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長編拾補/卷三上

 卷二 續資治通鑑長編拾補
卷三上
卷三下 

  神宗

  △熙寧元年戊申,一○六八

  1、春正月甲戌朔,改元。《長編》通例。案:《長編》通例,每一帝立之元年,特書春正月某某朔,改元。其中間復改元則不書,茲據通例補之。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熙寧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案:《十朝綱要》、《宋史•本紀》同此,《遼史》不書日食。《本紀》又雲:治平四年十二月辛酉,以來歲日食正旦,自乙丑避殿減膳,罷朝賀。

  又:復武臣同提刑。案:畢沅《通鑒》:甲戌朔。《長編》卷一百九十二:嘉祐五年八月乙酉,罷諸路同提點刑獄使,置江南東西、荊湖北、廣南東西、福建、成都梓利夔路轉運判官。先是,提點刑獄使臣或有竊公銀器為樂倡首飾者,議者因言使臣多不習法令,不可為監司,故罷之,至是又復其制。《宋史•本紀》:熙寧二年十一月丙子,罷諸路同提刑武臣。《職官誌》:提點刑獄公事,掌察所部獄訟而平其曲直,審問囚徒,詳覆案牘,凡禁系淹延而不決,盜竊逋竄而不獲,皆劾以聞,及舉刺官吏之事。舊制,參用武臣。熙寧初,以武臣不足以察所部人材,故罷之。又案:二年十一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無罷武臣同提刑文,故附註於此。

  又:以唐介參知政事。案:《宋史•本紀》:丙申日,介時官龍圖閣直學士、給事中、權三司使。《宋史全文資治通鑒》雲:故事,執政坐待漏舍,宰相省所進文書,同列不聞。介謂曾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預知,上或有所問,何辭以對!”乃與同視,後遂以為常。徐乾學《通鑒後編》雲:以三司使唐介參知政事,帝問司馬光曰:“唐介參預政事何如?”光曰:“介素有剛勁之名,外人甚喜。”

  又:增太學生員,初二百員,至是增置一百員。案:《宋史本紀》,壬寅日。《編年備要》雲:尋詔以九百人為額。《宋史全文資治通鑒》雲:初,太學置內舍生二百員,官為給食。至是蓋待次者百餘,諫官以為言,故有是詔。《玉海》卷一百十二雲:元年正月,諫官滕甫等言,慶歷》太學內舍生二百員,官給食,乞增置。李《十朝綱要雲:五月,展國子監以九百人為額。

  1、二月案:錢大昕《四史朔閏考》:是月甲辰朔。 壬子,觀文殿大學士、右仆射、判河陽富弼判汝州,仍詔入見,乃赴任。《紀事本末》卷六十三。案:弼再判河陽在治平四年十月初二日丁未。又案:範忠宣撰《富公行狀》:熙寧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覲。詔曰:“渴見儀容,願聞風論。”與此異月。

  2、丙辰,種諤奪四官,隨州安置。初,有司奏劾諤擅權生事,詔系長安獄,或以咎諤。諤曰:“嵬名山舉眾約降,既聞於朝矣。若緩以待命,事機一失,則數萬之眾,快於賊手,為邊生事不細。吾寧坐死,以就國事。”乃悉焚當路所與簡牘,置對,無一語罣人,惟自引伏。雖值陜西曲赦,終坐責。案:《宋史全文資治通鑒》丙辰日,《紀事本末》不系責日,今據附此。諤復西京庫使、商州都監在十二月庚戌,見《長編》卷二百十六原註。陳桱《通鑒》附諤安置隨州於元年十二月,恐誤。 先是,樞密院言:“上意諭郭逵毀棄綏州曰:‘國家封疆萬里,豈與犬羊爭尺寸之地!’逵未至,賈逵遂以兵驅降羌於塞外,雲悉已逃去。”掌機宜文字趙禼言案:此下有脫誤。宋史趙禼傳:禼第進士,為汾州司法參軍。郭逵宣撫陜西,辟掌機宜文字。種諤擅納降人數萬,朝廷以其生事,議誅諤,反故地歸降人,以解仇釋兵。禼上疏曰:“諤無名興舉,死有餘責。若將改而還之,彼能聽順而亡絕約之心乎?不若諭以彼眾餓莩,投死中國,邊臣雖擅納,實無所利,特以往年俘我蘇立、景詢輩爾。可遣詢等來,與降人交歸。各遵紀律,而疆埸寧矣。如其蔽而不遣,則我留橫山之眾,未為失也。” 綏州不可毀棄,勸逵招集降羌使還守綏州,不然,且為邊患。逵從之。韓琦令鄜延勿給嵬名山糧,追還戍兵,案:涑水紀聞卷十一:種諤之謀取綏州,兩府皆不知之。文潞公為樞密使,以為趙諒祚稱臣奉貢,今忽襲取其地無名,請歸之。時韓魏公為首相,方求出,上乃以韓公判永興軍兼陜西四路經略使,度其可受可卻以聞。韓公至陜西,言可受。文公以朝旨詰之曰:“若受之,則當饋糧,戍之以兵,有急則當救,此三者皆有備乎!”韓公對不及饋戍及救,彼自有當諒祚。因遺書令勿給糧,追還戍兵。 若諒祚攻嵬名山,亦勿救也。逵以為不可。琦遣劉航往詰,逵因執不可,曰:“如此,則降羌無以自存,皆潰去矣。”案:《涑水紀聞》卷十一載此數語,又雲:乃奏請築綏州城,置兵戍之。命之曰:“綏德城,擇降人壯健者,刺手給糧,以為戰兵。”得二千餘人。 琦從之。是月,運丹州粟以給降羌,人日三升。逵因選其彊壯二千餘人刺為兵,餘丁皆刺手為“忠勇”字,使不得逃去。又以兩不耕田及綏州旁近閑田給之使耕。其初降時並老弱凡二萬餘人,死於戰疫及逃去,僅存萬餘人耳。《紀事本末》卷八十三。

  3、庚申,司馬光進讀《資治通鑒》三葉畢,上更命讀一葉半,讀至蘇秦約六國縱事,上曰:“蘇秦、張儀掉三寸舌,乃能如此乎!”光對曰:“秦、儀為縱橫之術,多華少實,無益於君,委國而聽之,此所謂利口覆邦家也。”上曰:“朕聞卿進讀,終日忘倦。”光曰:“臣空疏無取,陛下每過形獎飾,不勝惶懼。”《紀事本末》卷五十三。案:《紀事本末》卷五十二亦略載論儀、秦事,原註雲詳見《講筵》。惟卷五十二作丙辰日,與此異日,此文較詳,故取此刪彼。王氏應麟《玉海》卷二十六雲:熙寧元年二月十一日,禦閣。王珪、範鎮、司馬光、呂公著、吳申、周孟陽講《禮記》,讀《史記》、《資治通鑒》。據錢大昕《朔閏考》,是月甲辰朔,丙辰為十三日,庚申為十七日。《玉海》所載十一日,則為甲寅,又與《紀事本末》互異。

  4、是月,群牧司言:“樞密院副使邵亢請以坊監牧馬餘地立田官,令專稼政以資牧養之利。案馬監草地四萬八千餘頃,今以馬五萬匹為額,匹占田五十畝,而原武、單鎮、洛陽、沙苑、淇水、安陽、東平七監地,餘良田萬七千頃,民租佃收草粟,以備寒月之用。”從之。《紀事本末》卷七十五。案:《紀事本末》不系日,附月末。

