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菊圃先生集
卷七
作者:姜樸
1775年
卷八

䟽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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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副修撰䟽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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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所叨之職。實有萬萬難冐之義。積違召命。自速嚴囚。惟俟重勘。少贖此逋慢之罪。而聖度天大。誅殛不加。恩宥遽霈。職名如故。圓扉纔脫。天牌又降。惶霣感激。不知所以置身之所。到此地頭。臣苟有毫分可强之勢。則豈敢一向違傲以重其罪戾。而顧臣私義。終無妄冐苟出之理。玆敢膠守咫尺。復事瀆擾於嚴廬㷀疚之中。臣尤死罪死罪。臣之危苦之私。臲卼之情。纔已略陳於所供爰辭中。而情窮勢迫。不自知止。復此猥列其一二。惟聖明垂察焉。臣以薄資。早逾一第。涉世昧方。妄犯時忌。擯逬西南。首尾四年。人尤旣甚。神讁隨之。中間禍釁。世所罕有。窮痛在心。萬事灰念。一味屛廢。不敢以恒人自處者亦甞有年。而不免牽迫於家貧親老之私。至竟黽俛於郞署縣紱之間。臣尋常自顧。愧失初義。今若因是漸進。恬躋淸塗。則不但臣心增恧。人將謂臣如何。况臣與前校理臣金弘錫。有不可幷僚之嫌。此則人人之所共諒知者。盖彼甞以不欲同院斥臣。到今諉之以時移事往。而先後周旋於一館之席。帖然若都無事。則其將爲何如人哉。噫。臣之以此爲辭。實非效尤於一切世俗追事修郤之態。而顧人臣辭受去就之際。不可不審嫌故也。且念經幄論思。責任甚重。自非才學贍淹。望實俱優者。莫宜居之。如臣謏末。雖微情地之不安。其可一日冐處。以貽淸朝人士之羞哉。臣方以種種私義爲言。未暇自劾以材望之不稱。而此亦臣難進之一端也。臣嚴畏分義。不敢坐違召命。謹此隨牌來詣禁扃之外。而反復思惟。决無趍承之勢。不得已拜章徑退。臣罪至此。尤無以自贖。伏乞天地父母。察臣至懇。無一毫假餙。速賜鐫斥。以安微分。仍治臣前後慢命之罪。以勵羣工。千萬幸甚。

辭校理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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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自叨本職以來。首尾二旬之間。召牌以十數。置對者四。遭特敎嚴責。亦不止一再。而惟一向不知變改者。豈徒愚頑冥迷。全不識君臣之分然哉。顧其中有萬萬難冐之實故耳。其所謂難冐之實。前後懇牘爰辭中。竭盡無餘。聖明或有以俯燭其一二。而輒以強引旣往爲敎。夫人臣處義。在事之輕重如何耳。見今向往。不消分別。苟不顧私義之輕重大小。徒以爲事屬向往。在今無可嫌。輒晏然冐出。曾不以爲媿則聖明焉用如此臣。公議以爲何如人哉。此臣所以寧受慢命犯分之誅。不敢冐難冐之嫌而強難強之義。以爲忘廉沒恥之人者也。噫。昵陪淸光。人臣至願。叨塵經幄。何等恩華。臣苟有一線可出之路。何苦而自阻於新化淸明人人自奮之際。徒干鈇鉞之罪而不自知悔也哉。况今因山日迫。上下哀遑。此豈人臣言私違命之日。而撫躬自顧。轉動無地。有臣如此。生不如死。抑臣尤有所萬分危蹙慚悚者。前後筵臣之奏。日昨長僚之䟽。初不諒臣之情地。徒驅臣於無端違慢之科。此則臣平日處身無狀。同朝同席。俱待以這等人。而不欲以廉隅一節責之爾。本來私義之外。此又臣大段難進之一端也。卽者恩宥之命。已是格外。而天牌繼臨於方出圓扉之際。臣嚴畏感激。不得不趨詣於禁扃之外。而咫尺之守。猶夫前日。輒復拜章徑退。臣罪至此。尤無以自贖。伏乞天地父母。諒此懇籲之無一毫假餙。亟斥臣職。以全微分。重勘臣罪。以嚴公義。千萬幸甚。

