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090

巻八十九 臨川文集 巻九十 巻九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臨川文集巻九十    宋 王安石 撰行狀
  尚書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謝公行狀
  彰武軍節度使侍中曹穆公行狀
  魯國公贈太尉中書令王公行狀
  墓表
  寳文閣待制常公墓表
  太常博士鄭君墓表
  貴池主簿沈君墓表
  建昌王君墓表
  處士征君墓表
  鄱陽李夫人墓表
  外祖母黄夫人墓表
  韶州翁源縣令楊府君墓表
  尚書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謝公行狀
  公諱絳字希深其先陳郡陽夏人以試祕書省校書郎起家中進士甲科守太常寺奉禮郎七遷至尚書兵部員外郎以卒嘗知汝之潁隂縣校理祕書直集賢院通判常州河南府為開封府三司度支判官與修真宗史知制誥判吏部流内銓最後以請知鄧州遂葬扵鄧年四十六其卒以寳元二年公以文章貴朝廷蔵扵家凡八十巻其制誥世所謂常楊元白不足多也而又有政事材遇事尤劇尤若簡而有餘所至輙大興學舍荘懿明肅太后起二陵扵河南不取一物扵民而足皆公力也後河南聞公喪有出涕者諸生至今祠公像扵學鄧州有僧某誘民男女數百人以昏夜聚為妖積六七年不發公至立殺其首㢮其餘不問又欲破美陽堰廢職田復召信臣故渠以水與民而罷其嵗役以卒故不就扵吏部所施置為後法其在朝大事或諫小事或以其職言郭皇后失位稱詩白華以諷争者貶公又救之嘗上書論四民失業獻大寳箴議昭武皇帝不宜配上帝請罷内作諸竒巧因災異推天所以譴告之意言時政又論方士不宜入宫請追所賜詔又以為詔令不宜偏出數易請繇中書宻院然後下其所嘗言甚衆不可悉數及知制誥自以其近臣上一有所不聞其責今豫我愈慷慨欲以論諫為巳事故其葬也廬陵歐陽公銘其墓尤嘆其不夀用不極其材云卒之日歐陽公入哭其堂椸無新衣出視其家庫無餘財盖食者數十人三従孤弟妹皆在而治衣櫛纔二婢平居寛然貌不自持至其敢言自守矯然壮者也謝氏本姓任自受氏至漢魏無顯者而盛扵晋宋之間至公再世有名爵扵朝而四人皆以材稱扵世先人與公皆祥符八年進士而公子景初等以厯官行事來曰願有述也将獻之太史謹撰次如右謹狀
  彰武軍節度使侍中曹穆公行状
  公諱瑋字寳臣真定府靈夀縣人少以䕃為天平SKchar寧二軍牙内都虞候至道中李繼遷盜據河西銀夏等州後又撃諸部并其衆李繼隆范廷召等數出無功而朝廷終棄靈武繼遷遂强屢入邊州為冦當是時公為東頭供奉官閤門祗𠉀年十九太宗問大臣誰可使當繼遷者武恵王以公應詔太宗以知渭州而欲除諸司使以遣之武恵王為公固讓乃以本官知渭州真宗即位改内殿崇班閤門通事舍人西上閤門副使移知鎮戎軍當是時繼遷虐使其衆人多怨者公即移書言朝廷恩信撫納之厚以動之𦍑人得書往徃感泣扵是康奴諸族皆内附咸平六年繼遷死其子徳明求保塞公上書言繼遷擅中