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書治要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五

卷第二十四 羣書治要 卷第二十五
唐 魏徵 等奉敕編 景上海涵芬樓藏日本尾張刊本
卷第二十六

羣書治要卷第二十五

    秘書監鉅鹿男臣魏徵等奉 勅撰

  魏志上

太祖武皇帝沛國人姓曹諱操字孟德建安四

年袁紹將攻許公進軍黎陽紹衆大潰公收紹

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魏氏春秋曰公云當紹之

孤猶不能自保而況衆人乎七年令曰吾起義兵爲天下除

暴亂舊土人民死喪略盡國中終日行不見所

識使吾悽愴傷懷其擧義兵巳來將士絕無後

者求其親戚以後之授土田官給耕牛置學師

敎之爲存者立廟使視其先人魂而有靈吾百

年之後何恨哉十二年令曰吾起義兵誅暴亂

於今十九年所征必剋豈吾功哉乃賢士大夫

之力也天下雖未悉定吾當要與賢士大夫共

定之而專饗其勞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

於是大封功臣二十餘人皆爲列侯其餘各以

次受封及復死事之孤輕重各有差十九年安

定大守母丘興將之官公戒之曰𦍑胡欲與中

國通自當遣人來愼勿遣人往也善人難得必

將敎𦍑胡妄有所請求因欲以自利不從便爲

失異俗意從之則無益事興至遣校尉范陵至

𦍑中陵果敎𦍑使自請爲屬國都尉公曰吾預

知當爾非聖人也伹更事多耳二十五年魏書曰大

祖自統御海內芟夷羣醜御軍三十餘年手不舍書晝則講軍策夜則思經傳雅性節儉不好

華容後宮衣不錦綉侍御履不二采帷帳屏風壞則補綴茵蓐取温無有緣飾攻城㧞邑得靡

麗之物則悉以賜有功勲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分毫不與四方獻御與羣下共之也

文皇帝諱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黃初二年

以議郞孔羡爲宗聖侯奉孔子祀令魯郡脩起

舊廟置百戶吏卒以守衛之日有蝕之有司奏

免太尉詔曰灾異之作以譴元首而歸過股肱

豈禹湯罪巳之義乎其令百官各䖍厥職後有

天地之𤯝勿復劾三公三年表首陽山東爲壽

陵作終制曰禮國君卽位爲椑存不忌亡也封

樹之制非上古也吾無取焉壽陵因山爲體無

爲封樹無立寢殿造園邑通神道夫葬者藏也

欲人之不得見也骨無痛痒之知冡非棲神之

宅禮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黷也爲棺槨足以朽

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巳故吾營此丘墟不食之

地欲使易代之後不知其處無施葦炭無藏金

銀銅鐵一以瓦器合古塗車芻靈之義飯含無

以珠玉無施珠襦玉柙諸愚俗所爲也季孫以

璵璠歛孔子譬之暴骸中原宋公厚葬君子謂

華元樂呂不臣漢文帝之不發覇陵無求也光

武之掘原陵封樹也覇陵之完功在釋之原陵

之掘罪在明帝是釋之忠以利君明帝愛以害

親也忠臣孝子宜思仲尼丘明釋之之言鑒華

元樂呂明帝之戒存於所以安君定親使魂靈

萬載無危斯則賢聖之忠孝矣自古及今未有

不亡之國是無不掘之墓喪亂以來漢氏諸陵

無不發掘至乃燒取玉柙金縷骸骨并盡豈不

重痛哉其皇后及貴人以下不隨王之國者有

終没皆葬澗西魂而有靈無不之也一澗之間

不足爲遠若違詔妄有所變改造施吾爲戮死

地下死而重死臣子爲蔑死君父不忠不孝其

以此詔藏之宗廟副在尚書秘書三府

五年詔曰先王制禮所以昭孝事祖大則郊社

其次宗廟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在

祀典叔世衰亂崇信巫史至乃宮殿之內戶牖

之間無不沃酹甚矣其惑也自今其敢設非祀

之祭巫祝之言皆以執左道論

明皇帝諱叡字元仲文帝太子也靑龍元年祀

故大將軍夏侯惇等於太祖廟庭魏書載詔曰昔先王之禮

於功臣存則顯其爵祿没則祭於大蒸故漢氏功臣祠於廟庭大魏元功之臣功勲優著終始

休明者其皆依禮祀之於是以惇等配厚也

三年魏略曰是年起大極諸殿築總章觀又於芳林園中起陂池楫櫂越歌又於列殿之

北立八坊諸才人以次序處其中秩名擬百官之數使博士馬均作水轉百戲魚龍蔓延備如

漢西京之制築閶闔諸門闕外罘罳太子舍人張茂以吳蜀數動諸將出征而帝盛興宮室留

意於翫飾賜與無度帑藏空竭又錄奪士女前已嫁爲吏民妻者還以配士旣聽以生口自贖

又簡選其有姿色者內之掖庭乃上書諫曰臣伏見詔書諸士女嫁非士者一切錄奪以配戰

士斯誠權時之宜然非大化之善者也臣請論之陛下天之子百姓吏民亦陛下之子也今奪

彼以與此亦無以異於奪兄之妻妻弟也於父母之恩偏矣又詔書聽得以生口代故富者則

傾家盡產貧者擧假貸貰貴買生口以贖其妻縣官以配士爲名而實內之掖庭其醜惡者乃

出與士得婦者未必有歡心而失妻者必有憂色或窮或愁皆不得志夫君有天下而不得萬

姓之歡心者尠不危殆且軍師在外數十萬人一日之費非徒千金擧天下之賦以奉此役猶

將不給況復有宮庭非員無䤸之女椒房母后之家賞賜橫興其費半軍昔漢武帝好神仙信

方士掘地爲海封土爲山賴此時天下爲一莫敢與爭者耳自衰亂以來四五十載馬不舍鞍

士不釋甲每一交戰血流丹野瘡痍號痛之聲于今未巳猶強冦在疆圖危魏室陛下當兢兢

業業念崇節約思所以安天下者而乃奢靡是務中尚方純作玩弄之物炫燿後園建承露之

盤斯誠快耳目之觀然亦足以騁冦讎之心矣惜乎舍堯舜之節儉而爲漢武之侈事臣竊爲

陛下不取也願陛下霈然下詔事無益而有損者悉除去之以所除無益之費厚賜將士父母

妻子之饑寒者問民所疾而除其所惡實倉廩繕甲兵恪恭以臨天下如是吳賊面縛蜀虜輿