  1、三月案:錢大昕《朔閏考》:是月癸酉朔。 庚辰,夏國主秉常告哀使薛宗道等十三人至。命新河北轉運使韓縝、陜西經略司勾當公事劉航,就都亭驛站,詰問賊殺傷楊定等及虜掠熟戶、不遣使賀即位、降詔不承等事。案:《文潞公集》:熙寧元年《論夏國冊命》雲:薛宗道至,若所齋表止是告哀,別無陳訴,及宗道於押伴官處別無傳達言語,欲令孫構因聚會款曲間祗作己意問之,雲:“先國主薨謝,今來何人繼嗣焉?”他若雲某人繼嗣,即卻問雲是先國主之何親?雲是子,即更問雲是嫡子否?若雲是嫡,即與更問雲:“先國主盛年棄世,今來嗣子,必是幼小。”他若有對,更隨機答之,少間即更說與:“自古外國必須中國冊命者,方可取重於諸蕃。今者西夏以累世貢奉,故當冊命嗣子。然朝廷以夏國自嘉祐以來,於麟州界上掩殺郭恩,及於涇原侵掠固家堡子,後又於大順城作過,有違誓表,如此非一,以至先帝上仙不時來祭。今上登極,亦不入賀。然朝廷曲示含容,尚存事體,而夏國終不省過,又於去年十一月中於寧順寨界上誘引殺害卻知保安軍楊定等三人。如此不道,今來朝廷未必便行封冊之禮,須與夏國重別商議再具誓表,信納丁寧,務存久遠,方可商議別行封冊。若依前卻有侵犯邊境,貢奉不時,豈恭順和好之理?”若宗道別為分疏,即隨其言以理折難。若雲某祗是齋表來告哀,不敢與聞他議,即且說與:“今來使還,須是子細說與本國知委,候議定,別具誓表來上,朝廷須有商量,亦是使人了事之功效也。” 宗道言:“李崇貴等見已禁錮,俟朝旨至,即拘送。”及陳夏國子母悔過,惟命是聽之意。上乃令縝諭旨:今為夏國畫長策,度彼親貴任事首領亦必止三五人,欲並朝廷除官。仍於歲賜內割五萬數定充所除俸給,所貴同心助國,效順中國。《紀事本末》卷八十三。案:畢沅《續通鑒考異》雲:《宋史•神宗紀》:熙寧元年三月庚辰,夏主諒祚卒,遣使告哀。據《夏國傳》,諒祚以神宗即位之十二月殂,又雲秉常於治平冬即位,則諒祚實治平四年殂,《本紀》所書者赴告之日耳。

  2、戊子,曾公亮等上表,請建太皇太後宮殿,並以慶壽為名。《紀事本末》卷五十四。案:王偁東都《事略本紀》:二年五月壬辰,太皇太後遷居慶壽宮。《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三月,潭州雨毛。案:《宋史•本紀》作丁酉日。

  1、四月壬寅朔,富弼入見,上以弼足疾,許肩輿至崇政殿門。又以門距殿遠,更禦內東門小殿見之,且免拜,坐語從容至日昃。《紀事本末》卷六十三。案:範忠宣撰《富公行狀》:以公足疾,肩輿至崇政殿門,令男紹庭入殿扶持,仍不拜。又以門距殿遠,上特為之禦內東門小殿以見之。恩禮優重,並臣莫及,賜其子緋衣銀魚,召坐。《太平治跡統類》雲:富弼入見,且免拜,坐語從容至日昃。問以治道,弼以上銳於有為,對曰:“人君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則奸人得以附會其意。陛下當如天之鑒人,隨其善惡若自取,然後誅賞從之,則功罪得其實矣。”上稱善。又問北邊事,條目甚悉,弼曰:“陛下臨禦以來,當先布德澤,且二十年未可言用兵,亦不宜重賞邊功,恐致生事,幹戈一起,所系禍福不細,願陛下勿先留意於此。”上默然良久。又問所先,弼曰:“阜安宇內為先。”上善之。

  2、乙巳,詔新除翰林學士王安石越次入對。上謂安石曰:“朕久聞卿道術德義,有忠言嘉謨,當不惜告朕,方今治當何先?”對曰:“以擇術為始。”上問:“唐太宗何如?”對曰:“陛下每事當以堯、舜為法。唐太宗所知不遠,所為不盡合法度,但乘隋極亂之後,子孫又皆昏惡,所以獨見稱於後世。道有升降,處今之世,恐須每事以堯、舜為法。堯、舜所為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士大夫不能通知聖人之道。故常以堯、舜為高而不可及,不知聖人經世立法常以中人為制也。”上曰:“卿可謂責難於君矣,然朕自視眇然,恐無以副卿此意。卿可悉意輔朕,庶幾同濟此道。”上問安石:“祖宗守天下,能百年無大變,粗致太平,以何道也?”安石退而奏書曰:案:《臨川集•本朝百年無事劄子》雲:臣前蒙陛下問及本朝所以享國百年、天下無事之故。臣以淺陋,誤承聖問,迫於日晷,不敢久留,語不及悉,遂辭而退。竊惟念聖問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無一言之獻,非近臣所以事君之義,故敢冒昧而粗有所陳。 “伏惟太祖躬上智獨見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偽,指揮付讬,必盡其材,變置設施,必務其當,故能駕馭將帥,訓齊士卒,外以捍夷狄,內以平中國。於是除苛賦,止虐刑,廢彊橫之藩鎮,誅貪殘之官吏,躬以簡儉為天下先,其於出政發令之間,一以安利元元為事。太宗承之以聰武,真宗守之以謙仁,以至仁宗、英宗無有逸德。此所以享國百年而天下無事也。仁宗在位,歷年最久,臣於時實備從官,施為本末,臣所親見。案:《臨川集》此下有雲:嘗試為陛下陳其一二,而陛下詳擇其可,亦足以申鑒於方今。 伏惟仁宗之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寬仁恭儉,出於自然,而忠恕誠愨,始終如一,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己棄財於夷狄,而終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賞重而信;納用諫官、禦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讒;因任眾人耳目,拔舉疏遠而隨之以相坐之法。案:《臨川集》此下有雲:蓋監司之吏,以至州縣,無敢暴虐殘酷,擅有調發,以傷百姓。自夏人順服,蠻夷遂無大變,邊人父子夫婦,得免於兵死,而中國之人,安逸蕃息,以至今日者,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己棄財於夷狄,而不忍加兵之效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敢橫彊犯法,其自重慎或甚於閭巷之人,此刑平而公之效也。募天下驍雄橫猾以為兵,幾至百萬,非有良將以禦之,而謀變者輒敗;聚天下之財物,雖有文籍,委之府史,非有能吏以鉤考,而斷盜者輒發;兇年饑歲,流者填道,死者相枕,而寇攘者輒得,此重賞而信之效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能大擅威福,廣私貨賂,一有奸慝,隨輒上聞。貪邪橫猾,雖間或見用,未嘗得久。此納用諫官、禦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讒之效也。自縣令、京官以至監司、臺閣,升擢之任,雖不皆得人,然一時之所謂才士,亦罕蔽塞而不見收舉者,此因任眾人之耳目,拔舉疏遠而隨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升遐之日,天下號慟,如喪考妣,此寬仁恭儉,出於自然,忠恕誠愨,終始如一之效也。 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無親友群臣之議,人君朝夕與處,不過宦官、女子,出而視事,又不過有司之細故,未嘗如大有為之君,與學士大夫討論先王之法以措天下也。一切因循自然之理勢,而精神之運有所不加,名實之間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見貴,案:《太平治跡統類》作“非不見任”。 然小人亦得廁其間;正論非不見容,然邪說亦有時而用。以詩賦記誦求天下之士,而無學校養成之法;以科名資格敘朝廷之位,而無官司課試之方。監司無檢察之人,守將非選擇之吏。轉徙之亟,既難於考績;而遊談之眾,因得以亂真。交私養望者,多得顯官;獨立營職者,或見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雖有能者在職,亦無以異於庸人。農民壞於差役,而未嘗特見救恤,又不為之設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雜於疲老,而未嘗申飭訓練,又不為擇將而久其疆埸之權。宿衛則聚卒伍無賴之人,而未嘗有以變五代姑息羈縻之俗;宗室則無教訓選舉之實,而未嘗有以合先王親疏隆殺之宜。其於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憂勤而國不彊。賴非夷狄昌熾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人事,亦天助也。蓋屢聖相繼,仰畏天,俯畏人,寬仁恭儉,忠恕誠愨,此其所以獲天助也。伏惟陛下躬上聖之資,承無窮之緒,知天助之不可常,知人事之不可急,然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臣不敢輒廢將明之義而茍遜忌諱之誅,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天下之福也。”明日,上謂安石曰:“昨閱卿所奏書至數遍,可謂精畫計治,道無以出此,所由眾失,卿必已一一經畫,試為朕詳見施設之方。”對曰:“遽數之不可盡,願陛下以講學為事,講學既明,則施設之方不言自喻。”上曰:“雖然試為朕言之。”於是為上略陳施設之方。上大喜曰:“此皆朕所未嘗聞,他人所學,固不及此,能與朕一一為書條奏否?”對曰:“臣已嘗論奏陛下,以講學為事,則諸如此類,皆不言而自喻。若陛下擇術未明,實未敢條奏。”上曰:“卿今所言已多,朕恐有遺忘,試錄今日所對以進。”安石唯唯而退,訖不復錄所對以進。《紀事本末》卷五十九。案:薛應旂《通鑒》:夏四月乙巳,王安石始至京師,時受翰林學士之命,已七越月矣。《太平治•跡統類》作壬寅日,與《紀事本末》及各本均異。徐乾學《通鑒後編》雲:安石本楚士,未知名於中朝,以韓、呂二族為巨室,欲借以取重,故深與韓絳、韓維及呂公著友。三人更遊揚人,名始盛。帝在藩邸,維為記室,每講說輒曰:“此維友王安石之說。”及為太子庶人,又薦以自代。帝由是想見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寧府,數月,召為翰林學士,至是始造朝入對。