再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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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奄然之頃。因山禮訖。虞卒事畢。仰惟聖上皇皇哀慕。尤何以堪處。仍伏念。臣於見叨之職。終始自畫之義。聖明或已俯燭。而旬日之內。乍解旋辱。懇牘無由續徹。嚴召不免輒違。臣情窮勢蹙。一味震隕。實不知所以置身之所。而此際况聞承宣之臣。以臣違傲之狀。有所陳達於昨日云。筵席事禁。雖未得其詳。而槩聞其所臚列。不比尋常。一則曰坐罷更叙。復言情勢。一則曰渠若有一分嚴畏之心。何敢以猥屑之語。如是陳聞。隱然驅臣於全沒分義。無端違命之科。臣聞來。心骨俱竦。直欲鑽地而入也。噫。人臣以身事君之義。不在於奔趨之恭。而在於量分區義。審處公私。無失一身之廉隅。不辱公朝之風敎而已。况且或進或否。視所引之輕重如何耳。苟其所引重。則固不害守以爲終身之義。豈可以一番經叙。化作別人。宿愆往嫌。處之以前生事。而擔擺淸塗。不自知愧也耶。其所謂嚴畏二字。不惟承宣獨知此義。凡爲人臣。孰不知是。而此特統言爲臣處下之常軆。而若夫情勢難強。引義自處之類。不宜一一責之以此道。無乃承宣或有所未盡看得也耶。臣常以近世士大夫間。不恤廉隅。擔閣私義。輒以嚴畏二字作一便門。爲尋常慨然矣。今苟如承宣之言。則人之忘廉冐嫌。不顧人議。惟知進身者爲可奬。凡此迂拙自靖之輩。皆伏慢上之誅矣。承宣於此。恐又失言矣。臣本朴訥少言。粗甞自勉於無辨之義。而今其爲言。不但任口凌藉。苟以此爲罪。邦有常刑。臣豈可以重犯猥屑之目爲懼。而緘口泯默。終自阻於聖明之下哉。臣之區區私義。前此懇牘爰辭中。略已罄陳。煩不敢每每提達。而盖其一出世路。備遭無限釁變。情危跡苦。不比恒人。凡係榮塗。自畫已審。則今此以僚嫌爲辭。猶是第二件事。而上旣不能見白於君父。下又不能見諒於同朝。畢竟自陷於慢上無嚴之大罪。臣之情地。其可謂窮且急矣。昨日嚴召之下。卽具此䟽。時値昏暮。未及上徹。而區區危迫之情。終不可但已。故輒復冐死哀籲於天地父母之前。伏乞聖明卽削臣職。重勘臣罪。以謝人言。以安私分。千萬幸甚。

