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書治要/卷二十四

卷二十三 羣書治要
卷二十四
作者:魏徵 
卷二十五

後漢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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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篤字叔堅,南陽人也。為京兆尹時,皇子有疾,下郡縣出珍藥,而大將軍梁冀遣客齎書詣京兆,并貨牛黄,篤發書收客。曰:大將軍椒房外家,而皇子有疾,必應陳進醫方,豈當使客千里求利乎。遂殺之,冀慚而不得言,有司承旨欲求其事,篤以疾免歸也。

史弼字公謙,陳留人也。為北軍中候,是時桓帝弟勃海王悝素行險辟,僭傲多不法,弼懼其驕悖為亂。乃上封事曰:臣聞帝王之於親戚,愛雖隆必示之以威,體雖貴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興,骨肉之恩遂,昔周襄王恣甘昭公,孝景皇帝驕梁孝王,二弟階寵,終用勃慢,卒周有播蕩之禍,漢有爰盎之變,竊聞勃海王悝憑至親之屬,恃偏私之愛,失奉上之節,有僭慢之心,外聚剽輕不逞之徒,內荒酒樂,出入無常,所與羣居,皆有口無行,或家之弃子,或朝之斥臣,必有羊勝,伍被之變,州司不敢彈糾,傅相不能匡輔,陛下隆於友于,不忍遏絕,恐遂滋蔓,為害彌大。

乞露臣奏宣示百僚,詔公卿平處其法,法决罪定,乃下不忍之詔,如是則聖朝無傷親之譏,勃海有享國之慶,不然,懼大獄將興,使者相望於路矣。不勝憤懣,謹冒死以聞,帝以至親,不忍下其事,後悝竟坐逆謀貶為癭陶王。

弼遷河東太守,當舉孝廉,弼知多權貴請托,乃豫敕斷絕書屬,中常侍侯覽果遣諸生齎書請之,并求假鹽税,積日不得通,生乃說以他事謁弼而因達覽書。弼大怒曰:太守忝荷重任,當選士報國,爾何人而詐僞無狀,命左右引出,楚捶數百,即日考殺之,侯覽大怨,遂詐作飛章下司隸,誣弼誹謗,檻車徵下廷尉詔獄,得减死罪一等。

陳蕃字仲舉,汝南人也。為太尉舊無為太尉三字,補之時,小黄門趙津,南陽大猾張泛等奉事中官,乘勢犯法,二郡太守劉瓆,成瑨考案其罪,雖經赦令,而并竟考殺之,宦官怨恚,有司承旨,遂奏瓆,瑨罪當弃市,又山陽太守翟超没入中常侍侯覽財産,東海相黄浮誅殺下邳令徐宣,超,浮并坐髠鉗輸作左校,蕃與司徒劉矩,司空劉茂共諫請瓆等,帝不悅,有司劾奏之,矩,茂不敢復言。

蕃乃獨上疏曰:臣聞齊桓修霸,務為內政,今寇賊在外,四支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以疏,內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畜産,百萬之資,子孫尚耻失其先業,况乃産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侯,毒遍海內,天啓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

明鑒未遠,覆車如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黄門趙津,大猾張泛等,肆行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聽,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如加刑讁,已為過甚,况乃重罰,令伏歐刃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黄浮,奉公不撓,疾惡如讎,超没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并蒙刑坐,不逢赦恕,覽之縱横,没財已幸,宣犯舋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世祖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而今左右羣竪,惡傷黨類,妄相交構,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復啼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豫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事,簡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乎哉。陛下雖厭毒臣言,人主有自勉强,敢以死陳。

帝得奏愈怒,竟無所納,朝廷衆庶,莫不怨之,宦官由此疾蕃彌甚,李膺等以黨事下獄考實。蕃因上疏諫曰:臣聞賢明之君,委心輔佐,亡國之主,諱聞直辭,故湯,武雖聖,而興於伊,呂,桀,紂迷惑,亡在失人,由此言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同體相須,共成美惡者也。伏見前司隸校尉李膺,大僕杜密,大尉掾范滂等,正身無玷,死心社稷,以忠忤旨,横加考案,或禁錮閉隔,或死徙非所,杜塞天下之口,聾盲一代之人,與秦焚書坑儒,何以為異,昔武王克殷,表閭封墓,今陛下臨政,先誅忠賢,遇善何薄,待惡何優,夫讒人似實,巧言如簧,使聽之者惑,視之者昏,夫吉凶之效,在乎識善,成敗之機,在於察言。

