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宫掖部二


   漢武帝   漢景帝王皇后,槐里王仲女也。名妹兒,母臧氏,臧茶孫也。初为仲妻,生一男两女, 其中一女即后也。仲死,更嫁長陵田氏,生二男。后少孤,始嫁与金王孫,生一男矣。相工姚翁善 相人,千百弗失。见后而叹曰:「天下貴人也,当生天子。”田氏乃夺后归,纳太子宫,得幸有娠, 梦日人怀。景帝亦梦高 祖謂后曰:「王美人得子,可名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为武帝。   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旦,生于漪蘭殿。年四岁,立为胶東王。少而聪明,有智术,与宫人诸兄 弟戏,善征其意而應之,大小皆得其欢心。及在上前,恭敬應对,有若成人。太后,下及侍卫,咸 異之。是時,薄皇后無子,立栗姬子为太子。長公主嫖有女,欲与太子婚。栗姬妒,寵少衰,王夫 人因令告栗姬曰:「長公主前纳美人,得幸于上,子何不私谒長公主结之乎。”時诸美人皆因長公 主见得貴幸也,故栗姬怒不听,因謝長公主,不許婚。長公主亦怒,工夫人因厚事之,長公主更欲 与王夫人男婚,上未許。后長公主還宫,胶東王数岁,公主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妇否?”長 宫指左右長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指其女阿嬌好否,笑对曰:「好,若得阿嬌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長主大悦,乃苦要上,遂成婚焉。皇后既廢,栗姬次,應立,而長主伺其短,辄微白之,上尝 与栗姬語,属诸姬子曰:「吾百岁后善视之。”栗姬怒,弗肯應,又骂上老狗,上心衔之未发也。 長主日谮之,因誉王夫人男之美。王夫人陰告長主,使大臣请立栗姬为后。上以为栗姬諷之,遂发 怒,洙大臣,廢太子为王。栗姬自杀,遂立王夫人为后,胶東王为太子,時年七岁。上曰。「彘者 彻也。”因改名彻。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氏杀年父,年因杀陳。依律,杀母大逆論。帝疑之,诏 問太子,对曰:「夫繼母如母,明其不及也,缘父之爱,故謂之母尔。今繼母無状,手杀其父,贝 下手之日,母恩绝矣,宜与杀人者同,不宜大逆論。”帝从之,议者称善。   太子年十四即位,改号建元。長主伐其功,求欲無厌,上患之,皇后寵亦衰。皇太后謂上曰: 「汝新即位,先为明堂,太皇太后己怒,今又忤長主,必重得罪。妇人性易悦,深慎之。”上纳太 后戒,復与長主和,皇后寵幸如初。建元六年,太皇太后崩,上始亲政事,好祀鬼神,谋议征伐。 長主自伐滋甚,每有所求,上不復与。長主怨望,愈出醜言。上怒,欲廢,皇后曰:「微長公主弗 及此,忘德弗祥。且容之。”乃止。然皇后寵虽衰,嬌妒滋甚。女巫楚服,自言有术能令上意回, 昼夜祭祀,合药服之。巫著男子衣冠帻带,素与皇后寝居,相爱若夫妇。上聞,穷治侍御,巫与后 诸妖蛊咒咀,女而男淫,皆伏辜,廢皇后處長门宫。后虽廢,供养如法,長门無異其宫也。長主以 宿恩犹自亲近。后置酒主家,见所幸董偃,上为之起。偃能自媚于上,貴寵聞于天下。尝宴饮宣室, 引公主及偃。東方朔、司馬相如等并谏,上不听。但既富于财,淫于他色,与主渐疏。主怒,因闭 于内,不復听交遊,上聞之,赐偃死,后卒,与公主合葬。元朔元年,立卫子夫为皇后。初,上幸 平陽公主家,置酒作樂。子夫为讴者,善歌,能造曲。每歌挑上,上喜,动起更衣,子夫因侍尚衣 轩中,遂得幸。上见其美发悦之,遂纳于宫中。時宫女数千,皆以次幸。子夫新人在籍未,岁余不 得见。上择宫人不中用者出之。子夫因泣涕请出。上曰:「吾昨夜梦子夫,中庭生梓树数株,岂非 天意乎?”是日幸之,有娠生女。凡三幸生二女,后生男,即戾太子也。淮南王安招方术之上,皆 謂神仙,上聞而喜女事,于是方士自燕齊至者数千人。齊人李少翁,年二百余岁,色若童子,拜为 文成將軍。岁余,术未验,上渐厌倦。會所幸李夫人死,上甚思悼之。少翁云能致其神。乃夜張帐, 明烛陳酒食,令上居他帐中,遥见李夫人,不得就视也。