辭修撰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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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日昨。黽俛出肅。不過爲粗伸分義之地。而區區咫尺之守。終有所不可變者。且臣得見方萬䂓䟽本。則其所以臚列三司不言之罪者。非止一事。臣雖不以館職自處。顧其官則三司之一也。雖未甞一日行公。首尾數朔。洊帶是職。則不言之罪。臣安得獨免哉。此臣所以不敢復爲冐沒應命之計。而抑有私情之萬萬崩迫者。臣之本生偏母。年迫七旬。衰耗無餘。寧日常少。居恒有凜凜之憂。而卽自數日以來。時候多感。病情危篤。初因膈痞。轉成毒痢。登溷無筭。氣息澌綴。食飮少進。餌藥無效。臣於此時。方寸陡亂。世念都盡。雖微踪地之不安。以此情理。實無離捨承命之勢。臣之心事。其亦戚矣。洊牌特敎之下。不得不隨詣闕外。拜章以退。伏乞聖慈。恢軆下之德。推錫類之仁。亟罷臣職。俾臣得以專救母病。仍治臣不言之罪。以謝言者。不勝幸甚。臣於引私請罪之章。固不宜妄及他說。而愚衷所激。略附老生腐儒常陋之談。惟殿下垂察焉。於乎。殿下嗣位以來。凡所以發號施令者。必存祛文尙實之義。而銳治敏學。聽聞洽然。一國臣庶。擧方拭目於維新之化。此實吾東方億萬年無彊之休。而臣愚死罪。尙不能無憂治危明之意。臣窃瞷我殿下英明太過。而或少凝定沈厚之意思。溫仁有餘。而猶欠嚴毅堅礭底氣像。以致欲祛文而文愈繁。欲懋實而實未著。隨事隨處。迄未見有一分成效者。抑無乃我殿下本源之工有所未盡而然耶。先儒曰。人主一心。萬化之原。誠以出化者人主。而所以出化者。卽在此心故也。於此而克盡焉。則可以端拱無爲。而百度咸貞。衆趨皆正矣。苟未盡焉則凡於施措之際。語默之間。或存或亡。乍出乍入。類不能純然一趨於正。一出於誠。而一世之風聲氣習。趨舍向背。亦隨而變矣。可不懼哉。可不戒哉。臣竊觀近日以來。爻象日乖。變恠層出。自逆淵以下。接踵而起者。指不勝縷。而至於應煥,萬䂓輩而極矣。不忍言駭聽聞。誠有如向日聖敎者。而當朝之小大臣僚。顧瞻低徊。屛氣惕息。工爲目下苟容之圖。不思齊聲卞討之義。甚至爲倀而要媚者有之。挺身而効功者有之。人性之喪失。至此而無餘地矣。然其彼此用意。均出於局上得失之計。則無恠其反之如此。而彼門墻之外。尤有可笑而可惡者。羅學川,金始鑌,申𫕵等是已。噫。可記之功。可釋之義。苟如渠輩所云云。則前後數年之間。何其死伏無言。而今始相繼躍起。言若不及者。其心術情態。令人有不忍正視者矣。嶺南之終古無此事。信如始鑌之言。而矢言之喙。未及還斂。躡人之武。同歸一跡。言發行隨。固不可責之於此輩。而山南數百年直聲正氣。終不免爲此輩所掩蝕。臣實痛之也。雖然。是豈但其人之爲可責也。時習之汚隆。人趨之衺正。無一不關於國家之風化。則今日之無論彼此近踈。而窺測逢迎。忍爲是態者。臣不得不爲殿下出治之原。終有所未盡而然也。殿下試觀前史。人心世道。陷溺如此。而國爲國者。有之否乎。董子曰。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此臣所以必以殿下本源之工。拳拳加勉而不知止者。而夫所謂本原之工。亦非有別般道理。惟在殿下敬以持之。誠以莅之。造次之間。無少間斷而已。故傳曰。正心在誠意。先儒曰。涵養須用敬。伏願殿下終始留意焉。

代論徵夏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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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得見過去邸紙。則掌令徵夏避辭。肆辱先王。無所不至。臣看來心膽俱裂。寧欲無生。噫噫。徵夏亦人耳。渠若有一分臣子之心。則其何忍發此言於殿下之前也。惟我先大王。友愛之隆。根於天性。至仁盛德。逈出百王。一國臣民。方以德業未究。弓劒遽遺。爲沒世之至慟。今徵夏乃反驅之於亂世。至以伊時備忘。謂非出於先朝。此今古悖逆之臣所未甞道。殿下歷觀前史。曷甞有以逼辱先王之語臚列於當宁。如徵夏者乎。臣實不欲多言以戚我殿下之心。而以殿下因心之德。觀此賊不道之語。想必有怵然惕然於中者矣。此而不誅。民彜斁。此而不誅。物則亂。此而不誅。萬古之名義紊矣。臣以踈逖之蹤。不敢與聞於廷議。而此則事關先朝。不忍終嘿。敢附沐浴之義。仰伸懲討之請。伏願殿下特發明旨。亟正徵夏之罪。以明萬世君臣之義。千萬幸甚。