人君者攝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維,舉動不可以違聖法,進退不可以離道規,謬言出口,則亂及八方,何况髠無罪於獄,殺無辜於市乎。又青徐炎旱,五榖損傷,人物流遷,茹菽不足,而宮女積於房掖,國用盡於羅紈,外戚私門,貪財受賂,所謂禄去公室,政在大夫,昔春秋之末,周德衰微,數十年間,無復灾眚者,天所弃也。天之於漢,悢悢無已,故慇勤示變,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實在修德,臣位列台司,憂責深重,不敢尸禄惜生,坐觀成敗,如蒙採録,使身首分裂,異門而出,所不恨也。帝諱其言切,托以蕃辟召非其人,遂策免之。

靈帝即位,竇太后臨期,以蕃為太傅,録尚書事舊無以蕃至書事九字,補之蕃與後父大將軍竇武同心盡力,徵用名賢,共參政事,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王甫等與共交構,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及其支類,多行貪虐,蕃常疾之,志誅中官,會竇武亦有謀。

蕃乃先上疏曰:臣聞言不直而行不正,則為欺乎天而負乎人,危言極意,則羣凶側目,禍不旋踵,鈞此二者,臣寧得禍,不敢欺天也。今京師囂囂,道路諠嘩,言侯覽,曹節等與趙夫人諸女尚書,并亂天下,附從者升進,忤逆者中傷,方今一朝羣臣,如河中木耳,泛泛東西,耽禄畏害,陛下前始攝位,順天行誅,蘇康,管霸,并伏其辜,是時天地清明,人鬼歡喜,奈何數月,復縱左右,元惡大奸,莫此之甚,今不急誅,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太后不納,蕃因與竇武謀之,及事泄,曹節等矯詔誅武等,遂令收蕃,即日害之。

論曰:桓,靈之代,若陳蕃之徒,鹹能樹立風聲,抗論惽俗,而驅馳嶮阬阬作厄之中,與刑人腐夫,同朝争衡,終取滅亡之禍者,彼非不能潔情志,違埃霧也。湣夫世士以離俗為高,而人倫莫能相恤也。以遁世為非義,故屢退而不去,以仁心為己任,雖道遠而彌厲,及遭值際會,協策竇武,自謂萬世一遇也。懍懍乎。伊,望之業矣。功雖不終,然其信義足以攜持世心,漢代亂而不亡,百餘年間,數公之力也。

武字游平,扶風人,拜城門校尉,清身疾惡,時國政多失,內官專寵,李膺,杜密等為黨事考逮。上疏諫曰:臣聞明主不諱譏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實,忠臣不卹諫争之患以暢萬端之事,是以君臣并熙,名奮百世,臣豈敢懷禄逃罪,不竭其誠,陛下初從藩國,爰登帝祚,天下逸豫,謂當中興,自即位以來,未聞善政,梁,孫,寇,鄧,雖或誅滅,而常侍黄門,續為禍虐,欺罔陛下,競行譎詐,自造制度,妄爵非人,朝政日衰,奸臣日强,臣恐二世之難,必將復及,趙高之變,不朝則夕,近者奸臣牢修,造設黨議,遂收前司隸校尉李膺,太僕杜密,御史中丞陳翔,太尉掾范滂等,逮考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録,事無效驗,臣惟膺等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誠陛下稷,契,伊,呂之佐,而虛為奸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內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見理出,以厭人鬼喁喁之心。