上愈益想之,乃作赋曰:美連娟以修兮, 命绝而不長,饰新宫以延伫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鬱鬱其芜秽兮,處幽隱而怀伤。   释舆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陽。   云少翁者诸方皆验,惟祭太乙积年元應。上怒,洙之。文成被洙,后月余使者籍资从关東還, 逢于渭亭。謂使者曰:「为吾謝上,不能忍少日而败大事乎。上好自爱,后四十年求我于蓬山。方 將共事,不相怨也。”于是,上大悔,復征诸方士。上常轻服为微行。時丞相公孫弘数谏弗从。弘 謂其子曰:「吾年已八十余,陛下擢为宰相,士犹为知己死,况不世之君乎。今陛下微行不已,社 稷必危。吾虽不逮史鱼,冀万一能以尸谏。”因自杀。上聞而悲之,自为诔。弘尝谏伐匈奴。为之 少止。弘卒,乃大发卒数十万,遣霍去病讨匈奴。折蘭过居延,获祭天金人于上林凿昆明池,又起 柏梁台,以處神君。神君者,長陵女子也。先嫁为人妻,生一男数岁死,女子悲哀悼痛之亦死,死 而有靈,其姒宛若(宛若姒之行也),祀之,遂关通言語,说人家小事頗有验。上遂祠神君请术。 初,霍去病微時,数自祷于神君,神君乃见其形,自修饰,欲与去病交接。去病不肯。乃责之曰: 「吾 以神君清洁,故斋戒祈福。今规欲为淫,此非神也。”因绝,不復往。神君亦惭。及去病疾 笃,上命为祷于神君,神君曰:「霍將軍精气少,壽命弗長。吾尝欲以太乙精补之,可以延年,霍 將軍不晓此意,遂见斷绝。今病必死,非阿救也。’”去病竟薨。上造神君请术,行之有效,大抵 不異文成也。神君以道授宛若,亦晓其术,年百余岁,貌有少容。卫太子未败,一年神君亡去。自 柏台烧后,神稍衰。東方朔娶宛若为小妻,生三子,与朔同日死,時人疑化去未死也。自后,貴人 公主慕其术,专为淫乱。大者抵罪,或夭死無復验云;東郡送一短人,長五寸,衣冠具足。上疑其 精,東方朔至。朔呼短人曰:「巨靈阿母還来否?”短人不对。因指謂上:「王母种桃,三千年一 结子。此兒不良,已三过偷之,失王母意,故被谪来此。”上大惊,始知朔非世中人也。短人謂上 曰:「王母使人来告陛下,求道之法,惟有清静,不宜骚扰。”言终弗见。上愈怪,召朔問其道。 朔曰:「陛下自当知。”上以其神人,不敢逼也。乃出宫女希幸御者二十人以赐之。朔与行道女子, 并年百岁而死。惟一女子,長陵徐氏号儀君,善傳朔术,至今上元延中,已百三十七岁矣,视之如 童女。者侯貴人更迎致之,問其道术。善行交接之道,無他法也。受道者皆与之通。或傳,世淫之 陳盛父子,皆与之行道。京中好淫乱者争就之。翟丞相奏坏風俗,请戮尤乱甚者,今上弗听,乃徙 女子于敦煌,后遂人胡,不知所终。樂成侯上書,言方士栾大胶東人,故曾与文成侯同師。上召见, 大悦。大乃敢为大言,處之無疑。上乃封为樂通侯,赐甲第、童奴千人,乘舆車馬帷幄器物以克其 家。又以女公主妻之,送金千斤,更号当利公主。連年妖妄滋甚而不效,上怒,收大,腰斩之。上 起明光宫,发燕趙美女二千人充之,率皆十五以上二十以下,年满三十者出嫁之。掖庭总籍,凡诸 宫美女,万有八千,建章、未央、長安三宫,皆辇道相属,率使宦者妇人分属,或以为仆射,大者 领四五百,小者领一二百人。常被幸御者则注其籍,增其俸秩,比六百石。宫人既多,极被幸者数 年一再遇,挟妇人媚术者甚众,选二百人,常从幸郡國,載之后車,与上同辇者十六人,充数恒使 满,皆自然美丽,不假粉白黛綠。侍尚衣轩者亦如之。尝自言,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無妇人。善 行導养术,故體常壮悦。其應有子者,皆記其時日,赐金千斤。孕者拜爵为容華,充侍衣之属。   上巡狩过河間,有紫青气自地属天。望气者以为其下当有奇女,天子之祥。上使求之,见有一 女子在空館中,姿貌殊绝,两手皆拳。上令開其手,数十人擘之莫能舒。上于是自披手,手即伸。 由是得幸,号拳夫人,進为婕妤,居钧弋宫,解黄帝素女之术,大有寵。有娠,十四月而产,是为 昭帝焉。从上至甘泉,因告上曰:「妾相連此,應为陛下生一男。年七岁,妾当死。今必死于此, 不可得归矣。愿陛下自爱。宫中多巫蛊气,必伤圣體,幸慎之。”言终而卒。既殡,尸香聞十余里, 因葬云陵。上哀悼之,又疑其非常人,乃发冢,開棺,空棺無尸,惟衣履存。上乃为起通靈台。于 是上年六十余,发不白,更有少容,服食辟谷,希復幸女子矣。每见群臣,自叹愚惑,天下希有仙 人,尽妖妄耳。節食服药差可少病,自是亦不服药,而體更瘠瘦,二三年中,惨惨不樂。行幸五柞 宫謂霍光曰:「朕告老矣,公可立钩弋子。公善辅之。”光泣顿首曰:「陛下尚康豫,岂有此耶? ”上曰:「吾病甚,公不知耳。”三月丙寅,上昼卧不觉,顏色不異,而身已無气。明日,色渐变, 闭目,乃发丧,殡未央前殿。朝哺上祭,若有食之。常所幸御,葬毕,悉出茂陵園。自婕妤以下, 上幸之如平生,旁人弗见也。光聞之,乃更出宫人,增为五百人,因是遂绝。