  3、除集禧觀使富弼懇辭乞赴汝州,上不許,弼又言雲雲。案:《東都事略》、《太平治跡統類》諸書,《宋史》及各本均不載,或即上壬寅之言也。上乃聽弼依舊判汝州,罷集禧觀使。《紀事本末》卷六十三。

  庚申,翰林學士兼侍讀呂公著、翰林學士兼侍講王安石等言:“竊尋故事,侍講者皆賜坐;自乾興後,講者始立,而侍者皆坐聽。臣等竊謂侍者可賜立,而講者當賜坐,乞付禮官考議。”詔禮院詳定以聞。判太常寺韓維、刁約,同知禮院胡宗愈言:“臣等竊謂臣侍君側,古今之常,或賜之坐,蓋出優禮。祖宗以講說之臣多賜坐者,以其敷暢經藝,所以明先王之道,道所存,禮則加異。太祖開寶中,李穆、王昭素於朝召對,便殿賜坐,令講《易•乾卦》。太宗端拱中,幸國子監,升輦將出,顧見講座,因召學官李覺講說。覺曰:‘陛下六飛在禦,臣何敢輒升高座?’太宗為之降輦,令有司張帟幕別坐,詔覺講《易》之《泰卦》。今列侍之臣,尚得環坐,執經而講者,顧使獨立於前,則事體輕重,議為未安。臣等以為宜如天禧故事,以彰陛下稽古重道之義。”判太常龔鼎臣、蘇頌、周孟陽,同知禮院王汾、劉攽、韓忠彥等言:“臣竊謂侍從之臣,見於天子者賜之坐,有司顧問,猶當避席立語,況執經人主之前,本欲便於指陳,則立講為宜。若謂傳道近於為師,則今侍講解說舊儒章句之學耳,非有為師之實,豈可專席安然以自取重也!又朝廷班制,以侍講居侍讀之下,祖宗建官之意輕重可知矣。今若侍講輒坐,其侍讀當從何禮?若亦許之坐,則侍從之臣,每有進說,皆當坐矣。且乾興以來,侍臣立講,歷仁宗、英宗兩朝,行之且五十年,豈可一旦以為有司之失而輕議變更乎!今人主待侍從,臣由始見以及畢講,皆賜之坐,其尊德重道固已厚於三公矣,尚何加焉!其講官侍立,伏請仍舊。”初,孫奭坐講,仁宗尚幼,跪案以聽之,奭因請立。講論者不以為是。及公著等奏請,眾議不同,上以問曾公亮,但稱“臣侍仁宗書筵亦立”。後安石因講賜留,上面諭曰:“卿當講日可坐。”安石不敢坐,遂已。《紀事本末》卷五十三。案:《十朝綱要》:庚申,詔從判太常龔鼎臣議,令經筵立講。

  1、五月案:錢大昕《四史朔閏考》:是月壬申朔。 庚辰,《長編》卷二百零八:治平三年八月十五日己酉,蔡抗陳乞國子監輪舉教授。原註:熙寧元年五月庚辰日有詔。案:原文已佚。畢沅《通鑒》雲:五月庚辰,詔兩制及國子監舉諸王宮教授。據《玉海》卷一百三十雲:五月九日,有司言:“兩漢以博士不通政事者,補諸侯王傅。今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宜命兩制舉純樸行誼年五十以上者。”又雲:置大宗正司記室一人,典箋奏;講書、教授十有二人,分位講授,兼領小學之事。自熙寧初置丞,省記室、講授員,增給以祿。 同知諫院吳充案:《宋史•吳充傳》:熙寧元年,知制誥。神宗諭以任意,曰:“先帝知卿久矣。”遂同知諫院。 言:“陛下念及方今本務未舉,農政不修,令臣條上其事。臣以當今鄉役之衙前為重。上等民戶被差之日,官吏臨門籍記,桮杵匕箸,皆計貲產,定為分數,以應須求,勢同漏卮,不盡不止,至有家資已竭而逋負未除,子孫既歿而鄰保猶逮。是以民間規影重役,土地不敢多耕而避戶等,骨肉不敢義聚而憚人丁,甚者,嫁母離親以求兄弟異籍,風俗日壞,殊可憫傷。望敕中書擇臣庶之言鄉役利害,以時施行。及以先朝余靖所上《農書》並臣所上《農政五事》,並下兩制詳定以聞。”詔令送中書。《紀事本末》卷七十。案:太平治跡統類載吳充是奏。又雲:詔令中書及韓絳同安石制置三司條例司與議。安石以顧為善。然是時安石未執政,制置三司條例司尚未設,此恐年月有誤。《紀事本末》此上明書元年五月庚辰,姑附此。

  2、丙戌,郭逵言:“夏國遣人奉誓表,送殺楊定人偽六宅使李崇貴、韓道喜及所虜去定子仲通已至界道。”詔遣使二人監管崇貴等,乘驛赴闕。楊定等死,逵密诇邊吏,得殺定等首領姓名,諜告曰:“夏人將斬殺定之人於境以謝罪。”逵曰:“此特斬囚以紿我。”檄宥州詰夏人,且曰:“必執李崇貴等來。”虜曰:“殺之矣。”逵曰:“崇貴等見存職任狀貌如此,何可欺也?”夏人懼,乃以實告。初,薛宗道受韓縝所議,案:薛宗道,即《涑水紀聞》所雲夏國之臣薛老峰也。議以安遠、塞門二砦易綏州。詳見二年十月丙申。 歸白秉常,秉常不許。宗道始歸,逵言:“朝廷欲以官爵授秉常左右任事之人,彼主幼國疑,當不受詔,藉或授之,必偽立姓名以邀金繒;且彼既恭順,宜開布大信,以示威靈所加,不宜誘之以利。”秉常果不受詔,如逵所言。《紀事本末》卷八十三。案:《宋史•郭逵傳》:逵诇得殺楊定者首領姓名,牒告將斬之於境以謝罪,逵曰:“是且梟死囚以紿我。”報曰:“必執李崇貴、韓道喜來。”夏人言:“殺之矣。”逵命以二人狀貌物色詰問虜,情得,執獻之。加檢校太尉、雄武軍留後。韓絳主種諤計圖橫山,與逵議出兵。逵曰:“諤,狂生耳,朝廷徒以家世用之,必誤大事。”絳怒,以為沮撓,奏召逵還。