櫬不待誅而自服太平之路可計日而待也臣年五十常恐至死無以報國是以投軀没命冐

昧以聞唯陛下裁察書通上顧左右曰張茂恃鄕里故也以事付散騎而巳

景初元年魏略曰是歲徙長安諸鐘𥵂駱駝銅人承露盤盤折銅人重不可致留于

霸城大發銅鑄作銅人二號曰翁仲列坐於司馬門外又鑄黃龍鳳皇各一置內殿前起土山

於芳林園使公卿羣僚負土成山樹松竹雜木善草於其上捕山禽雜獸置其中魏略載董尋

上書曰臣聞古之直士盡言於國不避死亡故周昌比高祖於桀紂劉輔譬趙后於人婢天生

直雖白刄沸湯往而不顧者誠爲時主愛惜天下也若今之宮室狹小當廣大之猶宜隨時

不妨農務況乃作無益之物黃龍鳳皇九龍承露盤土山淵池其功三倍於殿舍三公九卿侍

中尚書天下至德皆知非道而不敢言者以陛下春秋方剛心畏雷霆今陛下旣尊群臣顯以

冠冕被以文綉載以華輿所以異於小人而使穿方擧土面目垢黑沾體塗足衣冠了鳥毀國

之光以崇無益甚非謂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禮無忠國何以立故有君不君

臣不臣上下不通心懷鬱結使陰陽不和灾害屢降凶惡之徒因間而起誰當爲陛下盡言事

者乎又誰當于萬乘以死爲戲乎臣知言出必死而臣自比於牛之一毛生旣無益死亦何損

秉筆流涕心與世辭旣通帝曰董尋不畏死耶主者奏收尋有詔勿問之也

齊王芳字蘭卿正始八年尚書何晏奏曰善爲

國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愼其所習所習正

則其身正其身正則不令而行所習不正則雖

令不從是故爲人君者所與遊必擇正人所觀

覽必察正𧰼放鄭聲而弗聽遠佞人而弗近然

後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弘也季末闇主不知損

益斥遠君子引近小人忠良疏遠便辟褻狎亂

生近暱譬之社鼠考其昏明所積以然故聖賢

諄諄以爲至慮舜戒禹曰鄰哉鄰哉言愼所近

也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愼所與也詩云

一人有慶兆民賴之自今以後可御幸式乾殿

及遊豫後園皆大臣侍從因從容戲宴兼省文

書詢謀政事講論經籍爲萬世法

袁紹字本初汝南人也領冀州牧轉爲大將軍

出長子譚爲靑州沮授諫紹必爲禍始紹不聽

九州春秋載授諫辭曰世稱一兔走萬人逐之一人𫉬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賢德

均則卜古之制也願上惟先代成敗之戒下思逐兔分定之義紹曰孤欲令四兒各據一州以

觀其能授出曰禍其始此乎

紹進軍黎陽太祖擊破之初紹之南也田豐說

紹曰曹公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未可輕也

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

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爲奇兵

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

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

巳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策而決

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豐懇

諫紹怒以爲沮衆械繫之紹軍旣敗或謂豐曰

君心見重豐曰若軍有利吾必全今軍敗吾其

死矣紹還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爲所咲遂殺之

后妃傳

易稱男正位于外女正位于內男女正天地之

大義也古先哲王莫不明后妃之制順天地之

德故二妃嬪嬀虞道克隆任姒配姬周室用熙

廢興存亡恆此之由春秋說云天子十二女諸

侯九女考之情理不易之典也而末世奢縱肆

其侈欲至使男女怨曠感動和氣唯色是崇不

本淑懿故風敎陵遲而大綱毁泯豈不惜哉嗚

呼有國有家者其可以永鑒矣

武宣卞皇后琅耶人文帝母也黃初中文帝欲

追封大后父母尚書陳羣奏曰陛下應運受命

創業革制當永爲後式案典籍之文無婦人裂

土因夫爵秦違古制漢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

也帝曰此議是也其勿施行以作著詔下藏之

臺閣永爲後式

文德郭皇后廣宗人也黃初三年將登后位中

郞棧潛上疏曰在昔帝王之有天下不唯外輔

亦有內助治亂所由盛衰從之故西陵配黃英

娥降嬀並以賢明流芳上世桀奔南巢禍階末

喜紂以炮烙怡悅姐巳是以聖哲愼立元妃必

取先代世族之家釋其令淑以統六宮䖍奉宗

廟陰敎聿修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由內及外

先王之令典也春秋書宗人釁夏云無以妾爲

夫人之禮齊桓誓命于葵丘亦曰無以妾爲妻

今後宮嬖𠖥常亞乘輿若因愛登后使賤人暴

貴臣恐後世下陵上替開張非度亂自上起也

文帝不從

夏侯尚字伯仁子玄字太初少知名累遷散騎

常侍中護軍司馬宣王問以時事玄議以爲夫

官才用人國之柄也故銓衡專於臺閣上之分

也孝行存乎閭巷優劣任之鄕人下之叙也夫

欲淸敎審選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渉而巳何者

上過其分則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勢馳騖之路