   孝武李夫人傳   李夫人本以娟進。初,夫人兄延年,性知音、善歌舞,武帝爱之,每为新声变 曲,聞者莫不感动。延年侍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獨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國, 寧不知,倾城与倾國,佳人难再得。”上叹息曰:「善,世岂有此人乎?”平陽主因言,延年有女 弟。上乃召见之。实妙丽善舞,由是得 幸。生一男,是为昌邑哀王。李夫人少而早卒,上怜悯焉。 图畫其形于甘泉宫。及卫思后廢后四年,武帝崩。大將軍霍光,缘上雅意,以李夫人配食,追上尊 号曰孝武皇帝。初,李夫人病笃,上自临候之。夫人蒙被謝曰:「妾久寝病,形貌毁坏,不可以见 帝。愿以王及兄弟为托。”上曰:「夫人病甚,殆將不起。一见我,嘱托王及兄弟,岂不快哉?” 夫人曰:「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不敢以燕见帝。”上曰:「夫人第一见我,將加赐千金, 而予兄弟尊官。”夫人曰:「尊官在帝,不在一见。”上復言,欲必见之。夫人遂转向欷而不復 言。于是,上不悦而起。夫人姊妹让之曰:「貴人獨不可一见上嘱托兄弟耶,何为恨上如此?”夫 人曰:「所以不欲见帝者,乃欲以深托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爱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 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上所以拳拳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见我毁坏,顏色非故,必畏 恶吐弃我,意尚肯復追思悯录其兄弟哉。”及夫人卒,上以后礼葬焉。其后,上以夫人兄李广利为 贰師將軍,封海西侯,延年为协律都尉。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士齊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張燈 烛,设帷帐,陳酒肉,而令上居他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還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视。上愈 益相思悲感,为作詩曰:「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令樂府诸音家弦歌之。上 又自为作赋,以伤悼夫人。其辞曰:美連娟以修兮,命要紧绝而不長。饰新宫以延伫兮,泯不归乎 故乡。惨鬱鬱其芜秽兮,處幽隱而怀伤。释舆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陽。秋气惨以凄泪兮,桂枝 落而销亡。神鶯茕以遥思兮,精浮遊而出疆。托沉陰以旷久兮,借蕃番華之未央。念穷极之不還兮, 惟幼眇之相羊。函以俟風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乎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 連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紅顏而弗明。欢接狎以離别兮,宵寤梦之茫茫。忽迁化而不返 兮,魂放逸以飛扬,何靈魂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 屑兮不见。