  3、丙申,樞密院使呂公弼請以河北義勇每指揮揀案:《玉海》卷一百三十九:“揀”作“擇”。少壯材武藝取百人,手刺“上等”二字,量免戶下支移、折變,別團會教閱,依日限放散,並給口食;即及百人而又有出倫者,聽註籍,候有闕收補。從之。《紀事本末》卷五十六。案:《文獻通考》卷百五十六:帝言:“義勇可使分為四番出戍。”呂公弼曰:“須先省得募兵,乃可議此。”王安石曰:“計每歲募兵所死亡之數,乃以義勇補之可也。”陳升之欲令義勇以漸戍近州。兩府共議,或以為令一月一番,或以為一季一番,且令近戍。文彥博等又言難使遠戍,安石辨之甚力。義勇舊制,見《宋史•兵誌》五雲:義勇,凡主戶三丁選一,六丁選二,九丁選三,年二十至三十材勇者充,止涅手背。以五百人為指揮,置指揮使、副正二人,正都頭三人,十將、虞候、承局、押官各五人,歲以十月番上,閱教一月而罷。又詔秦州成紀等六縣,有稅戶弓箭手、砦戶及四路正充保毅者,家六丁刺一,九丁刺二;有買保毅田承名額者,三丁刺一,六丁刺二,九丁刺三,悉以為義勇。又詔秦、隴、儀、渭、涇、原、邠、寧、環、慶、鄜、延十二州義勇,遇召集防守,日給米二升,月給醬菜錢三百。蓋慶歷初,河北路義勇總十八萬九千三十一人,河東路義勇總七萬七千七十九人,陜西路治平初十五萬六千八百七十三人。熙寧初,樞密使呂公弼請以河北義勇每指揮揀少壯藝精者百人為上等,手背添刺“上等”字,旌別教閱,及數外藝優者亦籍之,俟有闕則補。從之。

  4、戊戌,詔:“諸路籍義勇有膽力者別為一等,以備非常;捕盜,候有功,當議量材優與名目;並立呈試武藝三等,許諸色人自陳,中不等,許義勇陳乞。”《紀事本末》卷五十六。

  5、廢慶成軍入滎河,置軍使隸河中。《紀事本末》卷七十七。原註:《舊紀》,上謂輔臣曰:天下自五代分裂,擅聚一方,多置郡縣,以固疆圉,由是役繁民困,其議並省之。於是廢慶成軍,又廢慶平縣。按廢慶平縣,《實錄》已見四月末,上語雲雲,似為新政並省發端,今附見此。《新錄》亦不載上語。案:《宋史•本紀》、畢沅《通鑒》,戊戌日,《紀事》不系日,據以輯此。《宋史•地理誌》:永興軍路滎河下註雲:次畿。舊隸慶成軍,元年廢;以隸府,治置軍使。

  1、六月案:錢大昕《四史朔閏考》:是月辛丑朔。 辛亥,王臨言:“保州塘濼已西,可築堤植木,凡十九年,堤內可引水處即種稻,水不及處,並為方田;又因出土作溝,以陷戎馬。”從之。《紀事本末》卷七十三。

  中書言:“諸州縣古跡阪塘,異時皆蓄水溉田,民利數倍,近歲所在湮廢。”詔:“諸路監司訪尋州縣,可興復水利,如能設法勸誘興修塘堰、圩垾,功利有實,當議旌賞。”《紀事本末》卷七十三。案:《宋史全文資治通鑒》:六月乙卯,賜知唐州、光祿寺卿高賦敕書獎諭。賦在唐凡五年,增戶萬一千三百八十,給田二萬一千三百二十八頃,而山林榛莽之地,皆為良田,歲益稅二萬二千五百十七,作陂塘四十有四。《宋史本紀》:六月辛亥,詔諸路興水利。

  2、先是,諫官言:“選人到銓磨勘者,眾為壅並,遂至稽滯,蓋是舉官之數太多,不與引見轉官人數相當。乞先取京朝官員數著定,仍限定諸路保奏之數。”臺官亦言:“今京朝官十倍景德之前,員多闕少,審官差遣,不行選人磨勘之法。故當漸有澄汰,不為限隔,使人無留滯咨怨之聲。”己未,詔諸道州、府、軍、監長吏奏舉選人,更不裁減外,其通判奏舉選人,並令權罷。《紀事本末》卷六十七。

  3、壬戌,詔諸路轉運判奏舉選人為京官,比擬提點刑獄,朝臣並減二人。《紀事本末》卷六十七。

  4、癸亥,賜知渭州蔡挺敕書獎諭,以韓琦言鎮戎軍葉燮會乃控扼西界要害處,獨挺能修築堡寨,凡錢糧、材木、版築之具,皆不愆於素而又能廣弓箭手,使不廢衣廩而兵備益集。初,秉常遣使告哀,案:在三月初八日庚辰。琦言:“自西夏誘殺楊定以來,與朝廷相絕,今遽遣使來告,即見其國內饑喪,乘此危迫,故急來赴訴。此時若不直以彼國前違犯誓詔之事,先行詰責,及令縛送害定等人李崇貴等歸朝廷,以雪數家之冤,以正國體,俟其一一歸服,然後開納,茍便如元昊身死之初,亟行小童冊命之禮,且要無事,即恐一失機會,轉難控制。”案:《安陽集•魏公家傳》此下有雲:又以夏國當此變亂之際,可以開示大信,招納橫山一帶部族,乃為大字榜於諸路,使散入虜中。詔問公乘此機會有可行事宜密奏以聞。公奏曰:“若告哀人沈然過界,不來求議,許臣於諸路擇要害處興建城寨,使彼震懾,必速就議。”先是,涇原路鎮戎軍新寨悰有地六千餘頃,可招弓箭手三四千人,蔡挺嘗乞於此壕修葉燮會為寨。 遂以便宜檄挺興役,葉燮會後賜名熙寧寨。《紀事本末》卷八十三。案:《東都事略•蔡挺傳》雲:挺檢括迸邊生地、漢蕃冒耕田四千八百頃,募佃以充邊儲。邊人冒市蕃部田,挺開自首免罪法,復得地八千頃,刺弓箭手三千,養馬五百。鎮戎軍三川、高平、定川砦舊壕外,有曹英、新壕兩壕,之間土地膏腴,東西四十里,南有土山。挺因險築砦,乘高四望,護壕內地及覘賊往來。築十八日畢功,開二千頃,募弓箭手三千人耕守之,賜名熙寧寨。

  5、以內侍押班李若愚同提點制置河北屯田司。《長編》卷二百二十:熙寧四年二月戊申,詔罷河北屯田司。原註:元年六月二十三日,李若愚同制置。案:是月辛丑朔,二十三日癸亥。《宋史•食貨誌》上四:熙寧初,以內侍押班李若愚同提點制置河北屯田司。原註文簡,據《食貨誌》增。