臣聞近臣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尚書朱寓,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勛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尚書郞張凌凌作陵,,嬀晧,范范作苑,康,楊喬,邊韶,戴恢等,文質彬彬,明達國典,內外之職,羣才并列,而陛下委任近習,專樹饕餮,外典州郡,內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抑奪宦官欺國之封,案其無狀誣罔之罪,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邪正毁譽,各得其所,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可待,間者,有嘉禾芝草黄龍之見,夫瑞生必於嘉士,福至實由善人,在德為瑞,無德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書奏,因以疾上還城門校尉槐裏侯印綬,帝不許,有詔原李膺,杜密等,其冬帝崩。

靈帝立,拜武為大將軍,常居禁中,武既輔朝政,常有誅翦宦官之計,太傅陳蕃亦素有謀。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門常侍但當給事省內,典門户,主近署財物耳,今乃使與政事而任權重,子弟布列,專為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誅廢,以清朝廷,長樂五官史朱瑀盗發武奏。駡曰: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盡見族滅。因大呼曰: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逆,曹節聞之,驚起白帝,請出御德陽前殿,拜王甫為黄門令,甫將虎賁羽林追圍武,武自殺,梟首洛陽都亭,收捕宗親賓客姻屬悉誅之,遷太后於雲臺也。

循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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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光武長於民間,頗達情僞,見稼穡艱難,百姓病害,至天下已定,務用安静,解王莽之繁密,還漢世之輕法,身衣大練,色無重綵,耳不聽鄭衞之音,手不持珠玉之玩,宮房無私愛,左右無偏恩,建武十三年,異國有獻名馬者,日行千里,又進寶劍,價兼百金,詔以馬駕鼓車,劍賜騎士,損上林池籞之官,廢騁望弋獵之事,數引公卿郞將,列於禁坐,廣求民瘼,觀納風謡,故能內外匪懈,百姓寬息,自臨宰邦邑者,競能其官,若杜詩守南陽,號為杜母,任延,錫光,移變邊俗,斯其績用之冣章章者也。又第五倫,宋均之徒,亦足有可稱談,然建武,永平之間,吏事刻深,亟以謡言單辭,轉易守長,故朱浮數上諫書,箴切峻政,鍾離意等亦規諷殷勤,以長者為言,而不能得也。所以中興之美,蓋未盡焉。

延字長孫,南陽人也。拜會稽都尉,時年十九,迎官驚其壯,及到,静泊無為,唯先遣饋祠延陵季子,聘請高行如董子儀,嚴子陵等,敬待以師友之禮,掾吏貧者,輒分奉禄以賑給之,是以郡中賢士大夫争往官焉。建武初,延上書乞骸骨,歸拜王庭,詔徵為九真太守,九真俗以射獵為業,不知牛耕,民常吿糴交址,每致困乏,延乃鑄作田器,教之墾闢,百姓充給,又駱越之民,無嫁娶禮法,各因淫好,不識父子之性,夫婦之道,延乃使男女皆以年齒相配,其貧無禮聘,令長吏以下各省奉禄以賑助之,同時相娶者二千餘人,是歲風雨順節,榖稼豐衍,其産子者始知種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為任,於是徼外蠻夷夜郞等,慕義保塞,延遂止罷偵候戍卒。

初,平帝時漢中錫光為交址太守,教導民夷,漸以禮義,化聲侔於延,王莽末閉境拒守,建武初,遣使貢獻,封鹽水侯,嶺南革風,始於二守焉。延視事四年,徵詣洛陽,九真吏民生為立祠,拜武威太守。帝親見戒之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節,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也。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帝嘆息曰:卿言是也。

酷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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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宣字少平,陳留人也。為洛陽令,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驂乘,宣於夏門亭候之,乃駐車叩馬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挌殺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捶殺之。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縱奴殺良民,將何以治天下乎。臣不須捶,請得自殺,即以頭擊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黄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帝强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臧亡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强項令出賜錢三十萬,搏擊豪强,莫不震慄,京師號為臥虎。歌之曰:枹鼓不鳴,董少平也。