開下踰其叙則恐天爵之外通而機權之門多

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議柄也機權多門是紛

亂之源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來有年載

矣緬緬紛紛未聞整齊豈非分叙參錯各失其

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伹考行倫輩輩當行均

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著於家門豈不忠恪於

在官乎仁恕稱於九族豈不達於爲政乎義斷

行於鄕黨豈不堪於事任乎三者之類取於中

正雖不處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

有高下則所任之流亦煥然必明矣奚必使中

正干銓衡之機於下而執機柄者有所委仗於

上上下交侵以生紛錯哉且臺閣臨下考功校

否衆職之屬各有官長且夕相考莫究於此閭

閻之議以意裁處而使匠宰失位衆人驅駭欲

風俗淸靜其可得乎天臺縣遠衆所絕意所得

至者更在側近孰不脩飾以要所求所求有路

則脩巳家門者不如自達於鄕黨矣自達於鄕

黨者不如自求於州邦矣苟開之有路而患其

飾眞離本雖復嚴責中正督以刑罰猶無益也

豈若使各帥其分官長則各以其屬能否獻之

臺閣臺閣則據官長能否之第參以鄕閭德行

之次擬其倫比勿使偏頗中正則唯考其行迹

别其高下審定輩類勿使升降臺閣總之官長

所第中正輩擬比隨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稱責

負在外然則內外相參得失有所互相形檢孰

能相飾斯則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靜風俗

而審官才矣

荀彧字文若潁川人也爲侍中尚書令彧别傳曰彧德

行周備非正道不用心名重天下莫不以爲儀表海內英俊咸宗焉然前後所擧佐命大才則

荀攸鍾錄陳羣司馬宣王及引致當世知名郗慮華歆王朗荀悅杜襲辛毘趙儼之儔終爲卿

相以十數人取士不以一揆戲志才郭嘉等有負俗之譏杜畿簡傲少文皆以智策擧之終各

顯名荀攸後爲魏尚書令推賢進士太祖曰二荀令之論人也久而益信吾没世不忘也

荀攸字公達彧從子也太祖以爲軍師每稱曰

公達外愚內智外怯內勇外弱內強不伐善不

施勞智可及愚不可及雖顏子寗武不能過也

文帝在東宮太祖謂曰荀公達人之師表也汝

當盡禮敬之傅子曰太祖稱荀令君之進善不進不休荀軍帥之去惡不去不止

賈詡字文和武威人也爲太中太夫是時文帝

爲五官將而臨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黨與有

奪宗之議太祖甞問詡詡嘿然不對太祖曰與

卿言而不答何也詡曰屬適有所思故不卽對

耳太祖曰何思詡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太

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文帝卽位以詡爲大尉

魏略曰文帝得詡之對太祖故卽位首登上司荀勗别傳曰晉司徒闕武帝問其人於勗勗答

曰三公具瞻所歸不可用非其人昔文帝用賈詡爲三公孫權笑之

袁渙字曜卿陳郡人也劉備之爲豫州擧渙茂

才後爲呂布所拘留布初與劉備和親後離𨻶

布欲使渙作書罵辱備渙不可再三強之不許

布大怒以兵脇渙曰爲之則生不爲則死渙顏

色不變笑而應之曰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

以罵使彼固君子耶且不耻將軍之言彼誠小

人耶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

他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且

去此復罵將軍可乎布慙而止

王脩字叔治北海人也年七歲喪母母以社日

亡來歲隣里社脩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爲之

罷社袁譚在青州辟脩爲治中從事譚欲攻弟

尚脩諫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將鬭而斷

其右手而曰我必勝若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

不親天下其孰親之屬有讒人固將交鬭其間

以求一朝之利願明使君塞耳而勿聽也若斬

佞臣數人復相親睦以禦四方可以橫行天下

譚不聽太祖遂引軍攻譚于南皮脩聞譚巳死

號哭曰無君焉歸遂詣太祖乞收譚屍太祖不

應脩復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歛譚屍然後就

戮無所恨太祖嘉其義聽之太祖破南皮閱脩

家穀不滿十斛有書數百卷太祖歎曰士不妄

有名乃辟爲司空掾魏略曰郭憲字幼簡西平人也韓約失衆依憲衆人

多欲取約以徼功而憲皆責怒之言人窮來歸我云何欲危之後約病死而陽逵等就斬約頭

欲條疏憲名憲言我尚不忍生圖之豈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乃止約首到太祖宿聞憲名

及視疏怪不在中以問逵等逵具以情對太祖歎其志義乃并表列賜爵關內侯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虛人也太祖辟司空掾原女