論事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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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賦性迂愚。無用於世。加以蹤跡畸孤。情勢臲𡰈。實無驅策供劇之念。而徒以恩除聯翩。聖敎敦迫。感激嚴畏。不得不黽俛出肅。而纔瞻耿光。遽奉嚴敎。至今追惟。震越靡措。是皆臣罪。更誰咎哉。第臣區區之愚。恐聖明未盡下燭。輒敢不避僭瀆。更此略陳。惟聖明垂察焉。臣於日昨筵中。敢以前䟽餘意。更伸先朝罪人。快正典刑以明倫常之義。而司諫柳綎䟽語。適發於筵中。故就其䟽中。略及徵夏志述干犯倫常之罪矣。殿下特拈志述事。而責臣妄發。辭旨嚴切。臣誠愚迷。不審聖意之如何也。噫。臣之以志述爲干犯倫常者。以其有無君之心也。嗚乎。殿下試思之。先大王設於私親。有一毫踰越之擧。則爲臣子者。據禮爭論。雖或有過激之言。君子未必非之。而彼志述則不然。公然訐揚於無事之中。至以先王所不忍聞之語。斥陳於先王。是何心膓哉。昔先儒范氏。於宋襄絶廟之親。特言生沒處義之道。其義盖以爲義雖絶廟。所生之恩。不可終絶也。且今閭巷之人。雖於敵以下。猶不忍直言其親之過者。恐傷人子之心故也。於敵之所不忍。而肆然於吾君。以事言之則犯分也。以心論之則無君也。爲人臣而犯分無君者。其罪不干倫常而何哉。此等義理分明。煞無毫分疑晦。而以殿下明睿之見。猶不能洞然覷破。則尙何望正百世不惑之義。建一代大中之極也哉。臣之前䟽。實出於民彜物則之所不可已。而殿下以勿激過中答之。筵中所陳。亦不過前䟽之餘意。而殿下獨擧志述事而摧折之。終至於辭氣過勵。責敎非常。此臣平日言行不能見孚於君父之致。而顧聖上容待虛受之德。亦不免緣臣而有歉。是皆臣之罪也。撫躬自顧。更無以抗顔於人。况敢復廁論思之列。揚揚出入。以重貽淸朝人士之辱哉。區區咫尺之義。自畫已審。而昨日太廟親禱。見差大祝。不但倉卒事急。有難變通。臣以爲本職義在必辭。而工祝之役。分不宜固避。玆敢不顧常䂓。直詣享所。而畢事之後。不敢留陪法班。徑歸私次。徑情之罪。尤無所逃。伏乞聖明諒臣情勢不可更冐。察臣懇籲非出假餙。亟賜鐫削臣職名。仍勘臣前後慢命之罪。千萬幸甚。

承旨宋寅明。以司諫柳綎䟽論志述黜享事。批繳還事。陳達云云。上從之。且下敎曰。尹志述事。謂之染於黨習則猶之可也。而終是言人所難言云云。臣進伏曰。臣於前䟽。略有所陳。而更以餘意有所陳達。殿下蕩平之意。羣臣雖無狀。豈不欲仰軆。而但先明義理。而後蕩平可議。不然而徒欲蕩平。則此非蕩平也。乃姑息也。俄者殿下於志述事。以黨習爲言。志述之罪。干犯倫常。豈可以黨習目之乎。上曰。以尹志述爲干犯倫常。儒臣大段妄發矣。臣起伏曰。承此妄發之敎。極爲惶恐。而殿下試思之。人君於私親。或踰禮過隆。則在下者。力爭可也。此則不然。景廟於私親。終無一毫踰過之制。而志述以先王不忍聞之語。斥言於先王。其無君犯分之罪。不干倫常而何哉。上厲聲曰。生心以尹志述干犯倫常乎。臣又起伏曰。洊下嚴敎。不勝惶悚。而臣言不槪聖心。則斥之可也。罪之可也。不必過厲聲色而後處分也。臣雖人微。職忝三司。如是過加摧折。恐有欠於聖人虛受寬容之德矣。上曰。儒臣失言。予不得不然。又曰。近來黨習甚錮。人人受病。儒臣之言。亦染於黨習矣。臣又起伏曰。臣言辭拙訥。不能有當聖心。而區區本意。無一毫干涉於黨習矣。上曰。儒臣欲與君父務勝。非矣。臣遂退伏。