論曰:古者敦厖,善惡易分,至畫衣冠,異服色,而莫之犯,叔世偸薄,上下相蒙,德義不足以相洽,化導不能以懲違,乃嚴刑痛殺,以暴治奸,倚疾邪之公直,濟忍苛之虐情,與夫斷斷守道之吏,何工否之殊乎。故嚴君蚩黄霸之術,密民笑卓茂之政,猛既窮矣。而猶或未勝,然朱邑不以笞辱加物,袁安未嘗鞫人臧罪,而猾惡自禁,民不欺犯,何者,以為威辟既用,而苟免之行興,仁通道孚,故感被之情著,苟免者,威隟則奸起,感被者,人亡而思存,由一邦以言天下,則刑訟繁措,可得而求矣。

宦者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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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閽者守中門之禁,寺人掌女宮之戒,然宦人之在王朝,其來舊矣。漢興,仍襲秦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參其選,及高后稱制,乃以張卿為大謁者,出入臥內,受宣詔命,至於孝武,數宴後庭,潜游離宮,故請奏機事,多以宦人主之,元帝之世,史游為黄門令,勤心納忠,有所補益,其後弘恭,石顯,以佞險自進,卒有蕭,周之禍,損穢帝德焉。中興之初,宦官悉用閹人,自明帝以後,委用漸大,非復掖庭永巷之職,閨牖房闥之任也。其後孫程定立順之功,曹騰參建桓之策,迹因公正,恩固主心,故中外服從,上下屏氣,舉動迴山海,呼吸變霜露,阿旨曲求,則光寵三族,直情忤意,則參夷五宗,漢之綱紀大亂矣。

若夫高冠長劍,紆朱懷金者,布滿宮闈,苴茅分虎,南面臣民者,蓋以十數,府署第館,棊列於都鄙,子弟支附,過半於州國,南金和寶冰紈霧縠之積,盈仞珍藏,嬙媛侍兒歌童舞女之翫,充備綺室,狗馬飾雕文,土木被緹繡,皆剥割萌黎,競恣奢欲,構害明賢,專樹黨類,敗國蠹政之事,不可單書,所以海內嗟毒,志士窮棲,寇劇緣間,摇亂區夏,雖忠良懷憤,時或奮發,而言出禍從,旋見孥戮,凡稱善士,莫不離被灾毒,斯亦運之極乎。

單超,河南人,徐璜,下邳人,具瑗,魏郡人,左悺,河南人,唐衡,潁川人也。桓帝初,超,璜,瑗為中常侍,悺,衡為小黄門史,初,梁冀兩妹為順,桓二帝皇后,冀代父商為大將軍,再世權戚,威振天下,冀自誅李固,杜喬等,驕横益甚,皇后乘勢忌恣,多所鴆毒,上下鉗口,莫有言者,帝逼畏久,恒懷不平,延熹二年,皇后崩,帝因如廁,獨呼衡問,左右與外舍不相得者皆誰乎。衡對單超,左悺,徐璜,具瑗,常私忿疾外舍放横,口不敢道,於是帝呼超,悺,璜,瑗等五人,遂定其議,詔收冀及宗親黨與誅之,悺,衡遷中常侍,封超新豐侯,二萬户,璜武原侯,瑗東武陽侯,各萬五千户,賜錢各千五百萬,悺上蔡侯,衡汝陽侯,各萬三千户,賜錢各千舊無五百至各千二十字,補之三百萬,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又封小黄門劉普,趙忠等八人為鄕侯。

自是權歸宦官,朝廷日亂矣。超疾病,帝遣使者就拜車騎將軍,薨,賜東園秘器,棺中玉具,贈侯將軍印綬,使者治喪,及葬,發五營騎士侍御史護喪,將作大匠起冢塋,其後四侯轉横。天下為之語曰:左回天,具獨坐,徐臥虎,唐兩墮,皆競起第宅,樓觀壯麗,窮極伎巧,金銀罽毦,施於犬馬,多取良人美女以為姬妾,皆珍飾華侈,擬則宮人,其僕從皆乘牛車而從列騎,又飬其疏屬,或乞嗣異姓,或買蒼頭為子,并以傳國襲封,兄弟姻戚,皆宰州臨郡,辜駮駮作較,百姓,與盗賊無異,五侯宗族賓客,虐遍天下,民不堪命,起為寇賊,衡卒,亦贈車騎將軍,如超故事,司隸校尉韓演奏悺罪惡,及其兄大僕南鄕侯稱請托州郡,聚斂為奸,賓客放縱,侵犯吏民,悺,稱皆自殺,演又奏瑗兄沛相恭贓罪,徵詣廷尉,瑗詣獄謝,貶為都鄕侯,卒於家,超及璜,衡襲封者并降為鄕侯,子弟分封者,悉奪爵土,劉普等貶為關內侯。