國要害地終身旅拒使謀臣狼顧而憂方其國危子弱不即捕滅後更盛强無以息民當是時朝廷欲以恩致徳明寝其書不用而河西大族延家妙等遂拔其部人來歸諸将猶豫未知所以應公曰徳明野心去就尚疑今不急折其羽翮而長養就之其飛必矣即自将騎士入天都山取之内徙徳明由此遂弱而至死不敢窺邊大中祥符元年召還除西上閤門使邠寧環慶路兵馬都鈐轄兼知邠州東封遷東上閤門使髙州刺史再移真定府定州路都鈐轄已而又以為涇原路都鈐轄兼知渭州公乃圖涇原環慶兩路山川城郭戰守之要以獻真宗留其一樞宻院而以其一付本路使諸将出兵皆按圖議事祀汾隂遷四方館使初章埋驕扵武延鹹泊撥臧掘强扵平凉公皆誅之而汧渭之間遂無一𦍑犯塞八年遷英州團練使知秦州秦西南𦍑唃厮囉宗哥立遵始大遵獻方物求稱賛普公上書言𦍑人無厭足其求必輕中國大臣方疑其事㑹得公書遂不許而猶以為保順軍節度使公曰我狃遵矣又将為冦吾治兵以俟爾遵使其舅賞様丹招熟户郭厮敦為鄊導公即誘様丹捕厮敦而許以一州様丹終殺厮敦公遂奏以為潁州刺史而様丹亦舉南市城以獻先是張吉知秦州生事孰户多去為遵耳目及公誅様丹即皆惶恐避逃公許之入贖自首還故地而至者數千人後遂帖服皆為用至明年囉遵果悉衆號十萬寇三都公帥三將破之追北至沙州所俘斬以萬計事聞除客省使康州防禦使其後又破滅馬波叱臘鬼留等諸𦍑囉遵遂以窮孤逃入磧中而公斥境隴上置弓門威逺凢十寨自是秦人無事矣天禧三年召還除華州觀察使以西人之恃公也復以為鄜延路馬歩軍都部署四年遂除宣徽北院使鎮國軍節度觀察留後簽署樞宻院事丁晋公用事稍除不附已者既貶冦萊公即指公為黨改宣徽南院使出為環慶路都署又降容州觀察使知萊州晋公貶乃以公為華州觀察使知青州天聖三年除彰化軍節度觀察留後知天雄軍又移知永興軍而詔使来朝至則除昭武軍節度使而復還之天聖五年以疾病求知孟州得之㑹言事者以公宿将有威名不當置之閒處乃以為真定路馬歩軍都部署知定州七年換彰武軍節度使八年正月薨扵位年五十八皇帝為罷朝兩日贈侍中諡曰武穆公為将㡬四十年用兵未嘗敗衂尤有功扵西方舊𦍑殺中國人得以羊馬贖死如𦍑法公以謂如此非所以尊中國而愛吾人奏請不許其贖又請補内附𦍑百族以為上軍主假以勲階爵秩如王官至今皆為成法陜西嵗取邉人為弓箭手而無所給公以塞上廢地募人為之若干畆出一卒若干畆出一馬至其重斂發兵戍守至今邊賴以實所募皆為精兵在渭州取隴外籠干川築城置兵以守曰後當有用此者及李元昊叛兵數出卒以籠干川為徳順将軍而自隴以西公所措置人悉以為便也自三都之戰威震四海唃厮囉聞公姓名即以手加顙在天雄契丹使過魏地輙隂勒其従人無得髙語疾驅至多憚公不敢仰視契丹既請盟真宗扵兵事尤重慎即有邉手詔詰難至十餘反而公每守一議終無以奪真宗後愈聽信有論邊事者往往宻以付公可否好讀書所如必載書數兩兼通春秋公羊穀梁左氏傳而尤熟扵左氏始娶潘氏馮翊郡夫人忠武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韓國公美之子後娶沈氏安國太夫人故相左㒒射倫之孫光禄少卿繼宗之子子男四人僖禮賔使知儀州當元昊叛時以策說大将不能用反罪之遷韶州以死倚終内殿崇班俁供備庫副使拒元昊扵瓦亭戰死贈寜州刺史倩右侍禁一女子適四方館使榮州刺史王徳基孫五人諒諷東頭供奉官誼右侍禁閤門祗𠉀諝三班奉職諮右班殿直