浸淫敞恍,寂兮無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乱曰:佳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癔茸, 將安程兮。方時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沫怅兮。悲愁于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應,亦云已 矣。礁妍太息,叹稚子兮。恸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 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下新宫,不復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靈兮!其后,李延年弟季,坐奸乱后 宫,广利降匈奴,家族灭矣。


   武帝    武帝思怀往者李夫人不可得復時,始穿昆靈之池,泛翔禽之舟。帝自造歌曲,使女伶歌 之。時日已西倾,凉風激水,女伶歌声甚遒,因赋落叶哀蝉之曲曰:「羅袂兮無声,玉墀兮尘生。 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寧。”帝聞唱动心,闷闷不自支。 特命龍膏之烛以照舟内,悲不自止。亲侍者觉帝容色愁怨,乃進洪梁之酒,酌以文螺之卮,卮出波 祗之國,酒出洪梁之縣。此属右扶風,至哀帝,廢此邑。南人受此酿法,今言云陽出美酒,两声相 乱矣。帝饮三爵,色悦心欢,乃诏女伶出侍,帝息于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 而香气犹著衣枕,历月不歇。帝弥思求,终不復见。涕泣洽席,遂改延凉室为遺芳梦室。   初,帝深嬖李夫人,死后常思梦之,或欲见夫人。帝貌憔悴,嬪御不寧。诏李少君,与之語曰: 「朕思李夫人,其可得乎?”少君曰:「可遥见,不可同于帏幄。暗海有潜英之石,其色青,轻如 毛羽,寒盛则石温,暑盛则石冷,刻之为人像,神悟不異真人。使此石像往,则夫人至矣。此石人 能傳译人言語,有声無气,故知神異也。”帝曰:「此石像可得否?”少君曰:「愿得樓船,巨力 千人,能浮水登木,皆使明于道术。”赉不死之药,乃至暗海,经十年而還。昔之去人,或升云不 归,或托形假死,获返者四五人。得此石,即命工人依先图刻作夫人形。刻成,置于青纱幕里,宛 若生時。帝大悦,問少君曰:「可得近乎?”少君曰:「譬如中宵忽梦而昼。”「可得近观乎?” 「此石毒,宜远望,不可逼也。勿轻万乘之尊,惑此精魅之物。”帝乃从其谏。见夫人毕,少君乃 使舂此石人为丸服之,不復思梦。帝乃筑靈梦台,岁時祀之焉。


   孝武帝   孝武帝,景帝子也。未生之時,景帝梦一赤彘从云中下,直入崇芳阁。景帝觉而坐阁 下,果见赤龍如雾来。闭户牖。宫内嬪御望阁上有丹霞蓊蔚而起。霞灭,见赤龍盘回栋間。景帝召 占者姚翁以問之。翁曰:「吉祥也,此阁必生命世之人,攘夷狄而获嘉瑞,为劉宗盛主也。然亦有 大妖。”景帝使王夫人移居崇芳阁,欲以順姚翁之言也。乃改崇芳阁为猗蘭殿。旬余,景帝梦神女 捧日以授王夫人,夫人吞之。十四月而生武帝。景帝曰:「吾梦赤气化为赤龍,占者以为吉,可名 之吉。”至三岁,景帝抱于膝上抚念之,知其心藏洞彻,试問:「兒樂为天子否?”对曰:「由天 不由兒,愿每日居官,恒在陛下前戏弄,亦不敢逸豫以失子道。”景帝聞,恧然加敬而训之。他回 復抱置几前,试問:「兒悦习何書,为朕言之。”乃诵伏羲以来,群圣所录陰陽诊候,及龍图龟策 数万言,無一字遺落。至七岁,圣彻过人。


   景帝令 名彻。彻及即位,好神仙之道,常祷祈名山大川五岳以應神。元封元年正月甲子,登 嵩山起道宫。帝斋七日,祷讫乃還。至四月戊辰,帝闲居,東方朔、董仲舒在侧焉。忽见一女子, 着青衣,非常丽色。帝愕然問曰:「何人?”曰:「我蘭宫玉女,姓王名登。为王母所使,从崐崙 山来。”語帝曰:「聞子轻四海之禄,以寻道求生;降尊主之位,而屡祷山岳。勤哉有心,似可教 者。从今日清斋,不交人事,至七月七日,王母当暂至也。”帝下席跪謝。言讫,女子忽然不见。 帝問東方朔:「此何人?”朔曰:「是西王母紫蘭官玉女,常傳使命往来扶桑,出入靈州,交关常 陽,傳言玄都阿母。昔出配于蜀仙人,近又召還,使领命具录靈官也。”帝于是登寻真之台,斋戒 存道。其四方之事,权委于冢宰。到七月七日,乃扫宫掖,设座大殿。