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書治要/卷二十九
晉書上
编辑紀
编辑武皇帝諱炎,字安世,文帝太子也。泰始五年,廷尉上西平民麴路伐登聞鼓,言多妖妄譭謗。帝詔曰:狂狷怨誹,亦朕之愆,勿罪也。〈孫盛陽秋云,泰始八年,帝問右將軍皇甫陶論事,陶固執所論,與帝争言,散騎常侍鄭徽表求治罪。詔曰:讜言謇諤,直意盡辭,所望於左右也。人主常以阿媚為患,豈以争臣為損乎。陶所執不愆此義,而徽越職奏之,豈朕意乎。乃免徽官也。〉
咸寧四年,大醫司馬程據獻雉頭裘。詔曰:異服奇技,典制所禁也。其于殿前燒裘,甲申,敕內外敢有犯者,依禮治罪。
太康元年,吳主孫晧降,有司奏晉德隆茂,光被四表,吳會既平,六合為一,宜勒封東岳,以彰聖德。帝曰:此盛德之事,所未議也。羣臣固請,弗聽。〈于寶紀云,太康五年。侍御史郭欽上書曰:戎狄强横,自古為患,魏初民寡,西北諸邊郡,皆為戎居,今雖伏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失土,馮翊,太原,安定裁居數縣,其餘及上郡盡為狄庭,連接畿甸,宜及平吳之威,出北地,西河,安定,復上郡,實馮翊,平陽,北統河〉〈今書北統河作已北二字〉〈諸縣,募取死罪,徙三河三魏見士四萬家以充之,使裔不亂華,漸徙平陽,弘農,魏郡,京兆,上黨,太原雜胡,出於其表,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萬世之長策也。弗納,荀綽略記云,世祖自平吳之後,天下無事,不能復孜孜於事物,始寵用后黨,由此祖禰,采擇嬪媛,不拘拘華門,父兄以之罪亹,非正形之謂,扃禁以之攢聚,實耽穢之甚,昔武王伐紂,歸傾宮之女,助紂為虐,而世祖平晧,納吳姬五千,是同晧之弊也。〉
惠皇帝諱衷,字正度,武帝太子也。永平元年,遷皇太后於永寧宮,賈后諷羣臣奏廢皇太后為庶人,居於金墉城,九年,賈后誣奏皇太子有悖書,帝幸式乾殿,召公卿百官皆入,詔賜太子死,以所謗悖書及詔文遍示諸王公。司空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漢氏以來,每廢黜正嫡,恒至喪亂,且晉有天下日淺,願陛下詳之。尚書仆射裴頠曰:臣不識太子書,不審誰為通表,誰發此者,為是太子手書不,宜先檢校,而王公百官竟無言,免太子為庶人,幽於金墉城。
永康元年。前西夷校尉司馬閻纘輿棺詣闕上書曰:伏見赦文及牓下前太子遹手疏,以為驚愕,自古已來,臣子悖逆,未有如此之甚者也。幸賴天慈全其首領,臣伏念遹生於聖父而至此者,由於長養深宮,沉淪富貴,受饒先帝,父母驕之,每見選師傅,下至羣吏,率取膏粱擊鐘鼎食之家,稀有寒門儒素,如衛綰,周文,石舊,疏廣者也。洗馬舍人,亦無汲黯,鄭莊之比,遂使不見事父事君之道,臣案古典,太子居以士禮,與國人齒,以此明先王欲令知先賤然後乃貴,自頃東宮亦微太盛,所以致敗也。非但東宮,歷觀諸王,師友文學,亦取豪族,為能得者,率非龔遂,王陽,能以道訓友,無直亮三益之節,官以文學為名,實不讀書,但共鮮衣怒馬,縱酒高會,嬉游博奕,豈有切磋,能相長益,臣常恐公族凌遲,以此嘆息。
今遹可以為戒,恐其被斥,弃逐遠郊,始當悔過,無所復及,昔戾太子無狀,稱兵拒命,而壺關三老上書,猶曰子弄父兵,罪應笞,漢武感悟,築思子之臺,今遹無狀,言語逆悖,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猶為輕於戾太子,尚可禁持檢著,目下重選師傅,為置文學,皆選以學行自立者,及取服勤更事,名行素聞者,使共與處,使嚴御史監護其家,絕貴戚子弟輕薄賓客,如此,左右前後,莫非正人,使共論議於前,但道古今孝子慈親,忠臣事君,及思愆改過之比,日聞善道,庶幾可全。
昔太甲有罪,放之三年,思庸克復,為殷明王,又魏明帝因母得罪,廢為平原侯,為置家臣,庶子文學,皆取正人,共相匡矯,事父以孝,事母以謹,聞於天下,於今稱之,李斯云,慈母多敗子,嚴家無格虜,由陛下驕遹使至於此,庶其受罪以來,足自思改,方今天下多虞,四夷未寧,將伺國隙,儲副大事,不宜空虛,宜為大計,少復停留,先加嚴誨,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臣素寒門,不經東宮,情不私遹也。臣嘗備近職,情同閽寺,悾悾之誠,皆為國事,臣以死獻忠,輒具棺絮,伏須刑誅,書御不從,遣前將軍司馬送太子幽於許昌宮,賈后使黄門孫慮賊太子於許昌。