  魯國公贈太尉中書令王公行狀
  公諱徳用字元輔其先真定人也世以財雄北邊而蒋公邢公皆倜儻喜赴人急嵗飢所活以千計武康公當太宗時貴寵任事以殿前都指揮使受遺詔輔真宗𦵏其先公河南宻縣縣後分屬鄭州管城故今為管城人焉公先䘮其母韓國夫人朱氏事繼母魯國太夫人張氏以孝聞至道二年太宗五路出師以討李繼遷之叛而武康公出夏州當是時公為西頭供奉官而在武康之側年十七自護兵當前所俘斬及得馬羊功為多及歸公又請殿将至隘公以為歸之至隘而争先必亂亂而繼遷薄我必敗扵是又請以所䕶兵馳前至隘而陣武康為公令扵軍曰至陣而亂行者斬公亦令曰至吾陣而亂行者吾亦如公令至陣士卒帖然以此行而武康公亦為之按轡繼遷兵相随屬左右望公莫敢近扵是武康公嘆曰王氏有兒矣及論功武康公曰吾為大将不可使子弟與諸将分功絀公不列三年遷東頭供奉官咸平二年遷内殿崇班三年換御前忠佐馬軍副都頭景徳二年為馬軍都頭大中祥符元年為邢洺磁相廵檢提舉捉賊男子張鴻覇聚黨界中為盗朝廷以名捕久之不得公以氊車載壮士偽服為婦人誘之扵野扵是鴻覇與其黨三十二人皆得朝廷以為能移陜西東路提舉捉賊自陜以東為盗者聞公擒鴻覇事皆惴恐逃去五年為環慶路指揮使奏事上前忤㫖責授鄆州馬歩軍都指揮使是嵗武康公薨天子命公乘驛䕶䘮歸京師已而還其舊職七年遷散虞候㪚都頭八年遷散員内殿直都虞候天禧四年為殿前左班都虞候栁州刺史乾興元年為捧日左廂都指揮使英州團練使天聖三年改博州團練使知康信軍城壊公使禁軍為築築者久之而無敢竊言望公使巳以非其事者城成天子賜書奨諭五年移冀州兼馬歩軍都部署是嵗除康州防禦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又除捧日四廂都指揮使六年除侍衛親軍歩軍都虞候歸就職又除環慶路副都部署不行八年除并代州馬歩軍副都部署又除殿前都虞候十年除桂州觀察使侍衛親軍歩軍副都指揮使權馬軍都指揮使諸将皆遷與士之請馬者皆不求有司而得故事取糞錢扵軍以給公使自公始罷之使各置庫以待其軍用明道元年除福州觀察使軍人挾内詔求為軍吏公争曰軍人敢挾詔以干軍制後不可復治且軍吏不可使求而得得則軍人必大受其侵明肅太后固使與之公固不奉詔已而太后亦寤卒聼公及太后崩有司請衛士皆坐甲公又不奉詔曰故事無為太后䘮坐甲也扵是天子心賢公以為可用及閲太后宫得争軍吏事遂以公檢校太保簽署樞宻院事公固辭武人不學不足以當大任天子使中貴人趣公入院公扵朝廷臨義慷慨言無所顧計至扵親戚故舊待之亦皆當理而有恩故人為人求官扵公公問其得謝幾何故人辭窮以實對公亦不拒也歸而使家人以銀與之曰爾所求者在此矣官非吾有不可得居頃之除樞宻副使三年除明州奉國軍節度觀察留後同知樞宻院事四年除安徳軍節度使五年檢校太尉充宣徽南院使寳元元年李元昊叛公嘗請将以扞邊天子不許曰吾以公謀可也卒所以鎮撫扞治者亦多公計策始人或以公威名聞天下而状貌竒偉疑非人臣之相御史中丞孔道輔因以為人言如此公不宜典機宻在上左右天子不得已以公為武