辭修撰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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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王世子邸下睿質夙就。筮加禮成。此宗社臣民無彊之福也。臣以散秩。入與末班。獲瞻岐嶷之容。備服之儀。歡忻抃祝。不特延頸而已。今日朝謁庭賀。亦擬隨諸臣入參。以伸臣子區區之忱矣。不意玉署除命。遽下此際。私義所拘。轉動不得。旣無秪肅之路。自阻嵩呼之列。瞻望雲陛。罪恨交極。念臣難進之義。日添一日。或者聖明有以俯燭。而裭帶屬耳。除墨隨下。徒使經幄論思之地。爲臣一向虛帶之窠。此臣所以惶隕迫蹙。不知置身之地者也。噫。臣誠愚頓冥迷。徒知大義之不可擔閣。而不知危機之不可輕觸。未戒括囊。自召叢鏑。一遭閔瑗之醜辱。再遭國舅之忿斥。三遭韓師泌之狂詬亂嚷。其彜常逆順之分。義理是非之辨。則惟在日月之明。有以平察。臣固無事更言。而以一身而犯衆怒。朝一人斥臣名。夕一人擧臣罪。多口可畏。騈踢難支。如是而不思斂避。自同平人。徘徊於淸塗言議之地。則不但臣處義爲無狀。其睢盱而向臣者。又不知其至於幾人。終亦狼狽而止耳。此臣於本來情勢之外。近又萬萬危迫。雖犯慢命之誅。而不得不守咫尺之義者也。今於召牌之下。不敢坐違。謹此隨詣闕外。拜章徑退。伏乞聖慈深矜疾聲之號。特推軆下之仁。亟削臣職。刊臣名籍。俾臣得以杜門斂跡。以謝人言。以補私分。千萬幸甚。

辭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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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館職。前此持被橫經。誠如李匡德之言。則今於甄除之下。更無必辭之義。而第其爲言。太費辭過用力。信口凌蹴。無少財停。此在臣便一參章。臣何敢徒冐寵靈。恬然承膺。以重貽淸朝人士之辱哉。噫。世道難平。人心不同。顧此畸孤之蹤。時雖黽俛於代匱之際。而若夫匡圈選錄之役。自有主之者在。如臣者。欲苟然而隨波乎。則易失其主意。欲不失其主意乎。則易近於喜事。此時無寧奉身斂退之爲差可無跡。故臣果移疾引章。得奉恩罷。夫所謂不欲強乞苟同。臣意亦自如此。爲匡德者。直以此勘臣之罪。顧何所不足。而必以私席譆笑之餘。登之於章牘。暴之於君父之前。此莫非臣不習世態。不簡口語之罪。臣方駭悚自責。未暇有尤人之意。而所可慨者。人臣告君。不宜如是之瀆。君子言人。亦不宜如是之刻。况其所當辨者。正在於東壁一事。館職之收叙與否。似不必攬爲己責。而不擇之語。橫及臣身。臣於此。實不省其何故而爲此。而要其意。不過轢臣而辱臣。言之雖快健。當之者不亦困乎。彼方以形跡斥臣。臣固不欲多言。而以臣觀之。難化二字。於其人身上。恐有不盡講於照溺之義者也。雖然。此皆臣之罪也。向使臣早自量時引分。屛遠於霑濡之塗。則人雖喜言。無因而至於臣矣。遅回淟涊。迷不知顧。畢竟狼狽至此。皆臣自取。更誰咎哉。惟有杜門自靖之粗可息補。而嚴囚經勘。職名如故。惶隕蹙迫。靡所容措。恩召之下。不得不趨詣闕外。而反復思惟。决無抗顔冐出之勢。輒此拜章徑退。伏乞聖慈俯加諒察。亟命鐫削臣職。仍治臣違傲之罪。以謝人言。以安私分。不勝萬幸。

乞郡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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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今日。自直次晝仕史局矣。得聞老母病報。倉黃來視則頭疼肢縮。神思昏昏。寒氣大作。軆戰如瘧。咳嗽兼發。無少間息。盖老人微綴。元氣暗傷於換節之際。而今始一二兆見於外者。已如此之凜凜。來頭之憂。又有不可以勝言者。臣方身自扶將。料理藥物。以此方寸。實無離捨就直之勢。亟賜恩遞。俾臣得以專意救護。幸甚。抑臣有私情之萬萬懇急者。敢此附陳。噫。臣賦命險釁。生世孤露。幸而所相依而爲命者。只有此本生偏母。今年六十八。篤衰甚病。如上所陳。一月之內。寧日常少。居恒有床笫之憂。少失將理則頃刻危凜。常如今日之爲。其所以扶補之道。只在於餌藥之須。而臣家本貧寒。不能爲養。在病而乏蔘桂之資。當食而無宿肉貳膳之具。不孝無狀之罪。臣固無以自贖。而每誦古人風樹之語。一日養之詩。未甞不怵然而懼。恤然而悲。臣之情理。其亦戚矣。顧臣忝近帷幄。陳情有例。每欲以懇迫之私。仰冐於愍覆之天。而適値館僚簡少。推直甚苟。且際連御講筵。冊子垂畢。此時干溷。有所不敢。徊徨囁嚅。至于今日。今則講書已迄。經筵姑停。堂錄方完。才彦幷造。臣始可以退而言私。而仰惟聖明方侍東朝。以孝爲治。如臣情理。宜在矜念。伏乞天地父母。俯諒來諗之懇。特推錫類之仁。許畀臣便小一邑。得使臣將母往赴。以遂區區之養。則臣母子啣祝聖恩當如何。承明之直臣。豈有厭日月之光。臣豈欲遠違。而計日長短之際。情不得不迫。而勢不得不急。惟聖明垂察焉。