早亡時太祖愛子倉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辭

曰合葬非禮也原之所以自容於明公公之所

以待原者以能守訓典而不易也若聽明公之

命則是凡庸也明公焉以爲哉太祖乃止原别傳曰

魏太子爲五官中郞將天下向慕賔客如雲而原獨守道持順自非公事不妄擧動太祖微使

人從容問之原曰吾聞國危不事冢宰君老不奉世子此典制也

崔琰字季珪淸河人也太祖領冀州牧辟琰爲

别駕從事太祖征并州留琰傅文帝於鄴世子

仍出田獵變易服乘志在驅逐琰書諫曰蓋聞

盤于遊田書之所戒魯隱觀魚春秋譏之此周

孔之格言二經之明義也今邦國殄瘁惠康未

洽士女企踵所思者德況公親御戎馬上下勞

慘世子宜遵大路愼以行正思經國之高略深

惟儲副以身爲寶而猥襲虞旅之賤服忽馳騖

而陵嶮志雉兔之小娛忘社稷之爲重斯誠有

識所以惻心也唯世子燔翳捐褶以塞衆望不

令老臣𫉬罪於天世子報曰昨奉嘉命惠示雅

敎欲使燔翳捐褶翳巳壞矣褶亦去焉後有此

比𫎇復誨諸魏國初建拜尚書時未立太子臨

菑侯植有才而愛太祖狐疑以函令密訪於外

惟琰露板答曰蓋聞春秋之義立子以長加五

官將仁孝聰明宜承正統琰以死守之植琰之

兄女壻也太祖貴其公亮喟然歎息遷中尉琰

甚有威重朝士瞻望而太祖亦敬憚焉先賢行狀曰琰

淸忠高亮雅識經遠推方直道正色於朝魏初載委銓衡總齊淸議十有餘年文武羣才多所

明㧞朝廷歸高天下稱平矣琰薦揚訓太祖爲魏王訓發表

襃述盛德時人謂琰爲失所擧琰與訓書曰省

表事佳耳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有白琰此書

傲世怨謗者太祖怒罰琰爲徒𨽻使人視之辭

色無撓太祖令曰琰雖見刑而通賔客門若市

人對賔客虯鬚直視若有所瞋遂賜琰死爲世

所痛惜至今冤之

毛玠字孝先陳留人也爲東曹掾與崔琰並典

選擧其所用皆淸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

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務以儉率人由是天下之

士莫不以廉節自厲雖貴𠖥之臣輿服不敢過

度太祖歎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

爲哉文帝爲五官將親自詣玠屬所親眷玠答

曰老臣以能守職幸得免戾今所說人非遷次

是以不敢奉命魏國初建爲尚書僕射復典選

先賢行狀曰玠雅亮公正在官淸恪其典選擧㧞貞實斥華僞進遜行抑黨與四海翕然

莫不厲行貴者無穢欲之累賤者絕姦貨之求吏㓗於上俗移于下民到于今稱之崔琰

旣死玠內不悅後有白玠者出見黥面反者妻

子没爲官奴婢玠言曰使天不雨者蓋由此也

太祖大怒收玠付獄大理鍾繇詰玠玠辭曰臣

聞蕭生縊死因於石顯賈子放外讒在絳灌白

起賜劔於杜郵晁錯致誅於東市伍員絕命於

吳都斯數子者或妬其前或害其後臣垂齠執

簡累勤取官職在機近人事所竄屬臣以私無

勢不絕語臣以冤無細不理靑蠅橫生爲臣作

謗謗臣之人勢不在他昔王叔陳生爭正王廷

宣子平理命擧其契是非有宜曲直有所春秋

嘉焉是以書之臣不言此無有時人說臣此言

必有徵要乞𫎇宣子之辨而求王叔之對若臣

以曲聞卽刑之日方之安駟之贈賜劔之來比

之重賞之惠謹以狀對時桓楷和洽進言救玠

玠遂免黜卒于家孫盛曰魏武於是失制刑矣易稱明折庶獄傳有擧直

枉庶獄明則國無冤民枉直當則民無不服未有徵靑蠅之浮聲信浸潤之譖訴可以允𨤲四

海唯淸緝熈者也昔漢高獄蕭何出復相之玠之一貴永見擯放二主度量豈不殊哉

徐奕字季才東莞人也太祖辟東曹屬丁儀等

見𠖥於時並害之而奕終不爲動傅子曰武皇帝至明也崔

琰徐奕一時淸賢皆以忠信顯於魏朝丁儀間之徐奕失位而崔琰被誅

鮑勛字叔業泰山人也爲中庶子出爲魏郡西

部都尉太子郭夫人弟斷盜官布法應弃市太

子數手書爲之請勛不敢擅縱具列上勛前在

東宮守正不撓太子固不能悅及重此事恚望

滋甚延康元年勛兼侍中文帝受禪勛每陳今

之所急唯在軍農寛惠百姓臺榭苑囿宜以爲

後帝將出遊獵勛停車上疏曰臣聞五帝三王

靡不明本立敎以孝治天下陛下仁聖惻隱有

同古烈臣冀當繼蹤前代令萬世可則也如何

在諒闇中脩馳騁之事乎臣冒死以聞唯陛下

察焉帝手毀其表而競行獵中道頓息問侍臣

