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溪漁隱詞話

苕溪漁隱詞話
作者:胡仔 

苕溪漁隱詞話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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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王獻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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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詩話云:「吳越後王來朝,太祖為置宴,出內妓彈琵琶。王獻詞曰:『金鳳欲飛遭掣搦。情脈脈。看即玉樓雲雨隔。』太祖起,拊其背曰:『誓不殺錢王。』」

好句不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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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叟詩話云:「前人評杜詩云:『紅豆啄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若云:『鸚鵡啄殘紅豆粒,鳳凰棲老碧梧枝。』便不是好句。余謂詞曲亦然。李景有曲『手卷真珠上玉鈎』,或改為珠簾。舒信道有曲云:『十年馬上春如夢』,或改云『如春夢』,非所謂遇知音。」

後主圍城中作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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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清詩話云:「南唐後主圍城中作長短句,未就而城破。『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金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曲欄金箔,悵惆卷金泥。 門巷寂寥人去後,望殘煙草低迷。』余嘗見殘稿,點染晦昧,心方危窘,不在書耳。藝祖云:『李煜若以作詩工夫治國事,豈為吾虜也。』」苕溪漁隱曰:「余觀太祖實錄及三朝正史云:『開寶七年十月,韶曹彬、潘美等率師伐江南。八年十一月,拔升州。』今 後主詞乃詠春景,決非十一月城破時作。西清詩話云:『後主作長短句,未就而城破。』其言非也。然王師圍金陵凡一年, 後主於圍城中春間作此詩,則不可知。是時其心豈不危窘,於此言之,乃可也。」

東坡責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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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云:「李後主詞云:『三十餘年家國,數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慣干戈。鳳閣兩句原脫,據南唐二主詞補。又,幾曾慣干戈,原作已曾慣見干戈,亦據二主詞改正。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揮淚對宮娥。』後主既為樊若水所賣,舉國與人,故當慟哭於九廟之外,謝其民而後行。顧乃揮淚宮娥,聽教坊離曲哉。」

後主詞淒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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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清詩話云:「南唐李後主歸朝後,每懷江國,且念嬪妾散落,鬱鬱不自聊。嘗作長短句云:『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暖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餉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關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何處也,天上人間。』含思淒惋,原作淒忱,據明鈔本改。未幾下世。」

荊公山谷論後主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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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浪齋日記云:「荊公問山谷云:『作小詞曾看李後主詞否。』云:『曾看。』荊公云:『何處最好。』山谷以『一江春水向東流』為對。荊公云:『未若細雨夢問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又細雨濕流光最好。』」

柳三變詞天下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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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詩話云:「柳三變游東都南北二巷,作新樂府,骫骳從俗,天下詠之,遂傳禁中。宋仁宗頗好其詞,每對酒,必使侍妓歌之再三。三變聞之,作宮詞號醉蓬萊,因內官達 後官,且求其助。後仁宗聞而覺之,自是不復歌比詞矣。會改京官,乃以無行黜之。後改名永,仕至屯田員外郎。」苕溪漁隱曰:「先君嘗云:『柳詞鰲山彩構原本無構字,以避高宗諱空六格。但 後集三十九引此句卻作構字。蓬萊島,當雲彩締。坡詞低綺戶,當云窺綺戶。』二字既改,其詞益隹。」

瑤台第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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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詩話云:「武才人出慶壽宮,色冠後庭。裕陵得之,會教坊獻新聲,為作詞,號瑤台第一層。」

孫洙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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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堅志云:「孫洙字巨源,元豐間為翰苑,名重一時。李端願太尉世戚里,折節交縉紳間,而孫往來尤數。會一日鎖院,宣召者至其家,則已出。數十輩蹤跡之,得於李氏。時李新納妾,能琵琶,孫飲不肯去。而迫於宣命,李不敢留,遂入院,已二鼓矣。草三制罷,復作長短句,寄恨恨之意,遲明遣示李。其詞曰:『樓頭尚有三通鼓。何須抵死催人去。上馬苦匆匆。琵琶曲未終。 回頭凝望慮。那更廉纖雨。漫道玉為堂。玉堂今夜長。』」

秦處度法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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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浪齋日記云:「晏叔原工小詞,如『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不愧六朝宮掖體。荊公小詞云:『揉藍一水縈花草。寂寞小橋千嶂抱。人不到。柴門自有清風掃。』略無塵土思。山谷小詞云:『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時候。』極為學者所稱賞。賞下原有味字,據文義刪。秦湛處度嘗有小詞云:『春透水波明,寒峭花枝瘦。』蓋法山谷也。」