同館僚辭職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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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等於昨日筵中。適因私陋少出。致煩特推之命。退出後屑瀆是懼。雖未卽陳章自劾。而惶愧交中。實不知所以置身之所矣。此際兩司處置。見歸本館。㙜臣所引以爲嫌者。其所遭與臣等無異。臣等方其躬之不閱。顧何暇晏然措辭於他人立落之科。以犯古人同浴譏裸之誚哉。旣不得冐當處置。則有不可苟居職次。伏願聖上亟遞臣等之職。仍治臣等筵席愆儀之罪。以肅朝綱。不勝幸甚。

周易復卦演義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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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歲序嬗敓。氣交南至。昏壁朝軫。七日正復。此際臣等伏見昨日下政院備忘。滿紙絲綸。無非所以對時育物之義。而首擧易之復卦。拳拳於陰剝陽亨之幾。推之於世道人事汚隆得失之會。下繇本而至末。上自微而及顯。於此可以仰見我殿下聖學之高明逈越百王。而挽回世道。懋闡新化之意。溢於辭表。此誠我國家轉否回泰之一大機會也。臣等俱以謏未。忝在經幄。雖不能對揚休命之萬一。而區區獻愚之忱。有不能自已。謹取聖敎中復卦。逐爻演義。以備睿覽。

象曰。雷在地中復。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臣等謹按。人君之道。必順天時。故當陽始生之時。必閉關不省方者。乃所以靜養之也。盖一陽才動。其氣方微。不有以靜養之。則易至於閼遏而不長。比如善端初萌。其幾至微。而不有以擴充之。則易至於牿亡而不存。此先王所以齋戒掩身。以待陰陽所定之義也。惟殿下懋哉。

初九。不遠復。無秪悔。元吉。

臣等謹按。繫辭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有不善。未甞不知。知之。未甞復行也。此不遠復無秪悔之義也。人之有過而不自知其爲過者。已矣。雖知之而因循姑息。改之於旣久之後。則亦終不能無悔吝焉。苟及其過之未形而卽改之。是不遠而復也。何悔之有。有過卽改。在凡人猶爲美德。况人君處至高之位。居至亢之勢。而勿以旣往而不戒。勿以小失而吝改。則自底於元吉之休矣。豈不盛哉。惟殿下勉哉。

六二。休復。吉。

臣等謹按。初爻爲仁人之軆。而二爻能下之。此附下於仁者之象也。人君爲學。莫貴乎以仁。居上而能下之。以其爲賢也。此古聖人學而後臣之義也。旣得賢者而下之。資其善而自益則豈不休美哉。惟殿下念哉。

六三。頻復。厲無咎。

臣等謹按。傳曰。擇善而固執之。旣擇乎善而又能固執。則所守堅確一定而不可易矣。雖或擇善而其執不固則貳二參三。不恒其德。終不免於刻印銷印之歸矣。此本義所謂屢失屢復之象也。失猶頻復。故僅得無咎。而復旣屢失。故終不免有危厲之慮矣。此可爲人君執德不固之戒也。惟殿下加省焉。

六四。中行獨復。

臣等謹按。獨復云者。以其四在羣陰之中而能從在下之一陽也。推之於人事。理莫不然。苟其善也。不可以小而不從。苟其不善也。不可以衆而從之。如鄭伯用多族之議而敗。唐宗取一二之議而成。惟殿下愼厥終焉。