曰獵之爲樂何如八音也侍中劉曄對曰獵勝

於樂勛抗辭曰夫樂上通神明下和人理隆治

致化萬邦咸乂故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況獵暴

華蓋於原野傷生育之至理櫛風沐雨不以時

𨻶哉昔魯隱觀漁於棠春秋譏之雖陛下以爲

務愚臣所不願也因奏劉曄佞諛不忠阿順陛

下過戲之言昔梁丘據取媚於遄臺曄之謂也

請有司議罪以淸皇朝帝怒作色還卽出勛爲

右中郞將黃初四年尚書令陳羣僕射司馬宣

王竝擧勛爲宮正帝不得已而用之百寮嚴憚

罔不肅然六年帝欲征吳羣臣大議勛面諫以

爲不可帝益忿之左遷勛爲治書執法帝從壽

春還屯陳留郡界太守孫邕見出過勛時營壘

未成伹立標埒邕邪行不從正道軍營令史劉

曜欲推之勛以塹壘未成解止不擧大軍還洛

陽曜有罪勛奏絀遣而曜密表勛私解邕事詔

曰勛指鹿作馬收付廷尉廷尉法議正刑五歲

三官駮依律罰金二斤帝大怒曰勛無活分而

汝等敢縱之收三官以下付刺姧當令十鼠同

穴大尉鐘繇司徒華歆等並表勛父信有功於

太祖求請勛罪帝不許遂誅勛勛內行旣修廉

而能施死之日家無餘財莫不爲勛歎恨

王朗字景興東海人也文帝卽王位遷御史大

夫上疏勸育民省刑曰易稱勅法書著祥刑愼

法獄之謂也昔曹相國以獄市爲寄路温舒疾

治獄之吏夫治獄者得其情則無冤死之囚丁

壯者得盡地力則無飢饉之民窮老者得仰食

倉廩則無餧餓之殍嫁娶以時則男女無怨曠

之恨胎養必全則孕者無自傷之哀新生必復

則孩者無不育之累壯而後役則幼者無離家

之思二毛不戎則老者無頓伏之患醫藥以療

其疾寬繇以樂其業威罰以抑其強恩仁以濟

其弱賑貸以贍其乏十年之後旣筓者必盈巷

二十年之後勝兵者必滿野矣文帝踐祚改爲

司空時帝頗出遊獵或昏夜還宮朗上疏曰夫

帝王之居外則飾周衛內則重禁門將行則設

兵而後登輿淸道而後奉引遮列而後轉轂靜

室而後息駕皆所以顯至尊務戒愼埀法敎也

近日車駕出臨捕虎日昃而行及昏而反違警

蹕之常法非萬乘之至愼也帝報曰覽表雖魏

絳稱虞箴以諷晉悼相如陳猛獸以戒漢武未

足以喩方今二冦未殄將帥遠征故時入原野

以習戎備至於夜還之戒輙詔有司施行

子肅字子雍拜散騎常侍上疏陳政本曰夫除

無事之位損不急之祿止浮食之費并從容之

官使官必有職職任其事事必受祿祿代其耕

乃往古之常式當今之所宜也官寡而祿厚則

公家之費鮮進仕之志勸各展才力莫相倚杖

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能之與否簡在帝心矣景

初間宮室盛興民失農業期信不敦刑殺倉卒

肅上疏曰大魏承百王之極生民無幾干戈未

戢誠宜息民而惠之以安靜遐邇之時也夫務

蓄積而息疲民在於省傜役而勤稼穡今宮室

未就功業未訖運漕調發轉相供奉是以丁夫

疲於力作農者離於南畆今見作者三四萬人

九龍可以安聖體其內足以列六宮顯陽之殿

又向將畢惟太極巳前功夫尚大方向盛寒疾

疢或作誠願陛下發德音下明詔深愍役夫之

疲勞厚矜兆民之不贍取常食廩之士非急要

者之用選其丁壯擇留萬人使一朞而更之咸

知息代有日則莫不悅以卽事勞而不怨矣夫

信之於民國家大寶也仲尼曰自古皆有死民

非信不立夫區區之晉國微微之重耳欲用其

民先示以信用能一戰而覇于今見稱前車駕

當幸洛陽發民爲營有司命以營成而罷旣成

又利其功力不以時遣有司徒營其目前之利

而不顧經國之體臣以爲自今以後儻復使民

宜明其令使必如期若有事以次寧復更發無

或失信凡陛下臨時之所行刑皆有罪之吏宜

死之人也然衆庶不知謂爲倉卒故願陛下下

之於吏而暴其罪鈞其死也無使汗于官掖而

爲遠近所疑且人命至重難生易殺氣絕而不

續者也是以聖王重之孟軻稱殺一無辜以取

天下仁者不爲也漢時有犯蹕驚乘輿馬者廷

尉張釋之奏使罰金文帝怪其輕而釋之曰方

其時上使誅之則巳今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

也一傾之天下用法皆爲輕重民安所措手足

哉臣以爲大失其義非忠臣所宜陳也廷尉者

天子之吏也猶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

以惑謬乎斯重於爲巳而輕於爲君不忠之甚

也周公曰天子無戲言言猶不戲而況行之乎

