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老學庵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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謁丞相,雖三公亦入客次。故相入朝,以經筵或內祠奉朝請;班退,亦與從官同,卷班而出。三公無班,若不秉政,惟立使相班,與貴戚諸人雜立。

故相、前執政入朝,當張蓋,史魏公始撤去。見任執政為宣撫使,舊用劄子,關三省、樞密院押字而已,王公明參政始改用申狀。

百官入殿門,閣門輒仲之曰:“那行。”(那去聲,若云糯)予去國二十七年復還,朝儀寖有不同,唯此聲尚存。

四川宣撫使置司利州或興元府,以見任執政為之,而成都自置四川制置使。制置使移文宣撫司,當用申狀,而倔強不伏。又以見任執政無用牒之理,於是但為申宣撫某官,不肯申宣撫司。此當拒而不受,或聞之朝廷,而宣撫使依違不能問也。

李公擇、孫莘老平時至相親厚,皆終於御史中丞。元祐五年二月二日,公擇卒,三日,莘老卒,先後才一日。

曾子宣以大觀元年八月二日卒,其弟子開以三日卒,先後才一日。

蔡京祖某、父准及京,皆以七月二十一日卒,三世同忌日。

張文潛三子,秬、秸、和,皆中進士第。秬、秸在陳死於兵,和為陝府教官,歸葬二兄,復遇盜見殺,文潛遂亡後,可哀也。

予年十餘歲時,見郊野間鬼火至多,麥苗稻穗之杪往往出火,色正青,俄復不見。蓋是時去兵亂未久,所謂人血為磷者,信不妄也。今則絕不復見,見者輒以為怪矣。

太母,祖母也,猶謂祖為大父。熙甯、元豐間稱曹太皇為太母。元祐中,稱高太皇為太母,皆謂帝之祖母爾。元符中謂向太后為太母,紹興中謂韋太后為太母,則非矣。

宣和末,鄭伸自檢校太師,忽落檢校為真太師,國初以來所無有也。

曹佾乙太皇太后之弟,且英宗受天下于仁祖,故神廟所以養慈聖、光獻者,備極隆厚。佾官至中書令,會慈聖上仙,佾解官行服。服闋,當還故官,而官制行使相不帶三省長官,例換開府儀同三司,於是特封佾濟陽郡王。及薨,追封沂王。外戚封王自佾始。然佾之例,後豈可用哉。

建炎大駕南渡後,每邊事危急,則住常程,謂專治軍旅,其他皆權止施行。又急則放百司,謂官吏權聽自便。幸明州時,呂相欲並從官聽自便,高宗不可,乃止。

建炎初,大駕駐蹕南京、揚州,而東京置留守司。則百司庶府為二:其一曰“在京某司”,其一曰“行在某司”。其後大駕幸建康、會稽,而六宮往江西,是亦分為二:曰“行在某司”、“行宮某司”。已而大駕幸建康,六宮留臨安,則建康為行在,臨安為行宮。今東京阻隔,而臨安官司猶曰“行在某司”,示不忘恢復也。

郭子儀三十年無緦麻服,人或疑其不然。安厚卿樞密逾二紀無功緦之戚,乃近歲事也。

故都紫霞殿有二金狻猊,蓋香獸也。故晏公《冬宴詩》云:“狻猊對立香煙度,迍夬交飛組繡明。”今寶玉大弓之盜未得,而奉使至虜庭,率見之,真卿大夫之辱也。

南齊胡諧之譖梁州刺史范柏年于武帝曰:“欲擅一州。”柏年已受代,帝欲不問。諧之曰:“見虎格得而放上山。”於是賜死。紹聖中,謫元祐大臣過嶺,呂吉甫聞之,嘻笑曰:“捕得黃巢,笞而遣之。”