沈會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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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賈耘老舊有水閣,在苕溪之上,景物清曠。東坡作守時,屢過之,題詩畫竹於壁間。沈會宗又為賦小詞云:『景物因人成勝概。滿目更無塵可礙。等閒簾幕小欄幹。衣未解。心先快。明月清風如有待。 誰信門前車馬隘。別是人間閒世界。坐中無物不清涼。山一帶。水一派。流水白雲長自在。』其 後水閣屢易主,今已摧毀久矣。遺址正與餘水閣相近,同在一岸,景物悉如會宗之詞。故余嘗有鄙句云:『三間小閣賈耘老,一首佳詞沈會宗。無限當時好風月,如今總屬績原誤作續,胡仔原籍績溪,故 稱績溪翁。溪翁。』蓋謂此也。」

李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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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元豐間,都人李嬰調薪水縣令,作滿江紅一曲,往黃州上東坡,東坡甚喜之。其詞云:『荊楚風煙,寂寞近、中秋時候。露下冷,蘭英將謝,葦花初秀。歸燕殷勤辭巷陌。原作陋、據花庵詞選改。鳴蛩淒楚來窗牖。又誰念江邊有神仙,飄零久。 橫琴膝,攜筇手。曠望眼,閒吟口。任紛紛萬事,到頭何有。君不見凌煙冠劍客,何人氣貌長依舊。歸去來,一曲為君吟,為君壽。』」

王逐客作夏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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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叟詩話云:「古樂府詩云:『今世褦襶子,觸熱向人家。』褦襶,集韻解之云:『不曉事。』余素畏熱,乃知人觸熱來人家,其謂不曉事宜矣。嘗愛王逐客作夏詞送將歸,不用浮瓜沈李等事,而天然有塵外涼思。其詞云:『百尺清泉聲陸續。映瀟灑碧梧翠竹。面千步回廊,重重簾幕,小枕欹寒玉。 試展鮫綃看畫軸。見一片瀟湘凝綠。待玉漏穿花,銀河垂地,月上欄幹曲。』此語非觸熱者之所知也。」苕溪漁隱曰:「余嘗愛李太白夏日山中詩『脫巾挂石壁,露頂灑松風』,其清涼可想也。」

樂府雅詞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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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曾端伯慥,編樂府雅詞,以秋月詞念奴嬌為徐師川作,梅詞點絳唇為洪覺範作,皆誤也。秋月詞乃李漢老,梅詞乃孫和仲,和仲即正言諤之子也。又世傳江城子、青玉案二詞,皆東坡所作。然西清詩話謂江城子乃葉少蘊作,桐江詩話謂青玉案乃姚進道作。四詞皆佳,今並錄之。念奴嬌詞云:『素光練淨,映秋山,隱隱修眉橫綠。鳷鵲樓高天似水,碧瓦寒生銀粟。千丈斜暉,奔雲湧霧,飛遇盧仝屋。更無塵氣,滿庭風碎梧竹。 誰念鶴發仙翁,當年曾共賞,紫岩飛瀑。對影三人聊痛飲,一洗離愁千斛。斗轉參橫,翩然歸去,萬里騎黃鶴。滿天霜曉,叫雲吹斷核玉。』點絳唇詞云:『流水泠泠,斷橋斜路梅枝亞。雪花初下。全似江南畫。 白壁青錢,難買春無價。歸來也。風吹平野,一點香隨馬。』江城子云:『銀濤無際卷蓬瀛。落霞明。暮雲平。曾見青鸞紫鳳,下層城。二十五弦彈不盡,空感慨,有餘情。 蒼梧煙水斷歸程。卷霓旌。為誰迎。空有千行流淚,寄幽貞。舞罷魚龍雲海晚,千古恨,入江聲。』青玉案詞云:『三年枕上吳中路。遣黃耳、隨君去。君到松江呼小渡。莫驚鷗鷺,四橋盡是,老子經行處。 輞川圖上看春暮。長記高人右丞句。作個歸期天已許。春衫猶是,小蠻針線,曾濕西湖雨。』漢老念奴嬌詞中有『滿天霜曉,叫雲吹斷橫玉』之句,乃用崔魯華清宮詩『銀河漾漾月輝輝。樓礙天邊織女機。橫玉叫雲清似水,滿空霜逐一聲飛』,或云叫雲乃笛名,非也。又端伯所編樂府雅詞中,有漢宮春梅詞,云是李漢老作,非也。乃晁衝之叔用作,政和間作此詞獻蔡攸。是時朝廷方興大晟府,蔡攸攜此詞呈其父云:『今日 於樂府中得一人。』京覽其詞,喜之,即除大晟府丞。今載其詞曰:『瀟灑江梅,向竹梢稀處,橫兩三枝。東君也不愛惜,雪壓風欺。無情燕子,怕春寒、輕失佳期。惟是有,南來歸雁,年年長見開時。 清淺小溪如練,問玉堂何似,茅舍疏籬。傷心故人去後,冷落新詩。微雲淡月,對孤芳、分付他誰。空自倚,清香未減,風流不在人知。』此詞中用玉堂事,乃唐人詩云:『白玉堂前一樹梅。今朝忽見數枝開。兒家門戶重重閉,春色因何得入來。』或云玉堂乃翰苑之玉堂,非也,」