故釋之之言不可不察周公之戒不可不法也

帝嘗問曰漢桓帝時白馬令李雲上書言帝者

諦也是帝欲不諦當何得不死肅對曰伹爲言

失逆順之節原其本意皆欲盡心念存補國且

帝者之威過於雷霆殺一匹夫無異螻蟻寬而

宥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廣德宇於天下故臣以

爲殺之未必爲是也

程昱字仲德東郡人也孫曉字季明嘉平中爲

黃門侍郞時校事放橫曉上疏曰周禮云設官

分職以爲民極春秋傳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愚不得臨賢賤不得臨貴於是並建聖哲明試

以功各修厥業思不出位故欒書欲拯晉侯其

子不聽死人橫於街路邴吉不問上不責非職

之功下不務分外之賞吏無兼統之勢民無二

事之役斯誠爲國要道治亂所由也遠覽典志

近觀秦漢雖官名改易職司不同至於崇上抑

下顯明分例其致一也初無校事之官干與庶

政者也昔武皇帝大業草創衆官未備而軍旅

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

取其一切耳然檢御有方不至縱恣也此覇世

之權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後漸𫎇見任轉相因

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宮廟下攝衆司官無局

業職無分限隨意任情唯心所適法造於筆端

不依科條詔獄成於門下不顧覆訊其選官屬

以謹愼爲粗疏以謥詷爲賢能其治事以刻暴

爲公嚴以修理爲怯弱外託天威以爲聲勢內

聚羣姧以爲腹心大臣耻與分勢含忍而不言

小人畏其鋒芒鬱結而無吿至使尹模公於目

下肆其姦慝罪惡之著行路皆知纖惡之過積

年不聞旣非周禮設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

義也今外有公卿將校總統諸署內有侍中尚

書綜理萬機司𨽻校尉督察京輦御史中丞董

攝宮殿皆高選賢才以充其職申明科詔以督

其違若此諸賢猶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

若此諸賢各思盡忠校事區區亦復無益若更

高選國士以爲校事則是中丞司𨽻重增一官

若如舊選尹模之姦今復發矣進退推筭無所

用之昔桑弘羊爲漢求利卜式以爲獨烹弘羊

天乃可雨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

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遠君子近小

人國風託以爲刺衛獻公舍大臣與小臣謀定

姜謂之有罪縱令校事有益於國以禮義言之

尚傷大臣之心況姧囘暴露而復不罷是袞闕

不補迷而不反也於是遂罷校事

劉曄字子揚淮南人也爲侍中傅子曰曄事明帝大見親重帝

將伐蜀朝臣內外皆曰不可曄入與帝議因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曄有膽智言之

皆有形中領軍楊曁帝之親臣又重曄持不可伐蜀之議最堅每從內出輙過曄曄講不可伐

之意後曁從駕行天淵池帝論伐蜀事曁切諫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曁曰臣誠不足採侍中

劉曄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曄與吾言蜀可伐曁曰曄可召質也詔召曄曄至帝問之

曄終不言後獨見曄責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昧夢漏洩以益臣罪焉敢向人

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巳聞之矣於是帝謝之曄出

責曁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率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巳子