〈于寶紀云。史臣曰:世祖正位居體,重言慎法,仁以原下,寬而能斷,故民咏惟新,四海歡悅矣。聿修祖宗之志,獨納羊祜之策,役不二時,江湖〉〈湖作湘〉〈來同,夷吳,蜀之壘垣,通二方之險塞,掩唐,虞之舊城,〉〈城作域〉〈班正朔於八荒,餘糧委畝,外關不閉,民相遇者如親,其匱乏者,取資於道路,故於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言,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樂其生,百代之一時矣。武皇既崩,陵土未乾,而楊駿被誅,母后廢黜,朝士舊臣,夷滅者數十族,宗子無維城之助,而閼伯,實沈之隙歲構,師尹無具瞻之貴,而顛墜戮辱之禍日有,民不見德,唯亂是聞,內外混淆,名實反錯,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於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門關無結草之固,李辰,石冰傾之於荊,揚,劉淵,王彌撓之於青,冀,二十餘年,而河洛為墟,戎羯稱制,二帝失尊,山陵無所,何哉。樹立失權,托付非才,四維不張,而苟且之政多也。〉
〈夫作法於治,其弊猶亂,作法於亂,誰能救之,于時天下非蹔弱也。軍旅非無素也。彼劉淵者,離石之將兵都尉,王彌者,青州之散吏也。蓋皆弓馬之士,驅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吳先主,諸葛孔明之能也。新起之寇,烏合之衆,非吳,蜀之敵也。脱耒為兵,裂衣為旗,非戰國之器也。自下逆上,非鄰國之勢也。然而成敗異效,擾天下如驅羣羊,舉二都如拾遺,〉〈遺下有芥字〉〈將相侯王,連頸受戮,乞為奴僕而猶不獲,后嬪妃主,虜辱於戎卒,豈不哀哉。夫天下,大器也。羣生,重畜也。愛惡相攻,利害相奪,其勢若積水于防,燎火于原,未嘗蹔静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勢重者不可以争競擾,古先哲王,知利百姓,是以感而應之,悅而歸之,如晨風之鬱北林,龍魚之趣淵澤也。然後設禮文以理之,斷刑罰以威之,謹好惡以示之,審禍福以喻之,求明察以官之,篤慈愛以固之,故皆樂其生而哀其死,悅其教而安其俗。〉
〈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廉耻篤於家閭,邪僻消於胸懷,故其民有見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義,又况奮臂大呼,聚之以干紀作亂之事乎。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亂,膠結則不遷,是以昔有天下者之所以長久也。夫豈無僻主,賴道德典刑以維持之也。故延陵季子聽樂以知諸侯存亡之數,短長之期者,蓋民情風教,國家安危之本也。晉之興也。其創基立本,異於先代,又加之以朝寡純德之士,鄉乏不二之老,風俗淫僻,耻尚失所,學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虛蕩為辯而賤名檢,行身者以放蕩為通而狹節操,進仕者以苟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其倚仗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內,由是毁譽亂於善惡之實,情慝奔於貨欲之塗,選者為人擇官,宦者為身擇利,而秉鈞當軸之士,身兼官以十數,大極其尊,小統其要,機事之失,十恒八九,而世族貴戚之子弟,凌邁超越,不拘資次,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