寧軍節度使徐州大都督府長史赴本鎮賜手詔慰遣而言者皆尚論公未止也又以公為右千牛衛上将軍知随州人為公懼恬然唯不接賔客而已移曹州或聞孔道輔死以告曰是嘗害公者今死矣公愀然曰孔中丞豈害某者乎彼其心所以事君當如此也惜乎朝廷無一忠臣言者服公以謂有徳而終身自愧其言曺人喜鬬多盜他日獄未嘗空也公在曺嘗無一人囚者數矣慶歴二年除檢校司空保静軍節度使天子以手詔賜公曰賜卿重地勉視事毋以人言為憂有傷卿者朕不聽契丹使劉六符過澶州喜曰六符聞公久矣遇扵此豈非幸也今此州嵗大熟豈非公仁政之効也公謝曰明天子在上固常多豐年此豈吾力也今朝廷多賢士大夫可畏者吾老矣備位扵此不足以累公稱數是嵗移真定府等路駐泊馬歩軍都部署求奏事京師天子使中貴人諭公入覲除宣徽南院使判成徳軍固辭不得未行以契丹使使求周世宗所取三闗故地聚兵幽薊為若侵邊者乃移公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聽以便宜従事而以楊崇勲知成徳軍崇勲使客問公所以戰公曰吾患不仁不患不威患不知不患無功盖見敵而後勝可制吾所戰豈可以豫言也公至定州則明賞罰以教戰契丹使人來覘或以告勸公執殺公置之不問曰吾視士卒皆樂戰可用矣使彼得歸以告其主是伏人之兵以不戰也明日大閱扵郊公提桴鼓誓師進退坐作終日不戮一人而畢乃下令具糗糧聽鼓扵中軍将盡以汝行唯吾其所鄊契丹聞之震恐巳而天子宻詔問公方畧公上書論近世用兵之失與今所以料敵制勝之方甚備㑹兵罷徙公知陳州過都天子使中貴人勞賜問公欲見否公辭謝備邊無功幸䝉上恩赦誅徙内郡非有公事當對者不敢見三年移孟州召還署宣徽院事已而出判相州六年除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澶州七年移鄭州封祁國公八年還除㑹靈觀使又除檢校太師判鄭州過都天子召見慰勞皇祐二年除集慶軍節度使進封冀國公三年以年老求致仕詔以太子太師致仕大朝㑹綴中書門下班公威名雖老矣尚為四夷所憚而天子亦賢公以為可屬大事也四年復强起公以為河陽三城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鄭州六年遂以為樞宻使契丹使至公伴射使曰南朝以公使樞宻而相富公可謂得人矣天子聞之賜公御弓一矢五十以寵焉嘉祐九年進封魯國公以年老求去位至六七天子為之不得已猶以為忠武軍節度使景靈宫使又以為同羣牧制置使有詔五日一㑹朝給扶者以一子若孫一人是嵗公年七十八矣明年二月辛未公以疾薨天子至其第為之罷朝一日又為之素服發哀苑中而以太尉中書令告其第又賜以黄金水銀龍腦等物出内人撫其諸子公忠實樂易與人不疑不詰小過望之毅然有不可犯之色及就之温如也平生少玩好不以名位驕人而所得禄賜多施之親黨善治軍旅寛仁愛士卒士卒樂為之盡與士大夫逰士大夫亦多服其度以為莫能窺也夫人宋氏武勝軍節度使延渥之女也累封安定郡夫人先公卒後以子追封榮國夫人孝慈恭儉有助扵公男子咸熈東頭供奉官早卒以子故累贈至右千牛衛将軍次咸融西京左蔵庫使果州團練使次咸庶内殿崇班早卒次咸英供備庫副使次咸康内殿承制女四人長嫁尚書駕部郎中張叔詹其次嫁太常博士程嗣恭國子博士寇諲皆早卒孫七人澤淵皆内殿崇班閤門祗𠉀淑左侍禁淇左班殿直潭右班殿直沅瀛左侍禁温未仕淑淇皆早卒曾孫二人任左侍禁价未仕公子卜以五月甲申𦵏管城之先塋而國夫人祔謹具公厯官行事状請牒考功太常議諡并史館
