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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 第五十七回 勘奸謀包拯持正 儆貪吏王炳殉身 下一回▶

  當時龐國丈想道:這包黑是難以瞞昧的,他在朝中,任誰有些破綻,都被他揭破,實在可怕。正想著,早有王炳帶到,俯伏階下道:「罪臣王炳見駕。」嘉祐君王龍顏發怒,罵道:「膽大王炳,寡人待你並無差處,因何不念君恩,欺瞞昧法。朕也曾再三叮囑,如斷明此事,朕自然知你之勞,見你之情,緣何日是心非,貪婪財寶,辜負朕恩,實乃畜類!你今有何分說,只管言來。」王炳伏倒御前道:「陛下開恩,罪臣原立定主見,即將十八年屈事伸理明白,只因不合聽信了旁人之言,故今做出誤國欺君之事,悔恨已遲了。」君王道:「你聽了那人攛唆的?」王炳道:「陛下,臣不合耳軟,誤聽臣妻馬氏之言,唆臣趨奉劉太后娘娘為上,破窯內貧婦日久年多,不知他果是李太后否。或是此婦乃癡心妄想,審不明白時,即招二位太后娘娘嗔怪,官也做不成,命也活不得。誤聽妻言,實乃罪臣志氣昏迷,萬望我主念臣一向無差,法外從寬,赦臣重罪,深感天恩。」君王聽了王炳之言,不覺笑怒交半道:「虧你身居刑部,聽信婦人之言,作此欺君壞法之行。你妻比之尹氏,真有天差地遠之別了。」

  當時君王想道:婦人斷沒此膽量,也許是王炳推卻之詞,無憑之言,不能深信。便命將馬氏拿下,交與包公,與郭槐一併審訊。當有龐國丈道:「臣有奏,此案發不得包拯審問。」君王道:「此是何故?」龐洪道:「如今包拯是個有罪之人,如何還發他審訊?」君王道:「包卿有何罪可指?」龐洪道:「臣啟陛下,這王炳乃包拯保薦的,豈非包拯先有大罪?」君王一想,還未開言。包公道:「臣誤薦王炳,原甘待罪,念臣有一功,可以將功贖罪,仰乞龍心鑒察。」君王道:「包卿有何大功,可奏朕知。」包公道:「臣前夜二更天,微行訪察,路遇一人,月下看得清楚,乃是內監。臣即潔他何往,他不回言,逃走如飛,啟臣疑心,即拿他回衙審問明白,方知他名王恩,是劉太后娘娘著他行賄賂於刑部。賄賂是黃金五十錠、明珠三百顆,此是狸貓換主之實據,十八年前之冤可以大白,伏維陛下龍心詳察。」國丈道:「臣還有奏,臣思包拯前夜拿了內監,何不昨天奏明陛下,直至今天啟奏,內監不見拿到,乃是口說無憑,希圖卸罪。伏乞我主鑒察。」

  當下你一言,我一語,反弄得君王分辨不清,只見左班中一位老賢臣俯伏奏道:「老臣富弼有奏。」君王道:「老卿家請起,有何奏言,與朕分懮。」富太師謝恩已畢道:「臣思包拯乃是忠肝義膽之臣,眾民人人感德,個個稱能。目今此案所關重大,非比等閒,乃是我主內廷重事,況此事乃包拯得據而來,他怎敢存私,自取罪戾。萬望陛下休聽國丈之言,如發交別員究斷,已有王刑部前轍可鑒,不如放開龍心,發交包拯,方可明白十八年前之冤。如今王恩已被他拿下,看來不是無憑無據的謊言,再差官往刑部衙中,捉拿馬氏,井搜出金珠行賄之物,正如撥開雲霧,復見青天,一事考真,諸疑可白,望我主聰鑒參詳。」天子聽了此奏,點首道:「老卿家之言,甚屬有理。」又向包拯問道:「包卿,內監可曾捉下否?」包公道:「臣即晚已將王恩拿下。」君王道:「現在囚於何所?」包公道:「未發天牢,現押於臣署中。」君王即降旨著學士歐陽修往府行將王恩押至金鑾,歐陽修領旨而去。又差國舅龐志虎往刑部衙收檢金寶,井拿馬氏到來。龐國舅正要領旨,有閣老文彥博連忙出班道:「老臣有奏,如今此案這龐姓一人也用不著,陛下如差國舅去搜,倘存一線弊端,謊言賄物未獲,即天大事情,又屬狐疑不決了。」龐家父子暗暗生嗔,又不能強辯,卻有知諫院杜衍俯伏道:「微臣願往,如有詢私,即與罪臣一同正法。」君王道:「二位卿家平身,即差杜卿前往便了。」文、杜二臣謝主,領旨而去。

  殿上君臣還在議論,已是紅日東升,又有黃門官啟奏道:「歐陽學士已將王恩拿到。」無子宣進,工思猶如萬箭攢心,戰戰兢兢的俯伏金鑾,連呼:「萬歲開恩!」嘉祐王道:「王恩,你今奉著何人差使,緣何在包拯署中?一一奏與寡人得知。」王恩道:「太后娘娘差奴婢往刑部衙署賜送赤金五十錠、明珠三百顆,密詔一封。此是太后娘娘懿旨,奴婢如何敢違逆不往,還有二人同去,交卸了金珠,二人先回復旨,只有奴婢後回。道中卻遇包拯,被他拿下。」君王正要開言,早有杜爺帶了從人,將馬氏押至午門以外,金寶賄物扛至駕前,一一交代,當時天子也覺無顏,面色轉紅。只得命王恩速速還宮,懿旨金珠,一併攜回。劉太后得知,心中倍加慌忙著急。

  按下休提,只言殿上君王命包公將男女欽犯,盡行帶去審斷,須要嚴加細究,不容少緩。分派已畢,帶著羞怒,聖駕回宮。群臣各散。單有包公領旨,將犯人帶回衙門,刑部獄官朱禮嚇得寢食皆廢,恐事有於連,身入網中。

  慢言朱禮驚懼,卻說包大人轉回衙中,立刻坐堂,公位排開,差役兩行伺候,吆喝威嚴,真乃是:

    法堂好比森羅殿,公位猶如照膽臺!