顏夷仲為少蓬,尚無出身,久之乃賜第,除西掖。

予在嚴州時,得陸海軍節度使印,藏軍資庫,蓋節度使鄭翼之所賜印也。翼之南渡後死。

辰、沅、靖州蠻有仡伶,有仡僚,有仡欖,有仡僂,有山徭,俗亦土著,外愚內黠,皆焚山而耕,所種粟豆而已。食不足則獵野獸,至燒龜蛇啖之。其負物則少者輕,老者重,率皆束於背,婦人負者尤多。男未娶者,以金雞羽插髻;女未嫁者,以海螺為數珠掛頸上。嫁娶先密約,乃伺女于路,劫縛以歸。亦忿爭叫號求救,其實皆偽也。生子乃持牛酒拜女父母,初亦陽怒卻之,鄰里共勸,乃受。飲酒以鼻,一飲至數升,名鉤藤酒,不知何物。醉則男女聚而踏歌。農隙時至一二百人為曹,手相握而歌,數人吹笙在前導之。貯缸酒於樹陰,饑不復食,惟就缸取酒恣飲,已而複歌。夜疲則野宿。至三日未厭,則五日,或七日方散歸。上元則入城市觀燈。呼郡縣官曰大官,欲人謂己為足下,否則怒。其歌有曰:“小娘子,葉底花,無事出來吃盞茶。”蓋《竹枝》之類也。諸蠻惟仡伶頗強,習戰鬥,他時或能為邊患。

童貫平方寇時,受富民獻遺。文臣曰“上書可采”,武臣曰“軍前有勞”,並補官,仍許磨勘,封贈為官戶。比事平,有司計之,凡四千七百人有奇。

吳元中丞相在辟雍,試經義五篇,盡用《字說》,援據精博。蔡京為進呈,特免省赴廷試,以為學《字說》之功。及作相,上章乞複《春秋》科,反攻王氏。徐擇之時為左相,語人曰:“吳相此舉,雖湯、武不能過。”客不解。擇之曰:“逆取而順守。”元中甚不能平。

姚平仲謀劫虜寨,飲廟以詢種彝叔,彝叔持不可甚堅。及平仲敗,彝叔乃請速再擊之,曰:“今必勝矣。”或問:“平仲之舉為虜所笑,奈何再出?”彝叔曰:“此所以必勝也。”然朝廷方上下震懼,無能用者。彝叔可謂知兵矣。

綦翰林叔厚《謝宮祠表》云:“雜宮錦於漁蓑,敢忘君賜;話玉堂於茆舍,更覺身榮。”時歎其工。又有一表云:“欲掛衣冠,尚低回於末路;未先犬馬,儻邂逅于初心。”尤佳。

秘書新省成,徽廟臨幸,孫叔諸參政作賀表云:“蓬萊道山,一新群玉之構;勾陳羽衛,共仰六飛之臨。”同時無能及者。

錢遜叔侍郎,少時溯汴,舟敗溺水,流二十里,遇救得不死,旬日猶苦腰痛,不悟其故。視之,有手跡大如扇,色正青,五指及掌宛然可識,若擎其腰間者。此其所以不死也耶?

遼相李儼作《黃菊賦》,獻其主耶律弘基。弘基作詩題其後以賜之,云:“昨日得卿黃菊賦,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猶覺有餘香,冷落西風吹不去。”

會稽法雲長老重喜,為童子時,初不識字,因掃寺郎,忽若有省,遂能詩。其警句云:“地爐無火客囊空,雪似楊花落歲窮。拾得斷麻縫壞衲,不知身在寂寥中。”程公辟修撰守會稽,聞喜名,一日召之與遊蕺山上方院,索詩。喜即吟云:“行到寺中寺,坐觀山外山。”蓋戲用公辟體也。

呂吉甫在北都,甚愛晁之道。之道方以元符上書謫官,吉甫不敢薦,謂曰:“君才如此,乃自陷罪籍,可惜也。”之道對曰:“詠之無他,但沒著文章處耳。”其恃氣不撓如此。

晁之道與其弟季比同應舉,之道獨拔解。時考試官葛某眇一目,之道戲作詩云:“沒興主司逢葛八,賢弟被黜兄薦發。細思堪羨又堪嫌,一壁有眼一壁瞎。”

張文潛生而有文在其手,曰“耒”,故以為名,而字文潛。

張文潛《虎圖詩》云:“煩君衛吾寢,起此蓬蓽陋。坐令盜肉鼠,不敢窺白晝。”譏其似貓也。

白樂天有《忠州木蓮》詩。予遊臨邛白鶴山寺,佛殿前有兩株,其高數丈,葉堅厚如桂,以仲夏發花,狀如芙蕖,香亦酷似。寺僧云:花拆時有聲如破竹。然一郡止此二株,不知何自至也。成都多奇花,亦未嘗見。