直臣然計不精思也曁亦謝之曄能應變持兩端如此或惡曄於帝曰曄不盡忠善伺上意

所趣而合之陛下試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曄常與聖意合也復每問皆同者

曄之情必無所復逃矣帝如言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曄遂狂出爲大鴻臚以憂死諺曰巧

詐不如拙誠信矣

蔣濟字子通楚國人也文帝踐祚爲散騎常侍

有詔詔征南將軍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將特當

任使恩施足死惠愛可懷作威作福殺人活人

尚以示濟濟旣至帝問曰卿所聞見天下風敎

何如濟對曰未有他善伹見亡國之語耳帝忿

然作色而問其故濟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

書之明誡天子無戲言古人所愼唯陛下察之

於是帝意解遣追取前詔

蘇則字文師扶風人也爲金城太守文帝問則

曰前破酒泉張掖西域通使燉煌獻徑寸之珠

可復求市益得不對曰若陛下化洽中國德流

沙漠卽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帝嘿然

後從行獵槎桎㧞失鹿帝大怒踞胡床㧞刀悉

收督吏將斯之則稽首曰臣聞古之聖王不以

禽獸害人今陛下方隆唐堯之化而以獵戲多

殺羣吏愚臣以爲不可敢以死請帝曰卿直

也遂皆赦之然以此見憚左遷河東相

杜畿字伯侯京兆人也子恕字務伯爲散騎黃

門侍郞每政有得失常引綱維以正言時又大

議考課之制以考內外衆官恕上疏曰書稱明

試以功三考黜陟誠帝王之盛制然歷六代而

考績之法不著關七聖而課試之文不埀臣誠

以爲其法可粗依其詳難備擧故也語曰世有

亂人而無亂法若使法可專任則唐虞可不須

稷契之佐殷周無貴伊呂之輔矣今奏考功者

陳周漢之法爲綴京房之本旨可謂明考課之

要矣於以崇揖讓之風興濟濟之治臣以爲未

盡善也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者皆有事

効然後察擧試辟公府爲親民長吏轉以功次

補郡守者或就增秩賜爵是最考課之急務也

至於公卿及內職大臣亦當俱以其職考課之

也古之三公坐而論道及內職大臣納言補闕

無善不紀無過不擧且天下至大萬機至衆誠

非一明所能徧照故君爲元首臣爲股肱明其

一體相須而成也焉有大臣守職辨課可以致

雍熈者哉且布衣之交猶有務信誓而蹈水火

感知己而披肝膽殉聲名而立節義者所務者

非特匹夫之信所感者非徒知己之惠所殉者

豈聲名而巳乎諸𫎇𠖥祿受重任者不徒欲擧

明主於唐虞之上而巳身亦欲厠稷契之列是

以古人不患於念治之心不盡患於自任之意

不足此誠人主使之然也唐虞之君委任稷契

⿳䒑⿲止自匕⿱儿夂 -- 夔龍而責成功及其罪也殛鯀而放四凶今大

臣親奉明詔給事目下其有夙夜在公恪勤特

立當官不撓不阿所私危言行以處朝廷者自

明主所察也若尸祿以爲高拱嘿以爲智當官

苟在於免負立朝不忘於容身者亦明主所察

也誠使容身保位無放退之辜而盡節在公抱

見疑之勢公義不修而私議成俗雖仲尼爲謀

猶不能盡一才又況於世俗之人乎今之學者

師商韓而上法術競以儒家爲迂闊不周此最

風俗之流弊創業者之所致愼也後考課竟不

行樂安廉昭以才能㧞擢頗好言事恕上疏極

諫曰伏見尚書郞廉昭奏左丞曹璠以罰當關

不依詔坐判問又云諸當坐者别奏尚書令陳

矯自奏不敢辭罰亦不敢以處重爲恭意至懇

惻臣竊爲朝廷惜之夫聖人不擇世而興不易

人而治然而生必有賢智之佐者蓋進之以道

帥之以禮故也古之帝王所以能輔世長民者

莫不遠得百姓之歡心近盡羣臣之智力誠使

今朝任職之臣皆天下之選而不能盡其力不

可謂能使人也若非天下之選亦不可謂能官

人也陛下憂勞萬機或親燈火而庶事不康刑