  寳文閣待制常公墓表
  右正言寳文閣待制特贈右諫議大夫汝隂常公以熈寧十年二月已酉卒以五月壬申𦵏臨川王某誌其墓曰公學不期言也正其行而已行不期聞也信其義而巳所不取也可使貪者矜焉而非彫斵以為廉所不為也可使弱者立焉而非矯抗以為勇官之而不事召之而不赴或曰必退者也終此而已矣及為今天子所禮則出而應焉扵是天子恱其至虚已而問焉使莅諫職以觀其廸巳也使董學政以觀其造士也公所言乎上者無傳然皆知其忠而不阿所施乎下者無助然皆見其正而不苟詩曰胡不萬年惜乎既病而歸死也自周道隐觀學者所取舍大抵時所好也違俗而適已獨行而特起嗚呼公賢逺矣傳載公久莫如以石石可磨也亦可泐也謂公且朽不可得也
  太常博士鄭君墓表
  徳安鄭湜書其父太常博士諱詒字正臣之行治伐閱世次因其妹婿廣陵朱介之以來請曰鄭氏故家滎陽有善果者卒扵唐江州刺史而子孫為徳安人自善果至胵七世生裔為樂清縣令君之大父也裔生柬君之父也以詩書教授鄉里而終不仕君以景祐四年進士為洪州都昌縣主簿扵是令老矣事皆決扵君而都昌至今稱以為能又為廬州合淝縣尉盜發輙得故其後無敢為盜者又為同州朝邑縣令當陕西兵事起案簿書度民力所堪以均賦役而人不困又掌集慶軍書記嵗旱轉運使不欲除民租以屬其守而使君出視君以實除民租如法又遷祕書省著作佐郎知南康軍南康縣移知梧州方是時儂智髙為亂吏多避匿即不往君獨亟往治城壍集吏民以守而州無事經畧使舉君以知賔州再遷至太常博士而歸為陵䑓令召見言事稱旨賜緋衣銀魚未赴以嘉祐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卒年六十君前夫人張氏後夫人吳氏子男三人其長則湜也次㳂次深女四人其三人巳嫁矣董振何贄朱介之其婿也君為人孝友諒直得人一善若已出能振窮急而自養尤儉約自賔州歸所齎無南方一物其平生所為如此今既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徳安之永泰鄉谷歩里而未有以碣諸墓也敢因介之以告介之扵余為外姻而其妻能道君之實将懼泯沒而無聞數涕泣屬其夫求得余之一言以表之墓上盖余嘗奉使江東泝九江上廬山愛其山川而問其州人士大夫之賢而可與㳺者莫能言也今湜能言其父之賢如此問其州人之㳺仕扵此者乃以為良然嗟乎鄭君誠如此豈特一鄉之善士歟而其子男與女子又能如此故為序次其說使表之墓上
  貴池主簿沈君墓表