〈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長虞直筆而不能糾,其婦女莊飾織絍,皆取成於婢仆,未嘗知女功絲枲之業,中饋酒食之事也。先時而婚,任情而動,故不取〉〈取作耻〉〈淫逸之過,不拘妒忌之惡,有逆於舅姑,有反易剛柔,有殺戮妾媵,有瀆亂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况責之聞四教於古,修貞順佐於今,以輔佐君子者哉。禮法刑政,於是大壞,如水斯積,而决其堤防,如火斯蓄,而離其薪燎也。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施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争,而見師尹之多僻,考平吳之功,而知將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寤戎狄之有亹,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睹寵賂之彰,民風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見之於祭祀,季札必得之於聲樂,范燮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蕩〉〈上蕩作放〉〈蕩之德而臨之哉。故賈后肆虐於六宮,韓午助亂於內外,其所由來漸矣。豈特繫一婦人之惡乎。〉
成皇帝諱衍,字世根,明帝太子也。咸和七年,詔除諸養禽之屬無益者。集書令史夏侯盛表曰:伏聞明詔悉除養熊虎之費,舉朝增慶,咸稱聖主,伏惟陛下未觀古今成敗之戒,而卓爾玄覽,明發自然,遣除無益,務在嗇民,誠可謂性與天道,生而知之,孔子十五志學,四十不惑,陛下年在志學之後,而思洞不惑之前,三代之興,無不抑損情欲,三季之衰,無不肆其侈靡,陛下不學其興,而與興者同功,不覽其衰,已去衰者之弊,道侔上哲,德邁中古,吐絲髪之言,著如綸之美,臣聞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故人主之言,則右史書之,陛下此詔,既當等之史籍,又宜宣布天下。
自喪亂已來,四十餘載,塗炭之餘,思治久矣。陛下智成當年,而運值百六,德音之詔,發自聖德,願復觸類而長之,廣求其比,無使朝有游食費禄之臣,野有逋竄不徭之民,使居官者必有供時之賦,則何患倉廩之不實,下土之不均,凡修此術,易於反掌耳,臣誠總猥,官自朝末,不足對揚盛化,裨廣大猷,然自睹聖美,心悅至教,自忘叢細,謹拜表以賀。
簡文皇帝諱昱,字道萬,元帝少子也。咸安二年。詔曰:夫敦本息末,抑絕華競,開忠信公坦之門,塞浮僞阿私之路,詢名檢實,致之以道,使清濁異流,能否殊貫,官無粃政,士無謗讟,不有懲勸,則德禮焉施,且强寇未殄,勞役未息,每念民疲力單,則中夜忘寢,若不弘政,以求民瘼,簡除游煩,以存儉約,將何以紓之耶,今自非軍國戎祀之要,其華飾煩費之用,可除者皆除之,宜省者皆省之,其鰥寡窮獨,癃殘六疾,不能自存,皆生民之至艱,先王之所愍,宜加隱卹,各賑賜之,若或孝子貞婦,殊行異操之人,皆以狀條列,當有以甄明其節。
夫肥遁窮谷之賢,汨泥揚波之士,雖抗志於玄霄之表,潜默於幽岫之裏,貪屈高尚之道,以隆協贊之美,使惠風流於天下,膏澤被於萬物,孰與獨足山水,棲遲丘壑,殉匹夫之潔,而忘兼濟之大,古人不借賢於曩代,朕所以虛想於今日,內外百官,剖符親民,各勤所司,使善無不達,惡無不聞,退食自公,平情以道,令詩人無素飡之刺,而吾獲虛心之求,豈不善哉。其各宣攝,知朕意焉。
后妃傳
编辑武元楊皇后,弘農華陰人也。初,賈充妻郭氏使言於后,求以女為太子妃,兼有遺賂,及議太子婚,世祖欲娶衛瓘女,后苦譽賈后有淑德,又密使太子太傅荀顗進言,上乃聽之,遂成婚。
惠賈庶人名南風,平陽人也。拜太子妃,性妒虐,嘗手殺數人,或以戟擲孕妾,子乃墜地,惠帝即位,為皇后,虐誅三楊,逆弑太后,矯害二公,荒淫放恣,與太醫程據等亂,彰於內外,詐有身為産,養妹夫韓壽兒,遂謀廢太子,以所養代立,專為奸誣,害太子,衆惡彰著,永康元年,為趙王倫所廢,賜死。
傳
编辑琅耶王伷字子將,宣帝第五子,受詔征吳,孫晧請降,進拜大將軍,伷既戚屬尊重,加有平吳之功,而克己恭儉,無矜滿之色,統御文武,各得其用,百姓悅仰,咸懷惠化。