侯覽者,山陽人也。桓帝初為中常侍,以佞猾進,倚埶貪放,受納貨遺,以巨萬計,爵關內侯,又托以與議誅梁冀功進封高鄕侯,覽兄參為益州刺史,民有豐富者,輒誣以大逆,皆誅滅之,没入財物,前後累億計,大尉楊秉奏參,檻車徵,於道自殺,參車重三百餘兩,皆金銀錦帛,珍玩不可勝數,覽坐免,旋復復官。

建寧二年,喪母還家,大起塋冢,督郵張儉因舉奏覽貪侈奢縱,前後請奪人宅三百八十一所,田百一十八頃,起立第宅十有六區,皆有高樓池苑,堂閣相望,飾以綺畫丹漆之屬,制度深廣,僭類宮省,又豫作壽冢,石槨雙闕,高廡百尺,破人居室,發掘墳墓,虜奪良民,妻略婦子,及諸罪舋,請誅之,而覽伺侯遮截,章竟不上,儉遂破覽冢宅,籍没資財,具言罪狀,又奏覽母生時交通賓客,干亂郡國,復不得御覽,遂誣儉為鉤黨,及故長樂少府李膺太僕杜密等,皆夷滅之,遂領長樂太僕,熹平元年,有司舉奏覽專權驕奢,策收印綬自殺,阿黨者皆免。

曹節字漢豐,南陽人也。建寧元年,持節將中黄門虎賁羽林千人北迎靈帝,陪乘入宮,及即位,以定策封長安鄕侯,時竇太后臨朝,後父大將軍武與太傅陳蕃謀誅中官,節與長樂五官史朱瑀,從官史張亮,中黄門王尊等十七人共矯詔以長樂食監王甫為黄門令,將兵誅武蕃等,節遷長樂衞尉,封育陽侯,甫遷中常侍,黄門令如故瑀封都鄕侯,亮等五人各三百户,餘十一人皆為關內侯,歲食租二千斛,賜瑀錢五千萬,餘各有差,後更封華容侯,二年,節病困,詔拜為車騎將軍,有頃疾瘳,復為中常侍,位特進,秩中二千石,尋轉大長秋。

熹平元年,竇太后崩,有何人書朱雀闕,言天下大亂,曹節舊無有何至曹節十四字,補之王甫幽殺太后,常侍侯覽多殺黨人,公卿皆尸禄無有忠言者,於是詔司隸校尉劉猛逐捕,猛以誹書言直,不肯急捕,月餘,主名不立,猛坐右轉諫議大夫,以御史中丞段熲代猛,乃四出逐捕,及太學游生繫者千餘人,節等怨猛不已,使熲以他事奏猛抵罪,輸左校,節遂與王甫等誣奏桓帝弟勃海王悝謀反,誅之,以功封者十二人,甫封冠軍侯,節亦增邑四千六百舊無六百二字,補之户,父兄子弟皆為公卿列校,牧守令長,布滿天下也。

呂强字漢盛,河南人也。少以宦者小黄門遷中常侍,清忠奉公,靈帝時,例封宦者,以强為都鄕侯,强辭讓懇惻,帝乃聽之。因上疏陳事曰:臣聞諸侯上象四七,下裂王土,高祖重約,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勸戒也。伏聞中常侍曹節,王甫等,并為列侯,節等讒諂媚主,佞邪徼寵,放毒人物,嫉妒忠良,有趙高之禍,未被轘裂之誅,掩朝廷之明,成私樹之黨。