  予先君女子三人其季嫁沈子也他日有問予先君之壻而予告以沈子其知沈子之家者必曰是其父能文學他日従沈子扵銅陵而逰觀其縣縣人得沈子必曰是其父能政事已而予求其父所為書扵沈子沈子曰先君卒扵逆旅其書悉為人取去無在者又問其政事曰吾嘗聞扵祖母矣先君為池州貴池縣主簿令不能而縣大治者先君之力也嘗攝銅陵縣事縣人有兄弟争財者先君能為辨其曲直而卒使之感寤讓財相與同居其去也兩縣人追送涕泣逺焉而後去其施設之方則吾不得其詳也沈子遂言曰先君事生嚴䘮死哀自族人至扵婚友無所不盡其心終身好書未嘗一日不讀而扵酣樂嫚戯未嘗豫也循道守官以不謟其上而㡬至扵殆者數矣故其仕嘗有去志而無留心唯不得夀考富貴以卒其學問究其施設故其文章不多見而獨為士友所知其行義不博聞而獨為親黨所稱其政事不大傳而獨為邑人所記日月行矣不即論次懼将卒扵無傳也吾願以此屬子矣予應曰然子之先君固賢而又有賢子其後世将必大不可使無考也扵是為之論次曰君諱某字某再世家扵杭州之錢塘而其先湖州之武康人也武康之族顯久矣至唐有既濟者為尚書禮部員外郎生傳師為尚書吏部侍郎贈吏部尚書尚書生詢為潞州刺史昭義軍節度使自昭義以上三世皆有名迹列扵國史昭義生丹為舒州團練判官舒州生牢江南李氏時為饒州刺史饒州生廷蘋為濠州軍事推官濠州生承誨大宋為明州定海縣主簿累贈光禄卿光禄生玉尚書屯田郎中知真州軍州事君真州之子天聖二年以進士起家楚州司法參軍再調為池州貴池縣主簿年三十六疾卒扵京師之逆旅夫人元氏生男子伯荘季長叔通皆為進士而季長則予先君之壻也君以某年某月某甲子𦵏真州城北之原盖其行義文學政事皆如其子之言云
  建昌王君墓表
  君建昌南城人姓王氏諱某字君玉少則貧窶事親盡力未嘗佚㳺慢戯以棄一日亦未嘗屈志變節以辱扵一人故雖食蔬水飲而父母有歡愉之心徒歩藍縷而鄉人有畏難之色及其有子則盡其方以教子扵是鄊人之子弟皆歸之君随少長所能以教又盡其力盖娶邑里周氏女有賢行能助君所為生四子無忌無咎無隱無悔皆進士無忌早卒而無咎獨中第為揚州江都縣尉率君之教博學能文篤行不怠然人以為君能長者以有是子而非特其教之力也君亦嘗舉進士不中某年年六十五以某月日卒扵江都其子之官舍明年三月二十四日𦵏所居縣裏屯之原𦵏久矣無咎始求予文以表君墓當時無咎棄台州天台縣令教授扵常州其學彌勤其行彌厲其志盖非有求扵兹世而止能使君顯聞扵後世庶其在此以予不肖而言之不美也安能有所重以稱君之孝子耶亦論次之如此
  處士征君墓表
  淮之南有善士三人皆居扵真州之揚子杜君者寓扵毉無貧富貴賤請之輙往與之財非義輙謝而不受時時窮空幾不能以自存而未嘗有不足之色盖善言性命之理而其心曠然無累扵物而予嘗與之語久之而不厭也徐君忠信篤實遇人至謹雖疾病召筮不正衣巾不見寓扵筮日得百數十錢則止不更筮也能為詩亦好屬文有集若干巻兩人者以醫筮故多為賢士大夫所知而征君獨不聞扵世征君者諱某字某事其母夫人至孝居鄉里恂恂恭謹樂振人之窮急而未嘗與人校曲直好蓄書能為詩有子五人而教其三人為進士某今為某官某今為某官某亦再貢扵鄉征君與兩人者相為友至驩而莫逆也兩人者皆先征君以死而征君以某年某月某甲子終扵家年七十七噫古者一鄉之善士必有以貴扵一鄉一國之善士必有以貴扵一國此道亡也久矣余獨私愛夫三人者而樂為好事者道之而征君之子又以請扵是書以遺之使之鑱諸墓上杜君諱嬰字大和徐君諱仲堅字某
  鄱陽李夫人墓表