  6、乙丑,河水漲溢,詔都水監、河北轉運司疏治。《長編》卷二百六十二熙寧八年四月戊寅程昉言滹沱興工原註。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河決恩、冀等州。《十朝綱要》:乙丑日。《宋史•本紀》:六月乙亥,河決棗彊縣。七月壬午,以恩、冀河決,賜水死家緡錢。壬辰,遣禦史中丞滕甫、知制誥吳充安撫河北。癸巳,疏深州溢水。據《朔閏考》,六月辛丑朔,無乙亥日。《本紀》於乙亥前書辛亥,乙亥下書丙寅,“亥”乃“醜”字之譌。《五行誌》則又雲:熙寧元年秋,河決恩、冀。與此並月。《十朝綱要》、《宋史河渠誌》、《編年備要》,明載七月又溢瀛州。本紀惟載十二月癸卯瀛州地震,無七月溢瀛州文。《五行誌》亦無溢瀛州文,或因瀛州溢在七月,《五行誌》因誤以恩、冀河決為秋歟?今依《十朝綱要》附乙丑。《編年備要》雲:六月,河決恩、冀等州。七月,又溢瀛州。尋遣使賑貸之。都水監宋昌言與內侍程昉請相度六塔舊口,並二股導使東流,徐塞北流。初,商胡決河,自魏之北至恩、冀、乾寧入於海,是謂北流。嘉祐八年,河流派於魏之第六埽,遂為二股。自魏、恩東至於德、滄,流入於海,是謂東流。《宋史•河渠誌》一雲:熙寧元年六月,河溢恩州烏欄堤,又決冀州棘彊埽,北註瀛。七月,又溢瀛州樂壽埽。帝憂之,顧問近臣司馬光等,都水監丞李立之請於恩、冀、深、瀛等州,創生堤三百六十七里,以奭河,而河北都轉運司言:“當用夫八萬三千餘人,役一月成。今方滅傷,願徐圖之。”都水監宋昌言謂:“今二股河門變移,請迎河港進約,簽入河身,以紓四州水患。”遂與屯田都監內侍程昉獻議,開二股以導東流。於是都水監奏:“慶歷八年,商胡北流,於今二十餘年,自澶州下至乾寧軍,創堤千有餘裏,公私勞擾。近歲冀州而下,河道梗澀,致上下埽岸屢危。今棗彊抹岸,訩奪故道,雖創新堤,終非久計。願相六塔舊口,並二股河導使東流,徐塞北流。”而提舉王亞等謂:“黃、禦河一帶北行入獨流東砦,經乾寧軍、滄州等八砦邊界,直入大海。其近海口闊六七百步,深八九丈,三女砦以西闊三四百步,深五六丈。其勢愈深,其流愈猛,天所以限契丹。議者欲再開二股,漸閉北流,此乃未嘗睹黃河在界河內東流之利也。”十一月,詔翰林學士司馬光、入內內侍省副都知張茂則,乘傳相度四州生堤,回日兼視六塔、二股利害。二年正月,光入對:“請如宋昌言策,於二股之西置上約,擗水令東。”時議者多不同,李立之力主生堤,帝不聽,卒用昌言說,置上約。三月,光奏:“治河當因地形水勢,若彊用人力,引使就高,橫立堤防,則逆激旁潰,不惟無成,仍敗舊績。臣慮官吏見東流已及四分,急於見功,遽塞北流。而不知二股分流,十里之內,相去尚近,地勢復東高西下。若河流?東,一遇盛漲,水勢西合入北流,則東流遂絕;或於滄、德堤埽未成之處,決溢橫流。雖除西路之患,而害及東路,非策也。宜專護上約及二股堤岸。若今歲東流止添二分,則此去河勢自東,近者二三年,遠者四五年,候及八分以上,河流訩刷已闊,滄、德堤埽已固,自然北流日減,可以閉塞,兩路俱無害矣。”會北京留守韓琦言:“今歲兵夫數少,而金堤兩埽,修上下約甚急,深進馬頭,欲奪大河。緣二股及嫩灘舊闊千一百步,是以可容漲水。今截去八百餘步,則將束大河於二百餘步之間,下流既壅,上流蹙遏湍怒,又無兵夫修護堤岸,其訩決必矣。況自德至滄,皆二股下流,既無堤防,必侵民田。設若河門束狹,不能容納漲水,上、下約隨流而脫,則二股與北流為一,其患愈大。又恩、深所創生堤,其東則大河西來,其西則西山諸水東註,腹背受水,兩難捍奭。望選近臣速至河,所與在外官合議。”帝在經筵以琦奏諭光,命同茂則再往。四月,光與張鞏、李立之、宋昌言、張問、呂大防、程昉行視上約及方鋸牙,濟河,集議於下約。光等奏:“二股河上約並在灘上,不礙河行,但所進方鋸牙已深,致北流河門稍狹,乞減折二十步,令近後,仍作蛾眉埽裹護。其滄、德界有古遙堤,當加葺治。所修二股,木欲疏導河水東去,生堤木欲捍奭河水西來,相為表悰,未可偏廢。”帝因謂二府曰:“韓琦頗疑修二股。”趙抃曰:“人多以六塔為戒。”王安石曰:“異議者,皆不考事實故也。”帝又問:“程昉、宋昌言同修二股如何?”安石以為可治。帝曰:“欲作簽河甚善。”安石曰:“誠然。及時作之,往往河可東,北流可閉。”因言:“李立之所築生堤,去河遠者至八九十里。本計以奭漫水,而不可奭河南之向著,臣恐漫水亦不可奭也。”帝以為然。又案:河決德、滄等州,見八月戊申。

  7、丙寅,命司馬光、滕甫同看詳裁減國用制度,仍取慶歷二年數比見今支費,有不同者,開析以聞。光登對言:案:《傳家集•辭免裁減國用劄子》為七月三日上,《紀事》類系於下命日。據集中所載雲:臣近曾乞選差官裁減國用,奉聖旨不許辭免。臣以非才,叼忝美職,月受厚俸,常自愧恐無有報稱,若果能有益於國,臣何敢辭。竊惟方今 “國用所以不足者,在於用度太奢,賞賜不節,宗室繁多,官職異濫,軍旅不精。此五者,非愚臣一朝一夕所能裁減。若但欲如慶歷二年裁減制度,比見今支費數目,此止當下三司供析其同與不同,不必更差官置局。”案:《傳家集》此下有雲:專領此事,況臣所修《資治通鑒》委實文字浩大,朝夕少暇,難以更兼錢穀差遣。 上因問五者利害,光具悉以對,上深開納。明日,案:此明日,依《傳家集》七月三日上章,當為七月四日甲戌。 即置裁減局。《紀事本末》卷六十六。

  8、是月,廢隨州為光化縣。《紀事本末》卷七十七。案:《宋朝事實》卷十八:隨州,熙寧元年省為安化縣。四庫館原校本雲:按《宋史》作熙寧元年廢光化縣為鎮入隨縣,與《元和縣誌》管縣有光化之文,而與《文獻通考》熙寧五年改光化軍為光化縣隸襄陽,及此作元年省安化縣者,先後沿革互有歧異。錢大昕《二十二史考異•宋史》三雲:隨州之光化縣,本安化縣,後周改名。此熙寧元年所廢之光化,乾道二年以襄州之陰城縣、光化軍並置,乾德縣隸焉。熙寧五年廢光化縣隸襄州,此別一光化縣。雖同在京西路,初不相涉。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六月,錄唐魏徵、狄仁傑後。案:宋史全文《資治通鑒》雲:癸卯,以同州明法魏道嚴為本州司士參軍,前邠州觀察推官狄國賓註儀隴州職官一任,以判永興軍韓琦言道嚴,唐鄭國公徵裔孫;國賓,梁國公仁傑十二代孫故也。《宋史•本紀》與《全文》日同。

