,柳公綽選卒六千,屬李聽軍。既行,公綽時令左右省問其家,如疾病、養生、送死,必厚廩給之。士之妻,冶容不謹者,沉之於江。行卒相感曰:「中丞為我輩治家事,何以報效!」故鄂人戰每克捷。
盧鈞為廣州刺史,為政廉潔。請監軍領市舶使,己一不干預。自貞元以來,衣冠得罪流於嶺表,子孫貧悴不能自還。鈞減俸錢為之營槥櫝、致醫藥、畢婚嫁,凡數百家。山越之俗服其德義。
張允濟為武陽令。曾有行人候曉先發,遺衫於路,行十數里方覺。或謂曰:「我武陽境內路不拾遺,但能回取,物必當在。」如言果得。遠近稱之,政績尤異。
薛大鼎為滄州刺史,開無棣河,引魚鹽於海。百姓歌之曰:「新河得通舟楫利,直達滄海魚鹽至。昔日徒行今騁駟,美哉薛公德滂被。」大鼎與瀛州賈敦賾、冀州鄭德本,俱有美政。河北稱為「鐺腳」刺史。
賈敦賾為洛州刺史,有異政,百姓樹碑於大市通衢。後弟敦寔為洛州長史,又有惠政,百姓復刻石頌美,立於兄碑之側,時人號為「棠棣碑」。
田仁會為郢州刺史。天旱,仁會自曝祈雨,竟獲甘澤,其年大熟。百姓歌曰:「父母育我田使君,精誠為人上天聞。田中致雨山出雲,倉廩既實禮義申。但願常在不患貧。」
馮元淑,則天時為潭令,有殊績,百姓號為「神明」。又歷浚儀、始平縣令,皆單騎赴職,未嘗以妻子之官。所乘馬午後則不與芻,云令其作齊身,及奴僕每日一食而已。俸祿之餘,皆供公用,並給貧士人。或譏其邀名,元淑曰:「此吾本性,不為苦也。」
袁滋,字德深,為華州刺史,以寬易清簡為政,人甚愛之。徵為金吾衛大將軍,以楊於陵代之,百姓遮道不得進。於陵宣言曰:「於陵不敢易袁公之政。」然後羅拜而去。
馮立為廣州都督,嘗至「貪泉」,歎曰:「此吳隱之所酌泉也。飲一杯水,何足道哉。吾當汲而為食,豈止一杯,即安能易吾性乎!」
道州之民多矮,每年常配鄉戶貢其男,號為「矮奴」。陽城為太守,不平其以良為賤,又閔遠氓歲有離異之苦,乃抗疏論而免之。自是停歲貢,民皆賴之,無不泣荷。
玄宗時,蒲州刺史陸象先,政尚寬簡,吏民有罪,多曉諭遣之。州錄事言於象先,象先曰:「人情不遠,此屬豈不解吾言耶?必欲箠撻以示威,當從汝始。」錄事慚而退。象先嘗謂人曰:「天下本無事,但庸人擾之爾。苟清其源,何憂不治。」
玄宗賜酺三日,上御五鳳樓,觀者喧隘,樂不得奏,金吾白梃如雨,不能遏止,上患之。高力士奏河南丞嚴安之為理。嚴,為人所畏,請使止之,上從之。安之至,以手板繞場畫地,曰:「犯此者死。」於是三日,指其畫以相戒,無敢犯者。
五代,漢,劉審交為汝州防禦使,郡人歌之。卒於官,郡人聚哭柩所,列狀乞留葬本州界,建祠立碑。詔贈太尉。馮道聞之曰:「子嘗為劉汝州僚佐,知其為人廉平慈善,無害之良吏也。民之租稅不能減也,徭役不能息也;寒者不能衣也,餒者不能食也。百姓自汲汲然,使君何有於我哉然身死之日,黎民懷感者,誠以不行鞭樸,不行刻剝,不因公以徇私,不容物以利己,薄罰宥過,謹身節用,安俸祿,守禮分而已。」
劉知遠謂晉高祖曰:「願陛下撫將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本根安固,則枝葉不傷矣。」知遠乃嚴設科禁,宿衛諸軍,無敢犯者。有軍士盜紙錢一襆,主者擒之,左右請釋之,知遠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竟殺之,由是眾皆畏服。
文學
编辑齊,謝朓長於五言詩,沈約曰:「二百年來無此詩也。」
宋,謝惠連十歲能屬文,族兄靈運賞之,云:「每有篇章對,惠連輒得佳語。」嘗於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忽夢見惠連,即得「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曰:「此語有神助,非吾語也。」