侯蒙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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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堅志云:「侯元功蒙,密州人。自少游場屋,年三十有一,始得鄉貢。人以其年長貌寢,不之敬。有輕薄子畫其形 於紙鳶上,引線放之,蒙見而大笑。作臨江仙詞題其上曰:『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方表名蹤。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 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雨餘時候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蒙一舉即登第,年五十餘,遂為執政。」

詞句難得全篇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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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詞句欲全篇皆好,極為難得。如賀方回『淡黃楊柳帶棲鴉』,秦處度『藕葉清香勝花氣』二句,寫景詠物,可謂造微入妙,若其全篇,皆不逮此矣。徐幹臣『雁足不來,馬蹄難駐,門掩一庭芳景』,駐字當作去字,語意乃佳。周美成『水亭小,浮萍破處,簷花簾影顛倒』,按杜少陵詩『燈前細雨簷花落』,美成用此簷花二字,全與出處意不相合,乃知用字之難矣。趙德麟『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透天涯』徐師川『柳外重重疊疊山,遮不斷愁來路』,三詞造語雖不同,其意絕相類。古原作右,據文義改。詞『水竹舊院落,櫻筍新蔬果』,一本是『水竹舊院落,鶯引新雛過』。不然,『櫻筍新蔬果』與上句有何干涉。董武子『疇昔尋芳秘殿西,日壓金鋪、宮柳垂垂『,然秘殿豈是尋芳之慮,非所當言也。」

汪彥章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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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汪彥章舟行汴中,見岸傍畫舫有映簾而觀者,止見其額,有詞云:『小舟簾隙。佳人半露梅妝額。綠雲低映花如刻。恰似秋宵,一半銀蟾白。 結兒梢朵香紅扐。鈿蟬隱隱搖金碧。春山秋水渾無跡。不露牆頭,些子真消息。』寄醉落魄。」

孫艤落梅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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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孫艤字濟師,嘗作落梅詞,甚佳。『一聲羌管吹嗚咽。玉溪半夜梅翻雪。江月正茫茫。斷橋流水香。 含章春欲暮。落日千山雨。一點著枝酸。吳姬先齒寒。』」

和東坡赤壁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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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東坡大江東去赤壁詞,語意高妙,真古今絕唱。近時有人和此詞題於郵亭壁間,不著其名,語雖粗豪,亦氣概可喜。今謾筆之。詞曰:『炎精中否,嘆人材委靡,都無原作元,據明鈔本改。英物。戎馬長驅三犯闕,誰作連城堅壁。楚漢吞並,曹劉割據,白骨今如雪。書生鑽破簡編,說甚英傑。 天意眷我中興,吾君神武,小曾孫周發。海嶽封疆俱效職,狂虜何勞退滅。翠羽南巡,叩閽無路,徒有衝冠發。孤忠耿耿,劍鋒冷浸秋月。』」

苕溪漁隱詞話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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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浣溪沙二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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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書云:「王感化善謳歌,聲韻悠揚,清振林木,系樂部為歌板色。元宗嘗作浣溪沙二闋,手寫賜感化曰:『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碧波問。還與容光共憔悴,不堪看。 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簌簌淚珠多少恨,倚闌幹。』『手卷珠簾上玉鈞。依前春恨鎖重樓。風裏落花誰是主,恩悠悠。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峽暮,接天流。』後主即位,感化以其詞札上之。後主感動,賞賜感化甚優。」苕溪漁隱曰:「元宗即嗣主李璟,嘗作比二詞。古今詞話乃以為後主作,非也。後主名煜。」

馮延巳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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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書云:「馮延巳著樂章百餘闋。其鶴衝天詞云:『曉月墜,宿雲披。銀燭錦屏幃。建章鐘動玉繩低。宮漏出花遲。』又歸國謠詞云:『江水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遠送瀟湘客。蘆花千里霜月白。傷行色。明朝便是關山隔。』見稱 於世。元宗樂府辭云:『小樓吹徹玉笙寒。』延巳有『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之句,皆為警策。元宗嘗戲延巳曰:『吹皺一池春水,乾卿何事。』延巳日:『未如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元宗悅。」

