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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王后從達特安手上把條約接過來,看一看說道:「這上頭說的,都是大概情形,普通的條款。波孚公爵、布伊朗公爵、笛拉波公爵、幫主教,這幾個人的利益都說遍了,惟有你們幾位,一句未有提。」達特安道:「我們自己知道我們的分際,故此不同王族諸位列名。」王后道:「雖然這樣說,你們難道就不要了麽?」達特安道:「陛下是最有權力的,那幾個人將來把主教平安無事的送回聖遮猛,難道陛下不賞他們的功麽?」王后道:「我卻沒得這個意思。你祇管說罷!」達特安道:「那一個來議贖回主教的人,應該統帶火槍手。」王后道:「你說的是特拉維當過的那個統領缺,是不是?」達特安道:「是的,特拉維告退有一年了,他的缺現在還沒補人。」王后道:「但是,這是王上手下第一個武官缺。」達特安道:「特拉維也不過是個喀士剛人,同我是一樣的,他居然當了統領二十年。」王后道:「你辯駁的話,來得真快。」說完,取出一張官照來,填好了,簽了字,交給達特安。

達特安接達來,鞠躬說道:「我謝謝陛下,但是世界上的事,沒有一定的,倘若一旦王后不喜歡我,我的官隨時都可以做不成的。」王后曉得他用意,問道:「你還要什麽?」達特安道:「我祇要陛下給我一個憑據,說明革我官的那一天,我可以支領十萬個利華。」王后聽了這句話,很遲疑。達特安又說道:「這幾個錢不算什麽,前兩天議院出了一個賞格:凡有人能交出主教,不問生死賞錢六十萬利華。議院若是得著活的主教,是要拿來絞死了;若是得著死的,要摔在溝裏。」王后道:「你要的錢,不過是議院所賞的六分之一,也還算公道。」於是寫了一張支票給達特安,問道:「還有什麽?」

達特安道:「我的朋友杜威朗是有錢的,不要錢,但是好象主教已經應許過他,封他一個男爵。」王后道:「他並不是個貴族出身,不怕人笑麽?」達特安道:「那也難說,不過人家當他麵笑他一趟的,斷不敢笑第二趟。」王后道:「既然這樣,我就給他。」說完,簽了字,把文憑交給達特安。

達特安說道:「還有一個德博理。」王后道:「大約他要做小主教?」達特安道:「不是的,他要的是很不相干的。」王后道:「他要什麽?」達特安道:「他要王上做朗維勒夫人兒子的義父。」王后冷笑。達特安道:「陛下,朗維勒公爵原是王族。」王后說道:「公爵是王族,但是他的兒子卻不是……」達特安道:「若是父親是王族,兒子自然也是王族。」王后道:「你的朋友還替朗維勒夫人求什麽?」達特安道:「他不求什麽了,但是王上既然肯做義父,自然要送五十萬個利華給那義子之母,把那曼狄省給公爵作采地。」王后道:「那個采地我倒有法子想,祇有那五十萬利華,恐怕有點為難。主教已經告訴我說,國庫空虛得很。」達特安道:「我看那五十萬利華,總可以想法找出來。」

王后問道:「還有什麽?」達特安道:「沒得什麽了。」王后道:「我記得你們共總四個人。」達特安道:「是的,還有德拉費伯爵。」王后道:「他要什麽?」達特安道:「他什麽都不要。」王后道:「什麽都不要麽?」達特安道:「是的,什麽都不要!」王后道:「可以要的時候還不要,世界上有這種人麽?」達特安道:「德拉費伯爵是個非常人。」王后道:「他到底是個什麽?」達特安道:「他是個神人。」王后道:「我記得他有個兒子或是侄子,甘明遇對我說過,這個少年將來是個很出色的人物。倫斯報捷,還是他陪沙提朗來送旗的。」達特安道:「是的,他很照應一個少年,名叫波拉治子爵。」王后道:「倘若我派他帶一營兵,他的保父說什麽?」達特安道:「陛下若是先問伯爵,我看也許答應的。」王后道:「這個人倒奇怪,我將來或者問他。你現在滿意了麽?」達特安道:「我滿意了,但是還有一張公文,陛下尚未簽字。」王后道:「哪一件公文?」達特安道:「我說的是條約。」王后道:「現在可不必了,我明早簽字。」達特安道:「我老實說,這個條款今天若是不簽字,明天恐怕來不及了,我還是求陛下今天簽字罷。這一行說的是,巴黎代表所擬條款,我願照辦,原是主教親筆寫的,請陛下就在那底下簽字罷!」王后到了這個時候無可如何,祇好簽了字,但是氣憤不過。