  鄱陽處士贈大理評事黄君諱某之妻太平縣君鄱陽李氏者今太常博士巽之母也年若干以嘉祐五年十一月乙酉終而以後年十一月丙子従其夫𦵏鄱陽長順里之西原𦵏若干年而太君之子所與㳺者臨川王某表其墓曰太君之為女子以善事父母聞扵鄉里及嫁移所以事父扵舅而致其禮有加焉凡在舅黨者無不禮也移所以事母扵姑而致其愛無損焉凡在姑黨者無不愛也相其夫以正而順誨其子以義而慈處士君嘗娶而有子矣盖視遇之無異扵已子其後太君之子以進士起為聞人而州之士大夫皆曰是母非獨能教亦其為善也宜有子初其子為尉扵宣州之太平又參䖍州録事皆欲迎太君以往太君曰吾助汝父享祠春秋扵此義終不得獨往及為南劍州順昌縣令知洪州新建縣事而處士君已不幸乃曰吾老矣今而後可以従子故其終在新建其子之官寝太君生一男二女男即博士女皆已嫁其㓜蚤卒其長者少䘮其配事姑以孝聞而不嫁州之士大夫又皆曰是母能教非獨施扵其一男而巳盖其女子亦母之力也嗚呼豈不賢哉
  外祖母黄夫人墓表
  外祖夫人黄氏生二十二年歸吳氏歸五十年而卒卒三月而𦵏康定二年十二月也夫人淵静裕和不彊而安事舅姑夫撫子皆順適吳氏内外族甚大朝夕相與居嵗時以辭幣酒食相綴接卒夫人之世戚疏愚良一無間言又喜書史曉大致往往引以輔導處士信厚聞扵鄊子為士無虧行繄夫人之助夫人資寡言笑聲若不能出雖族人亦不知其曉書史也某外孫也故得之詳明道中過舅家夫人春秋髙矣視其禮猶若女婦然視其色不知其有喜愠也病且革以薄𦵏命子億其可謂以正始終也巳舅藩既誌其葬四年某還自揚州復其墓復表曰聖人之教必繇閨門始後世誌扵教者亦未之勤而巳天下相重以戾相蕩以侈疣然斁矣自公卿大夫無完徳豈或女婦然或者女婦居不識㕔屏笑言不聞隣里是職然也置則悖矣然其死也聞人傳焉以美之是亦教之熄也人人之不能然也傳焉以美之宜也矧如夫人者有不可表耶於戲
  翁源縣令楊府君暮表
  君諱某字某故華隂楊氏其為臨江軍之清江人盖亦已久矣曽皇祖曰某仕江南李氏為大理評事皇祖曰某皇考曰某真宗時以行義聞嘗召之不起初宰相王随少時與友善仁宗即位随知杭州謀以皇考奉章入賀既至度不可屈乃巳後終推子弟一官以與其子得太廟齋郎君是也初任袁州萍鄉縣尉㑹令免獨當一縣豪猾吏民以君少共為十餘獄嘗之君立斷治大服又選饒州徳興縣主簿舉餘干縣令大水民乏食有死者君以便宜出常平米計口賤糶又誘富人發錢米所活人盖數萬縣人蘧璉捕答盜父因殺子誣璉以求賂君治服語璉曰汝歸以米百石餔貧民所以謝我至州州吏疑璉大姓持賂當是時范文正公為将問璉汝来時長官何言璉道君語公曰楊某治此不自嫌可以無疑也璉卒得雪歸餔民如君語盖君為文正公所信如此而能得民樂輸多此類又除韶州翁源縣令轉運使舉監廣州市舶司至一月卒年四十二某年某月某日也以某年某月某日𦵏某縣某鄊某里君事後母孝至然謹扵人䘮或大寒脫衣買棺以赴之平生如此不一既巳未嘗為人道死之日家所有獨其父書十餘箧舉者甚衆然仕終不遂其可惜也巳娶陳氏子曰遽漳州軍事判官曰通池州建徳縣尉皆時所謂才士也天所以報施盖将在扵是














  臨川文集巻九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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