而陛下不悟,妄授茅土,世為藩輔,受國重恩,不念爾祖,述修厥德,而交結邪黨,下比羣佞,陛下惑其瑣才,特蒙恩澤,又授位乖越,陰陽乖剌,罔不由茲,臣誠知封事已行,言之無逮,所以冒死,干觸陳愚忠者,實願陛下捐改既謬,從此一止,又今外戚四姓貴幸之家,及中官公族無功德者,造起館舍,凡有萬數,雕刻之飾,不可單言,喪葬逾制,奢麗過禮,競相放效,莫肯矯拂。

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今上無去奢之儉,下有縱欲之獘,至使禽獸食民之甘,木土衣民之帛。昔師曠諫晉平公曰:樑柱衣繡,民無褐衣,池有弃酒,士有渴死,廏馬秣粟,民有飢色,近臣不敢諫,遠臣不得暢,此之謂也。又聞前召議郞蔡邕對問於金商門,而令中常侍曹節,王甫詔書喻旨,邕不敢懷道迷國,而切言極對,毁剌貴臣,譏呵竪宦,陛下不密其言,至令宣露,羣邪競欲咀嚼,造作飛條,陛下回受誹謗,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離,豈不負忠臣哉。今羣臣皆以邕為戒,上畏不測之難,下懼劍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復得聞忠言矣。夫立言無顯過之咎,明鏡無見玼之尤,如惡立言以記過,則不當學也。不欲明鏡之見玼,則不當照也。願陛下詳思臣言,不以記過見玼為責。

張讓,潁川人,趙忠,安平人也。少時給事省中,靈帝時時作皆讓,忠并遷中常侍,封列侯,與曹節,王甫等相為表裏,節死後,忠領大長秋,讓有監奴典任家事,交通貨賂,威形諠赫,扶風人孟他資産饒贍,與奴朋結,傾竭饋問,無所遺愛,奴咸德之。問他曰:君何所欲,力能辦也。他曰:吾望汝曹為我一拜耳,時賓客求謁讓者,車恒數百千兩,他時詣讓,後至不得進,監奴乃率諸蒼頭迎拜於路,遂共轝車入門,賓客咸驚,謂他善於讓,皆争以珍玩賂之,他分以遺讓,讓大喜,遂以他為凉州刺史。

是時,讓,忠及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十二人皆為中常侍,封侯貴寵,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貪殘,為人蠹害,黄巾既作,盗賊糜沸。郞中中山張鈞上書曰:竊惟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民所以樂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賓客典據州郡,辜榷財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寃,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盗賊,宜斬十常侍,懸頭南郊,以謝百姓,又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須師旅而大寇自消。

天子以鈞章示讓等,皆免冠徒跣頓首,乞自致洛陽詔獄,并出家財以助軍費,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帝怒鈞曰:此真狂子也。鈞復重上,猶如前章,輒寢不報,詔使廷尉,侍御史考為張角道者,御史承讓等旨,遂誣奏鈞學黄巾道,收掠死獄中舊無收掠死獄中五字,補之後中常侍封諝徐奏事,獨發覺坐誅。帝因怒詰讓等曰: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皆令禁錮,或有伏誅,今黨人更為國用,汝曹反與張角通,為可斬未,皆叩頭云,故中常侍王甫,侯覽所為,帝乃止。

明年南宮灾,讓,忠等說帝令斂天下田畝税十錢以修宮室,發大原,河東,狄道諸郡材木及文石,每州郡部送至京師,黄門常侍輒令譴呵不中者,因强折賤買,十分雇一,因復貨之於宦官,復不為即受材木,遂至腐積,宮室連年不成,刺史太守復增私調,百姓呼嗟,凡詔所徵求,皆令西園騶密約敕,號曰中使,恐動州郡,多受賕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遷除,皆責助軍修宮錢,大郡至二三千萬,餘各有差,當之官者,皆先至西園諧價,然後得去,有錢不畢者,或至自殺,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

時巨鹿太守河內司馬直新除,以有清名,减責三百萬,直被詔。悵然曰: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稱時求,吾不忍也。辭疾,不聽,行至孟津,上書極陳當世之失,古今禍敗之戒,即吞藥自殺,書奏,帝為暫絕修宮錢,又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金錢繒帛仞積其中,又還河間買田宅,起第觀。