王后簽了字,大哭起來。達特安看見王后如此難過,心裏也十分難受,跪下說道:「請陛下聽我說,我自己可以相信我自己,相信我的朋友,我也很想相信王后。我要做出來給陛下看,我肯先把馬薩林送回來。陛下所許的功名富貴,先不算數。這都是陛下簽過字的公文,請陛下先收回去,都可以不算數的,如同沒簽字一樣。」達特安慷慨激昂的把公文都送還王后。他費了多少氣力、費了多少唇舌才一樣一樣的向王后手上奪來;到了這個時候,他一樣都不要了。說到王后,原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不料倒被達特安這一番慷慨的舉動感動了良心。至於達特安,他到底是果真慷慨性情發現,抑或他深曉人情,那就難說了。

且說王后見達特安如此慷慨,說道:「你說得不錯,我誤會了。公文你仍復收去,是我情願給你的。你去趕快把主教送來罷。」達特安道:「二十年前,我曾親過陛下一隻手。」王后道:「我再拿那一隻手給你親。」又從手上脫下一個金鋼鑽戒指來,交給達特安,說道:「我右手慷慨過,左手也要慷慨,請你收了這個戒指做個記念。」達特安道:「我沒得別的話說,我祇能說我永遠要替陛下出力。」說完,站起來,走出去。王后想道:「我從前不留這班人在我身邊,叫他們替我辦事,原是我的大錯。現在再用他們,已經太遲了,再過一年,王上丁了。」

再說,達特安走後,不過十五點鐘,達特安同頗圖斯兩個人,果然把主教送回來。王后派達特安當了火槍營的統領,封了頗圖斯做男爵。王后問道:「你們都滿意了麽?」達特安點頭。惟有頗圖斯,把封爵的文憑夾在指上轉,兩眼看著馬薩林。馬薩林問道:「你要說什麽?」頗圖斯道:「我要的是勳章。」主教道:「你要明白,不是貴族不能得勳章。」頗圖斯道:「我要的藍帶子,原不是為我自己的。」主教道:「你替誰請?」頗圖斯道:「我要給德拉費伯爵。」王后道:「既上給伯爵的,那自然可以。」頗圖斯道:「可以麽?」王后道:「可以之至。」

於是當天,那巴黎條約簽了字。外邊人都傳說,主教有三天閉門不出,為的是斟酌條款,有許多人也就不疑心這件事。

再說巴黎和約畫了押之後,有許多人得了好處。康太王爺得了某處地方作采地。他原是個好將官,仍復帶兵,不做主教了。有人上條陳,勸他娶馬薩林的侄女當老婆,王爺倒很願意。他不娶親則已,若是娶親的話,他倒不甚考究娶誰做老婆。波孚公爵仍舊出入宮廷,還得了許多賠償。凡是從前幫他越獄的人,都赦了罪。他的父親現在當海軍大臣,將來死了,是波孚補缺。從前把他的堡寨毀了,現在拿錢賠他。布伊朗公爵改封了王爵,另得采地。朗維勒公爵,做了某處巡撫。他的夫人,得了五十萬利華。王上當了他兒子的義父。當他兒子行洗禮的那一天,阿拉密叫巴星去幫忙,那天的酒席是巴蘭舒承辦。笛拉波公爵得了一票錢。他的長子得了十萬利華,其餘三個兒子,每人得二萬五。惟有幫主教一個什麽也得不著。王后同馬薩林都應許他,替他同主教商量,派他一個紅衣主教;但是他曉得,這兩個人應許的話是不能算數的。他既然紅衣主教還沒到手,祇好還在營裏。故此巴黎城裏預備迎接王上回去,人人都十分高興。祇有幫主教一個人不得意。他每逢不得意的時候,總要找兩個人來商量,一個是盧時伏伯爵,一個就是那個花子頭。這兩個人來了,同幹狄商量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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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区,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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