舊制,兩省,中書在門下之上,元豐易之。

舊制,丞相署敕皆著姓,官至僕射則去姓。元豐新制,以僕射為相,故皆不著姓。

徐敦立言:往時士大夫家,婦女坐椅子兀子,則人皆譏笑其無法度。梳洗床、火爐床家家有之,今猶有高鏡臺,蓋施床則與人面適平也。或云禁中尚用之,特外間不復用爾。

頃歲駁放秦塤等科名,方集議時,中司誤以“駁”為“剝”。眾雖知其非,畏中司者護前,遂皆書曰“剝”,可以一笑。

余深罷相,居神州,第中有荔枝,初實絕大而美,名曰亮功紅。亮功者,深家御書閣名也。靖康中,深謫建昌軍。既行,荔枝不復實。明年,深歸,荔枝復如故。乃知世間富貴人皆有陰相之者。

紹聖中,蔡京館院遼使李儼,蓋泛使者,留館頗久。一日,儼方飲,忽持盤中杏曰:“來未花開,如今多幸。”京即舉梨謂之曰:“去雖葉落,未可輕離。”

宣和末,黃安時曰:“亂作不過一二年矣。天使蔡京八十不死,病亟復蘇,是將使之身受禍也。天下其能久無事乎!”

唐拾遺耿緯《下邽喜叔孫主簿鄭少府見過詩》云:“不是仇梅至,何人問百憂。”蘇子由作績溪令時,有《贈同官》詩云:“歸報仇梅省文字,麥苗含穗欲蠶眠。”蓋用緯語也。近歲均州版本,輒改為“仇香”。

僧宗昂住會稽能仁寺。有故相寓寺中,已而複相,宗昂被敕住持。郎官馬子約題詩法堂壁間曰:“十年衰病臥林泉,鵷鷺群飛競刺天。黃紙除書猶到汝,固知清世不遺賢。”

慎東美字伯筠,秋夜待潮于錢塘江,沙上露坐,設大酒樽及一杯,對月獨飲,意象傲逸,吟嘯自若。顧子敦適遇之,亦懷一杯,就其樽對酌。伯筠不問,子敦亦不與之語。酒盡各散去。伯筠工書,王逢原贈之詩,極稱其筆法,有曰:“鐵索急纏蛟龍僵。”蓋言其老勁也。東坡見其題壁,亦曰:“此有何好,但似篾束枯骨耳。”伯筠聞之,笑曰:“此意逢原已道了。”今惟丹陽有《戴叔倫碑》,是其遺跡。

予為福州德寧縣主簿,入郡,過羅源縣走馬嶺,見荊棘中有崖石,刻“樹石”二大字,奇古可愛。即令從者薙除觀之,乃“子翁所賞樹石”六字,蓋蘇舜元書也。因以告縣令項膺服,善作欄楯護之云。

銅色本黃,古鐘鼎彝器大抵皆黃銅耳。今人得之地中者,歲久色變,理自應耳。今郊廟所制,乃以藥薰染令蒼黑,此何理也?

曾子開封曲阜縣子,謝任伯封陽夏縣伯。曲阜今仙源縣,陽夏今城父縣,方疏封時,已無二縣矣,司封殆失職也。

蔡京為太師,賜印文曰“公相之印”,因自稱“公相”。童貫亦官至太師,都下人謂之“媼相”。

館職常苦俸薄,而吏人食錢甚厚。周子充作正字時,嘗戲曰:“豈所謂省官不如省吏耶?”都下舊謂館職為省官,故云。

趙相初除都督中外軍事,孫叔諸參政時為學士,當制,請曰:“是雖王導故事,然若兼中外,則雖陛下禁衛三衙皆統之,恐權太重,非防微杜漸之意。”乃改為都督諸路軍馬。制出,趙乃知之,頗不樂。

呂居仁詩云:“蠟燼堆盤酒過花。”世以為新。司馬溫公有五字云:“煙曲香尋篆,杯深酒過花。”居仁蓋取之也。

茶山先生云:徐師川擬荊公“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云“細落李花那可數,偶行芳草步因遲”。初不解其意,久乃得之。蓋師川專師陶淵明者也。淵明之詩,皆適然寓意而不留於物,如“悠然見南山”,東坡所以知其決非望南山也。今云細數落花,緩尋芳草,留意甚矣,故易之。又云:荊公多用淵明語而意異,如“柴門雖設要常關,雲尚無心能出岫。”要字能字,皆非淵明本意也。