帝本侯,家宿貧,每嘆桓帝不能作家居,故聚為私藏,復寄小黄門常侍錢各數千萬,常云,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宦官得志,無所憚畏,并起第宅,擬則宮室,帝常登永安候臺,宦官恐其望見居處。乃使中大夫尚但諫曰:天子不當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自是不敢復升臺榭,復以忠為車騎將軍,帝崩,中軍校尉袁紹說大將軍何進令誅中官,謀泄,讓,忠等因進入省,遂共殺進,而紹勒兵斬忠,捕宦官無少長悉斬之,讓等數十人劫質天子走之河上,追急,皆投河而死也。

儒林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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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王莽更始之際,天下散亂,禮樂分崩,典文殘落,及光武中興,愛好經術,未及下車而先訪儒雅,採求闕文,補綴漏逸,先是,四方學士,多懷挾圖書,遁逃林藪,自是莫不抱負墳策,雲會京師,於是立五經博士,各以家法教授,太常差次總領焉。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學,稽式古典,籩豆干戚之容,備之於其列,服方領,習矩步者,委他乎其中,中元元年,初建三雍。

明帝即位,親行其禮,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備法物之駕,盛清道之儀,坐明堂而朝羣后,登靈臺以望雲物,袒割辟雍之上,尊養三老五更,後復為功臣子孫四姓末屬别立校舍,搜選高能,以授其業,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學,濟濟乎。洋洋乎。盛於永平矣。建初中,大會諸儒於白虎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肅宗親臨稱制,如石渠故事,孝和亦數幸東觀,覽閲書林。

及鄧后稱制,學者頗懈,安帝覽政,薄於藝文,博士倚席不講,朋徒相視怠散,學舍頹敝,鞠為園蔬,牧兒蕘竪,至薪刈其下,順帝感翟酺之言,乃更修黌宇,試明經下第補弟子,除郡國耆儒皆補郞舍人,本初元年。詔曰:大將軍下至六百石,悉遣子就學,每歲輒於鄕射月一饗會之,自是游學增盛,至三萬餘生,然章句漸疏,而多以浮華相尚,儒者之風蓋衰矣。熹平四年,靈帝乃詔諸儒正定五經,刋於石碑,為古文,篆,隸,三體書法,以相參檢,樹之學門,使天下咸取則焉。

逸民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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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黨字伯况,太原人也。世祖引見,黨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帝乃許焉。博士范升奏毁黨曰:臣聞堯不須許由,巢父而建號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齊而王道以成,伏見太原周黨,陛見帝庭,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誇上求高,皆大不敬,書奏,天子以示公卿。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賜帛四十匹,黨遂隱居。

嚴光字子陵,會稽人也。少有高名,與世祖同游學,及世祖即位,光乃變名姓隱身不見,帝乃令以物色訪之,至,舍於北軍,給床褥,大官朝夕進膳,車駕幸其館,光臥不起。帝即其臥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治耶,光臥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於是升輿嘆息而去,復引光入論道舊故,相對累日,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於富春山,年八十,終於家,帝傷惜之,賜錢百萬,榖千斛。

漢濱老父者,不知何許人也。桓帝延熹中,幸竟陵,過雲夢,臨沔水,百姓莫不觀者,有老父獨耕不輟,尚書郞南陽張温異之。使問曰:人皆來觀,老父獨不輟,何也。父笑而不對,温自與言。老父曰:我野人耳,不達斯語,請問天下亂而立天子耶,理而立天子耶,立天子以父天下耶,役天下以奉天子耶,昔聖王宰世,茅茨采椽而萬民以寧,今子之君,勞民自縱,逸游無忌,吾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觀之乎。問其名姓,不告而去。

西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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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九年,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郡,皆有降羌,羌胡被髮左衽,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為小吏黠民所侵奪,窮恚無聊,故悉致反叛,夫蠻夷寇亂,皆為此也。宜明威防,世祖從之,十一年,夏,先零種復寇臨洮,隴西太守馬援破降之,徙置天水,隴西,扶風,三郡,明年,武都參狼羌反,援又破降之,永平元年,復遣捕虜將軍馬武等擊滇吾,滇吾遠去,餘悉散降,徙七千口置三輔。