謁金門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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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古今詩話云:『江南成幼文為大理卿,詞曲妙絕。嘗作謁金門云:「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中主聞之,因案獄稽滯,召詰之。且謂曰:「卿職在典刑,一池春水,又何干於卿。」幼文頓首。』又本事曲云:『南唐李國主,嘗責其臣曰:「吹皺一池春水,乾卿何事。」』蓋趙公所撰謁金門辭,有此一句,最警策。其臣即對曰:『未如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若本事曲所記,但云趙公,初無其名,所傳必誤。惟南唐書與古今詩話二說不同,未詳孰是。」

後主用顏氏家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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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齋漫錄云:「顏氏家訓云:『別易會難,古人所重,江南餞送,下泣言離。原作難,據能改齋漫錄改。北間風俗,不屑此事,歧路言離,歡笑分首。』李 後主蓋用此語耳。故長短句云:『別時容易見時難。』」

撲蝴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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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舊詞高雅,非近世所及,如撲蝴蝶一詞,不知誰作,非惟藻麗可喜,其腔調亦自婉美。詞云:『煙絛雨葉,綠遍江南岸。思歸倦客,尋芳來較晚。岫邊紅日初斜,陌上飛花正滿。淒涼數聲羌管,怨春短。 玉人應在,明月樓中,畫眉懶。蠻箋錦字,多時魚雁斷。恨隨去水東流,事與行雲共遠。羅衾舊香猶暖。』」

射村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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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先君頃嘗丐祠,居射邨,作感皇恩一詞云:『乞得夢中身,歸棲雲水。始覺精神自家底。峭帆輕棹,時與白鷗游戲。畏途都不管,風波起。 光景如梭,人生浮脆。百歲何妨盡沉醉。臥龍多事,漫說三分奇計。算來爭似我、長昏睡。』又嘗江行阻風,作漁家傲一詞云:『幾日北風江海立。千軍萬馬鏖聲急。原作息,據宋本改。短棹峭寒欺酒力。飛雨息。瓊花細細穿窗隙。 我本綠蓑青箬笠。浮家泛宅煙波逸。渚鷺沙鷗多舊識。行未得。高歌與爾相尋覓。』」

誤以古詞為柳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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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先君嘗云:古詞有絳都春,有『鱉山彩構蓬萊島』之句。當雲彩締。余於前集,誤以古詞為柳詞,今是正之。」

柳三變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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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苑雌黃云:「柳三變字景莊,一名永,字耆卿,喜作小詞,然薄於操行。當時有薦其才者,上曰:『得非填詞柳三變乎。』曰:『然。』上曰:『且去填詞。』由是不得志,日與狷子縱游娼館酒樓間,無復檢約,自稱云『奉聖旨填詞柳三變』。嗚呼,小有才而無德以將之,亦士君子之所宜戒也。柳之樂章,人多稱之。然大概非羈旅窮愁之詞,則閨門淫媟之語。若以歐陽永權、晏權原、蘇子瞻、黃魯直、張子野、秦少游輩較之,萬萬相遼。彼其所以傳名者,直以言多近俗,俗子易悅故也。皇佑中,老人星現,永應制撰詞,意望厚恩。無何,始用漸字,終篇有『太液波翻』之語。其間『宸游鳳輦何處』,與仁廟挽詞暗合,遂致忤旨。士大夫惜之。余謂柳作比詞,借使不忤旨,亦無佳處。如『嫩菊黃深,拒霜紅淺』,竹籬茅舍間,何處無此景物。方之李謫仙、夏英公等應制辭,殆不啻天冠地履也。世傳永嘗作輪台子蚤行詞,頗自以為得意,其 後張子野見之云:『既言匆匆策馬登途,滿目淡煙衰草,則已辨色矣,而後又言楚天闊,望中未曉,何也。柳何語意顛倒如是。』」

六客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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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云:「吾昔自杭移高密,與楊元素同舟。而陳令舉、張子野皆從余過李公擇於湖。遂與劉孝叔俱至松江。夜半月出,置酒垂虹亭上。子野年八十五,以歌詞聞於天下,作定風波令。其略云:『見說賢人聚吳分。試問。也應傍有老人星。』坐客歡甚,有醉倒者,此樂未嘗忘也。今七年耳,子野、孝叔、令舉皆為異物,而松江橋亭,今歲七月九日,海風駕潮,平地丈餘,蕩盡無復孑遺矣。追思曩時,真一夢耳。」