扶風王駿字子臧,宣帝第七子也。年五六歲能書畫誦咏詩賦,秉德清貞,宗室之中,最為俊茂,〈茂作望〉封汝陰王〈舊無封汝陰王四字,補之〉遷鎮西大將軍,都督雍,梁〈粱作凉〉諸軍事,大興佃農,入朝,徙封扶風王,〈舊無徙封扶風王五字,補之〉薨,西土氓黎,思慕悲哭,涕泣岐路,更樹碑讃述德範,長老見碑者,無不拜之,其遺愛如此。
齊王攸字大猷,文帝第二子也。力行敦善,甚有名譽,為侍中數年,授太子太傅,獻箴於皇太子,每朝政大議,悉心陳之,且孝敬忠肅,至性過人,太康三年,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薨。
子冏嗣,字景治,與趙王倫共廢賈后,倫篡,遷冏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冏因民心怨望,移檄天下,破倫,帝反正,就拜大司馬,加九錫,輔政,大築第館,使大匠營制,與西宮等,後房施鐘懸,前庭儛八佾,沉於酒色,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臺,選舉不均,唯寵親昵,殿中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經冏府,即考竟之,於是朝廷側目,海內失望,冏驕亂日甚,終無悛志,長沙王發兵攻冏府,生禽冏,斬於閶闔門外,諸黨屬皆夷三族。
愍懷太子遹,字熙祖,惠帝長子也。謝才人所生,少而聰慧,惠帝即位,立為皇太子,年轉長大而不好學,喜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保傅,敬狎賓友,賈后素忌太子有佳譽。因此密敕諸黄門閹宦媚諛於太子曰:殿下誠可及壯時極意狡猾,〈狡猾作所欲〉何為恒自拘束,每見喜怒之際。輒嘆曰:殿下不知用威刑,天下那得畏服也。太子於是慢弛益彰,或廢朝侍,有過差之聲,洗馬江統等諫,太子不能用,賈后詐稱上不和,呼太子入朝,后不見,置别屋中,遣婢賜酒棗,逼使飲盡,仍齎謗書多未成字,稱詔令太子寫之,累續催促,醉不暇看,粗得迹,便足成悖辭,后以呈帝,帝即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門令薰〈薰作董〉猛以太子書及青紙詔曰:遹書如此,今賜死,遍示諸公王,而莫敢有言者,唯張華,裴頠證明太子,議至日西不决,后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於是送幽于許昌宮,賈后矯詔害太子,趙王倫等廢后於金墉城,賜死,册復太子,謚為愍懷。
安平王〈舊無安平王三字,補之〉孚字叔達,宣帝弟也。魏甘露元年轉太傅,高貴鄉公卒,當時百官莫敢奔赴,孚往,枕尸於股,號慟盡哀,奏治主者,會太后有令,使以庶人禮葬,孚與羣公上表乞以王禮葬之,世祖受禪,陳留王就金墉城,孚拜辭,執王手涕泣歔欷,不能自勝。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臨終曰:有魏貞士河內司馬孚,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始終若一,遺令素棺單椁,斂以時服,所給器物,一不施用。
高密王〈舊無高密王三字,補之〉泰字子舒,宣帝弟馗之子也。封為隴西王,遷太尉,為人廉静,不近聲色,身為宰輔,食大國之租,服餝粗素,肴饍疏儉,如布衣寒士,事親恭謹,居喪哀戚,謙虛下物,為宗室儀表。
劉寔字子真,平原人也。太祖引參相國軍事,寔以世俗進趣,廉謙道缺,乃著崇讓論。其辭曰:古之聖王之治天下,所以貴讓者,欲以出賢才,息争競也。夫人情莫不皆欲己之賢也。故勸令讓賢以自明也。賢豈假讓不賢哉。故讓道興,賢能之人,不求自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百官下舊有具任為百官五字,删之〉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擇衆官所讓最多者而用之,審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讓於上,草廬之人咸皆化之,推能讓賢之風,從此生矣。為一國所讓,則一國士也。天下所共推,則天下士也。推讓之風行,則賢與不肖灼然殊矣。此道之行,在上者無所用其心,因成清議隨之而已。