宋文帝令群臣作《赤鸚鵡賦》,袁淑文冠當時,見謝莊賦,歎曰:「江東無我,卿當獨秀;我若無卿,亦一時之傑也。」
梁,王筠為詩能用強韻。沈約嘗啟武帝言:「晚來名家無先筠者。」又謂王誌曰:「賢弟子之文章,可謂後來獨步。」謝朓嘗見語云:「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近見其數首,方知此言為實。」
王筠,字元禮,自序云:「少好抄書,老而彌篤。雖偶見瞥觀,皆即疏記。後重省覽,歡興彌深。習與性成,不覺筆倦。」
顏延年問鮑照,己與謝靈運優劣。照曰:「謝,五言如初發芙蓉,自然可愛;君詩若鋪錦列繡,亦雕繢滿眼。」延年每薄湯惠休詩,謂人曰:「惠休製作,委巷間歌謠爾,方當誤後生。」時議者以廷年、靈運,自潘嶽、陸機之後,文士莫及。江右稱潘、陸;江左稱顏、謝焉。
齊,衡陽王鈞,嘗手細寫《五經》一部,置於巾箱中,以備遺忘。侍讀賀玠對曰:「殿下家有《墳》索,復何須蠅頭細書,別藏巾箱中。」答曰:「以便檢閱,且一更手寫,則永不忘矣。」諸王聞而爭效之,巾箱五經自此始也。
梁,沈約撰《四聲譜》,以為在昔詞人,累千載而不悟,而獨得之胸襟,窮其妙旨。自謂「入神之作」。武帝雅不好焉,嘗問周舍曰:「何謂四聲?」舍曰:「天子聖哲是也。」然帝竟不甚遵用約也。
江淹以文章顯,晚節才思微退。雲為宣城太守時罷歸,泊禪靈寺渚,夜夢一人自稱張景陽,謂曰:「前寄一匹錦,今可見還。」淹探懷中,得數尺與之。此人大恚曰:「那得割截都盡!」顧見邱遲,謂曰:「餘此數尺,既無所用,以遺君。」自爾,淹文章躓矣。又嘗宿於冶亭,夢見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
任昉以文才見知,時人云「任筆沈詩」,以昉能為文,約為詩也。昉聞病之,晚節轉好作詩,欲以傾沈,然用事過多,屬辭不得流便,士子慕之,轉為穿鑿,於是有才盡之談矣。
梁,鄭灼性精勤,尤明《三禮》。少時,嘗夢與皇侃遇於途,侃謂曰:「鄭朗開口。」侃因唾灼口中,自後義理益進。多苦心熱,瓜時,以瓜鎮心,起便誦讀,其篤志如此。
陳,沈不害通經術,善屬文。雖博綜經典,而家無卷軸。每製文,操筆立成,曾無尋檢。汝南周宏正稱之曰:「沈生可謂『無意聖人者』乎。」
梁,何思澄與宗人遜,及何子朗,俱擅文名。世人語曰:「人中爽,有子朗。」又語曰:「東海三何,子朗最多。」思澄聞之,曰:「此言誤矣,如其不然,故當歸遜。」思澄意謂宜在己也。
北齊,陸又於《五經》最精熟。館中謂之《石經》,人語曰:「《五經》無對有陸父。」
後魏,李謐少好學,師事孔璠。數年後,璠還就謐請業。時人語曰:「青成藍,藍謝青。師何常在《明經》。」謐每曰:「丈夫擁書萬卷,何假南面百城?」遂絕跡下帷,杜門卻掃,棄產營書,手自刪削,卷無重復者四千有餘矣。
隋,薛道衡每構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怒,其沉思如此。煬帝即位,獻《高祖文皇帝詩》,帝覽之不悅曰:「此《魚藻》之義也。」以事殺之。
唐,房玄齡在秦王府十餘年,常典管記軍符府檄,駐馬立成,文約理贍,初無槁草。高祖嘗謂侍臣曰:「此人深識機宜,足堪委任。每為吾兒陳事,必會人心千里之外,猶如面語。」
岑文本草詔、誥,或眾務繁湊,即命書僮六七人,隨口並寫。須臾悉成,亦殆盡其妙。
太宗既平寇亂,留意儒學,乃於宮城西起文學館,以待四方文士。杜如晦、房玄齡、於誌寧、蘇世長、薛收、褚亮、姚思廉、陸德明、孔穎達、李元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顏相時、許敬宗、薛元敬、蓋文達、蘇勖,號「十八學士」,圖其形狀,題其名字爵裏,藏之書府,以彰禮賢之重也。諸學士並給珍膳,分為三番更直,宿於閣下。每軍國務靜,參謁,即便引見,討論《墳》籍,商略前載。預入館者,時所傾慕,謂之「登瀛洲」。