後六客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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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吳興郡圃今有六客亭,即公擇、子瞻、元素、子野、令舉、孝叔,時公擇守吳興也。東坡有云:『余昔與張子野、劉孝叔、李公擇、陳令舉、楊元素會 於吳興,時子野作六客詞。其卒章云:「盡道賢人聚吳分。試問。也應旁有老人星。」凡十五年,再遇吳興興字原脫,據明鈔本補。而五人者皆已亡之矣。時張仲謀與曹子方、劉景文、蘇伯固、張秉道為坐客。仲謀請作 後六客詞云:「月滿苕溪照夜堂。五星一老斗光芒。十五年間真夢裏。何事。長庚對月獨淒涼。 綠鬢蒼顏同一醉。還是。六人吟笑水雲鄉。賓主談鋒誰得似。看取。曹劉今對兩蘇張。」』」

聶冠卿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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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齋漫錄云:「翰林學士聶冠卿,嘗於李良定公席上賦多麗詞云:『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問其間、賞心樂事,就中難是並得。況東城、鳳台沁苑,泛晴波、淺照金碧。露洗華桐,煙霏絲柳,綠陰搖曳,蕩春一色。畫堂迥,玉簪瓊佩,高會盡詞客。清歡久,重燃絳蠟,別就瑤席。 有翩若驚鴻體態,暮為行雨標格。逞朱唇,緩歌妖麗,似聽流鶯亂花隔。慢舞縈回,嬌鬟低嚲,腰肢纖細困無力。忍分散,彩雲歸後,何處更尋覓。休辭醉,明月好花,莫漫輕擲。』蔡君謨時知泉州,寄良定公書云:『新傳多麗辭,述宴游之娛,使病夫舉首增嘆耳。又近者有客至自京師,言諸公春日多會於元伯園池,因念昔游,輒形篇詠。「綠渠春水走潺湲。畫閣峰巒映碧鮮。酒令已行金盞側,樂聲初認翠裙圓。清游勝事傳部下,多麗新詞到海邊。曾是尊前沉醉客,天涯回首重依然。』」苕溪漁隱曰:「冠卿詞有『露洗華桐、煙霏絲柳』之句,此五是仲春天氣。下句乃云『綠陰搖曳,蕩春一色』,其時未有綠陰,真語病也。」

東坡寄子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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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詞話云:「東坡在黃州,中秋夜對月獨酌,作西江月詞曰:『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夜來風葉已嗚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淒涼北望。』坡以讒言謫居黃州,鬱鬱不得志,凡賦詩綴詞,必寫其所懷。然一日不負朝廷,其懷君之心,末句可見矣。」苕溪漁隱曰:「聚蘭集載此詞,注曰,寄子由。故 後句云:『中秋誰與共孤光,把酒淒涼北望。』則兄弟之情,見於句意之間矣。疑是在錢塘作,時子由為睢陽幕客,若詞話所云,則非也。」

晁次膺綠頭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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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餘詞盡廢。然其後亦豈無佳詞,如晁次膺綠頭鴨一詞,殊清婉。但樽俎間歌喉,以其篇長憚唱,故湮沒無聞焉。其詞云:『晚雲收,淡天一片琉璃。爛銀盤、來從海底,皓色千里澄輝。瑩無塵、素娥澹佇,淨可數、丹桂參差。玉露初零,金風未凜,一年無似此佳時。露坐久,疏星時度,烏鵲正南飛。瑤台冷,欄幹憑暖,欲下遲遲。 念佳人,音塵隔後,對此應解相思。最關情,漏聲正永,暗斷腸、花影潛移。料得來宵,清光未減,陰晴天氣又爭知。共凝戀,如今別後,還是隔年期。人縱健,清樽素月,長願相隨。』」

作詞要善救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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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凡作詩詞,要當如常山之蛇,救首救尾,不可偏也。如晁無咎作中秋洞仙歌辭,其首云:『青煙冪處,碧海飛金鏡。永夜閒階臥桂影。』固已佳矣。其 後云:『待都將許多明,付與金樽,投曉共流霞傾盡。更攜取胡床上南樓,看玉做人間,素秋千頃。』若此可謂善救首尾者也。至朱希真作中秋念奴嬌,則不知出此。其首云:『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輪明月。照我藤床涼似水,飛入瑤台銀闕。』亦已佳矣。其 後云:『洗盡凡心,滿身清露,冷浸蕭蕭發。明朝塵世,記取休向人說。』此兩句全無意味,收拾得不佳,遂並全篇氣索然矣。」

曹元寵望月婆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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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曹元寵本善作詞,特以紅窗迥戲詞,盛行於世,遂掩其名。如望月婆羅門詞,亦豈不佳。詞云:『漲雲暮卷,漏聲不到小簾櫳。銀河淡掃澄空。皓月當軒高挂,秋入廣寒宮。正金波不動,桂影朦朧。 佳人未逢。嘆此夕,與誰同。望遠傷懷對景,霜滿愁紅。南樓何處,想人在長笛一聲中。凝淚眼,泣原作立,據明鈔本改。盡西風。』此詞病在『霜滿愁紅』之句,時太早耳。曾端伯編雅詞,乃以此詞為楊如晦作,非也。」

