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身錄/錢士升序

史學士致身錄》序
作者:錢士升 
1631年
崇禎辛未十一月
明中極殿大學士少師兼太子太師禮部尚書翰林院學士嘉善錢士升撰

嘗讀遜國臣傳,至補鍋雪庵諸人,求其姓氏不可得,輒掩卷歎息。想見其人,又見野史載西內老佛事鑿鑿可據,意四十年間牧圉之僕必不僅一程編修,此叚疑案遂爲胸中宿物。

晚而得史翰林致身錄,且驚且喜,作而嘆曰:「高皇帝神靈至此哉!」鬼門忽開,艤舟先待一門,無蕭繹之兵威三讓,有太伯之至德而同。時隨亾者二十二人,或侍左右,或資衣食,或重趼於滇蜀萬里,或埋骨於窮谷深林,皆定盟一朝,周旋沒齒,有衰偃捍國捍圉之苦而反國無期,有橫客刎頸之忠而從容更篤。此採薇以來未有之奇節,而朱書紅箧寔先啟之。甚矣高皇帝之功德,深而培植厚也。已得徐司空《幽忠記》,及翁夫人《血影事》,皆耳目所未有。合而梓之,題曰:

遜國逸事,嗟乎諸公姓名湮沒,二百七十年矣,而乃今從名山浥爛之餘忽現光彩,或降神於乩,或示𩄇於夢,一叚精氣,徹清虛,貫金石,久而不容泯滅如此。然攷當時諸臣門諸者方則八百七十三人,練則七百有六人,耿則瓜藤之抄,村里爲墟又不知幾千人,其棄官遁去者御史給舍四十餘人,北平州縣二百九十人,靈璧被執文武百五十人,而知者寥寥,則逸於紀載者多矣。嗟乎!諸臣亦何知身後名哉!忠憤激烈,一息萬年,即或傳,或不傳,或初不傳而終傳,或終不傳,而其遁世不悔之精神一也。孟子曰:「至大至剛,塞乎天地。」夫名山大川在即諸公在,宇宙虛空在即諸公在,而豈以姓名之傳不傳爲存亾哉?

崇禎辛未十一月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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