以紫羅荐地,燔百合之香, 張云锦之帏,燃九光之燈,列玉门之枣,酌葡萄之醴,射监香果,为天宫之馔。帝乃盛服立于阶下, 敕端门之内不得有妄窥者。内外谧寂,以候仙官到。夜二更之后,忽见西南如白云起,鬱鬱直来, 径趋宫廷。須臾转近,聞云中有策鼓之声,人馬之响。復半食顷,王母至也。或驾龍虎,或乘白麟, 或乘白鹤,或乘轩車,或乘天馬,群仙数千,辉光庭宇。既至,从官不復知所在,惟见王母乘紫云 之辇,驾九色斑麟,别有五千天仙,侧近云驾,皆身長丈余,同执彩旄之節,佩金刚靈玺带,天真 之冠,咸伫殿下。王母惟將二侍女上殿,侍女年可十六七,服青绫之褂,容眸流盼,神華清发,真 美人也。王母東向坐,着黄锦袷襦,霞彩明鲜,金光奕奕,身带飛火之绶,腰佩分景之剑,頭上華 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履玄琼鳳文之舄。映朗云栋,神光晔,视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 蔼,容顏绝世。異靈人也。帝跪拜,問寒暄毕而立。因呼帝坐。帝面南。王母自设天厨,精妙非常。 丰珍上果,芳華百味,紫芝萎蕊,芬芳填累。清香之酒,非土上所有,甘气殊绝,奋不能名也。又 命傳女索桃果。須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子,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 颗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辄录其核,王母問帝。帝曰:「欲种之。”母曰:「此桃三千年 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如何。”帝乃止。于是,酒觞数笙,王母乃命诸侍玉女咀花,王子登 弹八琅之,董雙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击昆庭之金,許飛琼鼓震靈之簧,凌婉華批吾陵之石,范成 君击同陰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钧。于是众声朗彻,靈音骇空。又命法婴歌玄靈之曲。歌毕,王母 曰:「未欲修身,当先营其气,大仙真经所謂行益者益精,行易者易形;能易能益,名上仙籍;不 益不易,不離死厄。行益易者,謂常思念靈寶。靈者,神也。寶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闲气吞 液,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神化为液,液化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为之一年易气, 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筋,七年易骨,八年易发,九年易形。易形则 变化,变化则成道,成道则为仙人。吐纳六气,口中甘香,饮食靈芝,存道其味,微息揖吞,从心 所适。气者,水也,無所不成,至柔之物,通致神精矣。此元殆天王在丹房之中所设微言,今敕侍 笈玉女李庆孫書之以相付,子善录百修焉。”于是,王母言語粗毕,啸命靈官,使驾龍严車欲去。 帝下席叩頭,请留殷勤,乃止。王母乃遣侍女与上元夫人相問云:「王九光之母敬謝。此不相见四 千余年,天事劳我,致以愆面。劉彻好道,适来视之。见彻了了,似可成進,然形慢神秽,脑血淫 浊,五脏不淳。关肾彭孛,骨元津液,脉浮反升,肉多精少,童子不夷,三尸狡乱,玄白失時。虽 当語之以至道,殆恐非仙才也。吾久不在人間,实力臭浊。然后時可遊望,以写思念。客王对坐, 悒悒不樂,夫人可暂来否?若能屈驾,当停相須。”帝见侍女下殿,俄失所在。一時顷,侍女至。 夫人随遣一侍女答問云:「阿环再拜,上問起居。远隔绛河,扰以官事,遂替顏色,迨五千年。仰 恋光润,情系無违。密香至,奉信,承降尊于劉彻處。聞命之际,登当命驾。先被大帝君敕使诣玄 洲校定天元,正尔暂去。如是当還,還便来席,愿暂少留。”帝因問王母:「不审上元何真也?” 王母曰:「是三天真皇之母,上元之宫,统十方玉女名录者也。”俄而夫人至,亦聞云中有蕭鼓之 声。既至,从官文武千余人,并是女子,年皆十八九許。