李守素尤工譜學,自晉、宋以降,四海士流及諸勳貴,華戎閥閱,莫不詳究,當時號為「肉譜」。
虞世南目為人物誌,劉禕之以文藻知名,高宗時與元萬頃、範履水、苗楚客、周思茂、韓楚賓,皆召入禁中,共撰《列女傳》,又密令參決,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
蘇頲機事填委,文誥皆出其手。中書令李嶠歎曰:「舍人思如湧泉,非吾所及也。」
王方慶賞徐堅文章典實,常稱曰:「掌綸誥之選也。」楊再思亦曰:「此鳳閣舍人樣。如此才識,走避不得。」
楊炎與常袞並掌綸誥。袞長於除書,炎善為德音。自開元以來,言制誥之美者,時稱常、楊焉。
肅宗賞歎李揆曰:「卿門地、人物、文章,皆當代所推。」故時人稱為「三絕」。
李賀文思體勢,如崇岩峭壁,萬仞崛起。當時文士從而效之,無能仿佛者。
張薦祖鷟兒童時,夢紫色大鳥,五采成文,降於家庭。其祖請之曰:「五色赤文,鳳也。紫文,鸑鷟也,為鳳之佐,吾兒當以文章瑞於明廷。」因名鷟。蹇味道嘗賞之曰:「此生天下無雙矣!」凡應八舉,皆登甲科」。員半千曰:「張子之文如青錢萬簡,選中未聞退時。」時因謂之「青錢學士」。
權德輿於述作特盛,《六經》、百氏,遊泳漸漬,其文雅正而宏博。王侯將相洎當時名人薨歿,以銘紀為請者什八九時,時人以為宗匠焉。尤嗜讀書,無寸晷暫倦。
自魏晉以還,為文者多拘偶飾。而經誥之指歸,遷雄之氣格,不復振起。韓愈所為文,務反近體,杼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語,後學之士取為師法,當時作者甚眾,無以過之,故世稱「韓文」焉。
王起僻於嗜學,雖官位崇重,耽玩無斁,夙夜孜孜,忘於寢食。無書不覽,經目靡遺。
柳璨為左拾遺,公卿朝野托為箋奏,時譽日洽。以其博奧,目為「柳篋子」。昭宗召為翰林學士,即以為相。任人之速,古無茲例。
鳳閣舍人王勮,勃之弟也。壽春等五王初出閤,同日受冊。有司忘載冊文,百寮在列,方知闕禮。宰相相顧失色。勮立召書史五人,各令執筆,口占分寫,一時俱畢。詞理典贍,人皆歎服。
文士撰碑頌,皆以徐、庾為宗,氣調漸劣。富嘉謨與吳少微屬詞,皆以經典為本,時人欽慕之。文體千變,稱為「吳、富體」。
李邕早擅才名,尤長碑頌。雖貶職在外,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觀,多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後所製,凡數百首,饋遺亦巨萬。時議以自古鬻文獲財,未有如邕者。
元稹論杜甫之詩,云:「上薄《風》、《騷》,下該沈、宋;言奪蘇、李,氣吞曹、劉。掩顏、謝之孤高;雜徐、庾之流麗,盡得古今之體勢,而兼前人之所獨專,能所不能,無可無不可。詩人以來,未有如子美者。」
後唐武皇,議欲修好於梁祖。命李襲吉為書云:「毒手尊拳交相於暮夜,金戈鐵馬蹂踐於明時。」梁祖曰:「李公斗絕一隅,安得此文士?如吾之智筭,得襲吉之筆,才如虎添翼矣!」
五代,周,王仁裕年二十五,方有意就學。一夕,夢剖其腸胃,引西江水以浣之。又睹水中砂石,皆有篆文,因取而吞之。及寤,心意豁然。自是性識日高,有詩萬餘首,勒成百卷,目之曰《西江集》。蓋以嘗夢吞西江文石,遂以為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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