錢思公玉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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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兒小名錄云:「錢思公謫漢東日,撰玉樓春詞曰:『城上風光鶯語亂。城下煙波春拍岸。綠楊芳草幾時休,淚眼愁腸先已斷。 情懷漸原脫漸字,據花庵詞選補。變成衰晚。鸞鏡朱顏驚暗換。往年多病厭芳樽,今日芳樽惟恐淺。』每酒闌歌之,則泣下。 後閣有白髮姬,乃鄧王歌鬟驚鴻也。遽言:『先王將薨,預戒挽鐸中歌木蘭花引紼為送。今相公亦將亡乎。』果薨於隨州。鄧王舊曲亦嘗有『帝鄉煙雨鎖春愁,故國山川空淚眼』之句。」

東坡別參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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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東坡別參寥長短句云:『有情風、萬里卷潮來,無情送潮歸。同錢塘江上,西興浦口,幾度斜暉。不用思量今古,俛仰昔人非。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 記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處,空翠煙霏。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約他年東還海道,願謝公、雅志莫相違。西州路,不應回首,為我沾衣。』晉書:謝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原無每字,據明鈔本補。形於顏色。及鎮新城,盡室而行,造泛原作北,據明鈔本改。海之裝。欲須經略粗定,白海道還東。雅志未就,遂遇疾篤還都,尋薨。羊曇為安所愛重,安薨 後,輟樂彌年,行不由西州路。嘗因大醉,不覺至州門,左右白曰,此西州門。曇悲感,以馬策扣扉,誦曹子建詩曰:『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因慟哭而去。東坡用此故事,若世俗之論,必以為讖矣。然其詞石刻 後,東坡自題云:『元佑六年三月六日。』余以東坡先生年譜考之,元佑四年知杭,杭下原有州字,據海山仙館叢寄本刪。六年召為翰林學士承旨,則長短句蓋此時作也。自 後復守潁,徙揚,入長禮曹,出帥定武。至紹聖元年,方南遷嶺表,建中靖國元年北歸,至常,乃薨。凡十一載。則世俗成讖之論,安可信邪。」

唐初無長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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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唐初歌辭多是五言詩,或七言詩,初無長短句。自中葉以後,至五代,漸變成長短句。及本朝則盡為此體。今所存止瑞鷓鴣、小秦王二闋,是七言八句詩,並七言絕句詩而已。瑞鷓鴣猶依字易歌,若小秦王必須雜以虛聲,乃可歌耳。其詞云:『碧山影裏小紅旗。儂是江南踏浪兒。拍手欲嘲山簡醉,齊聲爭唱浪婆詞。 西興渡口帆初落,漁浦山頭日未欹。儂送潮回歌底曲,樽前還唱使君詩。』此瑞鷓鴣也。『濟南春好雪初晴。行到龍山馬足輕。使君莫忘霅溪女,時作陽關腸斷聲。』此小秦王也。皆東坡所作。」

古今詞話不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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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古今詞話以古人好詞,世所共知者,易甲為乙。稱其所作,仍隨其詞牽合為說,殊無根蒂,皆不足信也。如秦少游千秋歲『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末云『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者,山谷嘗嘆其句意之善,欲和之,而以海字難押。陳無己言,此詞用李 後主『問君那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但以江為海耳。洪覺範嘗和此詞,題崔徽真子,『多少事,都隨恨遠連雲海』。晁無咎亦和此詞,吊少游云:『重感慨,驚濤自卷珠沉海。』觀諸公所云,則此詞少游作明甚,乃以為任世德所作。又八六子『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剗盡還生』者,浣溪沙『腳上鞋兒四寸羅』者,二詞皆見淮海集,乃以八六子為賀方回作,以浣溪沙為涪翁作。晁無咎鹽角兒『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中奇絕』者,為晁次膺作,汪彥章點絳唇『新月娟娟,夜寒江靜山銜斗』者,為蘇叔黨作,皆非也。」