  1、七月案:錢大昕《四史朔閏考》:是月辛未朔。 癸酉,詔:“謀殺已傷,案問欲舉自首,從謀殺減二等論。”初,登州言婦人阿雲,有母服嫁民韋阿大,嫌其陋,謀夜以刀殺之,已傷不死。案問欲舉自首。審刑院、大理寺論其死,用違律為婚,敕貸阿雲死。知登州許遵言:“當論如敕律。”詔送刑部,刑部斷如審刑、大理。遵不服,乞送兩制定議。詔送翰林學士司馬光、王安石同定,而光與安石議異。安石本不曉法而好議法,彊主遵議,特與光異。及執政,遂力行之。然議者不以安石為是也。《紀事本末》卷七十五。案:《傳家集》載溫公議雲:臣竊以為凡議法者,當先原立法之意,然後可以斷獄。竊詳《律》文:“其於人損傷,不在自首之例。”註雲:“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仍從故殺傷法。”所謂“因犯殺傷”者,言因犯他罪,本無殺傷之意,事不得已,致有殺傷,除為盜之外,如劫囚、略賣人之類,皆是也。律意蓋以於人損傷既不得首,恐有別因餘罪而殺傷人者,有司執文並其餘罪亦不許首,故特加申明雲“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然殺傷之中,自有兩等,輕重不同:其處心積慮,巧詐百端,掩人不備者,則謂之謀;直情徑行,略無顧慮,公然殺害者,則謂之故。謀者尤重,故者差輕。今此人因犯他罪致殺傷人,他罪雖得首原,殺傷不在首例。若從謀殺則太重,若從鬥殺則太輕,故酌中令從“故殺傷論法”也。其直犯殺傷更無他罪者,惟未傷則可首,但係已傷,皆不可首也。今許遵欲將謀之與殺分為兩事,案謀殺、故殺,皆是殺人,若將謀之與殺分為兩事,則故之與殺亦是兩事也。且《律》稱“得免所因之罪”,故劫囚、略人皆是,已有所犯,因而又殺傷人,故劫略可首,而殺傷不原。若平常謀慮,不為殺人,當有何罪可得首免?以此知“謀”字止因“殺”字生文,不得別為所因之罪也。若以劫鬥與謀皆為所因之罪,從故殺傷法,則是鬥傷自首反得加罪一等也。遵所引蘇州洪祚斷例,案《律疏》雲:“假有因盜故殺傷人而自首者,盜罪得免,故殺傷罪仍科。”《疏》既指名故殺傷人,則是因盜謀殺傷人者,自從謀法。當時法官誤斷,不可用例破條。遵又引《編敕》“謀殺人傷與不傷,罪不至死者,並奏取敕裁”,以為謀殺已傷而罪不至死者,即是自首之人。按尊長謀殺卑幼之類,皆是已傷而罪不至死,不必因首也。遵又引《律疏問答》條雲:“謀殺凡人,乃雲是舅。”又雲:“謀殺之罪盡。顯是謀殺,許令自首。”案問皆謂謀而未傷,方得首免,若其已傷,何由可首?凡議罪制刑,當使重輕有敘,今若使謀殺已傷者得自首,從故殺傷法,假有甲乙二人,甲因鬥毆人鼻中血出,既而自首,猶科杖六十罪;乙有怨讎,欲致其人於死地,暮夜伺便推落河井,偶得不死,又不見血,若來自首,止科杖七十罪。二人所犯絕殊,而得罪相將。果然如此,豈不長奸?況阿雲嫌夫詀陋,親執腰刀,就田野中,因其睡寐,斫近十刀,斷其一指,初不陳首,直至官司執錄將行拷捶,勢不獲已,方可招承。情理如此,有何可憫?朝廷貸命編管,已是寬恩,而遵更稽留不斷,為之伸理,欲令天下今後有似此之類,並作減二等斷遣,竊恐不足勸善,而無以懲惡,開巧偽之路,長賊殺之源,奸邪得誌,良民受弊,非法之善者也。臣愚以為大理寺、刑部所定已得允當,難從許遵所奏作案問欲舉減等兩科。今來與王安石各有所見,難以同共定奪,伏乞朝廷特賜裁酌施行。又案:邵博《聞見後錄》:登州有婦人阿雲者,謀殺夫而自承。知州許遵謂法因犯殺傷而首者,得免所因之罪,仍科故殺傷法,而敕有因疑被執招承減等之制,即以按問欲舉聞,意以謀為殺之因,所因得首,合從原減。事下百官議,蓋鬥殺、劫殺,鬥與劫為殺因,故按問欲舉,可減以謀為殺,則謀非因,所不可減。司馬文正公議之雲雲。自廷尉以下,皆嫉許遵之妄,附文正之議。王荊公不知法,好議法,又好與人為並,獨主許遵之議。廷尉以下爭之不可得,卒從原減。至荊公作相,謀殺遂立按問。舊法一問不承,後雖為自言,皆不得為按問。時執法者欲廣其事,雖累問不承者亦為按問,天下非之。至文正公作相,立法應州軍大辟,罪人情理不可憫,刑名無所疑慮、輒敢奏聞者,並令刑部舉駁,重行朝典,不得用例破條。蓋自祖宗立法以來,大辟可憫、與疑慮得奏裁減。若非可憫、非疑慮,則是有司妄讞,以幸寬縱,豈能暴惡安善良之意乎!文正公則辟以止辟,正法也。荊公則姑息以長奸,非法也。至紹聖以來,復行荊公之法,而殺人者始不死矣。余嘗謂後漢張敏之議,可為萬世法。曰:“孔子垂經,臯陶造法也,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或以‘平法當先論生’。臣愚以為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殺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趣生,反開殺路,一人不死,天下受弊。《記》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夫春生秋殺,天道之常。春一物枯即為滅,秋一物華即為滅。王者承天地,順四時,法聖人,從經律而已”。蓋為司馬文正公之議合也。蘇黃門初嫉許遵之讞,後復雲:“遵子孫多顯,豈能活一人,天理固不遣哉!”亦非也。使妄活殺人者,可為陰功,則被殺者之冤,豈不為陰譴哉!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一百七十雲:神宗熙寧元年,登州有婦謀殺夫傷而未死,及按問,遂承。知州許遵言:“法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請從減論。”詔司馬光與王安石議,安石以遵言為是,光謂:“因他罪致殺傷者,他罪得首原,豈可以謀與殺分為兩事?而謂謀為所因得以首原乎!”文彥傅、富弼等多主光議。逾年不決。詔卒從安石議。《宋史•許遵傳》:為審刑院詳議官,知宿州、登州。遵累典刑獄,彊敏明恕。及為登州,執政許以判大理,遵立奇以自鬻。會婦人阿雲獄起。初,雲許嫁未行,嫌壻陋,伺其寢田舍,懷刃斫十餘創,不能殺,斷其一指。吏求盜弗得,疑雲所為,執而詰之,欲加訊掠,乃吐實。遵案雲納采之日,母服未除,應以凡人論,讞於朝。有司當為謀殺已傷,遵駁言:“雲被問即承,應為案問。審刑、大理當絞刑,非是。”事下刑部,以遵為妄,詔以贖論。未幾,果判大理。恥用議法坐劾,復言:“刑部定議非直,雲合免所因之罪。今棄敕不用,但引斷例,一切案而殺之,塞其自首之路,殆非罪疑惟輕之義。”詔司馬光、王安石議。光以為不可,安石主遵,禦史中丞滕甫、侍禦史錢覬,皆言遵所爭戾法意,自是廷論紛然。執政悉罪?己者,遂從遵議。雖累問不承者,亦得為案問。或兩人同為盜劫,吏先問左,則案問在左;先問右,則案問在右。獄之生死,在問之先後,而非盜之情,天下益厭其說矣!