  包公當中坐下,一拍案基喝道:「帶欽犯!」王炳只嘆昨天是堂堂刑部之官,今日做了犯人,一到法堂,心中驚煩,當聖旨位,雙膝跪下。包公道:「王炳,你難道不知食君之祿,必懮君之懮。領旨之時,聖上何等面諭,即本官也再三囑托,倘皂白分明,國母離殃,君王母子重逢,你沒有加恩升爵,也可揚名後世。因何口是心非,欺君賣法?若非本官勤查,豈不混濁難分!金珠是寶,婦言是從,你還有何話說?」王炳聞言,低著頭哀告道:「原乃犯官癡愚,聽不賢妻唆惑之言,實無顏面,只求大人法外從寬,足感大德。」這王炳若念夫婦之情,不攀出馬氏,只言劉太后行賄,也可脫卸馬氏之罪。偏偏王炳惱恨馬氏,心想:我原要做個好官,卻被你言三語四,弄得我變節行歹,如今害得我如此光景,如我王炳一死,將此賤婦留存,乃是一生未了之事,何不一同死去,豈不於乾淨淨!是以一口咬定馬氏。包公聽了冷笑一聲道:「虧你堂堂刑部,七尺男兒,偏聽婦言。為民上者,家既不齊,焉能治國?欺君誤國,犯法貪贓,國法森嚴,豈容私廢?死有餘辜,還望什麼法外從寬!況你既身居刑部,知法豈容犯法!」王炳只是叩頭,苦苦哀求道:「犯官果然昏聵。」求情不已。

  包公吩咐將王炳押過一邊。又喚馬氏上堂,低著頭跪下,一雙媚眼,兩淚交流,包公問道:「你也曾叨誥命,應念君恩,何故不守婦道,挑唆丈夫於此不法欺君之事?今日罪有所歸,皆你不賢起禍,且直言與本官知之。」馬氏道:「大人,休得聽信王炳之言,我婦女之輩,怎敢唆惑男子?只因他不明事理,一心貪賄,欺瞞聖上,妾曾將良言勸諫,不獨不依,反嫌多言,要將妾處治。如今見事已洩,仍然懷恨於心,實欲牽連在案,害我一命。」包公聽此訴詞,冷笑一聲,嘆道:「好一個伶牙利齒的妖嬈刁婦!」即呼王炳對質。當時夫婦情面俱無,一個怨他多言唆聳,一個罵他妄扳牽連。包公見他夫妻二人對質不明,吩咐將王炳夾起,又將馬氏拶起,一人夾,一人拶,夫妻二人那裏抵擋得住,只得直供,招出真情。包公命人松了夾棍、拶子,又問王炳道:「你妻唆聳在前,還是太后行賄在先?也要說個明白。」王炳道:「實是馬氏唆聳在前,太后行賄在後。」包公又潔馬氏,口供原是一般。包公得了口供,判道:

    劉太后既為天下母儀之尊,不應行賄於臣下,倒置尊卑,失於禮體。即陛下不知內宮邪弊,又焉知天下之邪正,亦不免失察,且俟審明郭槐,然後定奪。

  當日包公指出太后、聖上也有不合之處,失察之由。又上本劾奏王炳,職司刑部之權,身居司寇之任,不能報效君恩,混聽妻言,並貪財寶,誤國欺君。馬氏身為婦女,不守閨閣之條,唆聳丈夫欺君大惡,此等刁惡婦人,一者瞞欺君上,二者惑陷丈夫,一刻難容,應與王炳一同腰斬,以正國法。當時審斷已完,仍將犯人一井發下天牢,連郭槐也押去,待次日上本奏明聖上再審。按下不表。

  次早五更初,天子臨朝,聖上準依包公定斷之法,就命包公斬決王炳夫婦。眾奸黨人人畏懼,龐國丈吐舌搖首,道:「多有包拯一輩之人,連老夫的烏紗也保不定了。」當日包公押出男女二犯,綑綁至法場中,王炳怨著不賢妻唆聳於他,至今一命難逃;又有不賢馬氏,深恨丈夫何故沒一些夫妻之情,牽扳於他。當時你怨我恨,有閒民遠遠觀看,湧道填街,內有百姓道:「包大人回朝,不上半月之間,斬了數位官員,今日殺一位,明日殺一雙,豈非不消一年半載,眾官被他殺戮盡絕了!」又有一人道:「殺的是奸臣,是妙不過的,滅絕奸臣,使忠臣致太平之治。」

  住語眾民閒談,且說時辰一到,包公吩咐開刀,王炳夫妻二人已是了決性命,即命家人備棺成殮,運回故土,此是包公存心忠厚之處。次日早朝復旨。缺了一官,自有挑選補缺,不用煩提,只有嘉祐君王因此案未明,龍心抱悶。

  不知發交那官申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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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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