禁日弛豈非股肱不稱之明効與原其所由非

獨臣有不盡忠亦主有不能使也百里奚愚於

虞而智於秦豫讓苟容中行而著節智伯斯則

古人之明驗矣若陛下以爲今世無良才朝廷

乏賢佐豈可追望稷契之遐蹤坐待來世之俊

乂乎今之所謂賢者盡有大官而享厚祿矣然

而奉上之節未立向公之心不壹者委任之責

不專而俗多忌諱故也陛下當闡廣朝臣之心

篤厲有道之節使之自同古人望與竹帛耳反

使如廉昭者擾亂其間臣懼大臣遂將容身保

位坐觀得失爲來世戒也昔周公戒魯侯曰無

使大臣怨乎不以言賢愚明皆當世用也堯數

舜之功稱去四凶不言大小有罪則去也陛下

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

尚書坐則侍帷幄行則從輿輦親對詔問所陳

必達則羣臣之行能否皆可得而知忠能者進

闇劣者退誰敢依違而不自盡以陛下之聖明

親與羣臣論議政事使羣臣人得自盡人自以

爲親人思所以報賢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也

明主之用人也使能者不敢遺其力而不能者

不得處非其任選擧非其人未必爲有罪也擧

朝共容非其人乃爲怪耳陛下又患臺閣禁令

之不密人事請屬之不絕聽伊尹作迎客出入

之制選司徒更惡吏以守寺門威禁由之實未

得爲禁之本也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罰以絕阿

黨之原耳伊尹之制與惡吏守門非治世之具

也使臣之言少𫎇察納何患於姧不削滅而養

若廉昭等乎夫糺擿姧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

人行之者以其不顧道理而苟求容進也若陛

下不復考其終始必以違衆忤世爲奉公密行

白人爲盡節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爲此邪

誠顧道理而弗爲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趨利則

人主之所最病者陛下將何樂焉胡不絕其萠

乎夫先意承旨以求容美率皆天下淺薄無行

義者其意務在於適人主之心而巳非欲治天

下安百姓也陛下何不試變業而示之彼豈執

其所守以違聖意哉夫人臣得人主之心安業

也處尊顯之官榮事也食千鍾之祿厚實也人

臣雖愚未有不樂此而喜于忤者也迫於道自

強耳誠以爲陛下當憐而佑之少委任焉如何

反錄昭等傾側之意而忽若人者乎恕論議抗

直皆此類也

龎德字令明南安人也拜立義將軍屯樊討關

羽樊下諸將以德兄在漢中頗疑之德常曰我

受國恩義在効死會漢水暴溢羽乘舩攻之矢

盡短兵接德謂督將成何曰吾聞良將不怯死

以苟免烈士不毀節以求生今日我死日也戰

益怒氣愈壯而水浸盛爲羽所得立而不跪謂

曰卿兄在漢中我以卿爲將不早降何爲罵羽

曰豎子何謂降也魏王帶甲百萬威振天下汝

劉備庸才耳豈能敵邪我寧爲國家鬼不爲賊

將也遂爲羽所殺太祖聞而悲之爲流涕封其

二子爲列侯文帝卽王位乃遣使就德墓賜謚

策曰昔先軫喪元王蠋絕脰殞身殉節前代美

之惟侯式昭果毅蹈難成名聲溢當時義高在

昔寡人愍焉謚曰壯侯又賜子會等四人爵關

內侯邑各百戶

閻温字伯儉天水人也以凉州别駕守上邽令

馬超圍州所治冀城甚急州乃遣温密出吿急

賊見執還詣超超解其縛謂曰今成敗可見足

下爲孤城求救而執於人手義何所施若從吾

言反謂城中東方無救此轉禍爲福之計也不

然今爲戮矣温僞許之超乃載温詣城下温向

城大呼曰大軍不過三日至勉之超怒數之温

不應復謂温曰城中故人有欲與吾同者不温

又不應遂切責之温曰夫事君有死無貳而卿

乃欲令長者出不義之言吾豈苟生者乎超遂

殺之



羣書治要卷第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