故曰:蕩蕩乎堯之為君,莫之能名。又曰: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賢人相讓于朝,大才之人,恒在大官,小人不争於野,天下無事矣。以賢才治無事,至道興矣。已仰其成,復何與焉。故可以歌南風之詩,彈五弦之琴也。成此功者非有他,崇讓之所致耳,在朝之人,不務相讓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已來,登進辟命之士,及在職之吏,臨見受叙,雖自辭不能,終莫肯讓有勝己者,夫推讓之風息,争競之心生矣。孔子曰:上興讓則下不争,明讓不興下必争也。推讓之道興,賢能之人,日見推舉,争競之心生,賢能之人,日見謗毁,夫争者之欲自先,甚惡能者之先,不能無毁也。孔,墨不能免世之謗已,况不及孔,墨者乎。
議者僉言,世少高名之才,朝廷不有大才之人,可以為大官者,山澤人小,官吏亦復云,朝廷之士,雖有大官,名德皆不及往時人也。余以為此二言皆失之矣。非時獨乏賢也。時不貴讓,一人有先衆之譽,毁必隨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雖令稷,契復存,亦不復能全其名矣。能否渾雜,優劣不分,士無素定之價,官職有缺,主選之吏,不知所用,但案官次而舉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勢家之子,則必為有勢者之所念也。因先用之資,而復遷之無已,遷之無已,不勝其任之病發矣。所以見用不息者,由讓道廢也。因資用人之有失久矣。故自漢,魏以來,時開大舉,令衆官各舉所知,唯才所任,不限階次,如此者甚數矣。其所舉必有當者,不聞時有擢用,不知何誰最賢故也。所舉必有不當,而罪不加,不知何誰最不肖故也。所以不可得知,由當時之人莫肯相推,賢愚之名不别,令其如此,舉者知在上者察不能審,故敢漫舉而進之,或舉所賢,因及所念,一頓而至,人數猥多,各言所舉者賢,加之高狀,相似如一,難得而分矣。雖舉者不能盡忠之罪,亦由上開聽察之路濫,令其爾也。
昔齊王好聽竽聲,必令三百人合吹而後聽之,廩以數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因請為王吹竽,虛食數人之俸,嗣王覺而改之,難彰先王之過。乃下令曰:吾之好聞竽聲,有甚於先王,欲一一列而聽之,先生于此逃矣。推賢之風不立,濫舉之法不改,則南郭先生之徒盈於朝矣。才高守道之士日退,馳走有勢之門日多矣。雖國有典刑,弗能禁矣。讓道不興之弊,非徒賢人在下位不得時進也。國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將以漸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為顏氏之子不貳過耳,明非聖人皆有過矣。寵貴之地,欲之者多,惡賢能者塞其路,其過而毁之者亦多矣。夫謗毁之生,非徒空設,必因人之微過而甚之者也。毁謗之言數聞,在上者雖欲弗納,不能不杖所聞,因事之來而微察之也。無以其驗至矣。得,其驗安得不治其罪,若知而縱之,主之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而皆治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矣。夫賢才不進,貴臣日疏,此有國者之深憂也。竊以為改此俗甚易矣。何以知之,夫一時在官之人,雖雜有凡猥之才,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可謂皆不知讓賢為貴耶,直以其時皆不讓,習以成俗,故遂不為耳。