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目,真靈官 也。夫人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靈眸艷绝。服青霜袍,云彩乱色,非锦非绣,不可名字。頭作三 角髻,余发哉垂。至者戴九云夜光之冠,带六山大玉之佩,结鳳林華锦之绶,腰流黄挥精之剑。上 殿向王母拜。玉母坐止之,呼同坐,北向。夫人设厨,亦精珍,与王母所设者相似。王母敕帝曰: 「此真元之母,尊貴之人,汝当起拜問寒温。”還坐,夫人笑曰:「五浊之人,耽酒营利,嗜味淫 色,固其常也。且彻以天子之貴,其乱目者倍于凡焉。而復于華严之墟,折嗜欲之根,愿無为之事, 良有志矣。”王母曰:「所謂有心哉。”夫人謂帝曰:「汝好道乎?聞数招方术,祭山岳祠靈祷河, 亦为勤矣。勤而不获,实有由也。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贼、胎性酷。五者恒舍于荣卫 之中,五脏之内,虽获良针,固难愈也。暴则使气奔而攻神,是故神扰而气竭;淫则使精漏而魂度, 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则使真杂而魄秽,是故命逝而靈臭;酷则丧仁而攻目,是故失仁而眼乱;贼者 使心斗而口干,是故内战而外绝。此五事,皆是截身之刀锯,刳命之斧斤。虽復志好長生,不能遣 兹五难,亦何为损性而自劳乎?然由是待此小益以自精挂耳。若从今已去,写汝五性,及诸柔善, 明务察下,慈念矜宽,惠鳏恤寡,赈贫護弱,薄赋爱身,恒为陰德,救死濟厄,旦夕孜孜,不泄精 液,如是去诸淫,养汝神于诸奢處,至俭勤斋戒,節饮食,绝五谷,去膻腥,鸣天鼓,饮玉浆,荡 華池,叩金梁,按而行之,当有異耳。今阿母乃天尊之重,下降于蟪蛄之户,屈宵虚之靈,而诣于 狐鸟之徂。且阿母至诚,妙唱音容,其敬勖節度,明修所奉,比及百年,阿母必能致汝于玄都之墟, 迎汝于昆阆之中,位以仙官,遊于十方。信吾言矣,子励之哉。若不能尔,無所言矣。”帝下席跪 謝曰:「臣受性凶顽,生長乱浊,面墙不启,無由開达。然贪生畏死,奉靈敬神,今日受教,此乃 天也。彻戴圣命,以为圣范,是小醜之臣,当获生活,惟垂哀護,赐其元元。”夫人使帝還坐。王 母謂夫人曰:「卿之为此言甚急切,更使未解之人畏于志矣。”夫人曰:「若其志道,將以身投饿 虎,忘躯被弑,蹈人履难,必無忧也。若其無志,则心疑真信嫌惑之徒,不畏急言。急言之发,欲 戒其志耳。阿母既存念故来,必当赐与尸解之方耳。”王母曰:「此子勤心已久,而不遇良師,遂 欲毁其正志,当疑天下必無仙人。是故我发靈宫,暂合尘浊。既欲坚其胎志,又欲令向化不惑也。 今日相见,令人念之。至于尸解下方,吾甚不惜,后三年吾必赐以成丹半剂,石像散一具。正尔授 之,则彻不得停当。今匈奴未弭,边疆有事,何必令其仓卒亵天子之尊而便人林岫耶。如其悔改, 吾当数来。”王母因拊帝背曰:「汝当咀上元夫人至言,必得長生。可不勖勉邪!”帝跪曰:「务 書之金簡,以身谟之焉。”帝又见王母巾器中有一卷書,盛以紫锦之囊。帝問:「此書是仙靈方耶 !不审其目,可得瞻盼否?”王母出以示之曰:「此五岳真形图也。昨青城诸仙,就吾请求,今当 过以付之,乃三天太上所出,文秘禁重,岂汝秽质所宜佩乎。今且与汝靈光生经,可以通神劝心也 。”帝叩頭固请不已。王母曰:「昔上皇清虚元年三月,太上道君下观六合,瞻河海之短長,察山 岳之高卑,名天柱而安于地理,植五岳而拟诸镇辅,贲昆陵以舍靈仙,饬蓬山以館真人,安水神于 极陰之源,栖大帝于扶桑之墟。于是,方丈之阜,为理命之室;沧浪海岛,养九老之堂。祖瀛玄炎, 長元流生,鳳麟聚窟,各为洲名,并在沧流大海玄津之中。水则碧黑俱流,波则震荡群精。诸仙玉 女,聚居沧溟。其名难測,其实分明。乃目山源之规矩,睹河岳之盘曲。陵回阜转,山高龍長,周 旋透迤,形似善字,是故因像制名,定名实之号。書形秘于玄台,而出为靈真之信。诸仙佩之,皆 如转章。道士执之,经行山川。百神群靈,尊奉亲近。汝虽不敏,然诣仙泽叩求,不忌于道。欣子 有心,今以相与,当深奉敬,如事君父,泄失示人,必祸及也。”夫人語帝曰:「阿母今以琼航笈 妙韫,发紫台之文,赐汝八會之書。五岳真形,可謂至真且貴,上帝之玄观也。子自非受命合神, 焉见此文。