  2、乙亥,名秦州新築大甘口谷寨曰甘谷城,即篳篥城也。案:《宋史•地理誌》三:秦鳳路甘谷,熙寧元年置,有吹藏、大甘、隴諾三堡,四年增置二堡。 先是,韓琦遣李立之馳奏請修篳篥城。案:《安陽集•魏公家傳》載奏疏雲:秦鳳路沿邊累為西人侵掠,西蕃熟戶日失藩籬之固。昨郭逵已築治平、雞川二寨,包入熟戶疆土不少,若更修篳篥城一兩處,則西與古渭相接,方成外奭之勢。 樞密院難曰:“篳篥是秦州熟戶地土,將來興置一兩處,接連古渭,又須添屯軍馬,計置糧草,復如古渭之患。”案:《安陽集•魏公家傳》所載此下有雲:況西蕃熟戶,本要為漢藩籬,若與築城,令熟戶自守,必知熟戶不能自守,須藉漢兵,儻有賊至,則漢兵當鋒,熟戶受庇,漢有餘力為之則可,但虛內而事外,非計之得。前後臣僚累有奏請,以此未曾施行,更切子細相度以聞。 琦復奏曰:“竊觀先世圖制匈奴,患其西兼諸國,故表河列郡,謂之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今西夏所據,蓋多得匈奴故地,自昔取一時之計,棄廢靈州以來,因失斷臂之勢,故德明、元昊更無忌憚,得以吞噬西蕃,以至其甘、涼、瓜、肅諸郡。案:《安陽集》魏公家傳此下有雲:皆為賊有,勢既大。至寶元初,始敢僣號。案:《安陽集》此下有雲:以背朝廷。是時賊方與諸路邊兵相攻戰,故秦、渭一帶,西蕃未暇窺奪。臣慶歷初曾知秦州,今二十六七年矣。是時永寧、安遠之北,綿亙一二百里之外,皆是西蕃熟戶,其間有不授捕職名目,官中亦不勾點彼族兵馬者,則謂之生戶,並與熟戶交居,共為籬落,故秦州最號藩籬之壯。訖元昊納款,未嘗侵犯。只自慶歷通好,後來西人以寇抄為事,見秦、渭間西蕃最為繁盛,又為我之降人獻說,以謂西界諸郡當貴廣有所出,可以先取西蕃,然後以兵扼要害,則西川諸郡,一皆得之。 遂一向攻脅秦、渭諸蕃。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大半為其所屬,浸淫直逼秦州西路城寨,比慶歷中,藩籬大段薄弱。 近年西人復將西市城修葺,建為保泰軍,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於其中修蓋行衙,聞甚宏壯,令偽駙馬花馬總領之。 只去古渭寨一百二十里,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即近蔡挺與白知軍者公文往來之處。 去漢界之近如此,自前未有也。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又秦州上丁族瞎藥恕,質其父廝鐸心,及逃去,與木征相合。木征者,即唃廝啰之孫,瞎毯之子也。其木征、瞎藥更與自來秦州多點集不起廣有力量青唐族相結,謀立文法,去西界所建西市城甚近,陰與夏人通款。若漸次盡為西夏所誘,不獨古渭孤危,秦州西路城寨日為賊逼,則其董毯一帶至回紇以來搬次盡為阻隔。秦州豢馬,自亦稀絕,可謂秦塞之深患也。與臣二十六七年在秦州時,邊事變易全然不同。臣不因再忝西帥,亦不能知此子細。 所以久在西陲諳知邊事者,皆謂城篳篥,則可與雞川、古渭通成外奭之勢,隔絕得西人?吞古渭一帶諸蕃與瞎藥、木征、青唐等族相結之患。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少得前世所謂斷臂之策,兼自來鄜延、環慶、涇原等路沿邊,例皆以城寨包衛熟戶,使諸族知有家計,則可以相資表悰,號為籬落之固;不然則諸族老小,散居山谷田野間,去城寨稍遠,西賊一來,官軍既難救應,則盡為賊所殺掠,此安可謂之籬落也? 臣復見涇原路原州有明珠、滅臧、康案:安陽集家傳,康作唐。 奴三族,廣有人力,以居處恃險,點集不起。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屢殺官軍,出入西界買賣,都無忌疑。慶歷中,每西人入寇,則前為鄉導,同為抄劫。 後來範仲淹遂於三族之北,與西界相接處,修置靖安、綏寧二寨,佛空平、耳朵城二堡,其明珠等三族於是不敢作過,聽從點集。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始為籬落之用。臣今所以乞城篳篥者,非好生事也。蓋欲與西人議事未復好間,乘此機會,可以城之。既城此則經久,有臣前所陳之利,忽而不為,則他日有臣前所陳之害,故城與不城,其利害實系於國家而不系於臣,在朝廷之深算也。 若謂其修城之後,又積兵聚糧之費,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力有未及”四字。 臣以為不然。蓋篳篥既城,則秦州三陽、伏羌、永寧、來遠、寧遠諸寨皆在近悰,可以均勻抽減逐寨之兵,往彼屯泊,更有創置酒稅場課利相兼。”案:《安陽集•家傳》此下有雲:充贍。復聞篳篥城側近有隙地,自可招置弓箭手七八百人,就使防守,則邊防之勢,其雄重可知矣。臣今畫鄜延、環慶、涇原路沿邊城寨對西界小紙圖黏連在後,陛下觀之,則可見今之諸路,例皆以城寨包衛熟戶,非妄言也。望與二府大臣裁酌。 詔從之。初,秦鳳副都總管楊文廣受韓琦檄築篳篥城。文廣即飭諸將,聲言城噴珠,率眾至其處,日已暮,乃急趨篳篥城,屯列既定,遲明,虜騎大至,知不可犯而去,遺書當白國主,以數萬精兵逐汝。文廣遣裨將襲其後,所獲甚多。或問其故,文廣曰:“先人有奪人之心,必爭之地,彼若知而據之,則未可圖也。”文廣,業之孫也。韓琦又言已牒秦鳳路於擦珠谷案:《宋史•地理》誌三:治平四年,置雞川。熙寧元年,改擦珠堡。 築一大堡,又乞廢罷納迷、丹山、菜園、白石、了鍾五堡,使臣戍兵。擦珠堡成,賜名通渭。《紀事本末》卷八十三。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秋七月,城篳篥。初,秦州生戶為諒祚劫而西徙,有空城百里,名篳篥,知府馬仲甫請城而耕之。《宋史•馬仲甫傳》:秦州古渭介青唐之南,夏人在其北,中通一徑,小警則路絕。仲甫得篳篥城故趾,自雞川砦築堡,北抵南谷,環數百里為內地,詔賜名甘谷堡。故時羌人入城貿易,皆僦邸,仲甫設館處之,陽示禮厚,實閑之也。《安陽集•家傳》雲:公又委秦鳳帥馬仲甫興置貢珠、甘谷諸堡。自是夏人不敢近寨,勸誘古渭一帶蕃部,獻地八千餘裏,以招置弓箭手,於是籬落壯固,邊聲振矣。西夏乃械送害楊定者李崇貴、楊道喜詣闕請命。朝廷遣韓縝同公屬官劉航至延安,與西人薛宗道議事,仍令偕至長安,稟公而後往。

  3、丁丑,布衣王安國賜進士及第,仍註初等職官。先是,樞密院副使韓絳、邵亢獻安國所著《序言》五十篇,上手詔:“安國,翰林學士王安石之弟,久聞其行誼學術為士人推尚。近閱《序言》,文辭優贍,理道該明,可令舍人院召試。”試入第三等,故命以此。《紀事本末》卷五十九。案:《太平治跡統類》雲:安國,安石弟也,於書無所不讀,數舉進士,試禮部輒不中,又舉茂材異等。有司考其策為第一,以母喪罷。上即位,翰林承旨王珪首薦之,絳、亢以所著《序言》進。手詔稱美。畢沅《通鑒》雲:以母喪不試,廬墓三年。韓絳薦其材行,召試,及第,除西京國子教授。《臨川集》載安石《謝弟安國及第表》雲:雋乂之求,外覃草野,龍光之施,首逮門庭。竊以陛下躬國論聽斷之煩,而察知孤遠之行,略門資貢舉之法,而拔取滯淹之才。山林之所誦說而難遭,巷裏之所驚<目差>而罕見。伏惟皇帝陛下協德穹昊,比明羲和,博臨四方,洞照萬物。如臣同產,為世畸人,少遭閔兇,自奮寒苦。雖力學行,粗有時名,而少偶寡徒,幾絕榮望。豈期聖聽,俯及幽潛,遂使窮徒,坐升華寵。獎以詔書而試藝,賜之科第而命官。祿不逮親,既永乖於養誌;仕非為己,當其誓於捐軀。