傅丈子駿奏事,誤稱名,退而移文閣門,請彈奏。閣門以殿上語非有司所得聞,不受,子駿乃自劾。詔放罪。

從舅唐仲俊,年八十五六,極康寧。自言少時因讀《千字文》有所悟,謂“心動神疲”四字也,平生遇事未嘗動心,故老而不衰。

永清軍者,貝州也,王則據州叛,既平,改州曰恩州,而削其節鎮。及宣和中複幽州,乃建為永清軍節度,以命郭藥師。藥師果亦叛,蓋不祥也。

紹聖中,貶元祐人蘇子瞻儋州,子由雷州,劉莘老新州,皆戲取其字之偏旁也。時相之忍忮如此。

魯直詩有《題扇》“草色青青柳色黃”一首,唐人賈至、趙嘏詩中皆有之。山谷蓋偶書扇上耳。至詩中作“吹愁去”,嘏詩中作“吹愁卻”,卻字為是。蓋唐人語,猶云“吹卻愁”也。

周子充言:退之《黃陵廟碑》辨“陟方”事,非也。古蓋謂適遠為陟,《書》曰:“若陟遐必自邇。”猶今人言上路也。豈得云南方地勢下耶?

常沄,字子然,河朔人,本農家。一村數十百家皆常氏,多不通譜。子然既為御史,一村之人名皆從玉,雖走史鈴下皆然,無如之何。子然乃名子曰任、佚、美、向,謂周任、史佚、子美、叔向也,意使人不可效耳。

湯丞相封慶國公,命下,湯公謂此仁宗賜履之國,自天聖以來,無封者,欲請避之。或曰:“何執中嘗封慶國公矣。”湯公曰:“執中不知引避,此何足為法哉!”卒辭之,改封岐。

古所謂長夜之飲,或以為達旦,非也。薛許昌《宮詞》云:“畫燭燒闌暖複迷,殿帷深密下銀泥。開門欲作侵晨散,已是明朝日向西。”此所謂長夜之飲也。

王逸少《筆經》曰:“有人以綠沉漆竹管及鏤管見遺。”老杜所謂“苔臥綠沉槍”,蓋謂是也。

歐陽公、梅宛陵、王文恭集,皆有《小桃》詩。歐詩云:“雪裡花開人未知,摘來相顧共驚疑。便當索酒花前醉,初見今年第一枝。”初但謂桃花有一種早開者耳。及游成都,始識所謂小桃者,上元前後即著花,狀如垂絲海棠。曾子固《雜識》云:“正月二十間,天章閣賞小桃。”正謂此也。

王定國素為馮當世所知,而荊公絕不樂之。一日,當世力薦于神祖,荊公即曰:“此孺子耳。”當世忿曰:“王鞏戊子生,安得謂之孺子!”蓋鞏之生與天同節同日也。荊公愕然,不覺退立。

汪彥章草赦書,敘軍興征斂,其詞云:“八世祖宗之澤,豈汝能忘;一時社稷之憂,非予獲已。”最為精當。人以比陸宣公興元赦書。然議者謂自太祖至哲宗方七世,若並道君數之,又不應曰“祖宗”,彥章亦悔之。信乎文之難也。

童汪踠能執干戈以衛社稷,本謂幼而能赴國難耳,非姓童也。翟公巽作童貫告詞云“爾祖汪踠”,誤也,或云故以戲之。

劉長卿詩曰“千峰共夕陽”,佳句也。近時僧癩可用之云:“亂山爭落日。”雖工而窘,不迨本句。

李後主《落花》詩云:“鶯狂應有限,蝶舞已無多。”未幾亡國。宋子京亦有《落花》詩云:“香隨蜂蜜盡,紅入燕泥幹。”亦不久下世。詩讖蓋有之矣。

《隋唐嘉話》云:“崔日知恨不居八座。及為太常卿,於廳事後起一樓,正與尚書省相望,時號崔公望省樓。”又小說載:御史久次不得為郎者,道過南宮,輒回道望之,俗號拗項橋。如此之類,猶是謗語。予讀鄭畋作學士時《金鶯坡上南望》詩,云:“玉晨鐘韻上空虛,畫戟祥煙擁帝居。極目向南無限地,綠煙深處認中書。”則其意著矣。乃知朝士妄想,自古已然,可付一笑。