東坡贈龍丘子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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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東坡云:『龍丘子自洛之蜀,裁二侍女,戎裝駿馬,至溪山佳處,輒留數日,見者以為異人。後十年,築室黃岡之北,號靜庵居士。作臨江仙贈之云:「細馬遠馱雙侍女,青巾玉帶紅靴。溪山好處便為家。誰知巴峽路,卻是洛城花。 面旋落英飛玉蕊,人間春日初斜。十年不見紫雲車。龍邱新洞府,鉛鼎養丹砂。」龍邱子,即陳季常也。秦太虛寄之以詩,亦云:「侍童雙擢原作瓘,據明鈔本改。玉,鬟發光可照。駿馬錦障泥,相隨窮海嶠。暮年更折節,學佛得心要。鬻馬放阿樊,幅巾封沉燎。」』西清詩話云:『季常自以為飽禪學,妻柳頗悍忌,季常畏之。故東坡因詩戲之,有「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之句。觀此,則知季常載二侍女以遠游,及暮年,甘 於枯寂,蓋有所制而然,亦可憫笑也。』」

鄒陳諧樂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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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齋漫錄云:「鄒志全徙昭,陳瑩中貶廉,間以長短句相諧樂。『有個胡兒模樣別。滿頜髭須滿頜髭須原作滿頸頷發髭,據明鈔本改。生得渾如漆。見說近來頭也白。髭須那得長長黑。原作長黑黑,據明鈔本改。逸忘一句。籋子鑷來,須有千堆雪。莫向細君容易說。恐他嫌你將伊摘』。此瑩中語,謂志全之長髭也。『有個頭陀修苦行,頭上頭髮鞠鞠。身披一副醦裙衫。緊纏雙腳,苦苦要游南。 聞說度牒朝夕到,並除頷下髭髯。缽中無粥住無庵。摩登伽處,只恐卻重參。』此志全語,謂瑩中之多欲也。廣陵馬推官,往來二公間,亦嘗以詩詞贈之。『有才何事老青衫。十裁低徊北斗南。肯伴雪髯千日醉,此心真與古人參。不見故人今幾年。年來風物尚依然。遙知閒望登臨處,極目江山萬里天。』志全全下原衍完字,據文義刪。語也。『一樽薄酒。滿酌勸君君舉手。不是親朋。誰肯相從寂寞濱。 人生如夢。夢裏惺惺何處用。盞到休辭。醉後全勝未醉時。』瑩中語也。初,志全自元符間貶新州,徽宗即位,以為中書舍人。乃未幾,謫零陵別駕,龍水安置,未幾徙昭焉。」

魚游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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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齋漫錄云:「政和中,一中貴人使越州回,得詞於古碑陰,無名無譜,不知何人作也。錄以進御,命大晟府填腔,因詞中語,賜名魚游春水云:『秦樓東風裏。燕子還來尋舊壘。餘寒初褪,紅日薄侵羅綺。嫩草初抽碧玉簪,細柳輕窣黃金縷。鶯囀上林,魚游春水。 幾曲闌幹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應念歸期,梅妝淚洗。鳳簫聲絕沉孤雁,目斷清波無雙鯉。雲山萬重,寸心千里』。」古今詞話云:「東都防河,卒於汴河上掘地,得石刻,有詞一闋,不題其目。臣僚進上,上喜其藻思絢麗,欲命其名,遂摭詞中四字,名曰魚游春水,令教坊倚聲歌之。詞凡九十四字,而風花鶯燕動植之物曲盡之。此唐人語也, 後之狀物寫情,不及之矣。二說不同,未詳孰是。」

王逐客用山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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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齋漫錄云:「王逐客送鮑浩然之浙東長短句:『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韓子蒼在海陵送葛亞卿,用其意以為詩。斷章云:『明日一杯愁送春。後日一杯愁送君。君應萬里隨春去。若到桃源記歸路。』」苕溪漁隱曰:「山谷詞云:『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王逐客云:『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體山谷語也。」

東坡言如夢令本莊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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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東坡言,如夢令曲名,本唐莊宗制,一名憶仙姿。嫌其不雅,改雲如夢。莊宗作此詞,卒章云:『如夢。如夢。和淚出門相送。』取以為之名。古今詞話云: 後唐莊宗修內苑,掘得斷碑,中有字三十二,曰:『曾原脫曾字,據尊前集補。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鸞歌鳳。長記欲別時,殘月落花煙重。如夢。如夢。和淚出門相送。』莊宗使樂工入律歌之,名曰古記。但詞話所記,多是臆說,初無所據,故不可信。當以坡言為正。」

都門小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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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齋漫錄云:「鄧肅謂余言,宣和五年,初復九州,天下共慶,而識者憂之也。都門盛唱小詞曰:『喜則喜得入手。愁則愁不長久。忻則忻我兩個廝守。怕則怕人來破斗。』雖三尺之童皆歌之,不知何謂也。七年,九州復陷,豈非不長久邪。郭藥師,契丹之帥也,我用以守疆,啟敵國禍者郭耳,非破斗之驗邪。」