  4、己卯,並臣表上尊號曰奉元憲道文武仁孝,詔不許。及第三表,案:《傳家集》:上表日為十七日丁亥。 司馬光入直,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司馬光權知審官院,百官上尊號,光當答詔,上疏言雲雲同。因言:案:《傳家集》載七月十七日《請不受尊號劄子》雲:臣今月十七日準內降曾公亮等上尊號第三表,檢會舊例合降不允批荅,已具榜子審取聖旨去訖。臣竊惟 “上尊號之禮,非先王令典,起於唐武後、中宗之世,遂為故事,因循至今。太祖開寶九年,並臣上尊號,有‘一統太平’字,太祖以燕、晉未平,卻而不受。是見聖人之誌,茍無其實,終不肯有其名也。太宗端拱二年,詔:‘自前所加尊號,盡從省去。’且曰:‘以理言之,皇帝二字亦未易兼稱。朕欲稱王,但不可與諸子同爾。並臣懇請,乃受‘法天崇道’四字而已,其後終身不復增益。先帝治平二年,辭尊號不受,天下莫不稱頌聖德。不幸次年,有諂諛之臣建言國家與契丹常有書往來,彼有尊號而中國獨無,足為深恥,於是並臣復以非時上尊號者,甚為朝廷惜之。昔漢文帝遺單於書以尺一牘,單於答以尺二牘,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於’,未聞文帝復為勝大之名以加之也。學者至今稱文帝謙德之美,未嘗以為可恥也。”案:《傳家集》此下有雲:此乃不識大體之言,誠不足信耳。今群臣以故事上尊號,臣愚以為陛下聰明睿智,雖宜享有鴻名,然踐祚未久,又在亮陰之中,考之事體,似未宜受。陛下誠能斷以聖意,推而不居,既不允所請,仍令更不得上表,則頌嘆之聲將洋溢四海,所謂一謙四益,後其身而身先,可以舍虛名而得實舉也。伏望陛下更加詳擇。取進止。 詔賜光曰:案:《傳家集》附載手詔曰:覽卿來奏,深諒忠誠。 “朕方以案:《傳家集》此下有“頻日”二字。 淫雨、案:《傳家集》此下有“甲申”二字。 地震,案:《傳家集》此下有雲:天威彰著。 日虞傾禍,案:《傳家集》此下有“實憂”二字。 被此鴻名,有慚面目。案:《傳家集》此下有雲:況在亮陰,亦難當是盛典。 誠如卿言,案:《傳家集》此下有雲:今已批降指揮。 可善為答詔,案:《傳家集》:“詔”作“辭”。下有雲:使中外知朕至誠,實乃內顧慚懼。 非是欺眾以邀虛名。”遂終不許。《紀事本末》卷八十一。案:《王臨川集》載《批答文武百寮曾公亮以下上尊號第一表不允詔》雲:朕以薄德,嗣膺基緒,繼天理物,常懼弗任。方賴交修,以熙眾治。群公卿士,外暨庶黎,欲舉鴻名,措之眇質。臣民歸美,為義則多,揣實揆時,朕猶不取。又《批答文武百寮曾公亮已下上尊號第二表不允詔》雲:王者奉元以先後天時,憲道以始終人事。以文制禮作樂,以武戢兵豐財,以成萬物之性為仁,以得四海之心為孝。惟聖時克,朕無能焉,被之此名,祗有慚德。矧家多難,創鉅未夷,備章而郊,欲止不敢,因自尊顯,良非本懷。《傳家集》載《賜文武百僚曾公亮已下上第三表乞上尊號不允斷來請批答》雲:省表具之:朕荷祖宗之重,寄元元困窮,未獲厥所,夙夜悼懼,如涉春冰。屬報本之禮,不敢墮曠;故躬執犧牲,祇見上帝。固非昭告成功,自營福祿也。而群公卿士,猥見褒譽,欲歸以溢美,增其徽稱,抗章勤請,至於再三。朕乏馨香之德,不能媚於神祇。乃甲申地震,淫雨為滅,天威彰著,日虞罪悔,尚何盛烈之可述,鴻名之敢當?心焉愧惕,流汗霑足。況在諒闇,哀素未忘,何宜此時亟舉盛典!若斯之議,非所敢聞,宜體予至誠,勿復為奏。所請不允,仍斷來請。

  5、以陳升之知樞密院事。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原註:升之,本名旭,避諱以字行。《十朝綱要》、《東都事略》及《宋史•本紀》均作己卯日,《紀事本末》不系日,今據附此。《宋史全文資治通鑒》雲:新知大名府陳升之知樞密院事,文彥博、呂公著為使,韓絳、邵亢為副使,樞密院並置使副。使副及知院自此始。《宋史•職官誌》二:時陳升之三至樞府,神宗欲稍並其禮,乃以為知院事。於是知院與使副並置。洪邁《容齋三筆》卷五雲:熙寧初,文彥博、呂公弼已為使,而陳升之過闕留王安石,曾許再入樞府,遂除知院。知院與使並置,安石意以彥博耳。《傳家集》載新除知樞密院事陳升之上第一表辭恩命不允斷來章批答雲:省表具之:股肱之臣,佐佑帝室;樞機之職,泄謨廟堂。自非僉諧,曷敢輕授!卿歷仕三世,克肩一心,事效已明,時望攸屬,膺茲圖任,夫復何辭。所乞宜不允,仍斷來章。 初,升之與文彥博固爭楊定不可使,上不聽。定既被殺,上思其言,於是復召用之。時薛向貶信州,道逢升之盛言得綏州之利。升之再入,遂言綏州不可棄,與文彥博異議。《紀事本末》卷八十三。案:《宋史•薛向傳》:廷議種諤擅興邊事,將置法。向言:“諤今者之舉,蓋忘身以徇國,有如不稱,臣請坐之。”諤既貶,向亦罷知絳州,再貶信州。

  6、甲申,京師地震。乙酉,地又震。《紀事本末》卷五十二。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京師、河朔地大震。《十朝綱要》、《宋史•本紀》:甲申,京師地震。乙酉,又震。辛卯,以河朔地大震,命沿邊安撫司及雄州刺史候遼人動息以聞。賜壓死者緡錢。八月壬寅,京師地震。甲辰,又震。九月戊子,莫州地震,有聲如雷。十一月乙未,京師及莫州地震。癸卯,瀛州地大震。《編年備要》雲:京師震者三:八月,京師又震;十一月,復震。知開封府呂公著上疏,其略曰:“自昔人君遇滅者,或恐懼以致福,或簡誣以致禍。上以至誠待下,則下思盡誠以應之,上下至誠而變異不消者,未之有也。惟君人者去偏聽獨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語,則不為邪說所亂。顏淵問為邦,孔子以遠佞人為戒。蓋佞人惟恐不合於君,則其勢易親;正人惟恐不合於義,則其勢易疏。惟先王格正厥事,未有事正而世不治者也。” 是夜,月食。有司言《明天惓》不效,當改惓。詔司天惓官,雜候皇晷,更造新惓。《紀事本末》卷五十三。原註:此據沈括奉元惓序。八月,惓成。

  7、戊戌,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二十六註雲:李燾《長編》熙寧元年七月戊戌註:前此未嘗書賣度牒,因錢公輔言,表而出之。鬻度牒蓋始此年。按《實錄》:治平四年十月庚戌,賜陜西度牒,糴穀振饑。此雲始於熙寧元年,事亦相近。案:原文原註已佚。《續宋編年資治通鑒》:知諫院錢公輔言:祠部遇歲饑、河決,鬻度牒以濟急。從之。《宋史全文資治通鑒》、畢沅《通鑒》同,作戊戌日。《編年備要》:知諫院錢公輔言:“祠部遇歲饑、河決,鬻度牒以佐一時之急。乞自今宮禁遇聖節,恩賜度牒,並裁省或減半為紫衣,稍去剃度之冗。”從之。鬻度牒始自嘉祐,至治平總十三年,給七萬八千餘道;熙寧初至八年九月,給八萬九千餘道。又案:據《編年備要》與《長編》兩歧,而李心傳《朝野雜記》亦雲:祠部度牒,治平四年始鬻之,熙寧之直為百二十千。《長編》雲始於熙寧元年秋,蓋誤。未知孰是,今姑輯此,以存《長編》原文。

  8、是月,廢冀州棗彊縣、富順監富順縣並為鎮。《紀事本末》卷七十七。案:宋史《地理誌》註:棗彊,熙寧元年省為鎮,入信都。李攸《宋朝事實》卷十九:富順監,乾德四年,以富義縣地置富義監。太平興國元年,改曰富順。治平元年,置富順縣。熙寧元年省。

  又:雨水。案:《宋史本紀》:七月乙酉,地震,又大雨。

  又:出將作監主簿,教誥敕,募人入粟。案:《宋史全文資治通鑒》:七月丁酉,降空名誥敕七十道,付河北安撫司,募人入粟。

  仁和張大昌輯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