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原謝章之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也。昔舜以禹為司空,禹拜稽首讓於稷,契及咎繇,唐,虞之時,衆官初除,莫不皆讓也。謝章之義,蓋取於此也。書記之者,欲以示永世之則,季世所用不賢,不能讓賢,虛謝見用之恩而已,相承不變,習俗之失也。夫叙用之官,通章表者,其讓賢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讓,徒費簡紙者,皆絕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賢能而讓之矣。讓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擇三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公缺,三公已豫選之矣。且主選之吏,不必任公,而選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選一公為詳也。四征缺,擇四征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征缺,四征已豫選之矣。必詳於停缺而令主者選四征也。尚書缺,擇尚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令八尚書共選一尚書,詳於臨缺而令主者選八尚書也。郡守缺,擇衆郡所讓最多者而用之,詳於任主者令選者郡守也。夫以衆官百郡之讓,與主者共相比,不可同歲而論也。賢愚皆讓,百姓耳目,盡為國耳目。
夫人情争則欲毁己所不如,讓則競推於勝己,故世争則毁譽交錯,優劣不分,難得而讓也。時讓則賢智顯出,能否之美,歷歷相次,不可得而亂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讓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鶩進趣而欲人見讓,猶却行而求前也。夫如是,愚智咸知進身求通,非修之於己則無由矣。游外求者,於此相隨而歸矣。浮聲虛論,不禁而自息矣。人人無所用其心,任衆人之議,而天下自治矣。元康中,遷司空。
閻纘字續伯,巴西人也。楊駿為太傅,以纘補舍人,出為安復令,駿既被誅,莫敢收者,纘聞之,弃官免歸,獨以家財人力修墓,終成葬事,遷殿中將軍,以疾不拜,愍懷太子之廢,纘輿棺詣闕上書理太子之冤,朝廷立太孫,纘復上疏陳,今相國雖已保傅東宮,至於旦夕訓誨,輔導出入,動静劬勞,宜選寒苦之士,忠貞清正,老而不衰,以為師傅,其侍臣以下,文武將吏,且勿復取盛戚豪門子弟,魏文帝之在東宮,徐幹,劉楨為友,文學相接之道,并如氣類,吳太子登,顧譚為友,諸葛恪為賓,臥同床帳,行則參乘,交如布衣,此則近代之明比也。天子之子,不患不富貴,不患人不敬畏,患於驕盈不聞其過,不知稼穡之艱難耳,至於甚者,乃不知名六畜,可不勉哉。今不忍小相維持,令至闕失,頓相罪責,不亦誤哉。太孫幼衝,選置兵衛,宜得柱石之士如周昌者,朝廷善其忠烈,擢為漢中太守。
段灼字休然,敦煌人也。為鄧艾鎮西司馬,徵拜議郎,世祖即位。灼上疏追理艾曰:故征西將軍鄧艾誅,以性剛急,矜功伐善,而不能協同朋類,輕犯雅俗,失君子之心,故莫肯理之者,臣敢昧死言艾不反之狀,艾本屯田掌犢人,宣皇帝拔之于農吏之中,顯之於宰府之職,先帝委艾以廟勝成圖,指授長策,艾受命忘身,前無堅敵,軍不逾時,而巴蜀蕩定,艾功名已成,亦當書之竹帛,傳祚萬世,七十老公,復何所求哉。艾以劉禪初降,遠郡未附,矯令承制,權安社稷,雖違常科,有合古義,原心定罪,事可詳論,鍾會有吞天下之心,恐艾威名,知必不同,因其疑似,構成其事,夫反非小事,若懷惡心,即當謀及豪桀,然後乃能興動大衆,不聞艾有腹心一人,臨死口無惡言,而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故見之者垂涕,聞之者嘆息,此賈誼所以忼愾于漢文,天下之事,可為痛哭者,良有以也。昔秦民憐白起之無罪,吳人傷子胥之寃酷,皆為之立祠,天下之人,為艾悼心痛恨,亦由是也。謂可聽艾門生故吏,收艾尸柩,歸葬舊墓,以平蜀之功,繼封其後,使艾闔棺定謚,死無所恨,赦寃魂於黄泉,收信義於後世,則天下殉名之士,立功之臣,必投湯火,樂為陛下死矣。世祖得表省覽,甚嘉其意。
虞悝,長沙人也。弟望字子都,并有士操,閨門有孝悌之稱,鄉黨有廉信之譽,譙王承臨州,王敦作逆,遣使招承,承不應,與甘卓相結,起義赴都,承於是命悝為長史,望為司馬,敦遣魏乂等攻戰轉急,望臨陳授首,悝為魏乂所害,臨刑,鄉人送以百數,與相酬酢,意氣周洽,有如平日,子弟號泣。悝謂曰:人生有死,闔門為忠義鬼,亦何恨哉。及敦被誅,詔書追述悝,望忠勛,贈悝襄陽太守,望滎陽太守,遣謁者至墓吊祭。