今世所道俗語,多唐以來人詩。“何人更向死前休”,韓退之詩也;“林下何曾見一人”,靈澈詩也;“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羅隱詩也;“世亂奴欺主,年衰鬼弄人。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杜荀鶴詩也;“事向無心得”,章碣詩也;“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龔霖詩也;“忍事敵災星”,司空圖詩也;“一朝權入手,看取令行時”,朱灣詩也;“自己情雖切,他人未肯忙”,裴說詩也;“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馮道詩也;“在家貧亦好”,戎昱詩也。

漢隸歲久風雨剝蝕,故其字無複鋒芒。近者杜仲微乃故用禿筆作隸,自謂得漢刻遺法,豈其然乎?

曾子宣丞相嘗排蔡京于欽聖太后簾前。太后不以為然,曾公論不已,太后曰:“且耐辛苦。”蓋禁中語,欲遣之使退,則曰“耐辛苦”也。京已出太原復留。

趙正夫丞相薨,車駕臨幸。夫人郭氏哭拜,請恩澤者三事,其一乃乞於諡中帶一“正”字。餘二事皆即許可,惟賜諡事獨曰:“待理會。”平時徽廟凡言“待理會”者,皆不許之詞也。正夫遂諡清憲。

富鄭公初請功德院,得敕額曰奉親。已而乃作兩院,共用一名,謂之南奉親院、北奉親院。

陳魯公薨,以其遭際龍飛,又薨於位,與王岐公同,於是詔用岐西元豐末贈典,超贈太師,其他恩數皆視歧公,猶可也,及其家請諡,遂特賜諡曰文恭,蓋亦用岐公諡。用他人之諡以為恩數,自古烏有此事哉!

諺有曰“濮州鐘”,世不知為何等語。嘗有人死,見陰官,濮州人也,問以此,亦不能對。予案:此事見《周世宗實錄》。顯德六年二月丁丑,幸太清觀。先是,乾明門外修太清觀成,上聞濮州有大鐘,聲聞十里,乃命徙之,以賜是觀,至是往觀焉。

予參成都議幕,攝事漢嘉,一見荔子熟。時淩雲山、安樂園皆盛處,糾曹何預元立、法曹蔡迨肩吾皆佳士,日相與同盤桓。薛許昌亦嘗以成都幕府來攝郡,未久罷去,故其《荔枝》詩曰:“歲杪監州曾見樹,時新入座但聞名。”蓋恨不及時也。每與二君誦之。

東坡守杭,法外刺配顏巽父子。御史論為不法,累章不已。蘇公雖放罪,而顏巽者竟以朝旨放自便。自是豪猾益甚,以藥塗鹽鈔而用,既毀抹,賂主者浸洗之。藥盡去而鈔不傷,雖老於其事者不能辨。他不法尤眾。有司稍按治,輒劫持之曰:“某官乃元祐奸党,蘇某親舊,故觀望害我。”公形狀牒。時治黨籍方苛峻,雖臨司郡守,得其牒,輒畏縮,解縱乃已。大觀中,胡奕修為提舉鹽事,會計已毀抹鹽鈔,得其奸,奏之,黥竄化州,籍沒貲產,一方稱快。

天下名山,惟華山、茅山、青城山無僧寺。青城十里外有一寺,曰布金,洪水壞之,今復葺于旁里許。

僧可遵者,詩本凡惡,偶以“直待眾生總無垢”之句為東坡所賞,書一絕於壁間。繼之山中道俗隨東坡者甚眾,即日傳至圓通,遵適在焉,大自矜詡,追東坡至前途。而途中又傳東坡《三峽橋》詩,遵即對東坡自言:“有一絕,卻欲題《三峽》之後,旅次不及書。”遂朗吟曰:“君能識我湯泉句,我卻愛君《三峽》詩。道得可咽不可漱,幾多詩將豎降旗。”東坡既悔賞拔之誤,且惡其無禮,因促駕去。觀者稱快。遵方大言曰:“子瞻護短,見我詩好甚,故妒而去。”徑至棲賢,欲題所舉絕句。寺僧方礱石刻東坡詩,大詬而逐之。山中傳以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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