今虽得其形,观其妙理,而無五帝六甲,左右靈飛之符,太陰六丁,通真逐靈玉女之篆, 太陽六戊,招神天光策精之書;左乙混洞東蒙之文,右庚素招摄杀之律;壬癸六远,隱地八术、丙 丁八大九赤班符;六辛人金致黄水月華之法,六巳石精金光藏景化形之方;子午卯西,八禀十决, 六靈威儀;醜辰未戊,地真曲素诀辞,長生紫書,三五順行;寅已申亥,紫度炎光,内视中方。凡 缺此十二事者,当何以召山靈、朝地神、摄万精、驱百鬼、束虎豹、役蚊龍乎!子所謂通,知其一, 未见其他。”帝下席叩頭曰:「彻下土浊子,不识清真。今日聞道,是生命會遇。今圣母赐以真形, 修以度世。”夫人云:「今告彻應須六甲六丁六戊致靈之术。”「既蒙启发,弘益無量,惟愿告诲, 濟臣饥渴。使已枯之木,蒙云陽之润;焦炎之草,幸甘雨之凝。不敢多陳。”帝启叩不已。王母又 告夫人曰:「夫真形寶文,靈宫所貴。此子守求不已,誓以心得。故亏科禁,將以与之。然五帝六 甲,通真招神,此术渺邈,必須精洁至诚,殆非流浊所宜行。吾今既赐彻以真形,夫人当授之矣。 吾尝忆与夫人共登玄陇羽野及曜宜之山视王子童。子童就吾求请太上隱書,吾以三光秘言,不可傳 泄于中仙。夫人時有言见助于子童之至。以吾既难为来意,不獨执昔。至于今日之事,有以相似。 后来朱火陵食靈瓜,味甚好。忆此未久,而已七十岁。夫人既以告彻篇目十二事,必当匠而成之, 何缘令主人稽首请乞流血耶?”夫人曰:「诚不顾惜,向不持来耳。此是太虚群文真人赤童所出, 傳之既自有男女之限,又宜授得道者。恐彻下才,未應得此耳。”王母色不平,乃曰:「天禁漏泄, 犯违明科,傳必某人,授必知真者。夫人何向不才而说其靈飛之篇目乎?妄说则泄,而不傳是天道, 此禁乃重于傳邪。别敕三官司直,推夫人之轻泄也。吾五岳真形文,乃太平上天皇所出,其文寶妙 而为天仙之信,岂復当授于劉彻耶?直以彻孜孜之心,数请川岳,勤修斋戒,以求神仙之應。志在 度世,不遭明師,故吾等有以天下盼之尔。至于仙之术,不復限惜而傳之。夫人且有致靈之方,能 獨执之乎?吾今所以授彻真形文者,非謂其必能得道,欲使其精诚有验,求仙之不惑,可以诿進向 化之徒,又欲令悠悠者知天地間有此靈真之事,足以却不信之狂夫耳。吾意在此也。此子性气淫暴, 眼睛不紅,何能成真仙。浮空參差乎,勤而行之,庶几不死千年。明科云:非長生难也,聞道难; 非聞道难也,行之难;非行之难也,终之难。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也;非何足隱之耶。” 夫人謝曰:「谨受命矣。但环昔蒙倒景君、無常先生二君傳靈飛之约,以四千年一傳女,授女不授 男。太上科禁,只表于照生之符矣。环所授以来,并賢大女,即抱蘭兄傳大十八女子,固不可授男 也。顷见扶广山青真小童,受六甲靈飛于太彻,中元君凡十二事,与环所授者同。青真是环之大弟 子,所受六甲未聞别授于人。彼男官也。今王敕取之,將以授彻也,先所以告其篇目者,亦是悯其 有心,特欲坚其专气,今且广求,他日与之,亦欲以男授男,承科而行,使勤而方获,令知天真之 珍貴耳,非徒拘执衙泄天道矣。愿不遂焉。阿母真形之貴,悯于勤志,亦已授之,可謂大不宜矣。 ”王母笑曰:「亦可恕乎?”夫人即命侍女纪羅容促到福广山,敕青真小童出左右六甲靈飛致神之 方十二事,当以授劉彻也。須臾侍女還,捧八色玉笈、鳳文之蕴,以出六甲之文曰:‘弟子何昌言: 向奉使绛河,摄南真七元君,检校群龍猛兽。事毕,过受教,承阿母相邀诣劉彻家。不意天靈至尊, 下降于臭浊,不审起北来何如?侍女纪羅容至云,尊母欲得金書秘字、六甲靈飛、左右策精之文十 二事,欲授劉彻。辄封一通,付信,且彻虽有心,实非仙才,讵宜以此傳泄于行尸乎!昌近帝處, 见有上言之者甚众。云山鬼笑于丛林,孤魂号于绝域,舆師归而族有功,忘兵劳而纵白骨。烦扰黔 首,淫酷自恣。罪已彰于太上,怨已见于天气,嚣言玄聞,必不得度世也。奉尊见敕,不敢违耳。 ”王母笑曰:「言此子者诚多,然帝亦不必推也。彻念道累年,斋亦勤矣。累祷名山,愿求度脱, 较计功过,殆已相掩,但自今以去,勤修至诚。奉上元夫人之言,不宜復奢淫暴虐,使万兆劳残, 冤魂穷鬼有破屋之诉,流血之尸,忘功赏之辞耳。”夫人乃下席起,一手执八色玉笈,鳳文之蕴, 仰天向地而咒曰:「九天浩同,太山耀靈,神照玄微,清虚朗明,清靈者妙,守气者生,至念道臻, 寂感真诚,役神形唇,安精年荣,授以靈飛,及此六丁,左右招神,天光策精,可以步虚,可以隱 形,長生久视,還白流青。我傳有四万之授,彻傳在四十之龄。违犯泄漏,祸必族倾。及是天真, 必沉幽冥。尔其慎祸,敢告劉生。