刑法志〈刑法百官二志常在傳前,今從舊〉。
侍中臣顧言,夫殺生賞罰,治亂所由興也。人主所謂宜生,或不可生,則人臣當陳所以宜殺,人主所謂宜賞,或不應賞,則人臣當陳所以宜罰,然後治道〈治道上下,必有脱文〉耳,古之聖賢,欲上盡理務,下收損益,莫不深閉慎密,以延良謨,兆庶內外咸知主如此,然後乃展布服心,竭其忠誠耳。
廷尉劉頌表曰:臣昔上行肉刑,從來積年,遂寢不論,臣竊以為議者拘孝文之小仁,而輕違聖王之典刑,未詳之甚,莫過於此,今死刑重,故非命者衆,生刑輕,故罪不禁奸,所以然者,肉刑不用之所致也。今為徒者,類性元惡不軌之族也。去家懸遠,無衣食之資,飢寒切身,志不聊生,廉士介節者,則皆為盗賊,豈况本性奸凶無賴之徒乎。是以徒亡日屬,賊盗日繁,得輒加刑,日益一歲,此為終身之徒也。自顧反善無期而灾困逼身,其志亡思盗,勢不得息,事使之然也。
古者用刑以止刑,今反於此以刑生刑,以徒生徒,諸重犯亡者,髪過三寸,輒重髡之,此以刑生刑,加作一歲,此以徒生徒也。徒亡者積多,繫獄猥蓄。議者曰:囚不可不赦,復從而赦之,此為刑不勝罪,法不勝奸,民知法之不勝,相聚而謀為不軌,月異而歲不同,故自頃年以來,奸惡凌暴,所在充斥,漸以滋漫,議者不深思此故,曰肉刑於名忤聽,忤聽,孰與盗賊不禁,聖王之制肉刑,遠有深理,其事可得而言,非徒心〈原本無心字〉懲,其畏剥割之痛而不為也。去其為惡之具,使夫奸民無用復肆其志,止奸絕本,理之盡也。亡者刖其足,無所用復亡,盗者截其手,無所用復盗,淫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於此,今宜取死刑之限重,生刑之限輕,及三犯逃亡,淫,盗,悉以肉刑代之,其應四五歲刑者,皆髡笞使各有差,悉不復居作,然後刑不復生刑,徒不復生徒,而殘體為戮,終身作誡,民見其痛,畏而不犯,必數倍於今,豈與全其為奸之手足,而蹴居必死之窮地同哉!而猶曰肉刑不可用,竊以為不識務之甚也。
衛展字道野,河東人也。遷大理。上書曰:今施行詔書,有考子正父死刑,或鞭父母,問子所在,近主者所稱庚寅詔書,舉家逃亡,家長斬,若長是逃亡之主,斬之,斬之雖重,猶可也。設子孫犯事,將考父祖逃亡,逃亡是子孫,而父祖嬰其酷,傷順破教,如此者衆,相隱之道離,則君臣之義廢,君臣之義廢,則犯上之奸生矣。秦網密文峻,漢興掃除煩苛,風移俗易,幾於刑厝,大人革命,不得不蕩其穢匿,通其圮滯,今詔書宜除者多,有便於當今,著為正條,則法差簡易。元帝令曰:自元康已來,事故荐臻,法禁滋漫,大理所上,宜朝堂會議,蠲除詔書不可用者,此孤所虛心者也。
轉廷尉,又上言古者肉刑,事經前聖,愚謂宜復古施行。中宗詔曰:可內外通共議之,於是驃騎將軍王導等議以肉刑之典,由來尚矣。肇自古先,以及三代,聖哲明王,所未曾改,班固深論其事,以為外有輕刑之名,內實殺人,輕重失當,故刑政不中也。且原先王之造刑名也。非以過怒也。非以殘民也。所以救奸,所以當罪也。今盗者竊人之財,淫者好人之色,亡者避叛之役,皆無殺害也。刖之以刑,刑之則止,而加之斬戮,戮過其罪,死不可生,縱虐於此,歲以巨計,此乃仁人君子所不忍聞,而况行之於政乎。若乃惑其名而不練其實,惡其生而趣其死,此畏水投舟,避坎陷井,愚夫之不若,何取於政哉。
百官志
编辑中書郎李重以為等級繁多,在職不得久,又外選輕而內官重,以使風俗大弊,宜厘改重外選,簡階級,使官人。議曰:古之聖王,建官垂制,所以體國經治,而功在簡易,自帝王而下,世有增損,舜命九官,周分六職,秦采古制,漢仍秦舊,倚丞相,任九卿,雖置五曹,尚書令僕射之職,始于掌封奏以宣外內,事任尚輕,而郡守牧民之官重,故漢宣稱所與為治,唯良二千石,其有殊政者,或賜爵進秩,諒為治大體,所以遠〈藝文類聚遠作追〉蹤三代也。及至東京,尚書雖漸優顯,然令僕出為郡守〈藝文類聚郡守下有鍾離意黄香胡廣是也郡守十一字〉,便〈無便字〉入為三公,虞延,第五倫,桓虞,鮑昱是也。近自魏朝,名守杜畿,滿寵,田豫,胡質等,居郡十餘二十年,或秩中二千石假節,猶不去郡,此亦古人苟善其事,雖没世不徙官之義也。