章和十二年,金城太守侯霸與迷唐戰,羌衆折傷,種人瓦解,降者六千餘口,分徙漢陽,安定,隴西,永初中,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同時奔潰,大為寇掠,斷隴道,時羌歸附既久,無復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不能制,遣車騎將軍鄧隲,征西校尉任尚副,將五營及三輔兵合五萬人屯漢陽,隲使尚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戰於平襄,尚軍大敗,於是滇零自稱天子於北地,招集武都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衆遂大盛,東犯趙,魏,南入益州,寇鈔三輔,斷隴道,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朝廷不能制而轉運難劇,遂詔隲還師,留任尚屯漢陽,復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仁戰每不利,衆羌乘勝,漢兵數挫。

羌遂入寇河東,至河內,百姓相驚,多奔,南度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一作二十六所,羌既轉盛,而二千石令長并無守戰意,皆争上徙郡縣以避寇難,朝廷從之,遂移隴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徙衙,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蹙劫略,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為人僕妾,喪其大半,自羌叛十餘年間,兵連師老,不暫寧息,軍旅之費,轉運委輸,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延及內郡,邊民死者,不可勝數,并,凉,二州,遂至虛耗。

論曰:中興以後,邊難漸大,朝規失綏御之和,戎帥騫然諾之信,其內屬者,或倥傯於豪右之手,或屈折於奴僕之勤,塞候時清,則憤怒而思禍,桴革暫動,則屬鞬而烏驚,故永初之間,羣種蜂起,自西戎作逆,未有凌斥上國,若斯其熾者也。嗚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難以道御,故斥遠諸華,薄其貢職,唯與辭要而已,若二漢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則,先零侵境,趙充國遷之內地,當煎作寇,馬援徙之三輔,貪其暫安之勢,信其馴服之情,計日用之權宜,忘經世之遠略,豈夫識微者之為乎。故微子垂泣於象箸,辛有浩嘆於伊川也。

鮮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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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平三年,夏育為護烏桓校尉,六年,夏,鮮卑寇三邊,秋,育上言請征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帝乃拜田晏為破鮮卑中郞將,大臣多有不同,乃召百官議。議郞蔡邕議曰:書載載作戒,猾夏,易伐鬼方,周有獫狁蠻荊之師,漢有闐顏瀚海之事,征討殊類,所由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勢有可否,故謀有得失,事有成敗,不可齊也。

武帝情存遠略,志闢四方,南誅百越,北討强胡,西征大宛,東并朝鮮,因文,景之蓄積,藉天下之餘饒,數十年間,官民俱匱,既而覺悟,乃息兵罷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故主父偃曰:夫務戰勝,窮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武帝神武,將帥良猛,財富充實,所拓廣遠,猶有悔焉。况今人財并乏,事劣昔時乎。昔段熲良將,習兵善戰,有事西羌,猶十餘年,今育,晏才策,未必過熲,鮮卑種衆,不弱於前,而虛計二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連,豈得中休,當復徵發衆人,轉運無已,是為耗竭諸夏,并力蠻夷,夫邊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國之困,胸背之瘭疽也。

昔高祖忍平城之耻,呂后弃慢書之詬,方之於今,何者為甚,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别內外,異殊俗也。苟無蹙國內侮之患,則可矣。豈與蟲蟻校寇計,争往來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而方令本朝為之旰食乎。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如使越人蒙死以逆執事,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猶為大漢羞之,而欲以齊民易醜虜,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猶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耶,昔珠崖郡反,孝元皇帝納賈捐之言而下詔罷珠崖郡,此元帝所以發德音也。

夫卹人救急,雖成郡列縣,尚猶弃之,况障塞之外,未曾為民居者乎。守邊之術,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論,嚴尤申其要,遺業猶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規,臣曰可矣。帝不從,遂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雲中,匈奴中郞將臧旻率南單于出鴈門,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帥衆逆戰,育等大敗,喪其節傳輜重,各將數千騎奔還,死者十七八,緣邊莫不被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