荊公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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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魯直書荊公集句菩薩蠻詞碑本云:『數間茅屋閒臨水。窄衫短帽垂楊里。花是去年紅。吹開一夜風。 娟娟新月偃。午醉醒來晚。何許最關情。黃鵬三兩聲。』因閱臨川集,乃云:『今日是何朝。看余度石橋。』余謂不若『花是去年紅,吹開一夜風』為勝也。」

山谷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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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白堂小集云:「山谷道人向為余言,張志和漁父詞雅有遠韻。志和善丹青,必有形於圖畫者,而世莫之傳也。嘗以其詞增損為浣溪沙,誦之有矜色。予以告大年,云:『我不可不成此一段奇事。』久之,乃以煙波圖見歸,其思致原作致思,據文義改。深處,不減昔人。詞云:『西塞山邊白鷺飛。散花洲外片帆微。桃花流水鱖魚肥。 自庇一身青箬笠,相隨到處綠蓑衣。斜風鈿雨不須歸。』」

張仲宗漁家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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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漁隱曰:「張仲宗有漁家傲一詞云:『釣笠披雲青嶂繞。綠蓑雨細春江渺。白鳥飛來風滿棹。收綸了。漁童拍手樵青笑。 明月太虛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曉。醉眼冷看城市鬧。煙波老。誰能認得閒煩惱。』余往歲在錢塘,與仲宗從游甚久,仲宗手寫此詞相示,云舊所作也。其詞第二句,元是『撅頭雨細春江渺』,余謂仲宗曰:『撅頭雖是船名,令以雨櫬之,語晦而病,因為改作綠蓑雨細。』仲宗笑以為然。」

東坡榴花詞非為一娼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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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詞話云:「蘇子瞻守錢塘,有官妓秀蘭,天性黠慧,善於應對。湖中有宴會,群妓畢至,惟秀蘭不來。遣人督之,須臾方至。子瞻問其故,具以發結沐浴,不覺困睡。忽有人叩門聲急,起而問之,乃樂營將催督之,非敢怠忽,謹以實告。子瞻亦恕原作怒,據海山仙館叢書本改。之。坐中倅車屬意於蘭,見其晚來,恚恨未已。責之曰:『必有他事,以此晚至。』秀蘭力辨,不能止倅之怒。是時榴花盛開,秀蘭以一枝藉手告倅,其怒愈甚。秀蘭收淚無言,子瞻作賀新涼以解之,其怒始息。其詞曰:『乳燕飛原作非,據蘇詞改。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手弄生綃白團扇,扇手一時似玉。漸困倚孤眠清熟。門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台曲。又卻是、風敲竹。 石榴半吐紅巾蹙。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濃艷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風驚綠。若待得君來,向此花前,對酒不忍觸。共粉淚,兩簌簌。原作兩兩簌,據蘇詞改。』子瞻之作,皆紀原無紀字,據明鈔本補。目前事,蓋取其沐浴新涼,曲名賀新涼也。 後人不知之,誤為賀新郎,蓋不得子瞻之意也。子瞻真所謂風流太守也,豈可與俗吏同日語哉。」苕溪漁隱曰:「野哉,楊湜之言,真可入笑林。東坡此詞,冠絕古今,托意高遠,寧為一娼而發邪。『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台曲,又卻是風敲竹』,用古詩『卷簾風動竹,疑是故人來』之意。今乃云,忽有人叩門聲急,起而問之,乃樂營將催督,此可笑者一也。『石榴半吐紅巾蹙。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濃艷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蓋初夏之時千花事退,榴花獨芳,因以以下原有中字,據文義刪。寫幽閨之情,今乃云是時榴花盛開,秀蘭以一枝藉手告倅,其怒愈甚,此可笑者二也。此詞腔調寄賀新郎,乃古曲名也。今乃云取其沐浴新涼,曲名賀新涼, 後人不知之,誤為賀新郎,此可笑者三也。詞話中可笑者甚眾,姑舉其尤者。第東坡此詞,深為不幸,橫遭點污,吾不可無一言雪其恥。宋子京云:『江左有文拙而好刻石者,謂之詅癡符。』今楊湜之言俚甚,而鋟板行世,殆類是也。」

懷挾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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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庠錄云:「政和元年,尚書蔡嶷為知貢舉,尤嚴挾書。是時有街市詞曰侍香金童方盛行,舉人因其詞加改十五字,作懷挾訶云:『喜叶之地,手把懷兒摸。甚恰恨出題廝撞著。內臣過得不住腳。忙裏只是,看得斑駁。 駭這一身冷汗,都如雲霧薄。比似年時頭勢惡。待檢又遐猛想度。只恐根底,有人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