漢,魏以來,內官之貴,於今最隆,而百官等級,遂多遷補,轉徙如流,能不以著,黜陟不得彰,此為治之大弊也。夫階級繁多而望官久,官不久而望治功成,不可得也。虞書云,三考黜陟幽明,周官,三年大計羣吏之治,而行其誅賞,漢法,官人或不直秩,魏初用輕資,亦先試守,不稱,繼以左遷,然則雋才登進,無能降退,此則所謂有知必試,而使人以器者也。臣以為今宜大并羣官等級,使同班者不得復稍遷,又簡法外議罪之制,明試守左遷之例,則官人理書,〈書疑事〉士必量能而受爵矣。居職者自久,則政績可考,人心自定,務求諸己矣。
裴顧〈顧疑頠〉以萬機庶政,宜委宰輔,詔命不應數改。乃上疏曰:臣聞古之聖哲,深原治道,以為經理羣務,非一才之任,照練萬機,非一智所達,故設官建職,制其分局,分局既制,則軌體有斷,事務不積,則其任易處,選賢舉善,以守其位,委任責成,立相干之禁,侵官為曹,離局陷奸,猶懼此法未足制情,以義明防。曰:君子思不出位,夫然,故人知厥務,各守其所,下無越分之臣,然後治道可隆,頌聲能舉,故稱堯舜勞於求賢,逸於使能,分業既辨,居任得人,無為而治,豈不宜哉。及其失也。官非其才,人不守分,越位干曹,競達所懷,衆言紛錯,莅職者不得自治其事,非任者横干他分,主聽眩莫知所信,遂親細事,躬自聽斷,所綜遂密,所告彌衆,功無所歸,非無所責,羣下弃職,得辭宜罰,以此望治,固其難也。
昔杜蕢既數師曠,退而自酌,以罰干職之非,記稱其善,陳平不知簿書之目,漢史美其守職,政不可多門,多門則民擾,於今之宜,選士既得其人,但當委責,若有不稱,便加顯戮,誰敢不盡心竭力,不當便有干職之臣,適不守局,則所豫必廣,所豫適廣,則人心赴之,人心通赴,則得作威福,臣作威福,朝之蠹也。帷幄張子房之謀者,不宜使多,外委羣司,卑〈卑作單〉力所職,尊崇宰輔,動静咨度,保任其負,如此,詔書必不復數改,聽聞風言頗以詔命數移易為不安静,臣不勝狂瞽,敢陳愚懷,乞陛下少垂省察。
何曾字穎孝,陳國人也。為司隸校尉。言于太祖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聽阮籍以重哀飲酒食肉於公坐,宜擯四裔,無令污染華夏。大祖曰:此子羸病若此,君不能為吾忍耶,曾重引據,辭理甚切,朝廷憚焉。泰始九年,為司徒,以疲疾求退,孫綏位至侍中,潘滔譖之于太傅越,遂被殺,初,曾告老,時被召見,侍坐終日,世祖不論經國大事,但說平生常語。曾出每曰:將恐身不免亂,能及嗣乎。告其二子曰:汝等猶可得没。指諸孫曰:此輩必遇亂死也。及綏死。兄嵩曰:我祖其神乎。
羊祜字叔子,泰山人也。都督荊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上疏平吳,世祖深納之,吳軍人前後至者,不可勝數,祜將入朝而有疾,至洛陽,遂薨,南州市會聞喪,舉市悲號而罷,於是傳哭接音,邑里相達,百姓乃樹碑峴峰,立廟祭祀,行人望碑,皆涕泗垂泣,杜預代鎮,名為墮泪碑,吳滅。詔曰:祜建平吳之規,其封祜夫人夏侯氏為萬歲鄉君,邑五千户,絹萬匹,吳平慶會,羣臣上壽。世祖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豈朕所能為也。
秦秀字玄良,新興人也。少以學行忠直知名,遷補博士,羣率伐吳,詔以賈充為大都督,秀性惡憎〈惡憎作忌讒〉佞,疾之如讎,輕鄙賈充,聞其為大統,心所不平,遂欲哭師,及充卒,議謚,秀請謚為荒公,初,何曾卒。秀議曰:曾事親有色養之名,在官奏科尹之模,此二者,實得臣子事上之概,然資性驕奢,不循軌則,朝野之論,不可具言,儉,德之恭也。侈,惡之大也。曾受寵二代,顯赫累世,荷保傅之貴,秉司徒之均,而乃驕奢之名,被於九域,有生之民,咸怪其行,穢皇代之美,弃羔羊之節,示後生之慠,莫大於此,若生極其情,死又無貶,是無正刑也。〈舊無無正刑也四字,補之〉王公貴人,復何畏哉。謹案謚法名與實爽曰繆,怙亂肆行曰醜,曾宜為繆醜公,古人闔棺之日,然後誄行,不以前善没後惡也。秀性悻直,與物多忤,為博士前後垂二十年,卒於官。
李憙字季和,上黨人也。累辟三府,不就,宣帝復辟為太傅屬,固辭,世宗輔政,命憙為大將軍從事中郎,憙到引見。謂憙曰:昔先公辟君而不應,今孤命君而至何也。對曰:先君以禮見待,憙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憙畏法而至,帝甚敬重焉。遷太常司隸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