六五。敦復。無悔。

臣等謹按。復之諸爻。二則下初。四則從初。至於此爻。中順居尊。自考無悔。此大聖人生知之質。無所資而自能成德之象也。然敦之一字。意義至深且切。雖以生知之姿。苟不着力於敦篤之工。則所復者不能堅固。而終無以得到成德地位矣。惟殿下加意焉。

上六。迷復。㐫。

臣等謹按。三百八十四爻中。最㐫者莫如此爻。盖以柔居終。有終迷不復之象故也。伏惟聖學高明。庶幾乎成湯之不吝。則迷復之戒。非所可勉。而臣等區區之愚。竊自附於古人憂治危明之意。且夫子刪詩。不去鄭衛之風者。以其有懲創之義也。惟殿下澄省焉。

經筵進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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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七月十七日二更一點。夜對于煕政堂。

上番修撰尹光益。下番修撰臣。承旨鄭錫三。史官南泰良,都永夏,金聲發。

進講心經上卷。上番先讀。自君子樂得其道章。至禽獸者可立致矣。上命下番繼讀。臣讀自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至孔孟所以同道也。上命承旨。承旨讀自問存心。至豈不可悶也哉。上命史官。史官南泰良讀自孟子曰矢人豈不仁章。至蒙以養正聖功也。讀畢。進文義。

進講首板。君子樂得其道章。

臣謹達曰。上番旣有所陳。而臣意樂得其道。樂得其欲。便是人心道心之分。而樂而不亂。惑而不樂。則是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之義矣。

上曰。其言好矣。

臣又達曰。聖人之訓。一言一字。無泛然下得。以欲忘道之忘字。下得尤精切。盖天理人欲。同行異情。人誰無欲。而所貴以義制之。不能制之。沈溺於其中。則其始。道日遠而欲日盛。終則一副身心。全是人欲。不期忘道而道自忘。忘則是無道。無道則便是禽獸。此堯舜所以拳拳於人心道心之際者也。

上曰。其言又明切矣。

附註。張子曰。武夷胡氏曰。致堂胡氏曰云云。

臣謹達曰。張子。以聲樂留連爲戒。武夷胡氏之言。在戒色。致堂胡氏之言。在戒酒。凡人違於道而循於私者。皆是欲。而人欲之大者。無過於聲樂酒色。盖其蠱人心。蕩人志。此三者爲甚故也。匹夫而溺於此則亡其身。人君而溺於此則亡其國。此諸先儒之所以痛戒。而附之於此章之下者。其意又深切。殿下春秋方盛。盛年之易濫而難制者。尤在於此數者。留念存戒。是區區之望也。

上徐曰。所達甚好。予當留念矣。

進講第三板。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云云章。

臣謹達曰。上番所陳。惻隱之心爲四端之首云者。大意儘好。而臣亦有所達。章內怵惕惻隱之心下。以非所以內交要譽結之。結語發明惻隱之心。極爲明白精切。盖惻隱是誠實無僞。出於天性底。若有意於內交要譽。則便是巧餙爲人底。外貌雖似惻隱。而究其情則是僞也。不可謂之惻隱矣。此處着眼精察。則自然有得矣。

上曰。其言好矣。

附註。問存心云云。

臣謹達曰。不在紙上寫底。且軆認自家心是何物。此語極有味。凡爲學。徒於冊子上恁地看過。不就自家心身上仔細軆驗來。則便是古人所謂書自書。我自我。雖日日看書。畢竟無毫分有益。軆認自家之訓。加意玩味似好矣。

上曰。當加意矣。

進講第七板。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凾人哉章。

附註。問仁兼四端意。朱子曰云云。

臣謹達曰。上蔡汗流面赤。自是羞惡之心。而明道曰。是惻隱之心。此所見極精極微處。知其可羞而動之於心者。纔是仁端。故先儒以手足痿痺爲不仁之語。分曉仁字之義。此譬得極切。今夫不知其可羞。而頑然無動於心。則與手足痿痺而不知其癢痛者無異矣。此豈非不仁乎。知其可羞而動之於心。有所懲創則與手足之知癢痛者同矣。此豈非仁乎。明道見得仁端。極爲精微。此是玩察處也。