尔師生是青真小童,太上中黄道君之司直,元始十天王入室弟子 也,姓楊名陵,字庇華。形有婴孤之貌,仙宫以青真小童为号。其为器也,玉朗洞鉴,圣周万变, 玄镜幽览,才为真俊。遊子浮广,推此始运。館于玄圃,治仙职分。子在師君,从尔所授,命必倾 沦。”言毕,夫人一一手摘所施用節度,以示帝焉。凡十二事都毕,又告帝曰:「夫五帝者,方面 之真精。六甲者,立位之通靈。佩而尊之,可致長生。此書,上帝封玄景之台,子其为寶秘焉。” 王母曰:「此三天太上之所撰,藏于紫陵之台,隱以靈坛之房,封以華琳之函,韫以蘭簡之帛,约 以紫羅之索,印以大帝之玺。受之者四十年傳一人,無其人,八十年可授二人。得道者四百年一傳, 得仙者四千年一傳,得真者四万年一傳,升太上者四十万年一傳。非其人,謂之泄天道;得其人不 傳,是謂蔽天寶;非限妄傳,是謂轻人老;受而不敬,是謂慢天藻。泄、蔽、轻、慢四者,取死之 刀斧,延祸之車乘也。泄者,身死于道路,受土刑而骸裂;蔽者,盲聋于求世,命调残而卒殁;轻 则祸钟于父母,诣玄都而受罚;慢则暴终而堕恶,生弃疾于后世。此皆道之科禁,故以相戒,不可 不慎也。”王母因授以五岳真形图。帝拜受俱毕,夫人自弹云林之,歌步玄之曲。王母命侍女田四 非答歌,歌毕,乃告帝从者姓名,及冠带执佩物名,所以得知而纪焉。及明,王母与上元夫人同乘 而去。龍虎車馬導从音樂如初来時,云彩鬱勃,尽为香气。西南而去,良久乃绝。   帝既见王母及夫人,乃信天下有神仙之事,其后,帝以王母所授五真图、靈光经及上元夫人所 授六甲靈飛十二事,自撰集为一卷及诸经图,皆奉以黄金之几,封以白玉之函,以珊瑚为床,紫锦 为囊,安著柏梁台上。数自斋洁朝拜,烧香洒扫,然后乃执省焉。帝日受法,出入六年,意旨清畅 高韵,自許为神真见降,必当度世,恃此不修至德,更兴起台館,劳弊万民,坑降杀服,远征夷狄, 路盈怨叹,流血膏城,每事不从。至太初元年十一月己酉,天火烧柏梁台,真形图、靈飛经录十二 事、靈光经及自撰所受凡十四卷并函并失,王母当知武帝不从训,故火灾耳。其后,東方朔一旦乘 龍而飛去,同時众人见从西北上冉冉,仰望良久,大雾覆之,不知所适。至元狩二年二月,帝病行 西,憩五柞宫。丁卯帝崩,人殡未央宫前殿,三月葬茂陵。夕,帝棺自动而有声聞宫外,如此数遍。 又有異香。营陵毕,于坟埏間大雾,门柱坏,雾一月許。帝冢間先有一玉箱,一玉杖,此是西胡康 渠王所獻,帝甚爱之,故人梓宫中。其后四年,有人于扶風市中,買得此二物,帝時左右侍人有识 此物是先帝所珍玩者,因认以告有司。诘之,買者云,商人也,从关外来,宿廛市。其日,见一人 于北車巷中卖此二物,青布三十匹,錢九万,即交度,实不知卖箱杖主姓名。事实如此,有司以聞, 商人放還。诏以二物付太庙。   又,帝崩時,遺诏以杂经三十余卷常读玩者,使随身敛。到延康二年,河東功曹李友,入上党 抱犊山采药,于岩室中得此经,盛以金箱,卷后题東观臣姚名記月日,武帝時也。河東太守張纯以 经箱奏宣帝,帝問武帝時左右待臣,有典書中郎关祭,见经及箱,流涕对曰:「此孝武皇帝殡敛時 物。臣尝科著梓宫中,不知何缘得出?”宣帝大怆然,惊愕。以经付孝武帝庙中。按,九都龍真经, 得仙之下者皆示死,过太陰炼尸骸度地户,然后得尸解而去。且先敛箱杖,乃显货于市,经见山洞, 自非得道者孰能如此乎。


   王昭君   昭君字嫱,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选人掖庭。時呼韓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 人赐之。昭君人宫数年未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出行。呼韓邪临辞,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 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漢宫,顾景徘徊,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 生二子。及呼韓邪死,其前阏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書求归,成帝敕令从胡俗,遂復为后单于 阏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