上曰。其言好矣。以此見之。仁之爲四端之首者。尤爲分明矣。臣曰。上敎至當矣。

附註。朱子曰赤子無所知云云。

臣達曰。使些子機關。些子利害。便成箇小人了。大人心下。沒許多事。此言甚好。先儒曰。心不可有一事。若使機關關牽利害。則本源已汩喪。駸駸乎小人之歸。所貴乎心者。純一無雜。誠實無僞也。詩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此便是大人心下沒許多事處也。

上曰。雙峯饒氏之言。自赤子而至說蒙養。一篇語意詳盡。以此見之。道不在他。在我而已云云。

臣又達曰。上敎至此。尤可見聖學之高明也。先儒曰。道在於我。知其在我而推廣之。則是眞在我。雖知在我而不思所以推廣之。便是不在我也。俄者。承宣以火燃泉達爲達。火燃泉達。爲善端之始也。至於保四海則是擴充後極功也。殿下旣知其在我則擴而充之。惟在殿下矣。講畢。以次退出。

是歲七月十九日午正。晝講于宣政殿。

上番修撰尹光益。下番修撰臣。知事李㙫。特進官李翊漢。承旨宋寅明。史官尹光毅,李周鎭,金聲發。宗臣洛昌君樘。

進講中庸

上讀前受音訖。上番讀新受音。自索隱行恠章。止君子依乎中庸章。上讀新受音訖。上番進文義云。

進講首章。索隱行恠云云。

臣謹達曰。索隱行恠。反常之謂也。曰索隱則與費隱之道反矣。曰行恠則與夫婦能行之道反矣。有述之上。特加後世二字者。上世亦豈無隱恠之流。而風厚俗美。不能見售。及至後世。厭常喜新之論得行而後。往往有稱述之者。故特加後世二字者。以此也。

上曰。特言言外旨。甚好矣。

進講第二章。君子遵道而行云云。

臣達曰。此君子。是輕說者。非謂成德之君子也。道。謂中庸之道也。索隱行恠。比則傍蹊曲逕也。遵道之道。是大路也。始得其大路而行之。而終不免半塗而廢。此豈非可惜之甚乎。凡事於十分上。到得九分而不及一分而止。猶是底半塗廢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有初而無終。便與無初同。此君子所以貴克終也。書曰。嗚乎。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爲山九仞。功一簣。此召公陳戒武王之語也。武王爲三代聖王。而召公猶有功一簣之憂。此古人責君之義也。臣極惶恐。而殿下於尋常政令間。常有執德不固之病。或有善其初而無其終者。或有朝有命而夕已改者。半塗之戒。實是殿下惕念處也。傳曰。知止而後有定。志苟止則我之所見。到得極處。一定而無二三之慮矣。臣恐殿下執德不固之病。於知止之工。有所欠闕而然也。殿下於此深加聖慮。常存半塗之戒。幸甚。

上徐曰。所達切實。當留意矣。

進講第三章。君子依乎中庸云云。

臣達曰。此君子。謂成德君子也。依乎中庸之依。與中庸爲一之意也。不言依乎中庸。而只言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則如古之沮,溺,荷蕢之流。亦可以當之。而旣曰依乎中庸。則非大聖人。不可以當此。易之乾曰。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又曰。遯世無悶。不見是而无悶。傳釋之曰。聖人側陋之象。此章遯世不見知不悔。亦此意也。以聖人言之。則雖不見是。无可悔。无可悶矣。以世道言之。則聖人在世而終不見知。豈不慨然乎。以今世言之。聖人固不常出。而砥礪名行之士。處於側陋而不見知者。亦豈無其人乎。聖明在上。而使行能之士。枯死巖穴而終不見知。則實爲世道之慨。自上虛襟竭誠。必求側陋之賢士。致而用之則有補於國家多矣。

上曰。此言甚好。予當各別留念矣。

臣又達曰。凡讀書觀文。固當逐句逐段。深加密察。而苟不通上下尋玩大意。則其所讀。不過爲口耳之末。而不免有未讀時這般。旣讀時這般之恨矣。自是書首章。止今日進講章。大意相爲終始。始言君子中庸。中叙智仁勇三達德。終又以君子依乎中庸結之。此正是中散爲萬事。末復合爲一理之義。於此等大頭腦處。深留聖意。潛心玩索則聖學自然日進矣。

上曰。當加意矣。講畢後。以次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